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LIFE 重返17歲02

１

【重生實驗報告書 負責人　夜明了 受試者　海崎新太】
五月二十二號
上星期考的期中考考卷已經全數發下來了。
我認為他非常努力地通過過上次的補考。
但是，由於補考跟正式考試的難易度相差甚遠，
因此他的期中考成績，就如同我所設想的一樣。

我明明那麼地努力……
回到自己手中的作答卷上，寫著殘忍的分數，這讓海崎新太感到不知所措。他此刻的感覺就像徘徊在迷霧之中，本以為視野總算變好了，誰知竟是站在懸崖斷壁上。
從後方飄散過來的陰沉負能量，令大神和臣回過了頭。
「你有幾科不及格？」
「七科……又要重考嗎？」
「考成這樣還認為不用重考，你腦袋應該有問題吧？」
大神的表情很溫柔，說的話卻很惡毒。
也是，他花了這麼多的時間來為自己指導功課，應該也會感到徒勞無功，覺得自己的努力都白費了吧！就好像用一個底部破大洞的水桶來拼命舀水一樣。
不過，無限循環的地獄又要開始了嗎……
大神厭倦地向海崎問道：
「每週都要考試，你不覺得煩嗎？」
「這不是煩不煩的問題呀！我也不是自願要考成這樣的！」
可惡……他以前都學過一次了，應該在考試上很有利才對，為什麼會這樣……？果然一旦過了十年，學過的內容都會忘得一乾二淨嗎？
不，他實際上就是忘記了，才會面臨如此下場。
「小杏，妳考怎樣？」大神面向小野屋杏。「我感覺妳應該考得不錯。」
小野屋點點頭，微笑道：「我這次沒有不及格！」
「咦──好強──！妳進步的幅度令人聯想不到上次數學考兩分耶！」
「嘿嘿～」
別被騙了，大神！她這個人本來就是高手啊！
小野屋感覺到海崎的視線，回頭看向他。
妳這背叛鬼！
被海崎一瞪，小野屋露出有些抱歉的尷尬笑容。
抱歉啦，考不好前輩會罵我嘛──
「這次我也可以教你喔──」
「不用了。」鬧彆扭的海崎如此回答道：「我會找大神教我。」
「啊？我又得教你喔？」
有些學生因為考試成績比預期還好而開心，也有些學生因為狀況相反而沮喪……在悲喜交加的喧鬧聲中，班導師天津心開口說了話。
「這次有三科以上不及格的人要補考喔！符合條件的人，今天下課後來找老師！」
大神跟小野屋同時朝海崎說道：
「路上小心～」
「……」

下課後的教職員室。
一看到海崎遞過來的期中考成績，天津瞬間說不出話來。
「……海崎同學，你還好嗎？」
「應該……不太好呢……」
古文及漢文８分、數學三６分、數學Ｃ７分、英文１３分、世界歷史２５分、化學５分、生物１２分──九個科目中有七科被用紅色數字寫著。
「幾乎全部都不及格耶？你考試時身體有不舒服嗎？」
「沒有。這是我做好萬全準備後，考出來的成績。」海崎十分乾脆地說道。
「還是你寫答案卷時寫錯行位，或是搞錯要準備的範圍？」
「老師，請妳接受事實。我沒有搞任何烏龍，就是考成這樣。」
「唉……」天津抱頭。
「對不起。」
「不過，你上次重考也沒有中途放棄，還是有堅持考到合格，因此我想你可以通過補考的。加油！」
天津的鼓勵意外地讓海崎深受感動。
是啊……明明也有個選項是放棄、無法忍耐然後逃避。
我──是否多少有點改變了呢？
……不過，雖然這跟工作相比，只是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但他還是心懷感謝。
海崎想起了陪自己用功的大神和小野屋，以及斥責他的夜明了。
如果他是獨自面對補考……或許早就逃之夭夭了吧！
「對了。」海崎像是想到什麼似地，對天津說道：「老師，請妳不要隨便把我的個資給別人啦！」
「咦？」
「杏……小野屋說，她是從老師這邊，聽說到我的地址。」
「咦咦!?」天津大吃一驚。「我怎麼可能跟她說啊！現在學校對於保護學生個資的規範是很嚴格的！」
「咦……」
「小野屋同學是這樣跟你說的嗎？」
「沒有！」海崎連忙否定。「大概是我搞錯了！請妳忘了這件事吧！」
那個傢伙……！
已經搞不清她說的哪些是真話，哪些是假話了……！
地址……對喔！她是研究所的員工就一定會知道啊！
不要把自己的錯推到老師身上啊！
「那麼……有關補考呢……」天津把話題拉了回來。「這段期間，有負責社團的老師們會有點忙，下課後可能有點難找到他們。所以我想可能大多會由代課老師來指導你們，抱歉喔！因為六月有比賽，三年級的學生會在那之後引退。」
「喔──老師，妳是哪個社團的顧問啊？」
正當海崎這麼問的時候，玉來萌香走進了教職員室。
「妳來啦，萌香。」
「我來了～嘿嘿嘿！」玉來有些害臊地笑著。
「海崎同學，這是我們社團的隊長。」
「喔喔！」海崎對天津點點頭。「所以老師是排球社。」
「哇──海崎同學──」玉來一臉開心地綻放笑容。
她對海崎這個人很感興趣，但目前為止一直沒有機會跟他說話。
「你好！玲奈平時受你照顧了。」
被她禮貌地低頭致意，讓海崎慌了手腳。
「呃……不會啦，我才該這麼說。」
對著抬起頭來的玉來，天津開口說道：
「真是的，萌香，不要欺負他了──」
「嘿嘿！對不起──」
她來這裡做什麼呢？聯絡社團的事情嗎？
海崎一面如此想著，一面聽著兩人說話，沒想到對話內容竟朝他意料之外發展。
「五科不及格呢！隊長為了補考不能參加社團，可無法對其他隊員以身作則，所以妳一週內就得考過補考喔！」
「咦咦──」
「咦什麼咦！」
「我會努力的──」
沒想到！
竟然是伙伴啊……
瞬間，這個站在自己眼前的小個子，讓海崎感到一股親切感。
這時，坐在天津桌子對面的體育老師，宇佐浩史插口說道：
「隊長因為五科考試不及格所以不能參加社團，天津老師，這也太鬆懈了吧！我們男子排球社可是完全沒有人不及格呢！」
這個男的，動不動就顯露出想跟人一較高下的心態，實在有夠煩人。
「真煩耶，你們這個弱小社團。」
「反正你們又會在男子組的初賽中被淘汰吧～？」
天津與玉來幾乎同時射出的尖銳箭矢，一舉刺中宇佐的心。
「說我壞話就算了，但是不要攻擊他們!!他們很努力的!!」
真可憐的弱小社團顧問……天津跟玉來不禁為他感到同情。
「不過我們社團也沒有那麼強啦！」天津只好開口安慰他。「只是因為萌香特別優秀。」
「是啊，玉來！」原本趴在桌子上的宇佐抬起了頭。「妳要是沒出場，女子排球隊也有可能初賽就被淘汰了！」
「所以妳補考要好好加油！」兩位老師異口同聲說道。
「唔……」
玉來像是要逃離這份壓力似地，在眼前揮手說道：「沒有這回事啦！」
「排球是團體競賽，沒有我大家也可以──」
「萌香。」天津打斷了她。「有可以依賴的隊友是件好事，而且雖然排球的確是團體競賽，但還是沒有人可以代替妳。這對妳來說可能是種壓力，但妳就是有這種實力。大家都認可妳，妳要更堅強、更有自信一點，不要輕易就想讓出自己的位置。」
「是……」玉來微微地點了點頭。

當海崎及玉來離開教職員室之後，天津立刻嘆了口氣。
「明明實力那麼堅強，該說是沒有野心嗎？她怎麼樣就是對自己沒有自信。」
天津忍不住對宇佐抱怨般地發著牢騷。雖然平常會鬥嘴，但天津還是很依賴這位直率的熱血前輩。
「她總是很在意周遭的人，馬上就想把自己的位置讓給別人。」
或許是想到了什麼，宇佐思考了一下，接著輕聲地說了一句。
「因為過於強大的力量會毀滅四周啊……」
「咦？」
「沒事，當我沒說。」
以天津來說，她希望玉來可以主動站在前方，拉著隊員們前進。她也帶著這樣的期許指派玉來成為隊長，然而玉來卻想成為在後方支持大家的隊長。
儘管玉來擁有壓倒性的實力，但不知為何，她卻表現得好像為此感到自卑一樣。所有隊員都承認她的實力，因此天津認為，她可以偶爾像個王牌般任性一下，更無拘無束地打球，但玉來卻固執地不肯這麼做。
這讓天津感到一陣焦躁。
「啊！該不會這次考試，她也是為了暫停社團活動，進而無法參加比賽，所以才故意考得很差……」
「不。」對於這麼猜測的宇佐，天津立刻予以否定。
「考試結果是真的。」
「真的啊……」
「是的，事實如此……」
「那這也是個問題呢……」
「唉……」
天津再度大大地嘆了一口氣。

海崎與玉來併肩走在通往教室的走廊上，他開口詢問道：
「妳上次沒有補考吧？」
「因為上次只有考三科呀！期中考跟期末考的話，科目一多我就沒辦法了……」
露出苦笑的玉來繼續說道：
「我是靠體育成績推甄進青葉的。所以不太擅長唸書。」
「喔──原來如此。不過，既然是體育推甄，在考試方面沒有優待嗎？譬如不用補考之類的。」
「才沒有呢！青葉本來就不太致力於社團活動。畢竟是升學學校嘛～」
「……那妳為什麼要唸青葉啊？」海崎拋出這個根本性的問題。「我聽狩生跟大神說，妳的運動神經非常好。而且從剛才老師們的對話聽起來，我想妳應該是真的很厲害……為什麼不去唸運動方面的強校……？」
聞言，玉來瞬間沉默、表情變得灰暗，讓海崎嚇了一跳。
「抱歉，突然問妳一堆有的沒的。」
「啊，不會啦！沒關係。抱歉，我剛才在發呆！」玉來慌張地回答海崎的問題。「我會選擇青葉是因為，阿曉跟阿信說要讀這裡，我就跟著來這裡了。」
「阿曉、阿信……」
「啊，是犬飼同學跟朝地同學。」
「喔喔，妳的青梅竹馬。」
「哇，你好厲害！」玉來感到驚訝。「我跟你是第一次說話，你卻對他們好清楚！真強！」
「我從狩生跟大神那裡聽說很多事啦！妳跟狩生感情很好吧？」
「嗯！」玉來露出微笑。「都是因為玲奈，我的高中社團生活真的很開心。我非常感激她！」
「是喔！」
「對了，我也有事情想要問你！」
「嗯？」
玉來用右手遮在唇邊，小聲地問道：
「小野屋同學是不是喜歡大神啊？」
「……！」
杏……妳真的很會造成別人困擾……
「……我覺得不是喔！」
「真的!?」
「嗯。不是。」
一口否定的海崎，讓玉來心中又浮現出新的疑問。
為什麼他可以說得這麼篤定……
難不成海崎同學跟……？
另一方面，海崎在心中問小野屋。
「妳應該不可能跟高中生在一起吧，杏？」
「你還敢說別人啊？」海崎心中的小野屋，如此笑著回答道。

回到教室之後，玉來迅速地揹起包包道：「那我去社團囉！」
「我們兩個補考都加油吧！拜拜！」
目送著邊揮手邊離開教室的玉來，海崎也拿起了包包。這時，教室的門被打開，日代千鶴走了進來。
「日代同學！妳還在學校啊！」
「……海崎同學。你又被老師叫去了啊……」
「唔……妳怎麼知道……」
「我剛才也在教職員室。今天發回來的考卷有我不懂的地方，所以我去問老師。」
「是喔……被妳看到我丟臉的樣子了。」海崎有些害臊地笑了。「我又有很多不及格，下星期開始要補考了。」
「請節哀。」
「妳最近如何啊？」
「如何是指？」
「我看妳好像跟狩生和玉來同學一起吃午餐。很厲害啊！朋友越來越多了啊！」
日代的表情漸漸地亮了起來。
「是的！」她語氣堅定地說道：「都是託你的福。」
看著日代一臉開心，讓海崎也跟著莫名地開心了起來。
「狩生同學跟玉來同學，她們倆人都是好人，彼此感情很好……好到讓人看了很羨慕……」
突然襲來的煩悶感，讓日代停止了思考。
「日代同學？」
海崎的聲音總算將她拉回現實。
「不好意思。我剛才恍神了。」
「妳確定沒事？」
「我看你也已經習慣學校了，每天好像都過得很歡樂。」
「咦咦？會嗎？我每天都超拼的耶！包含那些補考，一──直在考試。」
「……」
關於這一點日代實在無法發表意見，她說：「對了。」藉此改變了話題。
「那個……那位……戴眼鏡的……辮子女生……常跟你在一起的……」
日代的腦中雖然浮出對方的臉，但實在想不起她的名字。
「杏？」
「就是她。杏同學。」
「杏怎麼了？」
「杏同學是不是喜歡阿和呢？」
海崎忍不住笑噴出來。
看著放聲大笑的海崎，日代疑惑地心想：發生什麼事了？
笑意好不容易平復下來後，海崎開口說道：
「我覺得應該不可能啦！啊──笑死我了。」
「是嗎……」日代一臉奇怪地看著還在笑的海崎。
什麼嘛，狩生──
妳雖然把自己逼得那麼緊，覺得在運動上贏不了玉來同學、在功課上贏不了日代同學，但妳不是深受這倆人喜愛嗎？
「有什麼這麼好笑呢？」
「抱歉、抱歉。沒什麼。日代同學，妳要回家了？」
「是的。」
「我也要回家了，我們一起去車站吧？」
稍微沉默了一下之後，日代開口說道：
「好的，我很樂意。」
「啊哈哈！居酒屋嗎？」
「好的，我很樂意喲──！」
日代突然像是居酒屋的店員附身般地大聲喊道，讓海崎忍不住笑意。
「噗哈！」他笑噴出來，比剛才更加強烈的笑意向他襲來。
「妳為什麼會跟著我一起嗨啊？」
日代面對笑到發抖的海崎的提問，如此回答：
「我想說，這可能就是所謂的『丟梗』……」
「求求妳不要突然一臉認真地裝傻。」
「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