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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愛玲譯作選二 :老人與海‧鹿苑長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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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愛玲譯作選二 :老人與海‧鹿苑長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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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書摘/試閱

商品簡介

大師的不朽名作
天才的經典譯筆
出版60週年,傳奇再現!

【《張愛玲學》作者】高全之◎專文導讀

可能很多人不知道,張愛玲是第一位將《老人與海》翻譯成中文的譯者,而這本書也是她最鍾愛的一本外國小說。諾貝爾文學獎大師海明威透過一位老漁夫在捕魚的過程中,與大自然搏鬥的經歷,巧妙地隱喻人生中的勇氣與毅力,被譽為足以代表海明威所有的寫作技巧與藝術精華,而透過張愛玲精準又典雅的語彙,更把原著如同大海般的生命力表達得淋漓盡致!

至於《鹿苑長春》則是美國名作家瑪喬麗‧勞林斯榮獲「普立茲獎」的代表作,講述一位少年與小鹿之間動人的情誼,全書彌漫著幽默、溫馨與感傷,對於少年的情緒轉折寫得尤其深刻,也因此奠定了瑪喬麗在近代文學的不朽地位!張愛玲覺得這個故事有一種與東方心情特別接近的淡淡哀愁,而以充滿詩意的「張腔」筆調譯來,更恰如其份地散放出那股令人悵惘的氣息!

作者簡介

本名張煐,一九二○年生於上海。二十歲時便以一系列小說令文壇為之驚豔。她的作品主要以上海、南京和香港為故事場景,在荒涼的氛圍中鋪張男女的感情糾葛以及時代的繁華和傾頹。有人說張愛玲是當代的曹雪芹,文學評論權威夏志清教授更將她的作品與魯迅、茅盾等大師等量齊觀,而日後許多作家都不諱言受到「張派」文風的深刻影響。張愛玲晚年獨居美國洛杉磯,深居簡出的生活更增添她的神秘色彩,但研究張愛玲的風潮從未止息,並不斷有知名導演取材其作品,近年李安改拍〈色,戒〉,更是轟動各界的代表佳作。一九九五年九月張愛玲逝於洛杉磯公寓,享年七十四歲。她的友人依照她的遺願,在她生日那天將她的骨灰撒在太平洋,結束了她傳奇的一生。

書摘/試閱

老人與海

他是一個老頭子,一個人划著一隻小船在墨西哥灣大海流打魚,而他已經有八十四天沒有捕到一條魚了。在最初的四十天裏有一個男孩和他在一起。但是四十天沒捕到一條魚,那男孩的父母就告訴他說這老頭子確實一定是晦氣星──那是一種最最走霉運的人──於是孩子聽了父母的吩咐,到另一隻船上去打魚,那隻船第一個星期就捕到三條好魚。孩子看見那老人每天駕著空船回來,心裏覺得很難過,他總去幫他拿那一捲捲的鈎絲,或是魚鈎和魚叉,還有那捲在桅杆上的帆。帆上用麵粉袋打著補釘;捲起來的時候,看上去像永久的失敗的旗幟。
老人瘦而憔悴,頸後有深的皺紋。面頰上生著棕色的腫起的一塊塊,那是熱帶的海上反映的陽光晒出來的一種無害的瘤。順著臉的兩邊,全長滿了那腫起的一塊塊。他的手因為拉繩子,拖曳沉重的魚,有紋路很深的創痕。但是沒有一個傷痕是新的,都是古老的,像一個沒有魚的沙漠裏被風沙侵蝕的地層一樣。
他的一切全是老的,除了他的眼睛,眼睛和海一個顏色,很愉快,沒有戰敗過。
「山蒂埃戈,」那孩子對他說,他們把小船拉到岸上,正從那裏爬上去。「我又可以跟你一同去了。我們賺了點錢。」
老人教了這孩子怎樣打魚,孩子愛他。
「不,」老人說。「你現在這條船運氣好。你跟著他們吧。」
「但是你記得有一次你八十七天沒打到魚,然後我們接連三個星期,天天捉到大魚。」
「我記得,」老人說。「我知道你不是因為疑心我運氣壞所以離開了我。」
「是爸爸叫我走的。我是一個小孩,我得要聽他的話。」
「我知道,」老人說。「這是很正常的。」
「他沒有多少信心。」
「他沒有,」老人說。「可是我們有。是不是?」
「是的,」孩子說。「我請你到露台酒店吃杯啤酒,行不行,然後我們把東西拿回去。」
「有什麼不行呢?」老人說。「大家都是漁夫。」
他們在露台上坐著,許多漁夫都取笑那老人,他並不生氣。另有些年紀大些的漁人向他看看,覺得很難過。但是他們並不露出來,他們很客氣地談論著那潮流與他們垂釣的深度,還有這一向天氣一直這樣好,還有他們的見聞。今天收穫好的漁人都已經回來了,把他們的馬林魚宰殺了,把魚平放在兩塊木板上,一頭一個人抬著,蹣跚的走到魚房裏,在那裏等著冰車把魚運到哈瓦那的市場去。捉到鯊魚的人把它們送到那小海灣另一邊的鯊魚廠去,用滑車把它們吊起來,把肝拿掉,鰭割掉,皮剝掉,肉切成一條條預備醃。
東面有風來的時候,有一股氣味從海港那一邊的鯊魚廠裏吹過來。但是今天只有微微的一點氣味,因為轉了北風,然後風息了,露台上很愉快,晒著太陽。
「山蒂埃戈,」孩子說。
「噯。」老人說。他拿著酒杯,在那裏想許多年前的事。
「我去弄點沙汀魚給你明天吃,行不行?」
「不。去打棒球吧。我還能夠划船,羅琪里奧可以撒網。」
「我很想去。如果我不能夠跟你一塊兒打魚,我想給你做點什麼別的事。」
「你請我吃了杯啤酒,」老人說。「你已經是個大人了。」
「你第一次帶我到船上去的時候,我幾歲?」
「五歲,你差一點送了命,那天還沒到時候,我就把魚拖上來,它差點把船弄碎,你記得嗎?」
「我記得那尾巴拍拍砰砰地打著,划船人的座位也破了,還有你用木棒打它的聲音。我記得你把我丟到船頭去,那兒堆著濕淋淋的一捲捲的釣絲,我可以覺得整個船在那裏抖,還有你用木棒打它的聲音,就像砍樹一樣,我混身都是那甜甜的血腥氣。」
「你真的記得這些麼,還是我告訴你的?」
「自從我們第一次一塊兒出去,樣樣事情我都記得。」
老人用他那日炙的、有自信心的眼睛愛憐地望著他。
「你如果是我的孩子,我就帶你出去碰碰運氣,」他說。「但是你是你父親你母親的孩子,你現在這條船又運氣好。」
「我去弄點沙汀魚好麼?我還知道有一個地方可以弄到四個餌。」
「我今天的還剩在那裏。我把它們用鹽醃了起來放在盒子裏。」
「讓我去給你弄四隻新鮮的。」
「一隻,」老人說。他從來沒有失去希望和信心。但是現在它們變得更清新有力了,就像一陣風刮起來一樣。
「兩隻,」孩子說。
「兩隻,」老人同意了。「不是你偷來的吧?」
「我不是不肯偷,」孩子說。「但這是我買的。」
「謝謝你,」老人說。他竟能夠這樣謙虛──他太單純了,以至都沒有奇怪自己什麼時候才達到這樣謙虛的地步。但是他知道他很謙虛,他也知道謙虛並不丟臉,而且也無傷他真正的自尊心。
「明天一定收穫好,有這潮水,」他說。
「你預備到那裏去?」孩子問。
「老遠的,等風轉了向再回來。我要天亮前就出去。」
「我來試著叫他也到遠處去打魚,」孩子說。「那麼假使你釣著一條真正大的,我們可以來幫你的忙。」
「他不喜歡到太遠的地方去打魚。」
「是的,」孩子說。「但是有些東西他看不見的,我看得見,譬如有一隻鳥在那裏捉魚,那我就可以叫他去釣鯕鰍。」
「他的眼睛這樣壞?」
「他差不多瞎了。」
「這很奇怪。他從來也沒有去捕龜,那最傷眼睛了。」
「可是你在蚊子海岸那邊捕了許多年海龜,你的眼睛還是好的。」
「我是個奇怪的老頭子。」
「可是你現在對付一條真正的大魚,力氣夠不夠?」
「我想夠的。而且還有許多訣竅。」
「我們來把東西拿回去吧,」孩子說。「我好去拿網,再去弄沙汀魚。」
他們把用具從船上拾起來。老人扛著桅杆,孩子拿著木箱,箱子裏裝著一捲捲編得硬硬的棕色釣絲,還有魚鈎,魚叉,和魚叉的柄。裝餌的盒子擱在小船的船尾,和木棒放在一起,木棒是用來制伏大魚的,把那魚已經拖到船邊的時候,用木棒打它。沒有人會偷老人的東西,但是帆和粗釣絲還是拿回家去的好,因為怕露水,而且,雖然他很確定本地人沒有一個會偷他的東西,老人總覺得不必把魚鈎和魚叉丟在船上,引誘人家。
他們一同沿著路走上去,來到老人的小屋裏,門開著,他們走進去。老人把那裹著布帆的桅杆倚在牆上,孩子把箱子和其他的工具擱在旁邊。桅杆差不多有小屋裏唯一的這間房一樣長。小屋是用一種棕樹結實的嫩葉造成的。小屋裏有一張床,一張桌子,一張椅子,泥地上有一個地方可以用炭來燒飯。纖維堅強的棕樹葉子,壓扁攤平了,組成棕色的牆,牆上掛著一張基督聖心的彩色畫,還有一張是考伯的聖處女。這些都是他的妻子的遺物。從前有一張他的妻的著色照片掛在牆上,但是他把它拿下來了,因為看著它使他太寂寞,現在它在牆角的木架上,在他的乾淨襯衫底下。
「你有什麼吃的?」孩子問。
「一鍋黃米飯,就著魚吃。你可要吃一點?」
「不。我回家去吃。你可要我生火?」
「不。我等一會再生火。或者我說不定吃冷飯。」
「我把網帶回去,行不行?」
「當然。」
並沒有網這樣東西,孩子也記得他們那時候把它賣了。但是他們每天總要假造著,來這麼一套。也並沒有一鍋黃米飯和魚,孩子也知道。
「八十五是個吉利的數目,」老人說。「我明天要是釣到一個一千多磅重的,你樂意不樂意?」
「我去拿網,再去弄沙汀魚。你坐在門口的太陽裏,好不好?」
「好。我有昨天的報,我來看看棒球的新聞。」
孩子不知道昨天的報是否也是假的。但是老人把它從床底下拿了出來。
「泊利戈在酒窖裏給我的。」
「我拿到了沙汀魚就回來。我來把你的同我的都放在冰上,我們早上可以一人一半。我回來的時候你可以告訴我棒球的新聞。」
「洋基隊不會輸的。」
「但是我怕克利夫蘭的印第安隊。」
「我的孩子,你要對洋基隊有信心。你想想那偉大的狄瑪奇奧。」
「底特律的虎隊和克利夫蘭的印第安隊我都怕。」
「當心點,不然你連辛辛那提的紅隊和芝加哥的白襪隊都要怕起來了。」
「你研究研究它,等我回來的時候告訴我。」
「你想我們可要買一張彩票?尾數要它是八十五,明天是第八十五天。」
「我們可以買,」孩子說。「但是你那八十七天的偉大的紀錄呢?」
「同樣的事情不會發生兩次的。你想你可以買到一個八十五嗎?」
「我可以定一張。」
「一張。那是兩塊半錢。我們可以跟誰借呢?」
「那很便當。我兩塊半錢總借得到的。」
「我想我也許借得到。但是我總想避免借錢。先是借錢,後來就要討飯了。」
「老頭子你穿得暖和點,」孩子說。「你要記得現在是九月了。」
「正是大魚來的月份,」老人說。「五月裏是誰都可以做個漁夫,不稀奇的。」
「我現在去拿沙汀魚,」孩子說。
孩子回來的時候,老人坐在椅上睡熟了,太陽下去了。孩子把床上那條舊軍毯拿起來,攤在椅背上,蓋住老人的肩膀。是奇異的肩膀。雖然非常老了,仍舊壯健,頸項也強壯,老人睡熟的時候頭向前傾,頸上的皺紋就沒有那樣明顯。他的襯衫已經補過這麼許多次,簡直和那帆差不多了,補釘被太陽晒得褪成各種不同的顏色。但是老人的頭部是非常衰老的,眼睛一閉著,臉上就沒有生命。報紙攤在他的膝蓋上,他的手臂把它壓牢在那裏,不被晚風吹去。他赤著腳。

鹿苑長春

炊煙的圓柱從小屋的煙囪裏升起來,細而直,飄入四月的藍色天空裏。那男孩喬弟凝視著它,揣測著:廚房的壁爐裏的火快熄滅了;午飯已經吃過,他母親正把鍋鑊都掛起來。這一天是星期五,她會用一把樹枝編的掃帚將地板掃乾淨,然後,如果他運氣好,她會用玉蜀黍皮製的板刷來刷洗地板。因為只要她洗地板,就要等他到了山谷那裏她才會想起他來。他在那裏站了一會,將鋤頭橫擔在肩上。
那塊開墾出來的土地本身是悅人的,只可惜一排排幼嫩的玉蜀黍偏偏橫在眼前,莠草未鋤。野蜂找到了大門旁邊的那棵中國漿果樹,貪饞地鑽進那纖弱的淡紫色的花球裏,好像忘記了三月曾開過的黃茉莉,五月裏就要開的玉蘭花與馨香的月桂樹。他想他也許可以跟著這些黑黃相間的蟲兒迅速飛行的路線,找到一棵有蜂窠的樹,裝滿了琥珀色的蜜。冬天的蔗糖漿已經吃完了,果凍也差不多吃完了。去找尋有蜂窠的樹,比鋤玉蜀黍畦間的草要神氣得多,玉蜀黍可以再等一天。這是一個洋溢著一種輕柔的撩撥的下午。它一直鑽到他裏面,就像那些蜜蜂鑽進中國漿果花中,使他非走過那片開墾出的土地,穿過松林,沿著那條路下,到那奔流的小河邊去不可。有蜂窠的樹也許在水邊。
他把他的鋤頭倚在那用劈開的木樁搭成的柵欄上。他在玉蜀黍田中走過,終於到了那小屋看不見的地方。他把兩隻手撐在柵欄上,從木柵上翻過去。那獵狗老裘麗亞跟著他父親的貨車到格萊亨鎮去了,但是那鬥犬利普與那新的小狗泊克看見一個什麼東西跳過柵欄,它們都向他這面跑來。他打發它們回到院子裏去。他想,這兩隻狗真不行,除了打獵之外毫無用處,只會追捕,捉住,咬死。它們對他完全不感到興趣,只有當他在早晨與夜間將幾碟吃剩的東西拿來給它們吃的時候,那是例外。老裘麗亞對人類非常溫柔,但是她太老了,她只忠於他的父親,辨尼‧白克士忒。喬弟很想自己有一隻狗。他什麼都喜歡,只要是他自己的;只要它跟著他,像老裘麗亞跟著他父親一樣。他穿過那條沙路,開始向東奔跑。離山谷有兩哩地,但是喬弟彷彿覺得他可以永遠跑個不停。他的腿不覺得酸痛,不像他鋤玉蜀黍的時候。
他跑到了銀谷路上舖得厚厚的沙上。焦油花正開著,腳鐐樹與閃光漿果樹也正在開花。道旁的植物漸漸改變了,他把腳步放慢了些,一步步走著,可以經過那一棵棵的樹,一棵棵的灌木,每一棵都是獨特的,熟悉的。他走到那棵玉蘭樹那裏,他曾經在那上面劃出一隻野貓的臉。這棵樹是一個標誌,表示附近有水。在他看來,這彷彿是一件奇異的事,既然土是土,雨水是雨水,為什麼乾瘦的松樹總長在矮樹林中,而每一個湖,每一條河,每一個支流旁邊總長著玉蘭樹?
路徑東邊的山坡傾斜著,落下去二十呎,下面有一股泉水。土坡上密密地叢生著玉蘭樹,金字塔形的常青月桂樹,香橡膠樹,與灰色樹皮的梣樹。他在涼爽陰暗的樹影中走下坡去,走到泉水邊。他遍身都充滿了一種尖銳的快感。這是一個秘密的可愛的地方。
像井水一樣清冽的一股泉水,憑空從沙裏咕嘟咕嘟冒出來。水從地下湧出來的地方,有一個漩渦。一粒粒的沙在水中沸騰著。這泉水發源於山坡另一邊的一股泉水,它從一個較高的地方咕嘟咕嘟冒出來,為它自己在白色的石灰石中鑿出一道溝渠,開始迅速地流下山去,成為一條小河。那小河流入喬治湖,喬治湖是聖約翰河的一部份,那偉大的河向北流去,流入海中。喬弟覺得興奮,看到海洋的起源。當然,還有別的水源,但是這一個是他自己的。他喜歡想著沒有別人到這裏來,除了他自己與野獸與口渴的鳥。
他走路走得熱起來。那幽暗的山谷像把微涼的手按在他身上。他捲起他的藍斜紋布袴腳,將他赤裸著的骯髒的腳踏進那淺淺的泉水中。
一陣微風吹開了他頭上帳幕似的樹枝。陽光漏下來,躺在他頭上肩上。他頭上溫暖,而他生著老繭的堅硬的腳是冷的,覺得非常舒適。風息了,陽光照不到他了。他涉水走到對岸去,那裏樹木比較疏曠。一棵低矮的扇形葉棕櫚拂在他身上。它使他想起他的小刀就在他口袋裏,伏伏貼貼;使他想起他遠在耶誕節的時候就計劃著要給他自己做一隻小水車。
他從來沒有獨自做過一隻。赫托祖母的兒子奧利佛每次從海上回來的時候,總替他做一隻。他專心地工作著,皺著眉頭,追想那小水車的輪盤必須恰正是一個什麼角度,供它能滑溜地轉動。

水只有幾吋深,但是它流得很有勁,有一股堅定的潮流。那葉製的小輪上的槳片一次次地翻動著,忽上忽下。那小水車在工作著。
喬弟深深地吸了口氣,他倒在那叢生著蔓草的沙上,儘量欣賞那美妙的動作。上去,翻過來,下來,上去,翻過來,下來──那小水車真是迷人。
一道陽光,溫暖而稀薄,像一條百衲面薄棉被,蓋在他身上。他懶洋洋地凝視著那小水車,整個的人都沉在沙裏與陽光裏。那動作是催眠性的。他的眼皮跟著那棕櫚葉槳片一同顫動著。輪盤上溜下來的許多銀色水珠模糊地溶成一片,像一顆流星的尾巴。生著一簇簇白毛的藍天在他上面罩下來,他睡著了。
他醒來的時候,太陽沒有了,一切的光與影都沒有了。這世界是一種溫柔的灰色,他躺在一重霧裏,霧像瀑布噴出的水沫一樣細薄。那霧使他的皮膚發癢,它是溫暖的,而同時又是涼潤的。他翻過身來朝天躺著,吸收那細小的一滴滴霧水,就彷彿他是一棵幼小的植物。他的臉終於濕了,他的襯衫摸上去也是潮濕的;在那時候,他離開了他的窠。他突然停住了。一隻鹿曾經在他睡熟的時候到泉水邊來過,那新鮮的足跡從東面山坡上下來,在水邊停止。那腳印是尖銳的,一隻母鹿的足跡。它曾經走下來在泉水中深深地飲著,沒看見他睡在那裏。然後它聞到了他的氣味。沙裏有一處足跡雜亂,像是混戰了一場,那是它驚恐地旋過身來的地方。
他四面望著,找尋別的足跡。松鼠曾經在山坡上跑上跑下,但是它們永遠是大膽的。一隻浣熊曾經到這裏來過,它的腳像指甲尖利的手,但是他不能確定它是不是剛才來的。只有他父親能夠確定知道任何野獸經過的鐘點。只有那母鹿確是來過的,受了驚嚇。他又去看那小水車。它在那裏轉動著,穩定地,就像它是永遠一直在這裏的。那棕櫚葉的槳片是脆弱的,但是它們勇敢地假裝有力,打著那淺水,潺潺作聲。它們在緩慢的雨中閃閃發光。
喬弟看看天空。他在那灰色中無法看出早晚,也不知道他睡了多麼久。他跳上西邊的山坡;在那裏,生著苦莓樹的空曠的平原四面展開,沒有障礙。他正站在那裏躊躇著,不能決定走還是不走。雨停了──也像它開始下起來的時候一樣輕柔地停止了。一陣微風從西南吹過來。太陽出來了。雲捲在一起,成為波浪形的大白羽毛長枕。東方橫跨著一條虹,這樣可愛,顏色這樣多,喬弟看著它,簡直覺得他快樂得整個的人都要炸裂了。大地是淡綠色的,連空氣本身幾乎都是看得見的,金色的,照著那雨洗過的陽光,一切的樹與草與灌木都亮閃閃的,被雨珠油漆過了。
一股愉悅的泉源在他心裏洶湧著,不可抗拒地,就像那小溪的泉源一樣。他舉起雙臂,畢直地兩面張開,像水上火雞的翅膀。他開始轉圈子。他越轉越快,直到他昏眩起來,倒在地下,平躺在那掃帚形的鼠尾草裏。四月的藍天與棉花雲在他上面轉圈子。男孩與大地與樹木與天空一同旋轉。旋轉停止了,他的頭腦清晰起來了,他站了起來。他虛飄飄的,覺得暈眩,但是他心裏有點什麼東西緩和下來了,而這四月的晴天也可以再誕生,像任何普通的日子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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