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塵世樂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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塵世樂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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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名人/編輯推薦
目次
書摘/試閱

商品簡介

艾莫瑞出生在富有之家,母親是奢華的名媛。他從小耳濡目染,他自負、有野心,想要在團體中脫穎而出,吸引目光,是一個浪漫的自我主義者。刻意的外交辭令、社交性遲到,和朋友的高談闊論,懷著遠大的野心,艾莫瑞一如當時代成千上萬的年輕人。從高中到大學,從戰爭到戰後,我們一路跟隨艾莫瑞,經歷在團體中的風發與失意,經歷被名利撕裂的愛情,精神支柱的倒塌,最後留下深沉的自省和喟嘆。半自傳的寫實小說,戰後的爵士時代熠熠浮現,一個男孩的成長之路,美國夢的繁華與幻滅。

「虛榮加上自我猜忌,一股想要人們自動順從他個人的意志,想要「超越」其他同儕的慾望,將驅使他盲目地向世界的頂端邁進……,艾莫瑞朝向他的青春期漂流而去。」

作者簡介

費茲傑羅(Francis Scott Fitzgerald)

一八九六年九月二十四日出生自美國明尼蘇達州聖保羅市的沒落商人之家,父母都是天主教徒。童年時期在紐約渡過, 一九○三和一九○四年被父母送往聖天使修道院(Holy Angels Convent), 一九○五年到一九○八年則在納丁學院(Nardin Academy)就讀。一九○八年,他的父親被公司解僱,家人回到明尼蘇達州。至一九一一年為止,費茲傑羅待在聖保羅學院(St. Paul Academy),1911年則進入紐曼學校(Newman School)就讀。一九一三年從紐曼學校畢業後,費茲傑羅進入普林斯頓大學(Princeton University),一九一七年退學,加入陸軍。同年冬天,駐紮在萊文沃斯堡(Fort Leavenworth),是陸軍將領德懷特.大衛.艾森豪(Dwight David Eisenhower)的學生。艾森豪後來成為美國第三十四任總統。費茲傑羅被任命為步兵少尉,並分配到阿拉巴馬州蒙哥馬利郊外的謝里登營,在一個鄉村俱樂部認識了塞爾達.塞爾(Zelda Sayre),陷入熱戀。
一九一八年戰爭結束後,他搬到了紐約市,希望能在廣告領域發展,他曾在Barron Collier廣告公司工作,並向塞爾達.塞爾求婚。起初塞爾達同意他的求婚,但她後來認為費茲傑羅無法供應她生活,因而取消婚約。費茲傑羅在一九二○年三月二十日出版處女作《塵世樂園》,甫發行便大受好評,讓他名利雙收,塞爾達因此也回心轉意,兩人於一九二○年四月三日在紐約結婚。
費茲傑羅曾多次前往歐洲,其中大部分是巴黎和法國里維埃拉,並與巴黎的美國僑民社區的許多成員成為朋友,尤其是海明威。然而,海明威與塞爾達並沒有相處得很好,除了在回憶錄《流動的饗宴》中將她描述為「瘋狂」之外,海明威聲稱塞爾達「鼓勵她的丈夫喝酒,以分散費茲傑羅的工作。」
除《塵世樂園》外,其他小說的銷量不足以支付他和塞爾達奢華的紐約名人生活方式。因此費茲傑羅開始替《星期六晚郵報》(Saturday Evening Post)、《科利爾周刊》(Collier's Weekly)和《時尚先鋒》(Esquire)等撰寫了大量的短篇小說,賺取高額稿酬。他自己卻痛恨這些低俗的作品,說全是垃圾。
一九二六年,費茲傑羅受邀前往好萊塢寫劇本,在那裡費茲傑羅遇見洛伊絲.莫蘭(Lois Moran),並很快發生關係。這次旅行加劇了這對夫妻的婚姻困難,他們在兩個月後離開了好萊塢。一九三○年四月,他的妻子賽爾妲精神崩潰,從此他的生活便充滿了痛苦。為了支付醫療費用和女兒的學費,他只得不斷替流行雜誌跟晚報寫散文、短篇小說,賺稿費過活,稿費高至四千美元一篇。隨後幾年,塞爾達變得越來越暴力,越受情緒所苦。一九三六年,費茲傑羅把她安置在北卡羅來納州阿什維爾的高地醫院(Highland Hospital)。
一九四○年十二月二十二日,聖誕節前夕,費茲傑羅因心臟病發作,去世於謝菈.葛蘭姆(Sheilah Graham)在好萊塢所住的公寓。其遺作《最後的大亨》於一九四一年由文學評論家艾德蒙.威爾森(Edmund Wilson)出版。他的作品深刻呈現了一九二○年代美國社會的虛華浮靡與精神生活上的空虛,故有「爵士時代的桂冠詩人」之譽。


譯者
盧相如

東華大學創作與英語文學研究所畢業,目前為自由譯者。譯作有《晚安,美人》、《記憶游離》、《偷心賊》、《Q&A》(電影「貧民百萬富翁」暢銷原著小說)、《那年夏日湖畔》、《幽暗森林》、《就說你和他們一樣》、《塵世樂園》等多部小說。

名人/編輯推薦

名家推薦
「青春時代的精神貫穿整部迷人的故事……在現實和文學中,他都創造了一個世代。」──紐約時代雜誌

「費茲傑羅的才華,就像一隻粉蝶翅膀上的粉末所構成的圖案那樣地自然。」──厄尼斯特.海明威(Ernest Miller Hemingway)

「《塵世樂園》,對我來說,能匹配上我對『天才』的印象。它是至今唯一能使我們適當地理解當代美國青少年樣貌的教材。」──伯頓.拉斯科(Burton Rascoe)

「這本小說開啟了費茲傑羅日後成為美國爵士年代紀錄者與二十世紀重要小說家的文學旅程。」──蔡秀枝

推薦序
誰與爭鋒:風潮追引者的迷與惑 國立臺灣大學外國語文學系教授 蔡秀枝

從《浪漫的自大狂》到《塵世樂園》

《塵世樂園》(This Side of Paradise)是法蘭西斯.史考特.費茲傑羅(Francis Scott Fitzgerald)的第一本小說,一九二○年三月甫出版,就獲得市場上的成功,讓他如願以償得以迎娶到心儀的南方佳麗賽爾妲.塞爾(Zelda Sayre)。《塵世樂園》是一部類自傳式的小說,對於主角艾莫瑞的成長過程中的影響因素,如:家教(母親碧翠絲)、城市(明尼阿波利斯市、紐約、大西洋城等)、學校與同學(聖瑞吉高中和普林斯頓)、天主教神職人員(達西神父)、交往的女友們(伊莎貝爾、克萊拉、羅莎琳、艾琳諾),尤其是對於第一次大戰與當時現代社會進步風潮對青年的思想探索與人格成長的影響,以及他對二十世紀初美國新潮女性的開放行為舉止的描摹、對她們希冀掙脫父權傳統的束縛,尋求自身思想的自由、自主的認知體悟、與因之而來所必須面臨的人生困境,都有細膩而深刻地描述。這本小說也同時開啟了費茲傑羅日後成為美國爵士年代紀錄者與二十世紀重要小說家的文學旅程。然而小說出版之初,評論者因為這本處女作錯別字太多,引用的地名、單位、書名、作者、內容資料等有許多訛誤,忽略了費茲傑羅小說在人物的勾勒、敘事事件的安排、與對時代風潮的觀察等這些日後造就他鼎盛文名的寫作能力。
費茲傑羅是在一九一七年秋天開始撰寫這本原名為《浪漫的自大狂》(The Romantic Egotist)的小說。因為當時他已經決定休學從軍,所以這也是他待在普林斯頓大學的最後幾週。十月費茲傑羅的委任狀下來,十一月抵達堪薩斯州的訓練營,開始利用訓練營每週的假期躲在軍官俱樂部專注地寫作。一九一八年二月費茲傑羅完成這份初稿(這就是後來出版的《塵世樂園》的第一部的初稿)。費茲傑羅在三月初結束訓練營前往肯德基州加入軍團之前,將這份初稿交由朋友轉交給出版商(Scribners)。這份稿件在八月被退回,經過修改的稿子在十月再度被退回。由於費茲傑羅的軍團尚未駛往歐洲,各國就已簽署停戰協議,於是他在一九一九年二月由軍中退役,開始幫紐約一家廣告代理商撰寫雜誌廣告。一九一九年六月,他出身於南方名門的未婚妻賽爾妲擔憂他無能力提供她婚後優質的生活,與他解除婚約。為了證明他有文學才華與堅實的經濟能力,費茲傑羅辭去紐約工作,返回明尼蘇達州父母家中修改被兩度退稿的小說,最後於一九一九年八月中完成這本小說。
其實這部小說之所以在文字與敘事內容等方面有許多訛誤,是有根本原由的。首先,小說的寫作過程斷續且匆忙。費茲傑羅開始寫作不久,就入伍訓練。三個月的訓練營讓新兵費茲傑羅感到生命可能面臨終結的威脅,只能加緊爭取時間寫作,希望在短暫的生命裡留下作品。在這樣匆促地與時間競賽的幾個月寫作時間內,拼字與文法的錯誤,尤其是對資料內容的考證工作的確難以進行。其次,退伍後為了盡快追回賽爾妲,費茲傑羅竭力擴充小說內容,將許多大學期間的寫作資料或已出版稿件、以及他在紐約工作期間所寫的作品(包含一齣名為「The Debutante」的獨幕劇,這齣劇後來成為《塵世樂園》第二部第一章〈初入社交圈的少女〉)都分別加入原稿中。雖然費茲傑羅在最後修改稿完成後,邀請友人凱薩琳.泰伊(Katherine Tighe)當第一讀者,而且泰伊的確針對幾百個錯別字和文法錯誤進行更正,並對小說內容與文體進行建議與評論(凱薩琳確實對某些親吻情節與開放的風潮提出了異議,費茲傑羅則將她的評議當作為當時保守讀者的風向指標,所以也根據她的評論對原稿作了修改)。但是這樣新舊稿夾雜、字裡行間又充滿對錯別字、文法與文句的更正的手稿確實增加了打字稿核對的困難。最後,當書商決定出版這本小說時,費茲傑羅、小說編輯(Maxwell Perkins)和書商都沒有對這份書稿的原稿、打字稿、正文的內容與行文中的文法和錯別字等做認真詳實地校對、修改、以及考據確認。所以這本小說出版時仍然存在許多拼字錯誤,以至於後來雖歷經幾次再版發行,總會發現有訛誤與錯別字需要修改訂正。一九九五年劍橋出版社出版《塵世樂園》,根據費茲傑羅的初稿、幾個修改稿、各個不同來源與不同時期的打字稿、費茲傑羅的往來書信等等做了好幾百處校正,另外劍橋版也根據編輯會議討論後的原則,對某幾處拼字、與事實不符的名詞、或年代前後同一名稱有所更改等部分,保留了費茲傑羅手稿的用法。
除去這些小缺憾,如果仔細比較最初《浪漫的自大狂》初稿與最後修改完稿的《塵世樂園》,我們將發現費茲傑羅確實解決了《浪漫的自大狂》單薄的敘事內容與狹隘的觀點,而且在運用大量來源不同的各個作品來擴充小說內容時,不但妥善運用邏輯與敘事能力對穿插的作品與原稿進行補綴、搭橋的工作,展現優秀的寫作功力來串聯所有插入事件、不同文體與前後敘事結構間的扞格不入,讓多元紛雜的文體變成主角艾莫瑞不同事件經歷的紀錄,並且將一個直到完稿結束時都尚未能發展完成的、屬於主角艾莫瑞的成長故事,運用開放的結構敘事來完滿交代處理。簡言之,費茲傑羅搶救貧乏初稿、增補舊稿片段、開創敘事事件、並完善各部分內容的能力證明了他的文學功力,說服了Scribners編輯部,也因此這部飽含費茲傑羅自傳式事件與人生經歷的《塵世樂園》得以出版。


男性自覺與時代風潮新女性:自我主義者的發展

在《塵世樂園》裡,聖瑞吉高中、普林斯頓大學和達西神父和艾莫瑞追求的幾個新潮的女性,分別扮演著重要的教育功能,引領艾莫瑞由一個浪漫的自我主義者轉向一個成熟男性的成長歷程。聖瑞吉讓艾莫瑞學到在運動(打橄欖球)裡孕育鍛鍊的英雄主義是得到男性群體認同的唯一捷徑。而他與同窗間的許多言語切磋也讓他對社群團體裡的社交高手有所認知。藉由敏銳地感知社會價值、穿著體面服裝、頭髮油亮、從事大放光彩的活動,這些人進大學並且名利雙收。這樣的分析讓他清楚地認知到如他一般地缺乏勇氣、沒有精明頭腦和才華、無法勝任這樣的行當的人是無法成為校內的成功人物。相對地,普林斯頓大學較聖瑞吉更能培育一個有細膩覺察與充沛感知的青年。普林斯頓的建築、校園風格與周遭的環境氛圍更能陶冶艾莫瑞的文學特質。普林斯頓的同學們與校內外活動打開了艾莫瑞作為引領新潮的新文藝青年的視野。雖然大學青年們的青春活力是無可限制的,但是狄克.亨博德在他們一次校外駕車同遊時的車禍意外身亡,是艾莫瑞首次直接面對死亡的籠罩。緊接著一次世界大戰美國的參戰帶來了阻礙這群大學生人生光明的死亡陰影,也衝擊著他們對社會價值觀、階級、財富等的概念與質疑。天主教達西神父人生導師式的教誨,是《塵世樂園》裡偶爾透出的清亮之光。但是因為《塵世樂園》裡將艾莫瑞看作為一個真正的美國青年並探討其成長經驗,所以在小說中費茲傑羅並未重墨宣揚達西神父作為宗教(天主教)的象徵意義,書中也不刻意彰顯其愛爾蘭族裔身份的差異性。
天主教的規範對艾莫瑞的影響主要是在於性的觀念上。這是艾莫瑞歷經幾次不愉快的男女交往和大西洋城代替扛罪事件時,始終面臨並且無法突破的介面:性即危險。《塵世樂園》裡的艾莫瑞總是將女性與邪惡魔鬼的誘惑聯繫在一起。只有真正的浪漫之愛,才能讓他放開心胸去接受。他熟悉著新潮的愛撫派對,所以他也擅長用男性的自大觀念去掠奪女孩的吻,用以彰顯他的男性特質與氣概。這也是伊莎貝爾、克萊拉和艾琳諾最終都拒絕他的緣由:她們都拒絕他父權式的、寵幸的、保護式的擁吻,也拒絕臣服於他男性驕傲自大的自我主義與對女性充滿壓抑傾向的傳統認知概念。艾莫瑞對伊莎貝爾、克萊拉、羅莎琳、艾琳諾都曾有意願去追求,但是讓他感到真正的浪漫愛戀與失去時的強烈痛心的,只有羅莎琳。羅莎琳拒絕他的理由,就是他沒有足夠的經濟能力來確保提供給她一個優渥的婚姻生活,所以艾莫瑞不是一個良配。這個理由說明了傳統父權社會對女性婚姻的最高指導原則。對於這個原則艾莫瑞完全沒有提出異議,因為他認同這樣的看法,他也是父權社會與傳統概念下成長的男性成員。
《塵世樂園》裡這四個女性都是新潮女性的代表,各自有著獨特的個性與亮麗的外表。而最具有強烈的女性自我認知與反叛意識的,應該是艾琳諾。羅莎琳選擇寄居在父權社會男性為婚姻經濟命脈的觀念裡,享受新潮女性的權利與男性的保護。伊莎貝爾拒絕接受艾莫瑞嘲笑她女性的感性與矜持,反對艾莫瑞強壓給她的理性分析,固執地捍衛她作為女性感情用事與對自身行止與芝麻小事的堅持(用披肩遮住艾莫瑞袖扣不小心刮傷她脖頸的曖昧痕跡)。克萊拉有著艾莫瑞嚮往的純潔心靈與愉悅的個性,但是在艾莫瑞提出對她的追求時,卻頭腦清晰且一針見血地指出,她不需要這樣的愛,因為艾莫瑞口中所說的「愛」其實是陳腔濫調、缺乏真心,而且在他的告白之前,已經有五個人都以相似的話語對她表白過。克萊拉明確地告訴艾莫瑞,她從沒有真正愛過。這樣沉痛的承認,是克萊拉對傳統父權體制下扭曲的愛戀關係的控訴—因為在以門當戶對和獲取最大經濟利益為目的的婚姻之前,愛情是渺小卑微的,甚至是可有可無的。艾琳諾是這幾位新潮女性中智力優秀、自我意識最突出顯著的,所以她追求自由與擺脫父權社會對女性身體與心靈桎梏的意願與面對父權社會壓制的反感是最為直接與強烈:

為何我是個女孩?為何我不是個笨蛋—?看看你:你比我還要蠢,不是很蠢,而是有些蠢,你可以邁著大步走,感到無趣,然後再邁著大步到其他地方,你可以跟女孩子們廝混不帶感情,你做任何事情都有正當的理由—我也有腦袋可以做任何事情,未來卻得跟婚姻綁在一起,隨著船往下沉。…我得嫁做人婦,這是毫無疑問的。嫁給誰?對多數的男人來說,我太聰明了,我得降低到他們的層次,為了吸引他們的注意,我得讓男人覺得我的才智不如他們。一年年過去,如果我還未嫁人,我就失去認識優秀男士的機會。當然,我最多可以在一、兩個城市之間作選擇,但我得嫁給中上階級的人家。

這是二十世紀初美國新潮女性在爭取解放身體的束縛,爭取獲得女性自主的行動自由時,必須面對的,傳統社會對女性身體、智力、心靈、行動、婚姻等各方面的壓抑與困境。艾莫瑞並不能全然理解艾琳諾的想法,所以他只能以男性的懷抱和親吻來希冀撫平她的忿恨。這樣貧乏的男性自大狂想法,讓艾琳諾直接地拒絕與唾棄,所以她選擇用最激烈的、臨近死亡、終結生命的方式—縱馬跳崖—來表達她的忿怨與反抗。雖然最終她沒有與馬匹一同一縱而下,但是艾莫瑞一廂情願式的愛也終於落下句點。


發展中的風潮追引者

早先審查稿件時,出版商Scribners的資深編輯群就一針見血地指出《浪漫的自大狂》的弊病在於根本沒有得到發展,以至於無法有一個結尾。雖然費茲傑羅後來增補了舊題材與已發表的稿件,也將他和賽爾妲的故事添補進去,但是一如他的愛情故事和他自己的人生都還在進行中而沒有一個定論,所以這部類自傳的小說裡艾莫瑞的故事也確實無法得證出什麼結果—因為艾莫瑞的人生才剛要開始。這個難題費茲傑羅最終的解決就是:在這樣一個既要得出結論又要表明艾莫瑞的成熟人生才正要開始的兩難困境中,讓艾莫瑞在歷經與羅莎琳失戀的沉淪、然後在大西洋城替羅莎琳的哥哥艾列克掩護,自願代替他扛下與吉兒於旅館中同宿而違反曼恩法的罪名(Mann Act,是指為了賣淫、放蕩或不道德的目的而進行的州際或國外商業運輸婦女的重罪)、接著讓艾莫瑞遇見在法國戰死的傑西.佛瑞比的父親,並與之長談。經由這些事件,費茲傑羅讓艾莫瑞開始慢慢沉澱下來,整理受挫的浪漫情愛關係、反思人生哲理、對現代社會、家庭與社會階層等提出想法。最終當他在普林斯頓散步,各種思想紛踏而來,讓他突然覺察到:邪惡的力量與性一樣揮之不去。然而他根本無法解釋也無力解決這樣的糾纏,因為他發現美麗與邪惡是如此密不可分。這是他人生一路走來至此的經驗。在午夜過後的普林斯頓,艾莫瑞抬頭遙望星空,向燦爛的天空伸出雙臂,說出他在小說裡的最後的一句話:「我瞭解我自己,僅此而已—」("I know myself," he cried, "but that is all—")。
在小說的終結,艾莫瑞沒有給出任何睿智的雋語,這點符合他在小說中的人物性格與能力設置。費茲傑羅沒有強加任何徹悟的想法或通透的語言給站在午夜星空下的艾莫瑞,只讓他看見他自己,即使經歷過一些經驗與挫敗,依舊是渺小又自大,但也只是僅此而已。男女、群體、社會、人生、生死,他或多或少涉略淺嚐、或拒之不前、或勇敢挑戰、或鎩羽而歸,但是全都僅只囿限於自我的範疇。於此,《塵世樂園》第二部人格養成教育篇在艾莫瑞的自我認知下完成。費茲傑羅也將《浪漫的自大狂》從原本小說的書名改為第一部的標題。新的書名《塵世樂園》則是出自於魯伯特.布魯克(Rupert Brooke)的詩〈Tiare Tahiti〉的詩行。以此書名來顯示艾莫瑞最終已經走到了人生的另一個階段路口,已經鄰近了此塵世╱樂園,接下來就是他將開始進入成年的、男性的人生階段了。但是艾莫瑞是否能夠由錯誤中習得經驗,跨入此一塵世(即)樂園,或者,終將因無法由錯誤中學習,而只能翻滾於此充滿挫折的塵世卻無法得嚐此塵世之樂,於是只能臨近╱鄰在此充滿艱辛的塵世,遙望彼樂園(天堂樂園)。這將是艾莫瑞下一階段的人生功課。

《塵世樂園》可以說是一本經由錯誤累積而得來的歷史教本。不僅是充滿了小說創造與生產端的費茲傑羅、書籍編輯、出版商等方面未能即時校正的文字訛誤;小說裡的人物—不論是艾莫瑞、他普林斯頓的朋友們、或是他所追求的幾個新潮女孩—也都是在世界的風潮之中,經歷事件、累積錯誤、學習成長。在這本小說的最後一句話裡,我們將遇到最後一個編輯上的問題,但是也同樣是虛構小說敘事裡主人公艾莫瑞所要遇到的人生問題。撰寫劍橋版《塵世樂園》導論的編輯,也是賓州州立大學英語教授的詹姆士.魏斯特三世(James L. W. West III)指出,費茲傑羅手稿的最後一句話是以破折號來結束的,但是在小說的第一版裡,這最後一句話卻是用句號來完結。由於遍尋各種現存文稿與往來文件都無法證明是在何種情況下,由誰決定將手稿中的破折號改為句號,於是詹姆士證之以文本內上下文的文意與發展關係,最終讓劍橋版決定採用破折號來總結艾莫瑞的話語。因此,一如費茲傑羅筆下的艾莫瑞,《塵世樂園》的讀者在小說的最終章被賦予了此一青年階段人生成長的詮釋權:究竟這是一個階段的結束(句點),抑或是一個有待繼續發展的開放狀態(破折號)?此未竟之功,留與讀者判定,一如費茲傑羅在創作《塵世樂園》時對讀者(甚至他自身)的盼望與期待。

目次

推薦 誰與爭鋒:風潮追引者的迷與惑 蔡秀枝

第一部 浪漫的自大狂
第一章 艾莫瑞,碧翠絲之子
第二章 尖塔與醜惡之徒
第三章 自大狂細想
第四章 自戀狂暫時擺脫自我

第二部 人格的養成
第一章 初入社交圈的少女
第二章 恢復期試驗
第三章 年輕的嘲諷家
第四章 高傲的犧牲
第五章 自我中心者蛻變為重要人物

書摘/試閱

艾莫瑞的初吻

當他讀著信箋時,嘴唇微噘。

我將舉辦一場雪橇晚會﹙信上寫著),時間訂在十二月十七日星期四,五點鐘,誠摯邀請你來。
敬請賜覆
蜜拉.聖.克萊兒

艾莫瑞已經在明尼阿波里斯待了兩個月,他內心最大的掙扎便是如何不讓「學校那些傢伙」知道他感覺到自己有多麼優越,然而這個信念卻像是建立在移動的沙灘上,一點都不牢靠。一天艾莫瑞在法文課上(他被分到法語高級班),因為瞧不起瑞亞登先生的口音而給他難堪,藉此炫耀自己,取悅同學。瑞亞登十年前曾經在巴黎待過幾個星期,現在只要一打開書本,就想著要如何拿法語的動詞變化來報復他。另外一次,艾莫瑞又想在歷史課上班門弄斧一番,結果卻只是自討沒趣,因為班上那些跟他年紀相仿的男同學,在接著下來的一個禮拜,互相發出些怪腔怪調充滿影射的言詞:
「噢……我認為,難道你不知道,美國革命多半是中產階級關注的事,」還有「華盛頓承襲自優良傳統,噢……十分優良,我相信。」
艾莫瑞為了扭轉劣勢,有時會故意說錯話。他在兩年前開始著手閱讀美國的歷史,這本書雖然只講到殖民戰爭為止,一直為母親所津津樂道。
他表現最差的項目是在運動方面,但是一旦艾莫瑞發現運動才是權力和人緣的試金石之後,他便開始賣力不懈地鍛鍊,想要在冬季運動會上爭取佳績,由於太過投入,導致關節疼痛變形,他仍每天下午在羅雷里溜冰場一圈又一圈地勤練,但是心中卻不免納悶何時才能拿著曲棍球球棍,而不會纏住自己的冰鞋。
蜜拉.聖.克萊兒的雪橇晚會邀請函,一整個上午就放在他的大衣口袋裡,和裡頭的花生糖發生難分難捨的親密接觸。到了下午時,艾莫瑞把邀請函拿到燈光下嘆口氣,思索了一會兒之後,就在柯勒與丹尼爾合編的《初級拉丁文》封底上寫下草稿:

親愛的聖.克萊兒小姐:
今天早上很高興收到你將在下星期四晚上辦晚會的邀請函。希望我有這個榮幸,在下個星期四晚上,親自表達我對你的讚美。
誠摯地
艾莫瑞.布萊恩

因此,星期四日子一到,他便若有所思地走在用鐵鏟剷平且容易打滑的人行道上,不久,等到蜜拉的房子映入眼簾時,已經是五點半左右。他心想母親肯定會贊成艾莫瑞晚到半個鐘頭。他站在門廊上,眼睛滿不在乎地半閉著,一邊計畫著想要在適當時機入場。他要不急不徐的橫過大廳,走到聖.克萊爾太太的面前,用最適切的語調說出:
「親愛的聖.克萊爾太太,我極其抱歉我來遲了,我的女傭」─他停了一會兒,發現自己好像在背書─「我和姑丈得去見一個朋友─對了,我是在舞蹈學校遇見了妳迷人的女兒。」
然後他會伸出手來握手,並且用一種帶點外國味道的鞠躬禮,向在場拘謹的小女人們行禮,並向站在一旁的人點頭,他們一動不動三五成群站在一起,相互依靠。
這時一個男管家(明尼阿波里斯三個男管家的其中一個)打開大門。艾莫瑞進門去後,隨即脫下便帽和外套。他感到有些詫異,因為他並未聽見隔壁房間傳來尖聲怪叫,後來他想或許這也是禮節之一。心裡便不那麼在意─就像他忍受那些男管家一樣。
「蜜拉小姐,」他說。
令他覺得訝異的是男管家竟然露出駭人的詭異笑容。
「噢,是的,」他說,「她在。」他沒注意他的倫敦土腔讓他失職。艾莫瑞冷眼打量著他。
「但是,」男管家繼續說,聲音卻不由自主提高,「屋裡只有她一人。晚會結束了。」
艾莫瑞冷不防倒抽一口氣。
「什麼?」
「她在等艾莫瑞.布萊恩。是你,對不對?她的母親有交代,如果你在五點半抵達,你們兩個就搭乘帕克汽車去追他們。」
蜜拉小姐出現後,艾莫瑞簡直失望到極點,她身上包裹著一件厚絨呢大衣長到耳際,臉色顯得有些蒼白不悅,語氣則帶著些強顏歡笑。
「嗨,艾莫瑞。」
「嗨,蜜拉。」用他曾形容自己精神奕奕的語氣。
「嗯……你來了,不管怎樣。」
「嗯……我要告訴妳。我猜妳不知道那件車禍的事,」他語帶玄虛說。
蜜拉睜大了眼睛。
「有誰受了傷?」
「呃,」他繼續編造謊言,「姑丈、姑媽和我。」
「有人死了嗎?」
艾莫瑞沉默了一會兒,便點點頭。
「是你姑丈嗎?」蜜拉顯然有些驚恐。
「噢,不是─是隻馬─好像是一匹灰色的馬。」
聽到這裡那個操著蘇格蘭高地口音的男管家發出竊笑。
「或許是引擎死了吧。」他在一旁補充。艾莫瑞恨不得在解剖台上將他五馬分屍。
「我們走吧,」蜜拉冷冷地說。「艾莫瑞,我們已經訂了五人坐的大雪撬,所有人都會到這裡來,所以我們不能再耗下去了。」
「呃,我也是不得已的,對吧?」
「所以媽要我等到五點半。我們要趕在雪撬抵達明尼哈哈鄉村俱樂部之前追上他們,艾莫瑞。」
艾莫瑞剩餘的丁點沉著眼看就要瓦解。他的腦海浮現了一個畫面,一群歡樂的人乘坐著叮噹響的雪撬沿著積了雪的大街上奔馳。豪華大轎車出現時,他跟蜜拉降臨在三十對充滿責備眼神的目光面前,他得道歉─真心誠意地道歉。他嘆了一口氣。
「怎麼了?」蜜拉問。
「沒事。我只是打了一個哈欠。在他們到那裡之前,我們肯定真能趕上他們?」他心裡還懷抱著一絲希望,希望他們可以趁機溜進明尼哈哈俱樂部去,在那裡遇見其他的人,找一處僻靜的角落,坐在爐火面前,重新找回他喪失的自信。
「噢,麥克當然可以幫我們趕上他們─不過動作要快。」
他們進入汽車時,他突然覺得胃部一陣翻攪,他匆忙照著自己所設想的方格形狀一樣的程序表,說出帶著外交色彩的話來。那是根據他在舞蹈學校聽到的幾句「恭維話」,意思是說他「很俊俏,而且表現得像個英國人。」
「蜜拉,」他降低音量,字斟句酌,「我想向妳至上無限的歉意。妳能夠原諒我嗎?」
她面色凝重的望著他,他那雙熱切的綠色眼睛,他的雙唇,對她這個十三歲崇尚時尚的女孩來說,不啻是浪漫的完美典型。沒錯,蜜拉可以輕易地原諒他。
「為什麼─嗯─沒問題。」
他再一次地看著她,然後便垂下雙眼。他的睫毛很長。
「我真是太糟糕了,」他難過地說。「我覺得自己很失常。我不知道自己為何這麼失態。或許是因為我不在乎,我想。」然後,他突然冒出一句:「我大概是煙抽多了。成了老煙槍。」
蜜拉腦中想像著一個吞雲吐霧的頹廢畫面,加上艾莫瑞面色蒼白,被尼古丁污染的肺部讓他變得昏沉沉的,於是她輕輕倒抽一口氣說。
「噢,艾莫瑞,別抽煙。抽煙會阻礙你的發育!」
「我不在乎,」他一臉憂愁、語氣堅定。「抽煙已經成了習慣。我還做了很多其他的事,如果家人知道了」─他猶豫了一會兒沒往下說,留給她一些時間去做負面想像─「上個星期,我去看了一場滑稽歌舞雜劇。」
蜜拉表現得還算鎮定。他那雙綠色目光又再一次望向她。
「妳是鎮上我最喜歡的一個女孩子,」他情緒激動地說,「妳非常討人喜歡。」
蜜拉不確定自己是不是這樣的人,儘管這話聽起來很入時,她卻隱隱覺得不妥。
外頭暮色降臨,此時豪華轎車一個急轉彎,她撲倒在他身上,他們的雙手互相碰觸。
「艾莫瑞你不該抽煙,」她輕聲說。「你難道不知道?」
他搖搖頭。
「沒有人會在乎。」
蜜拉猶豫了一會兒。
「我在乎。」
艾莫瑞內心突然翻攪了一下。
「噢,是啊,妳當然在乎。妳迷戀的是佛格.派克。這一點大家都很清楚。」
「不,我沒有。」她語氣和緩說。
四周一片寂靜,艾莫瑞顯得十分激動。蜜拉坐在溫暖的車內,冷冽空氣被阻隔在外,她的模樣如此迷人。她全身裹著厚重的大衣,滑冰帽之下露出幾綹金髮。
「因為我也迷戀著某人……」他停了一會兒,彷彿聽見遠處年輕人發出的笑聲,他從結霜的車窗看出去,街道上已經是華燈初上,黑暗中似乎見到雪撬晚會上人影綽綽。他必須立刻採取行動。他突然笨拙地用力握著蜜拉的雙手─確切來說是她的大拇指。
「叫司機直接開到明尼哈哈俱樂部,」他說。「我有話對妳說─而且非說不可。」
蜜拉看到晚會活動,立刻見到母親也身在其中,然後─出於禮節─瞥了一眼身旁的那雙眼睛。
「轉進旁邊那條街,理查,直接開到明尼哈哈俱樂部!」她透過通話器大喊。艾莫瑞躺回座椅,鬆了一口氣。
「我可以親她,」他心想。「我一定可以。我一定可以!」
頭頂上的天空呈現出半透明,半朦朧的色調。在緊張的氛圍之下,夜晚顯得淒冷和顫慄。從鄉村俱樂部的台階上,道路向外伸展開來,夜色在白色毯子上留下皺痕;白色積雪堆在道路兩旁,就像是一隻大鼴鼠掘開的通道。他們在台階上待了一會兒,然後便望著白色假期中的月色。
「在如此蒼白的月色下,」─艾莫瑞朦朦朧朧比劃一番─「人們變得神秘了起來。妳看上去彷彿是脫去了帽子,滿頭亂髮的年輕女巫」─她用手抓了抓頭髮─「噢,別管頭髮了,這樣很好。」
他們步上階梯,蜜拉引領他進入夢中的巢穴,在那張大沙發前面,燃燒著溫暖的熊熊火焰。幾年過後,這裡將成為艾莫瑞的偉大舞台,裝載著許多情感危機的搖籃。現在他們正在談著關於雪撬晚會的事。
「每回總會有一群害羞的傢伙,」他高談闊論,「坐在雪撬的尾端,看上去像是瑟縮一團,又像是在喃喃低語,或是相互推擠。然後總會遇上鬥雞眼的女孩」─他做了一個很糟的模仿─「老對那些陪伴她參加晚會的人嘰嘰喳喳個沒完。」
「你這個人很有趣,」蜜拉有些不解地說。
「這話怎麼說?」艾莫瑞立刻提高注意,最後終於回到自己能掌握的狀態。
「噢─你總是說些奇怪的事。你何不明天過來和瑪莉蓮跟我一塊滑雪?」
「我不喜歡白天見到女孩子的樣子,」他簡潔地說,但是在發覺這麼說很唐突之後,又加上一句:「但是我喜歡妳。」他清了清喉嚨說道:「妳是我排名第一喜歡,第二喜歡,第三喜歡的女孩子。」
頓時,蜜拉的眼睛變得迷濛了起來。這個故事如果告訴瑪莉蓮該有多精彩!在這張沙發上,旁邊坐著一個長相帥氣的男生─前面還升著火─現在就只有他們倆獨自在這棟大樓裡─
蜜拉投降了。這時的氣氛再適合不過了。
「你是我排名前第二十五個喜歡的男生,」她坦承,聲音顫抖著,「佛格.派克變成第二十六個。」
短短一個鐘頭,佛格就下滑到排名第二十六的位置,可是他自己可能沒有發覺到。
艾莫瑞當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俯身親吻蜜拉的臉頰。他以前從未親吻過女生,他好奇地舔著自己的唇,好像津津有味嚐著新鮮的水果。之後,兩個人的唇相互摩擦,就像是兩朵在風中搖曳的野花。
「我們真瘋狂,」蜜拉掩不住喜悅說道。她順勢把手滑向他,頭枕在他的胸膛上。一陣噁心感突然向艾莫瑞襲來,頃刻間眼前這一切令他覺得十分嫌惡。他極力想逃開,從此不再見蜜拉一面,也不再親吻任何人;他意識到他和她的臉,他們緊握的手,讓他極力想掙脫這軀體,躲在一個沒人找得到的地方。
「再吻我一回。」她的聲音彷彿從廣袤的虛空中傳來。
「我沒有辦法,」他聽見自己如此回答。四周又是一陣沉默。
「我沒有辦法吻妳!」他又重複了一遍。
蜜拉跳了起來,她的雙頰因為聽見這些傷人的話泛紅了起來,後腦杓像是受人重重的一擊。
「我恨你!」她大喊。「你別想再和我說話!」
「什麼?」艾莫瑞結巴了起來。
「我要跟我媽說你親了我!我一定要告訴她,一定要,等我告訴她後,她就會不准我們兩個一起玩。」
艾莫瑞起身,無助地看著她,就好像她是地球上他從未注意的新生物。
門突然打開,蜜拉的母親在門口出現,手裡拿著長柄眼鏡。
「嗨,」她小心的調整手上的眼鏡,「接待處的人告訴我,你們兩個在這裡─你好嗎,艾莫瑞。」
艾莫瑞看著蜜拉,等著看事情爆發─但是卻相安無事。蜜拉氣得噘起的嘴不見了,泛紅的臉也消退了,她的聲音如同夏日的湖水一般平靜。
「因為我們遲了點出門,媽媽,所以我想我們乾脆……」
他默默跟著母親及女兒下樓時,聽見樓下傳來尖聲怪笑,還聞到巧克力熱飲以及茶點的味道。留聲機的樂音和女孩們哼著歌曲的聲音在空氣中散開來,艾莫瑞突然覺得自己開始發熱,漸漸地全身都熱了起來。

「凱西.瓊斯─攀上火車頭
凱西.瓊斯─手裡拿著工作命令。
凱西.瓊斯─攀上火車頭
踏上旅途要前往應許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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