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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胥引(上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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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胥引(上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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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名人/編輯推薦
目次
書摘/試閱
書評

商品簡介

幻術構成的曲譜裡,盡是人世間的心酸與苦澀。比起淒楚的傷痛,更讓人嚮往的,或許是寧可活在夢裡的愛情……

這是一個發生在亂世的故事。
以身殉國的衛國公主葉蓁,藉由一顆封印了幻術「華胥引」的鮫珠死而復生。當她的靈魂從虛無之境被喚回,一切如常,只除了她胸前跳動的不再是熱呼呼的心臟,只是一顆靜靜躺著的珠子,像冰塊一樣寒冷。
據說鮫珠以吸食人的性命修煉,而為了延續生命,她必須催動華胥引,為夙願未了的人們編織出一個個美夢幻境。在這以幻術構成的夢境裡,誤會可以解釋、錯誤可以挽回、注定的邂逅不致錯過,於是皆大歡喜、人人幸福,但代價是永遠沉溺於美夢之中,以及一條心甘情願奉獻出的塵世生命。
葉蓁從未想過,初次為人織夢,所見的竟會是將軍夫人宋凝那如心碎般的決絕。所謂的真實,是那樣不堪,那麼我還活著做什麼呢?夢境裡,宋凝輕輕低語。其實,愛一個人這樣容易,恨一個人也這樣容易。初識情愛的葉蓁恍然明瞭,若非一顆心痛到極致,誰又願意輕易放棄生命?甚至不只平凡如宋凝,身處深宮愁苑中的月夫人,亦嘗盡相思苦痛,只求以死相忘。我在你心裡算是什麼?月夫人雙眼微睜,眼淚撲簌跌落。我把心放在你那裡,可你,把它丟到哪兒去了?
究竟,愛一個人是寧願明明白白痛苦,或是糊里糊塗幸福好些?葉蓁沒有答案,她只知道現實太苦,幻境則彷彿糖心毒藥,入口香甜,卻足以致命……

作者簡介

唐七公子

中學時看王爾德的書,裡邊有一句話一直記著。他說,一個人想恢復青春,只消重演過去幹的蠢事就夠了。倒並不是覺得他說得好,不知道怎麼就記到現在了。如今,我每天都在幹蠢事,一邊青春著,一邊覺得繼續這麼青春下去有點不妙。

名人/編輯推薦

方文山:「唐七公子的用字遣詞如畫筆,時而勾寫婉約旖旎,時而寫家國濃墨重彩,每一個描繪都極具畫面感。」
許常德:「不要以自身利益的角度,人才會公道地看待世事,這本書,要你經歷的就是放下自我,擁抱全新的可能!」
姚謙:「唐七公子的故事裡有著接近於電影的畫面感,小說裡的角色與情感似古似今得跨越了時空的界限,閱讀起來更有如天馬行空的想像。」

推薦
(1)方文山
《九州‧華胥引》一部影像化的奇幻歷史劇 文/方文山
「九州」此一稱謂爲古代中國的地理行政區總稱,天下共分九州〈冀州、兗州、青州、徐州、揚州、荊州、涼州、雍州、豫州〉,九州大地即指中國大地,九夷來朝,萬民咸服。
而於《列子‧黃帝》的記載中,黃帝憂於國家動亂,遂「晝寢而夢,遊于華胥氏之國」於夢中見到了自己的理想之國,等醒來便以此治國,海清河晏,天下大治,而後黃帝以夢中所見,譜成一曲,即名《華胥引》,傳說若三段齊奏,則顛倒迷離,見衆生萬象,償一切所願——唐七公子此書,此名大概便出典於此。
由此可見,唐七公子卓越的想象力之下,所依託的並不是憑空捏造想象,而是極其深厚的古典文學素養,這是現今作者們大部分都缺乏,但是於寫作上很重要乃至於必須的專業素養。
作者在《九州‧華胥引》書中之章節段落的引名如國破、浮生盡、一世安等,都精練而頗具想象力,幾乎都可以成爲一個歌名來發揮,由此延展出具備中國古風的歌曲。還有其描景寫物之用字遣詞如畫筆,時而如羊毫軟宣,勾寫婉約旖旎,哀感頑豔不可方物,時而是狼毫重墨,寫家國歷史濃墨重彩。一行一段的每一個描繪都極具畫面感,再加上角色塑造之傳神,勾勒人物性情之逼真,故事情節之環環相扣、引人入勝,讓讀者幾乎覺得自己不是在看一本書,而是在看一場紙面上的電影,使讀者在文字閱讀行進間,仿佛觀看了一幕幕影像化的歷史劇。對我來說《九州‧華胥引》是一本會擺放在書桌上臺燈邊的一本小說,會在看完之後一次次的信手翻來,隨意展開一頁,都是一場影像化的文字!

(2)姚謙
我很少爲人寫序,因爲我知道我不夠資格,在文學創作裡,我只不過是一個閱讀者和小學生,在我眼裡能寫出一篇感人的文章和故事都是一件非凡的成就,我羨慕有這樣才華與能力的人,我很樂意被他們引導入一篇一篇動人的故事與文章裡,如果要我說出讀後感,我可以滔滔不絕的說著,但是要我寫序,那就太爲難我了。但是這回有一點不一樣,因爲計劃著退休後開始多寫一些文字,而結識了一些出版社,因此有機緣搶先看到唐七公子的新作《華胥引》,因爲在別人之前閱讀了,所以也忍不住先說了閱讀心得。
之前我從未看過唐七公子的作品,只在一些評論裡,看到有人對他有如下的評價:唐七公子文風流暢,情節跌宕,擅長用幽默的語言述說令人心傷的故事,感動無數癡情男女,被譽爲虐心女王。現在因爲好奇所以看完了《華胥引》,果然名不虛傳!在她的故事裡有著接近於電影的畫面感,就算這是一則古早的故事,卻有著科幻小說的情節。小說裡的角色與情感似古似今得跨越了時空的界限,於是在閱讀起來更是天馬行空的想象。看完了《華胥引》後,我對唐七公子本人也有了讀者角度上的好奇,透過出版社的安排有機會跟她通上電話,電話那頭的女子年輕而清脆的聲音,完全跟我預期是一位深沈的作者不同,我特別好奇的問她是否看過《盜夢空間》這部電影,她笑著回答說:看過這篇小說的人都這麽問過她,她的確看過這部電影,但是在寫完這篇小說以後,這點更讓我對她的想象力佩服不已。
我想也只有在筆耕的世界裡的人,借由一支筆才能翺翔在這樣充滿了創意的空間,如同哈利波特騎上了他那只掃帚。我衷心的期待她能繼續帶著喜歡她文筆的人們,往後隨著她的筆不斷地經歷超越時空的旅行。

(3)許常德
或許,只有透過死的過程,才能找到生的意義。
或許,歷史就是需要從流逝才找到擁有的價值。
在2012末日傳說前,唐七公子的《華胥引》給了故事中的女主角一個新生的機會,故事從女主角的從死亡開始,在波瀾壯闊的歷史背景下,牽引出一段一段玄妙的故事,藉著一個叫華胥引,可以讓人夢想成真的秘術,女主角由此而展開了她的冒險!
華胥引彈起的時候,彈奏者和祈願者就會一起沉入秘術編織成的夢境中。
夢境裡誤會可以解釋,錯誤可以挽回,想說的話終於能說出來,想要的邂逅可以不必錯過,於是皆大歡喜人人幸福,代價是一條命,從此沉溺在那個幸福的夢裡。
換了是你你要不要?
你有沒有什麼錯誤要拿生命去換?
沒有的話,恭喜你,不犯錯,不傷人不傷己。
有的話也恭喜你,並不是誰都會犯拿生命去換的錯,也不是犯了錯的人都想拿生命去換,肯去換,還有救。
也或許不要以自身利益的角度,人才會公道地看待世事,這本書,要你經歷地就是放下自我,擁抱全新的可能。

唐七公子

如有真愛,當真心言說─唐七公子特為繁體版序
我的編輯大剌剌的,剪個男孩子的髮型,曾經有一次坐飛機,漂亮的空中小姐問她要點什麼餐,用的是:「先生,請問您要用點什麼?」這件事後來被與她同機的一位朋友抖出來,很長時間成為我們的笑柄。這是個上一句會鄭重其事和你講一件無聊八卦,下一句即輕描淡寫告知你一件十分緊要事件的神奇人物。出版社邀請我為繁體版《華胥引》寫序這件事,就是在這樣的場合之下得知。
我不太會寫序,儘管是自己的書,為此翻看了許多前人樣稿,發現多是談寫作心路,這之於我就更加困難,從小,我的抒情散文就寫得十分糟糕。這樣的前科卻能寫書,大概講故事是不一樣的,我更願意將寫書稱為講故事,講故事重要的在於分享,當然並不至於想到能把心中的故事同多人分享,筆端就會自動流淌出文字來,這是神筆馬良。只是,我喜歡講故事。我工作中的上司喜歡說一句話:態度決定一切。我將它翻譯得更加親民一些,是喜歡能滋生一種強大力量,指引我們摧毀一切或者創造一切。你要創造什麼總會摧毀什麼。
還是回到《華胥引》。
應該是在二○○九年的三月開始動筆寫這個故事。三月,水秀山清,風和柳綠,是川蜀之地最好的季節。我在一個黃道吉日決定開寫,但這個故事的開頭卻特別艱辛,楔子總共改了五遍才最後定稿,算是將頭開好,定下了一個基調,這告訴我們黃道吉日都是騙人的,辦事情還是擇日不如撞日。
這本書我採取了第一人稱的寫法,因為初衷其實是為一個人立傳,真切地展現出我所虛構出的她這一生。這個人是葉蓁。莎士比亞留給後世許多名言,正確度見仁見智,但我很欣賞其中一句:「如有真愛,當真心言說。」有沒有這樣一個女孩子,能對待愛情超乎世人所想的坦白和真誠,最後她贏得了自己想要的。於是我創造了葉蓁。最初我想描寫和講述的,僅此而已。但所有的故事都是在創作中不斷豐滿,到最後成書,凝結了兩年心血,融入了許多自己的生活沉澱,我很欣慰在這本書中看到葉蓁的成長,也看到自己的成長。
曾有一位長者打電話問過我:「妳在創作《華胥引》這本書時,是想要表達什麼呢?」我想了想,回答他說:「可能是想要告訴大家真誠的重要吧!」可能更多的人從這本書中看到的是現實與虛幻如何抉擇,生的勇氣或愛的勇氣之類,當然也不排除只是看到一個個愛情故事。但之於這個故事,藉葉蓁的塑造,我願意相信的是,只要足夠真誠,終會打動人心,化解一切堅冰。我願意相信真的有一個姑娘,她叫葉蓁,真誠地對待自己,對待短暫的人生,最後得到了世界上最好的一份愛情,我願意相信這樣的事。
最後,向臺灣的讀者問好,我的書能得到大家的喜愛,於我而言是很珍貴且榮幸的事。
──唐七公子,寫於二○一一年六月十五日

目次

上卷‧目錄

◎《華胥引》,一部影像化的奇幻歷史劇──文‧方文山
◎人人都需要一次起死回生──文‧許常德
◎推薦序──文‧姚謙
◎如有真愛,當真心言說─唐七公子特為繁體版序──文‧唐七公子

楔子
一、殉國的公主
史書上記載寥寥,當年的知情人在這六十七年的世情輾轉中早已化為飛灰,這樁悲壯而傳奇的舊事便也跟著塵光掩埋殆盡。
二、國破
蘇譽和葉蓁有史可循的第一次相見,在衛國滅亡的那個下午,中間隔著半截生死,百丈高牆。

第一卷 浮生盡
第一章
我死在冬月初七這一日,伴隨著衛國哀歌,「星沉月朗,家在遠方,何日梅花落,送我歸鄉……」
第二章
事隔三年,我其實已記不得他的聲音,只是那些古琴的調子還會時不時響在耳旁,嫋嫋娜娜,是我不會唱的歌。
第三章
「君拂,愛一個人這樣容易,恨一個人也這樣容易。」
第四章
蒼鹿野的雪山裡,那個沈岸對她說:「若姑娘不嫌棄,待在下傷好,便登門向姑娘提親。」
第五章
那一剎那,似乎雨中飄來清冷梅香,盈滿狐裘,盈滿衣袖,多半是記憶中難以磨滅的幻覺。

第二卷 十三月
第一章
我多麼想告訴他,你跟前這個面具姑娘就是當年雁回山上那個被蛇咬得差點死掉的小女孩,如今長這麼大了,一直想把自己許配給你來著,天上地下地找你,找了你三年。
第二章
我初遇他,只有十四歲,那時娃娃臉尚未脫稚氣,等到最好看的十七歲,卻連最後一面也未讓他見到。
第三章
我看到鶯哥在這個世界越走越遠,攜著她的短刀,像一朵罌粟花漸漸盛開,花瓣是冷冽的刀影,而她濃麗的眉眼在綻放的刀影中一寸一寸冷起來。
第四章
景侯七年,飛花點翠,春深。
第五章
她眼中有萬般光彩,像她十五、六歲最好的年華,手中還未沾上人命。
第六章
他離開她,手指卻像是有意識地撫上她的眼,觸到一絲水澤。她哭了。

番外 訣別曲

書摘/試閱

楔子

茶樓裡的說書先生們,但凡上了點年紀,大約都聽過六十七年前發生在衛國王都裡的一樁舊事。
據說,衛國國君早些年得罪了陳國,四年後被陳國逮著一個機會,由陳世子蘇譽掛帥親征,直殺到衛國王城,一舉大敗衛國。軟弱的衛王室選擇臣服,衛國最小的公主葉蓁卻抵死不從,盛裝立在王都城牆上上斥國主、下斥三軍,一番痛斥後對著王宮拜了三拜,飛身跳下百丈城牆,以身殉國。
陳世子蘇譽身著鶴氅裘,手中一枚十二骨紙扇,翩翩然立在朝堂的王座旁,對著呈上國璽的老國君討文昌公主扇面的一席話。
不過,蘇譽並未求得葉蓁的墨寶,因他在衛國的朝堂上對衛公說出那句話時,葉蓁已踏上王城的高牆。蘇譽和葉蓁有史可循的第一次相見,在衛國滅亡的那個下午,中間隔著半截生死,百丈高牆。
他甚至來不及看清傳聞中的葉蓁長了如何的模樣,儘管他聽說她為時已久。
聽說她落地百天時,衛公夜裡做夢夢到個瘋瘋癲癲的長門僧,長門僧斷言她雖身在公侯家,卻是個命薄的沒福之人,王宮裡戾氣太重,若在此扶養,定然活不過十六歲。
還聽說衛公聽信了長門僧的話,將她自小託在衛國國宗撫養,為了保她平安,發誓十六歲前永不見她。
細雨濛濛,蘇譽站在城樓下搖起摺扇,而城牆上葉蓁曳地的衣袖在風中搖擺,那纖弱的身影突然毫無預兆地踏入虛空,一路急速墜下,像一隻白色的大鳥,落地時,白的衣裳,紅的血。城樓下的衛國將士痛哭失聲。
蘇譽看著不遠處那攤血,良久,合上扇子淡淡道:「以公主之禮,厚葬了吧!」

第一卷 浮生盡

我死後,據說陳世子蘇譽下令將我厚葬,入殮出殯皆按公主禮制。
父王、母妃原本第二天就要被押往陳都昊城,因我的葬禮耽擱,推延一日。
當然這些我通通不知道,都是君師父後來告訴我的。君師父是我已逝師父的好友,他在衛國被圍城時得到消息,趕來帶我離開,卻沒料到我以死殉國,自陳國千里迢迢來到衛王都,正遇上我出殯。那時我躺在一口烏木棺材裡,是個已死之人,棺材後聲聲嗩吶淒涼,陰沉沉的天幕下撒了大把雪白的冥紙。
君師父說:「衛國分封八十六載,我是頭一回看到一個公主下葬擺出如此盛大的排場。」
但我想,那不是我的排場,那是國殤的排場,而一國之死,怎樣的排場它都是受得起的。

我起死回生的這一日,感覺自己沉睡很久,在一個模糊的冬夜睜眼醒來。
從窗戶望出去,月亮掛在枝頭,只是一個淡黃色光輪,四周靜寂無聲,偶爾能聽見兩聲鳥叫。我回憶起自己此前從城牆上跌下,那麼高,像這樣還能被救活,當今醫術實在昌明。君師父坐在對面翻一卷古書,燈火如豆,他沒有注意到我。
一抬眼就看到床帳上的白蓮花,我說:「我還活著?」
有一瞬間的死寂,君師父猛然放下書,落在案上,「啪」的一聲,「阿蓁,是妳在說話?」
我張了張嘴,發出一個單音節:「嗯。」
君師父兩步走到近前,伸出手指探了探我的鼻息,又扣住我的脈門細細查看。
良久,他感嘆:「那鮫珠果然是無上的神物。阿蓁,妳痛不痛?」
我搖頭,「不痛。」
他苦笑一聲,「傷得這麼重也不痛?是我讓妳回來,可妳已經死了,妳再也不會痛。我自作主張,妳想醒來嗎?」
我看著他,緩緩攢出一個笑來,點頭道:「想的。」

這不是起死回生,葉蓁已經死了。
萬事皆有因果,這就是我的因果。
人死後意識游絲漸漸散落,終而灰飛煙滅,這是九州的傳說。我從前也不過以為它是傳說,直到自己親自死一次,才曉得傳說也有可信的。
下葬三日後,君師父趁夜潛入王陵,將我從棺材裡扒出來運回君禹山。那時,殘存的精神游絲還盤踞在身體中未能離開,他將教中聖物縫入我殘破不堪的身體,那是一顆明亮的鮫珠,用以吸納精神殘片,好叫它永不能離開宿主。基本上,這不過是改變一種死亡狀態,除了能動、能思考,我和死人已沒什麼分別。
這個身體將再不能成長,我沒有呼吸,沒有嗅覺和味覺,不需要靠吃東西活下去,也沒有任何疼痛感。在左胸的這個位置,跳動的不是一顆熱呼呼的心臟,只是一顆珠子,靜靜地躺在那兒,有明亮光澤,卻像冰塊一樣冷,令我特別畏寒。但能再次睜開眼睛看看這世間,總是好的。
我再不是什麼公主,肩上已沒有任何負擔。君師父重新給我起了個名字,叫君拂。意思是我這一生,輕若塵埃,一拂即逝。我想,這是一個多麼淒慘而寓意深刻的名字啊!
此次殉國,我付出巨大代價,把命賠上也就罷了,關鍵是顱骨摔破,體內臟器也移位的移位、碎裂的碎裂、大出血的大出血。這就意味著此後這副身體必然弱不禁風,雖已沒有任何痛感,但經常吐血也不是件好事,因為我連手帕都懶得洗。
此後君師父用鮫綃修補了我的容顏,被他這麼一補,在原來的基礎上好看很多,只是顱骨上那道裂痕實在摔得太狠,絞綃也沒有辦法修整,從眉間繞過額頭到左耳處,留下一道長長的疤痕。
那道疤痕畢竟是礙眼的,君師父用銀箔打了個面具,遮住我的半張臉。
我以為自此以後,便能瀟灑度日,其實並非如此,只是當時沒想明白,以為人死了便可無憂無慮,但憂慮由神思而來,神思尚在,豈能無憂?君師父花費如此心血讓我醒來,自有他的考量。他想要做成一件事,他想要我去刺陳,刺殺陳侯。
他將鮫珠縫入我心中,將我的靈魂從虛無之境喚回。鮫珠中封印了密羅幻術中最神祕的華胥引,這祕術隨著珠子植入我的身體。
倘若有人飲下我的血,沾染上體中鮫珠的氣息,哪怕只一滴,都能讓我立刻看出最適合他的華胥調。奏出這調子,便能為他織一個幻境。這幻境是過去重現,能不能從幻境中出來,端看這個人逃不逃得過自己的心魔。但世人能逃過心魔者,真是少之又少。
君師父想要我這樣殺掉陳侯。
站在個人角度,即便是陳國滅掉衛國,我對陳侯也並無怨恨,畢竟在這個人如草芥、命如飛蓬的時代,成王敗寇,本是理所當然。但陳侯一條命換我在人間逍遙半世,我認為是很值得的。我要去殺他,不因我曾是衛國公主,只因我還留戀人世。
君師父說:「刺陳之事不用著急,華胥引植入妳體內不久,運用還不熟練,妳且先適應一陣子吧!」
我想這樁事,我還真是不急。

半個月後,君師父下山尋找一種藥材,幫我修補身上的傷痕。
轉眼六個月,枯樹吐出新芽,君師父回來了。
君師父帶回的藥材果然有奇效,製成膏糊抹遍全身,一天抹三次,五天之後,一身傷痕就消失殆盡。這個結果讓我很滿意,我忍不住抹了一部分到額頭上,但那畢竟是骨頭裡帶出來的傷,痕跡依然明顯。
第六天一大早,君師父來看我。「這半年來,華胥引揣摩得如何了?」
我老實回答:「沒有練習對象,沒法長進。」
他沉吟半晌,道:「阿蓁,妳也知道鮫珠這件法戒器,憑自身之力僅能撐妳三年而已。鮫珠靠吸食人的美夢修煉,如今它既附在妳的體中,妳要活得長久些,只能利用華胥引織出的幻境來吸食人的美夢性命。妳是個善心的好孩子,怕做不來這些,但我千方百計將妳救活,絕不想妳只活三年。我這麼說,妳可明白?」
他怕我想不通,但我很早就已想通,我不能只活三年,也不能濫殺無辜,隨意取人的性命。可這世上有多少人為已逝的人生後悔?華胥引能織出重現過去的幻境,讓他們在這幻境裡將從前修正,倘若有人沉湎於幻境不願出來,甘願奉出塵世的性命,那我們雙方都求仁得仁。
我說:「你可幫我找到什麼好差事了?」
君師父含笑點頭,「不錯,近日,妳去姜國走一趟吧!」

三日之後,我見到君師父為我安排的主顧──姜國鎮遠將軍沈岸的夫人,沈宋氏宋凝。說主顧也許並不妥當,因終究不知是她從我這裡買一個美夢,還是我從她那裡買一條性命。

在花一樣的年紀裡,黎國大將軍宋衍的妹妹宋凝在姜黎兩國的戰場上邂逅沈岸。
宋凝出身武將世家,自小被當作男兒教養,一柄紅纓槍使得出神入化,十四歲就跟著兄長征戰四方。十六七歲的年紀,正是姑娘們拿著繡花針為嫁妝汲汲忙碌的時節,宋凝那一雙拿紅纓槍的手,卻已在戰場上拿下不少人命。
黎莊公十七年的嚴冬,大漠凍雪,黎姜兩國交界處發現成群的汗血馬,兩國都想據為己有,互不相讓,以此為引子,引發多年宿怨,終釀出一場大戰。宋凝早聽說沈岸的豐功偉業,少年心性,心中不大服氣,一直想找個時機與他一較高低。
終於這一天,大雪紛飛,兩軍對戰在玉琅關前。時機得來不易,一向穩重的宋凝不顧兄長眼色,率先拍馬而出,列前祭出自己的名號,沉聲叫陣:「紫徽槍宋凝前來領教沈岸沈將軍的高招。」寒風的勁力帶著她破碎嗓音傳往敵陣,獵獵招搖的旌旗中,白袍將軍跨馬緩緩而出,英俊淡漠的一張臉,手中泠泠似水的長劍泛出冰冷白光。
這一場武勇的單挑,宋凝的槍法從未使得如此笨拙,不過五招便被摜下馬來,一輩子沒有敗得這麼快,敗得這麼慘,對方卻連眉毛也沒挑動一絲,只在長劍不經意撥下她頭盔時愣了愣:「原是個女子。」
宋凝愛上沈岸,因他打敗了她。這也是後來比武招親不得不流行的原因——世上強大的姑娘越來越多,強大的姑娘們在尋找夫君時基本上都有一顆獨孤求敗的心。
你想得到她,就先打倒她。你若打倒她,就必須得到她。如果你打倒了她又不願意得到她,就會演變成一篇虐心文。
總之,紫徽槍被沈岸手中的長劍格開到兩丈外。他坐在馬上,探身劍一揮勾起靜臥於地的長槍,回手一擲便堪堪釘在宋凝身旁,聲音沒什麼起伏:「妳的槍。」風捲著雪花在大漠裡橫行無忌,他眼睛裡是她身後的三萬雄兵,她唇角有隱隱笑意,眼睛裡卻只有他一個人。
沈岸在宋凝心中矗成一座巍峨的高山。黑色的戰馬,月白的戰袍,揮起劍來既快又準,絕不在女子的臂彎中蹉跎人生,她想,這才是她心中的英雄,可惜,是敵國的英雄。
但英雄也有落魄的時候,且總有落魄的時候。
蒼鹿野一戰,沈岸敗在黎國大將軍宋衍的手下,所帶的五千精兵全軍覆沒,自己也身中數箭,險些戰死。黎明時,宋衍的海東青穿過綠洲戈壁,撲騰著翅膀落在宋凝手中,宋凝從海東青的爪子上取下裝著軍情的竹筒,手一抖,巴掌大的絲帛掉進泥水,字跡模糊成一道惻惻的陰影。宋凝不相信沈岸戰死,因她剛把沈岸定義為心中不敗的英雄,不到三天,不敗的英雄就被打敗,感情上講,著實讓她難以接受。
宋凝帶上傷藥跨馬奔出營地。她想,若他沒死,無論如何也要將他救活;若他戰死,就讓她找出他的屍骨將他親手安葬,他不能成為大漠裡無主的枯骨。
他是讓她動心的第一個人,和黎國王都裡那些醉生夢死的紈褲們都不同的一個人,一個真正的男人。其實她怎麼知道他是真正的男人,她也沒有試過,一切都只是想像。她卻在想像中更加愛上沈岸。
陰沉沉的天,大漠的風像夾著刀子,胯下戰馬被狂風捲起的碎石擊得嘶鳴,宋凝伏在馬背上,平沙莽莽間,她用白紗掩住眼睛,護著懷中傷藥咬牙逆風而行,手和臉被洶湧而過的風沙擦出一道又一道創口,她將手上的創口放在脣邊舔一舔,繼續頂風前行。
她想,沈岸就在前方等著她。這信念支撐她用最短的時間走過這最長的一段路,其間還避過了兄長率領回營地的大部隊。終歸只是她一個人這麼認為罷了,其實你想,沈岸怎麼可能在等她,沈岸甚至記不得她。
最後,蒼鹿野在前方出現,血汙被過往風沙掩藏大半,像這戰場已被丟棄多時,只是空氣中濃重的血腥味讓人明白,它還是一個嶄新的修羅場。姜國人的屍首將蒼鹿野鋪成黑壓壓一片,下馬隨便一踩,也能踩到破碎的屍塊。
宋凝徒手翻開兩千多具屍首。這已可看出她和沈岸無緣。倘若有緣,就該第一個便翻到沈岸。但她仍然堅定不移,想必覺得必須翻出他才不虛此行,可能是這種執著的精神終於感動上天,翻到兩千七百二十八具時,她抹淨面上滿是血汙的男子的臉,看到英俊的眉眼。她緊緊抱住他,哽咽出聲:「沈岸。」
宋凝沒有盲目猜錯,英雄們總在該死的時候命不能絕,沈岸還活著。她抱著他聽到他被觸動傷口時無意識哼出的一聲,心中敲過一把千斤的重錘,淚水順著臉頰淌下:「我就知道,我是應該來的。」彼時他們坐在大堆屍體當中,沈岸基本沒有知覺。即便在戰場上也是一副微笑表情示人的宋凝,捂著自己的眼睛哭得滿臉是淚。

宋凝救下沈岸,但沈岸一雙眼為風沙所傷,暫時不能復原。他坐在蒼鹿野近旁一座雪山的山洞中輕輕摩挲自己的劍,淡淡對宋凝道:「請問,相救在下的,是位姑娘還是位公子?」
宋凝始終沒讓沈岸知道自己是個姑娘還是個公子,黎國大軍踏平蒼鹿野,滅了沈岸五千精兵,她想沈岸一定很恨黎國人,她怎能讓沈岸知道自己是黎國的宋凝。
但天意難測,那一夜,沈岸傷勢發作,畏寒至極,不論在洞中升多少攤炭火也沒用,她瞧著又急又心疼,沉思很久,終於使出古書上記載的一個古老法子,除下了身上的衣裳,靠近他,和他緊緊抱在一起。
洞中四處都是炭火,燒得洞壁上薄薄一層積雪化成水,順著洞沿滑下來,滴答,滴答。沈岸清醒過來,猛地推開她,她像樹袋熊一樣摟著他,他推的力越大,她越是貼得緊。他無奈開口:「姑娘不必為在下毀了一身清白。」
她心中好笑,用手指在他胸口輕飄飄地劃:「醫者仁心罷了,不必介懷。」其實她胸中並無半點仁心,只是想著,這是她喜歡的人,她的英雄,用什麼方法救他都是值得的,哪怕是一命換一命呢,何況只是肌膚相親。沈岸不再嘗試推拒,用手輕輕搭住她的肩頭:「若姑娘不嫌棄,待在下傷好,便登門向姑娘提親。」宋凝抖了一下,慢慢將頭靠在他的胸口。
沈岸自這一夜發寒之後,情勢急轉直下,終日昏睡。宋凝逼不得已,打算背著沈岸翻過雪山謀市鎮就醫。三日裡不眠不休,她背著沈岸奇跡般穿過雪山,來到雪山背後鎮上的醫館時,已是滿手滿腳的血泡,放下他許久,也不能將腰直起來。
沈岸仍在昏睡。
宋凝近十日未回營地,宋衍早已急得跳腳,派了手下將領四處尋她。她剛到這小鎮就看見兄長的下屬,自知不能待得長久,將隨身一枚玉珮摔做兩半,用紅絲線穿了其中一半掛在沈岸脖子上,自己留下另一半,以此作為信物。她將沈岸託付給醫館裡一對爺孫,留下五個金銖,緩緩道:「這是你們姜國的將軍,治好他,你們的王定有賞賜。」上了年紀的老大夫一下子跪倒在地,一旁的啞巴孫女扶住他,一隻手打著宋凝看不懂的手勢。
她的手滑過沈岸的睫毛,他臉色蒼白,睡得很沉,並不知道她要離開。
她說給我聽這段故事,她記憶中沒有的那些,我卻看到。
就在宋凝離開後的第三日,沈岸在雨夜中醒來,他的眼睛經藥水洗滌,已然清明。老大夫的啞巴孫女坐在他床邊,他仔細端詳她,輕笑:「原來妳是長得這樣,這麼些天,擔心我了?我們現在是在哪裡?」
啞女一張清秀的臉霎時通紅,咬著唇不好意思看他。
他看了看四周:「是在醫館嗎?妳坐過來些。」
啞女緋紅著臉坐得過去些。
他微微皺眉:「妳不會說話嗎?」
她遲疑點頭。
他握住她的手:「怪不得一直以來都不曾聽過妳說話,原是不會說。」
她微微抬眼看他,又不好意思低下頭,卻沒有將手抽開。

黎莊公十八年春,姜國戰敗,以邊境兩座城邑請和,黎姜兩國立下城下之盟。盟約訂立不久,黎莊公將大將軍之妹宋凝收為義女,封敬武公主,遣使前往姜國向姜穆公提親,意欲促成宋凝和沈岸的婚事,結兩國之好。
宋凝從前不能讓沈岸知道她是誰,因隔著國仇,怕沈岸寧死不受黎國人的恩,不讓她相救。但如今她是要嫁去姜國,嫁給心目中的英雄,她記得沈岸說要娶她,不管他愛不愛她,她要讓他兌現諾言。宋凝寫成一封長信,信中附了當初摔碎的半塊玉珮,請提親的使者私下送給沈岸。
直到送親的隊伍啟程,宋凝也沒收到沈岸的回信。但這件事無傷大雅,頂多是一個不和諧的小插曲,畢竟沈岸答應了黎莊公提出的這樁婚事。宋凝在心中反覆推論,覺得第一,沈岸親口提出的要娶自己;第二,沈岸親口答應的姜穆公會娶自己,不管是主動還是被動,他都十分配合,此事已然萬無一失。
沒想到終有一失,卻是天意。這是個很玄的說法,但不玄似乎不足以說明命運的陰差陽錯,就如宋凝,就如我。

洞房夜裡,圓月掛於枝頭,浮雲鋪在天際,喜燭映照出重重花影。宋凝醞釀半天感情,要在沈岸揭開蓋頭時給他最明豔的笑。她長得本就絕色,絕色裡漾出的一個笑,就自然傾城。沈岸挑開鴛鴦戲水的紅蓋頭,看見這樣傾城的一個笑,愣了愣。
宋凝微微偏頭看著他,笑中溢出流彩的光。他面上沒什麼表情,是她熟悉的模樣。她想,她這一生的幸福都在這裡了。家中的老嬤嬤教她在新婚當夜說令人憐愛的話語,比如「夫君,我把阿凝交給你,好好地交給你,請一定要珍重啊」什麼的。她想著要將這句話說出口,還在醞釀,卻聽他冷冷道:「妳可知今夜坐在這喜床邊的人,原本該是誰?」
她不知他說的是什麼,抬頭道:「嗯?」
他眼中寒意凌然:「我聽說,是妳哥哥向黎公提的議,讓妳我結親。為什麼是我?就因我曾在戰場上勝過妳一次?宋凝,難道此前你們沒有打聽過,我已有未婚妻?」
她喃喃:「可你說你要娶我。」
他冷笑一聲:「終究我也是為人臣子,主上拿萋萋的性命逼我,我焉有不從之理?只是,我不想從妳那裡得到什麼,也煩請妳不要從我這裡要求什麼。」
她望著他:「我沒有想從你那裡要求什麼,我只是……」
他驀然打斷她的話:「那便好。」
他拂袖踏出新房,喜床前一地破碎月光。她看著他的背影,想絕不該是這樣。她喚他的名字:「沈岸。」就像在蒼鹿野的修羅場,那一刻的時光,她抱著他,聲帶哽咽,喚得輕而纏綿。但他沒有停下腳步。她沒有流淚,只是茫然。
她一生唯哭過一次,那是她在蒼鹿野找到他,發現他還活著。她脫下大紅的喜服,疊得整整齊齊,規規矩矩躺在床上,眼睜睜看著一對龍鳳燭燃盡成灰,窗外月色慼慼然。

書評

Nian-jia (2012/08/16 16:23 發表)
國破之日縱身一躍,死前,鼻間缭繞的冷梅清香,是她的執著。煙雨朦朧,此後,再無葉蓁,只有君拂。 再遇,當她認出他,她卻已沒資格愛他,暮言。 華胥引,她為續命而演繹的曲調,織出幻境。幻境中,他陪她,一次次。 驚心動魄,重現當年的風起雲湧。 宋凝,一顆真心,換來的終是絕情。真相,是誰不願聽? 愛一個人這樣容易,恨一個人也這樣容易。宋凝與沈岸的驕傲,讓他們最終錯過。她,已別無所求。 宮闈深深深幾許?誰想,帝王的愛,是雨露均霑? 是誰,明明是殺手,卻有了感情?受了傷,總是隱忍,卻在被喜歡的人親手送給別人後,心痛到無以復加?是誰,用3天愛上了那個堅強而脆弱的女子,最終,隱瞞真相,放手? 又是誰說:"我把心放在你那裡,可你,把它丟到哪兒去了?"?他們的愛情,很幸福,但太短暫,幸好,終究明白了放手的真相,懂了,那樣心痛的放手,心痛的不易。 唐七公子在文辭不過分絢麗的字裡行間淺淺勾勒出愛恨情仇,輕輕淡淡的,卻刻畫出極濃郁的悲傷。多少次,晶瑩的淚珠,哀痛著每一次的心碎? 這是一本非常好看的書,雖然虐,但篇篇引人入勝,高潮迭起,使人欲罷不能,更希望能再看到唐七公子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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