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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烏托邦三部曲:一九八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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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烏托邦三部曲:一九八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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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書摘/試閱

商品簡介

反烏托邦小說經典之作
與《我們》、《美麗新世界》並列為三大反烏托邦小說
描寫極權社會的最佳範本
影響村上春樹創作《1Q84》的靈感來源

如果不與極權主義做鬥爭,它將無往不勝。
──喬治‧歐威爾

反烏托邦小說
反烏托邦小說的共同特點,在於對傳統烏托邦文學的「幸福」與「美好」,提出了強烈的質疑,其故事背景通常是描寫井然有序的社會,但作者會以反面的態度,表達對現實社會的質疑。相對於烏托邦強調整體的安定與利益,反烏托邦則以個人特質與自由意志為重心。最重要的是,反烏托邦想要表達的最大重點,在於探討表面科技進步、秩序井然的社會,是否真的是人們追求的生活呢?
近年來,從《時間迴旋》、《飢餓遊戲》,到《羊毛記》,可發現這類型反烏托邦小說程度上反映了人民對現實的不滿,而想找一個逃離現實生活,想像一個嚮往世界的窗口。
而《我們》、《一九八四》、《美麗新世界》則可說是替反烏托邦小說定調的關鍵作品,合稱《反烏托邦三部曲》

戰爭即和平。自由即奴役。而老大哥正注視著你……

誰控制過去就控制未來,誰控制現在就控制過去。

在遮陰的栗樹下,你出賣了我,我出賣了你。

喬治・歐威爾的經典小說《一九八四》,是一個人的夢魘式奧德賽遠遊,他經歷的是一個由交戰國家統治的世界,以及一個不但控制資訊、也控制個人思想記憶的權力結構。一個名叫溫斯頓・史密斯的小公務員,在大洋洲共和國冰冷灰白的環境下,加入了一個秘密兄弟會,追尋一段禁忌的婚外戀情——結果卻成了被追捕的國家公敵⋯⋯也是老大哥的敵人。

現在,成書的六十六年後,歐威爾這個關於順從、壓制與身分認同,預言了未來的難忘故事,還是讓人讀了坐立難安。我們隨著溫斯頓・史密斯經歷他的反叛、囚禁、折磨與再教育時,我們親身經歷了塑造出自我的自由與真理遭到毀壞的過程,還有黑即是白、二加二等於五、惡即是善的世界如何創造出來的。

作者簡介

作者:喬治‧歐威爾(George Orwell, 1903-1950)

喬治・歐威爾是艾瑞克・亞瑟・布雷爾的筆名,一九〇三年生於殖民時代的印度。在英格蘭就讀寄宿學校,並且在校內第一次察覺到毒害英國社會的商人階級歧視,從而發展出對權力使用與誤用的初步敏感性。一九二一年從伊頓公學畢業後,歐威爾簽約加入緬印皇家警察,他後來對此評論道:「要痛恨帝國主義,你就得先成為其中一員。」他在緬甸度過的時光對他影響深遠,五年後他不做任何解釋就辭了職,宣布他要成為一位作家。

這位發現自己幾乎身無分文、開始以洗碗工為生的年輕作家,在他出版的第一本著作《巴黎倫敦流浪記》(1933)裡,憑第一手經驗探究貧窮的主題;很快跟著出版的是《緬甸時光》(1934),這本書回顧他在皇家警察工作的時期。他對於個人嘗試超脫自身社會角色而陷入的困境感興趣,這種興趣雖然表現在像是《讓葉蘭飛舞》(1936)這樣的早期喜劇小說中,但一直到他在《往威根碼頭之路》中慷慨激昂地陳述英國工人的苦況之後,他新的政治意識才徹底開花結果。大約在此時,他跟他的新婚妻子在西班牙內戰爆發時加入反法西斯的民兵團中,他的《向加泰隆尼亞致敬》(1938)。雖然他最廣為人知的或許是他精彩的諷刺作品《動物農莊》(1945)與他的經典反烏托邦小說《一九八四》(1949),但他先前推出的散文集,像是《鯨腹之中》(1940)則反映出他持續地關注他所處時代非常真實的政治與社會處境。

一九四五年喪妻後,歐威爾感染了肺結核;再婚之後不久,歐威爾於一九五〇年去世,享年四十六歲。


譯者:吳妍儀

中正哲研所碩士畢業,現為專職譯者,小說類譯作有:《美麗新世界》、《維蘇威俱樂部》(野人)、《哲學的四十堂課》(漫遊者文化)、《暗夜無星》(皇冠)等書。

書摘/試閱

第一章

這是個晴朗而寒冷的四月天,時鐘敲了十三下。為了避開一道討厭的風,溫斯頓・史密斯下巴緊挨著胸前,迅速地溜過勝利大廈的玻璃門,然而動作還不夠快,免不了有一陣風捲起塵礫,跟他一起進門。

穿堂聞起來有水煮包心菜加破舊地毯的味道。其中一端有張彩色海報,大到不適合在室內展示,卻被貼在牆上。上面只描繪出一張無比巨大的臉,寬度超過一公尺:年約四十五歲的男性臉孔,留著濃密黑髭,有粗獷帥氣的五官。溫斯頓朝著樓梯走去。嘗試搭電梯根本沒意義。就算在狀況最好的時候,電梯也鮮少管用,而且現在白天電力是切斷的。這是替仇恨週做準備的節能措施之一。住處要往上爬七層樓,而現年三十九歲、右腳踝上方有靜脈曲張潰瘍的溫斯頓走得很慢,一路上還休息了好幾次。在每層樓梯平台上,與電梯井相對之處,都有一張上面有著巨大臉孔的海報從牆上瞪過來。這種圖像經過刻意設計,海報上的雙眼視線會跟著你動。老大哥在注視著你,下面的圖說這麼寫道。

在公寓內部有個珠圓玉潤的聲音,正在朗讀一長串跟生鐵製造有某種關係的數字。那聲音來自一個長方形金屬版,看起來像一面光澤黯淡的鏡子,構成了一部分的右側牆壁。溫斯頓轉動一個開關,聲音或多或少降低了些,不過字句仍舊清晰可辨。那個設備(稱為電傳螢幕)可以調低音量,卻無法完全關閉。他往窗口走過去:一道瘦小的孱弱身影,黨的制式服裝——藍色的連身工作服——只是強調出他的身形有多單薄。他的髮色非常淡,臉色帶著自然的紅潤,粗製濫造的肥皂、鈍了的剃刀跟剛結束的寒冬,則磨粗了他的皮膚。

就算是透過緊閉的窗玻璃,外頭的世界看起來還是很冷。下面的街道上,小小的旋風把灰塵與撕碎的紙片捲成螺旋狀;雖然陽光普照,天空又藍得刺眼,任何東西似乎都沒有色彩,只有到處都貼著的海報例外。那張有黑色鬍髭的臉,從每個居高臨下的角落往下凝視著;正對面的屋子前方就有一張。老大哥在注視著你,圖說這麼寫,同時那雙黑眼睛深深望進溫斯頓的眼眸中。在下面的街道上有另一張海報,一角撕破了,在風中一陣陣地翻飛著,一會遮住、一會露出底下唯一的一個詞,「英社(INGSOC)」。在遠處有架直升機壓低掠過屋頂之間,像隻青蠅似地盤旋了一下,就沿著圓弧形路線再度迅速飛走了。這是警方巡邏,窺視著各戶人家的窗戶。然而巡邏機無關緊要;只有思想警察才重要。

在溫斯頓背後,電傳螢幕的聲音仍然在叨唸著生鐵、還有第九期三年計畫完成度高於預期的事。電傳螢幕同時既接收也傳送。溫斯頓製造出的任何聲響,要是高過極低聲耳語的程度,螢幕就會收到,而且只要他待在那塊金屬板俯瞰的範圍內,他不但可能被聽見,還會被看見。當然,你不可能知道這一刻是否有人在監視你。思想警察有多常接上任何一個人的線路、是用哪種系統來接上線,這只能隨人猜測。你甚至也可以想像他們隨時都在監視每個人。但無論如何,他們只要有這個意思,就能夠接上你的電傳螢幕。你必須在這種假設下生活(也確實就這麼過活,這是出於已成直覺的習慣):你發出的每個聲響都被人竊聽,每個動作都被人仔細檢視,只有在黑暗中例外。

溫斯頓維持背對著電傳螢幕的姿勢。這樣比較安全;雖然他了然於心,就算是背影也可以暴露隱情。在一公里遠的地方,他工作的地點真理部,巨大的白色建築,聳立在蒙塵的地景之上。就是這樣,他帶著某種模糊的厭惡想道,這就是倫敦,一號機場區的首都,而機場區本身是大洋國各省份裡人口第三多的。他設法要硬擠出某些童年回憶,那應該會告訴他,倫敦是不是大致上一直是這副模樣。這樣的景象一直都在嗎?——十九世紀的爛房子,側面牆壁靠一根根梁木撐著,用硬紙板補窗戶、用鐵皮波浪板補屋頂,不像樣的花園牆壁則朝著四面八方委頓下去?還有那些被轟炸過的地點,灰泥粉塵在空中打轉,柳蘭在一堆又一堆的瓦礫之間蔓生;被炸彈清出較大空間的地方,就迸出雞舍般的木造房屋,變成一片骯髒的聚居地?但回憶徒勞無功,他記不起來:他的童年什麼都不剩了,只留下一連串光彩鮮明的靜態活人畫,出現時沒有背景,大多數畫面都無可理解。

真理部——在新語中稱為真部(Minitrue)——跟視線範圍內的任何其它物體相比,都有驚人的差異。這座閃閃發亮的白色水泥建築,是巨大無比的金字塔形結構,層層疊疊的露台一路直上雲霄,高達三百公尺。從溫斯頓站著的地方正好看得到,用優雅的字體拼出的字句在它白色的表面上清晰可見,那是黨的三句口號:
戰爭即和平
自由即奴役
無知即力量

據說真理部在地面上的樓層有三千個房間,地下部分也有一樣多的隔間。只有另外三棟散布在倫敦各處的建築,具備同樣的外表與規模。它們讓周遭的建築物徹底顯得渺小,所以從勝利大廈屋頂上,你就可以同時看到全部四棟樓。這些建築是四個部會的總部,整個政府的組織就照著這四個部會分立。真理部管的是新聞、娛樂、教育與藝術;和平部則掌管戰爭;博愛部維持法律與秩序;富庶部負責的則是經濟事務。在新語中,它們的名稱是真部、和部(Minipax)、愛部(Miniluv)與富部(Miniplenty)。

博愛部是其中真正嚇人的。部內完全沒有窗戶。溫斯頓從來沒進去過博愛部,也不曾靠近它方圓半公里內。那個地方是不可能進入的,除非有公務在身,而且要進去只能先穿過有刺鐵絲網、鐵門與隱藏機關槍掩體構成的迷宮。就連通往部會外側柵欄的街道,也有貌似打手的警衛,穿著黑色制服、拿著雙節警棍到處梭巡。

溫斯頓突然間轉過身去。他已經把五官安排成平靜而樂觀的表情,在面對電傳螢幕時擺出這副臉是明智之舉。他穿過房間,走進極小的廚房。在這個時間離開真理部,讓他犧牲了在員工餐廳裡的午餐,而他意識到廚房裡沒有食物,只有一塊顏色暗沉的麵包,那必須留著當明天的早餐。他從架子上拿下一瓶無色的液體,上面有個不起眼的白色標籤,標示著勝利琴酒。這瓶酒散發出一股噁心的油耗味,就像中國米酒一樣。溫斯頓倒出幾乎裝滿一茶杯的分量,讓自己鼓起勇氣接受衝擊,然後把酒當成一劑藥方一口吞下。

瞬間他的臉就變成深紅色,淚水湧出他的雙眼。這玩意就像硝酸,更過分的是,你嚥下去時會覺得有人拿著橡膠棍敲你的後腦勺。然而到了下一刻,他腹中的灼燒感就平息下去,世界開始看起來比較令人愉快了。他從標著勝利香菸的皺巴巴菸盒裡拿出一支菸,卻不慎把菸直立起來,菸草就這麼倒到地上了。他拿下一支的時候就比較成功。他回到客廳去,在擺到電傳螢幕左邊的小桌子前坐下。從桌子抽屜裡他拿出一支筆桿、一瓶墨水,還有一本有紅色封底跟大理石花紋封面的四開空白厚本子。

基於某種不明原因,客廳裡的電傳螢幕放在一個不尋常的位置。它沒有像正常螢幕一樣,擺在可以俯視整個房間的短邊牆壁上,反而在長邊的牆壁上,與窗戶相對。在螢幕一側有個淺淺的凹陷處,現在溫斯頓就坐在這裡,這棟公寓大樓建造的時候,這裡可能本來打算用來放書架。坐在這個凹陷處,儘量往後靠,溫斯頓就能夠保持在電傳螢幕的視線範圍之外。當然,他可能被聽見,不過只要他待在現在的位置,他就不可能被看到。這個房間不尋常的佈局,是讓他想到做現在這件事的部分起因。

但他剛從抽屜裡拿出來那本厚本子,也啟發了他的想法。這是一本獨特而美麗的書。它滑順如奶油的紙張,因為年代久遠有點泛黃,是至少過去四十年裡不曾製造生產的類型。然而他可以猜到,這本書還要更古老得多。在城中某個貧民區(到底是哪一區,他現在不記得了),他看到它躺在泛著霉味的小舊貨店櫥窗裡,他立刻就產生一股壓倒性的欲望,非得擁有它。照理說黨員們不該走進普通店鋪(這樣做稱為「在自由市場交易」),不過大家並沒有這樣嚴守規定,因為有各式各樣的東西——像是鞋帶與剃刀刀片——用別的方法都不可能弄到。他很快地左右打量一下街道,然後就溜進店裡,用兩塊五十分錢買下那本書。那時候他並沒有意識到他想拿這書做什麼特別用途。他懷著罪惡感把書裝在他的公事包裡提回家;就算裡面什麼都沒寫,這還是個不光彩的個人財物。

他正要做的事情,就是打開一本日記本。這種事情並不違法(沒有任何東西是違法的,因為已經不再有任何法律了),但如果事跡敗露,可以合理斷定會被判處死刑,或者至少要在強迫勞動營裡待個二十五年。溫斯頓把鋼筆尖插到筆桿上,然後吮了一下尖端,把油舔掉。這支筆是很古老的工具,甚至很少拿來簽名用,而他設法弄到一支,偷偷摸摸、不無困難,就只因為這種美麗的奶油色紙張應該用真正的鋼筆尖寫,而不只是用一隻墨水筆刮擦過去。實際上,他並不習慣用手書寫。除了非常簡短的字條以外,把什麼都口述到說寫器裡去是尋常事,但以他現在的目的來說,當然是不可能的。他把筆沾到墨水裡去,然後就猶豫了那麼一秒鐘。一陣震顫竄過他的五臟六腑。在紙張上留下印記,是決定性的行動。他用小而笨拙的字體寫下:

四月四日,一九八四年。

他坐著往後靠。一種完全無助的感覺降臨在他身上。首先,他一點都不確定現在是一九八四年。這個日期必定出入不大,因為他很確定他的年紀是三十九歲,而他相信他是在一九四四年或一九四五年出生;但在這年頭,你絕對不可能確定一兩年內的任何日期了。

他突然間開始納悶,他寫這個日記是為了誰?為了未來、為了還未出生的人。他的心思有一會兒繞著頁面上那個可疑日期打轉,然後突然一頓,撞上這個新語詞彙,雙重思想(doublethink)。他第一次理解到,他動手要做的事情有多嚴重。你怎麼能夠跟未來溝通?在本質上就是不可能的。未來要不是類似現在——在這種狀況下,未來之人不會聽他的;要不,就是不同於現在,這樣他的困境就會變得毫無意義了。

有一會兒,他坐在那裡愚蠢地盯著紙張看。電傳螢幕已經轉而播放刺耳的軍樂。很奇怪的是,他似乎不只是失去表述自己的力量,甚至還已經忘記他本來打算說的是什麼。過去好幾個星期,他一直在為這一刻做準備,而他心中從未想過除了勇氣以外,他還會需要什麼。實際的寫作本身會很簡單。他所必須做的,就只有把那些無止盡的焦躁獨白轉移到紙張上,實際上那些話已經在他腦袋裡奔流好幾年了。然而在這一刻,就連獨白都乾涸了。更有甚者,他的靜脈潰瘍已經開始癢得不可開交了。他不敢去抓,因為如果他抓了,總是會導致發炎。時間一秒一秒滴答響著過去了。他什麼都意識不到,只注意到他眼前的頁面一片空白,他腳踝上方的皮膚陣陣發癢,音樂震耳欲聾,還有琴酒導致的一種輕微醉意。

突然間他在純粹的驚慌中開始寫,只能不太完整地察覺到他寫下的是什麼。他小而稚拙的字跡,在頁面上到處散落,先落掉了大寫字母,最後連句號都不見了:

四月四日,一九八四年。昨晚去看電影。全是戰爭片。其中一部很好的是一艘滿載難民的船在地中海的某處挨了炸彈。有些鏡頭照到一個身型肥胖龐大的男人想要游泳逃走,同時有一輛直升機在追他,把觀眾逗得很樂,首先你會看到他像隻海龜一樣在水中打滾,接著你又透過直升機機槍瞄準器看著他,接著他就全身彈孔,他周圍的海水變成了粉紅色,他突然間沉下去,就好像那些彈孔讓水流進去了,觀眾在他下沉的時候大叫大笑。然後你又看到一艘載滿孩童的救生艇有一輛直升機在小艇上空盤旋。有個中年婦人可能是個猶太人臂彎裡抱著一個大約三歲大的小男孩在船頭處坐得筆直。小男孩害怕地尖叫著還把頭藏在她胸口就像是要想辦法直接鑽進她體內而那女人用雙臂環抱著他安慰他雖然她自己嚇得臉都青了。所有時候都盡可能把他蓋住好像以為她的雙臂可以替他擋子彈似的。然後直升機往他們中間砸下一顆二十公斤重的炸彈好一陣水花四濺船就全部變成碎木片了。然後還有個很不得了的鏡頭一個孩子的手臂一直往上飛飛飛直飛進空中一輛機鼻裝了攝影機的直升機一定是跟著那手臂一起上升然後從黨員席位響起好多掌聲可是有個在普羅大眾席那邊的女人突然間開始大吵大鬧而且吼著說他們不應該放映這個不可以在小孩子面前放他們不可以這樣不對不能在小孩子面前放這樣不行直到最後警察把她把她帶走我想她沒出什麼事沒有人在乎普羅大眾說什麼典型的普羅大眾反應他們從來不——

溫斯頓停筆不寫了,部分原因是他抽筋了。他不知道他怎麼會倒出這一大串胡說八道。但奇怪的是,在他這麼做的時候,一個徹底不同的記憶在他腦海中自動變得清清楚楚,甚至到了他幾乎覺得一樣可以寫下來的地步。他現在領悟到,就是因為另外這段插曲,他才突然間決定回到家裡,從今天開始寫日記。

如果這麼朦朧飄渺的事情真能說是發生過的話,就是當天早上發生在部裡。

那時幾乎是一一〇〇時了,在溫斯頓工作的記錄局裡,他們把椅子從辦公隔間裡拉出來,集中在大廳中央,正對著電傳大螢幕,為「兩分鐘仇恨時間」做準備。溫斯頓正好在位於中央某一排的位置就座時,他記得看過、卻從未談過話的兩個人,出乎意料地出現在房間裡。其中一個是個女孩,他經常在走廊上跟她擦身而過。他不知道她的名字,不過他知道她在小說局工作。照他推測——這是因為他有時會看到她雙手沾滿油污,還帶著一隻螺絲扳手——她做的是其中一台小說寫作機的機械維修工作。她是個看起來很活潑大膽的女孩子,大概二十七歲,有濃密的深色頭髮,臉上長著雀斑,動作輕快,像個運動好手。一條狹窄的深紅色腰帶——青年反性聯盟的標記——在她那件工作服的腰部纏了好幾圈,緊到正好足以凸顯出她勻稱好看的臀部線條。溫斯頓打從第一次見到她,就對她心生厭惡了。

他知道理由何在:這是因為她設法讓自己帶有一股曲棍球場、冷水浴、社區健行、整體來說心無邪念的氣氛。他幾乎厭惡所有女人,特別是年輕又貌美的那些。黨裡最偏執狹隘的追隨者永遠都是女人,尤其是年輕的那些;她們不分青紅皂白接受種種口號,是業餘的間諜,對異端嗅覺敏感的密報者。但特別是這個女孩,給他一種比大多數人都更危險的印象。有一次他們在走廊上擦肩而過,她迅速地斜瞄他一眼,那眼神似乎直接刺穿他,有一刻讓他整個人充滿黑暗的恐懼。他心頭甚至閃過這個想法:她很可能是思想警察的密探。說真的,這非常不可能。但每次她出現在他附近的任何地方時,他還是繼續感覺到一股奇特的不自在,其中混雜著恐懼還有敵意。

另外一個人是個叫做歐布萊恩的男人,內黨成員,還兼任了幾個職位,那些職位太重要、太遙不可及,所以溫斯頓對那些職位的性質只有很朦朧的概念。椅子周圍的人群看到穿著黑色工作服的內黨成員走近的時候,示意安靜的噓聲霎時在他們之間傳開。歐布萊恩是個高大魁梧的男人,脖子很粗,還有一張粗俗、幽默而野蠻的臉。雖然他擁有讓人望而生畏的外表,他卻有某種舉止風度上的魅力。他有個小花招,重新放好他鼻梁上的眼鏡,這個動作很古怪地讓人戒心全消——在說不清楚的某方面,這個動作文雅得奇怪。如果還有任何人用這類的詞彙來想事情,這個姿勢可能會讓人回想起一個十八世紀貴族拿出他的鼻煙盒跟人分享。十餘年來,溫斯頓見到歐布萊恩的次數,大概就是差不多一年一次。

他覺得歐布萊恩深深吸引著他,而且他之所以著迷,不光是因為歐布萊恩高雅的舉止與職業拳擊手似的體格形成了反差。更大程度上,是因為他偷偷抱著一種信念——或許甚至不算是個信念,只是一種希望——歐布萊恩在政治上並不完全合乎正統。他臉上有某個地方,釋放出這種無可抵抗的暗示。

而且話又說回來,或許他臉上表現出來的甚至不是什麼不合正統的信念,只是聰明才智。但無論如何,如果你能夠設法騙過電傳螢幕跟他獨處,他看起來像是你能夠談談的對象。溫斯頓從來沒盡哪怕是最小的一點努力,去驗證這個猜測:說真的,根本無從驗證起。在這時候,歐布萊恩瞥了一眼他的腕表,看到現在幾乎是一一〇〇整點了,顯然他決定留在記錄局,等到兩分鐘仇恨時間結束為止。他在跟溫斯頓同一排的某張椅子上就座,只隔了兩個位置。他們中間是一個沙色頭髮的嬌小女人,她在溫斯頓隔壁的辦公隔間裡工作。深色頭髮的女孩就坐在正後方。

到了下一刻,就有一段討厭透頂、讓人難以忍受的演講,從房間尾端的電傳大螢幕裡迸出來,就像是某台大如怪物的機器沒上油,卻在運轉。這種噪音讓人咬緊了牙關,頸背上也寒毛直豎。仇恨時間開始了。

就跟平常一樣,螢幕一閃,人民公敵伊曼紐爾・勾斯坦出現了。觀眾席中有著此起彼落的噓聲。沙色頭髮的嬌小女人發出一聲混合了恐懼與厭惡的尖叫。勾斯坦是個叛徒、變節者,在很久以前(到底是多久以前,沒有人記得清楚)曾是黨的領導人物之一,幾乎就跟老大哥本人平起平坐;後來他參與了反革命活動,被判處死刑,卻神秘地逃脫了,從此消失無蹤。兩分鐘仇恨時間的節目內容天天不同,不過沒有一集的主角不是勾斯坦。他是最主要的叛賊,最早褻瀆了黨的純潔性。隨後所有反對黨的罪行,所有叛國之舉、破壞行動、異端邪說、越軌行為,都是從他的教誨中直接迸發的。他還活在某處,還在炮製著他的種種陰謀:或許藏在海外的某處,處於他某些外國金主的保護之下,甚至有可能——偶爾都會有這種傳言——就在大洋國內的某個藏匿處。

溫斯頓的胸口下方一縮。他看到勾斯坦的臉孔時,永遠無法按捺住一陣痛苦的混亂情緒。那是一張瘦長的猶太臉孔,長了一大叢有如朦朧光暈的白髮,還留了一小撮的山羊鬍——這是一張聰明的臉,然而不知怎麼的有種內在的劣根性,而且在末端架著一副眼鏡的狹窄長鼻子上,有某種年老昏庸的感覺。這就像一頭綿羊的臉,連聲音都一樣,有著綿羊似的性質。

勾斯坦正在發表他平常針對黨內信條的惡毒攻擊——這種攻擊如此誇大又病態,小孩子都能看穿,然而又看似可信到足以讓人產生戒心,覺得別人要是沒有自己這麼冷靜理智,可能就會受騙。他謾罵老大哥,他譴責黨的獨裁專政,他要求立刻跟歐亞國談和,他倡導言論自由、出版自由、集會自由、思想自由,他歇斯底里地大聲疾呼,說革命遭到背叛——而這一切全都是用速度飛快的多音節字眼說出來的,這像是黨內演說家慣用風格的某種戲謔模仿版,其中甚至包含新語用字:說實話,比任何黨員平常在實際生活中會用的還要多。而且在這整個過程中,要是還有人懷疑勾斯坦那些華而不實的空話到底有多少真實性,從電傳螢幕裡,還看得到他腦袋後面還有成行無窮無盡的歐亞國軍隊——一排又一排看起來很結實的男人,有著缺乏表情的亞洲面孔,他們浮現在螢幕表面然後又消失,被其他一模一樣的人取代。士兵的軍靴單調有節奏的頓足聲,形成了勾斯坦那種羊叫聲的背景。

仇恨時間進行還不到三十秒,房間裡就有一半的人發出控制不住的憤怒叫喊。螢幕上那張自滿的綿羊臉孔,還有那張臉後面歐亞國軍隊嚇人的力量,都讓人太難以忍受了:除此之外,看到、甚至想到勾斯坦就會自動激發出恐懼與憤怒。他是比歐亞國或東亞國更恆常不變的憎恨對象,因為大洋國在跟這些強國之一開戰的時候,通常都跟另一國交好。但奇怪的是,雖然勾斯坦受到每個人的憎恨鄙視,雖然日復一日、每天有個上千次,他的理論在講台上、電傳螢幕上、報紙上、書本裡被反駁、擊潰、揶揄、高舉示眾,讓大家看看那些話是多麼可悲的垃圾——儘管做盡這一切,他的影響似乎從來沒有減弱過。總是有新的傻瓜等著要接受他的誘惑。受他指使卻被思想警察揭發的間諜與破壞分子,無日無之。他是指揮官,麾下有一支龐大的影子軍隊,這是陰謀分子的地下網絡,致力於顛覆國家。兄弟會,它的名字該是這個。也有耳語流傳的故事提到一本恐怖的書,一本收錄所有異端邪說的手冊,勾斯坦就是作者,那本書在各處秘密流傳。這是一本沒有標題的書。大家如果真的講到那本書,都只說是那本書。但像這種事情,你只會透過含糊其辭的謠言得知。要是可以避免,任何普通黨員都不會提起兄弟會或者那本書。

在進入兩分鐘以後,仇恨時間的氣氛升高到了狂熱的程度。眾人在他們的位置上躁動著,用最大的音量叫喊著,努力要淹沒來自螢幕、讓人發狂的羊叫聲。沙色頭髮的嬌小女人臉色變成了發亮的粉紅色,她的嘴巴一開一合,就像一隻在陸地上擱淺的魚。就連歐布萊恩那張沉重的臉孔都發紅了。他在自己的椅子上坐得非常筆挺,他強壯的胸膛鼓起來抖動著,就好像他正在挺身對抗一陣波浪的攻擊。溫斯頓背後那個深色頭髮的女孩已經開始大喊:「豬玀!豬玀!豬玀!」突然她就拿起一本沉重的新語字典,朝著螢幕扔了過去。字典砸中勾斯坦的鼻子,然後彈開了;聲音無動於衷地繼續下去。

在某個神智清明的時刻,溫斯頓發現他跟其他人一起大吼大叫,腳跟還猛踢著他那張椅子上的橫槓。兩分鐘仇恨時間的恐怖之處,不在於你被迫參與,而是恰好相反的狀況:你不可能避免參與。在三十秒內,任何偽裝總是變得不必要了。一種由恐懼與復仇心造成的醜惡迷醉狀態,一股殺戮、折磨、用鐵錘砸爛臉蛋的欲望,似乎像一股電流似地在整個群體之中流動,讓你甚至違背自己的意願,變成一個齜牙咧嘴、尖聲叫嚷的狂人。然而你感覺到的怒火,卻是一種抽象、沒有方向性的情緒,就像噴燈的火焰一樣,能夠從一物轉移到另一物。

所以在某一刻,溫斯頓的恨意完全不是針對勾斯坦,而是朝著反方向,針對老大哥、黨與思想警察;而且在這種時刻,他的心向著螢幕上那個孤單、受人嘲弄的異端分子,在謊言世界中守護著真相與健全神智的唯一一人。然而就在下一刻,他就跟他身邊的那些人合而為一,關於勾斯坦的所有話語,在他看來似乎都是真的。在那些時刻,他對老大哥的秘密憎惡轉換成敬愛;老大哥似乎高聳入雲,是個無敵亦無懼的保護者,屹立如磐石,對抗著亞洲的烏合之眾;而勾斯坦,雖然處境孤立又無助,他到底還存不存在都有疑問,卻看似某個陰險的巫師,光靠聲音的力量就能夠摧毀文明的結構。

有些時候甚至可能刻意而為,把自己的恨意轉移到這邊或那邊。突然間,溫斯頓用一個人在夢魘中把頭從枕頭上扭開那種猛烈的力道,成功地把他的恨意從螢幕表面轉移到他後方那個深色頭髮的女孩身上。他心頭閃過一些鮮明、美麗的幻象。他會用橡皮警棍把她打到死。他會把赤身裸體的她綁到一根柱子上,射得她滿身都是箭,就像聖賽巴斯汀一樣。他會硬上她,在高潮的時候割斷她的喉嚨。比過去更棒的是,他現在還進一步知道他為什麼恨她了。他恨她,因為她年輕貌美又了無性慾,因為他想跟她上床,卻永遠做不到,因為在她甜美柔軟的腰際——那個地方似乎要求你用自己的手臂去環繞它——只有那條可惡的紅色腰帶,那是充滿攻擊性的貞潔象徵。

仇恨時間上升到最高潮。勾斯坦的聲音變成了貨真價實的羊啼,而有一瞬間那張臉變成了綿羊的臉。然後,那張綿羊臉融進了一個歐亞國士兵的身影裡,他似乎正在進犯,巨大而恐怖,他的衝鋒槍在怒吼,好像要從螢幕表面上跳出來,所以前排的某些人還真的在他們的椅子上往後縮了。但在同時,每個人都如釋重負地深深嘆息了——那個充滿敵意的身影融化成老大哥的臉,黑髮、黑髭,充滿力量與神秘的鎮靜,又如此巨大,幾乎充滿整個螢幕。沒有人在聽老大哥說什麼。那只是幾句鼓勵的話,在戰鬥的喧囂之中說出的那種話,個別來說缺乏特色,但光是說了這些話的事實,就能讓人恢復信心。然後老大哥的臉再度消逝,取而代之的是黨的三大口號,用粗體大寫字母凸顯出來:
戰爭即和平
自由即奴役
無知即力量
但老大哥的臉似乎在螢幕上逗留了幾秒鐘,就像那張臉在每個人眼球上造成的影響太過鮮明,無法立刻消退。沙色頭髮的嬌小女人自己撲向她前面那張椅子的椅背。在聽起來像是「我的救主!」那樣顫抖著的耳語之中,她朝著螢幕伸出雙臂。接著,她把臉埋進手裡。很顯然她吐出一句祈禱詞。

在這個時候,一整群人突然開始一陣低沉、緩慢、有節奏的吟唱,唸著「老—大—哥!⋯⋯老—大—哥!」——一次又一次地唸著,速度非常慢,前一個字跟後一個字之間有一陣漫長的停頓——一種沉重、喃喃自語似的聲音,不知為何野蠻得奇怪,你似乎會從背景中聽到赤腳頓足的聲音與手鼓的震動。他們一直唸著,延續了可能有三十秒。這是在情緒強烈到壓倒一切時,常會聽到的反覆疊句。這有一部分算是對老大哥的智慧與威嚴做出的頌歌,但仍舊更像是一種自我催眠,利用有節奏的噪音刻意淹沒意識。溫斯頓的五臟六腑似乎漸漸變得冰冷。在兩分鐘仇恨時間裡,他禁不住要共享那種集體的精神錯亂,但這種低於人類水準的吟唱,「老—大—哥!⋯⋯老—大—哥!」,總是讓他滿心驚恐。當然,他跟其他人一起吟唱:做出別的反應是不可能的。掩飾你的感受,控制你的臉部表情,做別人個個都在做的事,是本能的反應。但可以想見的是,其中有個幾秒鐘的空檔,他的眼神可能已經暴露出他的想法了。然而就是在這一刻,那件意義非凡之事發生了——如果這種事情的確有發生過的話。

他跟歐布萊恩的目光短暫地相遇了。歐布萊恩已經站起身了。他先前脫掉了他的眼鏡,現在正要用他很有個人特色的姿勢重新戴回去。但在那麼幾分之一秒的時間裡,他們四目相望,而就在事情發生的那點時間裡,溫斯頓就知道——對,他知道!——歐布萊恩跟他一樣,正在想著同一件事。一個錯不了的訊息已經傳遞出去了。這就好像他們兩人的心靈敞開了,透過他們的眼睛,思緒從一個人流向另一人。「我與你同在,」歐布萊恩似乎在對他這麼說:「我清楚知道你是什麼感覺。對於你的輕蔑,你的仇恨,你的厭惡,我全都知道。可是別擔心,我站在你這邊!」然後,那一陣智慧的靈光消逝了,歐布萊恩的臉跟其他人一樣難以揣度。

全部過程就這樣,而他已經不確定這回事是否發生過了。這類的事件永遠不會有任何後續。這些事件就只會讓他心裡的那個信念——或者希望——繼續保持鮮活:除了他以外,還有其他人是黨的敵人。或許關於大規模地下陰謀的謠傳,到底還是真的——或許兄弟會真的存在!雖然有無窮無盡的逮捕、自白與處決,但當然不可能確定兄弟會不只是個神話故事。有些日子裡他相信有這回事,有些日子他不信。沒有證據,只有一次次的驚鴻一瞥,可能代表任何意義或毫無意義:無意間聽到的片段對話、廁所牆壁上模糊的塗鴉——有一次,甚至是兩個陌生人相遇時手部的某個小動作,看起來似乎可能是一種確認的信號。這全都是憑空猜測:很有可能一切都是他想像出來的。他回到他的辦公隔間去,完全沒再看歐布萊恩一眼。再延續他們先前那個短暫接觸的念頭,他幾乎沒想過。就算他知道要怎麼著手進行,那樣做也是危險到難以設想。有一秒鐘或兩秒鐘,他們交換了心照不宣的一瞥,而那就是故事的結局了。但在一個人必須活著忍受的那種閉鎖孤寂之中,就連那也是值得一記的事件。

溫斯頓把自己喚回現實,坐得挺了一點。他打了個嗝。琴酒氣味從他胃裡冒出來。

他的雙眼重新對焦在頁面上。他發現,當他無助地坐著沉思冥想時,他也還在寫,就好像是全自動的行為。而那些字不再是跟先前一樣難以辨認又笨拙的筆跡。他的筆充滿快感地在滑順的紙張上滑動著,寫下大而整潔的大寫字母——
打倒老大哥
打倒老大哥
打倒老大哥
打倒老大哥
打倒老大哥
如此一再重複,填滿了半頁紙。

他忍不住感覺到一陣陣刺人的恐慌。這很荒唐,因為寫下那些特定的字句,並不會比當初打開這本日記的舉動更危險,但有那麼一下子,他很想撕爛那些被蹧蹋過的頁面,然後徹底放棄這種冒險之舉。

然而他沒有這麼做,因為他知道這樣是沒有用的。不管他是寫下了打倒老大哥,或者是克制住沒寫那句話,都不會造成任何差別。不管他繼續寫日記,還是沒再繼續寫,也沒有任何差別。思想警察一樣都會逮到他。他已經犯下了最根本的罪行,這種罪本身就包含了所有其他的罪——就算他從沒有把筆放到紙張上,還是已經犯罪了。思想罪,他們是這麼稱呼的。思想罪不是能夠永遠隱藏的東西。你可能成功地躲過一時,甚至一躲好幾年,但他們註定遲早會逮到你。

總是在晚上——逮捕行動一成不變地在夜裡發生。突然被扯出睡夢之中,粗魯的手搖晃著你的肩膀,燈光亮晃晃刺著你的眼睛,床的周圍是一圈嚴厲的臉孔。在絕大多數的案例中,沒有審判也沒有對逮捕的報導。人就這樣消失了,總是在晚上。你的名字從登記資料上被拿掉,你做過每件事的每個記錄都被抹消,你一度的存在被否認,然後被遺忘。你被查禁、被消滅了:常用的字眼是蒸發。

有一會兒,一種歇斯底里的情緒攫取了他。他開始用匆促不整齊的潦草字體寫道:
他們會射殺我我不在乎他們會從脖子後面射殺我我不在乎打倒老大哥他們總是從脖子後面射殺你我不在乎打倒老大哥——

他坐著往後靠在椅子上,對自己微微感到羞恥,同時放下了筆。下一刻他就猝然一驚;有人敲門。

已經來了嗎!他靜坐著不動,就像一隻老鼠,徒勞無功地期望不管來人是誰,試過一次以後就會走開。但事與願違,敲門聲再度響起。所有反應中最糟的就是耽擱。他的心臟打鼓似地猛擂著,但由於長期的習慣,他的臉可能毫無表情。他站了起來,步履沉重地走向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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