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中用的我仰望天空

活著。
明明只是這麼單純的事，為何竟如此困苦，卻又令人眷戀不已……？

曾經有人問道，幸福是什麼？

是耳鬢廝磨、肌膚相親，只求片刻的喘息與寧靜？
是有疼愛自己的家人，帶著甜美的笑容，渡過每一個受人喜歡的日子？
是壓抑已久的孤單心靈，終於有人體諒、有人認可的那一刻？
還是看見嶄新的生命，歷經艱難終於呱呱墜地，降臨在這世間的欣喜？

每一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幸福，
然而對十六歲的齋藤卓巳而言，「幸福」這個詞卻彷彿既在眼前，卻又不切實際。

純真而懵懂的卓巳，愛上了一個無法受到祝福的對象；
那是一個無處可去，只能藉著Cosplay掩飾自己哭泣面容的少婦—小杏。

卓巳的深情撼動了小杏，也讓小杏從原本渾渾噩噩的生活中，
漸漸找到了屬於自己的勇氣與靈魂；

然而，這終究是一段不被允許的戀情。

當兩人的戀情曝露在陽光下時，猛烈的風暴亦隨之而來；
暗戀著卓巳的少女七菜、
小杏怯懦卻又矜持的丈夫慶一郎、
一直陪伴著卓巳、貧窮卻又堅強的好友良太，
親手接生無數嬰兒來到世間、卻始終拙於面對感情的母親壽美子……

聚集在這小鎮上，渴望幸福卻又跌跌撞撞、疲於奔命的人們，
全都隨著看不見的蜘蛛之絲，一點一滴改變了自己的命運。

＊ 2011年本屋大賞　第二名
＊ 2011年山本周五郎賞獲獎，全場評審一致鼓掌讚揚！
＊ 「書的雜誌」票選年度最佳作品第一名
＊ 「女性寫給女性的成人文學賞」大賞獲獎作品
＊ 揪緊500,000顆受傷迷惘的心　長踞日本亞馬遜文學排行榜前茅　
直木賞得主 山本文緒、角田光代、井上荒野、小池真理子、北村薰
廖輝英、歐陽靖、聞天祥、張維中、彭樹君 強力推薦！

窪美澄（くぼ みすみ）

出生於東京都稻城市，CARITAS女子中學高等學校畢業。短期大學中輟後，做過各式各樣的打工，最後任職於廣告製作公司，產後成為自由編輯與作家。欣賞的作家有大江健三郎、宮內勝典、村上春樹、石黑一雄等。著作主題以懷孕、生產為主，另外也涉及女性身體、健康、中醫、占星術等領域，在眾多雜誌與書籍上皆有她的足跡。

二○○九年以〈水分〉榮獲第八屆「女性寫給女性的成人文學賞」大賞，二○一一年再以正式出道作《不中用的我仰望天空》勇奪《書的雜誌》年度好書第一名、山本周五郎賞、本屋大賞第二名等眾多文學獎項，並成為當年度最暢銷書籍之一。《迷途鯨魚眼中的黃昏》是她的第二本單行本，本書甫出版便獲得眾多讀者的深刻喜愛，並榮獲山田風太郎賞、本屋大賞、《達文西》年度好書獎等多項大獎的肯定，成為年度最受矚目的作品。

許金玉

東海大學日文系畢業，現為專職譯者，不做自己喜歡的工作就會渾身不對勁。
譯有《官僚之夏》、《雨樹之國》、《機械狂人》（以上皆由新雨出版）等作品。

五位直木賞得主 一致擊節讚歎！

令人深深陷入生在這個世間的苦惱與喜悅之中；
那種猛烈的痛楚，讓人不禁要流下眼淚。
—山本文緒
在這本書中，你看到的是「活生生的人們」。
—北村薰
這是一本竭盡全力，讚美「不時愚昧活過一遭的我們」的小說。
—角田光代
這本小說所描繪的，正是對於「活著」這件事壓倒性的肯定。
—井上荒野
除了「了不起！」之外，我再無其他評價可言了！
—小池真理子

轟動台灣日本，各界感動好評如潮！

深刻描繪出世界的不平等以及殘酷，明明是看似無可救藥的故事，卻散發出閃耀的光輝，這不能不說是作者有如奇蹟般的寫作功力所致。
—書評家‧杉江松戀

我真是讀了一本相當不簡單的書。
明明是早已隱藏在心底深處、誰也無法窺見的陳舊傷痕，
在閱讀這本書時，卻會有種不經意被揭開的痛楚。
就是這樣一種猛力掀開的痛，彷彿只要一觸碰，鮮血就會再次泊泊湧出一般……
於是，我一邊咬緊牙關，一邊忍耐著膿血自傷口流下的感受，翻閱著這本書。
若是想忘卻那種疼痛的話，或許還是放下這本書不讀比較好；
但就算如此，我仍一邊流著鮮血，一邊努力地推薦這本書。
最後，當書終於遞到讀者手中的時候，我也成為了這本書的守護者。
—書店店員‧櫻井美怜

人的生命盡是充滿了矛盾。明明大家都努力地想盡辦法活著，但卻總是無法事事盡如人意。
若是有只因為一些微小的契機，就能堅強站起來的人，
那麼反過來說，就一定有整段人生全都狂亂不堪的人存在。
這些人，全都生活在這同樣的一座小鎮上。這就是「不中用的我仰望天空」。
—電影「不中用的我仰望天空」導演‧棚田雪

這世界上再不會有其他的事，比得過性愛生死。混沌的狂喜和空虛，透過這部小說，揭露出人性中進退維谷的尷尬。
—名作家‧張維中

愛會是救贖，愛會讓不中用的人重新仰望，看天，看到光明。本書的助產院場景，就是一種因愛而湧的生命之源。
—名作家‧廖輝英

我們製造生命卻無從背負生命。但，不要跟任何人道歉，去存在著，為了自己的生命。就像天上不一定有神，但天空是真正存在著。
—影評人‧艾莫西

花粉．授粉

只要到了這個階段，就快了。
戴著醫療用手套的右手，可以觸碰到嬰兒既溫暖又滑溜的頭顱。嬰兒的頭顱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大島太太的陰道口進進出出。
「就快生出來了喔。」我說完後，大島太太繼續將兩手繞在先生的脖子上，視線落在榻榻米上用力點頭。大島太太只穿著一件淡粉色的背心，雙腳大開地跪在榻榻米上；我則坐在大島太太的背後，伸出手輕柔地扶住嬰兒的頭顱。
面對發出野獸般大叫聲的妻子，直到剛才大島太太的先生還相當不知所措，不過現在已經鎮定下來，攙扶著妻子的身體時而替她擦汗，時而餵她喝寶特瓶裡的水，真是可靠。
新年過後，天氣急遽變冷。看了傍晚的新聞，聽說將有強烈寒流自大陸來襲。冬季的寒風偶爾會猛力地吹向這棟老舊民宅，將無法關攏的鋁門窗搖得喀答作響。我望向窗簾敞開的窗戶，自行車專用道上櫻花樹枝的剪影正因風的吹打而微微顫動。
大島太太表示她非常在意聲音，因此，在她的要求之下，自剛才起這間房間的空調就已經關閉起來；但，就算沒了空調，大島太太、她的先生和我還是全都汗流浹背。不過，一關掉空調，生產過程就莫名地變得很順利。雖然不明白其中的緣由，但這是常有的事。先生身上綠色Ｔ恤的汗漬逐漸擴大，汗水自他的髮尾，滴落在大島太太細緻白皙的肌膚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大島太太直視著先生的眼睛，發出既長又響亮的吶喊。狹窄房間的空氣，忽然變得濃稠綿密起來。我就像私自闖入兩人的臥室般，隱匿起自己的氣息。為了讓嬰兒能夠順利出來，為了盡可能減輕大島太太身體的負擔，我將精神全部集中在這兩件事情上。
「放輕鬆。記得『呼、呼』地短促呼吸喔。」
才剛說完，我就聽到了類似氣球破掉的聲音，溫暖的水滿溢到我的掌心。接下來的好一段時間，大島太太都重複著短促的呼吸，然後吐了一大口氣後，嬰兒的頭出來了。我用手指緊緊壓住大島太太的肛門，邊支撐住配合著陣痛旋轉而出的嬰兒身體。頭顱之後是肩膀、背部，接著轉瞬間全身都出來了。
隔了一拍之後，嬰兒發出了小貓般的哭聲。我輕柔地扶著嬰兒的後腦勺，將還繫著臍帶的嬰兒放在大島太太的胸口。滿臉通紅的大島太太在嬰兒因羊水而濡濕的頭頂上輕輕一吻。大島太太抱起嬰兒後，先生也自身後彷彿包覆似地環抱住她。躺在大島太太懷中的嬰兒立即停止哭泣，依然閉著眼睛，轉動腦袋搜尋起母親的乳頭。
「這裡唷。」大島太太說著，讓嬰兒的小嘴輕輕含住乳頭。明明沒有任何人教導過，嬰兒卻自己動著小嘴吸起母乳，見到這副景象，先生靜靜地流下了眼淚。我出神地看著宛如剛誕生的聖家族的三個人，自肺部深處吐出一口氣，覺得肚子有些餓了。

一走進廚房，我就聞到了香氣。我打開瓦斯爐上湯鍋的蓋子，金黃色的高湯在廚房昏暗的照明下閃閃發亮。我用湯勺舀了一口，直接湊到嘴邊喝下。緊接著傳來了拖鞋啪噠啪噠走在走廊上的聲響，小未抱著一大疊摺好的毛巾走進廚房。一見到我這副模樣，她立即橫眉豎眼。
「齋藤小姐！妳又來了～！妳這樣太沒規矩了！」
「因為只要一喝到小未妳煮的高湯，好像就能恢復活力嘛。」
「我馬上煮一碗湯給妳，妳在這裡坐一下吧。」小未說著，將高湯分到小鍋子裡後，從冰箱拿出魚糕和山芹菜，迅速用菜刀切丁後丟進鍋子。我看向時鐘，時間已經過了凌晨零點。
「小未，湯煮好之後，妳今天就該回家了。這兩天妳幾乎都沒睡吧？」
「齋藤小姐妳才是呢，今天一定要睡覺才行喔。不然會翹辮子的唷！」小未笑道，將盛了湯的碗和筷子放在我面前。
前天早晨，大島太太開始每隔十分鐘就陣痛一次，於是住進助產院；然而，原本已經變強的陣痛卻忽然變弱，然後又開始強烈，如此反覆不斷，結果這種狀況持續了整整兩天。偏偏在這個時候，其他孕婦也接二連三地逼近分娩；雖說是家常便飯，但我和小未這兩天來幾乎沒有睡覺。小未也沒有回到公寓，就留宿在這裡繼續工作。喝了一口小未煮的熱湯後，食道一帶立時暖和起來，疲勞與緊張彷彿也慢慢地舒緩開來。
「真好喝。」我說完之後，小未用奇怪的聲音「唔嘿嘿」地笑了起來，蓄著男孩子般俐落的短髮底下，可以瞥見她的耳垂有些泛紅。
前年起，小未開始在我開設的助產院工作，不僅幫忙接生，我也請她負責料理孕婦們住院時的三餐。儘管光憑她一人，要扛起接生助手的工作還有些不夠力，但她在廚藝方面，可是足以媲美專家等級。自從小未來了之後，孕婦們出院時所填寫的問卷調查表上，「住院時的伙食真的很好吃」這類感想便急遽增加。住院時的三餐基本上是和食，但小未都會細心地用昆布或是柴魚乾熬煮高湯，並用沙鍋炊煮米飯。晚餐的菜單是魚肉輪流交替，再加上兩樣以蔬菜為主的配菜，以及一盤海藻類的小菜。不只如此，小未做菜的動作很快、效率很高，成本也很節省；一天結束之際，她甚至還會在電腦上詳細地記錄每天的伙食。
每當我和孕婦誇獎她的廚藝，她都會害羞地說：「我在八個兄弟姊妹裡是長女，母親又老是跑去玩柏青哥，是個什麼也不會做的人，所以自然而然地我就很會煮飯了呢～」至於她的國高中時代，套用小未自己的話就是「除了殺人以外，任何大家有聽過的壞事我都做過，可是個超～不良少女喔！」我在這裡經營助產院之後，曾有很多年輕女孩子因為忍受不了不日不夜的過勞工作，一個個都離開了，但在這些人當中，小未是在這裡工作最久的助產士。
「大島太太的生產，最後倒是進行得很順利呢。」
「最後出乎意料地很快呢。大島太太也已經精疲力盡了，本來還想說要是再多耗上一點時間，嬰兒的體力也開始下降的話，就要轉送到醫院去了呢。」我說著，同時用右手按住刺疼發麻的兩邊太陽穴，於是小未噘起嘴對我說：「齋藤小姐～這裡我會收拾的，請妳趕快上樓睡覺吧！」
在小未的催促之下，我走上樓梯，敲了敲卓巳的房門。沒有回應。等了一會兒後，我緩緩轉開門把，街燈自窗簾的縫隙間照射進來，照亮了床鋪上隆起的棉被。我踩著房內散落一地的漫畫書和裝有垃圾的便利商店塑膠袋，走近床邊。我靜靜地拉開棉被，看到了閉著雙眼的卓巳。他的雙眼緊緊閉起，動也不動。我再稍微拉下棉被，伸出食指橫向地放在他的鼻子下方。可以感覺到溫暖的微弱呼吸。他還活著。僅僅確認完這點之後，我走出卓巳的房間。
我沒開燈也沒換衣服，倒向自己房間裡始終鋪著的被褥。太陽穴一帶又傳來劇烈的疼痛。腰際右側痙攣似地非常沉重。這種感覺若再持續下去，得小心又閃到腰才行。右邊的肩胛骨內側像是有人用針在扎一般，陣陣地刺痛著。閉上眼睛後，天花板開始天旋地轉，彷彿自己的身體正因重力而沉落進被褥底下。雖然還有成堆的待辦事項得做，但總之，今天一整天總算平安落幕了。在意識逐漸遠離時，我祈禱著：雖然不曉得能睡幾個小時，但希望這些疲勞能在短時間內徹底消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