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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麗。花火原創小說66折起
聽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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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目次
書摘/試閱

商品簡介

雨夜聽鬼,彼岸花開;
心生哀憐,子不語,應是有愛。

聊齋風格之鬼系抒情,血玫瑰讓我們發現世間女子的愛瞋癡狂!
愛情,如此誘人,也如此折磨!

鬼,為死為殺。亡命,為愁為恨。
在奪命背後,訴諸著綿絕的癡傻愛戀。
輪迴轉生,再見他一面,了卻萬劫孽緣。
鬼魅自述淒然情愛成《聽鬼》,血色浸染癡心,腥味包覆執念。
沾滿血腥的雙手,捧著一顆殘破支離的眷愛真心。
千載傳世的鬼魅故事,在血玫瑰筆下,透著愛恨嗔癡的醇厚陳香。

情動了,寧降凡塵,以肉身證明愛情。
情滅了,一縷幽魂卻是不捨。
因愛而生,為愛入死。
七情六慾熬成了孟婆湯。一滴女兒淚,卻是難忘。
……我不想忘,哪怕得粉身碎骨,哪怕過往已殘缺不堪,我仍不想忘……


雨夜,荒煙漫草間的碧玉堂,帶著繡有「子皿」二字手絹的女孩;
陰曹地府、枉死城、黃泉路、彼岸花、三生石、孟婆亭、忘川、六道輪迴──隱約中,她發現自己再不如原先所想是個局外旁觀者,每個故事都觸動著她的心弦,好像曾經參與其中……

一步一徘徊,一念一凝眉,數滴相思淚,半碗忘情湯。

作者簡介

血玫瑰,又稱玫瑰,網路創作名Wang Eva,愛作夢、愛幻想的獅子座女生。從小就喜歡聽故事,也喜歡說故事給別人聽,認為寫作是人生最幸福的一件事。
曾為明日出版社作家,目前仍持續在寫作的大道上奔馳,期待能寫出令人感動的作品。

目次

楔子

第一章 情 債
他伸出已經佈滿歲月痕跡的手接住那抹紅,鮮豔的顏色映入眼中像極了離去時她臉上的胭脂。

第二章 蝶 葬
我趴在他肩膀上,感受著微弱的溫度,血液流逝得很快,我的視線很快就變得迷茫,千年情劫是我的一個坎,而我終究沒有跨過。

第三章 月 魂
我笑著一步步走入池中,感覺鼻間盡是清雅蓮香,情債終須還、情劫終須了,但願來世再不相見。

第四章 牡 丹 淚
抬手撫上髮間金釵,那是他第一次送給我的禮物,生生世世、不離不棄,這一次諾言終於可以實現了吧!

第五章 胭 脂 錯
「君當如磐石,妾當如蒲葦,蒲葦韌如絲,磐石無轉移!」(東漢樂府詩〈孔雀東南飛〉)陰暗幽涼的殿堂裡,風無聲的在空蕩蕩的屋檐下穿行,我幽幽唱著埋藏在心底最深的渴望。

第六章 三 生 石
我將鋒利的指甲在石頭上磨著,想像著將其扎入他胸口的戰慄,愛之山有多高,恨之淵就有多深。

第七章 彼 岸 花 開
一切好似在半夢半醒間流淌,我的靈魂彷彿被人輕輕撕開來,灌入某種全然陌生的情愫,佛說愛情是致命的毒,為他我甘心沉淪。

第八章 愛 恨 幽 幽
原來這世間不是每對男女都可以化成蝶,絕大多數就像這殘缺的蝴蝶,中途便已夭折。愛情太過飄渺,摸不著、看不到,永遠太遠了,沒有人知道它到底是什麼模樣。

第九章 墨 香 華 影
我倒臥在他懷中,他執在手上的畫筆不知何時落了地,燭影飄搖掩不住滿屋春色盎然,耳中只聞衣物的磨擦和一聲接著一聲膩的歡愉。

第十章 入 骨 相 思 恨
我抬手輕拭,眼角落下一抹晶瑩,帶著腥紅的水珠刺痛了眼,至痛無淚、至悲無語,我以為,自己早已忘記該如何哭泣。

後記
我終於明白自己為何對這幽冥之事充滿欽慕與嚮往,是因為我本就該是這裡的一部分,對琉璃等人那股莫名的親暱,來自於他們都曾飲下我親手奉上的湯,那是世間上最沉也最澀的藥,而今也輪到了我。

番外篇 曾經孟婆
風吹著我的衣襬,像凋零的樹葉,在寒風中無助地搖晃,如同我的愛情。最初的登場,也是最終的落幕。

附錄 妖 物 誌 典

 

書摘/試閱

〈三生石〉

只見她將脖子上的鍊子取下,鍊墜上是一顆如楊梅般大小的紅色石頭,那色澤鮮豔非常,好似被血水浸泡過。
如煙看著掌心的石頭,目光變得有些飄忽,像在作夢似的。

「身前身後事茫茫,欲話因緣恐斷腸。吳越山川尋已遍,卻回煙棹上瞿塘。」(唐‧圓澤)
很久很久以前,我並不是人而是一塊青色石頭,女媧補天時落選的我被孤伶伶留了下來。在望著星辰近百年後的某日,我被搬到了地底深處,在我身上刻下「早登彼岸」四個大字。
接下來的三百年,我獨自佇立在一座叫奈何橋的地方,橋底下是名為忘川的河水,除了死亡,只有彼岸花與我為伴。
日日夜夜,我看著無數亡魂從黃泉路上走來,只為到盡頭喝下由忘川之水所煮成的孟婆湯。
所有經過我身旁的鬼,都會在投胎前在我身上尋找屬於他們前世今生的故事,從他們眼中落下喜、怒、哀、樂的眼淚,將我染成了紅色。
可我並不在意,我是一顆石頭,石頭是沒有感覺的,青色也好紅色也罷,並不影響我的存在。
直到我遇見了他,一個戰敗武將的鬼魂,他和其他急著投胎的人不同,腳下踩著悠閒的步伐前進,好似他不是死亡而是在進行一趟有趣的遠足。
我看著眼前的男人,感到前所未有的好奇,他和我所見過的鬼魂都不一樣,臉上的表情平和恬淡,沒有絲毫忿恨的不甘或對人世的留戀,彷彿心湖沒有半點起伏似的。
他在我身旁坐了下來,緩緩說起他的故事,少年封侯、出將入相,戰死沙場、為國捐軀,將近一甲子的時間,他一遍又一遍重複著自己短暫的人生,久到讓我以為他會這麼永遠的坐下去,有那麼一刻我覺得這個鬼並不害怕死亡而是害怕寂寞。
但是我從來沒有和他說過話,因為我是一塊石頭,而石頭是不會說話的。
就在連我幾乎都可以默背出他人生的某個清晨,他長長嘆了一口氣,終於再次站起身來往橋的另一端走去,臨走前他在我身上留下一樣東西,我無拘無束的心似乎沉重了起來。
我沒有辦法再像以前一樣冷冷地記錄著那一段段故事,我開始會哭會笑,甚至情緒遠比那些鬼魂來得更為激動。
佛為此特地出現在我面前,只一眼就搖頭輕輕嘆息,佛說有人在我心裡留下了一樣東西,是孽緣,必受輪迴之苦。
「我不明白。」睜開的眼寫滿疑惑,輔成的人身還有些不穩。
「有人在妳心裡種下了情淚,妳必須把這淚還給他。」佛拈花微笑慈祥低語,我不知其意。佛又說求清凈自由需去除「五障」,要我用虔誠之心接納一切善,感化一切惡。
過奈何橋的時候,我捧著孟婆湯內心莫名激盪,我看過無數人喝下這東西,卻沒想過有一天會輪到自己,看著碗中翻騰的液體,其他鬼魂在其中得到的是忘卻前塵的平靜,我所見到的卻是七情六慾的毒。
回首環顧我居住多年的幽冥,一股強烈的不捨發酵醞釀,紅塵中走過一遭,我還會是我嗎?
「未曾生我誰是我?生我之時我是誰?長大成人方是我,合眼朦朧又是誰?」(順治皇帝讚僧詩)
飲下孟婆湯之時,我聽見一道飄渺之聲在耳畔低語,尚不及聽清,眼前已是一片黑暗。



不知過了多久,我耳邊響起嘈雜聲,有人在打我,我忍不住痛,張開嘴大哭,那是我作為石頭所沒有的聲音和眼淚,耳邊響起我的哭聲,洪亮而悅耳。
我成為了人,一個女子,林老爺家的小千金。娘說我出生的時候,嘴裡含著一塊紅色的石頭,石頭上刻著「往事如煙」幾個字,所以爹爹給我取名如煙。娘還說我出生兩日後,村裡來了個老和尚,說那石頭是我的護身符,要我一生一世戴著……
娘還有話說,可是被爹的眼光制止了。我沒有問,只是默默的聽著,好似我天生就為了傾聽而存在。
我想,佛是偏愛我的,我的父親是朝廷太師,他與先皇是連襟,我的母親與太后是親姐妹。我的兄長與姐姐也都是富貴中人,我們家出了三個駙馬、兩個王妃。我生在這樣一個鐘鳴鼎食之家,集所有人的寵愛於一生。
我總是在午後坐在鞦韆上吹風,徐徐微風吹過好似人都飛了起來,輕飄飄的直直穿透雲霄。
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是可以聽懂花草鳥獸的話,好似我本就和它們是一體的。我最愛靠在柳樹枝幹上,聽它說著一個一個古老的愛情故事,想像著我未來的丈夫會是什麼模樣。
我還記得第一次見到他時,我赤著腳坐在池塘邊,一陣微風吹得我的裙襬飄揚,爹爹領著他從迴廊穿過,他穿著一襲青衫,臉上帶著若有似無的淺笑,我看著他心口霍的一陣刺痛,而他看了我一眼,手上的書落了地。那年,我十三歲。
後來我再到園子裡,偶爾會遇上他。他叫嵐,是爹爹的得意門生,十六歲就中了狀元,是新一代年輕大臣中備受看好的人物。
他沒事的時候,我們常常併並肩在樹蔭下坐著,一坐就是一整天。他教我很多東西,詩、詞、曲、賦都有,他教我的第一首古風是: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但是他說自己並不喜歡,他喜愛的是: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參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反側……。(詩經秦風〈蒹葭〉、周南〈關雎〉)
其實我不明白那是什麼意思,可每當他這麼念時,我的心就暖暖的,好似三月初陽。
我十五歲那年,正逢太后七十大壽,皇上在御花園大宴賓客,我獲邀與母親一同出席皇家壽宴,因為是太后大壽,所以不僅皇家眷屬,所有一品大員的家眷們也都來了。不少人的眼光集中在我身上,帶著一種震撼的驚豔。可我不在意,我眼中除了他誰也不重要。
我在人群中搜尋著他的蹤影,他佇立在百官之中姿態是那樣的瀟灑、那樣的從容,許多公卿王侯之女眼中都流露出對他的嚮往。他也發現了我,目光相接時他對我微微一笑接著提筆寫詩,我看見一旁的公公詭異笑著,將完成的作品呈給了皇上。
我不知道他寫了什麼,只知道皇上召見了我的爹娘,幾個人看著那作品不住輕笑,眼光不時往我身上飄來。許久後我才從娘口中得知,他寫的是:死生契闊,與子相悅;執子之手,與子偕老。(詩經邶風〈擊鼓〉)



沒有多久皇上姨父下了一道聖旨把我嫁給了他,我坐在御賜的花轎中搖搖晃晃進了嵐的家門,他的父母在高堂上對我微笑,我感覺周圍洋溢著一種喜悅,和平時的高興不太一樣。娘開始教了我一些事,我不明白卻牢牢記在心裡。日子和以前,逐漸有了細微的不同。
嵐對我很好,下了朝有時間就會帶我四處走走。雖然他在家的時間不長,但總會抽出時間陪我回家,我最喜歡看他和爹下棋,瞧他巧妙的讓著爹那煩惱的模樣。
更多的時候他會在燈下振筆疾書,我陪在一旁,端給他一杯清茶或是替他磨墨。每到這時候他總會放下筆把我抱在懷中,一次又一次的喚著我的名,那段日子是我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候。
可漸漸的公婆看我的眼神變了,丫環也開始在我身後竊竊私語,下人們說那是因為我沒有給他生下一兒半女。嵐什麼也沒說,但是我看到了他的嘆息。
慢慢,他回家的時間晚了,不時有人看見他在花樓喝酒,我心裡急得發慌,卻又不知該怎麼辦,有幾次我半夜起床看見他坐在我身旁,雙眼牢牢盯著我,眼中是我沒見過的陌生光芒。
五個月後,娘將我接回家,什麼也沒說,幾個姊姊抱著我不停落淚,我看著爹爹,他只是念著我的名字嘆氣。那天大街上很熱鬧,有鑼鼓喜樂的聲音,我想出去瞧瞧卻被家人給攔住了。娘握著我的手說,「孩子,妳要學會寂寞。」寂寞是什麼?我不懂。
後來他一直沒有來接我,我從旁人口中得知那天他娶了一個妾,某個花樓中的紅牌,據說是個水做的人兒。我偷偷去看了她一次,他們兩人站在一起像幅畫似的,我心裡疼得難受,從落下的淚裡讀到了悲傷。
我瞞著家人跑回了嵐家,卻被僕人無情的趕了出來,他攬著新婚的愛妾,一只休書砸在我身上,我難以置信的看著他,那雙手曾經多麼溫柔的抱過我。
我跌跌撞撞的回到家,翻出新婚那日紅色的嫁衣套上了身,鏡中的容顏仍是那樣美麗,可恩愛卻已不再。
沒多久我病了,病得很沉重,懇求著想見他一面,但是他沒有來,我在絕望中嚥了氣。一抹芳魂渺渺飄盪,只想著要見他最後一面,料不到卻見到嵐和那女人躺在床上纏綿的模樣。
「不去看你的如煙,不會心疼嗎?」紅唇輕啟,她偎在他懷中宛若無骨。
「她怎比得上妳?」他輕慢的笑語迴盪空中,震得我鬼影飄搖。
壓抑在心底的恨忽地湧了上來,我的容顏因震怒而扭曲,衝上前想撕裂床上糾纏的兩人,可每分力氣都流失在空中,竟是毫無著落。
「妳道行還太淺了。」驀地,一隻鬼飄近悠悠地對著我笑,她穿著一襲彩衣宛若翩翩舞動的蝶,晃在我前方的半尺高空。「就憑現在的妳,是殺不了人,只是白費力氣而已。」
「我要報仇!」我尖銳地嘶吼著,那念頭像血一樣的鮮明。
「妳的心還不夠狠。」那鬼搖搖頭,「去吧,去收集人間的貪、嗔、癡、慢、疑。等煉就了『恨』與『怨』,你的魂魄才真正有力量傷人。」
我點頭瞪著床上毫無感覺的人影憤憤而去,卻不知身後的鬼衝著我的背影喃喃道:「又是個放不開的癡兒。」



本以為復仇很難,修煉的日子會很長,卻沒想到這世間的人盡是愚蠢之輩。短短不過一個月的時間,我的指甲已尖利如刃,我的舌可輕易勾魂,我的髮能纏人窒息。以往我從不知道,這世間可供我殺人的銳器,原來很多。
我輕笑著撫著如往昔黑亮的髮絲,月光下我的眼眸閃爍如星,語笑嫣然。死亡不曾抹煞我的光芒,我依然是美麗的。
我將鋒利的指甲在石頭上磨著,想像著將其扎入他胸口的戰慄,愛之山有多高,恨之淵就有多深。
沿著記憶的指引,我飄入曾經熟悉的庭院,哧哧的笑聲從臥房中傳來,我浮在空中看著他為那女人梳理頭髮,一下、一下、一下。每一梳,都極盡恩愛,我的心好似被人用刀一下、一下、一下的刨著。
我靜靜凝視著眼前兩人愛戀糾纏的模樣,尖銳的指甲用力刺入自己掌心,我無形的爪抵在他胸口,幾乎當場就要穿胸而過,但不夠,我要讓他嚐到勝我千倍百倍的痛苦。
天漸漸暗了,我的法力也越來越強,我看見他從床上爬起,像往日一樣來到書房讀書,女人睡得很熟顯然並不知曉他已離開。我沒有跟上,在鏡前坐了下來,拿起方才他替女人梳理的木梳整理著我的頭髮,這裡本該是我的位置。
「誰在那裡?」女人模模糊糊睜開眼朝我嬌叱著,我直轉過腰,將頭拿下放在掌心,朝她露齒一笑。
女人雙眼翻白,生生暈了過去,我慢慢飄近,將手按在她隆起的小腹上,小生命似乎感受到威脅,用力踢了我一腳,微弱的胎動讓我雙眼危險的瞇起。
我要他們家嘗到斷子絕孫的痛苦!
我將手探入她腹中,把嬰兒活活拖了出來,本已經暈厥的女人因劇痛又再次張開眼睛,在看見自己凹陷的肚子和我手上的胎兒時,發出了淒厲的慘叫。
「孩子,把我的孩子還給我。」她吃力的撐起身子想將孩子從我身上搶回去,但腹部的傷口太大,一動之下所有內臟都一一滑了出來,受到疼痛的影響,她本就尖銳的聲音更是刺耳。
我摀著耳朵鬱悶的皺起眉,一半是頭疼一半是怕引來下人注意,我索性拉起她的腸子用力繞在她自己的脖子上,好杜絕那煩人的噪音,她的雙眼凸了出來,紅潤的臉龐脹成青紫色,很快就沒了聲息。
接著我仔細打量懷中的肉團,將近七個月大的胎兒已經具備人形,我唇間擒著殘忍的笑容,兩手分抓著他的左右腳,用力將他撕成了兩半,細小的哀鳴響起,可惜太過薄弱沒有人聽得見。
我漠然的看著女人的靈魂冉冉在面前升起,抱著孩子的她顯得相當憤怒,衝上前來就要和我拼命,可她是那樣弱小無力,即使使上全力也不及我輕輕一擊,只能帶著滿腔不甘消散。
可是我的怨恨還沒有得到解脫,席捲而來的恨與怨在我胸口燃燒著,嫣紅如血的眸子牢牢鎖住不遠處的燈光。



我來到書房時,他正埋首桌前讀書,姿態和往日一樣專注,角落習慣性的擺著茶杯,只是裡頭的茶水已經空了,我走上前如從前般斟滿,滿意的看見他拿起杯子一飲而盡。
下一刻他皺著眉全吐了出來,桌面上盡是鮮紅的血水和一條條蛆蟲,那是由我的血、淚和墳土所泡成的茶。
「這是什麼鬼東西……」他抬頭正想罵人,卻發現身旁空蕩蕩一個人也沒有,整個書房就只有他獨自坐著。
我飄在他腦後輕輕吹了口氣,在幽暗搖曳的光亮中現身,他倏地慘白了臉,瞪大眼睛驚恐的看著我,「啊」的放聲尖叫。
「親愛的,安靜點,你吵得我頭疼。」我緩緩靠近,輕撫著他的臉柔柔的說,嵐立刻安靜了下來,不喊不叫,可身子不住抖動。
「求求妳放過我,我沒想過妳會死,我愛妳呀!我是愛妳的。」他跪在地上不住朝我哀求,我面無表情的看著他,腦中出現我苦苦哀求他的畫面,當時的他哪裡對我存有半分愛憐。
他不知道吧!
那時候的我已經有了一週身孕,那小小的孩子,還來不及看一眼塵世,就這樣隨著母親夭折了。
我指尖輕輕擦過他臉頰開口:「我小時候曾經很羨慕大姊的一件彩紗衣服,可她總是不讓我碰,我心裡氣得不得了,於是有一天我趁姊姊不在,拿剪子把衣服給毀了。對我而言,我喜歡的東西,如果不屬於我的,就沒有必要存在,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嵐看著我,臉上落下一滴滴冷汗,我滿意的淺笑,不虧是我的丈夫,一下子就明白我的話。
「不過你不用擔心,我真的很愛你,所以會讓你死得很好看。」我附在他耳邊低語,修長的頭髮悄悄爬上了他的頸項,一點一點地加重力道,像鐵絲般緩緩陷入肉裡,慢慢切割著他的頭顱。
當他的血噴灑在我身上時,我感覺胸口一痛,好像有什麼從裡頭流了出來,我伸手一探,是滴溫熱的眼淚。
因孟婆湯而失去的記憶一點一點回流,我想起了那段在地府的日子,也想起自己真正的身分,佛所說的話在我腦中浮現:接納一切善,感化一切惡。我終究沒有做到。
黃泉路上,我渺渺孤行,再次行經奈何橋,奈何奈何徒呼奈何,此刻我方知這兩字用的有多麼貼切。
橋頭那纖纖素手又一次為我遞來湯碗,「再來一碗湯,把一切都忘了吧!」
我仰頭一飲而盡,企圖將愛與恨的糾葛盡數抹除,早知情愛如此傷人,我寧願仍是不知情為何物的石頭,可惜沾了七情六慾的我已失去了原先的單純,再也無法做回奈何橋邊無情無慾的三生石。
只是人世間仍有這樣的傳說,地府盡頭有條路叫黃泉路,有條河叫忘川河,有座橋叫奈何橋,橋邊有塊石叫三生石,三生石記載著每個人的前世今生,石身鮮紅如血,上面刻著四個字「早登彼岸」……



「人世間的七情六慾就像是一個大染缸,一旦走入就很難離得開了。」水瑟幽幽發出嘆息,語氣中帶著同病相憐的味道。
「情慾就像一張網,越是想要掙脫就越難逃離。」惜然有感而發的說,姣好的唇帶上一絲哀怨。
幽月理解似的看了她一眼,伸手遞了一張面紙,「想哭就哭一場吧!這裡沒有人會笑妳,我們都是一樣的──」
「是呀!也只有在你們面前,我才能說說自己的故事……」
惜然眼中的的淒絕,觸動我內心深處塵封的悸動,有如看電影一般,我面前出現一處陌生的山崖上,一名女子神色漠然的立於崖邊,風捲起她的衣襬透出幾分無聲的脆弱,她轉頭看著遠處急奔而來的身影,嘴角詭異的揚起,然後一躍而下。就在她落下瞬間,我看見了她的臉,那是張和我一模一樣的面容。
「妳沒事吧?」女掌櫃挑眉朝我遞來手絹, 我恍然回過神來,故事已經再次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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