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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淡風輕:談東方美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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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淡風輕:談東方美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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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目次
書摘/試閱

商品簡介

美學大師蔣勳用文字,在時間裡的俯仰自得,找回東方最美的事物
東方美學即將再崛起,我們都要重新做好東方的文化功課

★藝術、自然、摯友,蔣勳談東方美學,談美麗心事
★精采收錄蔣勳水墨油畫創作,以及東方經典美術作品
★天地、隔水、錦眉、畫心,裝幀再現長卷的荒涼與繁華

東方美學其實是生命的領悟,
領悟能夠永續,才是來日方長,領悟能夠傳承,才是天長地久。
東方美學是在漫長的歲月裡領悟了時間的意義,
領悟了生命是一個圓,周而復始。
——蔣勳

他在文人山水畫思考時間的過去與未來,他在古典詩詞中找回不遙遠的傳唱歌聲,他在蟲痕鳥跡獸足之中看到天地大美,他在縱谷春秋之中聆聽長卷跋尾餘音裊裊。美學大師蔣勳重新思考東方美學的特殊意義,在連續不斷的心的收藏印記中,回歸自然、溫文爾雅,在可有也可無之間,綻放最美麗的光亮。
留白、長卷、水墨、跋尾等東方美學元素,在這個全球化的時代靈光乍現,卻也內斂含蓄。也許是時候回頭省思屬於這個時代的東方美學。東方美學若要重新崛起,我們都應該從頭開始,重新做好自己的功課,迎接屬於東方的文藝復興。

作者簡介

蔣勳 Chiang Hsun

福建長樂人,一九四七年生於西安,成長於台灣。中國文化大學史學系、藝術研究所畢業,一九七二年負笈法國巴黎大學藝術研究所。曾任《雄獅》美術月刊主編、東海大學美術系主任、《聯合文學》社長。

多年來以文、以畫闡釋生活之美與生命之好。寫作小說、散文、詩、藝術史,以及美學論述作品等,深入淺出引領人們進入美的殿堂,並多次舉辦畫展,深獲各界好評。著有散文《說文學之美:品味唐詩》《說文學之美:感覺宋詞》《池上日記》《捨得,捨不得─帶著金剛經旅行》《肉身供養》《此生─肉身覺醒》《此時眾生》《微塵眾》《少年台灣》等;藝術論述《新編美的曙光》《美的沉思》《天地有大美》《黃公望 富春山居圖卷》等;詩作《少年中國》《母親》《多情應笑我》《祝福》《眼前即是如畫的江山》等;小說《新傳說》《情不自禁》《寫給Ly’s M》;有聲書《孤獨六講有聲書》;畫冊《池上印象》等。

【自序】
雲淡風輕

歲月像一條長河,不同年齡,經歷不同的階段,在不同的流域,看到不同的風景。
大河的源頭常常在眾山環抱的高處,雲煙繚繞,也許只是不起眼的涓涓細流,或一泓飛瀑,往往沒有人會想到,這樣的小水,有朝一日,可以流成遠方一條波濤洶湧的寬闊大河。
從新店溪上溯到北勢溪、青潭、鷺鷥潭,在我青少年時是常去露營的所在。青山綠水,雲嵐來去,沒有都市汙染,水潭清澈見底,潭底游魚石粒都歷歷可見。當時來往碧潭一帶,雖有吊橋,兩岸還常靠手搖舢舨渡船,船夫戴著斗笠,烈日下,風雨中,賺一點小錢,擺渡過客。
我的童年是在大龍峒長大的。大龍峒是基隆河匯入淡水河的地區。基隆河在東,淡水河在西,清晨往圓山方向走,黎明旭日,可以聽到動物園獅子老虎吼叫的回音。黃昏時,追著落日,過了覺修宮,就跑到淡水河邊。坐在河岸邊看落日,看颱風過後滾滾濁流,浪濤裡浮沉著死去的豬的屍體、冬瓜或女人的鞋子。
大龍峒、大稻埕一帶都是童年玩耍的領域,圓環的小吃,延平北路光鮮燦爛的金鋪,演日本電影的第一劇場,大橋頭戲院前擠滿閒雜人等,等著散戲前五分鐘看戲尾,橋頭蹲著初來台北打零工的新移民。
那是淡水河的中游地帶吧,在南端上游的萬華淤淺後,載運貨物的船隻便聚集在中游河岸這一帶,形成迪化街商鋪林立的繁榮。
一直到我二十五歲出國,我所有重要的記憶,都與這條河流的中游風景相關。當時沒有想到有一天會住到這條河流的河口八里,大河就要出海了。
和基隆河會合之後,淡水河真有大河的氣勢了。浩浩蕩蕩,在觀音山和大屯山系之間蜿蜒徘徊,彷彿有許多徬徨不捨。但一旦過了關渡,這條大河似乎知道前面就是出海口了,一路筆直向北,決絕澎湃,對遙遠高山上的源頭也無留戀掛牽。
這就是我過中年後日日在窗口閱讀的風景吧。潮汐來去,日出日落,有時驚濤駭浪,風狂雨驟,有時風平浪靜,雲淡風輕。
雲淡風輕,像是說風景,當然也是心事。
以前有人要題詞,不知道寫什麼好,就常常用「來日方長」。「來日方長」很中性,歲月悠悠,有花開有花謝,沒有意圖一定是什麼樣的「來日」。我喜歡「方長」兩個字,像是漢朝人喜歡用的「未央」,真好,還沒到中央顛峰,所以還有時間不緊迫的餘裕。像在眾山間看到涓涓細流,來日方長,真心祝願它從此去流成一條大河。
有一段時間也喜歡寫「天長地久」,這是老子的句子,也使人領悟生命只是一瞬,然而「天長地久」,慢慢懂喜悅,也慢慢懂哀傷。
喜悅與哀傷過後,大概就是雲淡風輕吧。雲淡風輕好像是河口的風景,大河就要入海,一心告別,無有罣礙。
我喜歡莊子寫一條大河到了河口的故事,原來很自滿自大的大河,寬闊洶湧,覺得自己在世間無與倫比。但是有一天大河要出海了,它嚇了一跳,面前是這樣更寬廣更洶湧的海洋,無邊無際。
這是成語「望洋興嘆」的來源典故吧。驕傲自負的大河,望著面前的海洋,長長嘆了一口氣。
莊子愛自然,在浩大無窮盡的自然中,可能領悟自己的存在多麼渺小吧。
我因此愛上了河口,可以在這個年紀,坐在窗口,眺望一條大河入海,知道他如何從涓涓細流一路而來,上游、中游,有淺灘、有激流,有荒涼、有繁華,有喜悅、有哀傷,一段一段,像東方的長卷繪畫。
當生命可以前瞻,也可以回顧的時候,也許就懂了雲淡風輕的意思了吧。
東方有古老的記憶,歷史夠久,文明也就像一條長河,有各個不同階段的風景,很難只截取片段以偏概全。
宋元的長卷繪畫因此成為獨特的美學形式,近幾年的談詩詞,談繪畫,大概在思索東方美學的特殊意義,留白、長卷、水墨、跋尾,連續不斷的歷朝歷代的收藏印記。東方美學其實是生命的領悟,領悟能夠永續,才是來日方長,領悟能夠傳承,才是天長地久。東方美學是在漫長的歲月裡領悟了時間的意義,領悟了生命是一個圓,周而復始。
初搬來河口,還沒有關渡大橋,下班回家,坐一段火車,在竹圍下車,右岸許厝到八里張厝,有一小小渡船,每天便乘渡船過河回家。船夫搖槳話家常,船頭立著鷺鷥。河口風景氣象萬千,享受了好幾年,大橋一蓋,船渡就廢了。
我的窗口緊臨河岸,可以聽潮聲,聽到潮水來了,奔騰如萬馬嘯叫,月圓大潮時節也可以聽到海河對話,騷動激昂,有時還是難以自抑。
但是河口住久了,靜下來時會聽到退潮的聲音,那是「汐」的聲音嗎?在沙岸隙縫軟泥間慢慢退去,那麼安靜,無聲無息。
然而我聽到了,彷彿是聽到生命退逝的聲音,這樣從容,這樣不驚擾。此時此刻,彷彿聽到大河心事,因此常常放下手中的書,走到窗口,靜聽汐止於水。
雲淡風輕,覺得該遺忘的都要遺忘,該放手的都要放手。
從小記憶力很好,沒有3C手機前,朋友電話號碼都在腦中。很自豪的記憶,現在卻很想遺忘。記憶是一種能力,遺忘會不會是另一種能力?
莊子哲學的「忘」,此刻我多麼嚮往了。
在許多朋友談論失智失憶的恐懼時,也許我竟渴望著一種失智和失憶的快樂。忘掉許多該忘掉的事,忘掉許多該忘掉的人。有一天,對面相見,不知道是曾經認識交往過的人,不再是朋友,不再是親人,人生路上,無情之遊,會不會是另一種解脫?
我的朋友,常常覺得哀傷,因為回到家,老年的父親母親失智失憶了,總是客氣有禮,含笑詢問:「這位先生要喝茶嗎?」不再認識兒子,不再認識自己最親的人了,許多朋友為此痛苦,但老人只是淡淡笑著,彬彬有禮。
痛苦的永遠是還有記憶的人嗎?
我竟嚮往那樣失智失憶的境界嗎?像一種留白,像聽著漲潮退潮,心中無有概念,無有悲喜。
東坡晚年流放途中常常寫四個字「多難畏人」或「多難畏事」。我沒有東坡多難,但也是害怕「人」害怕「事」。
「人多」「事多」都是牽掛糾纏,有罣礙纏縛,都難雲淡風輕。
在大河岸邊行走,知道這條大河其實不算大,沒有恆河寬闊包容生死,沒有黃河浩蕩滄桑看多少興亡,沒有尼羅河源遠流長,許多文明還沒開始,它已經早早過了帝國的繁華顛峰。
但這是我從上游到河口都走過的一條河,在接近失智失憶的喜悅時,走在陌生人間,含笑點頭招呼說好,或回首揮別,叮嚀珍重,嗔愛都無,雲淡風輕,記憶的都要一一遺忘,一一告別。

目次

【自序】雲淡風輕
天地有大美──文人‧詩書畫‧長卷
熠耀輝煌──王希孟十八歲的〈千里江山〉
芒花與蒹葭──不遙遠的歌聲
莊子,你好──逍遙遊
坐看雲起與大江東去
地藏與蓮花
木扉‧蟲痕
藤田嗣治
大繁華裡,款款回身
霧荷──一張畫的故事
四十年來家國──懷念李雙澤
修阿羅漢──選舉美學
池上穀倉──池上藝術館
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乾淨──《紅樓夢》的結局

書摘/試閱

熠耀輝煌——王希孟十八歲的〈千里江山〉

二○一七年初夏,為了講初唐張若虛的傑作〈春江花月夜〉,製作簡報檔時,想找一張古畫來為長詩配圖,很直覺就想到了北宋王希孟的山水長卷〈千里江山〉。
張若虛作品極少,他的〈春江花月夜〉卻被後人譽為「以孤篇壓倒全唐之作」。北宋王希孟在十八歲創作〈千里江山〉,高五十公分餘,長約十二公尺的大幅長卷,青綠閃爍,金彩輝煌,驚動一時領導畫壇美學的帝王宋徽宗。未多久,王希孟二十出頭就亡故了,美術史上也只留下傑出的一卷「孤篇」。
〈春江花月夜〉與〈千里江山〉,一詩一畫,一開啟大唐盛世,一終結北宋繁華,各以孤篇橫絕於世,彷彿歷史宿命,詩畫中也自有興亡吧。
〈千里江山〉半年間完成,宋徽宗把這件青年畫家嶄露頭角的作品賞賜寵臣蔡京,蔡京在卷末留下題跋,談到王希孟創作〈千里江山〉的始末。
「政和三年閏四月八日賜,希孟年十八歲。昔在畫學為生徒,召入禁中文書庫。數以畫獻,未甚工。上知其性可教,遂誨諭之,親授其法。不踰半歲,乃以此圖進。上嘉之,因以賜臣。京謂:天下士在作之而已。」
政和三年是西元一一一三年,王希孟十八歲。
畫〈千里江山〉以前,王希孟是國家畫院的學生,分配在「文書庫」工作,應該是以整理抄繕文件和臨摹古畫為主。
宋徽宗應該是世界第一位有收藏保存古代文物觀念的君王。他指示蔡京領導編撰《宣和書譜》、《宣和畫譜》,建立國家文物目錄,也領導「天水畫院」臨摹複製古代名作,現藏波士頓美術館的〈搗練圖〉、遼寧省博物館的〈虢國夫人遊春圖〉,都是當時留下的作品。宋徽宗可以說是建立國家美術館觀念的第一人,比大英博物館和羅浮宮早了近八百年。
宋徽宗不只重視典藏品鑑,他最終的目的是建立創作美學,因此自己親自指導「翰林圖畫院」,把藝術創作列為國家最高的「院士」等級。他最著名的措施是革新了畫院考試制度。原有招考職業畫工只是考技巧,放一隻孔雀,考生就臨摹一隻孔雀。宋徽宗深刻體悟真正的創作不是「臨摹」,石膏像畫得再像,也不是「創作」。宋徽宗大膽革命,他的「詩題取士」,用一句詩做考題,讓職業畫工除了錘鍊手的技術,更要提高到心靈品味的意境。
他出的詩題,如「深山何處鐘?」考驗聽覺,「踏花歸去馬蹄香」考驗嗅覺,「野渡無人舟自橫」考驗意境留白。他革新皇室畫院的制度,創造了歷史上空前的文化美學高峰。北京故宮張擇端的〈清明上河圖〉、王希孟的〈千里江山〉,都是宋徽宗時代的傑作,至今仍然是世界美術史的高峰。徽宗亡國了,備受歷史責難,但是他的美學疆域天長地久,無遠弗屆。
王希孟十八歲以前在文書庫,飽覽皇室禁中名作,學習做職業畫家,但創作還不夠成熟,幾次呈獻作品,都不夠完美。「未甚工」是技術還沒有到位。
但是宋徽宗卻看出他潛在的才分,「上知其性可教,遂誨諭之,親授其法」。「其性可教」,是有品味、有性情,蔡京的題跋透露,王希孟直接得到了宋徽宗的教誨。「誨諭之,親授其法」,這是帶在身邊的入室弟子了,隨時教導,談論作品好壞,傳授技法,也培養眼界,「美」與「術」交互作用,成就了一位青年畫家的胸襟、視野,和技法。
王希孟得到宋徽宗的親自教導,「不踰半歲,乃以此圖進,上嘉之」。半年時間,從初學的畫院「生徒」,脫穎而出,創作了讓宋徽宗嘉獎讚賞的〈千里江山〉長卷。
這一年,王希孟十八歲。何其幸運,創作者在對的年齡,活在對的時代,遇到了對的人。

群青石綠

我對〈千里江山〉最大的驚訝是色彩,在一一九一‧五公分長的空間裡,群青濃豔富麗的靛藍和石綠碧玉般透潤溫柔的光交互輝映,熠耀輝煌,像寶石閃爍。是青金石,是孔雀石,貴重的礦石、次寶石,打碎,磨研成細粉,加了膠,在絹上一層一層敷染。寶石冷豔又內斂的光,華麗璀璨,好像畫著千里江山,又像是畫著自己短暫又華麗的青春。夕陽的餘光,山間明滅,透著赤金,江山裡且行且走,洋溢著十八歲青春應該有的自負,洋溢著十八歲青春應該有的孤獨,洋溢著十八歲青春應該有的美的無限耽溺與眷戀。我想到李白,想到他的「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亂」,盛唐以後在文化裡慢慢消逝的青春的嚮往,又在王希孟的畫裡發出亮光。
文化是有機的,像人,有生、老、病、死。盛唐的詩,像氣力旺盛的少年,有用不完的高音,高音到極限還可以縱跳自如。盛唐的詩和書法,大氣開闊,沒有不能攀登的高峰。「黃金白璧買歌笑,一醉累月輕王侯」,盛世的美,可以這樣不屑世俗,直上雲霄的高峰。
宋的美學當然不是盛世,國力衰頹,生命力弱,酸腐瑣碎就多。宋徽宗累積一百年的安定繁華,彷彿知道末世就在面前,徽宗的「瘦金」閃爍銳利,鋒芒盡出,不含蓄,也不內斂,他彷彿要在毀滅前唱出「崑崙玉碎」的末世哀音,淒厲高亢,不同於盛唐繁華,但是「寧為玉碎」,政和宣和美學還是讓人驚動。
我用這樣的方式看王希孟十八歲的〈千里江山〉,揮霍青綠,像揮霍自己的青春,時代要毀壞,自己的肉身也即將逝去,十八歲,可以做什麼?可以留下什麼?用全部生命拚搏一戰,一千年後,讓歷史驚動。
被歸類於青綠山水,王希孟使用傳統的群青和石綠顏料,顯然有不同於前人的表現。
「青綠」的靛藍、石綠,這些礦物顏料,從北朝的敦煌壁畫裡可以看到,這樣的群青石綠,最初是仿效自然中的山色吧?
〈千里江山〉怎麼使用「青綠」?王希孟如何理解「青綠」?
青綠是傳統宮廷美學,對照隋朝展子虔的〈遊春圖〉、唐人〈明皇幸蜀圖〉,甚至北宋同時代王詵的〈瀛山圖〉,都可以看出王希孟對「青綠」的理解有所不同。
「青綠」在〈千里江山〉裡,不再是現實山色的模擬,「青」「綠」還原成創作者心理的色彩,像是王希孟青春的嚮往,這麼華貴,這麼繽紛,這麼熠耀發亮。「青」「綠」把絹絲的底色襯成一種金赤,又和墨色疊合,構成光的明滅變幻。濃豔的青綠閃爍,和淡淡的墨色若即若離,繁華即將逝去,是最後夕陽的餘光,要在逝去前吶喊嘯叫出生命的高亢之音。〈千里江山〉擺脫了傳統「青綠」的客觀性,使「青」「綠」成為畫面心裡的空間。
〈千里江山〉的「青」和「綠」堆疊得很厚,這也是它很少展出的原因吧。每一次展出,要展開要捲起,礦石粉都會脫落。台北故宮李唐的〈萬壑松風〉,細看原作就知道是「青綠」,許多人誤以為是水墨,因為年代久,收放次數多,青綠脫落,就露出底部墨色。
〈千里江山〉用這樣濃重的「青綠」寫青春的激情,已很不同於傳統青綠。畫面中「青」「綠」厚薄變化極多,產生豐富的多樣層次,寶石藍貴氣凝定,一帶遠山和草茵被光照亮,溫暖柔和的「翠綠」,和水面深邃沉黯的「湖綠」顯然不同。
宋徽宗「上嘉之」的原因,或許不是因為青年畫家遵奉了「青綠」傳統,而是嘉許讚揚他背叛和創新了「青綠」的歷史吧?
王希孟的〈千里江山〉是政和宣和的獨特美學,華麗,耽溺,美的眷戀,至死不悔,和徽宗的「瘦金」和聲,美到極限,美到絕對,近於絕望,彷彿一聲飄在空氣中慢慢逝去的長長嘆息。
〈千里江山〉在美術史上被長期忽略,蔡京題跋之後,僅有元代溥光和尚推崇備至。宋元以後,山水美學追求「滄桑」,「滄桑」被理解為「老」,甚至「衰老」,使筆墨越來越走向荒疏枯澀,空靈寂靜,走到末流,無愛無恨,一味賣弄枯禪,已經毫無生命力。王希孟的重青綠是青春之歌,富貴濃鬱,明豔顧盼,像一曲青年的重金屬音樂,讓人耳目為之一亮。

長卷

長卷是中國特有的繪畫形式,也常稱為「手卷」。數十年前在台北故宮上課,莊嚴老師常常調出「長卷」,數百公分長,要學生「把玩」。四名研究生戰戰兢兢,慢慢把畫卷展開。體會「把玩」,知道是文人間私密的觀看,與在美術館擠在大眾中看畫不一樣。
十二公尺長的〈千里江山〉一眼看不完。想像拿在手中把玩,慢慢展開,右手是時間過去,左手是未來。「把玩」「長卷」是認識到自己和江山都在時間之中,時間在移動,一切都在逝去,有逝去的感傷,也有步步意外發現的驚訝喜悅。瀏覽〈千里江山〉,也是在閱讀生命的繁華若夢吧。
長卷是中國特有的美學形式,卻在今天被遺忘了,西方影響下的畫廊、美術館,作品必須掛在牆上。長卷無法掛,也不能全部拉開,十二公尺長,必須一點一點在手中「把玩」過去,在眼下瀏覽,且行且觀,可以停留,靠近駐足,看細如牛毛的亭台樓閣,點景人物,也可以退後,遠觀大山大河,平原森林,氣象萬千。可以向前看,也可以回溯,長卷的瀏覽,其實更像電影的時間。美術館受了局限,很難展出長卷,長卷美學也慢慢被淡忘了。
中國的長卷最初是人物故事的敘述,像顧愷之〈洛神賦〉,像唐代的〈搗練圖〉、〈簪花仕女圖〉,五代顧閎中〈韓熙載夜宴圖〉也都還是人物敘事。
五代董源開啟了長卷的「山水」主題,他在遼寧省博物館的〈夏景山口待渡〉和北京故宮的〈瀟湘圖卷〉,如果合起來看,更像是長卷山水的萌芽。
董源在南方開啟的山水長卷在北宋還不是主流,一直要到宋徽宗時代,王詵、米友仁都嘗試了長卷山水,但長度大多不超過三公尺。王希孟在十二公尺長的空間創作〈千里江山〉,氣勢恢弘,山脈稜線起伏連綿不斷,江流宛轉悠長紆曲,十八歲的青年畫家意識到時間在山水中的流動,〈千里江山〉不只是空間的遼闊,也是時間的渺遠。王希孟正式使時間成為山水主軸,影響到南宋長卷山水如〈瀟湘臥遊〉、〈溪山清遠〉的出現,也直接給了元代〈富春山居〉美學時間上的啟示。
二○一七年九月,〈千里江山〉在北京故宮展出,期待有更多對這件重要作品的討論,特別是顏料,期待有更科學的化學分析告訴我們,那華麗的群青是青金石嗎?成分是鈉鈣鋁矽酸鹽嗎?有沒有氧化鈷或氧化錫的成分?我也很想知道那透潤的綠是「孔雀石」的礦粉嗎?成分是水合鹼式碳酸銅嗎?
整整一千年過去,宣和美學藏在畫卷裡,默默無言,十八歲的王希孟創作的歷史名作,像一千年前一場被遺忘的夢,走回去尋找,飛雨落花,彷彿還聽得到笑聲,看得到淚痕。〈千里江山〉,會有更多人站在畫的前面,領悟它的繁華,也領悟它的幻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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