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從童年開始。就喜歡寫日記,但因那時生活
艱苦,紙筆不周,只有將一些人事、新知、雜感、
生活等記于腦海中。 一九四九年我初來臺灣.最初幾年曾寫了二十
多本約兩百多萬字的日記。後來自己翻閱時,發覺
日記中盡是寫些人我是非、他人得失,寫到自己也
是一副憤世嫉俗的丑陋面目。因此,在一九五二年
的元旦,我重新在一本日記簿上寫道:“我,是自
私的;我,是丑陋的;自贊毀他,妄自議論,實在
是人類的劣根性。”寫完,我就將二十多本日記付
之一炬了。 現在回想起來,不禁感到有點可惜,因為日記
是一個人生活的痕跡,是一個人成長的寫照,是一
個人經驗的記載,更是一個人生命的歷史。假如那
些日記至今還保存著,或者從那時起我二直將日記
寫到今天,相信一定會有許許多多有關人事、生
活、知識方面的往事可以追憶,不管好與不好,我
相信一定可作為做人處事的龜鑒。 一九六三年,我參加“中國佛教會”訪問團到
亞洲國家進行友好訪問,由于行程緊湊,我就在飛
機、火車、渡輪上,甚至有時沒有桌子,如在印度
天氣太熱,還趴伏在地面上,寫了八十天的日記,
每天寫好後,要趕在《覺世》旬刊上發表,後來并
將之定名“海天游蹤”,交由佛教文化服務處出版,
想不到卻因為內容涉及一些對佛教人士的看法,因
而引起不少風波。之後,我又至印度朝聖多次,對
于佛國當初值得記述的事跡,并沒有留下雪泥鴻爪
而深感可惜。 一九六七年,我開始創建佛光山,最初在《覺
世》旬刊上發表每天大事記,約數年之久,後因鳳
山張致良居士認為太過把人事公開報導,故而反對
刊出。從此,我對開山時的心情經過未能留下絲毫
痕跡,至今回憶,也覺得不無遺憾。 直至一九八九年春天,我組織了“國際佛教
促進會大陸弘法團”到大陸探親弘法,當時臺灣
各大日報紛紛邀我寫訪問日記,可能是因為事情
太過繁忙,加上許多敏感問題,實在不易著筆,
只有一一婉謝。雖然沒有將日記在報紙上發表,
但是我仍然寫了三十天的日記。後因飛機輸送行
李時的失誤,在大陸所買的書籍和那些珍貴的紀
念品,甚至日記統統都遺失了,至今還不曉得流
落何方,也許數百年後有人發現到的時候,說不
定是一樁歷史公案哩! 是一九八九年的七月吧,我為了顧念《普門》
雜志的發行量,對其聊盡一點心意,便自告奮勇地
向主其事的依空、永蕓提供日記給他們發表,從一
九八九年七月一日起,迄今四年,未曾間斷。這些
日子,我將自己個人的生活、工作、弘法度眾上的
所見所聞、所思所感等一切皆公諸于讀者之前。只
是我的日記掛一漏萬,沒有真正顧及到生活方面,
像有很多書信、談話、友誼、計劃,并沒有記錄下
來,工作、演講等內容,也由于篇幅的局限,沒有
完整地詳錄。尤其是對事情的看法、內心的感受,
自覺表達得很不完全。 其實,這不是沒有原因的。負責筆錄日記的
永莊,四年來他最辛苦,尤其因為他沒有跟我講
話的習慣,也沒有問過我日記要怎樣寫,或許由
于他不講話的緣故,我也沒有特意告訴他我的一
些看法。所以,他無法確實地了解我心中的體會,
唯有待日記寫好後,我在字里行間補上幾句就草
率地完成。 這本日記除了永莊之外,曾經為我代筆過的有
慈惠、慈容、依空、慧軍、永妙、滿果、依日、依
筏、依門、依宏、依晟、永賢、永均、永蕓、慧傳、
滿義、永海、滿和、永有、依益、覺幻和李仁玉等
人.他們有的為我寫過一月半月,也有的只寫了一
天兩天,無論記錄的多與寡,我仍然要向這些徒眾
表示感謝,因為有他們,才沒有讓我的日記在四年
里中斷過。 有人說,在我的日記中并沒有常常看見我讀
書:也有人說,讀我的日記,很少看到我吃飯修
行,也甚少敘述我生活中的細節,例如只見我坐飛
機,并沒有提及我去買票,只聽聞我每天去某個地
方,并沒有說誰替我開車……事實上,天天要做的
事情,常常要做的事情,顧此失彼是在所難免的。 也有人問我:日記是什么?我想了想,覺得日
記有時候是一面鏡子,讓我們反觀自照;有時候日
記是一個知己,可以盡情地向他傾訴自己內心的感
受:有時候日記是一張功過表,上面記下了我們處
世的對與錯;又有的時候日記是一部成長史,留下
了成熟過程中的點點滴滴;也有時候會覺得日記是
一個百味壇,酸甜苦辣盡在其中…… 此外,也有許多讀者致電來函,給予我莫大的
鼓勵,像每次日記發表後,都會看到讀者的熱烈回
響:有的贊美我為法忘軀、為教犧牲奉獻,也有的
說我的日記猶如一帖清涼劑;熄滅了都市里的喧嘩
和紅塵中的紛爭;有的說日記好像一盞明燈,為大
家學佛的道路指引方向,更有的說日記好比一朵美
麗的鮮花,吐露清香怡人的芬芳……若要真的問我
對日記的看法,我則覺得日記是我隨心自作、隨性
自遣的生活小品。 感謝很多人寫了閱讀“星云日記”的感言。 如:“《中央日報》”社長石永貴先生、胡志強先
生、作家尹雪曼先生、薇薇夫人等。有的人說我的
日記有教育性的內容,有的人說有跟隨我弘游天下
的感覺,但我自己并不滿意,因為文字并不十分流
暢,對問題的看法也不十分深入,尤其有些事情的
前因後果、上下關系及詩詞古句,我都記不清出處,
除感謝外,在此也順便說聲歉意。 現在,《普門》要將我這四年來的日記發行單
行本,到一九九二年止,總計有二十冊之多,感謝
三寶的加持,和所有親友信徒的因緣,沒有你們,
就沒有現在這本日記。 一九九三年八月八日開山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