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 序
詩歌可愛,無論詩趣、詩情、詩意或詩境,都是永遠引人入勝,永遠吸引著人。
也許你會驚訝於詩中的佳句,如謝靈運的〈登池上樓〉:「池塘生春草,園柳變鳴禽。」謝朓的〈晚登三山還望京邑〉:「餘霞散成綺,澄江靜如練。」寫景自然流麗,合乎六朝人巧構形似之言的條件。也許你會驚訝於詩人的智慧,表現高難度文字排列組合的技巧,流露高濃度情意密集的奧秘,如李白的〈送友人〉:「浮雲遊子意,落日故人情。」杜甫的〈月夜憶舍弟〉:「露從今夜白,月是故鄉明。」無論是聲調平仄,音韻對仗,情意巧思,情景交融,都已達到人類使用語言文字表達的極限,使人吟誦千古,越讀越能深知其味。
中國詩歌生活化,詩歌一向跟人們生活結合在一起,成為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詩歌一方面描寫生活,反映生活,表現生活的情境和意境,誠如《人間詞話》所云:「境非獨謂景物也,喜怒哀樂,亦人心中之一境界。」另一方面,詩歌的生活化,在於詩歌具有娛樂性的價值,它不僅可以激發人的情志,勞者自歌,渲泄情感,還可以跟歌舞結合,作為市井小唱,廊廟踏歌。同時,詩歌具有藝術性的價值,它表現中國語言文字的特色,還可以跟繪畫書法相結合,與書畫並列而生輝。詩鐘聯語,增加了廟院宅宇楹柱上藝術美,名勝題壁的詩,更增加勝地的佳話和情趣。詩、書、畫的結合,成為中國人生活上特有的藝術表現。同時,詩歌尚具有實用性的僳值,詩可以歌頌或盛德至情,用於朋友的贈答送別,增進人際的關係。
然而詩人是一種特殊的行業,他專賣才華與情戚,最容易贏取人們的真心;自古以來,詩人的行業便是一項奇異的職業,他專賣智慧,講述高智慧的語言。誠如鄭愁予在〈野店〉所說的:「是誰傳下這詩人的行業,黃昏裏掛起一盞燈。」詩人便是個智者,開發心靈世界的工程師。
近幾年來,我將讀詩的心得,寫成文章,挑選其中的十二篇,有關詩詞的美讀與朗誦,有關詩歌的詩趣與詩境,有關樂府詩的研究與分析,取名為《品詩吟詩》,希望你也能喜歡它。
民國七十八年三月於師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