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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麗。花火原創小說66折起
說文學之美:品味唐詩(附《坐看雲起:蔣勳的唐詩朗讀》音檔QR Co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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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目次
書摘/試閱

商品簡介

 

關於唐詩,華文世界最充滿祝福的詮釋之作
有「詩」,我們就有了美的鑰匙……
生活有時候沉重心酸,也許給自己一首詩,可以讓生命飛翔起來

★作家、建國中學國文教師凌性傑──專文導讀,唐詩就在生活中
★附《坐看雲起:蔣勳的唐詩朗讀》線上收聽連結,雲門舞集音樂顧問梁春美配樂監製
★《說文學之美:感覺宋詞》同步上市中

詩,像是一種生命的轉圜,一種生命的告解、修復與完成……
聽蔣勳有滋有味地說唐詩,七堂和唐代詩人心靈連線的國文課,
不論是13歲或93歲,都可以領受跨越時空的感動

「詩是在我們最哀傷、最絕望的時刻,讓人安靜下來的東西。……很多儲存在心裡的零散、破碎小片段,在生命的某些經驗中會忽然活過來,活過來不是因為我們閱讀它,而是因為我們忘了它。」──蔣勳

「蔣勳老師那樣的品味方式,以最真摯的敬重愛惜去貼近、去理解文本,讓每一首唐詩與自己的靈魂相互成全。」──凌性傑

唐代是詩的盛世,詩的形式已經完美到了極致。蔣勳從大唐盛世說起,以張若虛〈春江花月夜〉、王維、李白、杜甫、白居易與李商隱的生命與詩作,巧妙揉合歷史知識與美學觀點,推敲一首首詩的完成。並以最貼近文本的方式,理解每一位詩人的經驗與情思,讓舊詩煥發光彩。蔣勳用自己的開放心靈呼應了那些歷久彌新的詩,分享了生活的情趣、生命的感動。

每一首詩都是一個不能輕易說出口的祕密,是生命的傾訴,也是文化的密碼,透過《說文學之美:品味唐詩》,不僅有滋有味地解讀了唐詩,更引領我們看見自己,理解各自的生命密碼,讓身心安穩,讓心的祕密,塵歸柔軟之地。

※ 聲音的劇場:《坐看雲起:蔣勳的唐詩朗讀》
──詩,最好的詮釋可不可能是自己朗讀的聲音?
隨書附《坐看雲起:蔣勳的唐詩朗讀》線上收聽連結,蔣勳深情朗讀,雲門舞集音樂顧問梁春美統籌製作,和你一起有滋有味的品味唐詩。


曲目
1.張若虛詩選:〈春江花月夜〉
2.王維詩選:〈竹里館〉、〈觀獵〉、〈使至塞上〉……
3.李白詩選:〈月下獨酌〉、〈行路難〉、〈登金陵鳳凰臺〉……
4.杜甫詩選:〈茅屋為秋風所破歌〉、〈春望〉、〈聞官軍收河南河北〉……
5.白居易詩選:〈問劉十九〉、〈花非花〉、〈琵琶行〉……
6.李商隱詩選:〈登樂遊原〉、〈暮秋獨遊曲江〉、〈無題〉……

作者簡介

蔣勳

福建長樂人,一九四七年生於西安,成長於台灣。中國文化大學史學系、藝術研究所畢業,一九七二年負笈法國巴黎大學藝術研究所。曾任《雄獅》美術月刊主編、東海大學美術系主任、《聯合文學》社長。

多年來以文、以畫闡釋生活之美與生命之好。寫作小說、散文、詩、藝術史,以及美學論述作品等,深入淺出引領人們進入美的殿堂,並多次舉辦畫展,深獲各界好評。著有散文《池上日記》《捨得,捨不得─帶著金剛經旅行》《肉身供養》《此生─肉身覺醒》《此時眾生》《微塵眾》《少年台灣》等;藝術論述《新編美的曙光》《美的沉思》《天地有大美》《黃公望 富春山居圖卷》等;詩作《少年中國》《母親》《多情應笑我》《祝福》《眼前即是如畫的江山》等;小說《新傳說》《情不自禁》《寫給Ly’s M》;有聲書《孤獨六講有聲書》;畫冊《池上印象》等。

自序
坐看雲起與大江東去——從品味唐詩到感覺宋詞
◎蔣勳
我喜歡詩,喜歡讀詩、寫詩。
少年的時候,有詩句陪伴,好像可以一個人躲起來,在河邊、堤防上、樹林裡、一個小角落,不理會外面世界轟轟烈烈發生什麽事。少年的時候,也可以背包裡帶一冊詩,或者,即使沒有詩集,就是一本手抄筆記,有腦子裡可以背誦記憶的一些詩句,也足夠用,可以一路唸著,唱著,一個人獨自行走去了天涯海角。
有詩就夠了——年輕的時候常常這麼想。
有詩就夠了——行囊裡有詩、口中有詩、心裡面有詩,彷彿就可以四處流浪,跟自己說:「今宵酒醒何處——」,很狂放,也很寂寞。
少年的時候,相信可以在世界各處流浪,相信可以在任何陌生的地方醒來,大夢醒來,或是大哭醒來,滿天都是繁星,可以和一千年前流浪的詩人一樣,醒來時隨口唸了一句:今宵酒醒何處——
無論大夢或大哭,彷彿只要還能在詩句裡醒來,生命就有了意義。很奇怪的想法,但是想法不奇怪,很難喜歡詩。
在為鄙俗的事吵架的時候,大概是離詩最遠的時候。
少年時候,有過一些一起讀詩寫詩的朋友。現在也還記得名字,也還記得那些青澀的面容,笑得很靦腆,讀自己的詩或讀別人的詩,都有一點悸動,像是害羞,也像是狂妄。
日久想起那些青澀靦腆的聲音,後來都星散各地,也都無音訊,心裡有惆悵唏噓,不知道他們流浪途中,是否還會在大夢或大哭中醒來,還會又狂放又寂寞地跟自己說:今宵酒醒何處——
走到天涯海角,離得很遠,還記得彼此,或者對面相逢,近在咫尺,都走了樣,已經不認識彼此,是兩種生命不同的難堪嗎?
「縱使相逢應不識——」讀蘇軾這一句,我總覺得心中悲哀。不是容貌改變了,認不出來,或者,不再相認,因為歲月磨損,沒有了詩,相逢或許也只是難堪了。
曾經害怕過,老去衰頹,聲音瘖啞,失去了可以讀詩寫詩的靦腆佯狂。
前幾年路上偶遇大學詩社的朋友,很緊張,還會怯怯地低聲問一句:還寫詩嗎?
這幾年連「怯怯地」也沒有了,彷彿開始知道,問這句話,對自己或對方,多只是無謂的傷害。
所以,還能在這老去的歲月裡默默讓生命找回一點詩句的溫度或許是奢侈的吧?
生活這麼沉重辛酸,也許只有詩句像翅膀,可以讓生命飛翔起來。「天長路遠魂飛苦——」,為什麽杜甫夢到李白,用了這樣揪心的句子?
從小在詩的聲音裡長大,父親、母親,總是讓孩子讀詩背詩,連做錯事的懲罰,有時也是背一首詩,或抄寫一首詩。
街坊鄰居閒聊,常常出口無端就是一句詩:「虎死留皮人留名啊——」那人是街角撿字紙的阿伯,但常常「出口成章」,我以為是「字紙」撿多了也會有詩。
有些詩,是因為懲罰才記住了。在懲罰裡大聲朗讀:「明月出天山,蒼茫雲海間。長風幾萬里,吹度玉門關。——」詩句讓懲罰也不像懲罰了,朗讀是肺腑的聲音,無怨無恨,像天山明月,像長風幾萬里,那樣遼闊大氣,那樣澄澈光明。
有詩,就沒有了懲罰。蘇軾總是在政治的懲罰裡寫詩,愈懲罰,詩愈好。流放途中,詩是他的救贖。
「詩」會不會是千萬年來許多民族最古老最美麗的記憶?
希臘古老的語言在愛琴海的島嶼間隨波濤詠唱——《奧德賽》、《伊里亞德》,關於戰爭,關於星辰,關於美麗的人與美麗的愛情。
沿著恆河與印度河,一個古老民族邊傳唱著《摩訶婆羅達》、《羅摩衍那》,也是戰爭,也是愛情,無休無止的人世的喜悅與憂傷。
黃河長江的岸邊,男男女女,划著船,一遍一遍唱著:「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
歌聲、語言、頓挫的節奏、呼應的和聲、反覆、重疊、迴旋,像長河的潮汐,像江流宛轉,像大海波濤,一代一代傳唱著民族最美麗的聲音。
《詩經》十五國風,是不是兩千多年前漢語地區風行的歌謠?唱著歡欣,也唱著哀傷,唱著夢想,也唱著幻滅。
他們唱著唱著,一代一代,在庶民百姓口中流傳風行,詠嘆著生命。
《詩經》從「詩」變成「經」是以後的事。「詩」是聲音的流傳,「經」是被書寫成了固定的文字。
我或許更喜歡「詩」,自由活潑,在活著的人口中流傳,是聲音,是節奏,是旋律,可以一面唱一面修正,還沒有被文字限制成固定死板的「經」。
〈大雅‧綿〉講蓋房子:「捄之陾陾,度之薨薨,築之登登,削屢馮馮。」
變成文字,簡直聱牙,經過兩千多年,就需要一堆學者告訴年輕人:「馮馮,聲音是憑憑。」
如果還是歌聲傳唱,這蓋房子的聲音就熱鬧極了,這四種聲音,在今天,當然就可以唱成「隆隆」、「轟轟」、「咚咚」、「碰碰」。「乒乒乓乓」,蓋房子真熱鬧,最後「百堵皆興」,一堵一堵牆立起來,要好好打大鼓來慶祝,所以「鼛鼓弗勝」。
「詩」有人的溫度,「經」剩下軀殼了。
文字只有五千年,語言比文字早很多。聲音也比文字更屬於庶民百姓,不識字,還是會找到最貼切活潑的聲音來記憶、傳達、頌揚,不勞文字多事。
島嶼東部原住民部落裡人人都歌聲美麗,漢字對他們框架少、壓力少,他們被文字汙染不深,因此歌聲美麗,沒有文字羈絆,他們的語言因此容易飛起來。
我常在卑南聽到最近似「陾陾」、「薨薨」的美麗聲音。他們的聲音有節奏,有旋律,可以悠揚婉轉,他們的語言還沒有被文字壓死。最近聽桑布伊唱歌,全無文字,真是「詠」、「嘆」。
害怕「經」被褻瀆,死抱著「經」的文字不放,學者,知識分子的《詩經》不再是「歌」,只有軀體,沒有溫度了。
可惜,「詩」的聲音死亡了,變成文字的「經」,像百囀的春鶯,割了喉管,努力展翅飛撲,還是痛到讓人惋嘆。
「惋」、「嘆」都是聲音吧,比文字要更貼近心跳和呼吸。有點像《詩經》、《楚辭》裡的「兮」,文字上全無趣味,我總要用惋嘆的聲音體會這可以拉得很長的「兮」,「兮」是音樂裡的詠嘆調。
從「詩」的十五國風,到漢「樂府」,都還是民間傳唱的歌謠。仍然是美麗的聲音的流傳,不屬於任何個人,大家一起唱,一起和聲,你一句、我一句、他一句,變成集體創作的美麗作品。
「青青河畔草,綿綿思遠道,遠道不可思,夙昔夢見之——」只有歌聲可以這樣樸素直白,是來自肺腑的聲音,有肺腑間的熱度,頭腦思維太不關痛癢,口舌也只有是非,出來的句子,不會是「詩」,不會這樣有熱烈的溫度。
我總覺得漢語詩是「語言」帶著「文字」飛翔,因此流暢華麗,始終沒有脫離肺腑之言的溫度。
小時候在廟口聽老人家用閩南語吟詩,真好聽,香港朋友用老粵語唱姜白石的〈長亭怨慢〉,也是好聽。
我不喜歡詩失去了「聲音」。
「漢字」從秦以後統一了,統一的漢字有一種霸氣,讓各地方並沒有統一的「漢語」自覺卑微。
然而我總覺得活潑自由的漢語在民間的底層活躍著,充滿生命力,常常試圖顛覆官方漢字因為裝腔作勢愈來愈死板的框框。
文化僵硬了,要死不死,語言就從民間出來,用歌聲清洗一次冰冷瀕臨死亡的文字,讓「白話」清洗「文言」。
唐詩在宋代蛻變出宋詞,宋詞蛻變出元曲,乃至近現代的「白話文運動」,大概都是借屍還魂,從庶民間的「口語」出來新的力量,創造新的文體。每一次文字瀕臨死亡,民間充滿生命活力的語言就成了救贖。
因此或許不需要擔心詩人寫什麽樣的詩,回到大街小巷、回到廟口、回到庶民百姓的語言中,也許就重新找得到文學復活的契機。
小時候在廟口長大,台北大龍峒的保安宮。廟會一來,可以聽到各種美麗的聲音,南管、北管、子弟戲、歌仔戲、客家山歌吟唱、相褒對唱、受日本影響的浪人歌謠、戰後移居台灣的山東大鼓、河南梆子、秦腔,乃至美國五○年代的搖滾,都混雜成廟口的聲音,像是衝突,像是不協調,卻是一個時代驚人的合聲,在衝突不協調裡尋找彼此融合的可能性。我總覺得:新的聲音美學在形成,像經過三百年魏晉南北朝的紛亂,胡漢各地的語言、各族的語言、印度的語言、波斯的語言、東南亞各地區的語言,彼此衝擊,從不協調到彼此融合,準備著大唐盛世的來臨,準備語言與文字達到完美顛峰的「唐詩」的完成。
應該珍惜,島嶼是聲音多麽豐富活潑的地方。
生活裡其實「詩」無所不在。家家戶戶門聯上都有「風調雨順」、「國泰民安」,那是《詩經》的聲音與節奏。
鄰居們見了面總問一句:「吃飯了嗎?」「吃飽了?」也讓我想到樂府詩裡動人的一句叮嚀:「努力加餐飯。」「上言:加餐飯。」生活裡、文學裡,「加餐飯」都一樣重要。
我習慣走出書房,走到百姓間,在生活裡聽詩的聲音。
小時候頑皮,一夥兒童去偷挖番薯,老農民發現,手持長竹竿追出來。他一路追一路罵,口乾舌燥。追到家裡,告了狀,父親板著臉,要頑童背一首唐詩懲罰,〈茅屋為秋風所破歌〉,讀到「南村群童欺我老無力——」忽然好像讀懂了杜甫,在此後的一生裡,記得人在生活裡的艱難,記得杜甫或窮老頭子,會為幾根茅草或幾顆地瓜「唇焦口燥」追罵頑童。
我們都曾經是杜甫詩裡欺負老阿伯的「南村群童」。在詩句中長大,知道有多少領悟和反省,懂得敬重一句詩,懂得在詩裡尊重生命。
唐詩語言和文字都太美了,忘了它其實如此貼近生活。走出書齋,走出教科書,在我們的生活中,唐詩無處不在,這才是唐詩恆久而普遍的巨大影響力吧。
唐詩語言完美:「停車暫借問,或恐是同鄉?」可以把口語問話入詩。
唐詩文字聲音無懈可擊:「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長江滾滾來。」寫成對聯,文字結構和音韻平仄都如此平衡對稱,如同天成。
在一個春天走到江南,偶遇花神廟,讀到門楹上兩行長聯,真是美麗的句子——
風風雨雨,寒寒暖暖,處處尋尋覓覓。
鶯鶯燕燕,花花葉葉,卿卿暮暮朝朝。
那一對長聯,霎時讓我覺得驕傲,是在漢字與漢語的美麗中長大的驕傲,只有漢字漢語可以創作這樣美麗工整的句子。平仄、對仗、格律,彷彿不只是技巧,而是一個民族傳下來可以進入「春天」可以進入「花神」的通關密語。
有「詩」,就有了美的鑰匙。
我們羨慕唐代的詩人,水到渠成,活在文字與語言無限完美的時代。
張若虛〈春江花月夜〉,傳說裡的「孤篇壓倒全唐之作」,是一個時代的序曲,這樣豪邁大氣,卻可以這樣委婉平和,使人知道「大」是如此包容,講春天、講江水、講花朵、講月光、講夜晚,格局好大,卻一無霸氣。盛世,是從這樣的謙遜內斂開始吧,不懂謙遜內斂,盛世,沒有厚度,只是誇大張揚,裝腔作勢而已吧。
王維、李白、杜甫,結構成盛唐的基本核心價值,「佛」、「仙」、「聖」,古人用很精簡的三個字概括了他們美學的調性。
「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王維是等在寺廟裡的一句籤,知道人世外還有天意,花自開自落,風雲自去自來,不勞煩惱牽掛。經過劫難,有一天走到廟裡,抽到一支籤--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那一定是上上籤吧。
「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亂」,李白是漢語詩裡少有的青春閃爍,這樣華美,也這樣孤獨,這樣自我糾纏。年少時不瘋狂愛一次李白,簡直沒有年輕過。我愛李白的時刻總覺得要走到繁華鬧市讀他的〈將進酒〉,酒樓的喧鬧,奢華的一擲千金,他一直想在喧鬧中唱歌,「岑夫子,丹丘生——」我總覺得他叫著:「老張,老王——別鬧了」;「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傾耳聽——」在繁華的時代,在冠蓋滿京華的城市,他是徹底的孤獨者,杜甫說對了:「冠蓋滿京華,斯人獨憔悴。」
不能徹底孤獨,不會懂李白。
「詩聖」完全懂李白作為「仙」的寂寞。然而杜甫是「詩聖」,「聖」必須要回到人間,要在最卑微的人世間完成自己。
戰亂、饑荒、流離失所,「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杜甫低頭看人世間的一切,看李白不屑一看的角落。「三吏」、「三別」,讓詩回到人間,書寫人間,聽人間各種哭聲。戰亂、饑荒、流離失所,我們也要經歷這些,才懂杜甫。杜詩常常等在我們生命的某個角落,在我們狂喜李白的青春過後,忽然懂得在人世苦難前低頭,懂得文學不只是自我趾高氣揚,也要這樣在種種生命苦難前低頭謙卑。
佛、仙、聖,組織成唐詩的顛峰,也組織成漢詩記憶的三種生命價值,在漫漫長途中,或佛,或仙,或聖,我們彷彿不是在讀詩,是一點一點找到自己內在的生命元素,王維、李白、杜甫,三種生命形式都在我們身體裡面,時而恬淡如雲,時而長嘯佯狂,時而沉重憂傷。唐詩,只讀一家,當然遺憾,唐詩只愛一家,也當然可惜。
這兩冊書,是近三十年前讀書會的錄音,講我自己很個人的詩詞閱讀樂趣。錄音流出,也有人整理成文字,很多未經校訂,舛誤雜亂,我讀起來也覺得陌生,好像不是自己說的。
悔之多年前成立有鹿文化,他一直希望重新整理出版我說「文學之美」的錄音,我拖延了好幾年,一方面還是不習慣語言變成文字,另一方面也覺得這些錄音太個人,讀書會談談可以,變成文字,還是有點覺得會有疏漏。
悔之一再敦促,也特別再度整理,請青年作家凌性傑、黃庭鈺兩位校正,兩位都在中學國文教學上有所關心,他們的意見是我重視的。這一冊書裡選讀的作品多是台灣目前國文教科書的內容。如果今天台灣的青年讀這些詩、這些詞,除了用來考試升學,能不能讓他們有更大的自由,能真正品味這些唐詩宋詞之美?能不能讓他們除了考試、除了注解評論,還能有更深的對詩詞在美學上的人生感悟與反省?
也許,悔之有這些夢想,性傑、庭鈺也有這些夢想,許多國文教學的老師都有這樣的夢想,讓詩回到詩的本位,擺脫考試升學的壓力,可以是成長的孩子生命裡真正的「青春作伴」。
我在讀書會裡其實常常朗讀詩詞,我不覺得一定要注解,詩,最好的詮釋可不可能是自己朗讀的聲音?
因此我重讀了張若虛的〈春江花月夜〉,重讀了白居易的〈琵琶行〉,一句一句,讀到「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讀到「相逢何必曾相識,同是天涯淪落人」,還是覺得動容,詩人可以這樣跟江水月亮說話,可以這樣跟一個過氣的歌妓說話,跟孤獨落魄的自己說話。這兩個句子,會需要注解嗎?
李商隱好像難懂一點,但是,我還是想讓自己的聲音環繞在他的句子中,「相見時難別亦難」,好多矛盾、好多遺憾、好多兩難,那是義山詩,那也是我們每一個人的生命景況,我們有一天長大了,要經過多少次「相見」與「告別」,終於會讀懂「相見時難別亦難」。不是文字難懂,是人生這樣難懂,生命艱難,有詩句陪著,可以慢慢走去,慢慢讀懂自己。
荷葉生時春恨生,荷葉枯時秋恨成。深知身在情常在,悵望江頭江水聲。
春秋來去,生枯變滅,我們有這些詩,可以在時間的長河邊,聽水聲悠悠。
要謝謝梁春美為唐詩宋詞的錄音費心,錄王維的時候我不滿意,幾次重錄,我跟春美說:「要空山的感覺——」,又加一句「最安靜的巴哈——」,自己也覺得語無倫次,但春美一定懂,這一片錄音交到聆聽者手中,希望帶著空山裡的雲嵐,帶著松風,帶著石上青苔的氣息,彈琴的人走了,所以月光更好,可以坐看一片一片雲的升起。
但是要錄幾首我最喜愛的宋詞了——李煜的〈浪淘沙〉、〈虞美人〉、〈破陣子〉、〈相見歡〉,這些幾乎在兒童時就琅琅上口的詞句,當時完全無法體會什麽是「四十年來家國」,當時怎麼可能讀懂「夢裡不知身是客」,每到春分,窗外雨水潺潺,從睡夢中驚醒,一晌貪歡,不知道那個遙遠的南唐原來這麼熟悉。不知道那個「垂淚對宮娥」的贖罪者彷彿正是自己的前世因果。「倉皇辭廟」,在父母懷抱中離開故國,我也曾經有多麽大的驚惶與傷痛嗎?已經匆匆過了感嘆「四十年來家國」的痛了,在一晌貪歡的春雨飛花的南朝,不知道還能不能忘卻在人世間久客的哀傷肉身。
每一年春天,在雨聲中醒來,還是磨墨吮筆,寫著一次又一次的「夢裡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看渲染開來的水墨,宛若淚痕。我最早在青少年時讀著讀著的南唐詞,竟彷彿是自己留在廟裡的一支籤,籤上詩句,斑剝漫漶,但我仍認得出那垂淚的筆跡。
亡一次國,有時只是為了讓一個時代讀懂幾句詩嗎?何等揮霍,何等慘烈,他輸了江山、輸了君王、輸了家國,然而下一個時代,許多人從到他的詩句裡學會了譜寫新的歌聲。
宋詞的關鍵在南唐,在亡了江山的這一位李後主身上。
南唐的「貪歡」和南唐的「夢裡不知身是客」都傳承在北宋初期的文人身上。晏殊、晏幾道、歐陽脩,他們的歌聲裡都有貪歡耽溺,也驚覺人生如夢,只是暫時的客居,貪歡只是一晌,短短夢醒,醒後猶醉,在鏡子裡凝視著方才的貪歡,連鏡中容顏也這樣陌生,「一場愁夢酒醒時」,「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在歲月裡多愁善感,晏幾道貪歡更甚,「記得小蘋初見」,連酒樓藝妓身上的「兩重心字羅衣」都清清楚楚,圖案,形狀,色彩,繡線的每一針每一線,他都記得。
南唐像一次夢魘,烙印在宋詞身上。「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唐代寫不出的句子,在北宋的歌聲裡唱了出來。他們走不出邊塞,少了異族草原牧馬文化激盪。他們多在都市中、在尋常百姓巷弄、在庭院裡、在酒樓上,他們看花落去,看燕歸來,他們比唐代的詩人沒有野心,更多惆悵感傷,淚眼婆娑,跟歲月對話。他們惦記著「衣上酒痕」,惦記著「詩裡字」,都不是大事,無關家國,不成「仙」,也不成「聖」,學佛修行也常常自嘲不徹底,歌聲裡只是他們在歲月裡小小的哀樂記憶。
「白髮戴花君莫笑」,我喜歡老年歐陽脩的自我調侃,一個人做官還不失性情,沒有一點裝腔作勢。
范仲淹也一樣,負責國家沉重的軍務國防,可以寫〈漁家傲〉的「將軍白髮征夫淚」的蒼老悲壯,也可以寫下〈蘇幕遮〉中「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這樣情深柔軟的句子。
也許不只是「寫下」,他們生活周邊有樂工,有唱歌的女子,她們唱〈漁家傲〉,也唱〈蘇幕遮〉,她們手持琵琶,她們有時刻意讓身邊的男子忘了外面家國大事,可以為他們的歌曲寫「新詞」,新詞是一個字一個字填進去的,一個字一個字試著從口中唱出,不斷修正,「詞」的主人不完全是文人,是文人和樂工和歌妓共同的創作吧。
了解「宋詞」產生的環境,或許會覺得:我們面前少了一個歌手。這歌手或是青春少女,手持紅牙檀板緩緩傾吐柳永的「今宵酒醒何處」,或是關東大漢執鐵板鏗鏘豪歌蘇軾的「大江東去」,這當然是兩種不同的美學情境,使我感覺宋詞時,有時像鄧麗君,有時像江蕙。同樣一首歌,有時像酒館爵士,有時像黑人靈歌。同樣的旋律,不同歌手唱,會有不同詮釋。巴布‧狄倫(Bob Dylan, 1941-)的Blowin' in the Wind,許多歌手都唱過,詮釋方式也都不同。
面前沒有了歌手,只是文字閱讀,總覺得宋詞感覺起來少了什麼。
柳永詞是特別有歌唱性的,他一生多與伶工歌妓生活在一起,〈鶴沖天〉裡「忍把浮名,換了淺斟低唱」,「淺斟低唱」是柳詞的核心。他著名的〈雨霖鈴〉沒有「唱」的感覺,很難進入情境。例如一個長句——「念去去千里煙波,暮靄沉沉楚天闊」,停在「去去」兩個聲音感覺一下,我相信不同的歌手會在這兩個音上表達自己獨特的唱法。「去去」二字夾在這裡,並不合文法邏輯,但如果是「聲音」,「去」、「去」兩個仄聲中就有千般纏綿、千般無奈、千般不捨、千般催促。這兩個音挑戰著歌手,歌手的唇齒肺腑都要有了顫動共鳴,「去」、「去」二字就在聲音裡活了起來。
只是文字「去去」很平板,可惜,宋詞沒有了歌手。我們只好自己去感覺聲音。
謝恩仁校正到蘇軾的〈水調歌頭〉時,他一再問「是『只恐』?是『惟恐』?是『又恐』?」
我還是想像如果面前有歌手,讓我們「聽」——不是「看」〈水調歌頭〉,此處他會如何轉音?
因為柳永的「去去」,因為李清照的「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淒淒慘慘戚戚」,我更期待宋詞要有「聲音」。「聲」、「音」不一定是「唱」,可以是「吟」,可以是「讀」,可以是「唸」,可以是「呻吟」、「泣訴」,也可以是「嚎啕」、「狂笑」。
也許坊間不乏也有宋詞的聲音,但是我們或許更迫切希望有一種今天宋詞的讀法,不配國樂,不故作搖頭擺尾,可以讓青年一代更親近,不覺得做作古怪。
在錄音室試了又試,雲門舞集音樂總監梁春美說她不是文學專業,我只跟她說:「希望孩子聽得下去——」,「像聽德布西,像聽薩堤,像聽Edith Piaf──」琵雅芙是在巴黎街頭唱給庶民聽的歌手。
「孩子聽得下去」是希望能在當代漢語找回宋詞在聽覺上的意義。
找不回來,該湮滅的也就湮滅吧,少數存在圖書館讓學者做研究,不干我事。
雨水剛過,就要驚蟄,是春雨潺潺的季節了,許多詩人在這乍暖還寒時候睡夢中驚醒,留下歡欣或哀愁,我們若想聽一遍「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想聽一遍「四十年來家國,三千里地山河」,也許可以試著聽聽看,這兩冊書裡許多朋友合作一起找到的唐詩宋詞的聲音。

二○一七年二月剛過雨水,即將驚蟄
蔣勳於八里淡水河畔

【導讀】
被祝福的人生
◎凌性傑

我願是滿山的杜鵑
只為一次無憾的春天
我願是繁星
捨給一個夏天的夜晚
我願是千萬條江河
流向唯一的海洋
我願是那月
為你,再一次圓滿
──蔣勳〈願〉

在台東任教的時候,我曾經感到非常孤獨,在遼闊的天地裡找不到最原初的自己。有時心情沮喪低迷,覺得整個世界都與自己為敵。茫然無措之際,我選擇把自己安放在露天溫泉裡,或是安放在遙遠的詩歌裡。我在東海岸的日常生活,在兩個身分的切換中往復擺盪:一個身分是初出茅廬、極稚嫩的中學教師,另一個身分則是學院裡修讀學位寫論文的研究生。我努力地接收知識,並且試圖用更簡潔、更有生活感的語言將文學傳遞給學生。然而,我還是覺得艱難,不知道怎麼去拉近經典文學與現代生活的距離。
直到某個晴朗的週末午後,我在台東市區聽了蔣勳老師的演講。演講到了尾聲,蔣勳老師朗誦那首〈願〉,送給大家作為祝福。我那時想,真正好的文學應該就是這樣,可以深入也可以淺出,聲音的美、畫面的美、意義的美,真正融為一體。老師的嗓音沉穩、迷人,並且挾帶強大的正能量,那便是打開感官讀文學的最佳展現。那場演講,在現實方面幫助了我的教學生涯,對一個年輕的教師來說是極好的鼓舞。在不那麼現實的方面,則讓我的心可以好好休息,只須靜靜領受美與感動。
於是我嘗試把所有感動我自己的作品帶到課堂上,跟各種體育專長的學生一起閱讀,聆聽那些來自遠處的聲音。遇到生命的某些糾結,我們就從文學裡搬救兵,從別人的故事裡找到治癒自己的方式。我也曾經帶著一群體育生參加詩歌朗誦比賽,看他們幾乎是用所有的神經在唸詩,用身體的每一處肌肉去詮釋詩意。他們在舞台上的樣子,其實已經是一首詩。女孩甩動頭髮跳舞,男孩前後空翻,詩歌的流動與他們的身體節奏同步。這段記憶,默默地支撐著我的教學生涯,在我倦怠的時候帶來力量。
後來,在廣播裡聽蔣勳老師串講文學之美,他誦讀的每一句都是我熟悉的,頻頻召喚出我在文學院讀書的時光。那麼好聽的聲音,提供了想像的憑藉,我依循著聲調的平仄起伏,揣摩大唐風景。《品味唐詩》裡,讀字如見其人──一樣有著成熟睿智的聲音,體貼地告訴我們那個詩的黃金時代,並且把美的歷史、美的沉思帶進了現代生活。
《品味唐詩》是一本從十三歲到九十三歲都適合品賞玩味的書,也是一本最適合翻譯給外國讀者的古典詩歌讀本。生命的種種難題,唐代詩人早已經為我們演練過了。蔣勳老師以最貼近文本的方式講讀與詮釋,讓舊詩煥發光彩,讓讀者可以輕鬆跨越古典語言的門檻,進一步認識每一個作家的經驗與情思。更重要的是,蔣勳老師用自己的感觀直覺呼應了那些歷久彌新的詩,分享了生命的感動、生活的情趣。
在這本品味之書裡,蔣勳老師從大唐盛世說起,巧妙揉合歷史知識與美學觀點,讓我們看見一個時代有一個時代的文學。他緩緩訴說文學史裡詩歌的遞嬗流變,再從形式與內涵去推敲一首詩的完成。而這一切,當然也都有獨特的時代意義。透過蔣勳老師的敘述,中學國文課本上的那些作品,不管是邊塞或田園、個人浪漫或社會關懷,在在變得可親可感。他說:「中國文學史上,詩的高峰出現在唐代。當我們讀唐詩時,意思懂或不懂,都不是那麼重要,只覺得那個聲音是那樣好聽。唐代是詩的盛世,詩的形式已經完美到了極致。唐代不僅在美術史上是一個花季,在文學史上也是一個花季。」在那樣的時代,繁花盛開,詩有實際的社交功能,同時也是寄託懷抱的最佳形式。
傳統的詩學主張知人論世,理解作家的生活背景,切入作家的精神世界。蔣勳老師在知人論世之餘,把讀者帶進一種情感飽滿的想像中,然後逐字逐句說出自己的體會。《品味唐詩》挑選的作家與作品,都是令我深深著迷的。在不同的年紀碰觸那些語言的珍珠,感受大不相同。詩境出現在考題裡跟出現在日常生活裡,味道也頗不一樣。我很不喜歡把詩放在選擇題折磨師生,那些零碎、支解、僵固的標準答案,大大傷害了我們的想像力與感受力。我喜歡的是,像蔣勳老師那樣的品味方式,以最真摯的敬重愛惜去貼近、去理解文本,讓每一首唐詩與自己的靈魂相互成全。
在蔣勳老師的傾訴之中,詩是記得,也是忘記。他與唐代詩人對話往來,別有一番瀟灑。於是我們讀到,張若虛〈春江花月夜〉的宇宙意識,這孤篇橫絕之作被視為詩中的詩、頂峰上的頂峰,將詩歌的氣象推擴出去,彷彿預告了盛唐。至於可以馳騁也可以淡定的王維,「筆下的田園與山水同時也是心裡的風景」,因為他描寫風景時同時帶出了生命狀態。另外,蔣勳老師說李白詩中有很多「我」,這便是「以浪漫來對抗客觀」。杜甫則是最具紀錄片導演性格的,「他的詩是見證歷史的資料。」中唐時期,白居易這位知識分子,用他的詩成為普通百姓的代言人,「因為公理與正義的推展也包含著美的共同完成」。晚唐的李商隱寫出了情感記憶中很私情的角落,「這個私情的角落被某一個詩人講出來的時候,你回憶到的不是他的角落,而是一個對那個角落的共同情感。」
歷數唐代詩人,細細琢磨他們各自開創的境界,《品味唐詩》提供的正是一種溫柔的觸動。在可解與不可解之間,每一首詩都像是一個不能輕易說出口的祕密,是生命的密碼,也是文化的密碼。而蔣勳老師就是幫我們把祕密說出來的人,並且用一個又一個祕密去同情、去寬諒、去撫慰,所有不安定的靈魂。《品味唐詩》不僅告訴我們解讀唐詩的密碼,更告訴我們怎樣看見各自的生命密碼,讓自己的生活多一些溫暖的消息。
有了詩之後,或許還可以發現,這才是被深深祝福的人生。

目次

【目錄】

自序 坐看雲起與大江東去──從品味唐詩到感覺宋詞 ◎蔣勳
唐詩語言和文字都太美了,忘了它其實如此貼近生活。走出書齋,走出教科書,在我們的生活中,唐詩無處不在,這才是唐詩恆久而普遍的巨大影響力吧。

導讀 被祝福的人生 ◎凌性傑
歷數唐代詩人,細細琢磨他們各自開創的境界,《品味唐詩》提供的正是一種溫柔的觸動。在可解與不可解之間,每一首詩都像是一個不能輕易說出口的祕密。

第一講 大唐盛世
詩像一粒珍珠,那些累積了很長時間,和我們的身體、呼吸已經有了共識與默契的語言和文字,才叫作文學。

第二講 春江花月夜
交響詩般的樂章,春天、江水、花朵、月亮、夜晚所有的主題一起出現,彷若一部交響曲,為我們闡述了生命的最後歸宿。

第三講 王維
他經營的不是山水,而是自己的心境──宇宙不會因為人事而變遷,只是人自己在誇大喜悅與哀傷而已。

第四講 李白
他的豪放與豁達背後,是對時間本身的感傷,美到極致的感傷,空間如此空曠,時間如此短促,活著,為什麼不好好盡歡?

第五講 杜甫
他有一種天真,在記錄時代的悲劇背後,他悲哀自己,也同時對民間生活喟嘆,他的人道主義直接在詩裡寫出來了。

第六講 白居易
他的詩是為了民間而寫,為了民間發聲,這是他做為知識分子的心願。對生命的豐富關懷,對於一朵花都會尊重,都會疼惜,這才是文學真正的力量。

第七講 李商隱
晚唐的靡麗詩歌,其實是對於大唐繁華盛世的回憶,他的詩是幻滅與眷戀的糾纏──捨不得是眷戀,捨得是幻滅,人生就是在這兩者之間糾纏。

書摘/試閱

【內文選讀一】
(節錄自「第一講 大唐盛世」)
詩像一粒珍珠
有一天,語言和文字能夠成為一首華美的詩,是因為經過了這長期的琢磨
講到唐代美術史的時候,我有一種很不同的心情,發現完全沒有辦法解釋為什麼一到唐代,在色彩和線條上都出現了如此華麗的美學風格。我常常用「花季」來形容這個歷史時期。張萱、周昉、閻立本,這些初唐到盛唐的美術創作者,讓我們感覺到他們生命的精神完全像花一樣綻放開來。當然,歷史本身是延續的,在此之前自然會有一個慢慢積累的階段,有很多準備工作一直默默地進行,這個準備階段可能長達三百年之久,才會水到渠成。
在南北朝分裂時期,陶淵明的時代,有很多的實驗正在為一個大時代的到來做準備。在美術方面,要準備色彩,準備線條,準備造型能力;在文學方面,要準備文字,準備聲音,準備詩的韻律與結構,我稱其為「漫長的準備期」。
這個準備,特別是文學上的準備,不是很容易發現,因為文學上使用的語言和文字其實經過了長時間的琢磨。比如「五四運動」前後最早的那批白話文,「的」字用得很多,他們是在強調一種文字和語言的解放,希望在文學中能夠看到平常講話的白話形態。我們平常講話時,「嗎」或者「呢」這些字不見得會讀那麼重,可是當它們變成文字的時候,會特別觸目。「觸目」的意思是說,講話時,「你吃飯了嗎?」當中那個「嗎」,可能只是帶出來的一個音,一旦變成文字就跟「吃飯」這兩個字同等重要了。在聽覺上,這個「嗎」只是一語帶過;在視覺上,它卻有了很高的獨立性。可能就是這個反差,使得文字和語言之間,一直在互相琢磨。
詩很像一粒珍珠,它是要經過孕育以及琢磨的。我們的口腔、舌頭、牙齒、嘴唇在互動,像蚌殼一樣慢慢、慢慢地磨,磨出一粒很圓的珍珠。有一天,語言和文字能夠成為一首華美的詩,是因為經過了這長期的琢磨。
魏晉南北朝的三百多年,就是琢磨唐詩這顆「珍珠」的過程。甚至在陶淵明這些詩人身上還可以看到琢磨的痕跡。陶淵明這麼好的詩人,我們給予他很高的文學評價,可是以文學的形式美來講,我其實沒有辦法完全欣賞他的詩。〈桃花源記〉是陶淵明一首詩的序,結果後來流傳較廣的反而是詩的序,不是詩本身。這種現象很有趣,可能也說明了這首詩在形式上的完美度還沒有被琢磨好。魏晉南北朝時,像唐詩那樣的文字、語言還處在「練習」的初期。

唐代是詩的盛世
唐代不僅在美術史上是一個花季,在文學史上也是一個花季
唐代是一個「水到渠成」的階段。整個中國文學史上,詩的高峰出現在唐代。當我們讀唐詩時,意思懂或不懂,都不是那麼重要,只覺得那個聲音是那樣好聽。唐代是詩的盛世,詩的形式已經完美到了極致。唐代不僅在美術史上是一個花季,在文學史上也是一個花季。我們常常說最好的詩人在唐代,這其中多少有些無奈,彷彿是一種歷史的宿命,那麼多詩人就像是彼此有約定一樣先後誕生。換一個角度來看,那個時代在語言和文字方面給詩人們提供的條件實在是太好了。如果反身看我們自己,就會發現白話文運動之後的漢語文學,不是處在像唐代那樣的黃金階段,而是比較像魏晉南北朝初期的狀態。
文學比美術對我們的影響要深。我們從來不會想到自己脫口而出的那個詞、那句話其實是唐朝的語言。臺灣早期民謠歌手陳達的《勸世歌》很像唐詩七言句的「二、二、三」結構,而且押韻,四個句子一韻,〈春江花月夜〉裡面的「春江潮水連海平」就是二、二、三的句式。
每個時代都對中國文學做出了自己的貢獻。「四」怎麼變成「五」?「五」怎麼變成「七」?幾百年間,不過在解決這些小問題而已。文化的工作非常艱苦,可是這些小問題一旦解決,就會一直影響我們。
當詩變成了成語、格言的時候,會對人產生更直接的影響。雖然宋代之後,文學有小小的變遷,但唐詩在民間已經變成一個根深柢固的美學形式。清代以後,幾乎每個人手上都有一本《唐詩三百首》。甚至在看戲時也會接觸到詩的形式,那些舊戲,無論是川劇、河南梆子,還是歌仔戲,人物一出場,就要念「定場詩」。所以,唐詩不僅影響讀書人,也透過戲劇在庶民的世界裡發生了影響。

詩人的孤獨感
他寧可是孤獨的,因為在孤獨裡他還有自負
空間和時間的擴大,使原本定位在穩定的農業田園文化的漢文學忽然被放置到與遊牧民族關係較為密切的流浪文化當中。我們從李白身上看到很大的流浪感,不只是李白,許多唐代詩人最大的特徵幾乎就是流浪。在流浪的過程中,生命的狀態與農業家族的牽連被切斷了,孤獨感有一部分就來源於不再和親屬直接聯繫在一起的狀態。
安史之亂以前,李白與王維都有很大的孤獨感,都在面對絕對的自我。在整個漢語文學史上,面對自我的機會非常少,因為我們從小到大的環境,都要面對親族關係,生活在一個充滿人的情感聯繫的狀態裡。我們不要忘記人情越豐富,自我就越少。我們讀唐詩時,能感受到那種快樂,是因為這一次「自我」真正跑了出來。李白是徹頭徹尾地面對自我,在他的詩裡面很少讀到孩子、太太,甚至連朋友都很少。他描述自己和宇宙的對話:「五嶽尋仙不辭遠,一生好入名山遊」,李白的詩裡一直講他在找「仙」,我覺得這個「仙」是他心目中完美的自我。只有走到山裡去,他才比較接近那個完美的自我。到最後他也沒有找到,依舊茫然,可是他不要再回到人間。因為回到人間,他覺得離他想要尋找的完美自我更遙遠。他寧可是孤獨的,因為在孤獨裡他還有自負;如果他回來,他沒有了孤獨,他的自負也就會消失。李白一直在天上和人間游離。他是從人間出走的一個角色,先是感受到巨大的孤獨感,然後去尋找一種屬於「仙人」的完美性,可是他並沒有說他找到了,大部分時候,他有一種茫然。
初唐時期就是在為李白這種詩人的出現做準備。其中很重要的一點,就是邊塞詩的發展。
邊塞詩非常重要。中國文人很少有機會到塞外去,很少有機會把生命放到曠野上去冒險,去試探自己生命的極限。宋朝以後,文人寫詩泰半是在書房裡。我覺得唐詩當中有一個精神是出走和流浪,是以個人去面對自己的孤獨感。當時的詩人到塞外是非常特殊的經驗,詩人們在這之中激發出自己生命的巨大潛能。初唐詩的內在本質,很大一部分是詩人與邊塞之間的精神關係。唐朝開國的李家有鮮卑血統,他們透過婚姻促使漢族與遊牧民族不斷融合,產生了與農業社會不同的生命情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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