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受宇宙（簡體書）

作者：（美國）約翰?巴勒斯（John Burroughs）

約翰?巴勒斯（John Burroughs，1837－1921）巴勒斯一生的著作有20多部，多以描述自然、尤其是鳥類為主。其中《鳥與詩人》、《蝗蟲與野蜜》、《時間與變化》最為著名。他筆下的風景多是人們所熟悉和可以接近的，是那些人們自己的農場和院落裏的景色：樹林、原野、鳥兒和動物，因此令人感到格外親切，贏得了眾多的讀者。其書籍的銷售量當時達到150萬。

《綠色經典生態文學系列:接受宇宙》編輯推薦：一個人懂得，為什麼這芬芳的舊大陸曾經如此支配了我們的畫家和詩人的情感和想像力：因為它滲透了人類的品質，並因時間長久的貯藏而松軟肥沃，它是歲月留下的極其精煉的膏脂。
太陽普照大地，流動的雲低低地漂浮，擦著較高的山頂上的巖石。空氣裏充滿了古怪的白霧，像被沖淡的牛奶。
海岸上的線條變化多端，巧妙地接續不斷，整體看來如此柔媚，優雅而飄逸，任何想用筆頭將此美景記錄下來的工作都是徒勞的。
柔和圓潤的紫色染滿天際，溶入到空氣裏，使小島完全沉浸在這種色彩中，四周的海水看起來就像是紅色的葡萄酒一樣。
任何文字都無法恰當地描述這裏超凡脫俗的壯觀景色，高貴而又簡約的氣勢；山體上精緻優雅的刻痕；冰川協調勻稱的比例；裝飾其間的瀑布、花園和森林；山間寧靜溫和的海峽；藍白相間的冰墻，還有遠處白雪堆積的山巒。
當前的季節總是孕育著下一個季節，早在太陽失去它的威力前就開始了。自然在秋天關閉她的房子前，就在為春天開放做準備了。

二十世紀下半葉，尤其是後二十年來，美國文壇上興起了一種新的文學流派——生態文學，它以描寫自然為主題，以探索人與自然的關系為內容，展現出一道亮麗的自然與心靈的風景，有美國文學史上的“新文藝復興”之稱。它已經成為美國文學的主要流派，堪稱美國文學中最令人激動的領域。
現代社會對自然造成的人為破壞，已經成為舉世關注的問題，人類所面臨的是核戰爭的威脅、慢性輻射的毒害、化學或生物戰爭、世界人口的可怕增長、全球變暖、臭氧層的破壞、酸雨加劇、熱帶雨林的過度砍伐、表層土壤和地表水的急劇喪失、過度捕撈和海洋污染、垃圾泛濫、植物和動物不斷增快的滅絕速度……
在此背景下，“生態”已成為二十一世紀的核心話題。在現代文明世界裏，與日益嚴重的生態危機相伴的則是信仰缺失、欲望泛濫、自我原子化、生存意義平面化等人類精神方面的危機。自然生態的危機和人的精神生態的危機密不可分，人怎麼對待自然，就怎麼對待社會和他人。僅僅通過生態科學發展提高環保技術、完善環保政策還不足以從根本上解決人和自然的矛盾，關鍵是要通過思維方式和文化意識的變革來培育一種新的生活世界觀和生態文化。因此，對自然的歌頌與描寫、對保持我們腳下一片凈土的嚮往與追求，已經跨越了國界，具有一種普遍意義。
首先，生態文學注重的是生態系統的整體觀，自然不再僅僅是人類展示自身的舞臺背景，而是直接成為寫作的主要對象。以這種生態整體觀作為指導去考察人與自然的關系，勢必決定了人類所有與自然有關的思想、態度和行為的判斷標準不再是從人類中心主義出發、以人類利益為價值判斷的終極尺度。它關注的是有利於生態系統的整體和諧、穩定和持續性的自然存在。人是自然的一部分，只有將自然生態的整體利益作為根本前提和最高價值，才有可能真正認識到生態破壞與危機對人類造成的災難性後果。只有確保了整個自然的再生性存在，才能確保人類健康安全的持續生存。

我們會接受宇宙嗎？
繁多的自然
自我目的性
宇宙的仁慈
好心的魔鬼
自然神
自然主義者的信仰
德國製造的謬論
發展的代價
尖牙與利爪
人與樹
關於邪惡
地平線
回聲
宇宙詩人

1這不是一篇樂觀的道德家的文章，卻是一篇樂觀的自然主義者的文章。
因為在整個漫長的敘述中，我從來沒有令人生厭地堅持自然是美好的。宇宙沒有做錯什麼。正如惠特曼所言，天條無需研究和矯正。它在這兒是美好的，而且一定是到哪兒都一樣。就自然裏一切糟糕的事情和歷史上一切殘忍的事情而論，世界是美好的，生活是美好的。魔鬼在某些方面也扮演著美好。
愛默生在他的日記裏說，“非常奇怪，自然如此沒有道德心。它非為聖人”，這驚奇正是他想要的。他希望引力，或者火、洪水、風、或者潮汐表現出某種不安嗎？貓吃掉老鼠或小鳥，狼為自己獲得一頓羊羔美餐，會有不安嗎？或者花草樹木會遲疑於把根紮入別的植物的保護之中，或遮斷另一種植物的雨水和陽光嗎？如果我們的北美燕八哥有人類的道德心，我們會希望它遲疑於把卵產在別的鳥兒的巢裏或者推卸孵化的勞動以及做父母的責任，我們會希望松雞和烏鴉遲疑於吃掉它們的鳥類鄰居的蛋和幼仔，如果它們也被賦予了道德心的話。但是對此它們沒一個感到困惑不安，理由很簡單，因為它們不是具有人性的生命，它們生活在人的道德良心的平面以下。化學和元素的力量不存在顧忌。炸藥掀翻它的製造者就像對待任何別的事物一樣毫不猶豫。雨水不顧及弄濕農民的乾草，或者洪水不顧及沖毀農民的房屋和傷及住在裏面的人。
當我們驚奇于自然的狂妄時，我們顯得有些孩子氣。愛默生經常向自然萬物發出呼籲。正因為事物具有自然性，它們就應該有我們所說的毫無顧忌；的確，自然“非為聖人”，它對我們的壞處無可厚非。如果我們把自然與我們所稱的上帝等同起來，對它懷著同樣多的敬畏，那麼，它對我們的好處正是上帝“非為聖人”的好處。我懷疑，假如生命的戲劇在地球上演，而且上演的仍然是存在的話，以聖徒的原則為範本，你我現在就不會呆在這裏。你可以說，莫爾莫爾：(1745-1833)英國作家，其著作包括悲劇《珀西》（1777年）和小說《科埃萊布斯尋妻記》（1809年）及一些提倡為窮人而進行改革的宗教小冊子。的憐憫，是在自然界幾乎沒有的憐憫。
2
那麼自然是魔鬼嗎？如果我們以此為之命名——如果我們選擇回歸到早期時代的概念——是的，以我們有限的人的觀點審視它，自然或多或少是魔鬼——半上帝半魔鬼。我們可以這麼說：它在某些地方顯示為神聖的，而在另一些地方顯示為魔鬼的，它寵愛我們的時候是神聖的，背叛我們的時候是魔鬼的。歸根結底，魔鬼也站在我們這一邊，它是戴著面具的聖者。在某些事情上，魔鬼不可或缺，在激勵正面和確立與保持潮流前進上它是否定的量。我們的呼吸是永遠趨於保持肺部空間的結果，我們身體的生長是結合力與分解力二者之間協調一致的結果。
當我們駕馭最強大的自然力的時候，我們控制魔鬼使之成為我們的朋友——火、風、水、電、磁、引力、化學親合力，等等。如果我們不能左右它們的趨勢，它們就會毀了我們。如果我們在實驗室裏不小心，同樣構成我們身體的化學也許會把我們的身體炸碎。龍卷風、地震、火山爆發、雷電，所有這一切幫助地球成為我們看到的樣子。洪水幫助過了，雪崩幫助過了，霜、風、雪，南北極的嚴寒，都幫助過了。這些魔鬼都是小工，侍候著那個神聖的泥瓦匠——那個合成者和建築者，那個耕作者和種植者，那個水準測量員和工程師。因此，我說：“好心的魔鬼，你是我的朋友。你給我力量，你磨煉我的才智，你創造了我這個人。”
這是有形的、物質的魔鬼；而無形的、精神的魔鬼就不這麼容易談論了。罪惡的靈魂不那麼容易轉變，放縱、殘忍、戰爭、迷信、貪婪等等都指向我們的利益。然而也有力量走向浪費和誤導。在這些事物的腳下也有光亮。商業產生貪心，同時打開世界並使之文明化；戰爭經常使股票從高處跌落到低處。
“為了美好，世界得以創造。”愛默生引用本?瓊森的這句詩，並說它好于丁尼生《悼念》中的任何一行詩。只有詩人被允許創造這樣奢侈的陳述。我們不能冷靜地、實際地說世界為任何特殊目標而創造。正是我們喚起了四元素必然的和諧以及我們美感的發展，但是世界存在的目標與我們有能力設想的一樣多。秩序、協調、節奏、補償、平衡、循環、範圍，是大自然的基礎。音樂，對耳朵是美的，它有能力越過死氣沉沉的東西。在猛獁洞穴裏，特別的巖石也會歌唱，如果你用恰當的音調對它們講話。銼下的鋼屑在金屬表面會怎樣地舞動並在悅耳的和絃召喚下均勻地將自己組合排列。和諧是自然的本心，但是在創造物的音樂裏不和諧也扮演了一個角色。世界不都是美的，除非把它看做一個整體；所有的不和諧都被調和在渾圓的球面上。愛默生在詩中寫道，“美是它自身存在的理由”，這行詩比他引用本?瓊森的要更好更真實。
說到在創造物的音樂裏不和諧也扮演了一個角色，我不想暗示在人類的音樂裏這個並不存在。不和諧剛好作為大量偉大音樂的一部分而成為和諧。沒有驚人的不和諧，瓦格納的歌劇將會怎樣呢？那就是使瓦格納在音樂裏變成最偉大的人的原因；他完整地看待事物，正如惠特曼在他的藝術裏——發現“一切僅僅是一個巨大整體的部分”，而且絕對地可愛，在音樂裏，在詩裏，在一切藝術裏，如同在自然裏一樣，只是自然的一個小小的相位，只是偉大的圓周上的一個圓弧。
3
當我們將上帝等同于自然之神，我們遇到了怎樣的麻煩！而我們拒絕二者等同，同樣麻煩！在第一種情形裏，精神渴望達到統一，但是，它是由背叛我們的那些對立面構成的統一。第二種情形，則是一種二元性，將世界留一半給魔鬼。
我們選擇我們認為神聖的，而面對餘下的部分會感到困惑不安。我們必須既要改變我們稱為上帝的力量的看法而使它包括一切，包括惡也包括善，又要改變我們關于自然之神的觀念，而認為它並非是邪惡的。上帝和自然之神是一體的。假如它們是兩個的話，那什麼是第二者呢？
我們怎能忘記，對於一幅畫來說，所有的陰影部分都是必要的——整個使用高光將無法作畫，而只是一種塗鴉；而且用所有我們稱的善，將無以創造世界，在那樣的世界裏人能生存發展嗎？生命或多或少是在對抗性的條件下行進的。對抗性給予力量，摩擦能產生電，社會中的墮落、犯罪、浪費和無節制使美德暴發和產生。對財富的傲慢，對權力的專制，對利益的貪欲，對淫蕩的放縱，一切對於一個過於美好的事物只是有一點過分——熱或光，或雨、霜、雪，或食物、水，有點過多。在善走向墮落之前，也許沒有墮落，在第一件真正的東西出現以前，沒有贗品。
野性的生命潮流掙脫它們的堤岸，例如，我們遭受的蝗蟲或蛾或森林病蟲害，但是自然的控制力便應運而生。德國人的尚武精神，產生自對國家和一切美好願望的值得贊譽的奉獻，卻不可避免地帶來了世界戰爭。但是洪水終將退去，並被築起的堤壩攔住，不能肆意妄為。它將在和平的藝術裏找到它的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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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的自然規律不像我們人類的法律那樣被設計和頒布。它沒有偉大的立法者。它的法律是一連串事件和行動；其作用於它自身的秩序延續了數不清的年代。宇宙裏沒有什麼事物是用人的感覺設計的：首先它不是用某個人的頭腦來思考，而後變成某個事實或發明。這一點並不表明造物的神秘。有一種持續不斷的生成過程；沒有開始，沒有結束。有一種永恆的變化和變革，永恆的運轉和提升，但是用我們人類的經驗和成就的術語什麼也解釋不了。世界和一切它所掌控的事物被創造出來，如同花朵在春天裏被創造，雪花在冬天裏被創造，雲被夏天的天空創造。人被創造出來，就像小雞被從蛋裏創造出來一樣。人有一個漫長的創造期；他成為人類開始於久遠的古生代海洋迎來的第一個黎明。他的馬和他的狗經過整個地質學時代而成為我們看到的樣子。這種觀點離不開來自宇宙的上帝；它將他內含於其中，以至於他無法獨立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