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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麗。花火原創小說66折起
紅塵幾度醉(下):白首不相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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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塵幾度醉(下):白首不相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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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目次
書摘/試閱

商品簡介

曾經,他連自己都不愛,從未想過有朝一日,這世間還有人能得他傾心如此,只覺得把整顆心捧到她面前都嫌不夠。世人皆知被人愛是甜蜜,卻不知道,能愛人更加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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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佑,他能給妳的,我都能給妳;他不能給妳的,我可以給妳。」
「大人,我現在知道,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就是阿佑的家。」
「臭丫頭,還不快回家?」

重生的阿佑為了母親的囑託,踏上了尋親之路,本想偷望一眼就好的她,卻陰錯陽差的直接被帶到了將軍府。
莫名認祖歸宗的阿佑,依著祖父的期望與自己的小小私心,來到了風國的邊陲地帶,再次和心中念念不忘的那人碰面了。
她的相貌身形皆變,醫術傍身的她甚至還會了武功謀略,這樣的她,他認得出來嗎?不再純然無知的她,還會被他所保護嗎?
阿佑戰戰兢兢的待在他身邊,只想著能默默看著他、守著他就已足矣;卻不想,他的雙生兄弟竟也出現在荒蕪偏僻的此處,為她而來──?

重生轉世,魂牽夢縈;只願,醉於有你的紅塵之中,白首相依。


【人物簡介】
阿佑
原為天界的一株紫草,因斯慕所助入了幻化池修練,又意外得到影剎之血,融合了仙魔之氣化成的精靈仙婢。
為彌補情債被普陀大仙指入凡間,在前一世的肉體毀滅後,再度以余天佑之名回到凡間,行前世未了之事。

影剎
魔界少主,為魔王獨生愛子。法力高強,卻喜怒無常,狂妄自負。
轉生後名為楚影,公主府二世子。因阿佑的純淨善良而喜歡上她,卻因她對楚慕的孺慕之情感到心煩,時常陷入矛盾之中,是個愛情傻子。

斯慕
天帝第七子,掌管天下花草生死與成仙之事。溫文爾雅,風度翩翩,受眾多女性仙人愛慕。
轉生後名為楚慕,為公主府大世子,與楚影為雙生子。自幼帶有心疾,因阿佑之血得以治癒,卻成了害死阿佑的元兇,悔恨不已。

方小為
濁江幫幫主方大為獨子,自小不言不語,眼神空洞,行為舉止不似常人。
因溫夷和阿佑相救,逐漸恢復生氣,很是喜歡阿佑。

白遠兮
長相清秀的閻王閣殺手,曾應雇綁走阿佑,卻非本意令她失去生命,成了楚影終生痛恨的對象。
與轉生後的阿佑再次相遇於路途中,被她所救與吸引,自願跟其左右。

作者簡介

作者
星無言
又名琉琉星,當然,也可以叫我星星。
從事著與文字完全無關的職業,卻熱衷於用手中的筆訴著一個又一個美好的故事。
所有在生命中曾出現過體會過的情感和夢想,都化作一個個音符流轉在我的文字裡,被我賦予了靈與肉,演繹著世間種種,悲傷,幸福,快樂,堅持……

繪者
霜林醉
一枚來自吃貨星球的畫畫人,沒有美食解決不了的煩惱,擅長水彩古風,活躍於雜誌《小說繪》,已出版個人繪畫教程書籍《SAI古風水彩技法》。夢想是遊遍世界美景,嘗盡世間美食。明明是霸氣的獅子女,卻像樹懶一樣慢悠悠。

目次

第一章 雲朗
第二章 將軍爺爺
第三章 磨練
第四章 初來乍到
第五章 誰先遇到
第六章 風華乍現
第七章 蒼穹
第八章 歸來
第九章 答案
第十章 禮物
第十一章 計中計
第十二章 天佑之死
第十三章 家
第十四章 不是選擇
第十五章 生生不離
第十六章 前緣今還
番外一 翩然一夢
番外二 流光飛舞
番外三 燒餅
番外四 我愛你
番外五 魂歸

書摘/試閱

【精彩試閱】


角落裡,有一人一動不動的從頭看到尾,臉上的神色沒有變過。
「影,你在這兒站好半天了。」花翩翩擔心的走了過來,一大早就沒看見人,找了一大圈才發現他在這裡。
楚影沒有回話,只是盯著余天佑。
花翩翩嘆口氣,「影,你該放棄了,他只是余天佑。」
「是啊,他是余天佑。」其實一眼他便看出來了,身形外貌都不是他所熟悉的,就連心思都巧妙了許多,懂得在眾人之前示弱,利用他人的心軟來保護自己,這樣的人,又怎麼會是那個純真的小笨蛋。
可是,為什麼,他的心裡總在叫囂,忍不住對少年的笑容一看再看呢?
阿佑,我真的魔障了嗎?對著一個男人,也想要從他身上找到妳的影子。
熟悉的疼痛襲來,楚影咬破了嘴唇,任嘴裡的血腥緩解無法放鬆喘息的沉重。當思念變成永遠無法宣洩,當思念的人成為永遠無法觸碰的過去,有誰知道那痛有多苦?
「咳!」楚影悶哼一聲,花翩翩扶著他,臉色頓時一變,「來人,快去請溫軍醫!」
探過脈後,溫夷再是好脾氣也忍不住開口訓斥。
「楚影,你再這樣不懂得控制心緒,即便是神仙也救不了你。」
楚影閉目養神,好半天才輕聲道:「如果我沒救了,是不是就可以見到她了?」
「混蛋!」溫夷破口大罵,「你這個樣子,那丫頭見了,一定是哭著再也不理你了。」
楚影微微的彎了嘴角,想起她哭得涕淚齊飛狼狽無比的樣子,哪有人家姑娘梨花帶雨的嬌柔。「有我在,她哪裡敢哭。」
他當然不會讓她哭,她從來,都只是為另外一個人哭。

阿佑匆匆忙忙的洗完澡,髮梢還滴著水,掩好了衣物便往回走。
一回帳,迎面而來的便是白遠兮的大黑臉。
他抿緊了唇,極生氣的樣子,「你手受傷了還去碰水?」而且還背著他偷偷去。
「小白,那個……」阿佑臉上堆滿了討好的笑容,可惜對方根本不給她說話的機會,一把抓住她的手,看見那泡過水而泛白的傷口,臉色愈加難看。
阿佑只得乾笑兩聲,「沒什麼,就是泡了一點兒水。」
白遠兮俐落起身,扯著她便往外走,阿佑還要再掙扎,他卻轉過頭來惡狠狠的說:「你不准我用我們帶來的藥,那我們去找軍醫總行了吧?」
阿佑被吼得無話,只得乖乖的跟著他去。其實,她想說找軍醫也不行的,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難道軍醫還能在缺藥的情況下為她這點兒傷口費神?

「楚影,你這混蛋!」溫夷氣急敗壞的大吼,懷裡抱著的女子捂著斷臂,血流如注。
楚影斜倚在床上,滿臉戾氣。「滾!」
那女子疼得臉色發白,淚水漣漣,「為什麼?我只是喜歡你,只要安靜的待在你身邊就好,為什麼你連這個機會都不給我,影……啊!」女子話還沒有說完,又是一聲慘叫。
溫夷醫術再是了得,可武功卻遠遜於楚影,根本來不及阻擋,只見一道黑影閃過,那女子右邊臉上瞬間出現一道深深的傷口,從鼻端開始直到耳後。
楚影一招得手後,喘著氣退回床頭,重重的咳了幾聲,「『影』這個名字不是妳能叫的。給我滾,再敢喜歡我,就叫妳生不如死!」
溫夷氣得手都在發抖,「楚影,你怎麼如此、如此……」如此什麼,卻再也接不下去,只得恨恨的轉頭,慌忙去查看那女子的傷口。
女子驚恐的尖叫著,「我的臉,我的臉!」
溫夷將她扶到另外一張床上,一隻手捂著她受傷的左臂,「陸英,妳別哭,否則臉上的傷口容易感染。」
女子使勁的掙扎著,溫夷只得按住她,口裡急道:「別激動,左臂還在流血呢!」額上的汗一顆一顆的冒出來。
見楚影冷眼旁觀,女子秀麗的臉龐更是因憤恨而扭曲,「楚影,你這個魔鬼,我詛咒你,生不得所愛,死不能……」話聲忽地止住,卻是溫夷一針插在頭上,昏過去了。
「幸虧你救了她一命。」楚影收回舉起的右掌,「要不然,她永遠也張不了口。」
溫夷手忙腳亂的在女子的傷口上灑藥,纏好紗布,血卻仍隱隱滲出。他看著那張曾經秀美的臉,滿眼沉痛之色。「只要是喜歡你,就活該被你斷臂毀容嗎?楚影,你怎麼能這樣對待喜歡你的人?即使你只愛自己所愛的人,也應該善待愛你的人。」
楚影閉了閉眼,勉強壓住因為剛才的動作而再次翻湧的血氣,「我善待愛我的人,那誰來善待我愛的人?除了她,我不准任何女人愛我。這個女人自己不識相,活該!」
溫夷嘆了口氣,聲音低了下來,「就算你心中只有阿佑,也不該對一個愛你的女子做到這種地步,她並沒有錯。」
「那阿佑錯了嗎?」楚影的睫毛輕輕顫動,「那個笨蛋什麼也不懂,什麼也不知道。」他霍地睜開眼來,看向溫夷,「把這個女人給我弄到別處去,我不想和她待在同一個空間。」
溫夷看都不看他,「這裡只有一個醫帳。」
楚影冷笑了一聲,「我說,把她弄走,如果你不想醫帳變靈堂的話。」
知道這人說一不二的性格,溫夷咬了咬牙,跺腳道:「我去叫人收拾旁邊的帳篷,你給我好好待著。」
楚影從鼻子裡「哼」出一聲來,不置可否。
溫夷掀開帳簾要走,突然頓住腳步,「你們來幹什麼?」
白遠兮面無表情的拖著一直低頭的阿佑,朝他點點頭,「天佑受傷了,來請軍醫看看。」
阿佑悶不吭聲的任白遠兮攤開她的手掌,她不敢抬頭,也不敢往裡看,只能專心的盯著地面。
看著那泡得發白的傷口,溫夷皺了皺眉,「先等一下,我先處理點兒急事。」
「不!」白遠兮側跨一步擋住溫夷去路,對上他隱含怒火的眼睛,「他疼。」
固執不懂變通的人怎麼越來越多了?溫夷無奈,側頭道:「先進來吧。」
站在白遠兮身旁,阿佑感覺到來自後方楚影的視線,她只覺得自己心跳得好快,心臟快要跳出來了一樣。
手上一陣刺痛,阿佑倒抽一口冷氣,回過神來,手下意識的往回縮,卻被白遠兮牢牢的握住。「疼嗎?」
「嗯。」阿佑點點頭。
「誰叫你不聽話,明明受了傷還去泡水。」白遠兮輕斥。
阿佑低著頭,不敢回話。
楚影的目光微微一凝,視線從阿佑身上轉向白遠兮,眉峰微微皺起。
「軍醫大人,天佑說疼,有沒有不疼的藥?」白遠兮沒注意楚影的異狀,全副心神都在眼前人的傷口上。
溫夷沒好氣的瞪他一眼,「能有藥就不錯了,還挑三揀四。另外,你叫什麼名字?剛好去幫我收拾一下旁邊的帳篷,我會去向你們長官打聲招呼,說留你在這裡幫忙了。」
「我叫白二。」
楚影的眼睛瞬間變紅,大聲喝道:「白遠兮!」
「好疼!」阿佑突然輕叫一聲,抓緊了白遠兮的手。
白遠兮看了她一眼,低聲道:「沒事,再忍一會兒就好了。」背上嚇出了一層汗,剛剛要不是天佑打岔,突然聽到自己的名字,他幾乎是下意識便要轉過身去。
溫夷的手也輕微的抖了抖,快速看了白遠兮一眼。
楚影坐起身來,死死的盯著白遠兮的背影,「白遠兮,你給我轉過身來,別以為你毀容了我便認不出是你,你化成灰我都能認出你來!」
白遠兮慢慢轉過身來,平靜的迎視楚影,「將軍,小人不明白您在說什麼。小人的名字叫白二,不是白遠兮。」
楚影抓緊身下的被褥,似是沒有聽見他的話。「如果連你都沒死,那她呢?」
溫夷上完藥,剛好聽得此話,指尖快速拂向阿佑的脈搏。就在將要碰到之際,阿佑的手驀地垂了下去,溫夷狐疑的看向她,只見阿佑對著手輕輕的吹了吹,笑道:「軍醫的藥真好用,我已經不疼了,只是有點兒熱。」
溫夷的嘴唇動了動,終是什麼話也沒有說,只是眼中的疑惑更深了。
白遠兮倒是轉過身來,對著溫夷行了一禮,話裡明明白白的帶著誠懇,「謝謝軍醫大人,不知道有沒有什麼需要注意的?」
溫夷又看了阿佑一眼,緩緩道:「這幾天不能碰水,也不能提重物。藥物太少,這股痛勁一過就等它自己慢慢好吧。」
白遠兮認真的聽著,一條一條的記在心間,拉著阿佑的手腕朝兩人行禮,正要離去之時,只聽得一聲劍吟,便見楚影擋在帳門口。「白遠兮,你今天還走得掉嗎?」
將阿佑擋在身後,白遠兮握緊腰中的刀,「將軍大人,小人真的不是什麼白遠兮。」
楚影也不再跟他廢話,眉毛一挑,手中的劍便直直揮了過來。
「等一下!」阿佑大叫一聲。
楚影的動作頓時停住,阿佑有些緊張的往前移了一小步,吞吞口水。
影這個時候的目光真可怕。她不禁想著,卻還是勇敢的堆起笑臉往旁邊再移了一點點,探出頭來,「影……影將軍。」終是費力的將這個稱呼叫出了口,「他真的是叫白二,我可以作證,絕對沒有說假話。他……他那個……那個臉是有點兒不好看,但肯定不是和你說的那個人長得一樣的。」
楚影目光如炬,眨也不眨的望著她。阿佑的手在背後握得緊緊的,感覺先前的傷口又痛起來了。「人死了就沒有了,再也活不過來了。萬一您不小心認錯人,白二豈不是很冤枉,要不然,等查清楚了再說,行不行?」
楚影不說話,卻也沒有繼續動作。
阿佑小心翼翼的推著白遠兮移動一點點,試探的問道:「影將軍,那我們先走了?」
楚影的目光一直鎖定在她的臉上,阿佑勉強保持鎮定,一邊偷眼觀察他的臉色,一邊將白遠兮護在身體的另一側,小步小步的挪向門口。直到走出帳外,才敢大大的舒了一口氣,扯著白遠兮走得飛快。
她怎麼這麼笨,還給他取名叫白二,應該連姓氏也換掉的。她懊惱的想道。
掌心一暖,白遠兮回握住了她,「不用擔心,我不怕。」
他體內存有巨毒未解,本就沒幾年好活,能在臨死之前與這少年相伴,已經足夠,所以他沒什麼好怕的,種惡因得惡果,早在那些黑暗的歲月裡,他就有了心理準備,遲早他會為自己做下的事付出代價。
阿佑勉強朝他笑笑,又想起另外一件事來。
「將軍怎麼會在醫帳?看起來臉色不太好的樣子,是不是生病了?如果是生病的話,怎麼沒聽大家說呢?將軍生病應該是很大的事情吧?」說到最後,像是自言自語。
白遠兮垂下眼來,「有溫神醫在,將軍不會有什麼事的。」
「可是,萬一沒有藥呢?」阿佑還是很是擔心,搖了搖他的手,「要不我把我們的藥送給軍醫吧,說不定能用上呢。」
「不行,那藥不能給別人用。」白遠兮斷然拒絕,轉過身向前走去,不留任何商量的餘地。
阿佑抿抿嘴,快步跟上。
萬一影要是真的生病了怎麼辦?雖然只是匆匆看了幾眼,可他的臉色真的不好。以前在雪山採了那麼多藥,師兄那裡應該還不缺藥吧?
一直到躺在床上,她還在不停的想著,再想起那個姑娘,眼睛卻是紅了。
楚影會那樣做,是因為心疼她吧?他會變成今天這樣,也是因為她吧?
「影……」她在心裡輕輕的喚道,又是甜蜜,又是酸澀。
知道楚影還念著她,她好高興,可是如果他一直這樣,該怎麼辦呢?她不要楚影一個人那樣孤獨,她會心痛,心痛得比生病的時候還要厲害。可是,她也不喜歡其他女人陪在楚影的身邊。
猛地被這個念頭嚇到,阿佑睜開眼睛,有些自厭的拍了拍自己的臉頰。
她什麼時候變成這樣自私的壞女人了?

「那個叫天佑的少年,你剛剛給他把過脈了吧?有什麼特殊的嗎?」沉默了一會兒之後,楚影突然開口道。
溫夷看了他一眼,遲疑著沒有開口。
「怎麼不說話?我看到你去探他的脈了。」
「我還沒有探到他的脈相,他就移開了。」
關於這點,溫夷也不能確定,那個時候少年的動作到底是有意還是巧合。
「是嗎。」楚影的語氣淡淡的,看不出情緒。
溫夷想起一件奇怪的事,「你今天居然肯放過那個人?」
按照楚影的性格,應該會直接一刀殺了白遠兮,想不到居然因為一個小兵的幾句話就放人了,他才不相信楚影會突然心軟。
楚影哼了哼,「那個少年說得對,人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什麼也問不到了。」
再說,怎能讓他死得這麼容易呢?
有時候,生比死來得更加痛苦,也更加讓人絕望!

「校尉大人,這兩位就是屬下向您推薦的新兵。」孫有才帶著阿佑和白遠兮來到神兵營主帳,向帳裡伏案疾書的男子躬身稟報道。
「是嗎,那我可要好好看看了。」隨著清越的聲音響起,男子抬起頭來。
阿佑頓時睜圓眼睛,差點兒驚呼出聲,在對方眼光微微一凝時連忙低下頭去。
永遠淡漠的表情,永遠與世隔絕的神態,還有永遠好看的眼睛,這個方校尉,竟是長大的方小為!阿佑死死低著頭,不敢相信那個游離於平凡世界之外的方小為,有朝一日會成為掌兵上萬的將領。
方小為有一瞬間的怔愣,他抬頭的那一刻,面前那少年眼裡突然綻放光彩。可是當他想進一步確認時,少年已經惶恐的低下頭去,如同普通士兵第一次見到長官時的樣子。
他微瞇了眼,又緩緩張開,「叫什麼名字?」
「這個高一些的叫白二,這個叫余天佑。」孫有才連忙道:「校尉大人,需不需要讓他們兩人在您面前展示一下箭術?」
「余天佑?」方小為喃喃的唸著這個名字,把玩手中的筆。
阿佑僵著身子,半點兒不敢動彈。
她知道方小為曾封閉在自己的世界,因此有超乎常人的感知力,連她情根缺失他都能感覺出來,更遑論她現在只不過隱了氣息,換了相貌。
「校尉大人?」這個氣氛很詭異啊,孫有才已經在擦汗了。
方小為的視線慢慢轉向他,嘴角愉悅的揚起,「行了,你先下去吧,這兩人我收下了。」
「啊?」這次輪到孫有才驚愕了,「大人不用再親自檢驗?」
方小為神情輕鬆,「不用了,我相信你的眼光。」
孫有才歡天喜地的走了之後,方小為從桌後慢慢踱了出來,圍著兩人轉了一圈,最後停在阿佑面前,「余天佑,抬起頭來看我。」
心下一震,阿佑還是抬起頭來迎著他的視線望去。方小為的眼睛像一泓秋水,深深的黝黑,淺淺的純白,忽有波光輕輕一動,便有清亮慢慢溢了出來。
方小為向前跨了一步,旁邊的白遠兮便將身子一側,擋在阿佑身前,兩個男人的目光在空氣中交會,又慢慢的散了開去。
白遠兮一手扯著阿佑,頭一低,「校尉大人,天佑年紀尚小,若有不敬之處,請大人指明。」
方小為深深的看了阿佑一眼,臉上的笑意未曾減去半分。「你們下去吧,帳外自有人安置你們。」
兩人走了之後,方小為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

夜深人靜時,一道黑影悄悄的摸進軍帳,靜靜站在半邊臉被重重包裹的陸英的床邊。
半晌,黑影伸手點了她昏睡穴,快速解開她臉上紗布,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瓶來,一點兒猶豫也無的往她傷口上倒去。少頃,帳中芳香四溢,的確是千金難求的外傷靈藥。黑影低頭查看了一會兒,才取過旁邊紗布細心的纏上。
等一切都收拾妥當,黑影低語喃喃:「我治好妳的臉,妳收回那天的詛咒好不好?」
沉睡著的陸英當然不會給出回應,黑影嘆了口氣,輕手輕腳的離去,回到自己帳中。
過了一會兒,不遠處的樹枝上跳下來一個人。
方小為望了望天,負著手,自言自語:「睡在樹上,有時候還真是個好習慣。」
以前的方小為,安靜沉默,超然塵世之外;現在的方小為,仍然安靜,那沉默卻變成了沉穩。他輕功卓絕,箭術百步穿楊,是個前途光明的青年。
阿佑看著校場上神采飛揚的男子,與有榮焉。她喜歡現在這樣生機勃勃的小為,這樣的小為是活生生的,從身體到心,都是活著的。
「你喜歡這裡嗎?」帶著一身灼熱的氣息,方小為站到了她面前。
阿佑仰起頭來,對他一笑,「喜歡。」
眼角眉梢都流露著喜悅,方小為彎起了嘴角,「想不想成為用箭高手?真正的高手。」
「想!」阿佑的聲音和神情都一樣堅定。
「盯著這燭火,直到能看清燭芯與明火間的空隙。」方小為指著一排燭火道。
「看著太陽,直至眼睛能適應那灼眼的光線,任何強光都無法晃花你的眼睛。」
方小為說的話,沒有幾人當真,也沒有幾人能堅持下來。畢竟這樣的訓練方式有別於箭術高手們長久以來的教導。燭火、陽光,能與彎弓射箭扯上啥關係?還不如多練習幾次射靶,熟能生巧以求進步。不過方小為並不強求,人世間有些事,原就沒辦法強求。
可是這個叫余天佑的少年堅持下來了,跟在他身後的白二也同樣堅持到底——或許那不叫堅持,他只是習慣性的站在余天佑的身邊,做著與他同樣的事。
而阿佑沒有想那麼多,她只覺得方小為說的應該是有道理的,沒有道理的事,他幹什麼要做?所以方小為說什麼,她就做什麼,而且專心做一件事的時候,她不會去想別的事,因此阿佑沒有留意到,站在她身後的方小為,看著她的眼神專注而悠遠。
一天下來,阿佑的眼睛紅紅的,微微一眨,便有眼淚掉下來。
「痛?」白遠兮問她。
「嗯。」她老實的點點頭。
白遠兮要她躺下,將浸濕了水的帕子敷在她眼睛上,冰冰涼涼的很舒服,阿佑立刻滿足的呼了一口氣。
「小白,有你在真好。」
眼睛上搭著毛巾的阿佑,沒有看見在白遠兮清瘦的臉上,隱隱露出了笑容,極淺,極暖,極短暫。
雖然眼睛很疼,到了夜晚,阿佑仍是偷偷溜了出去。但當她一走進帳中,燭火突然亮了起來。陸英已經不在了,坐在帳中的,是楚影。
「為什麼要救陸英?」他問道。
阿佑怔怔的望著他,咬緊了唇。
「我在問你話!」語氣冷冷的,楚影已經開始不耐煩。
阿佑說不出心裡什麼滋味,只覺得悶悶的不舒服,楚影從來不會這樣對她說話,可是,如今的楚影,又怎會知道她是她呢?
不知怎麼的,就有了委屈。
影怎麼可以認不出她來呢?洗去了氣息也罷,換了身體也好,誰都可以當她是路人,只有影不可以,因為影曾經是她想要許下終生的人啊!
可是……可是她說她要永遠陪著大人,所以她留下影,頭也不回的朝大人的方向而去。那天她咬緊了唇,連眼淚都沒有流,可她知道,他就站在她身後。他說,他的身邊再沒有位置留給她,她再也不能回去了。
遲了許久的痛,此刻密密麻麻的湧上來,直直刺入心底。
是啊,她已經回不去了,而楚影,當然認不出她來。
阿佑慢慢的笑了,像當初一樣,笑得平靜。「我看這位姑娘受傷了,我身上剛好有藥,就想幫幫她。畢竟,姑娘家的臉是很重要的。」
楚影並沒有看她,也沒有看見她臉上的笑,只是問道:「姑娘家的臉很重要嗎?」
「嗯,很重要的。」
楚影的視線慢慢調轉過來,「那麼你說,一個姑娘的臉毀了,有沒有可能是故意隱瞞身分,即使站在熟識的人面前,也不肯表露身分?就算那個熟識的人想她想得快要瘋了,她也會殘忍的視而不見?」
阿佑心下駭然,臉上卻勉強保持著笑容,張嘴剛要說什麼,楚影已接著說下去:「她的殘忍,是因為不懂心疼,還是因為值得她心疼的,另有其人?」
阿佑踉蹌著後退了一步,臉上血色褪去,「將軍大人,小的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楚影自嘲的一笑,「其實我也不明白呢。」他站起身向外走去,快要走出營帳時,低低的說道:「白遠兮其人,我一生都不會忘記,即使他化成灰,我也能認出他來。我一直不明白,能跟他有糾葛、懂得醫術、那麼執著坦白、看見方小為會臉色大變的人,這世間會有幾個?」
身後沒有回音,楚影掀起了簾子,沒有回頭,「余天佑,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喜歡她,喜歡到連我的骨血裡都印著她的氣味,無論她變成什麼樣子,我都想要。你說,如果有一天她站在我面前,卻裝作從來沒見過我,是為了什麼呢?」
簾子一放,他的身形便消失在眼前,阿佑立時腿一軟,跪坐在地,雙手捂住臉,不敢讓眼淚掉出來,一滴也不行。
影,我就是阿佑啊,我不說我是阿佑,你就當我是阿佑吧,好不好?
影,我站在你面前,卻裝作從來沒有見過你,是因為我喜歡你,我想要一直一直看著你,捨不得變回一棵紫草,從此無知無覺的生長在沒有你的地方。
楚影在帳外站了很久,直到天邊露出一絲光亮。他攤開手掌,看著那因為指甲掐進肉裡而滴落的鮮紅,卻不感到疼痛。
「影,先弄清楚原因。」花翩翩適時出現,扶住他微微顫抖的身軀。
「還要弄清楚什麼?」楚影的神情有些茫然。
在阿佑消失後才在偏遠小鎮上橫空出世的少年,有著燦爛的笑靨、明亮的目光、善良的心地……所有的疑點都指向一個他不敢相信卻又固執堅持的真相。
她為什麼不來找他?她為什麼不來看他?她難道真的不知道,他的心,會寸寸痛成灰嗎?
「翩翩,你奔波萬里,調動所有人馬,還需要我再弄清楚什麼?」
他神情悽苦,長久以來繃得緊緊的心弦,在這一刻潰不成軍。
這樣軟弱的楚影,花翩翩何曾見過,他紅了眼,恨聲道:「影,我們不要她了,再也不要了。天底下比她好百倍的女子比比皆是,她有什麼好,哪一點值得你如此?」
楚影慘然一笑,「天下比她好的女子當然比比皆是。可是,她們都不是她。」
她們都不是她,所以他不要。
楚影霍地轉過身來,對著那帳簾道:「斯佑,妳給我出來,有什麼話明明白白的說出來!」咬咬牙,餘下的話他說得異常艱難,卻沒有一絲猶豫,「妳有什麼不喜歡的,我改!但是這一次,上天入地,我都會把妳捆得死死的,看妳還能到哪兒去。」
一把扯下簾子,裡面卻是空空如也,對面破了一個窟窿,風正呼呼的往裡吹。
「斯佑,妳這個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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