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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戀‧神嫖(諾貝爾獎珍藏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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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戀‧神嫖(諾貝爾獎珍藏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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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目次
書摘/試閱

商品簡介

如果你認為我的小說中有美好的愛情描寫,我自然很願意承認,要問我為什麼能寫出這樣子美好的愛情,其根本原因就是我沒有談過戀愛。
我認為一個小說家的情感經歷,或者說他想像出來的情感經歷,比他真實的經歷更為寶貴,因為一個人的親身經歷是有限的,而想像力是無限的。
——莫言

莫言的故事以神話和寓言作隱喻,將所有的價值觀置於故事的主題中。
莫言描寫的人物都充滿了活力,不惜用非常規的步驟和方法來實現他們的人生理想,打破被命運和政治所規畫的牢籠。
他所描寫的生活如此獨特以致我們覺得已經在那裡待了太久。
──二○一二諾貝爾文學獎授獎詞

《初戀‧神嫖》收錄莫言精短小說21篇。書寫愛情、鄉人傳奇;浪漫又殘酷!小說篇篇精彩、美妙、驚人,書中處處呈現幽默風趣、荒誕無知、淒美浪漫又殘酷的故事情節,堪稱莫言小說創作中的粒粒閃亮珍珠!

莫言小說中的愛情純樸、優美、感人,他筆下的女人個個形象鮮亮,凝聚著農村女孩身上所具備的種種優質條件。小說〈初戀〉,描寫國小三年級時的一次初戀經驗;班主任帶來了「她的眼睛是那樣的美麗,漆黑的眼仁兒,水汪汪的,像新鮮葡萄一樣。」美麗的女孩張若蘭,有了這位新同學,為主角帶來了新的上課活力;在被污陷偷乾地瓜的時刻,張若蘭替他解了圍,而他想用一顆寶貴的紅蘋果來回報她,沒想到尚未表白,對方竟啐他一口唾沫……;這美麗又感傷的初戀,雖讓人錯愕,卻別具心裁!

〈神嫖〉寫的是民初高密東北鄉的瀟灑人物季范,季范樂善好施,人緣極好,他總是光光鮮鮮出去,赤身露體回來,原來把衣裳都賞給叫花子這些窮人了;季范也好賭,一大夥人豪賭通宵,掉了地上的大洋也不儉,都歸了伺候茶水的人……,這百分之百的玩王,有一個正妻六個姨太太,但他卻從來都是自己單屋睡,這樣的人有一天竟然說要去嫖,且要人把高密城裡的婊子全搬到家裡來!到底要怎麼嫖?!……莫言傳神地描寫了家鄉傳奇人物的稀奇軼事,幽默風趣,但也讓人看到了人間奇詭的一景。

收錄於《初戀.神嫖》的其他諸篇,同樣讓我們驚豔。酒店風騷女老闆與瞎子樂師造就〈民間音樂〉這篇奇文,讓人感悟在平凡中識見不凡之愛;〈白狗鞦韆架〉是描寫獨眼女人與啞巴男人的結合,是一場醒不過來的傷痛噩夢;〈石磨〉裡的愛情,就像石磨般堅定,有情人終究成眷屬;〈斷手〉描述一個作戰失去右手的男人,因受追求女孩的父親羞辱之後,偶遇小學被他戲弄的天生殘臂女人,女人的樂天知命改變了他的憤世嫉俗;〈地道〉敘寫綽號耗子的方山,為了得到兒子,異想天開地挖了長長的地道逃避一胎化政策與稽查人員,把自己和懷孕老婆藏進裡頭躲避,方山是否能如願獲得他企盼的兒子?……

莫言是「靈魂工程師」,用小說解構了各種光怪陸離的人性。他的短篇從來寫實著我們的生活,有時小說真實性甚至大於生活,這是莫言小說出人意表以及令人悸動驚歎之處。

莫言作品的想像力奇崛豐富,我們在這些小說裡可以讀到,莫言對鄉村殘酷現實生活的犀利揭露,可以看到他所創造的純樸鄉村愛情,更可以真切感受到荒誕而又逼真的種種傳奇……

本書特色

●「莫言將夢幻寫實主義與民間故事、歷史和當代社會合而為一。」──諾貝爾獎委員會
The Nobel Prize in Literature 2012 was awarded to Mo Yan "who with hallucinatory realism merges folk tales, history and the contemporary.
●2012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莫言──迄今為止,最優秀的短篇小說集
 「莫言精短小說四書」 《蒼蠅‧門牙》《初戀‧神嫖》《老槍‧寶刀》《美女‧倒立》
●新版特別收錄:莫言親筆手寫毛筆總序

作者簡介

莫言

「莫言將夢幻寫實主義與民間故事、歷史和當代社會合而為一。」──諾貝爾獎委員會

山東高密人,一九五五年二月生。
少時在鄉中小學讀書,十歲輟學務農,後應徵入伍。
曾就讀於解放軍藝術學院、北京師範大學,獲文學碩士學位。
一九九七年脫離軍界到地方報社工作。

著有長篇小說《紅高粱家族》、《酒國》、《豐乳肥臀》、《紅耳朵》、《食草家族》、《檀香刑》、《生死疲勞》、《蛙》;中篇小說集《紅耳朵》、《透明的紅蘿蔔》、《藏寶圖》;短篇小說集《蒼蠅.門牙》、《初戀.神嫖》、《老槍.寶刀》、《美女.倒立》;散文集《會唱歌的牆》、《小說在寫我》等。
莫言是當代最受國際注目的大陸作家,2004年獲頒法蘭西文化藝術騎士勳章,2005年獲香港公開大學榮譽文學博士。作品翻譯成多國語言,受邀至世界各地演講。

作品獲茅盾文學獎、紅樓夢獎、華語文學傳媒大獎、紐曼華語文學獎、義大利諾尼諾國際文學獎、日本福岡亞洲文化大獎、韓國萬海大獎、亞週週刊中文十大好書獎、鼎鈞雙年文學獎、中國時報十大好書獎、聯合報十大好書獎等。
二〇一二年榮獲諾貝爾文學獎。

目次

新版總序/莫言(毛筆親筆手寫版)
神祕的日本與我的文學歷程(代前言)

天花亂墜
沈園
初戀
愛情故事
民間音樂
茂腔與戲迷
白狗鞦韆架
石磨
斷手
辮子
金鯉
夜漁
魚市
貓事薈萃
養貓專業戶
地道
地震
天才
良醫
神嫖
長安大道上的騎驢美人

書摘/試閱

初戀

我九歲那年,已是小學三年級學生了。
班裡的學生年齡距離拉得很大,最小的是我,最大的是杜風雨,已是個十六歲的小伙子了。他的個頭比我們班主任還要高;他臉上的粉刺比我們班主任臉上的還要多。很自然地,他成了我們班上的小霸王。更由於他家是響噹噹的赤貧農,上溯三代都是叫化子,他娘經常被學校裡請來做訴苦報告,鼻涕一把淚一把地說如何冒著大風雪去討飯,又如何在風雨之夜把杜風雨生在地主家的磨道裡,我們班主任家是富裕中農,腰桿子很軟,所以,面對著根紅苗正、橫眉立目、滿臉粉刺的無產階級後代的胡作非為,連屁都不敢放一個。

我們的教室原先是兩間村裡養羊的廂房,每逢陰雨潮溼天氣就發散羊味。廂房北頭的三間正房是鄉裡的電話總機室,有很多電線從窗戶裡拉出來,拴在電線桿子上,又延伸到不知何處去,看守電話總機的是一個操著外地口音的年輕女人。她的臉很白,身體很胖。那時我並不知道什麼是沙發什麼是麵包,但村裡的一個老流氓對我說,看電話女人的奶子像麵包肚皮像沙發。她有兩個女孩,模樣極不相似。村裡的光棍兒見了她們就說:「大平小平,我是你爸。」兩女孩起初很乖地呼光棍兒爸爸,後來不呼了。後來光棍兒再自封為爸爸時,兩女孩便像唱歌一樣喊:「操你的親娘!」看電話女人家裡出出進進著許多穿戴整齊的鄉鎮幹部,我們在課堂上,聽到調笑聲從總機房裡飛出來。我隱約感到,那裡邊有很多美好的事情。有一天晚上,我去同學家看小貓,路過總機房,看到窗外站著一個人,走近發現那人是班主任。

我不知道為什麼總讓我們那位年輕的、滿臉粉刺的班主任不滿意,他經常毫無道理把我揪出教室,讓我站在電話總機房外的電線桿下罰站,一站數小時,如果是夏天,必定曬得頭昏眼黑,滿臉汗水。
班裡只有兩個女生,一個是我叔叔的女兒,另一個姓杜,叫什麼名字忘記了。她的雙腳都是六個趾頭,腳掌寬闊,像小蒲扇一樣,我們叫她六指。六指長得不好看,還有偷人鉛筆橡皮的小毛病,家庭出身也不算好,在班裡很受歧視。我猜想我和六指是最被班主任厭惡的學生了,所以他把我和她安排在一張課桌前,坐在一條板凳上。雖然我和六指個頭最矮,班主任卻讓我們坐在最後一排。
與六指同坐一條凳上,我感到十分恥辱,心裡的難受勁兒無法形容,而杜風雨這個鱉羔子硬說我跟六指坐一條凳子要成為夫妻了。我當時並不曉得自己長得比六指還要醜,讓我與她同坐一凳已是奇恥大辱,再讓我與她成夫妻,簡直是要了命!我的淚水嘩嘩地流出來,我哽咽著大罵杜風雨,杜風雨揮起拳頭,在我頭上擂,就讓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我坐在地上哭著,沒聽到上課的鈴聲敲響,卻看到班主任牽著一個頭髮上別著一只紅色塑料蝴蝶形卡子,上身穿一件紅方格褂子,下身穿一條紅方格褲子的女孩走了過來。
班主任端著一盒彩色粉筆,夾著一根教鞭,牽著女孩的手,逕直朝教室走,好像根本沒看到我的醜臉,也沒聽到我的嚎哭,可是他身邊那個漂亮女孩卻很認真地看了我一眼。她的眼睛是那樣的美麗,漆黑的眼仁兒,水汪汪的,像新鮮葡萄一樣。她看我一眼,我的心裡頓時充滿說不清楚的滋味,竟忘了哭,癡呆呆地沉醉在她的眼神裡。
班主任牽著女孩走進教室。我癡想了一會,站起來,用衣袖子擦擦鼻涕眼淚,戰戰兢兢溜進教室去了。班裡同學們都用少有的端正姿態坐著,看著黑板前面的班主任和那個女孩。我悄悄地坐在六指身邊。我看到班主任凶惡地剜了我一眼,那個女孩,又用那兩隻美麗的眼睛,探詢似的望了我一下。

班主任說:「同學們,這是我們班新來的同學,她的名字叫張若蘭。張若蘭同學是革命幹部子女,身上有許多寶貴的品質,希望大家向她學習。」
我們一齊鼓掌,表示對美麗的張若蘭的歡迎。
班主任說:「張若蘭同學學習好,從現在起,她就是我們班的學習委員了。」
我們又鼓掌。
班主任說:「張若蘭同學唱歌特別好,我們歡迎她唱支歌吧!」
我們再鼓掌。
張若蘭臉不變色,大大方方地唱起來:
「藍藍的天上白雲飄,白雲下面馬兒跑……」
哎喲我的個親娘喲!張若蘭,不平凡,歌聲比蜜還要甜。你說人家的爹娘是怎麼生的她?同學們聽呆了。
我們使勁鼓掌。
班主任說:「張若蘭兼任我們班的文體委員。」
我們剛要鼓掌,杜風雨虎一樣站起來,問班主任:「你讓她當文體委員,我當什麼?」
班主任想了想,說:「你當勞動委員吧。」

杜風雨噘著嘴剛要坐下,班主任說:「你甭坐了,搬到後排去,這個位子讓給張若蘭。」
杜風雨挾著破書包,嘟嘟囔囔地罵著,穿過教室,坐在最後一排為他特設的一個專座上。
張若蘭坐在杜風雨空出來的位子上,與我的堂姊共坐一條板凳。
杜風雨被貶到後排,我心裡暗暗高興,張若蘭一來,杜風雨就倒楣,張若蘭替我報了仇,張若蘭真是個好張若蘭。我無限眷戀地看著張若蘭,看著她美麗的眼睛像紫葡萄一樣,看著她紅撲撲的臉蛋像成熟的蘋果一樣,看著她嘴角的微笑像甘甜的蜂蜜一樣,看著她鮮豔的雙唇像櫻桃一樣,看著她潔白的牙齒像貝殼的內裡一樣,看著她輕快的步伐像矯健的小鹿一樣。她臨就座前,對著我的堂姊莞爾一笑,我的淚水竟然莫名其妙地盈眶而出。她端正地坐下了,我的目光繞過同學們的脊背,定在張若蘭的背上,定在那件紅格子上衣的紅格裡。這一課,班主任講了什麼?我不知道。

由於來了張若蘭,黑暗枯燥的學校生活突然變得綠草茵茵鮮花開放。在張若蘭來之前,我煩死了怕死了恨死了學校,我多次央求爹娘:別讓我上學了,讓我在家放牧牛羊吧。自從來了張若蘭,我最怕星期六,星期六下午,我心中的太陽張若蘭就揹著她的皮革書包,穿著她的花格子衣服,頂著她的蝴蝶卡子,蹦蹦跳跳地過了河上的小石橋,到她的在鄉政府大院中的家裡去,使我無法看到她。
每到星期天,我就像丟了魂一樣,不想吃飯也不想喝水。家裡不讓我放羊我也要去放羊。我牽著羊,過了河,在鄉政府大院前來回巡逡。鄉政府門前空地上那幾蓬老枯的野草早就被那兩隻綿羊啃得光禿禿了,羊兒餓得「咩咩」叫,但我不滿足牠們想到青草豐茂的荒地裡去吃草的願望。我把牠們拴在鄉政府門前的樹上,讓牠們啃樹皮。我呢?我坐在樹邊的空地上,眼巴巴地望著鄉政府的大門口,看著出出進進的人,盼望著張若蘭能突然出現在我的面前。我一遍又一遍地鼓勵自己:等一會兒,等一會兒,再等一會兒……

我的祕密終於被祖父從兩隻綿羊乾癟的肚子上發現了,但家裡人對我為什麼到鄉政府大門前去放羊的心理動機並不清楚。一頓打罵之後,我逃到大門外哭泣。我的堂姊拿著個熱地瓜來找我。她把地瓜遞給我,說:「我知道你為什麼要到那裡去放羊,我願意為你保守祕密,但你必須把那本《封神榜》借給我看一個星期。」
我有一本用兩個大爆竹從鄰村的孩子手裡換來的連環畫《封神榜》,紙是土黃色的,開本比當時流行的連環畫要大,上邊畫著能從鼻孔裡射出金光奪人魂魄的鄭倫,眼裡生手手上生眼的楊任,騎虎道人申公豹,會土遁的土行孫,生著兩隻大翅膀的雷震子,還有抽龍筋揭龍鱗的哪吒……大個子杜風雨用拳頭威逼我我都沒有給他看,但我把這本藏在牆洞裡的寶書毫不猶豫地借給了我堂姊。
張若蘭來了一個月左右,班裡出了一件大事。班主任在課堂上嚴肅地說:「同學們,有人偷食了電話總機家懸掛在屋檐下晾曬的一串乾地瓜,最好自己交代,等到被別人揭發出來就不光彩了。」

我感到班主任含義深長地看了我一眼,心裡頓時發了虛,雖然我沒偷乾地瓜,但竟像就是我偷了乾地瓜一樣。我的屁股擰來擰去,擰得板凳腿響,擰得六指不耐煩了,她大聲說:「你屁股上長尖兒嗎?擰什麼擰?」
她的話把老師和同學的目光全招引到了我身上,他們一齊盯著我,好像我確鑿就是那個偷地瓜的賊。我鼻子一酸,嗚嗚地哭起來了。這時,奸賊杜風雨大聲喊:「地瓜就是他偷的,昨天我親眼看到他蹲在廁所裡吃乾地瓜,我跟他要,他死活不給我。」
我想辯解,但嗓子眼像被什麼堵死了一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班主任走過來,無限厭惡、極端蔑視地看著我,冷峻地說:「看你那個死熊樣子!給我滾出去哭!」
狗腿子杜風雨遵照班主任的指示,凶狠地揪著我的頭髮,把我拖到總機窗外的電線桿下,並且大聲對著機房裡吼:「偷你家乾地瓜吃的小偷抓住了,快出來看看吧!」
頭上戴著耳機子的那個白胖女人從高高的窗戶上探出頭來,看了我一眼,操著一口悠長的外縣口音說:「這麼點兒個孩芽子就學著偷,長大了篤定是個土匪!」
我屈辱地站在電線桿下,讓驕陽曝曬著我的頭。電話總機家那兩個小女孩跑出來,從牆角上揀了一些小磚頭,笨拙地投我,一邊投一邊喊:「小偷,小偷,癩皮狗,鑽陰溝。」
我自覺著馬上就要哭死了的時候,眼前紅光一閃,張若蘭來了。
我的頭死勁兒地垂下去。

張若蘭用她潔淨的神仙手扯扯我的衣角,用她的響鈴喉對我說:「大哭瓜,哭夠了沒有?我知道乾地瓜不是你偷的。」
張若蘭把我領回教室,從書包裡摸出一塊乾地瓜,舉起手來,說:「報告老師,這是個冤案,乾地瓜是杜風雨偷的。」
所有的目光都從張若蘭手上轉移到杜風雨臉上。杜風雨大吼:「你造謠!」
張若蘭說:「這塊乾地瓜是杜風雨硬送給我的,誰稀罕!他的書包裡還有好多乾地瓜,不信就翻翻看!」
沒人敢翻杜風雨。張若蘭跑過去,搶了他的書包,提著角一抖擻,稀哩嘩啦,全出來了。乾地瓜,王勝丟了的圓珠筆,李立福丟了的橡皮,王大才丟了的玻璃萬花筒……都從他的書包裡掉出來了。原來杜風雨是真正的賊,而我們一直認為這些東西是被六指偷走了。

六指跳起來,罵道:「我操你親娘杜風雨,你姓杜,我也姓杜,論輩我是你姑姑,你黑了心害我,我跟你拚了吧!」
班主任讓杜風雨站起來。杜風雨站起來,歪著頭,用髒指甲摳牆皮。
班主任底氣不足地問:「是你偷的嗎?」
杜風雨雙眼向上,望著屋頂,鼻子裡噴出一股表示輕蔑的氣。
班主任說:「給我出去。」
杜風雨說:「出去就出去!」
他把那幾本爛狗皮一樣的破書往書包裡一塞,提著班主任的名字罵道:「操你個媽,有朝一日我掌了權,非宰了你這個富裕中農不可!」
杜風雨掀翻了那張破桌子,氣昂昂地走了。

班主任臉色焦黃,彎著腰站在講台上,嘴唇直哆嗦。好半天,他直起腰,說:「下課。」緊接著這句話的尾巴他咳了幾聲,臉上像塗了金粉一樣,黃燦燦的,一張嘴,一口鮮血噴出來。
張若蘭幫我洗清了冤枉,我對她的感激簡直沒法說。本來我就像癡了一樣迷戀著她,再加上這一重水深火熱的恩情,我便是火上澆油、錦上添花、癡上加癡。去鄉政府大門外放羊是再也不敢了,更沒闖進鄉政府大院去找她的膽量。我只能利用每周在校的那短暫得如電一般的五天半時間,多多地注視她,連走到面前,同她說句話的勇氣都沒有。

有一天,家裡來了一位親戚,送給我們四個蘋果。親戚走了,那四個蘋果擺在桌子上,紅紅的,宛若張若蘭的臉蛋兒,散發著濃烈的香氣。我不錯眼珠地盯著它們。祖母撇撇嘴,拿走了兩個蘋果,對我母親和我嬸嬸說:「每人拿一個回去,分給孩子們吃了吧。」
母親把那個鮮紅的蘋果拿回我們屋裡,找了一把菜刀,準備把蘋果切開,讓我兄弟姊妹分而食之。一股很大的勇氣促使我握住了母親的手腕。我結結巴巴地請求道:「娘……能不能不切……」
母親看著我,說:「這是個稀罕物兒,切開,讓你哥哥姊姊都嘗嘗。」
我羞澀地說:「並不是我要吃……我要……」
娘嘆了一口氣,說:「你不吃,要它幹什麼?饞兒啊!」
我鼓足勇氣,說:「娘……我有一個同學叫張若蘭……」
娘警惕地問:「是男生還是女生?」
我說:「女生。」
娘問:「你要把蘋果給她?」
我點點頭。

母親再沒問什麼,把菜刀放在一邊,用衣襟把那紅蘋果擦了擦,鄭重地遞給我,說:「藏到你的書包裡去吧。」
這一夜我無法安眠。
天剛亮,我就爬起來,揹上書包,躥出了家門。母親在背後喊我,我沒有回答。我用一隻手緊緊地按著書包裡的蘋果,在朦朧著晨霧的胡同裡飛跑,我鑽過一道爬滿了豆角和牽牛花的籬笆,爬上了高高的河堤,逆著清涼河水的流向,跑到了那座黑瘦小石橋的橋頭上。
我手扶著橋頭上那根冰涼的石柱子,開始了甜蜜的等待,幾個早起擔水的男人從我身邊擦過去,我感受到了他們身上熱烘烘的氣息。他們都用疑惑的目光看著我,看著一個頭髮蓬亂、衣衫襤褸、滿臉污垢的小男孩。

太陽出來了,照耀得滿河通紅。擔水的男人站在橋中央,劈開腿,彎著腰,把盛滿了清清河水的水桶從下面提上來,那麼多的亮晶晶的水珠兒從水桶的邊緣上無聲無息地落到河裡去了。一條皮毛油滑的黑狗在河堤上懶洋洋地走著,一隻公雞站在一個草垛頂上發呆,一縷縷乳白色的炊煙從各家的煙囪裡筆直地升起,這就是清晨風景。我來得太早了,但我不後悔,我知道每熬過一分鐘,就離那個整夜在我腦海裡盤旋的情景近一分鐘。如果她穿著紅衣服出現在小橋的那頭,我就從小橋的這頭跑過去,與她相逢在橋中央。當她驚訝地看著我時,我就雙手捧著紅蘋果送到她面前,我要說:親愛的張若蘭同學,謝謝你在我最困難的時候幫助了我。我把蘋果放在她手裡,轉身跑走,迎著朝陽,唱著歌子,像歡快的小鳥一樣。

張若蘭終於出現在小石橋的那頭,她沒穿那套給我留下深刻印象的紅衣服,她穿著一套泛白的藍衣服,一個高大的男人一邊走一邊撫摸著她的頭髮。勇氣頓時消失,我像小偷一樣從石柱子旁邊跳開,鑽到橋頭附近的灌木叢中去,生怕被張若蘭發現。我聽到張若蘭說:「爸爸,你回去吧,那個杜風雨被你教訓後,再也不敢找我的麻煩了。」
我看到張若蘭的爸爸對著張若蘭招招手,轉身走了。我聽到張若蘭哼著小曲兒,從我的身邊走過去了。我用一隻手摀著書包裡的蘋果,彎著腰,在灌木叢中飛一樣地穿行著,我一定要攔住張若蘭,把蘋果遞到她手中。
我從學校附近的一垛柴草後邊跳出來,氣喘吁吁地擋住了張若蘭。張若蘭「啊」了一聲,定定神,厲聲喝道:「金斗,你想幹什麼?」
我的心怦怦地跳著,想把那幾句背誦了數百遍的話說給她聽,但是我張不開嘴。我想把那只鮮紅的蘋果從書包裡摸出來給她,但是我動不了手。
張若蘭對著我鋪在地上的長長影子啐了一口唾沫,然後昂頭挺胸,從我的身邊高傲地走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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