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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托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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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名人/編輯推薦
書摘/試閱

商品簡介

美國小說家約翰‧威廉斯在1965年出版了《史托納》。它近十年在歐美各國重新出版引起極大的迴響,本書是原作出版近五十年後唯一的中文譯本。

《史托納》的主人翁威廉‧史托納於十九世紀末出生在美國密蘇里州的一個貧窮務農家庭中。他父親送他到密蘇里大學學習農業經營,但他卻意外愛上了與貧瘠農地天差地遠的英國文學,後來甚至成為了一位學者。不過,年復一年,史托納的生活遭遇一件又一件的挫折:脫軌的婚姻、父母的衰敗、家庭的暴力、愛女生命的消蝕,以及一段轉瞬即逝的燦爛愛情。淡薄堅忍的氣質,如何面對生命的種種衝擊?史托納在他不斷向自己內心追求的過程中,重新探索了純樸祖先們傳承下來的理智德性與靜默隱忍的力量。這些力量伴他面對一生無法逃避的孤寂。

作者簡介

約翰‧威廉斯 (John Williams,1922-1994)
出生及成長於美國德州。威廉斯雖然在寫作和演戲方面頗有才華,卻只在當地的初級學院(兩年制大學)讀了一年即被退學。隨後威廉斯被迫參戰,隸屬空軍,在軍中完成了第一部小說的草稿。
威廉斯退役後找到一間小出版社出版他的第一本小說,並且進入丹佛大學就讀,獲得學士及碩士學位。
從1954年起,威廉斯開始在丹佛大學任教,直到1985年退休。
在這段期間,威廉斯同時也是位活躍的講師和作者,出版了兩部詩集和多部小說,著名的小說有:《屠夫渡口》(1960)、《史托納》(1965)及《奥古斯都》(1972)。《奥古斯都》於1973年獲得美國國家圖書獎。

馬耀民
畢業於台大外文系、外文研究所碩士及博士班,現任台灣大學外文系副教授,曾任台大外語教學與資源中心主任(2006─2012)。博士班時候開始從事翻譯研究,一九九七年完成博士論文《波特萊爾在中國1917─1937》並獲得博士學位,之後研究方向聚焦在一九四九年前中國現代文學與外國文學接觸的相關議題。
近年則多探討翻譯倫理之相關論述,以及余光中、葉維廉等詩人兼譯者的複雜現象。在外文系除了教授西洋文學概論、歐洲文學史、文學作品讀法外,翻譯教學也是他關注的重點,連續教授翻譯與習作達二十年之久,曾領導外文系上具翻譯實務的老師先後成立了大學部的翻譯學程及文學院翻譯碩士學程,整合了台大豐富資源,讓台灣最優秀的學生獲得口筆譯的專業訓練,貢獻社會。
他從碩士班修業其間即開始從事翻譯工作,除刊登於《中外文學》的學術性文章外,也曾負責國家劇院每月節目單的英譯工作,以賺取生活費,並奠定了翻譯教學的實務基礎。《史托納》是他累積了卅年閱讀文學的經驗及廿年翻譯教學經驗的成果。

名人/編輯推薦

目錄
引言 by 約翰.麥格翰
史托納
譯者後記
若是單純把《史托納》的故事條列出來,聽起來可能感覺晦暗乏味,而且有點太過悲傷。但事實上,約翰‧威廉斯把史托納的小小人生寫成了一部非常非常美麗的小說。
它像其他偉大的文學一樣,揭示了某種人類的真實。它的文句並不華麗,反倒像是一片玻璃,你可以直接看透它,看到它揭示的真實。
這是本絕佳的暑期讀物,不論在旅館的房間,或是在沙灘上,它都會在讀者心中茁壯成長。《史托納》對於每一位喜愛文學的讀者都會是一個不平凡的發現。
──伊恩‧麥克伊旺/英國知名小說家,毛姆文學獎及布克獎得主(BBC廣播)

這是一本單純關於一個人求學並成為教師的小說,但它也是一本每個人一生中難得能遇到、令人神魂顛倒的小說。
──湯姆‧漢克/美國著名演員(時代雜誌)

如果說這部小說有一個中心思想,那必然是關於愛,各種不同形式的愛及各種摧毀它的力量。
──約翰‧麥格翰/愛爾蘭知名小說家

一部完美的小說。流暢的故事闡述和優美的文筆深深感動讀者,令人停止呼吸。
──莫里斯‧狄克斯坦/英國文學教授(紐約時報)


引言

約翰‧威廉斯在他這本有關大學生活及個人心靈與思想的經典小說裡的第一頁,便直接了當地說出了主角所給人留下的印記:「史托納的同事在他生前並沒有特別敬重他,現在已很少提起他了;對老一輩的同事來說,他的名字提醒了他們終將到來的結局;而對稍微年輕的一輩,他的名字只是一種聲音,這種聲音無法召喚起他們的歷史感,或與他們自身或事業有任何關連的身分認同。」威廉斯以質樸的散文體,以似乎毫不費力的功夫勾勒出不同層次的思想與感受,把史托納以及與他相關的種種──時間、地點、人──活生生地帶到人世間,以推翻人們對他所做的隨便的、世俗的判決。他冷冽、清晰的思辯能力隱藏起寫作的熱情。
史托納的出身與他父母所耕作的土壤一樣卑微。開始的時候他們的生命力不比他們的黏土頑強多少,但在生動的場景裡,就如他們參加兒子與銀行家女兒的婚禮時所展現的與生俱來的尊嚴與溫順,便顛覆了人們的刻板印象,而小說的結尾,史托納似乎也習得他們緘默與隱忍的力量。
史托納是獨子,雖然是讀書的料,但是除了要繼承他已開始幫忙耕作的土地以外,並沒有多大的願景。一個辛苦工作後的晚上,他父親說,「上星期農業顧問來過……說他們在哥倫比亞的一間大學新成立一個學院,叫做農學院,說你該去唸。」
在大學時期他到附近媽媽的表哥的農莊裡打工來支付食宿。那是最陽春的寄宿,工作則是沈重與無情的,但是他堅忍地撐過去,就如同他熬過大學裡與科學相關課程。「他對土壤化學的興趣普普通通……不過最困擾他、最讓他感到憂慮的莫過於必修的英國文學史。」
阿契‧史隆教授改變了他的一生。他放棄科學,開始攻讀文學。在這位導師的鼓勵下,他留在大學裡,一邊在表親的農莊做苦工,一邊攻讀碩士學位。畢業典禮當天父母遠道而來,他試圖告訴他們他不再回到農莊去。「如果你認為要留在這裡讀你的書,那便是你該做的事。」在那動人的一幕結束前,他爸爸做了這樣的結論。
小說隨之客觀描述這位助理教授在大學圍牆內的平凡事業:他的教學、他的閱讀與寫作、他的友誼、他與一位理想化的女人談戀愛、他婚後對此人緩慢而痛苦的了解、他溫柔順從的女兒如何成為妻子的戰場。婚姻之外,史托納與一位年輕講師的戀情也糾纏在充滿怨恨與報復性的校園鬥爭中。
這段牽涉兩位高知識份子的戀情被以罕有的精緻技巧刻畫得栩栩如生。健康的肉慾追尋背後是他們立足的危險景地,這個局面在他們發現這個光輝的新天地時便已是如此。「他們現在所過的生活是他們從來沒有想像過的。他們從激情發展到性慾,到最後從性慾發展出一種持續更新的情感。」他們研究、聊天、玩耍。「他們學到可以在一起而不說話,也習慣了寧靜。」他們不只在彼此之間尋得樂趣,還尋得意義,這被作者以戲謔和親切的反諷刻畫出來。「就像所有的情人一樣,他們談論很多關於自己的事,彷彿要透過這種方式來了解這個成就了他們的世界。」
這段戀情除了作為整個故事情節的一環以外,更重要的是在史托納黑暗的婚姻生活中,它是一道光芒,照亮一個願景,強烈暗示一種可能的幸福。
史托納的妻子是一個典型人物,在美國文學不同的感性作家,如奥尼爾、田納西‧威廉斯、福克納、史考特‧費茲傑羅,等的作品中都可以看得到──美麗、不穩定、受過教育而遵守特權階級的規範──但這種妻子的典型從來沒被如此無情地揭露:
她能接受教育的前提是她得以被保護,使人生中醜惡的事件不會干擾她的生命;她能接受教育的前提,是除了當一個優雅的、成功的、被保護的飾品之外,她再沒有其他的任務了,因為她屬於一個視保護為神聖任務的社經階層……她的道德教育,不論是在學校學的或是在家裡教的,都是負面表列的思考方式,立意在於禁止,而且幾乎都是和性有關的。然而,性慾一環是間接習得的,而且是不被認可的,因此它充斥在她不同層面的教育裡,其能量大部份來自隱性的、說出口的道德力量。她瞭解在未來她對丈夫有一份責任,而且她必須要完成它……她的刺繡十分精巧但無實用價值,她會用水彩渲染出霧茫茫的風景畫,她彈鋼琴的指法精準卻有氣無力。她對自身的身體機能不甚了解,她一生中沒有一天獨自照顧過自己,也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有可能要對另外一個人的幸福負責……威廉‧史托納現在已闖進這塊私密的領域。」
他們的婚姻基礎不是對彼此的了解,或彼此的共通性,而是性慾。他們性生活不協調是以一般
戀人之間純潔的深刻情感,作為描寫的藍本。
他回到房間時,伊迪絲已經在床上了,被子已拉到下巴的位置。她的臉朝上,閉上眼睛,眉頭微皺,使眉心現出一道折痕。伊迪絲彷彿已經睡著了一般,史托納安靜地褪去衣服,躺到她身旁。他伴著體內的慾望躺了好一陣子,但是這慾望已是無關重要,只屬於他個人。他對伊迪絲說話,彷彿要為他的慾望找一個港口,她沒有回應。他的手觸及輕薄的睡袍下他渴望已久的身體,在她身上撫摸著,但她一動也不動。他再次在寂靜中喚她的名字,然後笨拙卻溫柔地伏到她身上。當他撫摸她柔滑的大腿時,她猛然把頭轉開,提起手臂蓋著雙眼,之後沒發出一點聲音。
當她決定要小孩後,她的性慾變得非常暴力,但懷孕後便完全停止。女兒在出生後,成為母親內在的混亂,以及對史托納憎恨的焦點。如果這個角色刻畫有瑕疵,那就是她的無情,然而這是基於某種清晰的了解,因此我們接受如此的刻畫,僅視之為事實,就正如史托納的婚外情會被視為一種本該如此的事件。
在很多次要角色的刻畫上,作者的筆觸也是同樣精確,對人物心理的觀察也同樣敏銳:「就像很多男人一樣,他認為他的成功並不圓滿,他有一種不尋常的虛榮感,對自己的重要性極度著迷。他每十到十五分鐘會從背心的口袋裡掏出一隻金錶,看一看,然後點點頭。」史托納的朋友中,才華橫溢的大衛‧馬斯達表達了作者對大學的某些觀點,他參加一次大戰而在法國陣亡。入世的歌頓‧芬治戰後夾著戰功回到大學,步步踏上文學院院長的職位。儘管芬治有時候會被激怒,但他一直是史托納在大學裡的忠實盟友,也是他的守護者,史托納一生擁有這份純潔的友誼。我們也見證史托納的導師阿契‧史隆日漸衰竭,及其替代者訶力斯‧羅麥司的崛起,並成為史托納難以和解的敵人。在一本充滿鮮明角色的小說裡,訶力斯‧羅麥司是最複雜的一位。部分衝突性的場面的張力幾乎讓人難以忍受。《史托納》也是一部有關工作的小說,農莊裡艱苦不屈的工作、在一段毀滅性的婚姻中生活、在一個破碎家庭裡以隨時準備妥協的耐心撫養一位女兒、對大部分反應遲鈍的學生講授文學。作者能成功地戲劇化這些幾近不可能的素材,可說是一項小小的奇蹟。
在一次罕有的訪談中,作者這樣看待史托納:
我認為他是一個真正的英雄。很多人讀了小說後認為史托納竟有如此悲哀與糟糕的一生。我認為他的一生極為美好。他的一生比別人都好,這是毫無疑問的。他做他想要做的事,而且對所做的事懷有感情,他認為他所做的事有其重要性。他是重要價值的見證人……對我來說,小說的重點在於史托納對工作的觀念。教書對他來說是一個工作──這是就美好而且可敬的層面而言。他的工作賦予他特殊的身分認同,並成就了他……他對工作的愛才是重點所在。如果你愛一樣東西,你會去了解它;如果你了解它,你會學得很多。缺乏愛就是壞老師的定義……你不會知道你的所做所為會產生什麼樣的後果。我想這總結了我在《史托納》中想要掌握的。你必須要保有信仰。重點是要讓傳統繼續運作,因為傳統就是文明。
約翰‧威廉斯有四本著名的小說,《只有夜》、《史托納》、《屠夫渡口》、《奥古斯都》,而《奥古斯都》則為他贏得一九七三年度的美國國家圖書獎。他也曾出版兩本詩集,及一本古典詩集《英國文藝復興詩歌》。四部小說之所以引人入勝不僅因其風格迥異,更因其不同的故事背景。除了清晰的散文風格外,各部小說沒有相似的地方,使人容易認為是不同作者的作品。在威廉斯接受布萊恩‧伍力的長篇而迷人的訪談中,(我前面已引用過論及史托納的部分),我們可以清楚了解四部小說之中,就屬《史托納》最個人化,因為它與約翰‧威廉斯的生命與事業有著最密切的關係,儘管它並不具自傳色彩。該次採訪在一九八五年進行,剛好是他從工作了三十年的丹佛大學英文系教授一職退休的時候。接近訪談的尾聲時,他埋怨大學教育偏離了原來的純粹學術研究的本質,(其後果難以預測),並朝向一種純粹功利的、講求效率的、以解決問題為原則的教育模式。此現象同時出現在文科和理工科系,彷彿任何事都可以下定論,都可以量化。然後,威廉斯更明確地埋怨文學教育,以及對文本觀念的改變,「彷彿一部小說,或一首詩是要被研究,被理解,而不是被體驗。」伍力後來開玩笑說,「換句話說,就是要被評注的」,「是的,好像是解迷一般。」最後,伍力再次暗示,「文學不是寫來讓人娛樂的嗎?」威廉斯回答,「絕對是啊。我的天,無趣的閱讀是很愚蠢的。」
《史托納》有非常高層次的娛樂性,威廉斯將其形容為「逃回現實」而且苦與樂兼備。清晰的散文本身就是純粹的樂趣。威廉斯把故事背景設定在他的前一個世代,讓小說本身所產生的距離感不僅在於其明確和智慧,更在於其冷靜地把辛辣的素材戲劇化。一所大學裡的小小天地延伸至戰爭與政治、經濟大衰退和千百萬「曾經抬頭挺胸忠於自我的人」,以至全人類。
如果說這部小說有一個中心思想,那必然是關於愛,各種不同形式的愛及各種摧毀它的力量,「那並不是一種靈,或者是肉的激情;相反地,它是一種包含了靈與肉的力量;更具體地說,它彷彿僅僅是一種愛。」
──約翰‧麥格翰

 

書摘/試閱

理科的相關課程有很多功課,很多東西要背誦,但是開學幾週後,這些課程對他來說已沒什麼困難可言。他對土壤化學的興趣普普通通,他雖不認為那些一生與他為伍的棕色土塊比其外表有更深層意義,但已開始淡淡地感到他增進了的土壤知識可能在日後回到父親農莊裡會有用處。不過最困擾他、最讓他感到憂慮的莫過於必修的英國文學史。
英國文學史的老師阿契‧史隆,是一位五十出頭的中年男子,他對教學似乎有點不屑和鄙夷,彷彿清楚自己的學問與能以語言表達的學問之間存著一道他不想彌平的鴻溝。他讓大多數的學生感到懼怕及討厭,而他對此感到一種超然的、反諷的樂趣。他的身材中等,長臉上皺紋很深,但刮洗得乾乾淨淨,他常用五指梳攏一頭濃密的花白鬈髮,表現出他不耐煩的姿態。他的聲音發自他幾乎閉合的雙唇,單調而乾癟,語調呆滯而平板,但他修長纖細的手指帶著優雅與說服力地揮動,彷彿給文字賦予了形體,那是他的聲音無法做到的。
離開教室後,不論史托納是在做農莊裡的差事,或者是在密閉無窗的閣樓中昏暗燈光下瞇著眼讀書時,他常常察覺到這個人的形象會浮現在他的腦海中,他無法召喚出任何其他課程的老師的臉龐,或記起任何課程裡任何具體的事物;但是隨時等著進入他的意識的,總是阿契‧史隆的形象:他乾癟的聲音、他針對貝奧武夫某些段落隨口說出的輕蔑評論,及他朗誦的喬叟對句。
他發現他不能用他修別門課的方法來修這門文學史。雖然他熟讀作者的作品、生平,及影響,但第一次考試他幾乎不及格,第二次考試亦只有一點點進步。他常常針對文學史課指定的作品一讀再讀,以致花在其他課程的時間漸漸不足,然而,他讀到的還是頁面上的文字而已,看不出他的付出有何助益。
他仔細推敲阿契‧史隆在班上所說的話,彷彿在單調而乾澀的語意底下他或許能發現一點線索,引領他到達他想要被引導前往的地方。他眉頭深鎖,緊咬著下唇,從小得難以讓他安坐的椅子上弓著背往桌面靠,雙手緊握著桌邊,因過度用力讓指節上棕色的皮膚泛白。但是史托納和他同學對課程的投入越接近極限,阿契‧史隆臉上鄙夷之色便越發強烈,有一次這種態度終於爆發出怒火,而矛頭只指向威廉‧史托納一人。
班上已經唸完兩部莎士比亞的劇本,這一禮拜結束前要上商籟。學生們精神已相當繃緊,也感到困惑。學生的處境與講台後面史隆無精打采的神情所產生的張力,是他們感到驚恐的主要原因。史隆朗讀完了商籟73,眼睛在教室裡盤桓,嘴唇皺緊,露出一個嚴肅的微笑。
「這首商籟是什麼意思?」他突然提問,然後停頓下來,眼神嚴酷卻帶有因絕望而起的快感,在教室中來回搜尋。「威爾伯同學?」沒有回應。「史密特同學?」講台下傳來了一聲乾咳。史隆陰沈卻睿智的眼睛轉向史托納。「史托納同學,這首商籟是什麼意思?」
史托納吞了一口口水,想要開口。
「這是一首商籟,史托納同學,」史隆用單調的語調說,「一首十四行的詩,按一套格律寫成,這套格律我肯定你已經背熟,它是用英文寫的,我相信你使用這種語言已經好些年了,它的作者是莎士比亞,一位已逝世的詩人,但他在少數人心中仍佔有某種重要地位。」他繼續盯著史托納看了一陣子,然後目光越過台下學生,直視前方的空無。他放下課本,再次吟頌那首詩,他的聲音深沈而輕柔,有好一陣子,他彷彿與文字、聲音與節奏合為一體:
在那個時分,當迎著冷風顫抖的枝頭上黃葉,或落盡,或只三三兩兩,你會在我身上看見,那破舊教堂中最近曾有鳥兒歌詠的唱經樓。
你會在我身上看見當日之黃昏如同日落西山後;沈睡如黑暗緩緩伸展彌封起所有安息者。
你會在我身上看見那仍在發熱之火燃燒著他青春的灰燼,它必將熄滅於病榻之上耗盡了維生的養分。
因你所見,將使你熱愛更強烈熱愛那即將離你而去之一切。
教室內一陣沈默,有人清了一下喉嚨。史隆用自己平淡的聲調重複了最後兩行。
「因你所見,將使你熱愛更強烈熱愛那即將離你而去之一切。」
史隆的眼神再次回到史托納的身上,用單調的語氣說:「史托納同學,莎士比亞先生穿越三百年向您訴說,你聽到了嗎?」
威廉‧史托納覺得自己有好一段時間止住了呼吸。再呼氣的時候,他感到空氣從肺部洩出,讓他身上衣服輕微起伏移動,他的眼神離開史隆身上,往教室裡梭巡。窗外的陽光斜斜地落在同學的臉上,彷彿亮光是從他們身上散發出來,照亮了周邊的幽暗。一位同學眨了一下眼睛,一道淡淡的陰影投落在臉頰上吸滿陽光的細毛上。史托納雙手從他緊握著的桌邊鬆開,在他目光的注視下把手背翻了過來,驚嘆著它的深棕色,及指甲鑲嵌在他粗短指尖上的精巧工藝。他感覺到身上的血液隱隱地流過他的大小血管,優美的、輕微的悸動從指尖傳往全身。
史隆再次開口:「史托納同學,他向你說什麼?他的商籟是什麼意思?」
史托納的目光慢慢地、勉強地揚起來。「它的意思是,」史托納說著,雙手微微地提起,感到潤濕的雙眼找尋著阿契‧史隆的身影。「它的意思是,」他又說了一遍,但還是沒有把想說的話說完。
史隆好奇地看著他,然後毅然點了一下頭:「下課。」他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教室。
同學們或嘟嚷抱怨,或喃喃低語,慢吞吞地走出教室,威廉‧史托納幾乎沒注意到他們。空蕩蕩的教室裡有幾分鐘他坐著不動,注視著前方地面上因無數學生踩踏而掉漆的窄條木板。他雙腳在地板上來回滑動了一下,聽到鞋底在木板上單調的銼磨聲,一陣粗糙的感覺透過皮底鞋傳來,然後他才站起來慢慢離開教室。
秋天傍晚微微沁涼,透進他的衣服裡。他環視四周,蒼勁古樹上多節瘤的枝幹捲曲盤繞,伸向灰沉沉的天空。趕著上課的學生快步穿越校園,與他擦肩而過。他聽到同學的低語,及鞋跟敲響石板小徑的聲音,他看到他們因低溫而泛紅的臉,正低下來躲過一陣涼風。他好奇地看著他們,彷彿從來沒相遇過,心中感到與他們既疏離又接近。這種感覺在他趕往教室途中一直縈繞心頭,即使整堂土壤化學課教授的講演過去後仍揮之不去,甚至他平常吩咐同學們要記筆記及回家要背誦的段落時所用的低沈聲音,都令現在的史托納感到陌生。

**********

馬斯達再嚼了幾口,把雞蛋吞了下去,目光轉向芬治,「而你呢,芬治,你怎麼想呢?」他把手舉起,「你一定會執拗地說你還沒想過,但你是有想過的。在你的直率熱情底下是一顆簡單的心。對你來說,大學是一個做善事的工具……主要是對社會,而當然附帶的是對你。你把它當做一種精神上的開胃消滯茶,每年秋天開給那些小混蛋喝喝,讓他們好好過冬,你是一位體貼的老醫師,親切地摸摸他們的頭,診金就入袋了。」
芬治再次大笑起來,搖著頭,「又來了,大衛,嘴巴關不上了……」
馬斯達把剩下的雞蛋塞入嘴巴裡,滿意地嚼了一陣子,然後喝了一大口啤酒,「可是你們都錯了,」他說,「它是一個庇護所……他們現在叫它什麼?……療養院,給孱弱的、年老的、不滿的人,不然就是給無能者。看看我們三個……我們就是大學了,別人不會知道我們有那麼多共同點,但我們知道,不是嗎?我們太清楚了。」
芬治大笑,「這怎麼說,大衛?」
馬斯達越講越投入,提身跨過桌面,「先說你吧,芬治,用我最溫和的字眼來形容,你屬於無能一類。你自己知道,你並不是真的很聰明──但這不完全與無能有關。」
「欸,」芬治還是笑著。
「但是你已經夠聰明──剛剛好夠聰明──足以了解你在這個世界會發生什麼事。你是注定失敗的,這點你知道,雖然你有能力當一個王八蛋,但是你又不足以無情到一直當王八蛋,雖然你不是我見過最誠實的人,但也沒有足夠膽量做陰險的事。你一方面有能力做事,卻懶惰到無法努力滿足別人對你的期待,另一方面你也沒有懶惰到足以讓世界忽略你的重要性。而且你的運氣不夠──真的不太夠。你頭頂沒有光環,臉上一副疑惑的表情。在真實的世界裡你總是在成功的邊緣,而且會被你的失敗摧毀。所以你是命中注定的、被選上的;上帝把你從外面世界的血盆大口中抓回來,把你安全地放在這裡,和你的兄弟作伴。我對祂的幽默感感到好笑。」
馬斯達微笑著轉向史托納,故意表現出帶有敵意的樣子說,「你也逃不了,我的朋友,絕對跑不了。你是誰?就像你自命的,是簡簡單單的一個鄉下孩子?喔!不,你屬於那群孱弱者──你是一個不切實際的人,你是一個瘋子,活在一個比你更瘋狂的世界裡,你是在我們美國中西部的藍天下嬉鬧著,卻沒有桑喬作伴的唐吉訶德。你夠聰明了──無論如何比我們這位朋友聰明。但是你有個缺點,就是老不死的孱弱。你以為這裡有東西,有東西可找。好吧,在這個世界你很快便會發現,你也是注定失敗的。你不會跟它對抗,你會在被它吃乾抹淨後,還躺在那裡思考你做錯了什麼,因為你總是期待一個不是這樣子的世界,一個不會完成你心願的世界。棉花裡的象蟲,豆莖上的潛蠅,玉米上的木蠹,你無法面對牠們,也打不過牠們,因為你太脆弱,也太頑強,這世界上沒有你的容身之所。」
「你呢?」芬治問,「你自己又怎樣?」
「喔!」馬斯達靠到椅背上,「我是你們其中一員,事實上甚至更糟糕。我對這個世界來說太聰明了,但我不會因此而閉嘴,這是一種無藥可救的病。我必須要被關起來,那我就可以安心地不負責任,也不會對人帶來傷害。」他身子又往前靠,微笑著面對二人,「我們都是可憐的湯姆,我們都很冷。」

**********

他逐漸陷入一種慵懶的狀態。他在教學上仍是全力以赴,但是大一大二必修課的重複性內容讓他的熱情漸漸流失,一天的教學工作下來使他極度疲憊與麻木。在課與課之間漫長的時間,他會盡量安排與學生見面,費煞苦心地與他們討論他們的作業,直至到他們感到焦躁與不耐。
時間在他身邊緩慢流轉。他企圖多花時間在家裡陪妻子和小孩,但是由於他異常的課程安排,他在家的時間也顯得異常,這也與伊迪絲每天安排緊湊的活動無法配合;不出所料,他發現他定時出現在家裡會造成他妻子的困擾,使她變得焦慮、沈默,而且有時候會感到身體不適。此外他在家的時候極少有機會看到葛瑞絲。伊迪絲很細心地安排女兒每天的活動,她的「自由」時間只有在晚上,而一星期裡史托納有四天晚上有課,下課時葛瑞絲通常已經就寢。
所以他一直都只有在早上吃早餐時短暫地看到葛瑞絲;而單獨與她相處的時間只有伊迪絲把餐桌上收拾好的餐具送到廚房洗滌漕中浸洗的短短幾分鐘。他觀察到她的身體抽高了,四肢散發出羞澀的幽雅,沈默的雙眼及警惕的臉看得出智慧正與日俱增。有時候他仍感覺到與女兒之間的親密感情,一種他們彼此都不敢承認存在的親密感情。
最後他還是恢復他大部分時間留在潔思樓研究室的老習慣,告訴自己應該因為有機會獨自一人閱讀、免於備課的壓力,且不受研究方向的拘束而心生感激。他企圖隨心所欲的閱讀一些多年來想要讀的書,只為了娛樂或嗜好。然而他的心靈無法任由自己的心意牽著走,往往面對著書頁,卻心不在焉,更常發生的,是發現自己頭腦放空,呆呆地凝視著前方,彷彿時時刻刻他心中所知已被淘空,彷彿他的意志力已然流失。有時候他感覺自己像一棵植物,期盼著某種東西──甚至是痛苦──可以戳他一下,讓他活過來。
他的年歲已到達一個階段,讓他越來越強烈地感到整個人似乎被沒入某種他無力面對的簡單質樸的生活中。他開始懷疑過去的生命是否活得有價值、是否曾經活得有價值過。他懷疑每一個人都會在人生某個時刻遇上這個問題;他想知道當他們像他一樣遇上這問題時,那股力量是不是一樣地無情。這個問題夾著一絲哀愁而來,但是他覺得那是一種並非針對他個人命運而起的哀愁,而他自己也不太肯定他所思考的問題是否是因最直接最明確的系上糾紛,以及他現在的下場而引起的。他相信這問題源自他年歲的累積、他所經歷過的無數機緣與境遇,以及他對此種種的體會。他因自己不需要太多的學問來理解這一切而感到一陣陣淒涼而反諷的樂趣:終究,一切將變得無用與虛空,包括讓他有此體會的學問;一切將回歸至不曾被改變過的虛無缥渺。
有一次,天色已晚,晚上的課結束後他回到研究室想要看看書。時已入冬,下午才下過一場雪,室外覆蓋著一片軟軟的白色。研究室裡暖氣過強,他便把辦公桌旁的窗戶推開,好讓涼快的空氣吹進緊閉的房間。他深吸了一口氣,眼睛環視校園裡白色的地坪。一時間心血來潮,他關上了桌燈,孤坐在研究室裡溫熱的黑暗中。他大口地吸入冷空氣,身體靠向敞開的窗戶,傾聽著冬夜的寧靜,他似乎也感覺得到被吸進結構精巧複雜的雪花裡的聲音。皚皚白雪上毫無動靜,一片死寂彷彿在牽引著他,吸吮著他的意識,就如同它從空氣中吸納聲音以埋葬在那潔白柔軟的寒冷中。他感到自己被牽引到窗外的一片白茫茫裡;那一望無際的白茫茫與它所照亮的黑暗與無邊的天際連成一體。剎那間他感到他飄離了自己身體,一切──白茫茫的雪地、樹木、潔思樓外五根巨柱、晚空、遙遠的星宿──看來極為渺小及遙遠,彷彿逐漸萎縮直到消失無蹤。忽然間他身後的電熱器發出響聲,他身子動了一下,眼前所見又一如往昔。他把桌燈打開,心中感到如釋重負卻又莫名其妙地心有不甘。他收拾好幾本書及一些文件後,離開研究室沿著昏暗的走廊,從潔思樓後方的雙開大門離開。他漫步走回家,聽著每一步踩在乾雪上發出黯啞的碎裂聲。

**********

就這樣他開始了一段戀情。
他是慢慢體會到自己對凱撒琳‧綴思可的好感的。他發現自己會在下午不斷找藉口到她的公寓裡;他會想到一本書的書名或一篇文章的題目,記下來,並故意避免在潔思樓的走廊上遇到她,好讓他能在下午順路拜訪她,提供書名或篇名,喝杯咖啡,聊聊天。有一次他花了半天在圖書館裡找尋一筆資料,來加強她論文第二章裡他認為有問題的論點;又有一次他費勁地從圖書館裡一份鮮為人知的拉丁文手稿影印本中抄錄一部分下來,又花了好幾個下午協助她翻譯出來。
在他們共渡的下午裡,凱撒琳‧綴思可總是謙恭有禮,友善和藹,並且沈靜內歛;她默默地感激他在她的論文上所投注的時間與心力,希望她不會使他疏忽了更重要的事情。他覺得她只會認為他是一個對她的論文寫作感興趣,並且讓她仰慕的教授,或許也會認為他的協助有點超過他該盡的責任,儘管那是出於友好之意。他覺得自己是一個荒謬可笑的人,一個除了不涉個人因素的事情之外沒有人感興趣的人。在他對自己承認對凱撒琳‧綴思可有好感之後,他便極度隱藏自己的情感,不讓她輕易察覺到。
有超過一個月的時間,他每週會去她的公寓兩三次,每次逗留不超過兩小時。他怕她因他一再出現而感到不悅,所以他都是確定真正對她的論文寫作有幫助時,才會前往。他發現他前往她的住處前所做的準備工作,與他備課一樣的用心,這對他來說是一種淒涼的快感。他告訴自己這已經足夠,只要她還能容忍他的出現,讓他可以看她,與她說話,他就滿足了。
然而儘管他如何小心,如何用心,他們二人共渡的下午變得越來越不自在。他們會發現好一段長時間彼此沒有話說;二人呷著咖啡,但兩雙眼睛看著不同的地方。他們用探索的或者是謹慎的語氣說「嗯……」,或者找理由在房間裡各自忙東忙西,躲避接觸。他沒預期到的惆悵越來越強烈,他告訴自己他的到訪已造成她的負擔,她只是出於禮貌而不讓他注意到。當他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他便立即做了決定。他會慢慢地疏遠她,這樣她才不會知道他已看出她心神不安,似乎他這樣做就是他能給她的最大幫助。
之後的一個星期內,他只到過她的公寓一次,再一個星期後,他一次都沒有找她。然而他沒有預期到自己的內心會如此地糾結。在下午他坐在研究室裡,幾乎是用實際行動來阻止自己從椅子站起來,衝到外面,往她的公寓走去。有一兩次他看見她在走廊遠處正趕往教室,或是下課回來,他立刻轉身往另一方向走,避免彼此碰面。
過了一段時間,他產生了一種麻木感,他告訴自己會沒事的,過幾天之後他就會在走廊上看到她,向她點頭微笑,或許把她留下來聊一下,問她論文的進度如何。
後來有一個下午在系辦公室裡取郵件的時候,他無意間聽到一個年輕講師與別人提到凱撒琳‧綴思可生病了,已經請了兩天病假。他的麻木感頓時消失,胸口感到一陣劇痛,一切的決心及意志力離他而去。他急忙走回他的研究室,迫切地搜尋書架,選了一本書便離開了。到達凱撒琳‧綴思可公寓門外時,他已經喘不過氣來,因此便在門前站了好些時候。他在臉上擠出一個微笑,希望看起來還算自然。他把笑容固定後,便敲了門。
她比平時更為蒼白,但雙眼泛起黑眼圈。她穿了深藍色的睡袍,頭髮全部往後疏攏。
史托納注意到他說的話顯得焦慮,而且有點傻氣,但是他無法停止他滔滔不絕的話語。「嗨,」他爽朗愉快地說,「聽說你病了,我想過來看看你的情形,我帶了一本書,可能對你有幫助,你還好嗎?我不想……」他聽著連珠砲般的聲音從他僵硬的嘴裡吐出,眼睛不斷掃視她的臉龐。
到最後他安靜下來時,她往後退了一步,安靜地說,「進來吧。」
一進入那小小的客廳兼臥室裡,他停止了焦慮而空洞的言語。他坐在沙發對面的椅子,而當凱撒琳‧綴思可坐到沙發椅上面對他時,便開始感受到一種熟悉的自在感。
她終於開口問,「要喝點咖啡嗎?」
「不必麻煩了,」史托納說。
「不會。」她簡短生硬的語氣背後帶著一股憤怒,這是史托納曾經聽過的。「我只是把它加熱而已。」
她走進廚房。史托納獨自坐在房中,悶悶不樂地凝視著桌面,告訴自己他不該來的。他想到驅策他做出這種種事情的傻勁。
凱撒琳‧綴思可提著咖啡壺和兩個杯子回來,倒了咖啡,二人坐在各自的位子上,看著蒸汽從黑色的液體上裊裊升起。她從扭曲變形的香菸軟包中抽出一根香菸,點燃後焦躁地吸著。史托納注意到他帶來的書仍然緊握在他的手中,他把它放在桌上,二人之間。
「或許你還沒有這個心情,」他說,「但是我偶然看到,可能對你有幫助,我想……」
「我差不多兩個禮拜都沒看到你,」她邊說邊把香菸捻熄,並猛烈地把菸蒂往煙灰缸裡擰。
他嚇了一跳,茫然地說,「我最近很忙……很多事情……」
「沒關係,」她說,「沒關係,真的。我不應該……」,她用掌心搓揉著額頭。
他擔憂地看著她,他想她一定發燒了。「很抱歉你生病了,如果有什麼我可以……」
「我沒有生病,」她說。她隨之以一種平靜,且近乎冷漠的揣測性的口氣說,「我極度,極度的不快樂。」
而他還是不明白。那赤裸尖銳的話語像一把刀刺進他身上;他稍稍轉開身子,慌亂地說,「很抱歉。你可以告訴我原因嗎?如果有什麼我可以……」
她抬起頭。她臉部僵硬,但眼裡亮晶晶地含著淚水,「我不是想要讓你難堪,對不起,你一定覺得我很傻。」
「不會,」他說,再多看了她一會,看著她似乎是用意志力把情緒隱藏起來的蒼白的臉。然後他注視著自己合攏在膝蓋上巨大而瘦削的雙手。他的手指粗短,泛白的指關節在他褐色的皮膚上隆起。
最後他緩慢而沈重地說,「在很多方面我是十分無知的人;傻的是我,不是你。我沒來看你是因為我想……我覺得我惹人討厭。或許我的想法不對。」
「不對,」她說,「不對,完全不對。」
他繼續說,仍是沒有看著她,「我不希望你因為要處理……處理我對你的感情而感到苦惱。我知道如果我一直來看你,我早晚無法把它掩藏起來。」
她沒有動;睫毛上打滾的兩行淚水沿著臉頰流下,她沒有把淚水拭去。
「或許是我自私。我覺得這段感情不會有結果,除了讓你感到難堪,且使我不快樂。你知道我的……環境。我覺得你不可能會……會對我有好感,除了……」
「不要說了,」她輕聲卻認真地說,「喔!親愛的,不要說了,過來我這裡。」
他感到身子在顫抖,他像個小男孩般彆扭地繞過桌子坐到她身旁。他們的手笨拙地探索著迎向對方,彼此尷尬地擁抱起來。有很長一段時間他們動也不動,彷彿這個擁抱所掌握的奇怪而恐怖的一切會因任何動作的騷擾而消失無蹤。
他之前以為她的眼睛是深褐色或黑色,其實是深紫色,有時候在房中黯淡的燈光下會濕潤地閃出亮光。他盯著她的雙眼左右移動,發現它的顏色會不斷轉變,彷彿連在靜止的時候,顏色還是沒有停止變化。她的肌膚遠看似乎太蒼白,其實底下有一層溫潤的紅色,彷彿是半透明的乳白色下有光的流動。就像她的半透明肌膚,她的內在顯得平靜、沈著和內斂,遮掩著她的熱情、活潑與幽默, 因為有了偽裝,反差使得這些特質更為強烈。
到了四十三歲,史托納才學到其他人比他更早學會的事:初戀的情人並不是他最終的愛人,而且愛不是目的,而是一個人企圖瞭解另外一個人的過程。
他們都十分羞怯,緩慢地、探索性地了解彼此;他們既親密又疏離,有接觸又有迴避,互相不願意強加於對方任何超過所能容忍的限度的事。慢慢地他們忘卻彼此之間的矜持,就像很多極度羞怯的人,最後對彼此毫無保留地開放,完全的、不做作的自在。
差不多每一個下午他上完課後,他都會到她的公寓去。他們做愛、聊天,然後做愛, 像小孩子不會厭倦於他們的遊戲一般。春天的日子延長了,他們期待夏天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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