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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麗。花火原創小說66折起
彷彿若有光:遇見古典詩與詩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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彷彿若有光:遇見古典詩與詩生活

定  價:NT$ 260 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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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名人/編輯推薦
目次
書摘/試閱

商品簡介

我一直相信,人在理解這個世界的同時,也正在理解自己。

讀詩,在喧囂的世界中,幫助我們理解艱辛的人生
作家/詩人/老師 凌性傑 繼《找一個解釋》《自己的看法》後,最美的詩經驗
精選唐代至清代名詩,從創作者所處時代出發,與現代生活對話
與他人照面,與世界照面,重新與自己相遇

◆以好詩 支.持.人.生!
王美霞(南方講堂創辦人、作家)/陳美桂(北一女中老師)
封德屏(文訊雜誌總編輯)/康錦卿(聯合報好讀周報主編)
郭玉慧(國語日報副總編輯)/王秀蘭(國語日報文藝版主編)
王盛弘(作家)/孫梓評(作家)/王聰威(作家) 同聲推薦

詩是失去,也是珍惜。惜之不盡,遂不斷回望。
回望與想像,彷彿若有光。

詩人們有的身處亂世,或幸逢極盛一時的豐餘富饒年代,生命際遇的高低起伏,更是每個人都會遭遇的境地。從古典詩中追尋,作家/詩人/也是老師的凌性傑,從讀詩中看見詩人如何為人?如何處事?如何發揚自己的抱負?同時也領略生命有限,但一個人的光與熱可以透過實踐而無盡的道理。詩句穿越百年,洞悉時代,成為見證。在時間洪荒裡,人們以瞬間的詩心觸及永恆,寫下文字;共同點是擁抱生活,將個人自身對永恆的無窮想像,化成一股慰藉的力量,在不同的時代裡,閃耀,支持著多煩憂的人生。

全書分為三大單元,第一單元「自己的世界」,一首詩,多種閱讀方法;分從「詩生活」與「詩意的追問」兩個面向,文本分析並融入現代生活情景,細細品味古典詩從文字到抒懷的美感,所選名詩多講述人在遭逢困境時、情緒風暴的摧毀力,進而突破到領悟人生另一個階段的種種。讀詩,讓人得以看見命運的模樣。第二單元「意義的芳香」,精選篇幅簡短、朗朗上口的著名詩作,通過文字放弛想像,無論是流行歌曲還是臉書訊息,都可以看見詩出沒的影子。第三單元「美好境界」,回到詩人與詩的本質,從詩人日常生活行誼,到創作原則與態度,回味吟詩讀詩的樂趣所在,為「讀詩」譜下餘音無盡的終章。

作者簡介

凌性傑

高雄人。天蠍座。師大國文系、中正中文所碩士班畢業,東華大學中文所博士班肄業。曾獲臺灣文學獎、林榮三文學獎、中國時報文學獎、中央日報文學獎、梁實秋文學獎、教育部文藝獎。現任教於建國中學,著有《自己的看法》、《更好的生活》、《有故事的人》、《2008/凌性傑》、《找一個解釋》、《有信仰的人》、《愛抵達》,編著有《靈魂的領地:國民散文讀本》(與楊佳嫻合編)。

名人/編輯推薦

◆心跳,呼吸,靈犀一點──與詩相遇,名家好評推薦

「文字是落筆天地寬的宇宙,這一派山青水綠,要有人師以生命提點,在這本書中,凌性傑老師仗筆扶牽,將古典的深邃帶入我們生活中,索讀而見屋舍儼然、阡陌交通,是值得一再賞玩的文字美學。」──王美霞

「追問著,青銅時代讀詩的少年,以螺旋的美姿,在朦朧的晨光中,甦醒的樣子,我確信,那是年輕而喜悅的靈魂。多年後,詩人入世,以溫柔敦厚的古典情韻,重新書寫詩學意義,那若近若遠芬芳的誦吟,仿若湖水輕舐岸沚的聲音,響在我們心靈深處。我確信,那是真摯的情書,給這個世紀,憂歡戚欣讀詩的我們。」──陳美桂

後記
我們如此相遇

凌性傑

搭乘捷運上班的時候,我會看到一段美麗的河景。有時是朝暉散落,河面粼粼耀耀,白鷺鷥偶爾輕盈地飛越。有時則是雨暗天灰,綿密又傷感,弄得心情溼淋淋。長久下來,我可以分辨河面的高低,熟悉潮水如何起伏漲退。我喜歡山河海默默佇候,流水暗自送走了年月。我也喜歡山色被天光拂弄,雲絮扯得散亂,天空一片乾淨的藍。就連河岸的草木鳥獸,陌生的同車乘客,也都成為沿路的風景。

我們是如此相遇的。這樣的時刻,即使是孤獨一人,也覺得世界與我不相疏離。世界在我眼中,我在世界的懷裡。周遭再怎麼喧囂,都無法干礙一顆心的安穩定靜。或許這就是詩意的開端,與他人照面,與世界照面,然後重新與自己相遇。外在的風景,常常呼喚出某些古典詩的句子。小時候背誦過的韻律都是舊時相識,不自覺地湧現,與當下的人生產生對應。

張潮《幽夢影》裡說:「少年讀書,如隙中窺月;中年讀書,如庭中望月;老年讀書,如臺上玩月。皆以閱歷之淺深,為所得之淺深耳。」人事閱歷的淺深,正可與讀書體驗相互發揚。讀詩或許也是這樣,遭遇和心境轉變了之後,從文句中咀嚼到的滋味也就多所不同。依稀記得,中學時的我搭公車上學,在車上不是背英文單字就是在背詩。我深覺其中有一股魔力,聲音抑揚頓挫的魔力,引領我進入充滿意義的世界。這個意義,不在於為人生提供現實功利的滿足,而是去發現存在的景象是何其豐美。那些草木鳥獸之名,構築了詩意的園林。詩讓我斂起倦極的羽翼,獲得充分的依靠,完整的休息。

少年讀詩,使感覺靈敏。中年讀詩,則令人看見許多自身的局限。尤其中年記憶力的減退,更讓人懷念少年的強記之功。然而少年時體會不出的情味,非得要等時間過去了,受過傷吃過苦頭了,才能知曉文字背後的諸般感喟。人生的真實,不就是如此嗎?經驗告訴我,昔日的經典背誦,終究不是一場徒勞。記憶絕對是理解的基礎。空無一物的腦子,憑什麼擁有智慧?張潮說得真對:「藏書不難,能看為難。看書不難,能讀為難。讀書不難,能用為難。能用不難,能記為難。」古典詩的內化,對我的寫作裨益良多。我寫現代詩的時候,往往取法古典詩的音樂性安排,讓規律中的變化、變化中的規律,框住一個又一個的世界。讀詩更重要的價值是,幫助我們理解艱辛的人生。

言為心聲,詩歌語言藏著對生命的感動與思索。我偏愛的詩人,一次又一次發出節奏聲調各異的字句。在固定或不固定的形式裡,讓時空凝定,收存一己的情志。真正美麗的詩,有心跳,有呼吸,尋求靈犀一點。心領神會之時,我能擷取葉底燦爛的花,網羅時光中的鱗爪,梳理深山萬壑之流光。詩是失去,也是珍惜。惜之不盡,遂不斷回望。回望與想像,彷彿若有光。

彷彿若有光,這一個又一個用語言塑造的世界。強作解人容易,尋找意義卻是無比困難。永恆的命題中,我眷戀事物與情感的真實。珍奈.溫特森說:「真實(truth),對任何人來說,都是一件極為複雜的事。對書寫者而言,你沒寫的事,與你寫進書裡的事,兩者說的話一樣多。文本的邊緣之外還有什麼?攝影者用鏡頭框起照片;寫作者則框起他們的世界。」閱讀一首又一首的詩,讓我彷彿看見了,文本邊緣之外猶有亮光。

二○一三年八月,誌於淡水

目次

【推薦序】忘路之遠近 /王美霞

◆卷一/自己的世界
自己的世界 唐.張若虛〈春江花月夜〉
死了都要愛 唐.李商隱〈無題〉
跟往事乾杯 唐.韋應物〈淮上喜會梁川故人〉
只為途中與你相見 唐.于良史〈春山夜月〉

◆卷二/意義的芳香
無人知曉的夏日時光 唐.王維〈渭城曲〉
有誰需要被安慰? 唐.高適〈別董大〉
一樣的月光 北宋.蘇軾〈陽關曲〉
常常,我想起那雙手 唐.張九齡〈望月懷遠〉
有一種孤寂 唐.柳宗元〈江雪〉
站得高,看得遠 北宋.王安石〈登飛來峰〉
春風得意之事 唐.孟郊〈登科後〉
胸懷壯志的人 唐.杜甫〈望嶽〉
安靜又美好 唐.韋應物〈滁州西澗〉
我看見 唐.杜牧〈將赴吳興登樂遊原一絕〉
昨夜星辰 清.黃景仁〈綺懷〉
遠方 唐.白居易〈賦得古原草送別〉
為何如此悲傷 唐.劉長卿〈長沙過賈誼宅〉
留不住的故事 唐.李商隱〈謁山〉
落葉時節 唐.王勃〈山中〉
意義的芳香 唐.陳子昂〈感遇〉
人才的重要 清.龔自珍〈己亥雜詩〉
告別 唐.李白〈送友人〉
眼淚中的艱困 唐.孟浩然〈宿桐廬江寄廣陵舊遊〉

◆卷三/美好境界
美好境界:論語中的詩意
詩的起點
寫詩的正道大法:真誠面對生活
彷彿若有光:生活中的小幸福

【後記】我們如此相遇 /凌性傑

書摘/試閱

自己的世界

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只相似。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見長江送流水。—張若虛,〈春江花月夜〉

◎詩生活

因為無常,所以更知道什麼是幸福。也或者,因為幸福,才更擔心無常。我一直記得,朱天文的電影劇本《最好的時光》開頭就是:「什麼是最好的時光?一種不再回返的幸福之感。不是因為它美好無匹所以我們眷念不已,而是倒過來,是因為它永恆失落了,我們只能用懷念召喚它,所以它才成為美好無匹。」這整部戲分成三段:戀愛夢(一九六六)、自由夢(一九一一)、青春夢(二○○五),舒淇跟張震在這三段時光中,分別演出了每一個時代特有的感情面貌。而那種種感情面貌,雖然具有個別的時代特徵,卻還是一樣的讓人心折。侯孝賢執導的這部電影,分鏡簡潔俐落,片面呈現了時代變遷。其中我最喜愛的時光,不是日治時期一九一一年的大稻埕,也不是二○○五的臺北城,而是一九六六年的南方旗津,煙霧縹緲的撞球間。在我高中時期演三級片一脫成名的舒淇,或許怎麼也想不到,多年以後可以成為金馬獎的最佳女主角獎得主。

舒淇的演技日有進展,青春卻是一去不回頭。《最好的時光》中,一九六六的影像敘事特別扣人心弦。那一年,彼岸文化大革命爆發,臺灣島上的舒淇與張震卻在戲裡含情脈脈,用眼神演出南臺灣的含蓄溫柔。舒淇飾演彈子房計分小姐,身段窈窕,話語不多。張震理著一個小平頭,為了追蹤所愛南北奔波。兩人久別重逢了,也僅僅是在燈光氤氳下的路邊攤吃一碗陽春麵。吃完了麵,張震要趕回部隊,兩人依依作別。背景樂聲響起的時候,天空飄落細雨。他們在傘下依偎,越靠越近,最纏綿的畫面莫過於十指交扣,一起望向遠方。

那真是最好的時光了,不知道天地的開頭,也不知道世界的盡頭在何處。只有溫暖的當下,掌心貼著掌心,氣息交換著氣息。一切都是,因為已經明白了。

因為明白了,人生的許多奧祕不再是奧祕,困惑也不再是困惑了。當下的美好即是一切,讓人雙眼迷濛,不去想過去,也不去想未來。然而非常遙遠的從前,我喜歡從西子灣搭乘渡輪到旗津閒晃。(那也正是電影中張震與舒淇在各自的渡船上,一來、一往,恰巧只是彼此錯過的場景。)在這樣的地方,海天遙遠接連,高雄港市吞吐著各式各樣船隻,一任離開與到來,含納了種種悲喜。我總是無法確知,什麼才算是最好。隱約察覺,天高地迥、盈虛有數,汽笛聲中有永恆的歎息。

汽柴油的味道總是令我暈眩。在船上,看似固著的世界上下晃動。還太年輕的生命,怎麼會料想得到日後的困頓失落呢?十九歲離開高雄的我,每次回去總是匆匆。因為保持了距離,更能敏感體察整座城市的星移物換。農曆年期間,我從真愛碼頭上船,在人潮相互推擠中重遊旗津。一切都改變了,陌生的建物拔地而起,而我的青春不再飛奔。唯有燒烤氣味隨風飄散,彷彿少了這些吃食就無法構成永恆的鄉愁。我一直記得,金黃色的烏魚子就著大蒜、白蘿蔔入口的滋味,舌頭為我留存一座城市的故事。日昇月落,儘管岸與岸之間風華代變,人世幾多錯遷,日子裡總還有這些似乎不曾消逝的氣味。

那是一個沒有月亮的夜晚。不過無妨,這一片港灣自有各種光照,燈火輝煌倒影於水上。回程的船班讓我等了好久,排了一個多小時的隊才終於上船。料峭春風吹襲,我想著這人潮,究竟是怎樣的聚散。

收到學生S傳手機簡訊來拜年。祝福的話語中,夾帶了無法詳說的感傷。我大約可以感覺到,他大概又被捲入感情的波濤中了。他用淚水報償過的,這世界仍然給他一片洪荒。冬天的時候他說,一切都好艱難。人生代代,沒完沒了的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五陰熾盛讓人泥足深陷,往往由不得自己。世界是什麼?時間是什麼?因為身在其中了,才更是說不明白。我無法從S的隻字片語拼湊完整的故事,只是發了一則祝福給他,希望他喜歡的人也能夠喜歡他。而S那時經歷的故事,一直要到幾個禮拜後,我才終於知曉。《中庸》說:「至誠之道,可以前知。」至誠如神,人在真誠面對自己的時候,一定也能察覺世界的機微變化。王菲唱過的,「什麼我都有預感」,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S問過我,還記得青春期的愛戀與欲望嗎?當時間過去,那些愛與痛是不是比較不讓人心悸了?我對S說,當然是。特別在體貌逐漸衰頹,感官變得不那麼敏感之後,愛恨都不再像往日青春那樣熱烈了。只是人生的每一階段,要面對的課題多有不同。該愛戀、該傷心的時候,就盡情的愛戀與傷心吧。我也記得很久很久以前,那些月光灑落海上的夜晚,我幾次與不同的人並靠在船舷上,讓海風吹得衣襬飄飄盪盪。我一度以為刻骨銘心的,怎知不消多年就已經從心頭煙雲消散。甚至,再也記不起了。

十八歲的S說起生命最艱難的情境,不是與他深愛的人兩相阻絕,而是那人就在眼前,自己卻無能為力。S聽著那人敘述,如何與另一個人交換體溫,新的故事如何開展,徹夜思之不禁掉下淚來。

十幾二十年前,我不也是這樣嗎?被別人決定了自己的傷心。

如今,那些,那些,曾經澎湃的哭與笑,隨著時間去到我竟未知曉的地方。

流水滔滔,我這才驚覺,人在宇宙中是這樣微渺。微渺到自己的悲喜不成悲喜。特別是在侯孝賢的長鏡頭下,愛恨也只能是淡淡的了。戲裡的舒淇與張震,他們錯失了,他們重遇了。自我與他人,種種的愛恨,都藏在命運的長鏡頭下了,一覽無遺。

「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清輝朗照,這是宇宙的奧祕,從來不曾明白的悲喜。問的似是起初,不過更加可以確定的是,我們往往只有當下。往事不可追,來日不可測。當下明白,讓人覺得自己還有那麼一點尊嚴。「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只相似。」變與不變之間,總還有個道理。漢魏以來,詩人探索存在意識,往往感極而悲。曹植〈送應氏〉說到:「天地無終極,人命若朝霜。」阮籍〈詠懷〉裡則是:「人生若塵露,天道邈悠悠。」繞來繞去總不脫人生苦短、宇宙無盡的命意。張若虛的可貴之處,正在於繼承了前說而又有翻轉。他把握了當下、理解了自己,華美的聲音中寄託了生命觀,這就已經足夠。他筆下的春江花月夜,一改六朝的浮豔無根,找到了一種飛揚的存在知覺。

我們的生命故事,本質無甚差異。人生代代,江月年年,變與不變都有道理。一輪孤月本來有自己的軌跡,人類看見了,不免想得太多。特別是遊子思婦,被牽動了離愁,心中有了潮汐。春江湧動,詩意生出波瀾,推送而去的畢竟是一個有限的人生、無止盡的問句。這世界的真實,就是讓人知道生命的有限,離情別怨又是那麼綿延。情感的大惑,既在眉頭也在心頭。但是愛情發生的瞬間,其實也最容易讓人接近永恆。

無論如何,一切都只是、只能是自己的世界啊!

格雷安.葛林《我自己的世界:夢之日記》自序提到:「有時,知道有一個完全自我的世界,這種想法很讓人覺得很寬慰。這個世界中的一切經驗、旅行、危險、幸福,都不用與人分享,沒有見證人,沒有誹謗罪。我所遇到的人物沒有與我會面的記憶,沒有記者或自許的傳記作家們來核對我所說的一切。……我沒有撒謊—那些與我共用此景的證人們,沒有人能夠依據他們的個人經驗證明我所說的不是事實。」然而事實是什麼呢?事實是,人總是孤獨的存在,在自己的世界裡期待一種幸福。

福是什麼?是在一樣的月光下,有能力真誠的面對人生。

◎詩意的追問

春江花月夜 張若虛
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灩灩隨波千萬里,何處春江無月明。
江流宛轉繞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
空裏流霜不覺飛,汀上白沙看不見。
江天一色無纖塵,皎皎空中孤月輪。
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只相似。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見長江送流水。
白雲一片去悠悠,青楓浦上不勝愁。
誰家今夜扁舟子?何處相思明月樓?
可憐樓上月徘徊,應照離人妝鏡臺。
玉戶簾中卷不去,搗衣砧上拂還來。
此時相望不相聞,願逐月華流照君。
鴻雁長飛光不度,魚龍潛躍水成文。
昨夜閑潭夢落花,可憐春半不還家。
江水流春去欲盡,江潭落月復西斜。
斜月沉沉藏海霧,碣石瀟湘無限路。
不知乘月幾人歸,落月搖情滿江樹。

春天的江流與大海連成一個平面,海上的明月,與潮水一同湧生。月光照耀,潮水瀲灩,延伸不知幾萬里,哪一處的春江看不見月光照臨。流水曲折,繞過芳草叢生的田野,月光照射下的花林,像是鋪滿了霜霰。月光皎潔如空中飄盪的霜氣,感覺不出它在飛舞,就連江洲的白沙也無法清楚看見。江水與天空同一顏色,瞧不出其中有微細的塵埃,只有一輪圓月孤懸在天上。

這時我心生疑惑,在這江岸上,究竟是誰最早看見月亮的?月亮的輝光,又是從哪一年開始照耀著人類呢?人生世代無窮無盡,江月年年看來卻都是一樣的。不曉得江月等待著誰,我只見長江推湧,流水從來不停歇。一片白雲悠悠地飄逝,青楓浦上唯有難以承受的愁緒。不禁要問,是誰家的遊子今夜乘著小舟在江上飄盪?又是誰在明月懸照的小樓上思念著遠方?感傷的是,那樓上來回搖曳的月光,照耀著離人梳妝的鏡臺。門簾捲不去月影,洗衣砧石上的月色,揮去以後又落了下來。遊子思婦彼此遙望,卻無法相聞問。只願追隨月華,前去照耀著對方。只是,善於長飛的鴻雁鳥,無法隨著月光到達那人身旁,只見魚龍潛落、躍起,激起陣陣水紋。

昨夜夢見,花朵飄零在空幽的水潭,可歎春已過半卻還不能回家。江水流逝,這一季春天將要到了盡頭,江潭邊的落月,又要朝著西邊斜下。斜月深深藏入海霧之中,不能相見的離人,就如碣石山與瀟湘水南北迢遙相隔。不知有幾人能乘著月色歸來,唯有那西沉的落月,搖蕩著離情,灑滿了江邊的林樹。

這首詩的題目中,點明了五種關鍵意象:春、江、花、月、夜,而連貫全詩的重點是「月」,總共出現了十五次。從月出寫到月落,以明麗的意象、婉轉的音韻,鋪陳了一個繽紛曼妙又惆悵多情的世界。

張若虛(生卒年不詳,約西元六六○—七二○年?),唐朝揚州(今屬江蘇)人,官兗州兵曹。與賀知章、張旭、包融齊名,並稱為「吳中四士」。其現存詩作見《全唐詩》,只有兩首,這首〈春江花月夜〉最為人傳誦。

「春江花月夜」本是樂府舊題,屬「清商曲辭吳聲歌」。張若虛這首詩繼承了漢魏六朝以來的民歌形式,開創了唐人詩歌的新聲。藉著月色照拂春江花夜之景,寫出了遊子思婦之情,以及宇宙人生的存在悲感。字面宛轉優美,情致纏綿悱惻。其創制者是誰,迄無定論—有說是陳後主之作(已失傳,應是宮廷飲宴助興之作),或說隋煬帝所作。郭茂倩的《樂府詩集》中,除了張若虛這一首外,隋煬帝、諸葛穎、張子容、溫庭筠等人皆有同題之作。此一舊題要到張若虛筆下,才有全新的藝術生命。聞一多〈宮體詩的自贖〉裡談到這首詩時表示:「那是更迥絕的宇宙意識!一個更深沉,更寥廓,更寧靜的境界!在神奇的永恆面前,作者只有錯愕,沒有憧憬,沒有悲傷。這裡一番神祕而又親切的,如夢境的晤談,有的是強烈的宇宙意識,被宇宙意識昇華過的純潔的愛情,又由愛情輻射出來的同情心,這是詩中的詩,頂峰上的頂峰。」葛曉音也說張若虛將陳隋樂府擴充為長篇歌行:「使春江月夜的靜美景色和有關宇宙人生的哲理思索結合起來,匯成情、景、理交融的藝術境界,代表了初唐歌行向盛唐發展的過程中所取得的最高成就。」

我則以為,張若虛〈春江花月夜〉意念紛紛宛如七寶樓臺,缺乏了一貫的思想主軸。然而這首詩最重要的意義在於,他把漢魏以來的生命存在感受、遊子思婦之愁,做了完整且精采的統合。張若虛在此詩中,將前代詩人所能設想的主題徹底演練過一次,並深化了時空意識與情感體驗。他顛覆六朝宮體詩的庸俗華麗,寫出嶄新意境,啟發了盛唐詩歌的走向。

全詩扣緊題目,「春、江、花、月」意象華美,皆統攝在「月」字之下。月亮升起、高懸、西斜、落下,它照耀著:江水、白沙、芳甸、青楓、花林、扁舟、高樓、鏡臺、砧石、鴻雁、魚龍、思婦以及遊子。詩人鋪寫月下春江景物,追問人生代代、生命的久暫。接著帶出相思之惆悵,想見不能見的傷痛。最後歸結於落月西沉,海霧朦朧,人情與景象融合為一,盡皆搖落,成為未知。

在聲音韻律方面,全詩三十六句,四句一轉韻。以平聲庚韻(平、生、明)開頭,續以仄聲霰韻(甸、霰、見),起伏有致。再來是:平聲真韻(塵、輪、人)、仄聲紙韻(已、似、水)、平聲尤韻(悠、愁、樓)、平聲灰韻(徊、臺、來)、平聲文韻(聞、君、文)、平聲麻韻(花、家、斜)。然後以去聲遇韻(霧、路、樹)作為收束。平韻、仄韻更代出現,讓整首詩整齊中富於變化。吳翠芬說:「詩人把陽轍韻與陰轍韻交互雜遝,高低音相間,依次為洪亮級(庚、霰、真)—細微極(紙)—柔和級(尤、灰)—洪亮級(文、麻)—細微級(遇)。……既回環反覆,又層出不窮,音樂節奏感強烈而優美。這種語音與韻味的變化,又是切合著詩情的起伏,可謂聲情與文情絲絲入扣,宛轉諧美。」

張若虛這首〈春江花月夜〉在詩意方面,生命無常之感與離人相思之情相綰合,統整了歷代詩歌的主題意識,而又有新變。在文辭的運用上,七言歌行靈活宛轉,顯然已經超越了六朝的表面功夫,終於開創出開闊的視野與氣象。

下一步,就是盛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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