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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麗。花火原創小說66折起
從來未熱戀,原來已深情(全二冊)(簡體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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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來未熱戀,原來已深情(全二冊)(簡體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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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目次
書摘/試閱

商品簡介

每場宴會,對於莊暖晨來說都不是一場簡單的相聚。
江漠遠,這個無意闖入她生活的男人,從嚴格意義上講,他倆的關係卻簡單得不能再簡單了--夜宴情人!
一年前,這個年輕的男人,要她以情人身份陪同他參加任何外界的宴席。
一年多來,她謹守了夜宴情人的本分,不會問及他的生活、他的工作,人前她和他盡顯曖昧,人後卻只是陌生到知道彼此電話號碼而已。而江漠遠倒始終是個正人君子,這麼久沒有對她提出任何的非分要求,這令莊暖晨感到釋懷。不過在他身邊待了這麼久,她終於明白他花錢聘請情人的原因了,他生得如此妖孽,有了她在身邊也就是有了擋箭牌。
不想在女人之間惹麻煩的男人絕對是個聰明的男人。
在利益驅使下,人與人接觸往往都套上了面具,正如她在面對江漠遠的時候都是濃妝豔抹的形象,正如江漠遠在眾人面前與她如膠似漆的形象,一切不過是場做戲而已。
命運之神似乎喜歡上了跟莊暖晨開玩笑,認識了一年多的陌生男人突然跟她的工作上有了交集,雖然她很想張口就問他為什麼會是標維國際的首席執行官?出現在表哥的酒店裡是不是真的有所企圖?還有……明晚會不會假扮她男朋友騙姑姑?可這番話加起來都抵不過一個事實!
事實就是,從他在機場閘口出現的那刻起就真真兒地搖身變成了她的客戶,變成了需要她費盡口、雖然不想但又不得不去爭取的客戶……
人的一生也許註定會遇上兩個人,一個驚豔了時光,一個溫柔了歲月,只是她萬萬沒想到,那個溫柔歲月的竟然是商場和愛情遊戲的設計者……

作者簡介

殷尋(古刹),北京作家協會會員。愛攝影愛睡懶覺愛寫想寫的故事。紅袖添香A簽情感作家,言情小說吧當家花旦,魯迅文學院網絡作家班成員,紅袖添香2012華語言情小說大賽年度總冠軍,多家時尚、心理雜誌專欄作家。其作品多以都市商界為背景,文風成熟,感情細膩,情節跌宕懸疑以女性角度詮釋愛情及商界風雲,被公認為“言情女神”。著有《暖擎天》《調香新娘》《藥女王妃》《大寰妤:許我傾室江山》等數十部小說,作品總點擊達兩億多。

目次

Chapter 1 都是夜歸人
我們都被時光辜負過,上一秒還在擁抱,下一秒便形同陌路。其實,我還在原地等你,只是你卻忘了曾經來過這裡。

星座相沖
雇主江漠遠
達成協議
高層裂變
造化弄人
機場劫人
婉 拒
劈頭蓋臉的“揭穿”
月下輕吻

Chapter 2 辜負了幸福
溫暖治癒系:你有沒有試過,在某一天搭上某一輛巴士,漫無目的地開往某處?我試過,在明朗的午後。巴士上的人不多,緩緩駛過鋪滿金色銀杏葉的小路,燦爛陽光幾乎穿透輕舞的秋葉。就這樣,相機留下了一幕幕的城市風景,或悠閒,或感動……嘗試吧,在你還年輕的時候,享受一段未知的旅程,勿辜負了時光賦予的幸福。

股東們的反彈
真命天子
南優璿
忘了他吧
青春的苦澀滋味
撞見素顏
競標會的暗湧
吉他與禮裙
醉 夜
跟我在一起
人事大地震
與顧墨的重逢

Chapter 3 時間與愛情
勵志治癒系:我們背井離鄉來到這座原本陌生的城市,每天做的事情也許無異,與其他人一樣起床、吃早點、擠車、上班、吃午飯、工作、下班、擠車、回家。似乎所有人都在重複著這樣的路線在生活,你會因這種枯燥而迷茫,甚至絕望,但經過時間的打磨,你再回頭看,這些看似枯燥的過程,實際上卻是我們的奮鬥過程。

家鄉的國慶節
古鎮長夜
晨 露
悠然見南山
重回故土
孟 嘯
不擇手段
恍若隔世的重逢
曾經的真相
我媽要見你
撕破優雅的偽裝
第一想的是誰
尷尬到死
誰在可恥

Chapter 4 錯過

錯過,我們都有過錯。在幸福的角落,還要再奢求什麼。直到一天遺憾開出它的花朵,誰都會明白從前才是最快樂;錯過,上天都有過錯,創造悲歡離合,要我們承擔結果。每一個人是另一個人的景色,曾經停泊過就已很值得。

爭 執
宴會驚魂
幾個十二年
可以錯過
成 全
曾經的尤克裡
裡信任危機
是否純心
故意很像我女兒
誰的話更好聽誰
能更勝一籌
發佈會現場的視頻
新聞災難的
延續是情侶
也是對手
困 境
曾經友誼
今日痛
不要相信任何人
還能堅持下去嗎
出席媒體見面會
巨額賠款
江漠遠的條件
成了嶽不群
用愛證明
疲 累
求 助
我們回家
情緣天註定
晨光不語
顧墨的求婚
意見相左,心思在右拒
簽愛在當下
狹路相逢
勇者勝許暮佳
愛得痛了
將初戀賣了
是我要娶你
讓我來照顧你
應允婚事

Chapter 5 為愛籌謀

你是那麼愛他,為他哭為他笑,即使一次次受傷還癡迷於他的眉眼。我是這麼愛你,為你惆悵為你瘋狂,即使摸不到你的心還這麼這麼地想擁你入懷。於是,我想擦乾你的眼淚不再讓你哭了;於是,我想給你溫暖不再讓你孤獨;於是,我便真的那樣做了……

結 婚
相濡以沫
不如相忘於江湖
我是你老公
你的幸福我來給
夫妻之間
閃婚後生活
嘗試來愛我
別再糾纏我太太
適應有他的生活
學會看緊丈
夫未來會怎樣

書摘/試閱

Chapter 1

都是夜歸人

我們都被時光辜負過,上一秒還在擁抱,下一秒便形同陌路。其實,我還在原地等你,只是你卻忘了曾經來過這裏。

星座相沖
華燈初上,週五晚高峰,車水馬龍的堵得水泄不通,夜色襯托出三環的光彩,燕莎購物中心的華燈散落在玻璃上,像是細碎的星子。
莊暖晨聽著環繞的音樂,足足有二十幾分鐘沒有說話。這是一首老歌,被尤克裏裏的琴弦奏出異樣風情,有些慵懶還帶著點傷感。思緒像是扯不住的風箏,一直飄,飄到曾經的大學校園裏,宛若勝雪的梨花瓣被清風撫落,大片飄散空中。樹下,白衣少年噙著溫潤的笑,頎長的身影映落在梨花間,恍似明玉,比梨花還要美。
“莊小姐?”對面低沉的嗓音輕揚,極好的耐性。
風箏的線,陡然被人用剪刀剪斷。莊暖晨明眸一滯,呼吸間已沒了梨花香,抬眼目光對上坐在對面的男人,心裏哀號一聲,再開口卻是風輕雲淡,“對不起,程先生剛剛說了什麼?”
程少淺含笑,黑眸被頭頂的施華洛世奇水晶染得更加明亮,“莊小姐喜歡這首歌?”
“只是聽著好聽,談不上喜歡。”輕描淡寫間,莊暖晨從包裏拿出化妝鏡,修長手指輕輕一按,化妝鏡彈開,暫時遮住了男人的視線。
鏡中的她像極了陌生人。她素來清楚女人在化妝前和化妝後是兩個樣子,就拿她來說吧,本是清水一枚,經過“精心”的濃妝豔抹後儼然成了小野貓,眼線筆描繪出的眼眸像是拉長了的杏仁,海藻般的長髮也被一絲不苟地盤在了腦後,像極了努力裝高雅又透著屌絲本質的女青年,也難怪艾念在見到她這副“尊容”後恨得牙根癢癢,直罵她“有眼不識泰山”。
艾念口中的“泰山”就是此時此刻坐在她對面的男人程少淺。米色短袖衫配亞麻色休閒長褲,整個人看上去十分清爽,他的眉眼唇梢被燈光映得流轉著淡淡華彩。三十歲,海外國籍,年輕有為,換句話說也可以叫作鑽石王老五。
優雅的酒店會客廳,這種場合,一對陌生男女大眼瞪小眼的也就只能想到相親了,沒錯,相親。天知道,莊暖晨實在頭疼這種抱著以結婚為目的的相親活動,只是今天令她大跌眼鏡的是,這個程少淺出落得高大英俊,舉手投足儘是優雅范兒,怎麼就偏偏落得相親的地步?照理說,她和他壓根兒就不是同類人。
化妝鏡輕輕一轉,鏡中反映出坐在不遠處艾念怒瞪的眼神,莊暖晨忍不住笑了出來。這個艾念,自己都沒弄明白呢,一天到晚淨是操心她的終身大事,生怕她嫁不出去似的。
艾念,她大學室友兼閨蜜,當年她以文科狀元身份直接被錄取,畢業後她倒是沒有發揮自己的筆桿子文采,反而每天總像是一個揮舞著長鞭的馴獸師似的盯著她的每次相親。
“程先生什麼星座的?”她故作慵懶地看了他一眼,又拿出口紅當著他的面擦了起來。不消回頭,她也能感覺到艾念那兩道足可以殺了她的目光。
程少淺不愧是個優雅到了家的男人,輕輕一笑,“很抱歉,我對星座不是很瞭解。”
“哦?”莊暖晨放下化妝鏡和口紅,挑了挑眉,“你的生日?”
“七月十五。”
“巨蟹座。”莊暖晨故作驚訝地瞪大了雙眼,身子微微探前,“我是白羊座的人,咱倆根本不合適。”
程少淺唇邊的笑紋更深,“為什麼?”
莊暖晨聳聳肩膀,從挎包中拿出精緻的煙盒抽出一支煙,“白羊座是火相,巨蟹座是水相,俗話說得好,水火不容,相沖。”將煙叼在嘴裏,眸底閃過一抹明快,補上一句,“不介意吧?”
程少淺淡淡一笑,“當然不。”
莊暖晨實在要對他的好脾氣歎為觀止了,她只想裝裝樣子將他嚇走而已。為了這次相親,她故意將自己畫得跟鬼一樣,故意遲到、故意目中無人,現在又故意扮作風塵,他倒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這些是足足嚇跑了數十名相親者的招數,在這個程少淺面前竟不起任何作用。
煙剛剛點燃,她還沒來得及被煙嗆到,一隻大手便毫不客氣地把煙奪走。莊暖晨一愣,心裏還竊喜著天使大姐終於開眼派個人拯救她時,一抬頭便對上表兄顏明不悅的目光!
“鬧夠沒有?”顏明許是忍無可忍了,在程少淺面前也絲毫沒給她留情面,“讓你相親像是殺了你似的,再心不甘情不願你也要給我留點臉面。”說完,又看向程少淺,慍怒的神情倏然變得平和,“少淺,讓你見笑了,其實我這個表妹平時壓根兒就不這樣。”
莊暖晨無奈地心裏低歎,她從來沒見顏明這麼急過,八成這次相親只是幌子,求著這位程少淺辦事才是真的。聽表哥之前跟她說,大學期間他和程少淺是一個籃球隊的,畢業後程少淺就出國了,顏明則做起了酒店生意,經過幾年的打拼,酒店生意越做越好,北上廣一線城市陸續開了五家分店,總部就坐落在北京三環邊上,CBD繁華區,也就是她今天相親的場地。
雖然她對程少淺不瞭解,但觀察後也不難發現他遠遠優勝于一般男人,顏明能夠費勁巴力地夠到這條大魚,想必是有所圖,否則,他才沒工夫理睬她的終身大事。
燈光下,程少淺的笑容看上去更加寬容,“沒事,令妹挺可愛的。”
可愛?
莊暖晨看向他,美眸泛起一絲疑惑,他從哪里看出她可愛了?
顏明聽著這話倒是高興,見這門親事八成有戲,便沖著不遠處正在忙碌的服務生高喊了一句:“你,過來,客人的酒杯都空了,怎麼做服務的?”一副老闆的架子。
服務生很快走了上前,不疾不徐地拿過餐桌旁的酒樽為兩人倒酒。醒過的紅酒搖曳著馥鬱醇香,呼吸之間倒也享受。
莊暖晨忍不住被服務生的這雙手所迷惑,他的手指修長乾淨,骨節分明,搭在裝有紅酒的酒樽玻璃簷上更顯色澤潤明。伴著他倒酒的動作輕落,她眼尖地看到他的智慧線幾乎劃過掌心。
靜靜的音樂,紅酒的香醇裹著若有若無的男性麝香,又撩動淡淡的木香,氣息甘洌沉穩,令人不注意都難。她剛要抬頭,卻聽對面的程少淺含笑說了句:“顏明,你們酒店能請來條件這麼好的人做服務生實在不簡單。”
這下,莊暖晨更要抬頭看看了,能被程少淺這麼個優質男由衷讚歎的人必然是帥哥中的帥哥。順著男人的手指一路抬頭,她清澈的眼眸卻在對上服務生的臉頰後輕輕震盪了一下,瞬間怔住。
他雖穿著酒店統一的服飾,卻沒有一般服務生顯得那麼呆板,舉手投足間的從容雅定透著一股子“金鱗豈非池中物”之感。水晶燈散落的光令他高大頎長的身影投射下來,密匝地將莊暖晨嬌小的身影籠罩。
聽到程少淺的話後,服務生只是輕輕勾唇,寵辱不驚,“兩位慢用。”醇厚的嗓音極為好聽。
這人的神情看似不卑不亢,卻令人不敢冒犯,他的雙眼看似溫和,卻有著令人不敢隨意靠近的疏離。身穿服務生制服的他看似隨和,卻隱藏著常人沒有的淩厲,有一種要命的吸引力在其中,令人又不自覺地對他放鬆警惕,這個人,絕對不簡單。
顏明自然被說得臉面有光,趕忙道:“那是那是,我們酒店的服務生一定是要高素質的。”
莊暖晨暗自掉了一地雞皮疙瘩,偌大個酒店也就這麼一個服務生看著養眼。
程少淺的注意力似乎全被這位元服務生吸引,他悠閒地輕抿了一口紅酒後看向服務生,似笑非笑地說給顏明聽:“恐怕,像這種高素質的服務生未必你能留得長啊。”
顏明一愣,嘴巴略顯尷尬地抿了抿,轉頭看向服務生,皺了皺眉頭,“你叫什麼名字?”
服務生眼眸淡定,“江漠遠。”
“江漠遠?”顏明想了想,似乎對這個服務生沒什麼印象,又不想讓老同學看笑話,清了清嗓子,“好好在這兒幹,幹好了我會給你升職加薪。”
服務生輕輕欠身,臉上仍舊看不到太過驚喜的神情,從容隨意,將酒樽擺好後退了下去。
程少淺始終盯著服務生的背影,直到消失了,他仍舊沒有收回目光,溫潤的眼眸隱隱嵌著若有若無的思考。
“少淺,你們繼續聊,今天的廚師手藝不錯,我讓他給你上個拿手菜。”顏明識相地離開。離開之前,他捅了莊暖晨一下,用口型警告她:配合點。
莊暖晨無奈,卻礙于程少淺的好脾氣不能當場離開,只好有一搭沒一搭地跟他聊著天。程少淺是個十分好的話搭子,他總會十分聰明地讓氣氛不會冷場,弄得她倒是心裏不好意思了。
“莊小姐在哪里高就?”
莊暖晨不由得暗歎此人的用詞文雅,清了清嗓子,“德瑪傳播。”
程少淺微微挑眉,“德瑪傳播?FA公司,原來莊小姐是做公關行業的,不錯。”
“我只是名活動策劃而已,談不上好或不好。”她的語氣謙遜,正想著下句該說點什麼的時候,放在餐桌上的手機響了。她松了一口氣,卻在看到手機螢幕上顯示的名字後微微一驚,趕忙將手機拿到了手裏。
悄然抬眼,看對面的程少淺似乎無心注意,她不動聲色地按斷了來電,迅速發了一條短信過去:現在不方便接電話。
將手機揣在兜裏,莊暖晨拿過酒杯輕品了一口,清了清嗓子,卻不知道應該說點什麼。
程少淺似乎被她局促的模樣逗笑,“你的朋友看上去比你還緊張。”
莊暖晨下意識地回頭,見不遠處的艾念表面在喝茶,暗地裏卻一直盯著這邊兒瞧,她忍不住笑了笑,聳聳肩膀,“艾念最大的心願就是希望我嫁個好人家。”
程少淺挑眉笑紋擴大,“那你要積極配合了,你可以問一下我的情況。”他直截了當的話反倒讓她不知所措,紅唇微微張了張剛要開口,兜裏的手機又震了兩下。
“不好意思。”尷尬扯過一絲笑容後,她拿出手機,看到一條短信:明晚八點整,盤古大觀酒店宴會廳。
莊暖晨想到明天就是週末,深吸了一口氣迅速回了一個字:好。手機放好後,她咬了咬唇,重新將心思放在這場相親上。
這頓飯吃了兩個多小時,大多數都是程少淺在說,莊暖晨在聽,偶爾,她也會發表一點點意見。
用完晚餐後,程少淺堅持要送她回家。
她本要婉拒並想著拿艾念來做擋箭牌,誰知艾念一聽如同中獎般一溜煙兒就先跑了,弄得莊暖晨哭笑不得。
夜色籠罩整個都市,已過十點,空氣裏依舊透著餘熱,從北三環穿過京通高速,車子沿著輔路滑入了一處社區。不同於市區的夜生活,社區裏安靜極了,偶爾也有夜歸的人經過。周圍楊樹上停落著蟬,大半夜的還在扯著脖子叫個不停。
程少淺熄了火,透過車窗環視了一下社區的周圍環境,眼眸泛起一絲疑惑,“你住這兒?”
莊暖晨點頭。
“這是五環開外,離你上班的地方很遠。”赫赫有名的德瑪傳播坐落在國貿附近,佔據著CBD的黃金地段,而她住在這裏,也就意味著每天要很早起床上班。
莊暖晨自然看出他眼底的疑惑,輕輕笑了笑,“沒錯,所以今天謝謝你送我回來,最起碼可以替我節省了擠地鐵的時間。”他的疑惑是有道理的,她有個有錢的姑媽,表哥又是做酒店生意的,所有人都認為她應該日子過得好些,可是,表哥是表哥,她是她,沒人喜歡認窮親戚。
見她開車門,程少淺忍不住伸手將她拉住。莊暖晨疑惑回頭,他輕輕一笑,“你電話是多少?”
她微微一愣,隨即一笑,“表哥是怎樣的人我很瞭解,程先生,其實咱倆心裏都明白,我們不是一路人,電話還是免了吧。”
“我倒覺得你挺可愛。”程少淺絲毫沒有慍色。
這話讓莊暖晨聽著倒是哭笑不得,“程先生,你從哪里看出我可愛了?”
程少淺放手,看著她的黑眸充盈著款款笑意,“寧願把自己的臉弄得跟鬼畫符似的來逃避相親,這樣的女孩兒不可愛嗎?”
聽了這話,她下意識地咬了咬唇,面色尷尬,“那個……再見。”說完,逃也似的下了車,還以為自己的手段有多高明,原來早就被人看穿了。
“莊小姐—”車窗落下,露出男人英挺的臉頰。
莊暖晨頓步看他。
程少淺沒有再糾纏著要她的電話號碼,一絲明顯的疑慮滑過黑眸,他似乎在考慮著如何說下面的話。
莊暖晨等了半天也不見他說話,只好問了句:“程先生還有事?”
“你表哥的酒店……”他蹙了蹙眉頭,想了幾秒鐘才緩緩開口,“讓你表哥最近注意點。”
“什麼?”她不解他的話。
程少淺眉頭擰得更深,意味深長地看著她,“可能有人意圖收購他的酒店。”他的言辭十分鄭重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一陣風拂過,莊暖晨卻沒來由的心裏一涼,愣在原地半天緩不過勁兒來。
雇主江漠遠
星期六,溫度竟然達到了三十六度,壓馬路的人不多,偶爾有車輛懶洋洋穿過。室內的空調呼呼吹著。隔著玻璃窗,莊暖晨看著樓下一對正在拌嘴的情侶,男孩兒設法哄女孩兒開心,女孩兒卻不加理睬,一個勁兒地捂著小臉哭個不停。
“艾念,今天不行啊,我今晚有事。”一邊跟電話另一端解釋著一邊輕歎了一口氣,看著那兩人充滿稚氣的臉,莊暖晨的眼底騰起一絲羡慕。
“怎麼又有事?暖晨你很奇怪知不知道?這一年來你怎麼了?一到週末就有事?你是加班還是怎麼的?”電話另一端顯然有點不滿。
“莊小姐—”
莊暖晨剛要開口解釋,身後揚起輕柔嗓音。
她回頭沖正舉著一件禮裙的工作人員示意了一下後,接著對艾念說道:“對不起,明天陪你還不行嗎?今晚我真有事。”
“是不是昨晚那位帥哥約你了?”
“別瞎說,我是有要緊事辦呢,你別八卦了行不行,先掛了,這邊有點忙。”莊暖晨生怕艾念再喋喋不休問個不停,趕忙掛了電話。
工作人員笑著上前,“莊小姐,您看這件禮裙怎麼樣?您皮膚白,穿這件一定很好看。”
一件裸色晚禮裙,長可以落至腳踝。莊暖晨拿過來,手指輕撫在料子上,柔軟如細沙,十分滑膩。她愛不釋手,想了想,點了一下頭,“就試這件吧。”
幾分鐘後,莊暖晨從試衣間走了出來。一直等在外面的工作人員驚呼了一聲,“莊小姐,這件禮裙真的適合你。”
赤足走到鏡子前,看著鏡中的自己,莊暖晨竟然有點陌生。鏡中的女人雖然素面朝天,但細膩的皮膚猶若牛奶般清透,綿長的黑髮沒有絲毫束縛,披在肩頭,隨著她輕輕的轉身,一縷長髮調皮地垂落性感的鎖骨處。這是一款無肩帶的長裙設計,採用多層細紗縫製,胸口處的同色蕾絲恰到好處地將她的性感溝壑若隱若無地顯現出來。腰身設計得十分貼合,裙角則是散落下來,伴著腳步的轉動,如月色女神,高貴中又透著無法忽視的清純甜雅。雪白的地毯,將她的一雙赤足映得更加剔透,水晶般誘人犯罪。她抬手輕撫了一下臉頰,昨晚看多了自己妖豔的模樣,一時間竟不習慣原本的長相,真是罪過。
“可惜了設計師不在,否則一定會讚不絕口。”工作人員忍不住說了句。
莊暖晨沒有絲毫的受寵若驚,“那就這件吧,老規矩,刷這張卡。”說著從錢包裏掏出一張金卡來。
“好,稍等。”工作人員接過卡,心裏忍不住羡慕莊暖晨的大方。她經常來這裏定做禮裙,每次都出手闊綽甚至連價格都不問一下,真不知道她是做什麼職業的。
從定做店出來後,莊暖晨看了一眼時間,已是下午了。想著還要趕到美容院去做臉,她就省去了吃飯的打算,伸手攔了輛計程車後坐了上去。看著車座旁的精緻禮盒,莊暖晨這才想起那條短信,對方的要求是豔色禮裙,咬著唇想了想,裸色……在一定意義上也算是豔色吧!算了,已經買了,難道還要重選嗎?穿著就穿著,對方也不能將她怎麼著。
晚上七點半,低調奢華的商務車像是深海的魚滑入了社區。接走了莊暖晨後,商務車沿著京通高速進了城區,朝著北辰方向駛去。對方將時間掐得剛剛好,車子開得快速平穩,照這個車速,到達目的地正好八點整。
夜色下的水立方宛若鑲嵌在深海的明珠,晃漾著水波的紋路一圈圈地引人遐想。車子從鳥巢穿過,一拐彎,進入了盤古大觀超凡氣魄的地盤範圍。龍形建築群幾乎將莊暖晨淹沒,也對,這完全是由世界頂級設計大師為賓客設計的精彩壯觀的空間,一處用金錢和地位直接說話的空間。
莊暖晨始終跟在一個西裝革履的男士後面,男人的面孔對她來說並不陌生,平靜不苟言笑,這一年多的時間,很多場合都是他來帶路,只是,他在她面前說過的話永遠是—
“莊小姐,您稍等,我進去通知一聲江先生。”他又說了這一年多單調而重複的話。
莊暖晨點點頭,待他推門進了會客廳後,她伸手拉了拉裙角。四周的光透鋼化玻璃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奧林匹克公園幾乎可以觸手可及。不消一會兒,男人走了出來,恭敬地說了句:“您可以進去了。”
“謝謝。”深吸了一口氣後,她款款走了進去。
會客廳相比外面的大廳溫度更低一些。當然,這只是她的錯覺,所有房間都由中央控制,何來的溫度偏差?也許只是今晚她心裏有點壓抑,想不通一些事情罷了。
莊暖晨的出現令會客廳的幾位男士停止了交談,目光紛紛轉落在她身上。這些目光透著怎樣的訊息她並不想去關注,壓下心頭的情緒,她含笑揚唇,看向坐在不遠處黑色沙發上的男人。
他的身後是大片的城市夜色,華彩而絢爛。霓虹燈交織著夜魅的顏色卻也不及他的蠱惑,定做的高級深色襯衫將他的身材比例勾勒得恰到好處。修長的左腿優雅地疊放在右腿上,深色西裝褲包裹男人雙腿,線條流暢。他就坐在那兒,手臂悠閒地搭在沙發扶手上,西裝外套隨意搭放在一邊,英挺的五官被室內的淡淡光暈虛化成了夢幻。
她進來後,他便放下茶杯看向她,沖著她一伸手。
又是這雙眼,看似溫和卻依舊透著疏離,神情看似隨和卻又隱藏著淩厲。莊暖晨走了過去,一年多的時間她幾乎看慣了這雙眼,但怎麼也不及昨晚在表哥的酒店看到的一幕震撼!如果不是記得這雙眼和名字,她一定會誤認為昨晚的服務生不過是個與他長相相似的人。
服務生的制服顯然太不適合他了,今晚的他一貫是她見到的,昂貴的領帶打得工整,精緻的領帶夾、金屬質地的袖扣隨著他舉手投足閃出低調的光澤,每一處配搭都恰到好處,一絲不苟低調內斂。
手,放在他的掌心之中,觸碰到那條深邃的智慧線後,莊暖晨竟然不經意打了個寒戰。下一刻,男人微微收緊了手掌,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指包裹住了她的小手。男人勾唇,淡淡笑著將她拉到了身邊坐下。
熟悉而又陌生。
待她坐下後,男人十分自然地伸手攬過她的肩膀,動作親昵而熟絡,一如這一年多每次見面的樣子。男人身上的氣息很好聞,淡淡的麝香透著雄性的天然,又若有如無一絲絲煙草氣息,卻像是薄紗似的密密匝匝將她包裹。不知是因為被他摟得太緊還是室內溫度太低,當男人溫熱的大手圈落她的腰肢時,她忍不住打了個冷戰。細微的動作卻沒有逃過他的眼睛,低潤的嗓音揚起,“冷了?”透著令她猜不透卻讓外人看著曖昧的關懷。
莊暖晨點點頭,算是吧。
下一刻,一件外套輕輕披上她裸露在空氣中的肩頭。外套上自然沾染著男人的氣息,似乎還帶著他身上的溫度,將她包裹得更緊。而他,拉過她微涼的小手,十指交纏,絲毫不介意在人前流露曖昧之意。
莊暖晨低頭看著他的手,指端圓潤,肌理分明,修長乾淨,指尖的涼意也似乎被他的溫度吸走,有股子說不清楚的溫暖。
“江先生真是長情,但凡出席這種場合,必然要帶上莊小姐。”周遭有爽朗的嗓音揚起,含著笑。
“是啊,兩位是不是好事將近了?”其他人也搭了話,“江先生,到時候別忘了通知我們一聲。”
莊暖晨不動聲色地抬眼,精心描繪的唇梢始終保持微笑。會客廳的這幾人很面熟,在電視上或商業、財經雜誌上或多或少看過他們的樣子,心中清楚這幾人並非簡單角色,她沒開口說話,因為很清楚這種場合是輪不到自己說話的,自然有人開口。
果然,身邊的男人淡淡一笑,攬著她腰肢的手臂微微加了一點力道,卻是看向大家,“有句話說得好,生意要大,女人要少,這樣才不會惹麻煩。”四兩撥千斤的話,聽上去隨意,卻一針見血。
會客廳所有人都笑了起來。
莊暖晨也跟著輕輕笑著,長睫遮住美眸,瞳仁沒有太多的波瀾起伏。許是有了女人在場,會客廳這幾人便開始天南地北聊起了話題,或軍事或運動,唯獨不再過多談論商業話題。身邊的男人說話不多,只是微笑著傾聽其他人的言論,時不時拉過她的手似隨意地玩弄著。儘管如此,她還是能夠感覺得到他有著舉足輕重的商業地位。很顯然,這裏的人對他很敬重,多是馬首是瞻的態度。他雖然只是偶爾說上一兩句,表明一下自己的態度,但也能讓其他人跟著他的思維方式走,態度內斂,氣場卻強大。
莊暖晨並沒有太多感興趣的話題,唯一感興趣的就是身邊的男人。她始終保持著親昵依偎在他身邊,卻忍不住抬頭看著他的側臉。從這個角度看過去,這個男人的五官如同刀削,室內光線從他額前緩緩滑落,順著眉骨、鼻樑、嘴角、下頜、喉結,不得不說是優美而誘惑的線條。他的唇略顯削薄,唇梢扯著若有若無的弧度。看著看著,她眼底的迷惑更深了,他究竟是什麼身份?從事什麼職業的?
在他身邊一年多,她從未想過這個問題,這原本就是各需所求的工作,什麼該問什麼不該問她很清楚。可是自從昨晚她便有了不解,既然他在商界看上去有一定的位置,怎麼會出現在表哥的酒店裏?他那麼清楚地告訴表哥他叫江漠遠,沒錯,他是叫江漠遠,她的手機也存著這個名字,只是僅此而已,她只知道他的名字是江漠遠。
許是她太過“關注”的目光被他察覺,江漠遠低頭,正巧對上她過於探究的眼眸。她一驚,想要別眼已經來不及,這樣的凝視讓她看得更清楚,漆黑的顏色令她眩暈,他濃密的發,還有,他瞳仁裏的黑……
她熟悉他的氣息,卻陌生於他的這種注視。她剛要低頭,卻聽到他低低一笑,緊跟著削薄溫熱的唇息落在了她的額頭,滾燙一片。
吻來得有點突然,不緊不慢自然得體。男人的薄唇不疾不徐地落上的瞬間,外人看過去是曖昧,莊暖晨卻有一瞬的恍惚和措手不及,眸裏閃過一絲不解。在接觸到江漠遠深不可測的眼底時,她心裏恍然,是她太大意了,這一切不過是在做戲罷了。
她輕斂眼眸,垂下的睫毛別有一番害羞的風情。又聽到耳邊男人低低的笑,她唇邊也揚起逢場作戲的弧度。周圍人免不了奉承和打趣,江漠遠也自然是四兩撥千斤地搪塞過去。莊暖晨一直是小鳥依人狀地伏靠在他的身側,做個稱職的花瓶還是很簡單的事情。
服務生敲門進來,禮貌地通知諸位宴席已經開始了。一行人出了會客廳。
三樓宴會廳已是名仕佳麗雲集,奢華的設計透著維多利亞的風情。莊暖晨挎著江漠遠走入了眾人的視線,宴會廳的一側鏡面,將她今晚的面容映得格外清晰。
裸色長裙自然描繪出玲瓏的身段,原本綿若海藻般的長髮已經一絲不苟地盤在腦後,滑若牛奶的小臉已被粉底、各類化妝品遮蓋,眼線拉到了眼梢,拉長了她原本大而明亮的雙眼,她塗上了一貫很討厭的紅色口紅,整個小嘴性感極了。鏡中的她像是一朵藍色妖姬,處處透著妖嬈風情。無意瞥了一眼鏡中的自己,莊暖晨又有些恍惚,清純與妖嬈,到底哪個才是自己?
江漠遠的出現奪走了全場人的視線,莊暖晨也明顯感覺到來自四面八方佳麗們不情願甚至是怨恨的目光。這種不友善的注視她早就習慣了,從第一次陪同江漠遠出席這種宴會開始,一年後的今天,她早就變得刀槍不入。
收了收手臂,將江漠遠的手臂收得更緊些,她知道這個男人應該會喜歡。果不其然,江漠遠轉頭看著她,伸手輕拍了一下她的小手。江漠遠英俊的側面透著足可以令人震撼的柔情,很成功地逼回了那些名媛佳麗們的目光。
每場宴會,都不是一場簡單的相聚。
三三兩兩的商賈不間斷地上前來與江漠遠攀談,談的大多數都是企業合作的事情。莊暖晨借機走到一邊休息。
夜色華麗地席捲了整個盤古大觀酒店,窗外是美麗的城市夜景,窗內是奢華優雅的宴會場景。她從服務生手裏拿過一杯紅酒靜靠在一邊,輕抿一口,轉頭看向不遠處的男人。看著他與眾多商賈們談笑風生的樣子,她便知道,這種交際場合對他而言已經遊刃有餘了。
江漠遠,這個無意闖入她生活的男人,從嚴格意義上講,他倆的關係卻簡單得不能再簡單—夜宴情人!
一年前,她因急需錢而在網上發佈了做兼職的消息,消息發出去之後便石沉大海,中間也有零星電話打進來,但都是一些不知名的小仲介騙錢的。後來,一通電話主動找上了她,對方的口吻很鄭重,莊暖晨也便答應了見面。當時,與她見面的是個年輕男人,穿著很正式,並且詢問她有沒有意願做宴會陪同。
莊暖晨不明白什麼是宴會陪同,那男人倒是耐心地加以解釋。莊暖晨聽得清楚明白,這項工作是要她作為一個情人身份出現在雇主身邊,陪同他參加任何外界的宴席。
她還記得當時自己的神情,驚呼這年頭還有花錢雇情人的。那男人卻只是淡淡一笑,“我老闆他不喜歡被人煩。”
考慮再三,莊暖晨才點頭答應,但也提出要求:只是雇用和被雇用的關係,只是表面情人的關係,陪吃陪笑,但不陪睡!
男人被逗笑了,說了句:“放心,我老闆不會對你提出過分要求,只是需要一位元宴會情人而已。”
與江漠遠見面的第一次,她是頂著濃妝去的,宴會情人必然是妖嬈萬千的,哪有清湯掛麵的就去面試?再加上這份工作雖然是兼職,可對方給出的酬勞十分豐厚,她必然要使出渾身解數獲得這份工作才行。
只是,她萬萬沒想到江漠遠會那麼年輕,初見時第一直覺就是這個男人的腦袋被門擠了吧?長得這麼帥還需要花錢雇情人?對方並非是她想像中老頭子的形象,他看上去也就三十一二歲的樣子,典型的事業有成型男人,正襟危坐在她面前,領帶打得一絲不苟。他對她的形象很滿意,最後只是說了句:“從今天起記住我的電話號,需要你出席的場合我會通知你。”
一句話,奠定了她和他從此以後的關係,直到今天。
一年多來,她謹守了夜宴情人的本分,不會問及他的生活、他的工作,人前她和他盡顯曖昧,人後卻陌生到只是知道彼此電話號碼而已。而江漠遠倒是個正人君子,這麼久沒有對她提出任何的非分要求,這令莊暖晨感到釋懷。不過,在他身邊待了這麼久,她終於明白他花錢聘請情人的原因了,他生得如此妖孽,有了她在身邊,也就是有了擋箭牌。
不想在女人之間惹麻煩的男人,絕對是個聰明的男人。
再後來,莊暖晨才知道,當初約她見面的男人就是江漠遠的助理周年。想來周年在江漠遠身邊做事做了很多年,否則也不會學得江漠遠那樣的沉穩冷靜。
在這座城市,莊暖晨只有兩個最知心的朋友,一個是艾念,另一個是夏旅,她和她們一向是無話不談,可唯獨做夜宴情人這件事閉口不談。“夜宴情人”這四個字聽上去就會引人遐想,縱使她和江漠遠只是被雇用和雇用的關係,這話說出去也沒人相信,索性她也就不說了。
莊暖晨又喝了一口紅酒,目光下意識地隨著江漠遠筆挺的背影遊弋。不經意間,她想起了昨晚那人的警告,這件事……跟他有沒有關係?
在利益驅使下,人與人接觸往往都套上了面具,正如她在面對江漠遠的時候都是濃妝豔抹的形象,正如江漠遠在眾人面前與她如膠似漆的形象,一切,不過是逢場作戲而已。
宴會的氣氛始終融洽,直到宴餐開始周圍環繞的小提琴聲換成了明快的夏威夷調子。莊暖晨在江漠遠身邊坐下時,這個調子也剛好響了起來,手輕輕一顫,指尖瞬間有些涼透。
是四弦吉他的聲音,很純粹,很蠱惑人心。曲調漸漸由明快轉為靜柔,餐桌上所有人都在談笑風生,她的大腦卻是一片空白。四弦吉他的每根弦跳躍出來的聲音都像是水滴一樣一點點穿透她的心,讓她恍如回到了學生時代—
“這是什麼聲音,真好聽?”
“你很老土啊,連尤克裏裏都沒聽過?”
“什麼尤克裏裏?不就是把破吉他嗎?”
“笨蛋!不懂就別瞎說,我們平時看到的吉他是六弦的,這個是四弦的,是從夏威夷傳過來的。”
“很難彈嗎?”
“還好吧,不過你肯定彈不來。”
“我才不信呢!喂,顧墨,如果我用尤克裏裏彈會了夏威夷曲子怎麼辦?”
“你想怎麼辦?”
“嗯……如果我學會了,你就做我的男朋友吧。”
肩頭忽然溫熱了一下,思緒也在瞬間被打斷,她這才恍然自己竟然陷入了沉思,稍稍轉頭,對上了江漠遠含笑的黑眸。
“飯菜不合胃口?”他的手臂輕輕圈在她的肩頭,寬厚的大手為她冰涼的肩頭帶來溫暖。
深刻在記憶中的那雙眼與現實中正在凝望她的這雙眼相互重疊,漸漸只剩下現實。她輕輕搖頭,壓下心頭仿佛被割裂般的疼痛,唇梢微微勾起,“不,挺好的。”
江漠遠卻沒有馬上移開眼,目光中透著一絲探究,似乎要看穿她剛剛神遊太虛的原因。莊暖晨被他看得心裏有點發慌,清了清嗓子,“對不起,我去趟洗手間。”
他點頭。她提起裙角,朝著洗手間的方向走去。
尤克裏裏演奏的夏威夷風音樂彌漫在宴會廳的每個角落,即使關上洗手間的門還是能夠聽到,曼妙的、慵懶的還帶著一點點傷感。
看著鏡中自己那張早已蒼白的臉,她的眼底終於泛起遮不住的悲哀。鏡中她的妝容那麼妖嬈,卻怎麼也遮不住來自心底深深的絕望和孤獨。
顧墨……
這個已被她深藏心裏足有四年的名字,每一個筆劃都是那麼清晰,清晰到足以令她難以呼吸。那時候的她是多麼大膽啊,大膽到主動倒追一個男生,為了這個男生,她一遍遍練習尤克裏裏,最後曲子始終沒練成,可男生已經成了她的男朋友……
再後來……
她和他的戀愛猶若天使和海豚,天使不會游泳,海豚不會飛翔……
心痛得連呼吸都艱難了起來,堵著耳朵,她踉踉蹌蹌沖出了洗手間,卻無力地蹲坐在走廊的一邊。有時候,優美也是一種殘忍,正如此時的音樂,猶如繩索一般將她一圈圈纏繞。
胃開始痛了起來,這是一整天沒吃飯的後果,她一手扶住牆壁試圖站起來,卻再次痛得無法起身,心也跟著痛,跟著音樂痛……
直到—
男人的大手伸到了她的面前,修長而有力量。
窗外的夜色也不及他眸底的漆黑,淡淡的水晶光斜射在男人五官深鐫的臉頰上,令他整張臉頰陷入忽明忽暗之中。頎長的身影將她密實地籠罩,這樣看著他如同無聲無息降臨在身邊的神祇,賦予彷徨不安的人一份寬慰。
莊暖晨愣愣地望著他,睫毛還掛著一滴來不及墜落的淚水,晶瑩剔透地滲著她眸底的美麗和脆弱。冰涼泛白的手指忘了放在男人的手掌中,耳畔流動的依舊是絲絲入扣的尤克裏裏之音,現實中,江漠遠就那樣一動不動地出現在她面前,夢境中的男人始終無法與現實中的重合。
江漠遠的眉梢微微泛起疑惑,但也未曾催促,而是極有耐心地伸手等待,深邃的目光打量在她精緻的臉頰,最後落在睫毛的那滴淚水上,眉心閃過若有若無的蹙意。
莊暖晨這才驀地意識到自己正在工作,趕忙起身。她剛要開口道歉,胃沒來由地一陣抽痛,連著心口一起拼命絞動,似乎要將五臟六腑全都絞碎似的。
手按牆上,悲傷卻像是一張大網鋪天蓋地席捲而來,細細的網孔連讓她呼吸的自由都沒有,那股強烈的窒息、莫名的傷痛以及身體上的疼痛,早已經超出了她能承受的範圍。
她知道,在聽到尤克裏裏聲音的那一瞬,她就很想見顧墨,很想很想見……
見她眉頭倏然蹙緊,江漠遠大步上前,伸手將她拉在懷裏。沒承想,映入他眼簾的竟是一張蒼白到了極點的臉,淚水打濕了睫毛,但還在倔強地忍著沒有墜落。
“你不舒服?”江漠遠將她扶穩,細細打量。
“我……”她張了張嘴,疼痛和呼吸的艱難令她不得不妥協。尤克裏裏的音樂更令她想逃,抬頭看著他那雙既熟悉又陌生的黑眸,她終於無力說了句:“帶我離開這兒……”說完,她只覺得自己的身體墜入了一尊寬厚溫實的胸膛中,緊跟著眼前一黑,什麼都不知道了。
達成協定
莊暖晨醒來的時候,已是天色大亮。秋天的陽光溫暖如紗,透過窗簾投射在房間裏,透著一股子乾淨清爽的味道。
眸子輕輕環顧,她卻驀地坐起身!
這是哪兒?
室內的陳設很返古,帶著點綴花形的地毯一直延伸到她看不見的地方,屏風案幾、字畫楹聯,每一處設計都顯得獨具匠心,再看自己身下躺著的也是錦繡芙蓉床,蓋著的是聞名世界的蘇繡精緻被面。
她嚇得一骨碌起身,驚駭地打量著周圍的環境。古色古香的房間令她瞠目結舌,老天爺不會是見她穿越劇看多了特意戲弄她吧?不過,她很快便冷靜下來,房間雖是古色古香,但也不乏有著時尚元素的配合。她是傳播行業出身,多少還認得一些全球頂級設計品牌,如四角棱窗旁擺放的Cassina的躺椅、東南面的MOROSO的沙發,還有她叫不上名字的落地燈、休閒椅、吊燈,等等,品牌雲集的房間卻不顯得堆積,統一的白色基調讓這裏看上去十分放鬆。
臥室好是好,只是這種奢華會令她惶恐,這種地方絕對不是她這種工薪階層能住得起的。正想著,一名侍應生敲門走了進來,將託盤中的早餐放到一邊,禮貌微笑,“莊小姐您醒了。”
莊暖晨如同看到了救星,“請問,這是什麼地方?”
侍應生耐性十分好,“莊小姐,這裏是盤古大觀。”
“盤古大觀?”她遲疑地環視了一圈,指了指周圍。
“哦,您現在住的地方是空中四合院。”侍應生理解了她的疑惑,趕忙回答。
莊暖晨臉上的神情由驚愕轉為驚呆!良久,她才艱難地咽了一下口水,看向侍應生,小心翼翼,“你是說,這裏是空中四合院?”
“是的,莊小姐。”
莊暖晨穩住情緒,“是……盤古大觀的空中四合院?”
“是的。”
“是……一晚上租金在一百萬的……空中四合院?”莊暖晨聽到自己的聲音都在顫抖。
侍應生笑得很燦爛,“是的,莊小姐。”
腿一軟,莊暖晨差點跪在地上。她聽說過這個空中四合院,當時可謂是轟動京城。盤古大觀最奢華的當屬這十二座四合院,因為是建立在距離地面八十五米的上空,又被稱為空中四合院。聽說這些四合院光租不售,租金一天就是一百萬,一年就是一個億,但即使如此高額誇張的租金,還是吸引不少有錢人前來享受,有的甚至要預約才能租上住一晚。
她曾經還跟艾念和夏旅笑談,哪有人會花一百萬住一晚上,更別說是一年了,在這裏住個兩三晚就可以在這座城市買套房了,除非是有人腦袋被門擠了才住這兒,可是,她竟然就住這兒了。
“那個……問一下,我是從昨晚就住這兒的嗎?”一百萬,她可拿不出這筆錢。
侍應生笑容十分可人,“是的。”
猶若五雷轟頂,她欲哭無淚,良久後才顫抖著嗓音問道:“可是,我……我沒想住這兒。”怎麼辦,要不要打電話給夏旅她們來贖她啊?可是叫她們來也沒用,她們哪有那麼多錢?
侍應生許是看出她的心思來,笑了笑,“昨晚是江先生帶您來的,當時江先生還為您請了醫生,莊小姐,您的胃不好,江先生特意吩咐我們備些軟食給您當早餐。”
“江先生?江漠遠?”莊暖晨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盯著侍應生,沒底兒的心一下子踏實下來了,“他,他走了嗎?”
“江先生在中廳喂魚呢!”
一聽他沒走,莊暖晨這才完全放心。打發侍應生離開後,她照了一眼鏡子,差點被鏡中的自己嚇了一跳,因為昨晚沒有卸妝,下眼皮一團黑,猛一看像只熊貓似的,頭髮也壓得亂七八糟。她趕忙整理了一下,又補了補妝,才走出臥室。
二層只是臥室,中廳要穿過一層,相比二層,一層的設計更是中西合璧。北方是個中堂,太師椅等仿古物件一應俱全,天花板垂落下來的卻是施華洛世奇水晶燈,純手工製造的義大利沙發配有紅木案幾,水晶蓮花燭臺像是星子般遺落各個角落,地面上仍舊是祥雲騰龍的奢華地毯。從屏風中穿過,出了門,便看到坐在中廳的那道男人背影。
莊暖晨能呼吸到秋天的味道,淡淡的有點甘洌。晨光將江漠遠的身影拉得很長,他背對著她,正悠閒地喂著魚,身上純白色襯衫被晨光映得剔透乾淨,與她邋遢的形象成了鮮明對比。
遠離地面八十五米高的上空,不但有精緻的庭院,更有鳥語花香,各色菊花開得正濃,菊花瓣下是金魚遊動的身影,莊暖晨不禁感歎金錢的魅力。
她稍稍整理了一下衣裙,輕步上前,一時間竟不知道說些什麼好。還是江漠遠先開了口,指了指身邊的白色木椅,“醒了?坐。”
她坐了下來,一縷晨光映落下來,有些睜不開眼。她不自然地攏了攏髮髻,“江先生,昨晚我……對不起。”在其他場合暈倒倒是沒關係,可昨晚她在工作,出了那麼大的糗,想來他臉面上也掛不住吧?
江漠遠拿了幾粒魚食扔到池裏,幾條金魚歡快地遊了過來,爭先恐後奪食的樣子倒是熱鬧了很多。將魚食放到一邊後,他拿過侍應生遞上來的毛巾擦了一下手,轉頭看著她,“現在感覺怎麼樣了?”他的嗓音很平靜,低沉的穩重的很好聽,似乎昨晚她的行為並沒有令他動怒。
莊暖晨暗自打量,見他沒有不悅的跡象後,輕聲說了句:“已經沒事了,謝謝你。”
“醫生說你有胃潰瘍,平時要注意飲食。”他淡淡說了句,神情依舊平靜,看不出有任何的情緒波動。
“啊?啊,我知道了,謝謝。”她從來沒有好好檢查過自己的身體,昨晚那麼痛,一定是胃潰瘍犯了。
兩人在晨光中靜坐了一會兒後,江漠遠起身,頎長的身影落在她的頭上,“先吃早飯,吃完後我送你回去。”
她微微一愣,趕忙起身,“不用這麼麻煩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順路。”他輕聲說完,走了進去。
她站在晨光中,愣怔了好半天。
從跟江漠遠達成“工作協議”那天起,一直以來都是司機接送,今天是第一次他跟著送她回家。車子遠離鳥巢朝著東邊一直開,許是交通管制的緣故,大周日的高速公路上竟然堵得水泄不通,司機只好掉轉車頭,一路沿著輔路小路七拐八拐。
車子艱難前行,車內莊暖晨也很不自在。所幸坐在旁邊的江漠遠一直閉目養神,這才讓她稍稍舒坦些,最起碼不用想著說些什麼話來打發時間。
她和他認識了一年多,卻還沒有熟到可以坦誠交流的地步。
急促的電話鈴聲還是不識趣地打破寧靜氣氛,她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她趕忙從包裏將手機掏出來,按下接聽鍵。
“暖晨啊,你是怎麼著?前兒到底看沒看上人家啊?”是姑姑的聲音,尖銳直接,在安靜的車廂裏十分聒噪。
姑姑年輕那會兒就在北京紮根,嫁的姑父是當地人,所以姑姑自然學得一嘴子京腔,姑姑這個人一向喜歡誇張,再加上自己兒子已是成功人士,自然在人前喜歡指手畫腳,也包括對她。
莊暖晨連跳車的心都有了,趕忙將手機移到另一隻耳朵上,不自然地說了句:“姑姑,我現在不方便講電話,一會兒我給你打過去……”
“你別跟我打馬虎眼,今天不從你嘴裏套出點實話,以後還不定你怎麼找補呢?暖晨你可老大不小了,二十六了,老姑娘了,要不是看在你爸的面兒上,我哪有那麼多閒工夫管你?我可聽你表哥說了,人不錯,年輕有為,有車有房的,就差個北京戶口,不過人家那麼有出息,還差戶口錢嗎?你還是……”
“姑姑,替我謝謝表哥,我跟那個人真的不合適。”見姑姑越說越來勁,她趕忙徹底打斷她的念頭。
“什麼叫不合適?”電話另一端徹底急了,“那你想要什麼樣兒的?你知道你表哥花了多大力氣才搭上線的嗎?昨兒你爸還打電話來操心你的事兒呢,我還跟他們拍著胸脯說這次一準兒成,你現在說不合適,讓我怎麼跟你父母交代?”
莊暖晨被震得耳膜生疼,微微偏頭,將手機離耳朵遠一點。沒承想,眼角掃過江漠遠的神情,他似乎想笑卻沒笑出來,只是薄唇微微勾著。裏子面子全都丟光了,莊暖晨尷尬地縮到一邊,重新將手機貼在耳朵上,“姑姑,你聽我說……”
“是你聽我說才是!”姑姑是個厲害角色,一般人都吵不過她,“你都二十六了,再不嫁人的話就只能找個二婚的,你想給人當後媽呀?你怎麼就不掂掂自己的分量呢?你說你,一個外地人,沒北京戶口,沒房沒車,工作又不是鐵飯碗,你想攀高枝也攀不上啊,趁著還年輕趕緊找,要不然過了這個村兒就沒這個店兒了,明不明白?暖晨,我可是答應你爸一定要給你找到為止,你在哪兒?實在不行,再跟那個小夥子見一面。”
莊暖晨一個頭兩個大,下意識地脫口而出,“不不,我不見了,姑姑,那個……我已經交男朋友了。”話剛出口,她就後悔了,因為她知道,依照姑媽的脾氣,姑媽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果不其然,電話另一端立刻變得興奮,“什麼?你已經交了?交了就好,這樣吧,這個週五晚上你帶過來讓我瞧瞧,我給你把把關,要是比得上前晚那個小夥子,姑姑也就沒什麼意見,要是比不上可不行,你還得繼續給我相親。”
“週五晚上?姑姑,我加班……”
“加什麼班?人生大事重要!就這麼說定了,不來可不行,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爸媽。”那邊說著就掛斷了電話,絲毫不給她喘息機會。
莊暖晨欲哭無淚地看著手機,良久,才緩緩放進包裏。週五晚上,短短這幾天讓她上哪找男朋友去?下意識地歎了口氣,自己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遇上麻煩事了?”身邊男人開口,淡若清風。
意識到身邊還有個男人,剛剛那通電話想必他也聽得很清楚,她只好無奈地說了句:“你也聽到了,相親。”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提及私事。一直以來,她和他在宴會之外都近乎陌生,就算有單獨相處的機會,也是淡淡的,很疏離。
江漠遠抬手微微松了松領帶,眼梢閃過一絲笑意,卻不是譏諷神態,“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很平常的事。”
“你覺得一對陌生男女以結婚為目的而相親很正常?”她反問,身子微微朝他傾斜,眉梢泛著疑惑。
江漠遠看向她的眼神中多了一絲探究,“不然呢?”
她一時語塞,是啊,不然呢?相親不就是為了結婚嗎?
見她不說話了,江漠遠也就不再繼續這個話題,坐正後,似有似無地說了句:“相比豔色的禮裙,裸色更適合你。”
一句話點醒了莊暖晨,臉微微一紅,她趕忙從包裏掏出各類報銷憑據交到他手裏,“喏,這是禮裙錢,這個是美容院的,這個是鞋子錢,這個是……”
“直接告訴我多少錢就行了。”江漠遠看也沒看,直接說了句。
“等等啊,我算一下。”她趕忙查看帳單,一張張看得仔細。她一向跟江漠遠算得清楚,他是雇主自然要找他報銷了。待算出個數字後,她剛要開口,一下子想起了昨晚,臉色泛起無奈,又將這些單子裝回包裏。
江漠遠看著奇怪,不由得問了句:“怎麼了?”
莊暖晨歎了口氣,十分真誠地看著他,“我知道昨晚上的租金有多貴,當然不可能再讓你報銷什麼費用,這樣吧江先生,以後我可以免費做你的陪同,直到賠完昨晚的租金為止。”她一向不是個喜歡佔便宜的人。
“你要用這種方式來賠租金?”江漠遠許是沒見過這類交換模式,黑眸泛起一絲笑意。
她用力點頭,“不瞞你說,我只是個打工的,平時也攢不下什麼錢,讓我一下子拿出那麼多錢還不如要了我的命。”說到這兒,趕忙補上了一句,“不過事先說好,我只拿一半兒的租金。”
“為什麼?”江漠遠的興趣倒是被她提起來了,微微側身看著她。
她抬手指了指他的襯衫,“你沒換襯衫,昨晚也一定是住在四合院裏的,租金當然要一人一半兒。”
他似乎被她的話逗笑,薄唇微微勾起,但也沒多表示什麼,只是輕輕點頭,“隨便你吧。”
“那就好。”她無力地轉身看著車窗外。突然之間,她感到天塌地陷的,她只是想賺個外快而已,沒想到卻背上了五十萬的外債,老天爺,雖說她講義氣不假,但也不要這麼玩她吧,事到如今,只能通過自己的努力來償還了。
不過,腦中靈光一閃,她忽地冒出個主意來,趕忙又轉身看著身邊的男人,精心勾勒的櫻唇泛起絕佳的弧度,“江先生,我可不可以從你身上賺點錢?”
他略感疑惑地看著她,濃黑眉梢微微上揚。
一縷陽光被車窗折射成淡淡淺輝,細細灑在莊暖晨密實的長睫上。長睫上下忽閃了一下,她才勇敢開口,“週五晚上,你能不能假裝一下我的男朋友?”
“假裝男朋友?”男人驚愕後,卻又很快恢復平靜,在見她忽閃如蝴蝶般的長睫後,心頭沒來由地泛起一絲惻隱,黑眸也騰起認真。
她點頭,也同樣認真地看著他,生怕他不同意。她的姑姑是萬事通,她身邊的男性同事或是異性朋友哪個能逃過姑姑的眼睛?就只有江漠遠,姑姑從未見過他,冒充起來過關的可能性最大。
江漠遠稍稍調整了一下坐姿,淡淡問了句:“你想讓我幫你騙你家人?”
“不不不,這絕對不是騙!是……善意的謊言。”莊暖晨趕忙解釋,“而且你也不是白幫,我是雇你假扮我的男友,就像你雇我假扮宴會情人一個道理。”
江漠遠眉頭擰起疑惑,“這我就不懂了,我雇你,我是雇主我給你錢;你雇我,你就是雇主你要給我錢,又怎麼成了你從我身上賺錢?”
“這個……”她咬了咬唇,再抬頭,沖著他自信地笑了笑,“像假扮情人這種事兒,其實不是說誰是雇主誰就要掏錢的,我認為從嚴格意義上說,名譽上受到詆毀和威脅風險的一方才理應被賠償。”
江漠遠更聽不懂了,微微一眯眼,“你認為,我雇用你,讓你在名譽上受到詆毀和威脅?”
“只是有這個風險嘛,而你要為應該出現的風險埋單。”莊暖晨生怕令他不悅,連忙詳細解釋道,“想想看,你雇我假扮情人,你不會受到名譽上的詆毀和攻擊,而我就不同了,在宴會上要承受那麼多嫉妒的眼神,萬一有人認出我來,到時候到外面一宣傳,我的臉往哪兒擱?週五假扮情侶也是一樣,這種事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到時候我肯定會跟家裏人說是你甩了我或者是我甩了你,但無論如何,大家都會認為是我有問題,那麼,我自然要有承擔名譽受損的風險,這種事對你一點影響都沒有,從這個角度上看,你說這筆錢是不是應該你出?”
江漠遠被她這一番“強詞奪理”外加“歪理邪說”說得哭笑不得,“你嘴皮子夠厲害的了。”
“我是在講道理。”她嚴肅與他對視,“這個社會本來就男女不平等,大齡男青年找不到對象,大家就說他有事業心,大齡女青年找不到對象,大家就會懷疑她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男人在外面拈花惹草的就說是風流倜儻,女人在外面多跟異性說句話就被罵為不檢點,這什麼跟什麼嘛?”
見她越說越義憤填膺,江漠遠倒是忍不住勾唇笑了笑,也沒跟她辯解什麼,淡淡說了句:“只是想在我身上賺些錢而已,不用這麼大罵社會主義,週五晚上幾點?”
莊暖晨還沒反應過來,眨了眨眼睛,一時間忘了回答。
江漠遠挺有耐心,見她愣愣地盯著自己,又沉聲重複了一遍,“週五晚上幾點?我來接你。”
“啊?你同意了?”典型的後知後覺。
“就當幫你還昨晚的租金了。”他淡淡說了句。
“真的?太好了,謝天謝地。”莊暖晨沒想到這麼容易將他說服,差點在心裏將各路神仙全都謝一遍,“週五的時間我再通知你吧。”
江漠遠唇角扯了扯,點點頭,沒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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