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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代皇朝風雲實錄:朋黨爭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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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代皇朝風雲實錄:朋黨爭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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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書摘/試閱

商品簡介

本書所記述的是中國歷史上的朋黨鬥爭,題材是嚴肅的,內容應該說還是饒有興味的。有些史實可能已經家喻戶曉,不過再讀一下,或許會有新的感受和發現,至於那些不為一般讀者所熟悉的史實,讀了更會增廣見聞。

王室分封,諸侯搶勢;朋黨興起,各爭利益。
門客傾巢,錦囊獻計;宦官亂朝,聖上貪淫。
在這亂黨惡鬥的時代裡,沒有人是真正的贏家!

朋黨,在歷史政治上是個貶義詞。作為一個團體,聚集的人越多,人的類型也越多。有知足的人,相對就有貪婪的人。權力如同罌粟花,得越多,癮越大。
北宋歐陽修曾撰《朋黨論》一文,認為朋友分兩種,一是「君子之朋」;二是「小人之朋」,而朋黨很顯然地屬於後者。朋黨中的人群以「利益」為主要目的而聚集在一起,他們為了利益而團結,當然也可以為了利益而分開,甚者,還能為了利益相互謀害,甚至殘殺。依附君權存在的黨團派系千奇百種,官僚有官僚朋黨,宦官有閹黨,宗藩有藩黨,后妃有后黨,外戚有戚黨。且看這些朋黨是如何搶權奪利,一步步瓦解朝代制度,蒙混了君王、殘害了帝國、禍及了子孫。

前 言

本書所記述的是中國歷史上的朋黨鬥爭,題材是嚴肅的,內容應該說還是饒有興味的。有些史實可能已經家喻戶曉,不過再讀一下,或許會有新的感受和發現,至於那些不為一般讀者所熟悉的史實,讀了更會增廣見聞。
書中的十三個歷史故事分析了朋黨的廣、狹兩種含義以及本系列叢書的分工情況後選定的。所謂朋黨,其實是個貶義詞,指的是歷史上統治階級裡面那些與國家最高權力者及其統治下的正常秩序相違背或相對抗的政治派別。具體言之,就是對君主(王、皇等)及其統治秩序造成威脅、削弱、破壞、瓦解的各種政治集團,儘管在階級本質上,這些政治派別又都依賴君權而存在。根據這個理解,中國古代統治階級內部許多利益衝突的政治派別都可作朋黨觀之,如春秋時大夫之家和陪臣的宗族朋黨,戰國封君朋黨,兩漢時出現的士大夫朋黨,此後,官僚有官僚朋黨,宦官有閹黨,宗藩有藩黨,后妃有后黨,外戚有戚黨,幾乎無所不形成朋黨,有時由於特殊的歷史條件,皇帝本人也成了朋黨的招牌,這就是所謂帝黨。以上是廣義的朋黨。
如果按照這個意義去編排,那麼十三個題目、二十萬字是遠遠不夠的,而且那樣做也與本叢書的其他一些主題重複,比如帝黨的某些內容,就可以在《血濺龍袍》(二○一五年七月出版)中去寫;戚黨、奸黨則可在《為寵廝殺》(預計二○一六年二月出版)中展開;而與丞相有關的內容在《相位爭奪》(二○一五年八月出版)中也會有適當的論述;宗藩之黨在《軍閥割劇》(預計二○一六年出版)裡面占有重要地位;而《變法之殤》(二○一五年九月出版)、《文字血淚》(預計二○一六年出版)兩書也會從廣義的朋黨鬥爭的題材中瓜分去一些內容。如此看來,留給本書所寫的內容就比較有限了,因此作者就想到了狹義的朋黨概念。
所謂狹義的朋黨,我以為是專制主義中央集權制度下官僚制度的產物,是特定的中國封建社會中士大夫官僚之間的政治派別。這樣的政治派別,萌生於春秋戰國士人活躍、百家爭鳴的歷史轉折時期。漢代的黃老與儒家之爭和經今古文學爭論又促使其逐漸成長、壯大,到東漢末期士人學生公開與宦官鬥爭、與外戚抗衡時,可以說士大夫官僚朋黨已經正式登上歷史舞台。魏晉南北朝士人之間的門第之見、方輿之見,唐中葉以後的牛李黨爭,兩宋的新舊之爭,明末東林黨議,清初黨社運動,清末帝黨後黨之爭,北洋軍閥時代的冗員朋黨,國民黨的派系鬥爭等等,都屬於這種狹義的官僚朋黨及其殘餘和變種。
由於作者學術專業側重在前半段,再加上本書寫作的時間比較緊迫,所以便斟酌以上情況,採取了調和廣、狹兩種含義,突出歷史發展趨勢和規律,最後落腳在漢、唐、明三朝官僚朋黨之爭的做法。竊以為這樣做至少會有兩個好處:一是可以明確與其他作者的分工,避免重複;二是可以集中力量說明官僚朋黨之亂的歷史發展過程。透過本書選擇的這十三個題目,讀者會發現朋黨之亂是如何從分封時代的大夫之家專權,過渡到戰國時代的封君士人朋黨,最後形成獨立的官僚士大夫政治集團的歷史脈絡,從而在動態中把握歷史。如此看來,本書的選材就不是毫無原則、漫無目標的折中了。
其次,這十三個題目可大致作三組看待。前三章算做一組,再現春秋時代大夫之家如何把國君的禮樂征伐大權據為己有,甚至廢儲立君、犯上作亂、謀弒君親以及由此造成的一系列嚴重影響和歷史變局。《左傳》曾引《商書》的話,宣稱「無偏無黨,王道蕩蕩」。這句話在今本《尚書.洪範》中。看來,在三代時,伸張王權,抑制朋黨就已經成為君主政治的主題了。孔子不止一次地說過「君子矜而不爭,群而不黨」(《論語.衛靈公、為政、子路》),結黨營私,危害君權在春秋時代也是受到批評的。這說明,朋黨在春秋以前是客觀存在的。有趣的是,當時不論是「朋」還是「黨」,都與宗法親族有關,所謂朋友,也就是兄弟,鄉黨也就是宗族,這與當時大夫之家發展宗族朋黨的實際情況相符。除了晉國特殊外,其他諸侯國的大夫之家幾乎都是國君公室的兄弟子侄,三桓、崔慶之流又都是與同姓宗族相勾結而成朋黨的。當時的一切政治活動都離不開宗族制度這個歷史條件,朋黨當然也不例外。
第二組有六個題目,記述的是戰國時代封君士人朋黨發生、發展的典型事例。戰國時代是宗族制度瓦解、集權制確立、官僚制形成的重要時期,也是朋黨從宗族兄弟子侄結黨轉向官僚士大夫結黨的重要的過渡時期。當時的封君不同於春秋時代的大夫之家,有的雖係宗法貴族,如田文、趙勝、魏無忌,或是公子,或是同宗,但他們的封邑比春秋時代的大夫之家要小得多,權力也遠不及從前的卿大夫執掌國政者。而有的,像黃歇、呂不韋之流,根本就不是貴族出身,只是平民階級的士人,屬兩姓旁人。另外,這些封君的朋黨也早已不再是清一色的宗族鄉黨了,而是行遍天下、自由擇主的各類士人。韓非子說:「黨與之具,臣之寶也。」(《韓非子.孤憤》)又說:「群臣朋黨比周,以隱正道,行私曲,而地削主卑者,山東是也。」(《韓非子.飾邪》)這裡的「臣」、「群臣」,當然已經不再是春秋時的大夫、士等貴族了,而是專制君主的僚佐們。這說明,官僚朋黨在當時已開始形成,山東六國比較嚴重。同時也說明,當時的官僚朋黨與舊的宗族制仍有千絲萬縷的聯繫,這就是為什麼封君和士人相結合的形式居主導地位的原因。相對於春秋時代,這是新式的大夫和新式的士結成的朋黨,而相對於新生的專制主義中央集權制度來說,封君勢力仍是舊勢力的代表,對新制度發揮阻礙和瓦解的作用。山東六國舊勢力的殘餘比較嚴重,此類朋黨猖獗,所以紛紛滅亡,秦國只在一個偶然的條件下,才出現了呂、嫪之黨,但卻沒能維持多久,便被秦王嬴政粉碎了。秦國沒有經過改換公室的政治革命,卻因此而主權強大,朋黨難以立足,所以能夠日益強盛,最終消滅山東六國,統一天下。
第三組四個題目,具體講述官僚朋黨的形成和發展的過程。秦漢以後,官僚制度在全國逐步確立,單純的官僚士大夫朋黨也在發展。著名的「文景之治」在朋黨政治發展的歷程中可以說是「文景之亂」,黃生與轅固生的爭論,不只是意識形態之爭,更是兩派官僚士人的朋黨之爭。袁盎、晁錯之爭,也同樣是官僚朋黨之爭。這種鬥爭又不同於戰國時代的封君朋黨之亂,其中沒有貴族,而完全是士人官僚之間的爭鬥。不過,在他們之外,像梁孝王那樣的宗族朋黨和魏其侯、武安侯那樣的外戚朋黨也同時存在。儘管梁孝王之黨中包含了許多士人官僚,外戚朋黨也和官僚朋黨合二而一,但這種宗族勢力的存在畢竟說明了朋黨的歷史發展和許多其他歷史現象一樣,不是簡單的一個代替一個的直線前進,而是在舊的基礎上生出新的東西,新對舊不是簡單的拋棄和消滅,而是有保留的揚棄和共存,歷史正是在這種不斷揚棄和積累中發展的。一個社會、一個民族、一種文化不是在一個代替一個的簡單更迭中做直線運動,而是在吸收歷史遺產和不斷積累前人文化成果的基礎上增長、擴大起來的;它不可能變得越來越簡單、越來越純潔,恰恰相反,而是變得越來越複雜、越來越多樣化。因此,當您讀到牛李黨爭、東林黨議時,千萬不要忘了,當時的朋黨鬥爭絕不只是官僚士大夫之爭,還包括宗族勢力之爭、後宮之爭等等。本書的目的旨在告訴讀者,官僚士大夫朋黨隨著集權專制主義和官僚制度的不斷發展而更為重要,如此而已。
在這本書中,亦力圖說明一個觀點,即朋黨之爭是當時政治制度和歷史條件下的必然產物,是不以人的主觀意志為轉移的。朋黨之亂無疑是一個朝代政治生活中產生的弊病,捲入朋黨之爭的任何一方在擾亂秩序、增加內耗、瓦解士氣、加深成見方面是不能逃脫罪責的。司馬遷盛讚遊俠,李德裕自比松柏,歐陽修頌揚君子之朋,實際上是標榜自己的小集團是正義的,而對立派別或是藤蘿,或是小人之黨,應予排斥。這種做法本身就是朋黨作風,毫無正義可言。但是,朋黨的這種性質並不意味著凡是介入朋黨中的所有人士全都一無是處、應予澈底否定。朋黨中有小人,像易牙、豎刁、李園、嫪毐之流,他們的奸黨固然因為這些人的品格卑劣而更顯得邪惡、兇殘,但卻不能因此得出結論,說這些朋黨的性質取決於這些小人的品格。朋黨之中也有正人君子、政治家、改革家之類,像趙盾,就是一個比較有修養的政治家;呂不韋深謀遠慮,為秦國的統一和文化事業的發展做出了很大貢獻;晁錯、袁盎雖水火不容,卻又都是忠直之臣;霍光為政謹慎,為漢朝統治的正常運行耗盡心血;東漢清流中的楊震、李固、陳蕃、李膺等人在人品氣節上都是值得讚揚的;李德裕的政治才幹,牛僧孺的廉潔,東林人士的骨氣也都是可歌可泣的。但這些又都無法改變或減輕朋黨之亂干犯朝政、攪擾綱紀的本質。在這種意義上,歐陽修等人說得對,壞人為朋黨,好人也為朋黨,物以類聚。然而,我們認為,無論「好人」,還是「壞人」,都無法改變朋黨的性質。所謂「好人」,往往信念更堅定、目標更明確、獻身精神更為強烈,鬧起朋黨來,更加頑強,有時手段一點也不比「壞人」遜色。袁盎殺晁錯、霍光誅上官傑、李德裕排擠李宗閔、東林制裁閹黨,其恐怖、其慘烈,同樣是駭人聽聞的。而由「好人」的頑強鬥爭而招致「壞人」的殘酷報復,則更使朋黨之亂的危害性大大增強。因此,論者不必強辯誰是「好人」,誰是「壞人」,而應認真地剖析一下朋黨之亂的本質和危害,找出它的病根,澈底醫治這個政治疾患。
在中國古代,「黨」這個詞除了鄰里鄉黨、族黨之外,在政治上是個貶詞。上古時代,「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天子(王)的一統天下就已經是人們普遍的理想。可是不論是天子(王),還是諸侯國君,都不可能一個人把天下國家事無鉅細全部管理得井井有條,他(們)必須借助於一些幫手來完成或實現自己對天下國家的統治。三代時,這些幫手就是他們的兄弟子侄和婚姻等宗族貴族。戰國以後,又漸漸以官僚代替宗族貴族,實施個人集權統治。在君主看來,自己是天下國家的最高統治者,天下國家應該是自己一個人的私產,幫手們不過是幫忙料理,得些報酬,如春秋以前的貴族分封制,戰國以後的官僚俸祿制。可是宗族貴族和官僚們卻不滿足於既定的報酬,除了替主子保境安民、搜刮民脂民膏以外,他們自覺不自覺地認為自己同樣是管轄範圍內土地和人民的主人,有權更貪婪更瘋狂地往自己的私囊中撈取利益,甚至越過職權,擴大勢力,如果可能還會結成勢力集團,發展到一定程度時竟至於壟斷朝政,廢儲立君,進行篡逆。因此,君主和作為幫兇的宗族貴族以及官僚們在激烈的階級鬥爭中互相依靠、互相利用之外,又必然地存在著尖銳的矛盾和鬥爭。戰國時期,這種矛盾和鬥爭隨著官僚制度的確立而更趨激化,以至於學者們發出「上下一日百戰」(《管子》、《韓非子》)的驚呼,而申不害、韓非之流又吸收道家陰謀策略思想,發展起一套君主駕御臣下的形名之術。一般說來,君主往往代表著秩序和安定,而宗族、官僚朋黨則成為混亂、貪污、苛政的象徵。對人民來說,兩害相權,君主或國家的統一所造成的負擔要輕一些。人們為了安寧和秩序,已經甘願把自己的一部分權利讓渡給了國家或君主,他們不希望在君主或國家的正常秩序下又生出更多的敲詐者,他們寧可擁護一個君主,而不願意遭受無數個土豪劣紳、貪官污吏的剝削和壓榨。可是,在君主制度與宗族分封或官僚體制相結合的政治生活中,朋黨現象卻是必然的,又是非常的。說它必然,是說它一定要產生,說它非常,是說在人們的理想中沒有它的位置,因為它是非正義的,應該消除。歷史正是在朋黨的不斷出現和抑制中緩慢進步的。朋黨是無時不在的,君主或統一、集權力量與朋黨的鬥爭也從未間歇過。兩種勢力彼此消長,君權強大,宗族就順服,官僚機器的運轉就比較正常,朋黨就難以為亂。相反,若君主勢力衰落,朋黨勢力就會抬頭。最高權力的爭奪鬥爭又往往會促使朋黨亂政走向極端,沒有最高權力的爭奪,一般也不會有朋黨鬥爭的白熱化和派性的大氾濫,歷史已經不止一次地向我們展現了這個規律。
由此可見,朋黨鬥爭是君主制度的必然的副產品,是統治階級內部利益和權力再分配過程中發生的爭奪戰。它不僅與君主個人意志的統一不一致,更與剝削階級國家鎮壓人民的初衷相違背。因此,朋黨之間的矛盾並不是古代奴隸制或封建社會中最本質的矛盾,一旦人民起來反抗,整個統治階級的共同利益受到威脅時,他們一般又會暫時放慢朋黨鬥爭的節奏,聯合起來共同鎮壓人民。東漢末年黃巾起義爆發後,由宦官控制的朝廷立刻下令解除黨錮,起用士人鎮壓人民起義,這是比較典型的例證。當然,明末的情形又是另一番景象。在關內農民起義如火如荼、關外清軍兵臨城下的時候,北京明朝內部卻仍為朋黨爭吵所籠罩,這並不能說明朋黨之爭比階級鬥爭和民族鬥爭更根本,只能說明明朝統治階級已經腐朽到了頭腦發昏的地步,官僚制度也已經走進了死胡同。統治階級內部矛盾雖然使明朝政權氣息奄奄,日薄西山,但若沒有農民革命的重重一擊和清軍入關後的持續打擊,它仍會在朋黨爭吵中延續下去。朋黨只想爭權奪勢,他們壓根兒不想讓自己的國家滅亡掉,只不過明末黨派之間黨見太深,革命形勢的發展又異常迅猛,他們還來不及協調彼此,就被階級鬥爭和民族鬥爭的洪流所吞沒。
朋黨不同於近代政黨的最根本之處正在於它是君主制的必然產物,是君主制下互相爭奪剝削權力的統治階級的不同的利益集團。而近代政黨卻是在資產階級民主制度下,各個階級、各個階層利益的政治代表,它的前提條件不是君主制度,而至少是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是公民在法律的保護下享受言論、集會、結社等自由,儘管這些民主權利是形式上的。在近代,政黨有時也不免帶有朋黨習氣,如地方主義、本位主義,文官制不健全的情況下還存在過執政黨的官職分贓制,但是它的總趨勢是在不斷消除這些舊時代的朋黨習氣,朝著法律和秩序的方向邁進。形式不會總是沒有內容的,對形式的重視也不會總是毫無意義的。朋黨則不然,它是君主制特別是官僚機器的一種不治之症,只要這架機器運轉起來,這個頑症就會越來越嚴重,一遇合適的時機還會狠狠地發作一番,攪得政治一片黑暗,加速封建社會政治經濟總危機的爆發。由此可見,專制主義的官僚政治體制不消滅,民主制度不建立,朋黨就永遠不會退出歷史舞台。
以上是我在寫作本書過程中的幾點心得,不敢說都對,但畢竟是學習和思考中的一點收穫。能有這個機會重溫古代政治史的一些原始資料,並觸發了一系列聯想,獲得了極大的快慰,這要感謝本叢書主編魏鑒勛先生。透過這套叢書的選題可以看出他對中國歷史和文化現象瞭解之深。他把這本書的任務交給我是對我的信任,更是一種鼓勵。由於作者學識淺陋,再加上時間倉促,書中難免會有錯誤和疏漏,歡迎讀者批評指正。

書摘/試閱

呂嫪同奸
秦居關中(今中國陝西南部一帶),秦人的祖先以鳥為圖騰,祖先善於養馬,成為華夏族中分工養馬的部落。公元前七七一年,周幽王被犬戎攻殺,平王東遷雒邑(今中國河南洛陽),秦襄公派兵護送立了功,正式被封為諸侯,賞賜得到岐山(今中國陝西岐山北)以西的周人故地,而這塊土地當時已為戎狄所占據。周平王的冊封令是這樣說的:「犬戎無道,侵奪我岐、豐(今中國陝西咸陽南)之地,秦若能打敗戎人,那些地方就屬秦所有!」周平王與秦襄公歃血為盟,寫下誓詞。到了秦穆公時,秦國才開始真正開始發展,曾一度介入中原事務,幾次幫助晉國解決內部危機,秦晉之間也多次發生戰爭,互有勝負。秦國看到晉國強大,阻擋了自己東進的道路,便轉而向西發展,最終打敗了戎狄,擴展了疆土,成為西戎間的霸國。
秦國地處西陲,長期與戎狄鬥爭,民族凝聚力較東方各國要大,所以公室一直強大,未出現像三家分晉、田氏代齊那樣的政治變動,而直接進入戰國時代。民族鬥爭的緊迫形勢又使秦國養成了一個良好的習慣,那就是大量任用客卿──即外來人才的傳統。秦穆公時著名的有宛(今中國河南長葛北)人百里奚,原是虞國大夫;蹇叔來自宋國;由於祖上是晉人,他本人長期生活在戎,做過戎王的重要謀士,後來到秦國;丕豹、公孫支也是晉國人。秦穆公就是在這些外來人才的輔佐下才打敗戎狄,拓展千里疆域,稱霸西戎。到了戰國時代,秦孝公任用衛人公孫鞅(即商鞅),變法革新,國勢強盛,擊敗楚、魏,向東擴大了領土。秦惠文王時,魏人張儀為相,首倡連橫戰略,攻下韓國三川郡(今中國黃河南三門峽至鄭州一帶),吞併巴蜀(今中國四川)、漢中郡(今中國陝西南秦嶺一帶)。秦昭王時有魏人范雎、燕人蔡澤幫助昭王成就帝業。直到秦王政時有李斯等一大批客卿為秦國工作。
秦國公室的強大和客卿的普遍使用,使公族私家大夫勢力難以發展,這就是為什麼秦國很少有「禮樂征伐自大夫出」、「陪臣執國命」的現象發生,朋黨勢力在秦國也一直沒有得到適當的時機發酵,儘管在昭王時,穰侯魏冉借其姐宣太后的勢力一度形成集團,但很快便被秦昭王、范雎摧毀。只是到了莊襄王即位時,因為偶然的機緣,才出現了呂不韋之黨,秦王政時又出了嫪毐之黨,秦國在最終完成帝國的統一大業前夕,也有一段曲折的插曲。
秦昭王四十年(前二六七年),太子死。兩年後,昭王次子安國君柱被立太子,秦國的歷史發生了一個戲劇性的變局。安國君有二十幾個兒子,他們本來與秦國王位無緣,但一看到安國君成為太子,眾人都興奮起來。原來安國君正夫人華陽夫人沒有兒子,也就是說安國君沒有嫡子,二十幾個兒子身分相同,都有機會繼為成為太子。於是,他們紛紛攀附華陽夫人,結交有勢力的大臣,希望有朝一日成為安國君的嫡嗣,日後安國君即位,自己就成了太子。
二十幾個兄弟中有個年齡居中的名叫異人,他的母親夏姬是安國君的妾,早就因為年長色衰而失去寵愛,所以異人在安國君眼中也就不甚重要,甚至可能根本就不認識他。當時諸侯國之間為了互相取得信任,往往以王室公子或公孫作為質子,居住在對方的國都,弱國這樣做是為了討大國的歡心,表示順服,強國則是為了表示誠意。強國質子雖然境遇要好一些,但由於當時交戰陣線不定,情勢隨時都在變化,強國質子也可能會隨時遇到不測,所以情況不會比弱國好到哪裡。質子往往由和國君的親疏關係來決定前往派住的國別,關係近的派往友好國家,關係遠的派往敵國。異人與安國君疏遠,與祖父昭王的關係更是淡漠,所以被派往趙國為質。同時,秦國又屢次進攻趙國,異人在趙自然不會得到什麼禮遇,其處境之艱難可想而知。
異人生活在趙國,生活並不優渥,坐不起漂亮的車子,車輛也少,手中又沒有餘錢結交當地權貴,整日幾乎都躲在館舍中與幾個左右下人廝混,心中甚是苦悶。偶爾外出遊玩,參加一些社交場合,也顯得窮困不堪,酸氣十足。一天,異人應邀赴一個宴會,會上請了很多當時趙國邯鄲的名流,異人因處境不佳,腰桿不壯,只是默默不語,喝著悶酒,偶爾舉杯陪笑,附和著別人敬酒的提議。宴席的顯眼處,有一位客人無意間發現悶坐在角落裡的異人。
原來這個人姓呂,名叫不韋,是衛國濮陽(今中國河南濮陽西南)人,出身商人家庭,自己也是富商,在陽翟(今中國河南禹縣)安家。此時正在邯鄲做生意。戰國時代正是社會變革時期,商品經濟發展起來,商人的地位也與從前不同了,他們不再附屬於官府,而是開始獨立經營,有的積累了豐厚的資財,社會地位也大大提高,漸漸受到達官貴人的重視,甚至可以經常出席上流社會的社交
場合。
呂不韋看到異人氣度不凡,只是衣衫陳舊、神態拘謹,眉宇間似有無限憂愁和怨恨,他突然湧起一陣憐憫之意,便借祝酒的機會偷問主人這是何人。主人已喝得半醉,斜眼瞟了一下遠處角落裡的異人,面帶不屑一顧的微笑應道:「噢,先生問的是那位秦國公子嗎?他叫異人,是安國君的兒子,在趙國做質子。」
誰知言者無意,聽者有心。呂不韋喝下一杯酒,似乎有了什麼心事突然沉默下來,他的腦海中突然閃出一個念頭:「此人可否成為一件奇貨,我若有了他,那麼……」想到這,他已不能再安心喝酒了,席未散便急忙告辭出來,回家去找父親。呂不韋的父親是個老於事故的商人,人情練達、世事通曉。呂不韋見到父親來不及請安,劈頭就問:「爹爹,耕田種地,獲利能有幾倍?」
父親以為兒子隨便問問,便隨口答道:「十倍。」
「買賣珠寶玉器,利潤幾倍?」
「百倍。」
「那麼擁立一個國家的國王,能獲利多少呢?」
「這……這……,這就多得無法計算了。」老商人睜大了眼睛,吃驚地看著激動不已的兒子。
呂不韋聽到這裡,情緒更加高漲,他不顧老父在旁不斷的催問,喃喃自語道:「當今種田的使盡全身力氣,還得不到溫飽,可建國立儲,好處可以傳給後代,我一定要試一試!」
這天,異人的住所仍和往日一樣冷清肅靜,突然有人來報說門前來了幾輛豪華漂亮的馬車,客商呂不韋求見。異人正在閒坐,聽了報告暗吃一驚,不知呂不韋是何人,來此有何事,連忙起身出迎。只見呂不韋滿臉堆笑,彬彬有禮,異人覺得面熟,便放下心來,引入堂上,分賓主坐定。寒暄過後,異人不探底,便試探著問呂不韋的來意。呂不韋也不掩飾,開門見山地說:「我能替公子打開門路,這次來正為此事。」
異人聽罷,忍不住笑了:「先生只怕是要打開自己的門路吧,怎麼說是打開我的門路呢?」
「唉,公子有所不知,」呂不韋急忙解釋道,「我的門路可是要靠公子的門路打開後才可打開。」
異人聽出呂不韋話中有話,便看了看左右下人,下人會意紛紛退下,異人向前挪了挪,靠近呂不韋,請求說出究竟。呂不韋見異人動了心,心中竊喜,覺得自己的計畫有望實現,便對異人說:「公子的母親在秦國沒有地位,自己又身處不可測的趙國,一旦秦趙背約開戰,公子就有可能遭到不幸,在異國他鄉變為糞土。我聽說秦王已經年邁體衰,公子的父親安國君被立為太子。又聽說他寵愛華陽夫人,華陽夫人沒有子嗣,卻有能力決定哪個兒子可以立為嗣子。公子兄弟二十多人,自己居中,本來就難以顯露出來,至今又不見父親寵愛,以致長期在外國做質子,一旦大王薨,安國君立為秦王,公子幾乎沒有希望與長兄子傒及其他兄弟爭立太子。他們一天到晚在安國君面前活動,比公子要得寵。」
異人聽了點頭嘆息,沉默了片刻,猛地抬起頭來,眼中含淚對呂不韋說:「先生說得很對,可是我該怎麼辦呢?先生有什麼高見,請求賜教。」
呂不韋看到一切進展順利,時候已到,便和盤托出自己的計畫:「公子貧困,又客居在這裡,手中不可能有多少錢去孝敬安國君和華陽夫人,也不可能結交天下士人,招納賓客形成勢力。我呂不韋雖然也不很富裕,但情願用千金替公子到秦國去孝敬安國君和華陽夫人,想盡一切辦法也要讓公子被立為嫡子!」
異人聽罷,彷彿久旱逢甘霖,直起身子,鄭重地叩頭拜謝:「如果能像先生所說的這樣,事成之後,願與先生共同享有秦國!」
二人祕密商定,異人感激不盡。呂不韋又命隨從取出五百黃金獻於異人。異人眼睛一亮,心想這下可以揚眉吐氣,好好痛痛快快地玩一玩了。只見呂不韋拱手說道:「這些錢請公子收下,作為結交權貴、招攬賓客之資。」
呂不韋回到家,又用五百金購買珍奇寶物,裝治車馬,親自率人出發往秦國游說。到了秦國,先來求見華陽夫人的弟弟陽泉君,獻上禮物。陽泉君眼皮子淺,見錢大喜,邀呂不韋密談。呂不韋故作親近,無所顧忌,開門見山地說:「君有致命之罪,就在眼前,君知道嗎?」
陽泉君一聽,很是吃驚,忙問:「怎麼說?」
呂不韋見陽泉君上了套,便娓娓說道:「君門下之人無不高居尊位,可安國君長子傒的門下卻沒有貴幸之人。君府庫中堆滿了珍珠寶玉,外廄裡有的是駿馬良驥,後庭中充斥美女,大王年事已高,一旦山陵崩(喻死),太子即位,君便危如累卵,壽如木槿(一種灌木植物),朝生夕死。我有一計,可保君富貴永存,安如泰山,免除危亡的隱患。」
陽泉君一聽,起身離席,拜請呂不韋快點說出計策。呂不韋湊近陽泉君耳畔,低聲說道:「安國君年已不輕,華陽夫人無子,長子傒大有繼承國家基業的可能,又有士倉輔佐,安國君一旦去世,子傒立,士倉執政,華陽夫人必定失去權勢,門庭冷落。不過安國君有公子異人,是個賢才,在趙國做質子多年,幾乎被遺忘了,朝內又沒有母親相助,十分可憐,他每天遙望秦國,希望能夠返回秦國,華陽夫人若能請求安國君立異人為嫡子,那麼異人就會由一個無國的遊子變為有國的公子,華陽夫人也會由無子變成有子。將來異人即位,華陽夫人就是太后,還怕不享盡富貴嗎?」陽泉君聽了,深深佩服呂不韋的智謀和忠心,答應一定勸說華陽夫人請求立異人為嫡子。
第二天,呂不韋又帶上雙份禮物來見華陽夫人的姊姊,一份送給她,一份求她轉送給華陽夫人,同時盛讚公子異人如何如何聰慧賢明,廣結各國諸侯,賓客遍天下,並說「異人以華陽夫人為天,日夜哭泣,思念父親安國君和華陽夫人」。華陽夫人的姊姊見了這麼多珍奇禮品,早就樂得合不攏嘴,當晚就來安國君府上找妹妹。這位姊姊自有勸說妹妹的一番道理,姊妹倆見了面先拉起了家常,只聽姊姊說:「哎,我聽說女人靠長相美色侍奉男人,若年老色衰,丈夫的愛也會減退。夫人侍奉太子,雖說享受到了寵愛,卻沒有兒子,還不趁早在這些兒子中結交一個賢明孝順的,把他立為自己的嫡子,當兒子對待,那麼不但丈夫在時受到尊重,就是丈夫一旦百年後,這個養子立為王,到底不會忘記夫人的,夫人仍可享受權勢富貴,這正是一言而有萬代的大利,不趁著風華正茂時培植根本,到了色衰愛弛以後,夫人就是想說一句話,還可能嗎?姐聽說公子異人賢明,他本以為自己是中間的兒子,按順序也輪不上當嫡子的,他媽媽夏姬又不得寵幸,所以希望能依靠夫人您啊!夫人若能趁此時提拔他,立他為嫡子,那麼就會永遠享有秦國了。」
華陽夫人聽了姊姊的話,很感動,認為姊姊關心自己,說得有道理,看到呂不韋以異人的名義送來的禮物,更相信了姊姊的話。正在這時,陽泉君求見,華陽夫人正想和弟弟商量此事,聽到弟弟也是這個意思,便下決心立異人為嫡子。
幾天後,看到安國君有空閒時間,心情也好,華陽夫人便命人設酒宴與安國君小酌,邊飲酒邊拿些無聊的話來奉承安國君,安國君聽了很開心。眼見時機到了,華陽夫人便裝著若無其事的樣子,說起公子異人在趙國如何賢明孝順,來往的人都稱讚他,看看安國君竟很感興趣地聽著,華陽夫人的膽子更壯了,她索性以袖掩面微微抽泣起來,安國君忙問緣由,華陽夫人便忍住淚水,鄭重地說道:「妾本不該說,無奈今日既然已經說到這兒了,不如乾脆向君表明妾的內心。妾有幸生活在君的後宮,得君恩寵,只可惜沒有子嗣,若能得異人立為嫡子,妾身才有了依託。」
安國君年事已高,以前總忙於應酬往來,沒有顧及考慮這個問題,這晚被華陽夫人一提,覺得倒也是到了該思考的時候,似乎近來自己也聽到有人議論,說公子異人如何結交諸侯、賓客盈門的話,看到夫人如此喜歡異人,趁著興致好便答應了華陽夫人的請求。華陽夫人一看安國君答應了,立刻破涕為笑,命人備好玉符,請安國君立下字據,刻在符上作為憑信。
第二天,安國君報請昭王,下令派使者赴趙國,給異人送去豐厚的費用,聘請呂不韋為異人的老師,命他隨使者回趙國輔佐異人。呂不韋完成了使命,興高采烈地回到邯鄲。異人聽了呂不韋的詳細報告,又接受了秦國使者送來的經費,心花怒放,對呂不韋更是萬分感激,發誓兩人為生死莫逆之交,來往也更加頻繁,關係也更加密切。
這天,異人應邀又到呂不韋家做客,二人分賓主坐定後,便一邊飲酒一邊觀看歌舞表演。呂不韋家的舞女中有一位邯鄲豪家的姑娘,長得非常美麗,舞姿嫻巧優美,呂不韋已和她同居很久了,並知道她有了身孕。這天歌舞,這位美女也在行列中。酒至半酣,異人藉著燭光在微醉之中發現這個舞女與眾不同,越看越是喜歡,開始還未敢表示,過了一會兒突然想起自己眼下已成為秦國太子的嫡子後嗣,手頭上也闊綽起來,非同往日可比,便仗著酒勁,借為呂不韋敬酒的機會,提出想把這個舞女帶回去的要求,看到呂不韋臉色一變,誤以為呂不韋是怕自己變心,便立刻發誓將來立她為夫人。
呂不韋聽了,一股怒火直衝腦門,差點沒有氣昏過去,他竭力克制住自己,冷靜下來,想到自己已經毀家輸財,幫助異人立為嗣子,長線好不容易已經放出,大魚尚未釣到,怎麼可以半途而廢呢?男子漢大丈夫,絕不能在女人身上栽了跟斗,壞了大謀。於是他強露笑容,假作情願地把美女獻給異人。看到呂不韋同意了,異人竟高興地避開正席,連連叩頭稱謝,呂不韋心中悲憤,強顏歡笑,還禮不迭。
第二年,即秦昭王四十八年(前二五九年)正月,趙國舞女生下一個男孩,異人非常喜歡,取名政,並立舞女為夫人。這個生在邯鄲名叫趙政的嬰兒,就是後來統一中國的秦始皇帝。
兩年後,秦昭王五十年(前二五七年),秦昭王派大將圍攻邯鄲,也就是平原君請求魏國信陵君、楚國春申君出兵救援的那一次邯鄲被圍,趙國形勢危急,並感到了亡國的危險,便決定派人殺掉秦國質子異人,認為再留著這樣的人質已經毫無意義。
戰事剛起,異人就十分驚慌,聽到這個消息,更是亂成一團,立即與呂不韋商議對策。呂不韋一面親自出面,在趙國上層人物中間活動,為異人講情:「公子異人,秦國的寵公子,雖在朝中沒有母親支持,但華陽夫人已立他為嫡嗣。假如秦國真要血洗趙國而不顧自己的公子仍留在趙國,那麼趙國不是只控制了一個無用的質子麼?就是把他殺死,於趙又有何益處呢?如果趙國放異人回國,並對他表示友好,異人也不會背叛趙國的恩惠,必將與趙和好。秦王已經年邁,一旦晏駕,趙國就是控制異人、不放他回國,也不足以結好秦國的。」
另一方面,呂不韋憑著豐富的商場和官場上的經驗,已經覺察出趙國不會放過異人,他不等趙國方面有任何答覆,抓住這個緩兵機會,又拿出六百黃金賄賂守門將官,連夜陪異人逃出城門,投奔到秦國軍隊大營,然後換乘車馬,日夜兼程,趕回秦國。
異人回到秦國,首先拜見父親安國君和嫡母華陽夫人。華陽夫人是楚國人,為了討她的喜歡,呂不韋精心地為異人換上楚人的服飾,然後才送他進宮。安國君和華陽夫人坐在堂上,異人心裡緊張,拘謹地快步上前,伏身下拜。華陽夫人一眼看到異人身著楚服,一陣激動,忍不住扭頭對安國君說:「真是我的兒子啊!我看就叫他子楚吧。」安國君微露笑意,點頭贊同,然後命子楚背誦所學過的書。子楚一聽,驚出一身冷汗,心想:自己在趙國這麼多年,先時窮困無聊,無所事事,後來飲酒作樂,鬥雞走狗,哪裡讀過些詩書?無奈,只得吞吞吐吐地承認道:「兒子從小流落在外,從未有過師傅教學,所以不曾習誦詩書。」安國君本人就是一個不學無術之人,看到兒子老實,也就罷了。反正當權者是不太喜歡看到繼承人太過聰明的。
昭王五十六年(前二五一年),秦昭王壽終正寢,太子安國君即位,立子楚為太子。趙國這時為了向秦國新君表示友好,特意將子楚夫人趙國舞女和八歲的趙政送還秦國。原來,當年異人和呂不韋逃離趙國時,顧不上趙姬母子,趙國抓不到異人,便要殺他的妻子兒子,趙姬抱著三歲的趙政藏匿起來,所以才保住了性命。
第二年(前二五○年),安國君除掉喪服,於農曆十月己亥日正式登基。但是由於安國君長期患病,此時已是氣息奄奄,所以竟於辛丑日一命嗚呼,只做了三天國王,謚號孝文王。太子子楚即位,為莊襄王。莊襄王尊嫡母華陽夫人即孝文王后為華陽太后,尊自己的生母夏姬為夏太后。第二年改元,正式登基,任命呂不韋為相國,封為文信侯,食河南洛陽藍田十二縣。
莊襄王子楚立三年死去,太子趙政即嬴政,趙秦同姓嬴,年十三即位,稱呂不韋為仲父(即叔父之意),仍由呂不韋任相國,執掌國政。
呂不韋出身商賈之士,雖不如春申君黃歇那樣富於政治才能,但他長期從事商業活動,鍛鍊出特殊的冒險精神、敏銳的政治嗅覺和熟練的權錢交易手法,這套本領與新生的官僚制度一拍即合,正符合這種上下交易制度、互相利用的本質要求。中國官場上的人際關係,實際上就是一種商業關係,是一種交易,在上位的人用權力作資本,在下位的人則用個人才幹為商品,兩者互相交易,這是戰國時代形成的一個新傳統。春秋以前,世卿世祿制占領統治地位,擔任官職,獲取權力只憑出身血統,交易只是極微不足道的附屬品,「禮尚往來」也不過是在世卿制的基礎上進行的一種儀度禮節。呂不韋抓住了當時政治鬥爭的這個要害,所以才敢捨盡家財投機政治,為了達到目的甚至委曲求全,甘願獻出愛妾,人格、尊嚴、良心、感情全然不顧,比孟嘗君、信陵君、平原君、春申君之流更具有功利性和冒險性,更具有新時代的色彩。有人說戰國之世,士人陰險邪惡沒有能比得上呂不韋的,從權錢交易這點上看是不為過的。
子楚是個極為平庸的君主,即位後,全部身心投入享樂之中,政事完全委託給呂不韋,呂不韋毀家賣妾終於得到了報償。當時,孟嘗君、平原君已經去世,魏國尚有信陵君,楚國有春申君健在,他們廣招門客,名揚天下,秦國卻一直未能出現這樣傾動天下的朋黨集團,這本是秦國強大的表現,但呂不韋卻認為自己的地位急需鞏固,必須培植朋黨勢力,於是便仿效戰國四君所為,設重禮,招攬天下士人。與此同時,東方六國政治黑暗,黨亂頻繁,仕途險惡,許多士人看到秦國強大,大有統一全國的趨勢,再加上呂不韋禮賢下士,廣招賢才,他們便紛紛西奔秦國投到呂不韋的門下。一時間,呂氏賓客三千人,勢力達到戰國四君的水準之上。
呂氏集團與其他朋黨勢力不同之處是,當時正值戰國百家爭鳴的尾聲,各家學說傳播天下,新興的統一勢力需要對這些文化學術成果加以總結,以資利用。另一方面,百家學派也開始解體,學者們紛紛入秦,呂不韋為了順應秦國統一的大勢,抬高自己的聲望,便廣羅百家學子,命他們人人獻出自己的學術專長,最後主編成一部巨著,融合百家之學,總括天地古今之事,取書名《呂氏春秋》。王政八年(前二三九年)書成後,呂不韋很得意,認為這是百家之學的總結,是當時最好的學術巨集,是亙古未有的巨作,於是便下令將此書放置在首都咸陽市場的入口處大門邊,上懸千金,邀請各國遊學之士和賓客人等,聲稱誰能為這部書增添或減少一字,即賞千金,「一字千金」這句成語的典故就是從這裡出處。呂不韋自幼投身商業,中年又轉而從政,對學術本身很難說有什麼瞭解,不過他能追求時髦,迎合潮流,主編出這麼一部巨著,保留了大量歷史、哲學、政治、經濟、文化等方面的珍貴資料,功勞應該說是偉大的。但是《呂氏春秋》雖有陰陽家的框架,卻雜抄百家學說,體系不嚴密,邏輯性不強,遠不至不可增損一字的程度。呂不韋這種一字千金的把戲,完全是為了炫耀功業、邀取名利,由此卻暴露出他的無知和霸道的權勢者嘴臉。
這時,秦國的領域已包括今中國陝西大部、四川大部、河南西部、湖北西北部、山西西部,對東方六國已形成壓倒性優勢。呂不韋為秦的統一也做出很大貢獻,如消滅東周君,攻取韓、趙、魏三國領土等,但他的主要政治意圖還是經營自己的私家勢力。當時秦王政年少,太后,即那位曾與呂不韋相愛的趙國舞女,這時又與呂不韋私通,更助長了呂不韋的勢力和氣焰,呂不韋家裡的僕役奴隸竟多達萬人,可見其勢力之盛。
呂不韋與太后本就是情人,為了達到自己的政治目的,不得已把她獻給異人為夫人,現在子楚已經作古,太后年輕時就美麗妖冶,此時距她與呂不韋邯鄲相愛只有十四、五年,她才不過三十歲出頭,二人舊情復燃也是很自然的。太后身雖中年,嬌媚不減當年,而且更添了幾分成熟婦女的風韻。然而,畢竟是時過境遷,此時的呂相國早已不再是當年活躍於邯鄲的青年商人了,十幾年的政治風雲已經消磨盡了他曾經有過的激情和熱血。眼看秦王政一年年長大,呂不韋開始擔心自己的政治前途:他真怕這個精力充沛、野心勃勃的少年國王長大後發覺自己與太后的私情,一怒之下弄出亂子,殃及自己。因此,絕不能為了一個多年前的舊情人,把自己好端端的偌大功業毀於一旦。當年犧牲了一次愛情,這個地位已經是來之不易了,現在不能為了這個舊情而把自己的前途斷送掉,那樣自己毀家輸財不就一無所得了嗎?如此一來,呂相國憑著商人、政客的雙重計算心理下定決心,擺脫太后的糾纏。為了達到這個目的,他的心中醞釀出一個惡毒的金蟬脫殼之計,由此又滋生出另一個更為兇殘的朋黨集團。
呂不韋一邊敷衍著太后,一邊暗中物色自己的替身。有人推薦一個名叫嫪毐的男子,並說他是個有名的大陰人,性慾極強。呂不韋命他來見。看到嫪毐面相精明強幹,身體健壯,呂不韋心中暗想:這個人足以滿足太后的淫慾。於是便收嫪毐為自己的門客。從這天起,呂不韋經常設宴邀請賓客飲酒作樂,席上安排藝人表演雜耍,酒到酣處,眾賓客狂呼亂喊,醜態百出,嫪毐甚至赤裸身體,挺起大陰,表演穿桐木車輪行進的絕技,然後呂不韋讓人故意將這件事輾轉讓太后知道,故意引逗她。太后近來也覺得呂不韋不冷不熱,不如從前,正覺煩惱,聽說呂不韋門客中竟有身懷如此絕技的人,心裡急著要得到嫪毐。她派人委婉地向呂不韋提出要求,呂不韋正求之不得,於是立即按計行事。他一面準備送嫪毐進宮,一面又刻意使人告發嫪毐有罪,當受宮刑。同時派人進宮偷偷對太后說:「快想辦法讓主刑者假施宮刑,這樣嫪毐就能以宦官的身分進宮服務。」太后不敢怠慢,暗中備好重禮,派人送給主刑宮,行刑時,只拔掉嫪毐的鬍鬚,然後讓他混在宦官之列,進入宮中侍候太后。
太后得到嫪毐,歡喜若狂,早把呂不韋忘在了腦後。不久,發現自己有了身孕,太后害怕別人知道,便與嫪毐躲開眾人。事先,太后命人占卜,卜者說應當避時。於是太后便決定遷居到雍(今中國陝西鳳翔)。太后非常喜愛嫪毐,須臾不能分離,她厚賞嫪毐,從宮中到朝政,許多大事都交給嫪毐處理和決斷,使他一夜之間,從一個無賴之徒搖身變為朝中重臣。嫪毐也有樣學樣,仿效呂不韋,廣招賓客,一下子門客竟達到一千多人,奴隸僕役也有幾千人。
幾年後,太后與嫪毐竟私生了兩個兒子,太后甚至與嫪毐立下誓言:「王死後,讓我們的兒子即位。」太后又下令封嫪毐為長信侯,賞給他山陽(今中國河南焦作東)地。嫪毐在山陽修築宮室,置辦車馬衣服,建造園苑牧場,定時前往打獵尋歡。此外,朝中大小政事也多由嫪毐決定。後來一度把河西太原郡(今中國山西代縣至榆次一帶)改為毐國,勢力日益囂強,呂不韋彷彿真的退出了歷史
舞臺。
秦王政五年(前二四二年)秦國進攻魏國,有人對魏王說:「如今秦國國境之內,從執政大臣,到拉車之夫,見面即問:『支持嫪氏呢?還是支持呂氏呢?』……現在大王割地來賄賂秦國,不如賄賂嫪毐;自我謙卑以尊重秦國,不如尊重嫪毐;大王以魏國來幫助嫪毐,不用兵革,只靠嫪毐就可以取勝。大王以魏國結交嫪毐,秦國太后就會對大王感恩不盡,大王的外交才會是最上策啊!如今天下都屏棄呂氏而歸附嫪氏!」從這件事來看,嫪毐的權勢甚至超過了呂不韋,成為炙手可熱的第一號朋黨集團首領。
然而,嫪毐小人得志,利令智昏,缺少政治遠見,其權勢達於巔峰,也就面臨著滅頂之災。秦王政九年(前二三八年)的一天,嫪毐與宦官侍中和左右貴臣一邊下棋飲酒,一邊喝得爛醉,因賭博輸錢與侍中貴臣們爭吵起來,甚至動起了手,左右旁人勸住,嫪毐餘怒未息,怒目圓睜,指著一位大宦官厲聲斥罵道:「你知道我是何人?我乃是當今大王的後爹!你這個窮小子怎敢與我抗衡爭執!看在諸位面上饒了你,不然,非要了你狗命不可!」挨罵的憋了一肚子火,忍著回到住處,越想越氣,一怒之下,潛入王宮來見秦王政。嬴政今年二十一歲,很快就要親政了。這位宦官哭著向王政揭發嫪毐如何混入宮中,如何私通太后,生下兩個兒子,又如何把持朝政,建立朋黨,裡通外國,擴大領地,聚斂私財,一五一十地全都說了出來。嬴政年輕氣盛,未等聽完,早已怒不可遏。他一掌擊案,起身要到太后那裡理論,這時臣下有人勸他冷靜,嬴政這才猛地憶起自己尚未親政,大權仍在嫪毐和呂不韋手中,這樣去了不是等於白白送死嗎?只好暫時忍耐,暗中積蓄力量,等待親政時刻的到來。
這年四月,嬴政年滿二十二歲,秦國在雍為他舉行成人親政大禮,正式戴王冠、佩寶劍。儀式過後,他開始親自處理國家政務。第一件事,就是準備除掉嫪毐集團。嫪毐早就暗中得到消息,知道事情緊急,決定首先發難,發動叛亂,假造秦王御璽和太后璽印,征發縣卒、衛卒、官騎、戎翟君公、舍人等宮廷護衛武裝,準備襲擊秦王政的蘄年宮。秦王政也事先探知嫪毐叛軍準備發動攻擊的日期,下令昌平君、昌文君率兵向嫪毐發起進攻,雙方在咸陽展開戰鬥,嫪毐軍不堪一擊,損失數百,秦王政軍初戰告捷,所有參戰者晉陞一級爵位,士氣大振。嫪毐看到自己的徒黨平時吃喝玩樂,個個互不相讓,一到戰時竟毫無用處,要想取勝已是不可能的事,便只好棄眾逃命。秦王政傳令全國,生擒嫪毐,賞錢百萬;殺死,五十萬。秦自商鞅變法以後建立了嚴格的什伍制度,一聲令下,全民動員。很快,嫪毐等一干人便盡數落網。九月,王政下令,將嫪毐及同黨衛尉、內史、佐弋、中大夫令等二十餘人處死,首級懸掛在長木桿上示眾,處以車裂,株連嫪氏宗族,剷除其宗廟,三族全部處死,門客徒黨被判處徒刑、抄家沒產,最輕的也得被罰作鬼薪,服苦役三年,為宗廟伐薪,而被流放到蜀地充軍的達四千多家。這年冬天氣候寒冷,一路上不斷有人凍餓而死,屍體隨處可見。
秦王政餘怒未息,又想起嫪毐與太后還生有二子,怎能讓他們留下來替父報仇呢?他不由分說,下令將兩個異父兄弟亂棒打死,把太后強行遷到雍地的棫陽宮幽禁起來,歷史上一起空前規模的黨獄就這樣結束了。
嫪毐品行卑劣,愚蠢無知,他的朋黨是當時的一股惡勢力。秦王政將它剷除,對秦國權力的集中,恢復往日的強大,無疑是有積極意義的。但由於戀母而心生嫉妒,仇殺繼父之後還大施報復,殺人過多,甚至殺死兩個幼弟,對普通賓客也施罰過重,最後還禁閉生母,這些做法都違背了中國人的道德標準,對秦國政權的長治久安是不利的,秦王政一掌權就暴露出極為兇殘的本色。
嫪氏集團消滅了,秦王政仍不甘心,繼續調查與之有關的人員,這時擔任相國的呂不韋慌了。本來他以為有嫪毐為非作歹,足以掩蓋自己的專斷和僭越,自己與太后和嬴政有著特殊的關係,又是先帝的託孤大臣,不至於有什麼危險及於自身,但萬萬沒有想到年輕的嬴政竟會這般狠毒。看到嫪毐集團的下場,呂不韋不寒而慄,惟恐自己也遭到同樣命運。可是不久,王宮放出風聲:嫪毐作亂,實是由相國呂不韋縱容所致。呂不韋驚恐萬狀,不知如何是好。由於呂不韋擁戴莊襄王有大功,也因為呂氏朋黨勢力太大,其中許多人物乃是各國的優秀人才,在當時有很大影響和威望,考慮到這些因素,秦王政並未貿然行動。秦王政十年(前二三七年)農曆十月,嬴政下令免去呂不韋相國的職務,保留侯爵和封地,呂不韋暗自慶幸自己運氣尚好,不致一敗塗地。
嬴政禁閉母太后時曾下令說:「有以太后之事進諫的,處以死刑。」開始時有幾個不知輕重的臣僚,仿效春秋潁考叔諫鄭莊公的故事,不顧禁令上疏進諫,結果共有二十七人被殺掉,人們這才知道嬴政的嚴厲並不是裝模作樣,也就無人敢進諫了。
過了許久,才又有一個名為茅焦的人上疏進諫說:「齊客茅焦,願替太后諫王。」秦王政也覺得奇怪,這麼久了沒有人敢進諫,這位茅焦居然不怕死,這是為什麼?便派人責問道:「快去告訴那個茅焦,沒有看到城門外堆積的死人嗎,為何還敢進諫?」使者去了不久回報說:「茅焦不走,還說陛下車裂繼父,有嫉妒之心;把兩個弟弟裝在口袋中亂棍打死,背上了不慈之名;禁閉母親,幹出不孝的行為;殺死進諫的士人,重蹈桀紂的覆轍。天下人聽說了就會喪失信心,沒有人擁護秦國了。」嬴政聽到如此說,才感到事情的嚴重,下令迎茅焦入朝為太傅,位列上卿。然後,親自前往雍接回太后,讓她重新住在甘泉宮。
太后回到咸陽,嬴政當然不會允許呂不韋繼續留在咸陽,於是下令遣送呂不韋回河南封地居住。如果呂不韋此時順服地回到封地,老死在那裡,也就不會再有其他災難了,但事情偏偏不如人願,本來是為保護自己而營造的朋黨勢力反倒害了自己。朋黨活動在秦國本來就很少有市場,秦王政對朋黨又深惡痛絕,呂不韋若是單獨一個官僚倒也罷了,但他偏偏是一個龐大的勢力集團魁首,數以千計的徒黨當然不會甘心讓主子就這樣退出政治舞臺,因為主子的榮辱興衰直接關係到徒眾手中的飯碗。一年以後,許多呂氏門下的徒眾逃離秦國後,又在各自的國家裡進行聯絡活動,然後又帶著各國君主的使命,絡繹不絕來到河南藍田呂不韋的封地,請求呂不韋赴山東六國。這件事很快便被秦王政派來監視的人知道,立即飛報秦王。嬴政害怕呂不韋借助諸侯的力量,東山再起,於是派人到藍田,傳達新的指令,並給呂不韋捎來一封信:「君有何功於秦?秦國封君於河南,食十萬戶的租稅。君有何親於秦?卻號稱仲父?請帶著家屬立即遷往蜀地!」嬴政正式否定呂不韋的功勞,否認呂不韋與自己有任何血緣關係,同時把他流放到蜀郡,讓他遠離東方諸侯,在遙遠的後方了卻一生。
手捧嬴政這封信,呂不韋老淚縱橫,感慨萬千。自己少年經商,發家致富;中年游趙,風流倜儻,遇到異人後,又捨棄家財,幫助異人回到秦國得立為王;執政十年,身為相國,號稱仲父,徒黨三千,家奴萬人,著書立說,名揚天下;自己與太后幾十年的離合悲歡,與嬴政有說不清的藕斷絲連,功業又是何等的輝煌!但如今已經落魄,淪落到在封地養老,就連想靜心逃避殘酷的政治鬥爭都不能做到,而恰恰就是那個一想起來不知是愛還是恨的嬴政,要對自己趕盡殺絕,難道自己真的要死在這位很可能是自己親兒子的年輕國王手上?呂不韋木然地待在原地,他不敢再往下想,便轉換一個方向,想到自己當年為了升官,把心愛的舞女送給異人,這次為了保住地位又向過去的情人推薦奸人嫪毐,這算什麼事啊!難道自己真的像人們說的那樣,為了升官發財竟連人味都丟盡了?於是他又想到了自己的朋黨。自己花了半生精力培植勢力,但如今身敗名裂,結果樹倒猢猻散,徒黨逃往各地,他們擁戴我,還不是為了他們自己嗎?若是真的為我,明知秦王政設重兵監視看守,卻還要堂而皇之地來請我出山,這不是明擺著把我往火坑裡推嗎?但我是他們的主子,過去我要求他們效忠我、支持我,現在他們這樣做了,我又怎麼能說他們不對呢?唉,這朋黨可真真地害死人啊!
呂不韋感到悲憤,心中充滿無處訴說的苦悶,誰能理解他呢?遷到蜀地又能保證黨徒不借用自己的名號謀取私利嗎?又能保證嬴政那個渾小子不會繼續加害於自己嗎?說不定這次的遷蜀本身就是個騙局,瞧他那口氣,不是分明要置我於死地而後快嗎?可是話又說回來了,即使他沒有那個歹意,我自己這樣活著又有什麼意思呢?
想到這一切,他心灰意冷了,也許是良心第一次發現,認識到這幾十年自己不是作為一個人活在世上,如今身背罪名,倒開始成為一個普通人,想起過去,這人又怎麼能做得下去!唉,做一個人也真是太難了!我還是不要做人吧!於是他想到了唯一的解脫方式,遠離這個使人難以做人的世界。
呂不韋畢竟還有一些屬於自己的勇氣,他主宰了自己的生命,一碗毒酒下肚,他解脫了,那年是公元前二三五年,也是秦王政十二年。
據說呂不韋死後,幾個賓客偷偷將他葬在河南洛陽北邙道西的大冢,和先他而死的妻子合葬在一起。但願鬼的世界裡沒有朋黨,讓他的魂魄能夠安穩地找到歸宿。
秦王政畢竟不是庸人,看到呂、嫪兩個朋黨集團都已滅亡,為了平息內部矛盾,爭取人心,便像恢復太后名譽一樣,於公元前二三五年秋,允許嫪毐事件中受處罰的嫪氏徒黨返回故地,恢復產業,對待呂氏集團,因為其徒黨早已逃散,留下的也並未做太重的處罰。
秦國在秦王政的統治下,在更高的水準之上恢復了統一和一致的政治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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