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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路向北(簡體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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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路向北(簡體書)

人民幣定價:29.8 元
定  價:NT$ 179 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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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名人/編輯推薦
書摘/試閱

商品簡介

陸向北有什麼了不起!?不就是憑著一張禍國殃民的臉,加上一副迷死人不償命的狐狸笑把老爹迷得團團轉嗎?居然連公司副總裁的位置都給了他!這樣也就罷了,昏了頭的老爹為什麼還要把她嫁給他?男人沒事長那麼好看不去當鴨子,來當童家女婿幹什麼?她童一念才不稀罕這樣的老公!哼,她不要這樣的老公,明明就是為了她家的錢和勢才和她結婚;她不要這樣的老公,從結婚開始,就冷得像塊冰,硬得像塊石頭;她不要這樣的老公,每天深更半夜不回家,她厭倦了等待和擔心;她不要這樣的老公,哪怕他們在顛鸞倒鳳,別的女人一個電話也可以把他叫走;她不要這樣的老公,包y□ng的情fu指著她鼻子罵她了,他卻幫著別人;她不要這樣的老公,所以,將離婚協議書甩在他面前,「姓陸的,我受夠了!我們離婚吧!」 可是,為什麼所有人都用手指戳她的頭?「童一念!你腦袋被門夾了!上哪還能找到陸向北這麼優秀的男人?」「童一念!你知道你這一放手,多少女人排著隊等著嫁給她?」「童一念!你要敢和向北離婚,我就沒你這個女兒!」「姐?你真要和姐夫離婚?那我就不客氣了啊!姐夫!我來了!你問我愛你有多深……!」有誰會知道,她和他結婚兩年,明明執手同行,共枕同眠,心和心,卻隔了天涯那麼遠?如果一切可以重新來過,她可不可以回到那個盛夏,不去摘那田田荷葉中最美的荷花?那麼,她就不會掉進池塘,更不會被他所救,以致從此和他執手,卻天涯……可是,可是,陸向北,我們明明離婚了,你為什麼還要來一朵一朵掐掉我的桃花?一念路向北

作者簡介

吉祥夜,紅袖添香A簽作者,著有多部作品:《婚心計:神秘老公不見面》、《婚心計:前妻賴上門》、《離宮挽歌:藥引皇妃》、《亂世離歌:克夫新娘》、《雪鑾清歌:王妃吉祥》、《金縷恨:沖喜棄妃》、《總裁的冒牌新娘》、《雨雪未期:連少,等我長大》、《老師,愛情天天向上》、《兩兩相望,兩兩相忘》。

名人/編輯推薦

《一念路向北》是第四屆華語言情大賽第三賽季冠軍作品,高干文全新扛鼎之作!大神吉祥夜不能錯過的年度虐心之作!她和他結婚兩年,明明執手同行,共枕同眠,心和心,卻隔了天涯那么遠……如果一切可以重新來過,她可不可以回到那個盛夏,不去摘那田田荷葉中最美的荷花?那么,她就不會掉進池塘,更不會被他所救,以致從此和他執手,卻天涯……

書摘/試閱

G城的雨,來得快也去得快。
陸向北在G城的日子,基本是天晴的。
就像童一念的心情,怨過他,恨過他,哪怕他就站在自己面前,心里也會泛著酸,但她的天空,最終卻仍因他的到來而灑滿陽光。
原來,終究還是念著他的……
一邊疼著,一邊愛著,而她,清醒地沉淪著。
G城的時光,是他們婚後少有的和諧,這是童一念斟酌了好久才覺得合適的詞,是的,只能說是“和諧”,應該算不得是甜蜜吧……
那日晚飯後,正在電腦上工作的她,聽見他的腳步聲轉過身來,面對著他,“我們去看電影,然後吃夜宵,好嗎?”
“看什么電影?”他的手依然在她睡衣里滑動。
她忍著皮膚上那些爬行著的酥麻說,“我今天路過影院的時候看了預告,好像是一部愛情片,陪我去看?”
記不得誰說過,如果一個男人愛你,會陪你把一部枯燥的愛情片看完,哪怕在你身邊睡大覺,也會陪著你看完。
他,可曾陪過別人看愛情片?
他果然不感興趣,開始吻她,解她的睡衣,“看別人演,不如我們自己演……”
她用手擋住他的唇,頭扭向一邊,“你說的那是A片!”
“兩者有什么區別嗎?”他在笑。
“陸向北!你到底有沒有文化!”她又好氣又好笑,他明明是故意在裝傻!
“你不是說我是流氓嗎?流氓哪有文化?!”他倒是很能往自己臉上抹灰。
童一念無語了,遇到個死豬不怕開水燙的主,她有理也說不清。是……美國某名校大學畢業生,臭屁得不得了的海歸,會沒有文化?
“我要去看電影!”她決意不跟他說理了,那只會越來越糾纏不清。突然的,她很想就這么任性一次,她想去看電影,想像那些小戀人一樣,捧著大桶的爆米花,坐在電影院里體味那種約會的喜悅。
他的手終于從她睡衣里出來,揉著她的短發,“聽話,就在家里看吧,想看什么我們下載下來。”
“我不,那我一個人去看好了!”她甩開他的手去臥室換衣服。
最終的結果,當然是他也屁顛屁顛跟了出來,正在上映的卻是一部法國電影,幾年前的舊片了——Jeuxd'enfants,中文譯名是兩小無猜。
當他們站立在海報前時,童一念看見陸向北的臉變了顏色……
“念念,我們看另外一部吧,換個廳……”他牽著她的手。
“不要!就這部,我喜歡看愛情片!”她固執的時候,是任何人都說不動的。
“你聽不懂法語!你看見沒,法語原音的!”他指著海報上的幾個字。
“有中文字幕啊!”她甩開他的手,自顧自去買了兩張票。
“我想吃爆米花!”她看著那些戀愛中的女孩從男朋友手里接過爆米花時幸福的表情,艷羨不已,仰著頭看著他。
他的表情是僵硬的,“念念!你多大了?還吃爆米花!”
她有點生氣了,心里堵堵的,每一個女人在愛人面前都是孩子,哪怕到了七老八十也還有撒嬌的權利,他這是愛她?
她脾氣一來,撕掉了手中一張票,把紙屑扔在他臉上,“我自己去看!你別去好了!”然後,自己去買了一桶爆米花,回頭看時,陸向北居然還站在原地,遠遠地看著她,陌生得,就像從來沒接近過一樣……
沒錯,這才是陸向北,才是他和她原本的狀態,是她自己想得太多了……
一咬牙,一個人就沖進了放映廳。
氣呼呼的,一顆爆米花也吃不下去,燈卻滅了,電影正式開演,她看了看身邊的座位,陸向北最終還是進來了,她哼了一聲,沒理他。
電影拉開帷幕,她漸漸被劇情吸引。
故事開始于一個叫做“敢不敢”的小孩游戲,當一個孩子問另一個“敢不敢”的時候,後者必須說“敢”,這樣才會贏回一個糖盒子。
于是,童年開始,便有了無數個敢不敢的提問:你敢不敢跳上車?你敢不敢得零分?你敢不敢吻我……
他們不相信任何規矩,世界就是個巨大的游樂場:上課組詞,專門說臟話;用墨水噴老師;在校長室里小便;在她姐姐的婚禮上把新娘弄哭……
他們什么都敢,就是不敢承認他們相愛。
一直到大學畢業,男主深情地凝視著女主,將兩枚戒指溫柔地放到了女主手中,殘酷而意味深長地笑了,“謝謝你答應做我的證婚人。你說過我永遠不敢傷害你,我敢。”
女主傷心而震驚地盯著男主,幾乎難以相信這一切,這一次,終于鬧翻,而“敢不敢”挑戰的內容是十年不見。
十年時間,男主收獲了一切,婚姻孩子賬號,獨獨沒有女主的消息,而他是如此地想念她,直到他收到了一個他熟悉地不能再熟悉的盒子,紙條上只有三個字:敢不敢?他的心狂跳起來,奪門而出。
男主的生命為了那個游戲而存在。女主一聲召喚,他就放棄一切,熱淚盈眶地奔她去了。然而,這一次,等待他們的卻是死亡。
兩人在混泥土底部被澆鑄成模,女主喃喃地說:“我們不再分開,永遠不。”
最後的對白說的是:
“有件事你沒叫我做,我會說敢。”
“比如?”
“像瘋子一樣愛你。”
他們快樂地笑著,死在鋼筋水泥里,贏了命運最後一局。
電影以悲劇而結尾,童一念在陸向北懷里哭得死去活來,只是反反復復問,為什么他們不早點對對方說愛你?
可是,整個晚上,陸向北也顯得心緒不寧,他沒有像她想象的那樣會睡著,反而長時間地盯著屏幕,童一念完全沉浸在電影里,并沒有察覺到,直到陸向北夢囈似的最後說了一句:“Cappascap?”
她驚訝極了,臉上掛著淚瞪著他,“你會說法語?我從來都不知道!”
他臉上閃過浮云一般的笑,“哪里,不會啊,剛剛看電影的時候學的。”
“是嗎?”她有些不信……
陸向北居然沒有跟她爭辯,陷入沉默,眉頭里鎖著的,是無盡的心事,童一念也還沉浸在電影的悲劇結局里,對陸向北的狀態不是太在意,以致,兩人從電影院到家里,竟然一句話也沒說……
童一念心里也充滿了疑惑和不安,但他那樣沉重的表情,竟然讓她不敢問……
而第二天,成真一個電話,就把他招走了。
習慣了他的來無影去無蹤,她倒是十分平靜,只是下午,她也訂了張機票回家,當天便站在了熟悉的街頭。
她搭了個車,先去找杰西,因為她想起這么久以來,好像還從來沒給陸向北送過禮物,這不是一個好妻子該有的行為,于是,親自找到杰西,專門請他為陸向北設計一副袖扣。
杰西聽了她的話,有些悶悶的,也不言語。
她微微一笑,手覆蓋在他手上,“幫幫姐姐。”
杰西無從選擇,只能點頭。
她從杰西那出來的時候,手中便多了一把紫色的雨傘,因為突然下起了小雨,而她總是不喜歡帶雨傘,所以,杰西總是會備有女孩用的傘,從小學開始的時候就是如此。
紫色的傘,很夢幻,很憂郁。
她到達童氏大樓時,才下午四點,還沒到下班時間,公司里的人看見她,都十分熱情地和她打招呼,可是,打完招呼之後,必三兩成群眨眼使眼色,難道公司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這個問題也許問陸先生最合適……于是,她搭電梯直上頂樓,頤朵看見她,只差歡呼雀躍了,但是卻很有革命主義舍己為人的精神,不顧自己是否應該先和童一念親密一番,把她直接往陸向北辦公室推。
當她在陸向北眼前驚艷登場,著實把他嚇了一大跳。
“念念!”他是跑步過來的,一把將她摟進懷里,火熱的唇就壓了下來,熱辣辣的,像迷藥一樣,先給她迷了個稀里糊涂。
一邊咬一邊叫她的名字,“念念,念念,念念……”
那樣的聲音,叫得她心尖都酥軟了,懶懶地靠在他身上,低噥,“嗯,干嘛……”
他將她抱得更緊,“沒什么,就是想叫你,我喜歡這樣的你和我,念念,陪我一直這樣走下去……”
她沒有直接回答,只是在他肩頭微笑。
陸向北,我比你更想就這樣走下去,可是,機會是你給的,陸向北,給我們彼此這個機會……
靜靜的相擁中,忽的刮進一陣冷風,辦公桌上的文件被吹得四處飛散,緊擁的兩個人被驚動,分開來四處撿文件。
窗外的雨突然下得急驟起來,雨點像豆子一樣,?里啪啦打在玻璃上,繼而,一個閃電劈下來,雷聲跟著轟隆隆響起。
童一念并不害怕。
童年的孤獨讓她早已習慣了自然界一切她可能遇到的恐怖之物,從打雷閃電,到蟑螂老鼠,她都不害怕,當然,只除了永遠不可能遇到的鬼……
可是,陸向北卻立刻把她拉進懷里,把她抱得緊緊的,還護住她的眼睛她的頭,“別怕,有我在……”
還是第一次在打雷的時候被人這樣護著,她本來不怕的,可是不知怎么的,突然很貪戀這樣的溫柔,便乖乖趴在他懷里,一動也不動……
只是,他卻一遍遍在耳邊像哄著小孩兒一樣哄著她,她聽著便想笑,結果沒憋住,真的笑了出來,還趴在他胸口,笑得全身微微地抖。
起初他還以為她嚇哭了,哄她的聲音更見溫柔,後來才發現,原來她是在笑的……
黑著臉把她松開,她便笑得直不起腰來。
“也不知是誰,在停電的晚上,嚇得像鴕鳥一樣,屁股噘得高高的!”他黑著臉嘲諷,望著窗外的雨,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心神有些不寧起來。
她討好賣乖地撲上去,掛著他脖子,“好嘛好嘛,再滿足一下陸先生的英雄主義精神,我好害怕,真的好害怕……”
說著,又笑得吊在他身上直喘氣。
他捏了捏她的臉,沒有說話。
“怎么了?”她覺察到了異樣。
“沒什么!我叫一下成真。”他說著走到辦公桌前撥了成真辦公室的號碼,“去看看,嗯,你處理吧……”
“處理什么?”童一念以為公司有事,問他。
“沒什么!一點小事,不勞大小姐操心,讓成真去就好了!”他拉著她手腕,一個用力,讓她跌坐在自己身上,“陸太太趕回來陪我過周末,我今晚該做點什么好好慰勞她?”
童一念不知道他的色腦袋里又在想什么,先堵了他的嘴,“你給我做一桌好吃的菜吧!我餓死了!”
正說著,辦公室電話大響,童一念眼明手快,一看來電顯示馬上就伸手接了,她還來不及說話,就聽成真在說,“北哥,搞不定,要不,還是你自己下來?”
陸向北要從童一念手里搶過電話已經來不及,童一念望著窗外的雷雨交加,更覺狐疑,“陸向北,到底怎么了?”
陸向北的手滑到她肩膀上,握住她瘦削的肩,手指稍稍用力,眸間是短暫的猶豫。
童一念將電話一放,站起身來,“走,我們下去看看!”
“念念!”他拉住她的手,臉上是尷尬的表情,“先說好,不許生氣……”
這么說,肯定就是有讓她生氣的事!“陸向北,你先把事給我說清楚!少來這套,說完我才知道自己會不會生氣呢!”
“那……邊走邊說吧!”他依然拉著她的手。
電梯里,童一念直瞪瞪地看著他,看得他頗不自在,用手擋住她眼睛,低聲道,“念念,別激動,有監控啊,我小聲說,事實就是……若若在樓下……”
她拍開他的手掌,臉僵僵的,“什么意思?”
要在陸先生臉上看到現在這種尷尬的表情可是十分稀罕的,童一念盯著不放,陸向北握緊了她的手,“若若在樓下等我,這一個星期以來都是這樣……”
難怪頤朵打電話死命催她回來,還說什么再不回來老公要出墻了,原來是真的……難怪公司里的員工看見她都相互遞眼色,原來是老公有緋聞了……
“念念……”陸向北見她沒反應,更讓人忐忑。
童一念臉上確實看不出喜樂,只平靜地問了一句,“那你這一個星期都是怎么處理這件事的?”
“我沒理她,我真的沒理她!”他見童一念還是那副淡淡的表情,又補充道,“如果我理她了,她還會天天在這等嗎?”
這句話好像還挺有說服力的……童一念哼了一聲,“那你打算今天怎么辦?下這么大雨啊,打雷閃電的,嚇壞了你的若若怎么辦?”
陸向北眼睛盯在童一念臉上,有著莫名的光芒,童一念臉色一沉,“別打我的主意!事情是你自己惹出來的!你自己解決!我回避,給你們機會!”
他皺了眉,“什么叫給機會?”
“難道不是嗎?我說怎么無緣無故把我給弄去分公司,原來是為了方便你自己啊!多好啊,陸向北,這生活多愜意,周末有老婆陪,平時有小美女送上門來給你享用,你簡直就是想過古代君王的生活啊!”她逮著機會拼命奚落他。
陸先生面對老婆的諷刺,有苦難言,只面色尷尬地聽著,眼看著指示燈顯示到了一樓,沒機會也沒辦法再和她解釋。
只見外面瓢潑大雨,不時還電閃雷鳴,童氏一樓大廳里全是人,也不知是真的沒傘,沒法走,還是故意留在這里看熱鬧。
當陸向北和童一念出現的時候,人群便自動讓開一條路,原來的喧嘩聲也漸漸收斂,變成竊竊私語。
童一念掐著陸向北的手臂,咬牙切齒低聲道,“姓陸的,我這輩子都沒這么丟人過!”
陸向北不知是否自知理虧,還是在這么多下屬面前不方便施展他的流氓招數,也是第一次在童一念面前什么都不敢說。
兩人在公司員工中穿行,猶如找到走紅地毯的感覺,倍受矚目……
“放開我,要丟人你一個人去丟,我才不陪你!”童一念被他攥得死死的,自覺無數雙眼睛刺一般地盯在她身上。
可是,陸向北卻不說話,只是攥著她飛步前進。
終于,童一念看見雨中那“感人”的一幕……
雨水如注一般傾倒下來,公司門口,伍若水傘也不打,直直地站在雨里,渾身上下已經濕透。
而伍若水的對面居然還站著一個人——成真,他也沒打傘,直挺挺地和她面對面站著,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成真和伍若水有點什么……
陸向北目光冷靜地掃了一眼身邊的圍觀員工,居然很無恥地說了一句話,“成助理也是,這桃花債都鬧到公司來了,太不像話!”
童一念看著他,很是佩服……
只是,伍若水似乎沒那么給他面子,許是她的眼里只有他吧,見他出現,眼睛便亮了,朝他直奔過來,根本沒看見他的身邊還有個童一念。
提著一口氣,跑到陸向北身前,哭出聲來,“陸大哥,我終于等到你了!如果你不下來,我就一直等下去!”
真感人,如果把這部苦情戲的男女主換一個,童一念一定感動得熱淚盈眶。
周圍的竊竊私語聲又開始響起,童一念眼角的余光在人群中掃過,被她看到的人便停止了議論,然後相互提醒,聲音漸漸平息下來。
而對陸向北忠心耿耿的成真也追了過來,拽伍若水的胳膊,“走吧,別在這鬧!”
伍若水卻根本不聽成真的,否則成真也不會拿她沒辦法,打電話求助陸向北了,只見伍若水臉上全是水,也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沖成真不耐煩地吼,“跟你有什么關系?我愛的是他,等的是他,跟你有什么關系?”
如平靜的湖里投進一粒石子,人群中喧嘩聲再起,這場景極易引起人的誤會,眾人腦中浮想聯翩的,以為演變成了一個三角情債的故事……
關鍵時刻,人群中沖出一個人來,站在四個人中間,指著伍若水的鼻子就罵,“你是什么東西?有什么資格等他?告訴你,我生平最看不慣的就是自甘墮落當小三的狐貍精,我早就想罵你了!在我還沒徹底發飆前你最好識相點,自動消失!”
來人卻是頤朵。
童一念在旁聽著,暗暗贊嘆,罵得好,她早就想這么罵伍若水,可是要顧及身份啊!還不能在老公面前當惡女人不是?
頤朵啊頤朵,下次請你吃大餐!這就是朋友,果然關鍵時刻還是朋友靠得住啊,這該死的陸向北,舍得這么罵他的寶貝若若嗎?
伍若水臉色慘白慘白的,水盈盈的眼眸只盯著陸向北,像是受了極大委屈一般哭出來,叫了聲“陸大哥”……然後身體搖搖欲墜的,好像被氣得要暈倒一般。
成真站在她身邊,見狀打算去扶,被頤朵一巴掌拍開,“你扶什么扶?人家都說了,不是來等你的,你去扶不壞了人家的好事?叫人家怎么裝暈啊?怎么暈倒在別人懷里啊?”
成真像不認識頤朵一般,怔怔地看著她。
被她這么一說,伍若水反倒不好再暈倒了,只能繼續做委屈狀,哭得肝腸寸斷的。
陸向北終于說話了,面色沉靜地先掃了一眼擠在大廳里的員工,宣布,“這么大的雨,帶傘了的下班回家,沒帶傘的干脆上去加班吧!”
話音剛落,人群便涌動起來,瞬間,剛才還人滿為患的大廳里頓時秋風掃落葉一樣,人走得干干凈凈,童一念分明看見好多人都沒帶傘……
然後,陸向北便對成真和頤朵道,“你們兩個,幫忙送她回去換衣服。”
哪知伍若水這一次卻豁出去了,竟然能從頤朵和成真兩個人的手中掙出來,在陸向北面前哭泣,“陸大哥,你為什么要這樣對我?你明明對我不是沒有感情的,你有苦衷是不是?是不是因為放不下童家?我知道,童家能給你的很多很多,沒關系,只要你告訴我,我會理解你,也會等你,可是,你不要老是躲避我啊……”
童一念索性稍稍站得離陸向北遠一點,以便看戲……
陸向北瞪了她一眼,正色對伍若水道,“若若,我真的不知道這些年對你的照顧會讓你有這么大的誤會,我想上一次我已經對你說得很清楚了,我照顧你是因為你姐姐的委托,絕對沒有其它的意思。”
伍若水卻難以置信地搖頭,“不,我不信!如果你對我沒感情,為什么要躲著我?如果你只是受姐姐委托,為什么我的生日,我的畢業典禮,我生命里最重要的日子,都能收到你送的禮物?陸大哥,我不信,真的不信……我知道你不會承認的,我也知道,你娶童家大小姐是有目的的,只要你給我一句話,讓我安安心心等你,我就不來找你,我會乖乖地等著你,可是,你得把這句話給我啊,不然我好痛苦……”
當她說到“你娶童家大小姐是目的的”這句話時,陸向北眼里不經意閃過一絲光芒,還有一絲驚慌,情不自禁/看了一眼童一念,童一念卻朝他一笑,這個笑容讓他心里有些不安……
他一把把童一念拉過來,摟緊了她的腰,“若若,我唯一可以給你的一句話是,我的妻子叫童一念,永遠都不會改變!還有,我只記得我妻子的生日,我和妻子的結婚紀念日,以及和她相關的所有重要日子,至于你的,都是你姐告訴我,然後委托我去的。若若,如果說這個世上有誰是真正愛你的,那人便是你姐,只有你姐!如果你不想你姐來接你回去,就讓成真和頤朵送你回去吧!今天,是我和妻子的重要日子,我沒時間。”
他說完便輕輕對童一念說,“我去開車過來,乖乖在這等我。”
“不,我和你一起去。”她沖他笑了笑,仿佛是一刻也離不開他的樣子。
“可是在下雨……”他有些遲疑。
“我要去!”她挽住他的胳膊,暗暗掐他,似乎是不愿意和伍若水一起站在這里。
陸向北有些無奈,沒錯,他是打算在去開車的這段時間打個電話的,看來,沒機會了,童一念是故意的還是無心的?
他探究地看了她一眼,溫柔地笑笑,摸了摸她的頭發,給她撐起傘,“那走吧。”
車上,童一念盯著玻璃上的刮雨器一遍一遍刷著車窗,刷過的地方,很快又會落下一層雨簾,讓原本洗刷得干凈透明的玻璃又蒙上一層朦朧。
她覺得,這心上也像有個刮雨器一樣,薄薄地刷掉一層霧氣,可馬上又有新的霧氣籠罩,那心思,真是怎么也看不清楚……
她便側過臉來看他,他沉靜地開著車,表情有些凝重,直直地看著前方,卻不知他在想什么。
她忽然笑了,“我說怎么最近對我那么好了呢,原來娶我是有目的的,什么目的?我怎么不知道?”
車,驀地震了一下。
他閃爍的眼在最短的時間內恢復平靜,停下車,轉過頭來對她說,“念念,娶你是每一個追求成功的男人所能走的最佳捷徑,如果非說我有目的,那么這是我最初的目的。”
她靜靜地聽著,看著雨一遍遍洗刷著車窗,那雨點打在車窗上,??啪啪的聲音就好像打在她心口一樣……
許久,她唇角彎起微笑的弧度,“然後就慢慢的,慢慢的,愛上了我是嗎?”
陸向北握住了她的手,手心的溫暖燙著她的皮膚,“是。”
她沒有動,哧地笑出聲來,“我的人生,真TM就是一部狗血的言情小說!”
“念念!你不信?”他另一只手握住她的肩,將她身體扳過來與他相對。
她微微仰頭,凝視著他,那雙過分好看的,熟悉的眼睛每一次似乎都有著不一樣的內容,不一樣的陌生感……
她忽然用手蒙住他的眼睛,低低地呢喃了一聲,“不,我信!陸向北,我信……”
而後,貼上了他的唇。
陸向北,我說服我自己信,所以我信了。可是,我需要說服我自己,你懂嗎?
杰西的工作效率很高,不過一個晚上的時間,杰西就打電話給她,說她要的東西已經做好了。
而陸向北,因為體諒她一夜勞累,所以算她回來度假,允許她在家休息,于是第二天她便去杰西那里取了來,然後回公司找他。
這應該是一個更大的驚喜,她調皮地朝所有秘書擺手,示意她們別先通知陸向北。
他辦公室的門是鎖著的,她輕輕扭開門鎖,聽見他的聲音在說,“若若她在我們面前亂說,我還真的以為她知道了……”
而後,他聽見門響,回過頭來,見是她,大驚。
原來他正在打電話……
“念念?怎么回來了?不在家多睡會兒?”他立刻掛了電話,臉上的驚訝迅速轉化為喜色。
她嘟著唇,眼角含笑,“我想你。”這是她這輩子最嗲的一次……
他是動容的,張開雙臂,“到我懷里來!”
她很乖,很燦爛地撲進他懷里,像一只蝴蝶兒。
他抱起她,在辦公室轉圈,她覺得自己飛起來了,笑聲在空氣里回蕩。
直到她頭暈了,他才把她放下來,她站不穩,靠在他胸口,耳邊是嗡嗡的轟鳴聲,世界在旋轉,可是,她有他依靠,哪怕世界坍塌下來,她也可以靠著他,穩穩的……
“你手里拿著什么?”他發現她一直提著一個袋子,從進來就沒松手。
“哦,送你的禮物!”她把袋子舉起來,遞給他,“我求了好久,杰西才答應的,你不喜歡也得喜歡!”
“禮物?”這兩個字讓他喜形于色。
她展齒一笑,這是她第一次送他禮物,他應該是高興的吧……
“拆開看,喜不喜歡?”她幫著他一起拆。
是杰西設計的男款襯衫,那對袖扣尤其精美,99鉑金鑲南非真鉆,在包裝盒里閃著灼眼的光……
“漂亮嗎?”她問。
他點點頭,“漂亮,漂亮得我無法穿……”
“啊?為什么?”她有些不高興。
他笑,刮她的鼻子,“你送我的禮物,舍不得穿,穿壞了怎么辦?”
她這才重新露出笑意,“衣服就是用來穿的!要不要試試?”
“好!看你的目測準不準……”他眼里又有了不純的笑意。
她瞪他一眼,伸手幫他解襯衫的扣子,動作很慢,有種說不出的曖昧風情,他有些按捺不住了,笑道,“我怎么覺得你的動作像是想要和我……”
“想你個頭!”她一急,拼命一扯,結果,把余下的幾顆扣子給扯崩掉了。
他笑得更邪乎,“這么急?”
說實話,他皮膚雖白,但絕對是很有肌肉的那種,這是長期健身的結果……
臉,還是不爭氣地紅了,她趕緊把新襯衫拿出來,給他穿上,迫不及待地給他扣扣子,以蓋住他那誘人的“春色”……
事實證明,她目測的能力還是不錯的,襯衫穿在他身上,不大不小,剛好合適。
話說他真是人間妖孽啊……
淡紫色!
杰西設計的是淡紫色的襯衫!他穿起來怎么也可以這么好看?配著他的白皮膚,怎么就一點也不顯得娘?反而顯得他整個人飄逸出塵,在平日里的凜然之氣中多了幾分書卷氣……
他見她看著自己發呆,覺得好笑,捏她的臉,“真有這么帥?童大小姐看得咽口水?”
她咕咚一聲,“哪有咽口水?”
他揶揄地一笑,“還不承認?”
她無語……心里卻有些緊張起來,好吧,紫色也好,襯衫也好,咽口水也好,這些都不是重點,她盯著那對袖口,心跳亂了節拍……
“念念,今天怎么突然跑回來了?真是因為想我?想給我送禮物?”他想起這個問題,再次問她。
“是啊!杰西給我打電話,說襯衫做好了,我就迫不及待想給你看,這是岑大設計師第一款男裝哦,你走運了,康祺都沒機會!”她回答的時候露出幾分小女人的姿態。
“是嗎?果然很幸運,可是,我今天不能陪你吃飯……”他抱歉地看著她。
“你要去哪里?和誰吃飯?”她問的時候,多了個心眼。
“去百樂夜總會,和賀子俞。”他沒有瞞她,說得清清楚楚。
“賀少?”她心中悄悄揣摩,百樂夜總會,鶯鶯不就在那里嗎?
“是的!生意上的事!”他輕輕拍她的臉蛋,怕她想多了。
“既然是生意上的事,為什么我不能去?”她嘟起唇來,“我不想一個人吃飯。”
“雖然是談生意,但那總是夜總會嘛!你見過哪有帶自己老婆去夜總會的?我會被賀子俞笑死!”見她不太高興,又道,“其實我也不想去夜總會談,但跟賀家做生意,就答應他們去賀家的地盤了!”
她扭過身子,仍然低著頭不說話。
他便從身後抱住她,柔聲哄她,“聽話,我爭取早點回來陪你,你送了我禮物,我也該回敬你一份禮物才是,對嗎?乖乖在家等我,和我的禮物。”
“送什么給我?”她不太情愿地問了句。
“嗯……”他對著她的耳朵輕輕吹氣,聲音低沉而曖昧,“把我自己送給你怎么樣?晚上在家乖乖洗了澡等我……”
“去死!”她一巴掌打在他頭上,卻是撲哧笑了出來。
“那就這樣說定了!”他看了看腕表,“時間不早了,要不你和頤朵去吃飯,我請客好了,我送你們去。”
“算了,連續兩天坐飛機,坐得我好累,我還是回家吃吧,然後在家里休息。”她打了個哈欠,確實有點累……
他便笑了,“這么聽話?好,那就聽我的,洗了澡等我!”
一番笑罵後,童一念便聽任他將自己送回家,而他,則去了百樂,赴賀子俞的約。
是真的去見賀子俞嗎?
她暗暗懷疑。
陸向北,真的不怪我,有太多太多的疑惑,讓我無法完全相信你,而你在做什么,對我來說很重要很重要……
在家里,她打開了康祺寄給她的監聽設備……
在她去G城時,她給康祺發的那個短信,就是要他從部隊想辦法給她寄一套最方便實用的微型竊聽設備,而她,求杰西把竊聽器裝在了袖扣里……
她發現其實自己的演技也很好的,今天下午在辦公室上演的一幕幕,從撒著嬌說想他,送他禮物,到任性地要跟他去吃飯,一切都演得那么自然,而事實上,她一點也不想跟他去吃飯……
而當她戴上耳機的時候,整顆心便懸到了嗓子眼,對方的聲音竟然如此清晰……
她聽見陸向北停車的聲音,聽見有人叫他北哥,還聽見女子的嬌聲媚語,似乎是鶯鶯,聲音比她妹妹更嗲,想不到,在人後的陸向北和鶯鶯兩人是這么說話的……
然後,便聽見夜總會的音樂聲,還有他和賀子俞打招呼的聲音……
之後,便安靜下來,不斷有皮鞋在走動。
突然,響起一陣嘟嘟嘟的聲音,所有的聲音便沉寂下來……
怎么會突然沒聲音了?
她翻來覆去地檢查,又把說明書拿出來仔細對照著看,還是一點聲音也沒有……
難道他發現了?還是,儀器壞掉了?
她望著外面漸漸籠罩下來的夜幕,陷入一片恐慌之中……
陸向北說,他很快就回來,回來陪她,可是,這很快是多久?時間于她而言,成了煎熬……
偌大的公寓,只有她一個人,她坐在黑暗里,連燈也沒去開,只是捧著那套設備發呆,看著墻上大鐘的指針一格一格地爬過,可這時間竟像停止了一樣,為什么爬得如此之慢?
她亦沒有吃晚飯,肚子開始咕咕直叫,卻是仍然不想動,忽然想起了什么,把手機拿出來,一個數字一個數字,謹慎地撥著那個熟悉的號碼,然而,卻怎么也不敢最後按下撥號鍵……
猶豫許久,想給康祺打電話問問這竊聽器怎么回事,可是又不想讓他知道自己在調查陸向北……
最後,不得已上網查詢有關竊聽器的一切知識,然,查到後來,卻只是越查越糊涂……最終,一行字引起了她的注意,原來還有竊聽器檢測裝置這個東西,如被檢測到有監聽裝置,檢測器就會嘟嘟發出警報……
她突然一下就沉坐在地上……
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她不顧一切地把手機拾起來,終于把那個不敢撥的號碼撥了出去,電話倒是打通了,卻一直沒人接,最後,傳來電腦錄音的聲音:對不起,您撥的號碼暫時無人接聽……
她害怕了,腦中開始出現各種猜測……
不,不會的,就算檢測到了也沒關系,頂多是為了防商業間諜,對陸向北是無害的……
她這樣安慰著自己,看了看時間,已是晚上十點……
他說會早點回來的,可現在還不算晚嗎?
她握著手機的手在發抖。
最後,終于堅持不下去,決定去百樂找他!
這個念頭一起,便再也坐不住,拿起車鑰匙,便不顧一切地沖進了黑夜里。
她是如此的緊張,手不住發抖,鑰匙插了幾次都對不準孔,那一刻,她開始後悔了,或許,她不應該這么做……
車,脫了軌一般瘋狂在夜里疾馳,童一念將油門踩到了底,這一生從來沒有這么惶恐過……
腦子里翻來覆去播放全是她和陸向北在這兩年里片段,憂記荷塘初相識,星光滿天,不經意間驚鴻一瞥,他璀璨的眸子比星還明亮;
畢業前夕,他斜倚車身校門外等她,墨色西裝和他身後的夕陽融成一副迤儷畫卷;
即便是在結婚以後那些忽冷忽熱的日子里,他的每一次皺眉,每一次凝眸,每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都從記憶里深處被挖了出來,所有種種,此時結成一張網,將她的心網住,然後漸漸縮緊,越縮越緊,她的心,在網里掙扎顫抖,被勒出一道道傷痕。
然,唯一盼望的,卻是她的手機能在此時響起,他獨有的流氓氣的聲音會在耳邊透著曖昧的氣息說,“陸太太,你在哪里?我等你回家……”
她的眼淚大顆大顆往下墜,忽然想到,當他得知她獨自遠赴洪災災區的時候,是否也如她現在這般焦慮擔憂?千山萬水,恨不能插翅飛到她身邊,親眼目睹她的安然無恙才算安心?
如果這種感覺還不是愛,那什么才是?
陸向北,對不起,如果可以重新來過,我一定選擇相信你!一定……
她習慣性咬住嘴唇,一任淚水橫流,再次闖過一個紅燈。
她也記不清自己到底闖過多少個紅燈了,當她終于到達百樂門口時,雙腳都是軟的,每走幾步高跟鞋就會崴一下腳。
然而,百樂門口依然霓虹閃爍,看不出半點異狀。
走近,里面歌舞升平的,更是一派繁華的景象,她一顆心稍稍墜地,走進去四處張望,并沒有看到鶯鶯的身影,而陸向北也不知在哪個包間里。
“這位女士,請問找人還是訂了座?”有穿制服的服務生前來詢問。
“我找賀子俞。”她索性直接報出他們大老板的名字,免得別人以為她是怨婦來尋夫的,找到賀子俞就找到陸向北了。
“這個……請稍等,請問女士貴姓?”服務生很有禮貌地問。
“童一念。”她想,賀家和童家乃世交,雖然成長歷程中她一直是童家默默無聞的長女,但是彼此還是有過交往的。
“好的,童女士請稍後。”侍應生將她安頓好座位,很快便走了。
不久,便有幾個人影往這邊走來,夜總會燈光偏暗,看得并不是很清楚,但是卻能準確地看出這幾人個子都是十分高大英挺,漸行漸近,那氣質也是非凡的。
“就在這里。”服務生把他們引到童一念座位邊。
童一念抬起頭來,最前面那人面容十分熟悉,皮膚應是偏黑的,絡腮胡,刮得干干凈凈,可仍然能看出青青的胡茬,那一雙眼睛,卻如黑暗中的鷹隼,透著洞察一切的光芒……
此人正是賀子俞。
“賀總,你好。”她不知該怎么稱呼這些和自己一同長大的世家子弟,畢竟,她跟他們只是認識,并不熟。
賀子俞在見到她的瞬間,緊繃的臉卻露出一個微笑,顯得比她輕松很多,“念念!怎么這么生分?以前不是叫賀大哥的嗎?是怕你家陸先生吃醋?”
她就是來找陸向北的……
她故作輕松地笑了笑,“不是……”她想著怎么把話題引到陸向北身上去,為什么只有賀子俞一個人出來,而陸向北人呢?
卻聽賀子俞主動提起了,“念念是來找你家陸先生的嗎?對自己老公這么不放心?”
她靈機一動,干脆扮作不諳世事的吃醋小女人,微微嘟了唇,“誰相信談生意會談到夜總會來!”
賀子俞聽了便哈哈大笑,“放心吧,念念!就沖著你,我也會幫你看好陸先生,不讓他有機會犯錯誤的!你家陸先生是模范,十點鐘準時回家的!我已經放他走了!”
走了?
童一念知道,不能再從賀子俞這里打聽到什么,百樂,現在真的太正常不過了,像什么也沒發生過一樣……
也許,只是她瞎擔心?也許,只是設備出了故障,陸向北什么事也沒有?
但愿如此……
“既然這樣,那我回去找他了!”她便站起來告辭。
賀子俞也不挽留她,只道,“下次和陸先生一起過來玩!”
“好!”她隨意答應著,向賀子俞告辭。
在她轉身之後,賀子俞盯著她的背影,微微比起眼眸,鷹隼般的眸子閃過一縷異樣的光……
出了百樂,她陷入茫然,再打陸向北手機,這一次,卻打通了,那邊傳來他略顯疲憊的聲音,“念念?你去哪里了?”
她的眼淚再度奪眶而出,沒事!原來真的沒事!一切都是她的胡思亂想!本來就是嘛,和諧社會,能有什么事?還是她自己少不更事,弄出個竊聽事件來鬧自己的心!
“念念?你怎么了?”陸向北隱隱聽見她的啜泣,提高了聲音。
她捂住嘴,把哭聲吞下去,仍是哽咽,“我沒事……我到處找你……”
“傻妞兒!找我干什么?我不是說了辦完事就回來嗎?”他在那頭笑著說,那樣溫柔的語氣,說得人心都化了。
“陸向北……對不起……”她不知道陸向北是不是已經知道她在袖扣里放竊聽器的事,他的聲音聽起來倒是很正常,仿佛什么事業沒發生過一樣,但是,她還是忍不住想表達自己的歉意,至少,對她來說,剛才尋他的這個過程,還真是一個不小的懲罰……
“對不起什么?傻!”他輕輕訓斥她,“你在哪呢?怎么還不回來?”
“嗯!我就回來!”黑夜里,她擦去眼角的淚,發動車,朝著那個有他的地方,那個叫做家的地方駛去。
她真的好喜歡“回來”這兩個字……
回來,便代表著有人等待,代表著在這城市萬盞燈火中,有一盞是屬于她的……無論發生什么事,無論明天是怎樣的風雨,都會有一個可以歸屬的地方,那個地方還有一個名字,叫做家,若再給一個形容詞,便是溫暖……
陸向北,承諾的,給她一個家,那么到了現在,是否還多給了一份最大的附屬?等她回家……
如果,這世上有那么一個人,會在每一個夜晚等她回家,那么,便值得她付出一切去呵護……
她是如此感性的一個人,容易沖動,容易感動,可是,也更容易受傷……
回去時,雖然不闖紅燈了,但車依然開得飛快,只為在最快的時間內見到他,可是,見到他時又該說什么?該怎么面對?他到底是知道還是不知道?
她把車開進小區後就降了速,遠遠的,看見自己家里那盞燈亮著,心里突然便安寧下來,一股暖流在心底升起,就好像大冬天里捧著一杯熱茶,熱熱的蒸汽撲在臉上,所有的毛孔都溫暖得舒張起來……
到了,近了,反而不急了……
她慢慢走近電梯,慢慢走向自己家門,卻在門外愣了好久,不見時想見,臨近時溫暖,真的要見了,卻還是覺得惶恐,待會兒進去了,該怎么說這件事?
正猶豫著,門卻從里面打開了。
他,就這么突然出現在她面前,他的身後,有熟悉的燈光,暖暖地灑遍她視線所能及的每一個角落;熟悉的,屬于家的氣息迎面撲來,她的眼眶忽然就熱了……
他已經換了衣服,那,初時穿的那件紫色襯衫呢?
盡管心中洶涌澎湃,可她卻站在那里,一動也不敢動,仿佛等待著宣判的嫌疑犯……
哪知,他卻將她擁入懷里,暖暖的聲音在她頭頂盤旋,“怎么回來了也不進來?我還以為你出什么事,準備下去接你呢!”
她聽在耳里,心里被一團暖意堵得痛痛的,暖暖地痛著,鼻子也脹脹地發酸,“你怎么知道我回來了?”
“我從窗口一直看著你的車進來!估計著人該到了,怎么還不上來?”他把她擁進屋,關了門。
進了家門,她依然放縱自己靠在他臂彎里,想起那一晚,杰西送她回來,他也是這樣在窗口望著……
如果,有那么一個人,會始終站在窗口,只為看著你回家,這是否是一種幸福?
而這種幸福,又能持續多久?
似乎,這只是一個平常的夜晚,很平靜,很寧靜,寧靜得讓人有溫暖的錯覺,可是,一切又仿佛有些不一樣……
究竟哪里不一樣了?童一念說不出來。
只是,陸向北從頭至尾都沒有提那件紫色襯衫的事,她也不知該不該提,卻始終不敢和他正面以對,始終,在逃避著他那雙眼睛……
洗澡的時候,她翻了翻衣簍,里面躺著他那件紫色襯衫……
她心頭一跳,急切地把襯衫翻出來看,袖子上那兩顆袖扣,不見了蹤影……
心里一涼,襯衫掉落……
浴室門鎖一響,是他扭開了門鎖。
他的目光落在地上那件襯衫上,微一驚愕,轉瞬恢復正常,走進來,把浴巾披在她身上,“洗好了也不穿衣服,小心著涼。”
他俯身拾起襯衫,放進衣簍里,抱了抱她,“對不起,你送我的第一件禮物,不小心把袖扣弄掉了……”
只是掉了嗎?
如果只是掉了,那還好……
那是否代表,他不知道那是竊聽器呢?
也許真的是這樣……
她此刻無比希望袖扣是真的掉了……
她環抱住他的腰,靠在他胸口笑了笑,“沒關系,如果你喜歡,我下次再送你一副新的。”
他沒有說話,只是吻著她濕漉漉的頭發,然後將她抱出了浴室。
他把她放在沙發上,打開電視給她看,自己卻尋了吹風來,仔仔細細地給她吹頭發。
這是他第一次給她吹頭發,童一念瞇著眼睛,享受著他的手指溫柔地撫弄自己頭發的感覺,吹風里噴出來的暖風舒服得她縮起了脖子,平素那嘈雜的吹風聲也變得溫馨起來。
這個情景,幸福得讓童一念懷疑它的真實性。
這是她和陸向北嗎?
她和他可以溫馨至此?
她暗暗掐了掐自己的大腿,疼得她皺眉,她確信這不是夢……
抬起頭來,凝視他執著而認真的表情,心尖便毛茸茸,暖烘烘的。那是他,沒錯!
他卻捏住了她的鼻子,“看什么看?吹頭發也不乖!坐好別亂動!”
她縮起脖子一笑,舒服地蜷在沙發里,閉上眼睛,如果,這副畫面就是陸向北送給她的禮物,那么,一百顆鉆石她也不愿意換走,而如果幸福是真的,那么就享受……
擔心了大半夜,飆車飆了大半夜,她還真有點累了,就這么蜷著,在熱烘烘的暖風下,不知不覺睡著了……
可是,她卻一直在做夢,夢里全是陸向北。
陸向北駕著車在街上飛馳,忽的,一輛車從拐彎處急竄出來,撞上陸向北的車,她看見,他的頭撞在玻璃上,好多好多血……
突然之間,又沖出來好多摩托車,那些人手上都有槍,個個朝陸向北開槍,他身上被打出好多彈孔,鮮血如注……
她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卻清清楚楚地看到這樣的畫面,她很想跑到他身邊去,卻沒有路可以走……
“陸向北!陸向北!”她拼命地喊,不知該怎么辦。
卻見血泊中的他,疲倦地睜開眼睛,眼睛在一片鮮血模糊中依然璀璨若星辰,微笑,在他流滿鮮血的臉上綻放,他虛弱地嚅動著唇,一遍一遍地說著,“念念,我愛你,念念,我愛你……”
她心里一陣劇痛,忽的,就哭出聲來……
黑暗中,她的悲泣那么的清晰,驚醒了本就睡得不深的他,醒來,發現她抓著自己的胳膊,滿臉是淚…..
“念念?你怎么了?”他搖醒她。
睜開眼,黑暗中隱約看見他的影子,哇的就哭出聲來,抱住他,死死的,不松手。
原來他還在這里!真好!他還在這里!只是一個夢罷了!
她記得,他曾在一個噩夢醒來時告訴她,他夢見如嬌死了,車禍、槍殺,流了很多很多血,她一定是對那段話記憶太深,所以才會做這樣的夢……
他抱著她微微發抖的身體,輕輕拍著她的背,“是做噩夢了?別怕……夢都假的……”
她抽抽搭搭的,很想向他傾訴,“陸向北,我夢見……夢見……”
“夢見什么了?”他耐心地等著她的下文,猶如等著一個小孩兒。
她覺得那樣的夢,還是不要告訴他為好,漸漸冷靜下來,她吸著鼻子說,“我夢見可怕的東西……”
他便笑了,黑夜里,低沉,渾厚。她的耳朵貼在他胸膛上,隆隆的一片,全是他笑聲的回音,“夢見鬼了呀?傻妞兒!”
突然之間,便什么也不怕了……
因為,他在這里。
因為,她貼著他的胸膛……
她想起,自己昨晚是在沙發上睡著的,現在怎么躺在床上?躺在他的身邊?當然是他抱她的……
記不得在哪本書上看到過這么一段話,人在睡覺的時候是最缺乏安全感的時候,因為那時的人完全沒有意識,如果你能安心地在另一個人身邊睡覺,則證明你對他有多么信任。
她微微一笑,往他懷里更溫暖的地方貼過去。
她想,不過是夢罷了,一切,真的很寧靜,所有的恐慌和不安都是自己多想了……
然而,第二天黎明,天黑沒亮透,陸向北的手機卻急促地響起。
只響了一聲,他就接了。
童一念這才意識到,他就把手機放在他枕邊,看來是在等電話……
不知道對方說了什么,她發現他的臉突然死灰一樣白……
她的心也突然揪緊,想聽他說些什么,可他卻一句話也沒說,就把電話給掛掉了……
“怎么了?”她握著他的手。
他本來直瞪瞪地看著前方,聽了她的話,只回答一句“沒什么”,便沒再管她,自顧自地起床了。
沒有梳洗,也沒說早餐怎么辦,也不問童一念什么時候回G市,他整個人都亂了套。
童一念從來沒見過這樣的他,她看得出來,他很焦躁,甚至很憤懣。
從來,他都是風清雨淡的,無論有什么大事,在他那里都輕輕易易不著痕跡就化解掉了,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她很想問他,卻連問的機會都沒有。因為陸向北完全失了控,好像房間中已經沒有她這個人存在一樣。
他喜歡健身,家里有一間房是健身房,他便把自己關在健身房里打沙袋。
即便關著房門,她都能聽見拳腳打在沙袋上“砰砰砰”的巨響,起初,他還只是默默地打,後來,進入了狀態,拳腳聲中還多了他的吼聲……
那一聲聲的吼叫,配合著充滿憤怒的拳腳節奏,就像發怒的獅虎,在肆意揮灑著自己的仇恨……
她從來沒有聽過他這樣吼過,他是那么云淡風輕的一個人啊……
她很想打開那扇門,沖上去問他,陸向北,到底發生什么事了?我是你妻子,讓我替你分擔!我愿意為你分擔!
可是,她感覺,真正隔著她和他的,卻不是那扇門,另一扇無形的門,阻隔在他們之間,比這扇門更難打破……
她唯一能做的,只是坐在門邊,靜靜地,流著淚,聽著他的嘶吼,那一拳一腳,都好像打在了她心上,很疼,很疼……
不知過了多久,她腮邊已經爬滿了淚,門鈴響起。
她聽了聽健身房里的動靜,好像他一點也沒有出來的意思,便擦著淚,站起身來,拿起對講問,“請問找哪位?”
“你好,我們是公安局刑偵大隊,有案子找陸向北先生協助調查,請問他在嗎?”
她心中一凜,刑事案?會和他有什么關系?
正在猶豫要不要叫他,卻見房間門打開,他一身大汗走了出來,也沒看她,語氣異常平靜,“開門吧,我先洗個澡。”
不過一兩秒的時間,他便好像一點情緒波動也沒有過一樣,那她剛才聽到的,從健身房傳來的聲音是幻聽?
來不及多想,她打開門,幾分鐘後,兩名穿制服的警察站在了門口,而陸向北洗澡的速度也是極其的快,差不多同一時間,襯衫褲子穿戴整齊,出現在她面前。
“你好,公安局刑偵大隊。”兩名警察出示警官證給他們看,“今天早上,在南灣區發現一名女子尸體,初步認定為百樂夜總會舞女鶯鶯,據悉,死者生前與陸先生交往密切,所以,請陸先生跟我們回去協助調查。”
“走吧。”陸向北很平靜。
童一念卻全然不知怎么回事,心里滿滿的,全是擔憂,拉住陸向北的胳膊,焦急之色盡顯,“陸向北……”
他回過頭來,摸摸她的頭發,黑眸里是慣常的淡然,“沒事,別擔心……”
說完,便跟著警察走了。
可是,一句“沒事,別擔心”就能讓人不擔心嗎?
她追出幾步,他卻已經和警察進了電梯。
突然之間,她的心像被人掏空了一樣難受……
“陸向北!”她忍不住沖著緩緩關閉的電梯門大喊了一聲,然而,空蕩蕩的走廊里,回答她的只有自己的回音,“陸向北——陸向北——”,一如她昨夜在夢里時的情形,無論她怎么呼喚,他都聽不見了……
剎那間,她方寸大亂,拿著車鑰匙也追了出去,但是,等她到樓下的時候,警察和陸向北都早已不見了蹤影。
她想起了爸爸,也許這個時候該回去問問爸爸怎么辦……
然當她匆匆趕到家里的時候,卻正好遇上小媽從樓上下來,見她風風火火地跑進來,趕緊攔住她,“你輕點!你爸剛睡著!”
“爸……他怎么了?”她忽然想起,已經很久沒有回來看爸爸了……
小媽嘆了口氣,“最近身體不太好……”
“我上去看看……”畢竟他是她的父親,是給了她生命的人……
“你別去吵他!難得睡個踏實!”小媽在她身後嘀咕。
“我就看看,不吵他!”她踏上旋轉樓。曾經認為小媽并不愛爸爸,看中的只是爸爸的錢而已,但今天看來,也不是全然沒有感情。
她漸漸的相信,感情確實是可以培養的……
輕輕推開爸爸臥室的門,床上那個人靜靜地躺著,并沒有因她的到來而蘇醒。她走近幾步,發現不過數日不見,他竟然瘦了許多,兩鬢亦多了幾多斑白,許是因為病氣,顯得蒼老了許多,給人的感覺真是老人垂暮了,哪里還有當日童氏國際總裁呼風喚雨的威風?
她默默地站了一會兒,心里涌起淡淡酸楚。
離開時,站在小媽面前,短暫躊躇,想說,“謝謝你照顧他。”可是,最終沒有說出口,這個家里,她有什么資格說這句話?
匆匆離家,一路她都覺得在自己的潛意識里,還是把自己當做小孩的,雖然這些年爸爸并沒有那么關注她,但是,出了事,她居然還是第一個想到回家找爸爸,就像她在分公司工作的時候一樣,總覺得自己有條後路,萬一搞砸了,還有陸向北會來收拾……
她瞬間明白了一件事,陸向北也有不能依靠的時候,而爸爸,終于還是老了……
初時的慌張倒是漸褪了不少,她靜下心來想該去找誰打聽一下情況,公安局戴局長這個人便跳入了她的腦海,之前他和爸爸關系就不錯,現在更和陸向北稱兄道弟的。
無論她多么討厭和這些權貴打交道,但現在事情迫在眉睫,也顧不得那么多了,她的手機里就存有戴局長的號碼,她翻出來,撥了過去。
“戴局長,您好,我是陸向北的太太。”這一次,她倒是主動自稱為陸太太,而不是童大小姐。
“哦!弟妹啊!你好你好!”戴局長的聲音倒是很熱情。
這讓童一念心里稍稍放心,還叫她弟妹,這證明事情并不是很糟糕,她知道,這些人最是見風使舵的……
于是便把陸向北被刑偵的人帶走一事同他說了,戴局長聽了只寬她的心,“這件事我已經知道了,你放心,只是問問情況,你在家里等著就行了!”
這話有九成的外交辭令在里面,究竟能不能放心,童一念心中卻是沒譜的,但戴局長如是說,她也知沒有再問下去的必要,勉強笑了笑,“那打擾戴局長了,謝謝。”
對方知道她對這個答復并不滿意,又補充了一句,“弟妹,有什么事會通知家屬的,你還是在家里等吧。”
“好的,謝謝。”
她呆在車里,將凌亂的心緒稍加整理,再聯想早上陸向北接電話時的表情,覺得陸向北一定是在接電話時就知道了鶯鶯的死訊的,而他在健身房的異常也是因鶯鶯而起。
整整一天,她坐立不安,粒米未進,只是守著電話,捧著手機,聽著門響,全身神經高度緊張。
直到晚上,她終于聽見開鎖的聲音。
門鎖一響,她便跳了起來,直撲到門邊。
果然是他!只會是他!可是眼前的他為什么會是這個樣子?看起來極度疲憊,面色更是紙一般蒼白,好像遭遇了一次重大打擊,眉目間竟然滿是滄桑的意味……
這樣的他,讓她的心狠狠一疼,立刻就撲進了他懷里,一日的等待和擔憂化作淚水,漫進眼眶,她在他懷中低喃,“陸向北,你嚇死我了!怎么樣?有什么事?”
他卻淡淡的,推開她,甚至沒有看她一眼,拿起車鑰匙就要外出。
他從來就沒有推開過她,即便是他們之間關系沒有得到改善的時候,他也只會主動抱她,從來就不會推開她的擁抱,而今,他居然這么冷漠,是為了什么?為了鶯鶯嗎?因為鶯鶯死了,所以他這么難過嗎?像經歷過重創一樣?
他對鶯鶯,并非全無感情吧?雖然她知道此刻不是吃醋的時候,但這個想法還是不由自主地冒了出來。
眼看他一言不發地就要出門,她忽然覺得憋悶,悶得呼吸時肺葉里都是痛的,她不顧一切沖上去,抱著他的後背,哭道,“陸向北!你可不可以告訴我到底怎么了?不要讓我這么難受好嗎?我是你老婆!是你老婆啊!”
他的腳步停了下來,卻沒有轉身,嗓音有點嘶啞,“對不起念念,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巨大的無力感襲來,她的手臂變得如此的虛軟,他輕輕一掰,就掰開了她的手,然後,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家門……
童一念呆呆地站在原地,雙手還保持著環抱他的姿勢,突然有一種想哭,卻流不出眼淚的痛苦,原來,這種感覺就叫做欲哭無淚,竟是比痛哭流涕更難受,眼睛干澀得疼痛,心,更是干涸得裂開了口子……
“陸向北——”她對著空氣大聲呼喊,痛楚便從裂開的心里一絲絲冒出來,很快漫遍全身每一個細胞,連腳趾尖都是痛的。
忽的有一個念頭冒了出來,她不能讓他就這么出去,剛才他那疲憊的樣子,又真真實實受了刺激,不知車速會開到怎樣的極限,那是極不安全的。
她忘了自己昨晚去找他的時候是如何的瘋狂,那時的她就沒想到那也是不安全的嗎?
陸向北,我竟然愛你成癡……
她終于發現,越走得遠,她越陷得深,她真的懷疑自己,還能走出陸向北布下的情網嗎?她也背了包包,甚至等不及電梯上來,從樓梯一路跌跌撞撞便追了下去……
陸向北今天的狀態是極差的,她甚至懷疑,他不知道她一直跟著他。從她氣喘吁吁下樓開始,便看見他開車出去,于是,她也開了車,跟在他後面,不遠不近,心里只有一個想法,想看著他安安全全……
陸向北把車停在一家酒吧門口,便下車進了酒吧。
他是來喝酒解愁的嗎?如果是,她更不能走,此時的他,不知會喝成什么樣子,酩酊大醉的時候,她得開車帶他回家……
她找了個黑暗的角落,默默地守著他,遠遠地看著他,她忽然想到一個很可愛的名詞——天使。她這樣守護著他,是不是像他的天使?
她看著他喝酒,一杯又一杯,喝得很猛,基本是一杯酒一口就干了。她沒有去阻止他,她知道他要發泄,人在情緒接近崩潰邊緣的時候,如果不發泄會有多么難受,她有過這樣的體驗,所以,她看著他發泄,大不了等會兒替他收拾殘局,再把他撿回家……
她覺得自己真的瘋了,怎么會愛他到這樣地步……
也不知他到底喝了多少杯以後,她看見他接了一個電話,也不知電話是誰打來的,但是他好像已經有了走的意思。
瞧他還沒完全醉得走不了路,所以趁他在買單之際,她趕緊溜出了酒吧,想趁他出來之前先倒好車,然後繼續跟著他,可是,到了停車場,卻突然改變了想法。
上次頤朵把車還給陸向北以後,便把鑰匙也還給了她,而她,則一直把鑰匙放在包里,也就是說,她可以上陸向北的車……
沒有再多想,她開了鎖,上了他的車,悄悄把自己隱藏在後座,卻不坐在椅子上,而是擠在座椅和前座的空隙里,坐下,靠在車門上,腿可以伸直,身子剛好隱匿在駕駛座後面,然後,再鎖上車門。
她賭陸向北不會發現她,因為天黑,因為他喝了酒……
車門再次被打開,他上了車,發動,車里彌漫著酒的氣息,可是還好,車開得還算平穩,而他,果然沒有想到這車里還會有一個人……
童一念不知道他把車開到了哪里,只覺得彎道特別多,好像是在爬盤山路?
不知盤旋了多少次以後,車終于停了下來,她聽見陸向北下車,車門關上後,她才敢把頭伸出來一點點往外看。
車燈亮著,她看見這里果然是山頂。
山頂上已經有一輛車在等著,還有個模糊的人影,她一時看不清是誰,所幸陸向北沒有拔掉車鑰匙,她輕輕的,把車窗放落了一點點,這樣,外面說話的聲音就可以傳進來了……
“北哥。”有人這樣叫他。
聲音很熟悉,她在腦子里搜索,猛然想起,這是成真的聲音……
陸向北沒有應答。
“北哥,警察怎么說?”成真又問。
短暫的沉默後,響起陸向北的聲音,“初步認定是車禍。法醫檢測,出事前她吸過毒,可能開車時亢奮,或是出現幻覺,墜崖。”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她不吸毒的!她從來就不吸毒的啊!”成真的聲音很激動。
陸向北再次陷入沉默。
童一念知道,他們討論的是鶯鶯的死……
原來是鶯鶯竟然吸毒,不過,既然是車禍,就和陸向北沒關系了,這可以讓她稍稍放心。
好吧,她承認自己自私而且有點冷酷,只要陸向北沒事,其他人再怎樣,她頂多也就只能施之以同情了。
“北哥!都怪她!如果不是她在你身上裝竊聽器,怎么會害你被發現?你不被發現,鶯鶯怎么會為了你認下那件襯衫是她送的?!”成真聽起來氣憤填膺的樣子。
童一念腦子里“轟”的一聲巨響,鶯鶯的死難道與那件襯衫有關?與自己有關?可陸向北為什么要撒謊?為什么說袖扣丟了?
卻聽陸向北道,“成真,別說了!”
“為什么不說?這里只有我們兩個人還不讓說嗎?”成真仍然很激動,“她是你老婆,這么不相信你,還在你身上裝竊聽器,只要是個男人都受不了!她這么做,差點害死的是你,你知不知道!?這個女人,太有心計了!北哥,你總有一天要被她害死!”
童一念捂住嘴,眼淚流淌下來,她有心計嗎?她會害死他?她真的從來沒想過要害死他……
“成真!”只聽陸向北也提高了聲音,“你還說?!”
被他這么一兇,成真倒是不說童一念了,仍是氣憤不平,“北哥,我死也不相信鶯鶯是死于意外車禍的,一定有問題,難道你會信?”
“信不信……公安局會給出最後認定結果……”他緩緩地說著,透著無盡的隱痛。
“公安局?公安局就能給出真相嗎?我凌晨的時候看見她開車出去的,怕人發現,還不敢明目張膽地跟著她,只能暗地里,可是我親眼看著她的車掉下去,北哥,你知道那種心情嗎?我悄悄下崖去找她,找到她的時候就只剩最後一口氣了,她拽著我衣服時的那種眼神,我一輩子也忘不了……北哥……”成真在公司里一貫不茍言笑,冷心冷面的,此時竟然在陸向北面前哭了起來……
“北哥,就像一條在沙灘上掙扎的魚……北哥,其實那就是我們,我和你,都是淺灘上的魚,在掙扎,在茍活……”他說得極為傷感,不過,馬上又轉換了語氣,十分急切地給陸向北忠告,“不過,我反正是爛命一條,無所謂,但是你不一樣,北哥,以後不用對那個女人太好!不值得!當心哪天把命送在她手里!以後她給你的任何東西你都要好好檢查,小心再上她的當!”
成真是在說竊聽器的事嗎?是在說她嗎?所謂的“那個女人”是指她?把成真的話前後聯系起來,大約就是她在袖扣里藏的竊聽器被查了出來,結果鶯鶯為了陸向北承認襯衫是她送的,然後,鶯鶯卻因為這件事而死?她為什么要承認?
腦子里還是一連串的問號,而更讓她頭痛的是,直到現在陸向北仍然把一切都瞞了起來,她一點都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如果成真說的是真的,那么自己不就是間接害死鶯鶯的人嗎?
她心里突然雪亮,難怪陸向北今天對她這么冷淡,原來如此……原來他嘴上不說,也不準成真說,可心里還是在怨恨她的,恨她害死了鶯鶯是嗎?
一時,苦澀溢滿心扉.
她真的是無心的啊……
“夠了!我有分寸!”陸向北道,“你見到她最後一面了?她說了些什么?”
成真的苦笑聲在寂靜的山頂十分清晰,“關于她自己的生死她倒是什么都不說,只是抓著我的衣服,要我告訴你幾句話……”
陸向北并沒有追問是什么話,但那樣沉默的等待,誰都能覺察出他等待的是成真的下文。
“她說,她要和他葬在一起,墓碑上要寫她的名字,一定要有名字,她都快忘記自己叫什么了……她還說,你一定要幸福,其它的都不重要了,她只要看到你幸福……如果有來生,她一定不會再讓自己愛上你……一定不會再問你敢不敢……”
成真的聲音,低沉而滄桑,在山頂的嗚嗚風聲里轉述著鶯鶯這幾句話時,就像鶯鶯本人在蕭瑟悲涼的配樂中說著最哀婉的臺詞一樣,催人淚下。
他說完以後,山頂便陷入徹徹底底的沉默,童一念忽然想起了那部《兩小無猜》的電影,男女主角之間從小到大一聲聲的逼問,你敢不敢,你敢不敢……以及最後在混泥土里即將被澆鑄成模時的對白:有一件事你不說我也敢,那就是像瘋子一樣愛你……
她也想起看完電影後,陸向北的異樣,還有他最後夢囈似的用法語說,你敢不敢……那時她問他,是否會說法語,他說不會,臨時學的,卻原來,他早已看過這部電影,一句“敢不敢”的回憶,也是和別人所共有的……
陸向北,我們之間到底隔了多少?而你現在的沉默,又是在思念誰?在你迷一樣的往事里,你又像瘋子一樣的愛過誰?
可是陸向北,我唯一知道的,只有我,只有我像瘋子一樣地愛著你……
她拼命咬住唇,不讓哭聲溢出來,可是胸口那股酸楚的氣流卻急劇地膨脹著,整個胸腔都開始劇痛,那疼痛仿佛要撐破了胸膜爆炸一般,她只有更緊地咬住唇瓣才不會哭出聲來,而全身都因用了力而發抖,唇內很快便滲入了血腥味,她捂著唇,唯有眼淚嘩嘩直流。
“真的葬在他身邊,再弄個假骨灰盒,另葬一處。”陸向北的聲音響起,沉著,冷靜,聽不出悲傷,抑或其它,就像,坐在童氏頂層辦公樓,隨意發號施令……
他不是不悲傷的……
童一念清楚地明白,他的悲傷在健身的時候就已經盡數發泄在那只大沙袋上了,那個瘋了一樣完全失控的陸向北是為了鶯鶯……
她在想,她真該跟著陸向北一起去的,竊聽器被發現的時候,她自己站出來承認,憑什么要鶯鶯去認?鶯鶯為什么要去認?她始終想不明白……
然,她更不明白的是,如果當時站出去的是她,她是否也會喪命?鶯鶯的死真的不是意外嗎?
如果,死的不是鶯鶯,而是她,他又會怎樣?會這么難過嗎?
她一直以為,鶯鶯愛他,不過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原來,竟是她錯了,瞧他的樣子,真的只是嫂子逝去的反應?
童一念,你真是天下第一大傻瓜……
“北哥,很晚了,我們回去吧!”成真的聲音里溢滿夜的蒼涼……
“你先走吧,我再待一下。”
“可是……”
“沒關系,我吹吹風,醒醒酒!”
成真便沉默了,過了一會兒又說,“北哥,鶯鶯死了,我知道你難過,可是萬事要更加小心,你別怪我多嘴,我還是要講,童大小姐既然已經開始懷疑你,你可要多留個心眼。”
陸向北沒有說話。
“北哥!”成真有些急了,“英雄難過美人關,你可別真栽在她手里。”
終于,聽見陸向北沉悶的回答,“不,她不會。放心吧。”
“那你小心!”成真再三叮囑後,終于駕車離去。
只剩她和他了……
童一念起身,坐在後座椅上,目光穿透車窗,直直地落在前面那個人的背影之上,原來,她跟他的距離一直都是如此遙遠,從來就未曾接近過……
他一直這么站著,她便一直這么看著,以眼為筆,沿著他挺拔而落寞的輪廓一點一點刻劃,刻在心里,刻在腦海里,每刻一筆,便疼痛一下,這樣的疼痛讓她知道,這個輪廓,也許她一生也無法從心里抹掉了……
她不知道他要站多久,可是,無論他站多久,今晚,她都會等他,流著淚等他,等他轉身,等他轉身看見自己時會是怎樣的表情,會給她怎樣的交代,也等著,看自己的淚到底夠流多久……
終于,他墨色的身影動了動,轉過身,往車的方向走來,童一念坐在車里,情不自禁捏緊了拳頭。
車門打開,一股酒味撲鼻,混著他的氣息,是曾讓她心悸不已的熟悉,每每在這樣的氣息里她都會亂了心扉,意亂情迷,而此時,這氣息仍然有著掀起驚濤駭浪的作用,不過,這一次,洶涌的卻是她的眼淚……
“念念?!”陸向北偶一側頭間見到後座上坐著的她,用驚訝來形容還遠遠不夠,那神情便如同見了女鬼一樣,不僅有震驚,更多的是驚恐……
她流著淚瞪著他,似有千言萬語要說,但滾到嘴邊的卻是一句極冷的話,“對不起,是我害死了她……”
陸向北唇角微微一抖,手伸過來摸摸她的頭發,“沒有人怪你。”
這一個觸摸就如同點燃了爆竹一般,將童一念所有的憤恨都點爆,她用盡所有的力氣揮開他的手,哭著大喊,“有!你們都怪我!你們所有的人都怪我!陸向北!是我不夠好!我不相信你!我傲慢!我自私!我是殺人兇手!這樣行了嗎?這樣一個我,你還要來干什么?你就行行好,當成做善事,放了我吧!”
“念念!”他雙唇微微顫抖,牙關咬得緊緊的,額頭的青筋一股一股,已是情緒失控的邊緣。
而她,則早已失控,如果不是成真還在這里的時候勉強隱忍,她早已爆發了,而此時的爆發,卻是勢如洪水,無法收拾。
“不要叫我!”她捂住耳朵,淚雨紛飛,“我不要聽你說話!陸向北,我恨你!恨鶯鶯!恨成真!恨伍若水!恨你們每一個人!你們是誰啊!你們憑什么要來攪亂我的生活?你們在做什么見不得人的勾當,都和我無關!我前二十年壓根就不認識你們!沒招你們沒惹你們,你們憑什么要把我拉扯進去?憑什么要我來承受這一切?我不管你們誰死了誰活著,我才是最無辜的一個!我才是!”
她聲嘶力竭地在車里哭喊,把這么久以來隱忍的痛苦都發泄在這哭喊中,喊完最後一個字,心口卻已痛得無法呼吸……
如同被什么揪住了心一樣,她雙手捧著心,大口地喘著氣,只差窒息而死……
“念念!你怎么了?”他迅速下了駕駛室,來到後座她的身邊,臉上滿是焦急之色,一手摟了她,一手給她揉胸口。
而她,則如避蛇蝎一般驚叫著逃開,聲音竟已嘶啞,“別碰我!”
他的手僵止在空中,空氣似乎停止了流動一般,他的呼吸里,缺了氧……
雙手無力地垂下,糾結的眉間刻滿痛楚,他想說話,咽喉卻熱辣辣地痛,最終,卻問出一句,“念念,你都聽到了些什么?”
童一念的一顆心在那一刻凍成了冰,事到如今,他心心念念想的還是他和那些人的事嗎?只關心她偷聽到了什么,卻一點也不在乎她的感受?不想一想怎么給她一個合理的解釋?
她冷笑著流淚,“陸向北!我都聽到了!怎么樣?沒錯!我從來就沒相信過你!可是,請你換個角色想一想,如果你是我,你會相信嗎?是你逼我的!有多少次,我哭著求著給你機會,讓你說真話,可你呢?就把我當傻瓜耍是不是??”
“不,念念,我沒有騙你!”他抓住她的手臂。
“你還想騙我到什么時候?!”她盛怒之下掙開,順手一巴掌打在他臉上,在黑夜寂靜的山頂響聲分外清晰。
那清脆的一聲響,有著震撼一切的力量,似乎,這一個耳光之後,萬事萬物都沉淀下來,只有他那雙眼睛,亮晶晶的,借了星的璀璨之光,黑暗中,痛苦地凝視著她……
面對她聲嘶力竭的喝問,他只是沉默,沉默而哀傷地望著她,她眼里除了恨和怨,在無其它……
那恨怨交織的目光亦如利刃,在他心上刻著同樣深的傷口,他想靠近她,想用他的溫暖讓兩人的傷口相貼,愈合,然而,此時的靠近,只會使傷口越來越深……
她忽然笑了,流著淚笑,笑得灰心而絕望,“陸向北!真有你的!其實我心里明白,陸向北,你曾在你哥的墓前指天發誓說你所言一切屬實是不是?呵……那你告訴我,你哥墓前那四杯酒,一杯你的,一杯我的,另一杯是你哥的,還有一杯呢?是誰的?”
陸向北眼角微微跳動了一下,眼里有異樣的光閃過,卻沒有說話……
她冷笑一聲,繼續道,“是如嬌的是不是?你告訴我,如嬌不是死了嗎?她葬在哪里?為什么鶯鶯要和你哥合葬在一起?為什么?”
他臉上顯然閃過一絲驚異,警覺的光芒在眼中一閃,“念念……”
“呵!現在緊張了?”她仰面笑著,流淚的臉上死灰一片,“陸向北,你曾和誰一起看過《兩小無猜》的電影?致使你再也不敢踏進電影院?致使你不敢再看這部電影?你那句CAPOUPASCAP又是問的誰?”
她終于有一次,可以問得陸向北啞口無言;終于有一次,可以在陸向北眼中看到頹敗的灰暗;終于有一次,可以將他的自信踩在腳下肆意嘲笑……
可是,她寧可沒有這個機會,這個讓她比人生中任何一個時候都痛徹心扉的機會……
陸向北,看到你這般模樣,我比你更痛……你明白嗎?她哀絕的眼神向他傳達出這句話,眉目間卻舒展出一個凄絕的笑,如夜風揉碎的花瓣,無助地凋零,“陸向北,鶯鶯就是如嬌,對不對?”
她聽見自己的聲音那么小,那么嘶啞,這句話,是她極其不愿意說出口的……
她看見他的驚愕在眼中放大到極限,而後,他的瞳孔里,便是一片墨色的暗……
雖然,這是她已經明了的事實,可看著他不再辯駁,親自承認,那種瀕臨崩潰的痛,還是讓她的心無法負荷……
她捂住嘴,拼命搖頭,眼淚如雨水一般洗刷著臉頰,末了,手扶在車門上,不住顫抖,淚水中,早已看不清他的容顏,整個山頂,只有她嘶啞的聲音在質問,“陸向北!你為什么不否認?為什么不說不了呢?陸向北!你為什么要這么對我?為什么?”
眼前哭成淚人的她,還有她一遍遍撕心裂肺的為什么,問得他心如針扎,臉上涼涼的,竟是他的淚,蜿蜒而下……
“對不起,念念……對不起……”他似乎,用盡了力氣在說話,可是,他的聲音卻那么微弱,那么沙啞,沙啞得連他自己也聽得不那么清楚……
她聽著他沙啞的聲音,沒有任何時候比現在更痛恨“對不起”這三個字,她一生亦從來沒有這么悲痛地大哭過,急劇的抽氣讓她連呼吸都變得苦難,沒說一句話都是上氣不接下氣,卻仍是咬緊了牙關,一字一句,無比清晰,“陸向北,我恨你,更恨你對我說對不起!從此以後,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說完,她打開車門,沖進了黑夜里。
“念念——”他去抓她的衣擺,沒有抓住,她就像一陣風,從他指尖靈活地溜走,衣擺在他指尖輕輕沾過,卻如一塊烙鐵,烙得他心口皮焦肉爛。
他叫著她的名字追了出去,幾步之後,趕上了她,蠻橫地將她抱在懷里,用盡力氣。他垂下頭來,貼著她的臉,胡亂揉著她的頭發,兩人肌膚相貼間,全是淚水,他亦分不清,這眼淚到底是他的,還是她的,只知,那侵潤了唇角的液體,苦澀如蓮心……
“念念,不要跑,不要讓我擔心,我的錯,我會給你時間隨你處罰,千刀萬剮都可以,只是求你,這個時候乖乖的,再相信我最後一次,好不好?”他抱緊她不讓他動,嘶啞的聲音在她耳邊低聲哀求。
他在她面前從來沒有這么低聲下氣過……
然,在她看來,這只會更具諷刺意味,她心如刀割,在他懷里掙扎,“陸向北?你以為我還會相信你嗎?你還打算這么哄我呢?再相信你最後一次,好讓你完成你的大事對不對?陸向北!我不會再傻了!你不是要對付賀家嗎?我告訴你!你休想!想讓我成為你的棋子?你也休想!我現在就去找賀子俞,我要告訴他,讓他小心你!你放開我!”
“念念!你瘋了!”他大駭,將她抱得更緊,臉上是從未有過的恐慌。
她笑了,得意而蒼涼,“是!我是瘋了!遇上你陸向北我就瘋了!瘋得時速兩百連闖紅燈只為找你!瘋得明明早就知道你跟我結婚就是利用我,可我仍然抱了希望,希望會有一個雙贏的結局!陸向北!我會繼續瘋下去!瘋子做事是不會考慮後果的!我,不會讓你的計劃得逞!你放開我!”
“不放!”他咬牙,堅定無比。
她只道他擔心自己會真的去找賀子俞,笑道,“怎么?你害怕了?害怕我去找賀子俞通風報信?那你殺了我啊!干脆殺了我滅口啊!”
她這樣的笑容,是比她的眼淚更讓他心痛的武器,刺得他痛不堪忍,他捧著她的頭,看著她瞳孔深處,一字一句告訴她,“念念,你胡說些什么?我怎么會殺你?我怎么會殺人?我怎么會舍得傷你……”
前面的話,她還在聽著,只聽到最後一句便感到一陣惡心和厭煩,極不耐煩地打斷,“住嘴!收起你的甜言蜜語!我再相信你的話我就真的是豬!放開我!你到底放不放?!”
他亦十分堅決,“不放!這么晚……”
他話沒說完,便感到肩頭傳來一陣劇痛,原來,童一念咬住了他肩膀,咬得很重,很狠,如同要生生咬去他一塊肉一樣。
他咬牙忍住了,只要她能出氣,只要她能平息,隨便她怎樣都行,哪怕她真的要一塊一塊咬掉他的肉……
她咬累了,他卻巋然不動。
那種被水草纏住的感覺又來了,仿若溺水之人被水草纏住了手腳,掙不脫,逃不掉,可若就此被縛住,亦只有被溺死這一條……
她淚眼模糊,淚光中凝視他模糊的輪廓,聲音微微顫抖,“陸向北,被水草纏住的溺水人,如果不想就此溺死,還有一條路,就是斬斷自己的手腳,你知道嗎?”
他臉色劇變,“念念,你是什么意思?”
她仰望著他,哭出聲來,“我甩不掉你,咬不痛你,我傷害我自己總可以了吧?你再不放手,我就咬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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