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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目次
書摘/試閱

商品簡介

人生啊,一直消失卻不斷記得,
回想中興百貨、獅子林、東京愛情故事、悲情城市……
像去了一趟前世又返回今生一樣,
內心有種淡淡卻無法明講的哀傷。

一九八○至一九九○年代,淡水、九份仍安靜美好,信義區的地平線上還沒冒出五星級酒店和誠品書店。
那時台北沒有捷運、到處都在挖路和塞車;銀行剛裝設ATM,股市飆到一萬二千點又跌到二千多一點;我們仍用56K數據機撥接上網,沒有臉書,隨身帶著 BB Call……

不過二、三十年,有些地方起了高樓,有些地方關了書店,
找回當年,是否只是奢侈的想望?

米果在這個年代從台南到台北念書,她娓娓道來,時尚流行的聖地,如何從士林夜市轉移到西門町;而後成為上班族,領薪水的那一天,一定要去逛中興百貨!(當然只買得起旁邊的路邊攤)

唱KTV沒有服務鈴、沒有卡歌鍵,點歌時都要有完唱的膽識,男生唱得起王傑,女生唱得起張清芳,都算狠角色。男女對唱就是〈傷心酒店〉,女女對唱就是〈這些日子以來〉。點〈Men’s Talk〉的時候就會變成大合唱……

當然,還有莉香和完治的《東京愛情故事》,你也是看了這部日劇之後,開始學日文的嗎?
或許,你在公車票亭買過《老夫子》《電視週刊》和《皇冠雜誌》,
在蔡依林的〈我呸〉之前,就喜歡夏宇/李格弟的〈甜蜜的復仇〉,
或是,有人逛完獅子林和來來百貨之後,一定會去吃謝謝魷魚羹嗎?
還是你也在長春戲院看了北野武的《菊次郎的夏天》?

跟著米果穿梭時空,
不是反對新的建築抹去落後凋零的美意,
只是害怕舊的風景不斷消失,連帶的記憶也就模糊了,
如何回想都覺得吃力,那可就寂寞了……
因為,那些年在台北的生活啊,
都已經寫成美好的人生了。

作者簡介

米果
文字工作者,小說與隨筆雜文書寫者,網路重度使用者,台南出身,喜歡棒球與日本推理小說,不愛好萊塢電影和韓劇。曾獲幾項文學獎,手上有四個專欄。最怕受邀演講座談,也怕走在路上被認出來。最喜歡逛菜市場跟超級市場,把自己餵飽是現階段最熱中的人生志業。

已出版《一個人的粗茶淡飯》《慾望街右轉》《極地天堂》《如果那是一種鄉愁叫台南》《朝顏時光》《只想一個人,不行嗎?》《13年不上班卻沒餓死的秘密》等十餘本書。

繪者簡介 Via Fang
很喜歡畫動物,很喜歡畫線條的畫畫創作者。英國愛丁堡大學插畫碩士,畢業後在愛丁堡大學擔任駐校藝術家,2011年獲選為英國The Young Cartoonist Of The Year。平常的工作是替書、雜誌、商品畫插圖。

【自序】寫在「台北捌玖零」之前

猛然察覺,在台北居住的年份,已經超越在故鄉生活的長度了。

剎那間,愕然。還有一點小小的……不知如何形容的悵然,若有所失。

做為異鄉人圓夢的舞台,如我這個世代,到底為著什麼,才會壓抑對故鄉的思念和愧疚,執意留在這裡?

可能是憧憬吧,這麼時髦的地方。

小時候只能透過電視新聞才看得到的總統府,以為在台視公司外面走一走就能遇到小燕姐或楊麗花,也許不少人是一路唱著林強的〈向前走〉就來到這個什麼好康都有的台北城打拚,而我到底是為了什麼原因,無論如何都要考上台北的學校,然後留下來工作呢?

不是林強,而是中華體育館。期待去中華體育館看瓊斯杯比賽,去中華體育館參加滾石跨年演唱會,但最後也只是在畢業典禮結束當天去看了ICRT青春之星決賽而已。後來中華體育館燒掉了,滾石的歌手們變胖又變老了。當年在MV裡面又唱又跳的林強已經進化成配樂大師,還得到坎城影展會外賽的配樂獎項,當年唱著〈散場電影〉的木吉他成員李宗盛,而今已經是站上小巨蛋開唱的大叔代表。但我們到底在中年過後,有沒有變成「什麼都不怕」的台北異鄉人呢?

即使窩居在頂樓鐵皮加蓋如鴿子籠一般的「雅房」度過慘澹青春,即使過年過節從實體搶票到網路卡位求一張返鄉車票或機位幾乎耗掉過節的期待,也經常數落台北的東西又貴又不好吃,嫌台北人冷漠但自己也不知不覺變成不太理人的模樣,可是我們好像都離不開台北,不願意結束這段圓夢的賽事,離不開她的便利她的優勢,以及她和我們之間很多厭惡憂傷的恩恩怨怨,但說穿了,骨子裡很愛台北也說不定。

我其實沒有那麼討厭台北,相對的,台北承載了太多我根本無法妥善爬梳的情緒,在做不了離開的決定時,就繼續留下來,因此遷怒台北的種種,而台北就這麼不吭聲。雙方也就展開贖罪般的互相拖磨,也才有了寫作的念頭。寫下來,算告解,如此一來,就不相欠了。

以前聽過這樣的說法,離開之後會思念,那就是鄉愁。我在台北思念著台南,在東京卻想念著台北,尤其渴望去老長春戲院看電影,看完電影在麥當勞旁邊的攤子買胡椒餅,或走過四平街,去吃一碗樂山娘拉麵。

在台北的遷徙,到底經歷過幾次?那些年,沒有電腦沒有網路沒有手機,要聯繫只能寫信,但現在完全想不起居住過的地址,幾巷幾弄幾號幾樓,那些年與什麼人往來的信件,都在遷徙過程中,成為丟棄的紙類垃圾,好無情。

順序應該是這樣的吧……淡江大學松濤三館一樓,三館六樓,大學側門水源街二段土地公廟旁的地下室套房,愛國東路與金山南路口的頂樓分租,大學側門水源街二隊土地公廟旁的一樓套房,連雲街頂樓鐵皮違建雅房、潮州街頂樓分租公寓、忠孝東路正義國宅、士林承德路分租公寓、信義路六段山邊公寓頂樓、南京東路陸橋旁的頂樓分租……那時沒有Google Map,倘若拉出紅色路線,不曉得在地圖上面繪成什麼圖形。

直到在內湖落腳買屋之前,拉著那十一年累積的財產,好像把行李馱在背上當成殼的蝸牛一樣,搬家又搬家,不斷整理不斷丟棄。那十一年之間,幾乎不買書,盡量維持塑膠繩綑綁起來,大概兩手臂提得動的幾落份量就好。搬家時拜託同學或同事騎機車或借了誰家爸爸的四輪私家車才不至於跑太多趟,東西多了要另外雇車,不划算。

那幾年的遷徙,每個地方住居的情緒都不安穩,不曉得房東何時要把房子要回去,不曉得哪個室友突然搬走,湊不齊人數租整層公寓就只好搬去與陌生人分租雅房。雅房的說法到底是怎麼來的?我看過最孤獨的雅房應該是某對夫婦住家兼代書事務所的老公寓,勉強用木板隔出一間沒有對外窗戶的「雅房」,因為在師大附近,所以租金也不便宜。我去看房時,站在那密閉空間裡,聽著外面事務所的電話不斷響起,房東太太一邊講電話一邊哄著哭鬧的小孩。最終並沒有租那「雅房」,因為不想在那一家人的生活與事業之中,變成鎮日躲在密室竊聽他們窸窣交談的寂寞外人。

一九八○到九○年代,懸在半空的不安定感,隨時準備好被驅趕,隨時準備好離開,一些行李來不及拆封歸位也就省得再打包。那個沒有捷運,四處都在挖路,一旦下雨就沒日沒夜、衣服要在陽台吊掛三天還不乾爽的台北,棉被都有發霉的宿疾。尤其淡水冬日,濕濕冷冷,因此那幾年特別倚賴水源街二段的熱紅豆湯,還有山下清水街的當歸土虱。熱食讓人勇敢,即使很短暫,也無所謂,足夠把挫敗甩在十步之外就有力氣多走十步,日子也就不至於太沮喪。

我在台北思念台南的陽光,一旦回到台南又開始牽掛台北的雨天,同時思念台北方便的公車。莫名在兩個城市之間重複扮演異鄉人的戲碼,劈腿變心又嘴硬。

對,我並不討厭台北,甚至大口吸食這個城市周邊的養分,關於時髦、便利、一點點的念舊,很多的遺忘和無情,我的性格堆砌成台北脾氣的一小個碎片,而台北的脾氣也就慢慢滲透到我的骨子裡,變成無法拆解的混血DNA。即使經常對台北發牢騷,卻沒本事立刻打包,說離開就離開。

我在這裡看過無數冷門電影,冷門到全台灣只有台北一個電影院的小廳放映;我在這裡偽裝成國語說得很好的首都城市人,可是一聽到台北人對南部腔的嘲笑卻又火冒三丈;我貪心享受著台北的時髦便利,卻又貪戀故鄉台南的念舊古老。我在兩個城市之間來來去去,承受著恰到好處的思念厚度與恰到好處的離鄉距離,往返車程一趟就嚐到離開與回來的鄉愁,歇腳下來就圍起自己的生活空間也就擁有流離與自由的軟硬適中,這是我在台北這個城市過活的理由吧,說起來,真有些自私啊!

也只好透過書寫,向這個異鄉城市表達懺悔與愛意(當然也有嘮叨),記錄那段不停搬家的十一年之間,租屋遷徙的孤獨,以及孤獨之外相形珍貴的自由。之中的記憶也許牢靠也許錯置但終究是消失的日常。記錄那些街景的變遷,消失的店、消失的建築,以及消失的味道,往後倘若記憶不在,多少也留下證據。

在書寫一九八○到九○這個時期的台北住居記憶之前,忍不住把時光序列往前拉,回到初識台北的七○年初,當時,我還未上小學,跟家人搭乘台鐵平快列車北上,那是第一次跟這個城市邂逅的入口,美麗的台北車站舊建築還在,站前有個圓形噴水池,家人坐在噴水池邊,以台北車站建築為背景,拍了一張照片。

在台北住居的最早經驗,就在車站不遠處的漢口街,我遇到的第一個台北人,就是在門口迎接我們的漢口街阿姨。阿姨出生於日本時代的下奎府町,除了戰爭末期「疏開」到桃園鄉間之外,一生都沒有搬離台北。漢口街阿姨個性俐落,豪爽,腦袋清楚,打扮時髦,漂亮,喜歡白光和樂蒂。

好吧,台北八、九○之前,先寫一篇台北七○,這跳脫時間的篇章,就當成開胃的第一道冷盤吧!

目次

【自序】寫在台北捌玖零之前
關於時髦、便利、一點點的念舊,很多的遺忘和無情,我的性格堆砌成台北脾氣的一小個碎片,而台北的脾氣也就慢慢滲透到我的骨子裡……

一、台北車站前方有噴水池
小舅幹嘛買房買在「田中央」?但誰會料到,幾十年經過,那公寓後方有了市民大道,側邊是松菸文創,黑黝黝的不曉得是田還是荒地的街路,是現在的忠孝東路三、四段,再過一個街口就是信義區,地平線冒出好多棟百貨公司、五星級旅館外加誠品書店。

二、回不去的淡水小鎮
那時的淡水,名符其實的小鎮,假日雖有觀光客,但多數租協力車往淡海吹風。渡船頭只有一個蝦捲攤,也只有一家魚丸湯,半坪屋的米粉湯與糯米腸當時就有,酸梅湯或霜淇淋還未出現。

三、士林啊~曾經的新天堂樂園
等到士林陽明戲院拆了,等到那些庶民吃食消費的攤子變成觀光客擁擠朝聖的殿堂,等到台北各校學生在那裡踩踏時尚流行的青春特調風味淡去之後,我從那個戲院二樓放映室小窗口窺見的士林種種,是不是就劃下休止符了呢?

四、台北有個西門町
搭乘北淡線火車,從第六月台穿越空橋,從忠孝西路前站出來,走一些小巷弄,走進連棟的中華商場,聽著建中、景美、成功、附中、板中的台北同學誇耀他們以前在哪裡買尖頭鞋、哪裡修改制服褲腳裙長、哪裡溜冰……

五、那年坐在淡水長堤一起讀的詩
以前很愛傍晚的時候在校園走來走去,湊足幾部摩托車,就結伴下山追夕陽,一路追到淡海,也沒有手機可以拍照打卡上傳網路,純粹就是用力把那夕照景色寫入記憶。

六、在安靜的永康街散步
雖然鼎泰豐很有名,但是路過鼎泰豐往往是因為要去吃隔壁義美的霜淇淋;雖然畢業照的熱門推薦是公館的「老二」,不過永康街的「久明攝影」也有一派擁護者……

七、公車票亭,曾經的路旁魔法屋
我倚賴票亭販售的零嘴點心或飲料,有了流浪途中被療癒撫慰的溫暖。或一顆茶葉蛋,或那種紅色塑膠紙包起來的四方薄片豆干,或靠著票亭小小屋簷躲雨,或歲末寒冷的冬夜,買了隔年全新的日曆掛軸……路旁的公車票亭,全面引退,到底是哪一年的事情啊!

八、領薪水那天,要去中興百貨
那時的中興百貨特別「潮」,從每季發表的電視形象廣告,到報紙滿版的平面廣告,從店內櫥窗設計,到那些假掰饒舌到讓人想要趴下來膜拜的廣告文案。廣告意境未必理解,但風格模仿變成憧憬的催化劑,就好像當時嚼幾下司迪麥口香糖,就硬是比青箭黃箭來得爽快一樣。

九、忠孝東路走九年
常常跟朋友約在「頂好」碰面,很愛去「龍門商場」逛那些坪數拘謹卻充滿驚奇的小店,那裡曾經有過「新學友書局」,對面的「愛群商場」集中了賣行李箱的商家,人生第一個大行李箱就是從那裡的地下樓拖回家的。

十、擠在公車裡的紅燈倒數歲月
我搭乘台北公車通勤的歲月,恰好跟興建捷運的交通黑暗期,有相當程度的重疊。
士林到東區,沒有一百分鐘大概不善罷干休,現在搭高鐵都可以從台北到台南了。

十一、在老派KTV唱著王傑的歌
房內沒有服務鈴,好像要打內線電話請服務生來取單子。亦無切歌鍵,也沒有調key的選項,敢選什麼歌,就要有「完唱」的能力或膽識。男生唱得起王傑,女生唱得起張清芳,都算狠角色。

十二、股市上萬點的Taipei City
中午收盤之後,下午茶吃到飽的餐廳就爆滿,號子一家一家開,賣魚翅鮑魚的高檔餐廳冒出來的速度媲美雨後春筍……那時最熱門的愛情誓約莫是類似台股上兩萬點就結婚吧,親愛的。

十三、在台北相遇又離別的誠品與金石堂
人生初次相遇的誠品書店,位在仁愛路圓環邊,靠近雙聖冰淇淋的那一側。比較像是畫廊,或是藝術氣息很濃的某類書籍專賣店。相較於金石堂,誠品的賣場設計更……更什麼呢?我想,是更「文青」吧!金石堂是直木賞,誠品是芥川賞。

十四、民生社區的小小時光碎片
幾年之後,富錦街變得好浪漫,新東街的菜市場還是很熱鬧,侯門小館生意依然很好,金石堂離開了,溫娣漢堡也不見了,麥當勞仍然是路口兩層樓的小小面積……

十五、方展博和莉香、完治相伴的信義路尾
錄影帶出租店早就不見了,不管是鈴木保奈美還是菊池桃子、安田成美、還是淺野溫子,都開始演傑尼斯藝人的媽了。而劉青雲還是會跟妻子郭藹明手牽手來參加金馬獎。每次我經過松山路,彷彿看到當時熱愛日劇與港劇的自己,從錄影帶店走出來,去了宮廟旁邊坐下來吃一盤麻油熱炒腰花……

十六、艋舺是一盞昏黃的燈
離開龍山寺之後,一群人跑去華西街看殺蛇,最後決定闖一下紅燈區「見學」,男生站內圈,女生站外圍,早先流傳的耳語,說那點著紅色燈泡的門裡隨手一拉,落單的男生很難抽身。
總算走進去之後,一位倚在店門口的中年阿姨看到我們,似乎很開心,立刻大叫,「同學,補習下課了喔?」

十七、他們走過的大稻埕
想起二二八與白色恐怖當時的大稻埕肅殺氛圍,想起八零年代之前的紡織業榮景,不同年代不同世代穿著西裝的男人們在這裡談生意、應酬吃酒家菜、文人在此吟詩,聽藝妲唱南管小曲,或有大商行以此地的老厝起家,後來成就大事業。

十八、悲情城市與九份金瓜石的些許舊事
《悲情城市》上映時,同事猛然想起,電影拍攝的那段日子,劇組就在她家豬肉攤前的空地擺桌搭伙,她母親好似辦桌一樣每日供餐,家裡的阿嬤還客串臨時演員,演了黑道「紅猴」的媽媽……

十九、陸橋窗邊的南京東路可安好
陸橋底下往東走,幾條路交會的圓環邊,一家賣滷肉飯和羹湯的店面好像叫做半桶水,再過街,就是饒河夜市。若是出門往西走,珍珠戲院專門放映二輪電影,再走幾步就是傳聞劉德華投資的影城,那裡尚有幾分時髦趣味,據說開幕的時候,劉德華前來剪綵,影城幾乎擠到爆。

二十、那些長春戲院的早場電影
有些冷門片只在長春戲院上映,至多就是加上西門町的「真善美」戲院聯映。
長春的座椅配置很容易被前方人頭擋住畫面,倘若是晚場或假日場,遇到高個子或喜歡往前趴或坐得直挺挺的前方陌生人,換座位很難,整場都要跟字幕中間浮現的半顆頭顱對抗,實在很苦惱。

二十一、一眼瞬間社子島
早年只要是颱風或大雨,電視新聞記者就會站在及腰的社子島黃水裡,拿著各家電視台的「麥牌」,說著同樣的結尾話語,「以上是記者在社子島的報導,接下來把現場交還給棚內主播……」說這段話的時候還要想辦法往前滑走幾步。

二十二、內湖一住二十年
二十年間,我住的這條街,經歷三次淹水,溫妮、賀伯、納莉颱風,最慘的一次是地下室與一樓全滅,四部電梯全掛,據說整條街滅頂的車子有幾百部。第一次淹水過後,發現超商進駐的大燈亮起來時,差點在路燈下大叫「得救了得救了」。

書摘/試閱

四、台北有個西門町
人生初次來到西門町,應該是高三那年的畢業旅行。在尚未解嚴的年代,高中三年每個學期都要打靶訓練,還要穿軍訓服戴船型帽踢木蘭步唱軍歌,隨時都準備要「反攻大陸」「解救同胞」的年頭,沒有畢業旅行這種歡樂的名目,必須遵循教育部和教官統一口徑的說法,那不是畢業旅行,而是「公民教育訓練」。
出發之前,教官耳提面命,反攻復國大業還未完成,大陸苦難同胞還要等待我們拯救,國仇家恨,怎能因為畢業就開心出遊慶祝呢?所以,這是一趟公民教育訓練,絕對不是畢業旅行。
行程安排了故宮博物院、忠烈祠、中正紀念堂、慈湖謁靈,排隊進入「蔣公陵寢」之前,不能喧嘩嬉鬧,也不能拍照比Y,師長告訴我們,內心要充滿「懷念領袖」的肅穆情感才行。
所有規矩彆扭都能忍受,所有校方要求都能屈就,為了西門町,為了傳說中的青春聖域,一切「大人安排」的行程,都可以吞忍下來,只為了換取一晚的「自由活動」。我們可以穿上最漂亮的便服,即使是清湯掛麵的耳下一公分看起來蠢到不行的髮禁都妥協,起碼可以丟棄黑髮夾,別上彩色可愛的髮飾或偷偷修剪瀏海,結伴去西門町狂歡幾個小時,那已經是最大限度的反抗了,畢竟是西門町啊!
我對西門町的憧憬來自於閱讀,從《讀者文摘》的照片,從《電視週刊》的照片,那些邵氏武俠片或瓊瑤三廳電影在西門町電影院上映盛況的報紙娛樂版,還有愛國電影類似《梅花》《英烈千秋》《筧橋英烈傳》在電影街造成「萬人空巷」的照片。不過,最吸引我的其實是作為圓環天橋背景的大型霓虹廣告看板,以及看板右側連棟的中華商場,照片應該是從遠東百貨這一側拍攝,究竟是從哪本雜誌或《電視週刊》看到的圖片,已經想不起來了。
知道高三「公民教育訓練活動」其中一晚住宿南海路「教師會館」,當天有飯後自由活動,我們早就偷偷跟地理老師打探好步行路線,地理老師是師大畢業的,拍胸脯保證那一帶很熟,絕對沒問題。即使如此,出發之前還是很緊張,很怕在青春聖域的西門町迷路,趕不上閉館的教官點名,在戒嚴時代可是要記警告或小過的啊!
當晚,六個同學結伴,換上便服,其中一人在脖子繫上時髦的絲巾,就這樣六個台南來的女生,手裡捏著地圖,從南海路出發。努力壓抑著興奮期待,表面卻佯裝鎮定不在乎,直到遠遠看見西門圓環的天橋,以及天橋後方的炫麗七彩霓虹廣告看板,內心真是澎湃啊,終於忍不住又叫又跳。在底片很貴的年代,無論如何,都要站上天橋,以霓虹看板為背景,留下到此一遊的證據才行。
找到一對東吳大學約會情侶幫我們拍照,還聊了一下,在青春西門町的入口處,為不久之後的大學聯考,預作了自以為有幫助的情報蒐集。
那晚,到底在西門町做了什麼,毫無記憶。神經很緊張的幾個同學,跟神經很大條的另外幾個同學,沿路都在爭辯走哪條路才能到萬年大樓,哪條路才能去電影街,哪條路可以去冰宮,哪條路會避開播放限制級電影的紅樓……那一晚到底去了什麼地方,完全沒印象,反倒是惦記著閉館點名必須回到南海路教師會館,成為初次邂逅西門町的巨大陰影。
那張在天橋上面以炫麗七彩霓虹看板為背景的照片,因為傻瓜相機太低階,也僅僅是背景漆黑一片,強光打在六個清湯掛麵的高中女生慘白拘謹臉孔,彷彿被什麼強力探照燈抓包,還頗有日本導演三谷幸喜的黑色喜劇風格。
一年之後,成為台北異鄉學子,開學不久的放假日,台北同學決定帶團導覽西門町。畢竟是在西門町混大的,果然熟門熟路,搭乘北淡線火車,從第六月台穿越空橋,從忠孝西路前站出來,走一些小巷弄,走進連棟的中華商場,聽著建中、景美、成功、附中、板中的台北同學誇耀他們以前在哪裡買尖頭鞋、哪裡修改制服褲腳裙長、哪裡溜冰。跟著他們穿越叮叮咚咚的平交道柵欄,在西門町繞來繞去,終於如願去了萬年,終於見識到電影街的排隊人龍。我們好像在西門町找了一家牛肉麵店吃午餐,叫了一大盤滷菜,同學之中有人為了省錢,堅持不分攤滷味的錢,也就一塊豆干一塊海帶都不夾進碗裡。
爾後我也經常一個人或跟同學結伴去西門町,看超級大螢幕的電影,在電影院旁邊買綠色紗櫥滷味或烤雞腿,終於找到紅樓所在位址,倒是冰宮一次都沒去過。
有一天,跟來到台北出差的父親約在中華商場「點心世界」,小時候住在眷村旁邊,也不是沒有吃過這種外省豆漿燒餅,可是點心世界太熱鬧了,踏進店內瞬間,彷彿走入電影場景,好個人聲鼎沸啊!不禁想起童書《兒童樂園》描繪的香港飲茶餐廳,又像武俠片裡的客棧。父親穿著西裝在桌邊揮手,那天我喝了冰豆漿還吃了餡餅與韭菜盒子,另打包了父親跟生意上的朋友沒有吃完的各式麵食點心回淡水,覺得那冰豆漿滋味美好無比。但最難忘的還是點心世界那一整間店的熱鬧景象,好像《老夫子》別冊《水虎傳》裡面的綠林好漢大口吃肉的地方。
西門町從此成為台北異鄉的青春逆齡保養廠,跟同學約在「性病防治所」前方碰面,去逛獅子林跟來來百貨,去吃謝謝魷魚羹,去中華商場找新款的AIWA隨身聽,去吃鴨肉扁的鵝肉清湯米粉。也曾經跟三五好友擠在MTV小小房內看艱澀難懂的藝術電影還要比賽誰沒睡著。經常跟盛裝去聽「紅包場」之後再去「一條龍」吃飯的老紳士擦身而過,然後看著西門町麥當勞被長輩攻佔,看著麥當勞不遠的民歌西餐廳大起又大落。紅樓整修之後在二樓看過一場舞台劇,來來百貨再見之後來了誠品,麥當勞再見之後紅包場只剩下一、兩家。以前網路手機還未盛行時,電話交友的廣告三輪車常常在西門町出沒,現在網路手機很方便了,那輛電話交友的廣告三輪車依然在。
我還是經常去西門町,帶著憑弔舊日時光的情緒,對於中華商場和鐵道的消失,對於七彩霓虹看板從天際線撤退,對於獅子林變成孤城,對於許多麵食小店變成連鎖餐廳,已經從剛開始的惋惜激動,到現在徹底死了心,不曉得是冷漠還是無能為力。
現在偶爾去「南美」喝咖啡,偶爾去孤城一樣的獅子林看冷門的影展,偶爾去捷運六號出口的老店喝一碗鹹鹹甜甜的楊桃湯,還是堅持去西門町買雙肩背包,直到那間幾十年老店結束營業變成裝潢新潮的外來眼鏡行。
依然喜歡轉好幾趟車去真善美戲院看平日午後時段的場次,樓下售票口會讓我想起蔡明亮的電影,想像蜂窩狀壓克力板那一頭的售票員也許是女主角楊貴媚,「全票一張」「瞭解,但你那裡幾點」……類似這樣的對話。
中華商場消失很多年之後,我在國家劇院看了李國修的屏風表演班戲碼《女兒紅》,演到主角父親在中華商場修鞋的那一段,我的背脊深深陷入國家劇院的椅背,八○年代從中華商場一路走到西門町的記憶,緩緩從歲月冷窖爬了出來,我跟著戲中的李國修,哭到抽搐,無法停止。
台北有個西門町……
那年,高中三年級,在南方高溫濕熱的城,清湯掛麵蠢樣造型的卡其色軍訓服高中女生們約定,畢業旅行,喔,不對,公民教育訓練活動的那一晚,絕對要結伴去西門町。聽說,那裡什麼流行的東西都有,聽說,那裡的人好時髦。那是戒嚴教育體系之下,除了穿體育短褲騎單車衝出校門的叛逆之外,對教官與訓導主任的小小逆襲。
台北有個西門町,西門町是青春保鮮的聖域,直到我老了,還是會去那裡尋找我的紅包場吧!

七、公車票亭,曾經的路旁魔法屋
到台北讀書時,公車還不能投幣,必須買單張車票,要不然就是申辦學生月票。公車沒有冷氣,可以開窗吹風,也可以隨意抽菸。司機會抽菸,乘客也抽菸,冬天沒辦法開窗,車廂彷彿毒氣室。車掌小姐的裙子又緊又短,可能因為一整天都關在車上,好苦悶,停車開車的哨子聲,聽得出她們的情緒。

最常搭的公車算是跨越台北縣市的指南客運直達車,往返北門與淡海,車型在當時算時髦,遠看彷彿小國光號。那時關渡大橋剛完工,大度路沒有中央分隔島,指南客運直達車的司機都有F1賽車的身手,大度路到了深夜變成飆車族的賽場。

大三到城區部上課之後,才比較有機會搭乘台北市公車,不過月票對我來說,再怎麼努力,好像也剪不完,剩很多格,有點浪費。有個同學拍胸脯吹噓他可以把照片貼在別人未用完的月票上,連藍色騎縫章的痕跡都能畫得維妙維肖,只是我膽子小,若是被抓到,往後要辦月票就難了,索性就搭車前再跟售票亭零買。

小時候在台南城內搭公車的經驗,幾乎很少看到售票亭,或許是因為街道較窄,站牌附近的店家就兼差賣車票。在東門城邊搭車時,跟柑仔店買票,搬到東門城外,就跟中藥行買票。若是從老家將軍鄉北埔村返回台南市區,搭興南客運之前,要先跟村子裡的飼料行「打」好票,再穿過一處雞舍,沿著田邊走一段路,過了嘉南大圳,才能抵達大馬路的站牌等車。

不知為何,長輩們都用台語說「打車票」,而不是「買車票」,跟「打」小孩的發音一樣。我猜想,可能是早期客運車上的車掌小姐,遇到沒有事先購票上車的乘客,會用一種打洞機器在長長的票單上,選好起點終點,喀兩聲,打兩個洞,所以車票是用「打」的,當然還是要付錢。

到了台北之後,才見識到市區內的票亭,好像魔法屋一樣,什麼都賣。

我對售票亭充滿好奇,喜歡探頭研究那個面積小小的屋子內,到底藏了什麼。因此在站牌等車時,會不斷圍著票亭四周繞圈圈,有時候看得入迷,車子來了,完全沒察覺。

人生最早的買票經驗,應該是住家附近的二輪戲院,售票口是不透明的白色壓克力板,下方有個小拱門,或類似卡通片那種老鼠進出的小圓洞,在眼睛等高的位置,有一個蜂窩狀的圈圈,透過蜂窩狀的小細孔,看得到裡面坐一個人,但看不到臉孔全貌。只要把錢塞進小拱門或小圓洞,說明全票學生票或半票,電影票就遞出來,完成神秘的交易。

可是公車售票亭完全不同,或許有個售票口,但是從敞開的小門就能看到賣票人的全身,毫無神秘感。票亭宛如站立路旁的衛兵部隊,不同客運公司,還有各自的票亭。漸漸地,售票亭開始升級,從木製小屋變成鐵皮搭建,四邊安裝霧狀壓克力板或透明窗,賣香菸、飲料、彩券、零嘴和報紙。報紙會捲起來,露出刊頭,用曬襪子的那種圓形曬衣架,夾成一圈,風吹來的時候,整串報紙就開始繞圈圈,好像圓山兒童樂園的遊樂設施,飛起來。

那時的報紙種類也不多,中央、中時、聯合、民生、國語日報,還有黃昏才上架的自立晚報。規模比較大的售票亭,還有賣《電視週刊》跟《老夫子》,也有農民曆跟大小尺寸不同的日曆。紙本雜誌很熱門的那幾年,光是《時報週刊》、《獨家報導》等等大明星的人頭封面,就能繞票亭一圈,儼然是個小書局。

曬襪子用的那種圓形曬衣架,除了夾報紙,還可以夾五香乖乖、鱈魚香絲跟蝦味先等零食。原本該是遞出車票的小圓洞,後來也會遞出口香糖。有些還賣底片,不管富士柯達還是柯尼卡,全部都有。某些票亭還備有大同電鍋賣茶葉蛋跟粽子,或搬來小冰櫃,賣津津蘆筍汁,或那種插著吸管還用紅色橡皮筋束起來的塑膠袋裝冬瓜茶。

回想起來,在那個便利超商還未出現的街頭,公車票亭儼然就是以「您方便的好鄰居」或「全家就是你家」的概念,從原本限縮在小小坪數的票亭之中,逐步擴充營業範圍,成為「前超商時代的Beta實驗版」。

而公車也逐漸進化,車掌小姐不見了,司機既要開車又要剪票,初期總是手忙腳亂,剪票技術也不好,票剪偶有對不準的時候,格子切一半,到底算不算,因為這種紛爭,乘客就跟司機吵起來。

後來,公車可以投幣了,也有冷氣,稱之為「自強公車」,不能開窗,當然也不能抽菸。最早搭乘自強公車的經驗是從士林往返金山南路的606,可是自強公車還是少數稀有車種,有時候為了省錢,寧願等下一班普通車,票價差多少,已經不記得了。

公車可以投幣之後,票亭的存在變得很尷尬,可是票亭並沒有停止擴大營業的腳步,有些票亭開始出售空間提供外傭或外籍新娘的仲介廣告使用,有的開始賣米,有的還安裝窗型冷氣機。原有票亭的大小版圖之外,再以販售商品堆疊,圍出「護城河」跟「外苑」,面積變成兩倍或三倍大,甚至賣起現烤雞蛋糕……有機關槍或公雞造型的那種雞蛋糕。

後來,所有公車都成為「自強」等級的冷氣車廂,全面關窗,全面禁煙。乘客搭車多數投幣,單張票券消失了,剪格子的月票也沒有了。約莫在二○○○年前後,出現一種軟殼陽春型的塑膠票卡,全票一張三百元,搭車時,利用司機旁邊的上下插卡式機器,票卡背面會刷出一組扣款金額跟餘額的黑色小字體。金額扣完,就不能使用了。機器故障時有,搭公車除了帶票卡還要另外準備足夠零錢,免得卡片刷不過,尷尬。

公車票亭靠著販售票卡跟公用電話卡,又撐了一陣子,等到儲值卡跟悠遊卡陸續出現,公車票亭的命運,也就走入黃昏暮色,無法挽回了。

路邊公車票亭變成有礙觀瞻的大型障礙物,陸續被怪手推倒剷平。某日專程轉了兩趟車,去到忠孝東路與敦化南路口,從華南銀行往誠品書店的方向,站在幾步之外,看著票亭的主人清空亭內亭外的商品紙箱,十數年在台北這個城市倚賴公車票移動的歲月,彷彿快速膠卷影像在眼前飛奔而過,告別的情緒一擁而上,突然有點捨不得。

跟這個城市從陌生到熟悉的過程中,票亭猶如一起經歷街景更迭的革命伙伴,我倚賴票亭販售的零嘴點心或飲料,有了流浪途中被療癒撫慰的溫暖。或一顆茶葉蛋,或那種紅色塑膠紙包起來的四方薄片豆干,或搶到當期似乎很熱門的《時報週刊》,或靠著票亭小小屋簷躲雨,或歲末寒冷的冬夜,買了隔年全新的日曆掛軸……

路旁的公車票亭,全面引退,到底是哪一年的事情啊……

後來行經台北車站前方,約莫是昔日「綠灣」的位置,或走過忠孝東路與敦化南路口,大概在捷運出口的地方,盯著人行道殘留的歲月軌跡,彷彿看到當年的自己,在票亭四周張望的模樣。

曾經,那是一座一座路旁的魔法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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