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未竟之歌

2F、台客爽、motss、Going、HIV
搖頭丸、性愛趴，枷鎖與解放
一段千禧年藥物浪潮席捲下的故事

我還清楚地記得每個夜晚我跟不同的人回去，
然後每個清晨醒在陌生城市的不同角落。
嗯，我就是這樣認識台北的。 ──夏生

電音文化網站「耳朵蟲」主編_RainbowChild
──專文導讀

戲劇家、《海洋心情》作者_汪其楣
《搖頭花》作者_大D
《趴場人間》作者_喀浪
──推薦

歷經搖頭丸與性愛派對浪潮，
主角以身體解放探索同志對愛情與歸屬的渴望、追求，
對孤獨的掙扎、吶喊；
藉早逝音樂家舒伯特晚年作品《冬之旅》的微光，
深沉細究生與死、疾病與希望的糾纏，
也對照著身為HIV感染者的生命矛盾及徘徊。

2000年代初期，台北男同志圈人氣搖頭店二樓、台客爽及性愛派對場域；
毫不保留的文字，呈現炫麗天堂與暗黑地獄的交錯色彩。
表面是限制級的性愛場面，低迴沉吟的，卻是驚心動魄的生命樂章。

「我用嗑藥讓自己遠離現實人生的挫敗與痛苦，我用性來糟蹋別人與自己。
有幾次，我放任自己不要戴套，有那麼一種慢性自殺的快感。還記得滿場遊走的威而鋼Top，像是機器戰警般，迫不及待地等著殲滅慾求不滿的零號皇后，奈何零號皇后法力無邊，無懼生死。」

電音文化網站「耳朵蟲」主編_RainbowChild
──專文導讀

戲劇家_汪其楣
《搖頭花》作者_大D
《趴場人間》作者_喀浪
──推薦

《搖頭花》作者_大D：
十年後小說再出版，我用進入中年即將老花的眼睛有點兒吃力地把它給讀完，小說裡如魔咒般的詞：台客爽、2F......招魂般地喚起，那些舞到日出不知道什麼叫作累的日子，那些一到週末就管不住自己往舞廳跑的日子，那些身體漲潮的日子......太過美好，好得連現在的自己都嫉妒。這些情景，通過這本小說，歷歷在目。

《趴場人間》作者_喀浪：
《ES‧未竟之歌》再次召喚藥物轟趴的黃金年代，我又重新經歷那些奇異片段。回憶藉書寫重現，我們緬懷、我們徹悟、我們慶幸、我們傷感......夏生的故事，是當時浪潮裡無數眾生的臉孔，雖是著相，卻也歷經百千劫。人生一遭，有快樂、有償還，有爽到就好！

後記 感傷的價值　／Peter

多年後重回此地，感覺自己像個鬼魂。常常是在深夜，的士安靜停泊後，總喜歡走上一段，讓幽森巷弄引領我環視四周，似陌生或熟悉的一切。
小城夜色深重，故里門扉緊掩。暗忖，此地可有我容身之處？
Ghost，我喜歡這個字眼：死去，飄忽，帶著一絲眷戀。
更重要的，ghost還代表一種眼光，隔著無法言喻的距離觀看這世界，深情款款卻又不妄加涉入。
這就是一個鬼魂的心情。
書寫這篇小說時，我對生命充滿困惑，書寫是一種向生命發問的練習。特別對於生命的殘酷與美麗，神聖與世俗，總是義無反顧地迎向前去，修羅地獄在所不惜。小說寫就，魂飛魄散。
多年後回首這種用生命寫小說的方式，頗有劫後餘生、心驚膽跳之感，另一方面也為自己內心深處的堅韌、寬廣遼闊，驚訝不已。
電影《鋼琴師和她的情人》終章，斷指主人翁艾達有情人終成眷屬，即將離開傷心地展開新生活。當時她堅持殘缺鋼琴沒有保留之必要，以一種決絕的姿態向過去告別。棄琴時艾達慾望著琴毀人亡，果真決絕赴死。在這死亡的一刻，艾達擁有絕對的清明，對於過去現在未來忽然一目瞭然。
死亡往往伴隨著重生。
多年之後的艾達，過著全然平靜的生活。午夜夢迴，海底的鋼琴墳場，仍以強大的魅惑召喚著她，彈奏著屬於她私密的迴旋曲。
其實，生命中總有大大小小的死亡，睡眠的儀式，被褥間吱吱喳喳地訴說一切，就是不想睡去，或者將睡非睡時還要手牽手討抱抱，是有多眷戀人生？或者欲仙欲死的性愛，天堂地獄走一回，酣暢淋漓後總是重獲新生。又或者小說寫就，作者已然死去，文字卻有自己的生命。多年後再回首，這些文字長成自己的樣子，與其說是溫習不如說更像認識新朋友，回憶心情不復過往。面對這些已經逝去的事物，或者正在逝去的東西，也許只有文字可以保留它們。然面對時間這個虛妄的魔法師，我們又何嘗失去甚麼？
這就是為什麼我毫無保留的喜歡夏天，因為發生在夏天總有那麼多事情：畢業、軍旅、新鮮人踏入職場，熱烈燃燒的慾望……。夏天帶給我們絕無僅有的第一次，然後帶走它，如匆匆趕赴之江水，無情地啟迪我們，拋下我們，傷害我們，卻也讓我們用後半生去思索，成長。
所以我是一個熱愛感傷的人，因為感傷我們才得以迎向失落，品嚐失落。感傷以一種絕美的形式讓我們頻頻回首，讓我們全然打開自己，深刻地思索。
這本小書也許是那不忍卒讀的一頁，但也許也是生命中最美麗的ㄧ頁。
失去的不會重來，沒有昨日種種，那成今日我？從這個層面看來，生命又何曾失去？

導讀 同志藥物場景的真誠紀實　／RainbowChild（電音文化網站耳朵蟲主編）

初聞基本書坊邀請我推薦這部小說，一則以喜，一則以憂。喜是因這部小說初連載時，我就已是忠實的讀者，能獲邀推薦當然感到萬分榮幸。憂的是這部小說不但詳盡豐富的描述了台灣同志藥物場景，Peter 更以生花妙筆賦予作品極高的文學價值。要說清楚這本小說的好，對於非文學背景的我，唯恐吃力不討好。
幾番思考後，我決定從台灣同志藥物場景的發展歷程切入，這個決定恰與基本書坊期望一致。我們相信這樣能帶給讀者得更多閱讀樂趣。
對一般人來說，在接觸這個議題時，最直接想到的問題通常是：「為什麼同志會和藥物連結在一起？」顯然的，並不是只有同志才使用藥物。在二○○○年前，藥物使用一直被定位成社會底層問題；社會上充斥的是失業者或中輟生的用藥故事，同志並不在問題火線上。
直到二○○○年後，快樂丸的興起改變了一切。快樂丸時代正是建構「同志藥物問題」的關鍵時代。儘管原因眾說紛紜，但可以確定的是，快樂丸在台灣出現時，擁有與傳統「毒品」截然不同的形象。快樂丸的使用方便簡單，不需外觀像刑具的施用器材伺候。快樂丸的使用者既積極又正向，強調愛與分享，一改傳統觀念中墮落畏縮的毒蟲刻板印象。
千禧藥物潮吸引了台灣有史以來最多樣的族群下海逐浪：從黑道大哥到慘綠文青，從街坊快遞到片場導演，員工、老闆、小弟、全部加入了這場空前的愛之狂喜。凡事走在流行前端的同志，行樂自不落于人後，多才多藝的他們甚至也多在這場浪潮中扮演了推動者的角色。
這場狂喜維持了三個夏天。在這之中，許多老客因北市臨檢日趨頻繁，紛紛轉戰台北縣或桃園市；同志們則展現驚人的消費力與打死不退的勇氣，同時支撐TeXound、2F與Going 等舞廳日以繼夜的狂野派對。大約也是在這個時間點，威而鋼在台灣變得更加流行，混合快樂丸與威而鋼的馬拉松式性愛為性愛派對提供了強而有力的擔保。
諸多條件透過當年開始興盛的網路交友平台匯流，職業轟趴（Home Party）於焉誕生──本書的時空舞台也在此搭建完成。
但即使在此時，同志用藥依舊不算是具體問題；社會輿論更熱衷批判電音舞曲、舞廳、戶外瑞舞或是KTV 搖頭文化，同志用藥僅是娛樂藥物問題的一環。轉捩點是二○○四年一月十七日的農安趴臨檢。該日，參與這場轟趴的九十二名男同志全數被帶回警局驗血驗尿。媒體跑馬燈二十四小時放送「現場有三百多個用過的保險套」，指證歷歷的說這是個「愛滋趴」，無視保險套的充分利用與HIV 感染兩件事多麼衝突。
即使事過境遷，北市性防所（北市聯合醫院昆明院區前身）追蹤發現該場派對並未產生新的感染者，也已經無助改變大眾的刻板印象。「同志使用藥物」被正式建構成獨特的問題，問題核心圍繞著愛滋防治，與娛樂藥物的減害並無太大關聯。
此後，在防治愛滋的大纛下，轟趴成為警方大力掃蕩重點。寶劍既成，天下伏誅，違反人權的釣魚或毫無法源的強制驗血自然都不是問題。轟趴最終因此瓦解，但能量不滅，反而如雨水滲入泥土般向四處流竄，伴隨著交友APP 的發展，化為野火燒不盡的私趴。
直到今日，搖頭丸匿蹤許久後，在歐美又因EDM 舞曲的風行而受寵；在台灣安非他命則像是窄筒褲一樣重新熱門起來，在同志圈內取代搖頭丸而掀起「菸嗨」現象。
流行走了一圈，「同志—藥物—愛滋」這個三位一體的魔咒依舊未曾消散。為什麼同志會和藥物連結在一起？ 細數這段歷史，不難看出這是「歧視」。否則，異性戀同樣也身處其中，同樣有藥物性愛轟趴案件發生，其中甚至不乏政要名人或藝界人士，為何卻不見人們談「異性戀藥物問題」？
在用藥、感染與同性戀的多重歧視下，同志用藥感染者恐是受壓迫最深的一群。他們承擔著社會對用藥者的不諒解，對感染者的不接受，對同性戀的不尊重。而這些壓迫甚至也來自同志族群內部「ES 得愛滋活該」這樣的言論，言者卻常轉頭大談三溫暖獵豔心得。
因此，在認知到「同志用藥問題」的歧視本質以後，我們也需要更深刻的理解，同志用藥感染者確實有著特殊的遭遇與處境。無論是反毒或是反反毒陣營，都應該鼓勵更多人坦誠地說出他們的故事，就像這本小說所完成的工作。作者以血肉換來的生命故事，將是照亮眾人救贖之路的明燈。無視人們的真實經歷，缺乏對情感需求的關懷，再絢麗的論述都將顯得蒼白。

【創作手記】
之一　寫在小說閱讀之前
之二　關於我的書寫與療傷
之三　生如夏花　死似秋陽
之四　寫了一個連自己都會喜歡的故事

【HIV 感染者的伴侶序】
黑暗中的愛情　／如沙

【第一部】我們是這樣相遇的
1.1一週總要搖一次
1.2苦難中的美麗
1.3那公狗腰以電動馬達的速度，令人血脈歕張地晃動著……
1.4我記得你的臉
1.5我哪記得你的臉？

【轉折】相遇之前與之後的故事
#.1今夜你在哪裡？
#.2夠帥夠酷夠自戀
#.3讓我感到好安心
#.4荒地天使

【第二部】沿著往昔的足跡，我們彼此靠近
2.1你那明亮的眼睛
2.2你也在這裡
2.3他記得你
2.4下午六點，二樓曲終人散……
2.5甜蜜的距離
2.6一起去看海
2.7你是我的小邱比特

【第三部】我們是這樣走在一起的
3.1幸福的權利
3.2歡喜相逢，隨遇而安
3.3幸福的指數
3.4悲欣交集
3.5當我要唱一首愛之歌……
3.6小木偶變真人

【第四部】當我要唱一首愛之歌
4.1可以安定，也可以流浪
4.2你的家人在哪裡？
4.3親愛的，偶爾你也該聽聽舒伯特......
4.4 You are a man with bright and blue color
4.5愛的種籽已經撒下
4.6原來晚上可以這麼安靜
4.7親吻黯黑土地
4.8但我好開心可以這樣
4.9準備好可以承受

【第五部】愛在愛滋蔓延時
5.1世界的盡頭
5.2祝你健康快樂
5.3繁花
5.4出發......只為了公路上的燈火
5.5世上只有爸媽好
5.6台中──荒野之狼，成群結黨
5.7美麗的星座
5.8高雄──Nothing compares 2U
5.9向晚的雷聲
5.10墾丁──起司蛋糕夾心
5.11紮起營火等你
5.12台東──海灣教堂的十字架

【第六部】尾聲
6.1生別離
6.2花蓮──海潮之聲
6.3煙花

【後記】感傷的價值　／Peter
【導讀】同志藥物場景的真誠紀實　／RainbowChild

【第一部】我們是這樣相遇的……
在我們尋覓舒伯特可能的同性情誼裡，其中尤以紹伯（Franz von Schober）為最。據說倆人感情極為粘膩，每當紹伯不在身邊，往往也是舒伯特心情最沮喪的時候。雖然舒伯特和紹伯最為親近，但是紹伯的生活方式，卻讓「舒伯特黨」的友人不以為然。主要原因是紹伯來自富裕的家庭，沒有經濟顧慮，所以不學無術；再者，紹伯對生活極為放縱，而這種態度也間接影響舒伯特，讓舒伯特縱情地放任自己在完全的享樂中。
然而，如果沒有紹伯，舒伯特絕對沒有機會認識聲樂家弗格（J.N. Vogel），而且，若不是弗格，舒伯特的藝術歌曲，恐怕鮮為人知了！ 紹伯更在舒伯特兩次歌劇作品遇挫的情況下，提供劇本，和舒伯特一起完成歌劇《阿方索與艾斯翠拉》（Alfonso undEstrela），只可惜，這齣歌劇直到現在仍然鮮少演出。
姑且不論其他的朋友如何看待紹伯和舒伯特這段感情，這兩位大男生都曾真心地對待彼此，無庸置疑。舒伯特去世的時候，紹伯曾經痛切地寫下這段話：

親愛的朋友，願你天使般的靈魂，永遠安息吧！
為了得到玫瑰，你忍受被刺傷的痛苦，
但是現在，你已經完全解脫了。
所有的枷鎖都將落下！
你的愛、你的力量，以及你崇高的智慧，
都是我們最大的資產，
我們將永遠地把它保留在我們的內心深處！
而你的音樂，向我們啟示了甜美的天籟之音，
我們知道，
只要我們跟隨這些聲音前進，
我們就會再和你重逢！

紹伯與舒伯特之間的感情，可從以上這段話得到瞭解。
但是，一件令人不解的事情是：紹伯在舒伯特死後，竟然拒絕承認他和舒伯特生前所有的私人關係，而這也讓舒伯特黨的其他朋友覺得憤恨難平，認為紹伯是個背信忘義且冷酷無情的人。所有的人都把舒伯特的放蕩與墮落歸咎於紹伯，但是，姑且先不論紹伯的人品如何，他把舒伯特帶上感染梅毒的不歸路，卻是一個不爭的事實。
舒伯特死後，舒伯特黨與紹伯逐漸疏遠，而他們都認為紹伯是一個道德邪惡腐敗的人......

1.1一週總要搖一次
昨天，在2F碰到A，被宛如巨浪般的肉身叢叢地擠到他跟前，看他茫茫地
搖晃著腦袋與身軀，一點也沒注意到我的存在。
我看著他皺眉頭微笑，抿著的嘴似乎被體內狂喜的浪潮牽引，裸露著結實上身，渾圓的胸肌淌著淋漓的汗水，紮實的腰腹下一撮毛滑滾到深不可測的陰部。忽然想到，自己曾經是如何如何地在他腿際間扭動，享受他那堅挺多汁的巨物。然後，看到他身後有一隻手環繞上來，擁住腰腹，彷彿可以聽到「嗯」的一聲似地貼緊那個身軀。
（心想，就不要打擾他了。）
我繞著2F全場漂啊盪地，也不知在尋找什麼，沒有穿E（註3）的我就像孤魂野鬼，一點也無法融入全場的狂舞熾情中。
然後我碰到了B，他偷偷塞給我兩顆藥丸，由於心情盪到谷底，體力也差，就這麼不假思索地把它吞了下去。逐漸地，眼前的景物模糊了，音樂也模糊了，光線也模糊了，身體思想與感情跟著也糊成一團，然後這一團不知什麼的莫名的東西就在靈魂深處最底層的地方騷動著......，隆隆作響，彷如火山爆發般，直直地衝上腦門，就在天庭的地方把我的靈魂給衝了出來，使我又回神2F。
音樂、人潮、燈火全都化為金光閃閃的煙花，在我眼前綻放，一朵又一朵、一片又一片。我身旁的人事物也都因此而蒙主恩寵，鍍上一層黃金般的喜悅，尤其是那些縱情舞蹈的男同志，就像一具具歡喜佛般，以其肉身普渡眾生。
不知跳了多久，總之深信自己已經凝在失卻時空中的一點，那一點可以輕握在手心，也可以隨著喉舌輕聲唱出。
渴，四周的溫度宛如烈焰蒸騰，我掰開摩娑濕滑的叢叢肉體，擠著想到吧台附近的座位區。好不容易擠到那裡，要穿過那排排站／眼神撲朔迷離／情欲流動交織的隊伍，卻發現自己眼睛步伐還能自在的飄忽游走，好生得意。
（果然用藥就是不一樣。）
我喜歡這麼一個解放的自己。縱使乏人問津，也不會自怨自艾。因為，藥讓我體會到眾生平等，息息相關。
總之，我不孤獨。
（縱使我是孤獨的......）
好不容易等到一個空下來的座位，猛地一撲便給它大熾熾地坐下去，一點也不在乎旁人的看法。（事實上，旁人自顧不暇，哪來的多餘看法？）
坐穩之後，音樂又接住了我，把我捧在祂掌心把玩，我又開始搖頭晃腦了起來，高腳椅彷彿成為我身體的一部分，也跟著搖搖欲墜。
然後我又凝結在失卻時空的某一點中。

1.2苦難中的美麗
夏生：
記得幾米在一段訪問時曾說：「人家說我的畫有風格時，我想這是一種感覺，這種感覺不是來自我的畫藝，而是經歷人生悲劇之後回復平靜的一種過濾，即使我畫繁花勝景，隱約中還是有低調的東西在裡面。」
我在八卦雜誌看到這句話時，眼淚禁不住掉了下來，我想我終於了解你。
那苦難中所蘊生的美麗。

1.3那公狗腰以電動馬達的速度，令人血脈賁張地晃動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又回神過來，只因為一個溫柔的聲音。
「你還好吧！」水遞過來。
眼前一片模糊，某個人的臉，一張又陌生又熟悉的臉，瞇著眼睛細看，滿陽光端秀的一張臉。
但穿E之後總是撲朔迷離，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倒也禮貌地跟他攀談起來。換做是平時，一定很ㄍ一ㄥ，恐怕不等他靠近，自己早不知藏身何處。
第一次見面，又在這麼吵雜的地方，能聊什麼呢？
男孩只能看著我自顧自地搖頭晃腦，在音樂裡載浮載沉。
「我會很誇張嗎？」
「還好啊。」
「那你有用嗎？」
「有啊。」
是嗎？ 看他倒還鎮靜。
與他四目交接，逐漸拾回一點點回憶。
記得剛被A很粗暴地甩掉的那一陣子，第一次嘗試吞下兩顆藥丸。
那一次在2F茫到不行，只能像遊魂般被電音沖來刷去。不知道跳了多久，體力快要耗盡時，我軟趴趴的腳步隨著鼓點顫至DJ台附近的包廂，扶靠著屏風休息，眼簾卻在模糊中逐漸浮現出一具結實的身軀，隨著節拍躍動。
一個阿兵哥模樣，有點面善的年輕人，很陶醉地跳著舞，從他身上我看到年輕人特有令人羨慕的青春活力。
也許是E的作用吧，我覺得自己變得有點淫蕩，厚顏無恥的那張臉，肆無忌憚的眼神盯著他瞧，一點也不迴避。
那小子不經意地抬起頭來，察覺到我侵略性的眼神，覺得些微詫異，但也友善回我微笑。
在別人如此媚惑的凝視下，還能自若舞蹈的少之又少，但他仍自顧自地跳了好一會兒，只剩下眼神不時偷睨著我。
而我，仍然大膽地把他給回望過去。
然後，似乎有點靦腆的，帶著一種意味深長的笑容望著我，他踏出包廂區，往人群擁塞的熱舞區移動。
我當然不假思索尾隨他去，在踏入熱舞區時，電音的樂聲以千鈞萬馬之勢將我淹沒，鼓點震懾著我的每一吋細胞，燈光在場內追逐迴旋，熱氣四下蒸騰。
我望他滑過層層巨浪，到了熱舞區的高台下，索性把襯衣一脫，倏地跳上台去，如同一隻小狗般地狂跳起來。
是的，小公狗！ 我正站在台下，痴望著這隻小公狗。垂涎著他那削挺堅硬，六塊腹肌的公狗腰。
那公狗腰以電動馬達的速度，令人血脈賁張地晃動著。
我出神地望著他，腦中千絲萬縷，命定地知道自己已然從獵人變成獵物，無法自拔。
然後一雙友善的手伸出，我雙手奉上，跟著也站上高台，隨他共舞。

1.4我記得你的臉
夏生：
我記得你那張臉，在失去你的日子，那張臉愈發明晰。
我記得你不笑的時候酷酷的一張臉，連照相時也不輕易卸甲，那張不流露出丁點情緒的臉。
在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幾乎還以為，你不那麼真心喜歡我。
但當我更加認識你，也終於掌握出解開你面容密碼的要訣，就像我知道，照相的時候，只要我在你身邊陪你說話，逗你開心，你的笑容就會像春天新抽的嫩芽一樣清新可人、光亮耀眼；我也知道，當你緊張的時候，總會輕咬著下嘴唇，更緊張的時候，乾脆就緊抿著一張嘴。這時候我就知道要拾起你一雙手，輕握在我掌心。
是啊，你是這樣說：當我讀懂了你的情緒語言，輕握起你的手，你就是這樣愛上我的。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