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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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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書摘/試閱

商品簡介

內容簡介
人生中到底有什麼事值得你滿懷怒氣?
《怒》,2014年日本年度小說肉食系代表作!
在惡人、好人之怒中,探尋有沒有真正的信任?
有沒有可以真正信任的人?
很多人不敢問……

《惡人》之後七年,吉田修一寫給所有人的最新震撼作品!
2011年8月在日本八王子郊外尾木夫婦被殘暴的殺死,
在兇殺案的現場留下犯人山神一也寫下的「怒」這個血字。
故事從事件過了一年後的夏天開始,
此時出現了三位可疑的男子。

究竟山神跟這三位可疑男子有什麼關係?
整型後持續逃亡的犯人山神一也究竟在哪裡?
疑惑在洋平與愛子、優馬與直人、辰哉與泉…… ,甚至不相干的人之間蔓延。
爆炸性的最後結局,讓你不能不一口氣看完!
(上)
發生殺人事件後一年的夏天;
田代出現在住在房總漁港的洋平與愛子這對父女前;
任職於大型企業的同志優馬在三溫暖中邂逅了直人;
與母親搬到沖繩離島的女高中生泉則與田中相識;
三個來歷不詳的男人……
(下)
愛子從田代那裡聽到了一個秘密;
直人消失在滿腹狐疑的優馬面前;
泉發現了田中所居住的無人島……

作者簡介

作者簡介
吉田修一(YOSHIDA SHUICHI)
1968年生於長崎縣。1997年以《最後的兒子》獲得文學界新人獎出道,成為專業作家。2002年以《同棲生活》獲山本周五郎獎,《公園生活》獲芥川獎。2007年以《惡人》榮獲每日出版文化獎與大佛次郎獎。2010年以《橫道世之介》獲柴田鍊三郎獎。其他作品有《再見溪谷》、《太陽不會動》、《路》、《為愛狂亂》等。

譯者簡介
陳嫻若
東吳大學日文系畢業。曾為出版社日文編輯,目前專職日文翻譯。喜歡閱讀文學,也樂於探究各領域的知識,永遠在翻譯中學習。譯有《不滅之書》、《贖罪》、《森之眠魚》、《今天也謝謝招待了》、《不自由的心》、《喜樂京都》、《東京下町職人生活》、《地球全史》、《一隻貓的巴黎研究》等書。

書摘/試閱

內文選摘(節錄)

犯案後,男子在現場逗留了六個小時,而且那整段時間幾乎是全裸狀態。這一天,東京的白天氣溫超過三十七度,即使入夜後,也沒降回三十度以下。凶案現場的尾木幸則家,是位於八王子郊外新興住宅區「櫸木山丘」的單戶獨棟建築。南側沒有遮蔽陽光的障礙物,而且夫妻都在外工作,封閉一整天的室內,到了傍晚六點半左右的犯案時間,應該已接近四十度。可以說男子是在蒸氣浴的狀態下,將尾木幸則和里佳子夫妻殺害。事實上,現場地板上驗出許多男子汗漬和夫妻的血跡,還留下男子踩到汗水和血後滑了好幾跤的足跡。即使如此,男子還是沒開窗。所有窗子上都沒有男子的指紋,只有他想開空調的跡象。為了尋找空調開關,從客廳到廚房、走廊所有牆壁的關關,都留下了無數他到處亂按、氣急敗壞的指紋。
尾木家採用的是兼用太陽能板發電的特殊系統,操作上並不困難,但如果不知道順序的話,就連電視機也開不了。男子拚命到處找開關,最後敲了好幾次天花板上的隱藏型空調,破壞了濾網和面板。
命案發生在距今一年前的八月十八日。在立川市內雙葉幼稚園從事保育員工作的尾木里佳子,在下午五點六分走出幼稚園。按慣例在立川車站坐上電車,到達八王子站時是五點半。從錢包裡保留的收據得知,她在車站內的超市買了自製優格時需要的比菲德氏菌種和幾件商品,坐上往橋本車站六點十七分發車的巴士回家。巴士幾乎客滿,但很不巧,該輛公車的駕駛和乘客,都沒有提供有用的情報。沒有人記得里佳子在車上,也沒有看到可疑男子的情報。而且,在里佳子下車的「櫸木山丘住宅中央」站,有七、八位乘客下車,但已確定都是附近的住戶。
從里佳子的胃內容物推斷的死亡時間為晚上六點半到七點之間,也就是進屋之後立刻遭到殺害。根據現場跡證,里佳子一到家,還沒來得及打開客廳窗子,男子便按了門鈴。他裝扮成宅配送貨員的可能性極高,里佳子開門,男子闖入。
里佳子的臉頰到下顎,留下猛力被摀住口的瘀痕。推斷是男子在玄關內堵住里佳子的嘴,帶到客廳,合衣狀態下當場勒斃,之後再將她拖到浴室的浴缸。
約兩小時前的下午五點多,在港區新橋網頁設計公司上班的丈夫尾木幸則提早下班。兩星期前,他表示胃部不適,請假後,於新橋站前的「野島診所」接受診療。因為疑似有胃潰瘍的跡象,所以約定了次週星期二做胃鏡檢查。出了診所後,幸則從新橋站返回自己家。當天幸則早退看醫生的事,不確定里佳子知不知情。
幸則大約在里佳子回家後一小時到家。一如往常的自己開鎖,進入屋內。也許是因為室內的熱氣,讓他以為妻子還沒有到家。
在玄關走向客廳的短短走廊上,男子從背後刺中剛到家的幸則。推測男子可能躲在背後的樓梯,在幸則身體走向客廳時襲擊他。走廊上留下刺中牆壁的刀痕、噴飛的血痕等,都可作為幸則被刺後激烈抵抗的證明。推測此時男子也受了傷。他用以作為凶器的是刃長十八公分的西式菜刀。那是里佳子從網路上定購,四天前才剛送來的。
男子把滿身是血的幸則,也和里佳子一樣搬到浴室去。然後,在他行凶的走廊留下血字。他用手指沾了被害人的血寫下了「怒」字。
幸則的屍體並未像里佳子那樣放進浴缸,而是呈ㄑ字型放置在蓮蓬頭下。推斷男子跨立在幸則的屍體上淋浴,將血沖洗掉。
無法確定男子之後在尾木家逗留的六個小時做了什麼事,一樓客廳、廚房,二樓臥室、書房,所有房間都有他路過,並且大翻特翻的跡象。可是夫妻倆平時沒有把現金留在家裡的習慣,最後男子帶走的只有錢包裡的現金。臥室鏡台前里佳子的首飾,和幸則價值三十萬的手錶都丟在地上沒帶走。
很可能在逛過各房間後,男子一直待在廚房裡。警方推測他吃了里佳子當天在超市買的四個裸麥麵包、冰箱裡的火腿、放在碗裡的豆腐細麵、和三個芒果,之後就躺到客廳的沙發上。
男子從尾木家出來時,是隔天凌晨一點多,隔兩戶的鄰居村山成子正好帶狗散步回來,目擊到該男子推著幸則的腳踏車出來。她說她向對方道晚安,他則微微點頭。
男子騎上自行車往八王子車站方向,因為未開頭燈騎車,被路檢的巡警叫住。男子順從的下了腳踏車,但趁巡警開始調查登記號碼時,突然丟下腳踏車,往京王八王子站方向逃逸。
第二天,尾木家的犯行敗露,根據當時巡警和村山成子的證詞,製作成精細的合成照片。男子立刻遭到全國通緝。之後,民眾提供了許多有利的情報。不到兩天,便查出男子的身家背景和居住地點。搜查員闖住公寓,但已經人去樓空。
男子的名字叫做山神一也。昭和五十九年,生於神奈川縣川崎市,在當地高中畢業後,輾轉換了幾個工作。犯案當時獨居在立川市的公寓。無業。身高一七八公分,體重六十八公斤。
從山神開始逃亡,到本月十八日正好滿一年。直到今天的現在,還沒有任何決定性的目擊消息。
……



星期天看過公開搜查節目已經過了三天。經由向那個節目通報的訊息,已經確知凶手在犯案後,曾在埼玉的營建公司過了一段寄宿生活。這兩天,不論哪個談話性節目都邀請該公司的老板和員工上鏡,描述凶嫌當時的狀況。甚至還有電視台把它拍成模擬電視劇。今天中午休息時間,漁會辦公室的電視,也在放映談話節目。洋平立刻把目光轉向電視,但田代背對電視,默默的整理上午交託給他的資料。
如果田代是凶手的話,他不可能泰然自若的待在播放這種節目的地方。據說凶手右臉頰有三顆直排的痣,其中一顆,他自己挖掉了。當然,田代既沒有痣,也沒有挖掉的疤痕。只是,雖然白天心裡這麼想,晚上回到一個人的家,鑽進冷冰冰的被窩時,就會忍不住想到「不過,會不會經過那麼久之後,疤痕痊癒了呢?剩下的兩顆痣,會不會也挖掉了呢?」於是,他就開始坐立不安,想像著自己去解救與殺人犯共同生活的愛子模樣。轉瞬間,那張臉變成一臉驚恐來迎接自己的愛子,於是他再次告訴自己「田代不可能是凶手」,霎時渾身無力。到頭來,自己不信任的人不是田代,而是自己的女兒啊,洋平想。自己打從心底認為,自己的女兒不可能得到幸福。
傍晚,走出漁會的洋平沿著寒風刺骨的碼頭,往家的方向邊走邊思索剛才跟田代之間的對話。收拾工作準備回家的田代湊過來,毫無預警的問他:「今天晚上要不要來我家吃飯?」
洋平婉拒了。田代似乎也沒有堅持的意思,低頭說了聲:「那,先告辭了」便離開了。
洋平往家門前進的腳驀然停下來,轉過身去,無來由的想到明日香家坐坐。當然,他並沒有打算說出田代背著父母的債逃亡,也沒打算談談自己懷疑田代是殺人犯的無聊想法。只是,今天晚上,他不想就這麼直接回到空無一人的家。
明日香家的車庫有車停著。洋平按下電鈴,聽到大吾跑出來的聲音。門開了,大吾抬頭看到洋平,即對裡面的明日香報告:「是洋平叔公!」
洋平拍拍大吾的頭走進屋裡。在吃晚飯的明日香拿著飯杓探頭看。
「怎麼了?」
被明日香這麼一問,洋平含糊不清的答道:「唔?嗯嗯。」
「我們吃完飯了哦。叔叔呢?」
「唔?還沒。」
「吃一點吧?」
洋平彷彿傻了似的,沒聽懂別人問什麼,一味的點頭。明日香似乎誤以為洋平是因為愛子不在,心裡寂寞使然。她拉著洋平坐在餐桌,拿出啤酒,幫他倒進杯子裡時,忍不住笑出來說:「突然變成孤單一人,很寂寞吧?」
大吾已經吃完飯,拿著電動玩具到二樓去了。洋平喝了一口啤酒,沒頭沒腦的蹦出一句話:「愛子跟田代一起生活了啊。」
明日香心想,生米都煮成熟飯了還說什麼呢。她笑著,幫自己的杯子也倒了啤酒。
「這話你別對愛子說。」洋平說道。來之前,他真的沒打算把田代的來歷和懷疑 代的事說出來。但是管不住自己的嘴,他也沒辦法。他答應了愛子,明知不能說出來,可是他感覺,如果說出來的話,明日香一定會告訴他:「別擔心,愛子會得到幸福的。」總之,他想找個人說出來。
「什麼?有什麼事嗎?」
看洋平一直默不吭聲,心急的明日香催促道。
「上個星期天看了電視,」洋平支支吾吾的起了頭。
「電視?」明日香有些納悶。
「沒什麼,我知道是自己胡思亂想。」
「到底是怎麼回事嘛。」
「我的意思是,電視上在報導殺人案的公開搜查,那個凶手的通緝照片哪,唉,當然我知道是我疑神疑鬼啦。只是,那張通緝照片有點像田代……」
「嗄?什麼?」
明日香發出哀嚎般的聲音。
「……你說殺人犯?」
看明日香驚叫,洋平也慌了手腳。
「不是,我只是說他長得像。」
「你怎還有閒情逸致說這種話呀。得去報警……,愛子呢?愛子現在在哪?」
「你、你冷靜一點。」
洋平按住明日香的肩,讓她別急著站起來。
「田代不可能是凶手吧。」
「可是,如果他不是的話,你幹嘛特地跑來告訴我?」
明日香的話一針見血。事實上,洋平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來。
「我那天也在電視上看到那個案子,田代右臉頰上有痣嗎?」
「沒有,不過可以消除。」
「那田代是左撇子嗎?」
「對,左撇子。」
洋平冷靜的回答,令明日香方寸大亂。
「既然如此,還是有可能性呀。因為我們對田代這個人,完全不了解嘛。他從哪裡來,是什麼樣的人?誰也不知道呀!」
可能腦中閃過愛子吧,明日香站起來,說:「不管怎麼樣,得先通知愛子才行!」
明日香心情越混亂,洋平卻越是冷靜,也更加確定田代果然不可能是殺人犯。他明白自己想說的不是這件事。
「明日香,你能不能答應我,別對任何人說起這件事?」
他想背叛愛子,但又不太說得出口。
「什麼事?快點說嘛。」
「我已經知道了,那傢伙從哪裡來,是什麼樣的人。」
明日香既像是鬆了口氣,也像是驚訝,癱軟無力的再坐回椅子裡。
「你知道了?這話什麼意思……」
「總之,你先答應我別告訴任何人。」洋平再次強調。
可能覺得田代不管是什麼樣的人,都比殺人犯強吧。明日香狀甚疲倦的點頭說:「我知道了,答應你就是。」
洋平道出田代在什麼緣由下來到這個鎮。他先說了田代在信州的民宿只工作了幾個月,然後又把從愛子那裡聽到的,父母欠了債、逃亡、化名等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訴明日香。明日香相當吃驚,但與殺人犯相比,這些事還算容易接受。聽完整個梗概後,明日香嘆了一口氣說:「我離家在外的時候,也遇過那種人。那些人非常惡劣,警察不但不幫助我,還把我的地址洩漏給那些人。」
「你覺得如何?」洋平忍不住問道。違背對愛子的承諾,雖然心裡過意不去。可是,終於把多日來獨自背負的祕密告訴了明日香,心情的輕鬆出乎想像。
「什麼怎麼想?」
「就是田代這個人哪。」
「如果愛子可以接受,我們又有什麼話好說?總之,只要他不是殺人犯,我就……」
「可是,田代的話能照單全收嗎?他會不會自己編出一套……」
「我說叔叔,從剛才開始,你到底想說什麼?本以為你要嚇我說,田代可能是殺人犯。結果又拿出證據說他不是。怎麼現在又說那個證據可能是假的?拜託你別再胡鬧了。」
明日香的責備合情合理,洋平除了道歉,無可辯駁。但是近日來他的心情的確就是隨著這種矛盾的思緒來來去去呀。
「總之,我認為這件事只能向田代本人求證。我去問?」
「不、不用了啦。我來想辦法……。總之,今天我們說的話,絕不要跟任何人說。」
「叔叔,你該不會覺得愛子不可能得到幸福嗎?」
突然被明日香戳中心事,洋平狼狽不已。
「我不願意相信你這麼想。可是你會不會有個偏見,好像喜歡你女兒的,絕不會是正經男人?如果你這麼想,我就要替愛子說:『你別把我看扁了!』」
這就是結論。對自己女兒缺乏信心,是一切煩惱的元凶。我也想相信愛子,我也想挺起胸膛說,像愛子那樣的好女孩,不可能得不到幸福。
......


與若菜一同從學校回家,走到平時分別的地方揮手道別時,泉一時停下動作說:「啊,我忘了。今天我要去『風獅爺之家』借一輛腳踏車。」
「給客人用的腳踏車?」
「嗯,明天來的客人是一家六口,我們少一輛車。」
兩人並肩走在通往峽灣海灘的路,遙望著灰暗的冬海。之後,她在「風獅爺之家」前與若菜道別。走進布置成小小咖啡座的院子,正好民宿的老板娘從門口出來。
老板娘似乎一時忘了,瞪著烏溜的大眼好一會兒,才喊道:「啊呀,我想起來了。那邊那邊,我放在那邊了。哪一輛都行。」她指著倉庫。
這位老板娘平日都是便服外加圍裙,今天不知為何穿了工作服。
「您要出去嗎?」泉問。
「星島啊。我去割草。」
「您在星島上有土地啊?」
「地是有,但也沒多大。不過,又不能擱著不理。」
「阿姨,能不能帶我一起去呢?」泉問。
「可以啊。可是我要待一、兩個小時喲。」
「我幫你割草。」
「不用啦。那塊地還沒有大到需要人幫忙。」
老板娘往通向沙灘的後門走去,所以泉把書包放在倉庫,跟在老板娘後面。
突出於白沙灘上的棧橋,繫著「風獅爺之家」的船。可能也用在載客,所以比辰哉的小船大了一倍,而且船體也很新。
泉跳進船裡。果然,因為比辰哉的船大,所以穩定性也強。泉蹲下來時老板娘已經解開繩索,啟動馬達了。
「跟辰哉的船比,我這算得上豪華客船了吧。」老板娘豪爽的大笑。
果然船大速度也快,飛馳的景象也與以前大不相同。泉抓穩重心的站起來,讓全身接受撲打而來的風。駛出海灣的剎那,烏雲散開,冬天的柔和陽光灑落在海面上。
之後,船側停在星島的棧橋,泉跳到棧橋上。
「小泉,從那兒上去,往右邊走一會兒,就一座舊石牆,和三個倉庫,你知道在哪嗎?」
聽到老板娘的話,泉點點頭說「知道。」
「阿姨會在那附近。你不可以跑到太危險的地方哦。不過,這裡也沒什麼危險的啦。」
「我只會爬到那個山丘上看海而已。」
「山丘,是那個廢墟啊?阿姨最近都沒去,那裡怎麼樣了?」
「還是廢墟那個老樣子啊。」
也許覺得泉的答話很有趣,老板娘又一陣豪爽的大笑。
泉率先往前走,像平常那樣走上小路後,確實發現右手邊稍遠處,有一座殘餘的石牆,和三個簇新的倉庫。
許久之後重返小島,令泉感到雀躍。往廢墟所在的山丘走時,不知不覺跑了起來。爬到坡頂時,眼前只有開闊的大海,從雲縫間射出的陽光讓海面熠熠生輝。
泉正想在以前常坐的石頭上坐下,忽然心生一念,走進了廢墟中。當然,田中的行李已經不在,陽光直射在崩塌的白牆和腳邊的瓦礫上。
泉環視了一圈,以前田中倏然露出頭嚇到她的那個門框還在,現在正好成了一個大額框,看得見門外的景色。她突然想到,這麼說來,好像還沒有到廢墟後面看過呢。泉往後方走去。
從本來有門的空間向外跨出一步,是個小小的空地,以前應該是個小後院。它的尾端連接著平緩的山岸,可以看到下方的海灘。
泉再走到幾步外的地方,朝崖下探看。白色的沙灘延伸出去,將島和海分隔開來。島上生長著茂密的野生椰子樹,而海上湧起白浪。藍色的大海藍得無邊無際,白色的沙灘白得沒有盡頭。在風中搖晃的椰子樹葉強而有力。
泉不由得嘆了一口氣。景色看得入迷,不自覺的往山崖的方向跨出腳。還好南國特有的樹根遍生四處,本應踩空的腳踏在了半空中,她趕緊縮回。
泉在無敵美景前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光是看著這片風景,就覺得今天來這兒也值得了。
伸完懶腰後,泉驀然對背後有些好奇,就在轉過身的那一刻,泉驚呼了一聲。猛地後退的腳,又踩在柔軟的樹根上,然後就無法動彈了。
眼前是一道白牆。雖然一半已經崩塌,但有一塊一直連接到二樓部分。那道白牆上用紅色油漆寫著「怒」。
儘管只是單純的塗鴉,但那個字飄蕩的詭異氛圍,令泉感到恐怖。她很想穿過剛才出來的門框,立刻回到另一側去。可是那個紅色的「怒」字堵在面前,她跨不出腳。彷彿轉開視線,那個字就會侵襲過來般,膝頭竟漸漸顫抖起來。
泉屏住氣,與那個字互相對峙。仔細一看,「怒」的周圍也用紅色油漆寫了好多小小的「怒」字,宛如密密麻麻的壁虎爬在上面,亂扭亂動寫成的字。
泉一時頭暈目眩,就地蹲了下來。只是,即使蹲在地上,眼睛還是離不開那道牆。好像大量的「怒」蟲吸附在自己身體上,緩緩爬上來,讓她毛骨聳然。
紅色的「怒」字小蟲,看起來不斷不斷的從白牆中湧出。湧出的蟲爬下白牆,爬到地面,來到泉的腳邊。
泉使勁的用手拍打自己的手臂和臉。可是再怎麼拍打,紅蟲還是爬上來。
她發出尖叫,逃進廢墟中,然後逕直跑到屋外。她本想一路跑到「風獅爺之家」的老板娘那裡,可是她停了下來。現在所站的位置,氣氛上明顯和牆壁後側不同。
泉低頭看著自己的身體,當然並沒有紅蟲附著。剎那間,她又想尖叫。如果早一點發現就好了。太大的衝擊打斷了思考。
那個字是田中寫的。
泉的眼前浮現出田中用紅漆在白牆上寫下「怒」的背影。只是那個背影並不是她所認識的田中。
泉想直接跑下山丘,可是不知怎地又停了下來,在稍遠的地方轉過身來。
那是什麼?自己剛才在那道牆後面看到的,究竟是什麼意思?
從這兒看,只能看見崩塌的白牆,可是,那道牆的後面,確實有一個「怒」字。
雖然田中做什麼事總是樂在其中的樣子,但她突然想到,他也曾經在這種地方野營過。
當然,泉並不知道田中為了什麼因素,在這種地方孤伶伶的獨自生活。這裡對田中而言並不是終點,只是路過,所以她沒有想得太深。但假如把現在的自己跟他對調,和母親、「波留間之波」的叔叔阿姨、若菜以及辰哉完全斷絕關係,獨自待在這種地方。簡單的說,就是斷絕過去與未來。那個田中就是這麼做的。這樣的人當然不可能沒有煩惱,但是從白牆上那個字散發出來的詭異感,不是這點理由就能拂拭得掉的。
……


優馬在行李箱裡塞進一星期份的衣物,準備明天一早去倫敦出差。他已經不再期待直人哪天會突然回來。但出差一星期不在家,也很難澆熄那微弱的期待。
優馬關上膨脹出來的行李箱。行李箱下面正好壓著直人常坐的那塊坐墊。當他拉出坐墊時,兀自開著的電視響起新聞快報的提示音。
優馬停下手,畫面先出現《新聞快報》四個字,一閃而過後,跑出了內容。
『沖繩十六歲少年刺死男子。被刺男子確定為前年「八王子夫妻命案」的嫌犯山神一也』
暫時消失的新聞又再提示音後出現。優馬不知不覺向電視伸出手,想要讓那跑馬燈不要消失。但是畫面上的文字消失了,又回到綜藝節目。
優馬趴在地上,抓住遙控器,切換到別的頻道。按到的第三個電視台正好是夜間新聞節目,主播正在念出山神事件的快報。
優馬實在想不出直人突然消失的原因。再者,不論怎麼想,他都沒有理由走。如果心頭有什麼不能釋懷的,就是直人不告而別的前一天晚上,兩人談到了八王子夫妻命案的話題。他當然不認為直人是凶手。但是,當那個凶手被捕的現在,得知那凶手在沖繩因口角而被陌生少年刺殺的現在,他只能認為直人已經死了,直人是被殺死的。
畫面中一再重複播報的主播接過紙條,說:「現在又有新消息進來了。」
「根據現在傳來的訊息,八王子夫妻命案的嫌犯山神一也,是在沖繩縣波留間島被殺害。據傳山神從今年一月起,在島上的民宿工作。山神是否在工作的民宿遭到殺害,目前還沒有詳細的資訊傳進來。重複一次。前年八月,在八王子發生的夫妻命案嫌犯,逃亡近一年半的山神一也嫌犯,身分已在沖繩得到證實。詳細內容尚未進來。但據悉已被十六歲少年刺殺死亡。……少年似乎供稱他並不知道男子就是嫌犯山神。」
主播快速說完的瞬間,切入了保險廣告。優馬發現自己停止了呼吸,趕忙吸了一口氣。
今年一月開始的?在沖繩的民宿工作?
他想起了上次的除夕夜。在友香的邀請下,與哥哥、姪女花音,以及直人,五個人一起吃年夜飯。聽著紅白歌唱大賽中美輪明宏的演唱,迎接今年的新年。
回家的路上,他與直人兩人繞到附近的寺廟。徹骨的寒風中,排了近十分鐘的隊,然後兩人合十祈禱。那時,他瞇著眼睛偷看身旁的直人。直人皺起眉心,閉上眼睛,非常真誠的祈禱。
那時候,他許了什麼願呢?
換到下一個廣告,優馬回過神,無意識的呢喃著:「錯了……」
新年還在一起的直人不可能在沖繩的民宿打工。直人果然不是殺人犯。
想到這裡的剎那,心中湧起了從未體驗過的感情。明知道直人不是那種人,但直到最後,自己都不曾信任他。上野署來電話的時候,我背叛了他。我說不認識大西直人這個人。
那麼,直人為什麼突然失蹤呢?警察的來電有什麼用意?當一切都還在混沌未解的時候,自己卻只會丟出一古腦背叛他的話。「不認識。」那時候,我逃開了。背叛他,逃開了。
……


電視上連續幾天都用煽情的方式報導,因為嫌犯死亡而無奈結案的八王子案。而優馬還在這些訊息中尋找直人。當然,他的理智很清楚,不論在八王子案,還是波留間島的事件,直人都沒有任何關連。可是,他還是不由自主的去尋找。這是因為直人的失蹤依然還是沒有頭緒。
突然消失蹤影的原因、上野署打電話來的原因,都還沒有解決。儘管只是一個與自己完全不相干的地方發生的一起殺人案,因為另一起殺人案而落幕,但優馬不得不從那裡去尋找直人。
拖著再思索也找不出答案的問題過日子,令他疲憊,這幾天,優馬努力的想忘了這件事。
若把它當作男友突然變心的失戀,也不過就是隨處都聽得到的笑話。
朋友只要約他,他一定到夜店報到。前幾天,跟大夥兒喝酒胡鬧到天亮,也跟在夜店認識的男人去開房間。他覺得回到認識直人以前的生活,就可以忘掉一切。可是遇到直人之前的生活,與不知道直人在哪的生活不一樣。這只是讓他體認到,既然認識了,就不能裝作沒認識過。
儘管知道這個道理,今晚下班後,他又和克弘他們去玩樂。結束了工作,優馬朝著約好的惠比壽餐廳走去。即使在客滿的地下鐵車廂裡,回過神時才發現自己張望著四周,在尋找直人。
下了電車,車站一樓有個咖啡館,是從前直人和「妹妹」見面的地方。明知他不可能在,還是往裡面瞄了幾眼。霎時,優馬停駐了腳步。
以前直人坐的位子,坐著一個女子。朦朧的記憶中,感覺她就是與直人在一起的女子。不會這麼巧吧,他暗忖,然而當優馬再繼續端詳,越看越有把握,她就是那時候的女子。
女子一個人在喝咖啡。
優馬像被什麼牽引般進了店裡。沒點餐就往她走去,也沒有問候的站著。女子察覺到他,表情起了變化。
「對不起,請問一下。」優馬的聲音沙啞。「以前你是不是在這裡和大西直人見面?」
隨即,她的臉色緊繃起來,但並沒有逃過優馬的眼睛。
「很抱歉這麼冒昧。我叫做藤田優馬……」
忍不住喋喋的自我介紹起來。但說到一半又接不下去。
她動也不動的注視著優馬,而在一陣奇妙的沉默後,才以極沉著的聲音說,「是的,直人跟我說過。」並且微微點頭。
「……你不坐下嗎?」
聽她這麼一說,優馬才發現店裡所有人都在注視自己。
「對不起。」他拉過椅子,趕緊坐下,以逃避客人們的視線。
「呃,我……一直在找直人……因為他突然聯絡不上……我實在不明白什麼原因……」
他的聲音已近似哀求。他不知道這女子與直人有著什麼關係。也許就像直人所說,她是妹妹,也可能是直人的謊言。
在優馬面前,她低下頭。經過一段相當長的沉默之後,低聲說:「是嗎?果然還是有人在找他嗎。」
「你知道?現在,直人在哪裡?能不能幫我跟他取得聯絡?」
他已顧不得周圍的視線了。如果她要求,就算跪下來磕頭他也願意。
「請冷靜一點。我會說,全部都告訴你。」
優馬閉上眼睛,雖然他還不知道任何事,但彷彿已經找到直人般全身乏力。
之後,女子真的說明了一切。直人是什麼地方人,為什麼突然從優馬面前消失,還有,為什麼上野署為打電話來……
優馬沒有插話,只是為了保有勇氣聽到最後,他緊緊交握著桌子下的雙手。
她的話說完後,優馬道了謝走出店門。一走出門,淚水再也難以克制的奔流出來。他在人潮眾多的車站前,找了電線桿躲在後面,悶著聲音哭泣。
直人生在千葉。他的父親是壓克力加工廠的工人,與工廠同事結了婚,直人是他們的獨生子。直人在父母的疼愛下長大,然而直人四歲時,兩人在車禍中過世。直人被母親的兄嫂接過去,但舅舅家有同年代的孩子,他不太融得進去,幾個月後就被寄送到孤兒院生活。
他在院裡認識了她。以前直人說的妹妹。雖然兩人沒有血緣關係,但她說直到現在都還像是兄妹一般。
國中畢業後,直人離開孤兒院,一邊在靜岡縣汽車工廠工作,一邊上夜間部高中。畢業後,換到都內的小型旅行社工作,在主推國內巴士旅遊的部門工作,同時繼續上函授大學。另外還想報考國家資格。然而,就在這時候,他被檢查出心臟的疾病。不是需要做手術那一類的,是一種只能吃藥與它和平共處的疾病。
「……在這家咖啡館見面時,直人第一次告訴我他和優馬先生住在一起。他說和優馬先生在一起時,就能充滿自信。」
國中的時候,直人的性向在孤兒院被揭穿,被欺負得相當慘。
「他以為這一輩子都只能在躲在暗處生存,但現在一起生活的優馬並不這麼想。他說優馬總是抬頭挺胸。在一起之後,他說連他自己都變堅強了。」
直人的身體狀況變差,所以經常向旅行社請假。工作單位雖然調整了他的工作方式,但最後還是決定離職。他的手上約有兩百萬日幣。那是去年夏天的事。優馬隨後就與直人相遇。在那種場所,以那種形式與直人相遇。
上野署打電話來的前一天,直人被發現倒在上野公園的草叢裡,已經沒有呼吸了。司法解剖的結果,死因是心臟病造成的呼吸停止,死亡已經多時。
不知是哪個人幹的好事,他的錢包、手機等手邊物品全都被搶走,唯一留在口袋裡的是一張便條。上面寫著優馬的名字和電話號碼,以及她的聯絡方式。
優馬接到上野署連絡的同一時間,她也接到了同樣的電話。當然,她回答:「我認識直人。」
她立刻趕到上野署,確認了躺在太平間的直人。
那時警方曾問她「我們與一位藤田優馬先生聯絡,可是他說『不認識』。」
「剛開始,因為和直人告訴我的優馬先生相差太遠了,所以我以為一定是哪裡搞錯。本想由我再打一次電話給你。可是重頭思考了一遍後,我想優馬先生可能有什麼苦衷。……也許不想讓別人知道你和直人的關係。」
在車站的電線杆後面狠狠哭了一頓後,優馬跳上了計程車。他向駕駛指示的地點,是直人的死亡之地,上野公園。
下了計程車,優馬走進寒冷蕭瑟的公園。他一逕的走著,尋找直人倒下的地點。一逕走著,尋找她形容的地點。
走在春季時因賞花而熱鬧的大道,他沒有和直人賞過花。街燈朦朧的映照著無人坐臥的長椅。直人是否曾在公園的長椅上坐過呢?
發現一條蒼鬱幽深的小路,走進這條路,似乎直人就在那裡。未察覺間他跑了起來。
兩張並排的長椅背後,杜鵑花叢裡面,他看到了倒臥的直人,看到了不可能在那裡的直人。
跳進樹叢,撥開葉片,那裡只有冰冰的地面。
「怎麼回事啊你……,喂,直人,你在這種地方做什麼!」
忍不住吐出這句話時,淚水也泉湧而出。
「你幹嘛相信我這種混蛋……為什麼,你要相信我這種膽小鬼……」
優馬跪下喃喃說著。
「對不起……對不起……」
再怎麼想觸探,直人也不在那裡。只有冰冷的泥土從優馬的指間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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