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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目次
書摘/試閱

商品簡介

台日歷史一戰──牡丹社之役

那薩摩男子低吼
擎起太刀斜切而過
倏地入鞘舉槍而後優雅扣引
草偃了,樹傾著,水流朱
那景色也平靜

牡丹溪流經隘口迴響起的「轟隆」水聲,除了因高度產生的透空感覺,聲量並沒有因為岩壁的攀高而變小,底下的景物模型似的,變成了平常視界的一半。岩壁對面的五重山翠綠山景倒顯得一片安詳,似乎忘了這裡剛剛才發生的激烈槍戰,傷亡了不少人。

1871年,進貢琉球國王的宮古島人,返程遇風雨而漂流至南台灣東岸海域。登陸後因種種原因遭高士佛社人殺戮,埋下日本政府日後對台用兵的藉口,也重新給予日本明治維新以後失業的武士,有建立功勳,找回武士尊嚴的機會。
與此同時,琅嶠下十八社總頭目卓杞篤去世,恆春半島的部落聯盟陷入瓦解、重組的爭鬥中,日軍突然的到來,給予北方聯盟與南部聯盟畫清界線的機會。於是剽悍的牡丹社戰士,如牡丹溪湍急的溪水,滾滾奔騰而下,一場武士刀與排灣族長刀的對決,在溪澗,在山巔,以鮮血、頭顱標註歷史事件中,第一視角的沉痛與無奈。

小說家巴代,以其擅長的歷史書寫,兵分兩路鋪陳日軍為主的國際情勢以及鮮為人關注的琅嶠下十八社之間的矛盾,並細膩的經營日本武士與牡丹社戰士之間,如針尖如麥鋩的鬥智鬥力過程,既相互尊敬又置彼此於死地。小說家帶來文學史上,從未有過的,關於「牡丹社事件」的全新視角。

作者簡介

巴代
Badai,卑南族Damalagaw(大巴六九)部落裔。部落文史工作者、專職寫作。曾獲山海文學獎、金鼎獎最佳著作人獎、台灣文學獎長篇小說金典獎、吳三連獎、全球星雲文學歷史小說獎。著作有研究專書《Daramaw:卑南族大巴六九部落的巫覡文化》,《吟唱.祭儀:卑南族大巴六九部落的祭儀歌謠》;短篇小說集《薑路》;長篇小說《笛鸛》、《斯卡羅人》、《走過》、《馬鐵路》、《白鹿之愛》、《巫旅》、《最後的女王》、《暗礁》等。

目次

01聯盟瓦解
02不平士族
03柴城之行
04先鋒隊員
05社寮風雲
06初探琅嶠
07馬扎卒克思
08三路掃蕩
09聯盟重組
10鬼域冥土
11巴沙佛達

後記 針尖對麥鋩

書摘/試閱

一、聯盟瓦解
一八七三年(清同治十二年),琅嶠(恆春)半島,豬勞束社。

二月,「豬勞束」社(註:今之屏東縣滿州鄉里德村)大族長卓杞篤在清晨病逝的消息,如東北季風般的,高高爬上山嶺掃過琅嶠半島所有部落,又刮起落山風之勢,襲向整個西半部的平埔與漢人庄落,引起極大的震撼。
稍早,天微亮,準備生火煮食的婦女們,發現多年喪偶而長年獨睡的卓杞篤床上一直沒有動靜,卓杞篤習慣性在黎明前的夜咳也一直是沉靜的,大女兒忐忑前往查探,發現他早已經沒有氣息,遂即刻叫醒所有家人。長子朱雷‧卓杞篤以第一順位繼承人的身分,依習俗派出快腿通知楓港以南所有部落,並趁遺體還未僵冷肢硬時,要家人取了家裡預留的牛皮,將卓杞篤以蹲屈的方式包裹捆縛,並罩上卓杞篤生前出席重大宴會時的串珠織繡披肩,靜置在屋子主柱前,由兩個女兒與家中女眷披罩著喪頭巾守侍在旁。太陽升起前,距離屋子後方約五十步的山腰,男丁們已經挖好了一個墓穴,穴內四邊以石板裝襯,準備在各社族長領導階層都抵達禮敬後,將卓杞篤與上五代祖先依序排列蹲葬,卓杞篤兩個女婿此時,也都待在院子招呼陸續抵達的各社領導人。
時間大約在上午九點鐘,院子已經坐進來了較近部落的族長以及隨侍。「四林格」社的大族長在以冶游、智慧著稱的青年阿帝朋的陪伴下最先抵達。卓杞篤的親弟弟「射麻里」社(註:今恆春的網紗)的伊瑟隨後抵達,接著又陸續進來了幾位不同部落的族長。院子一角臨時搭建的大廚房堆起了由各社帶來作為慰問的食物與飲酒。眾人低聲交談,卓杞篤的二女婿任文結也拉著阿帝朋說話。
院子口忽然響起了近似嗥叫的哭聲,他的哭聲打斷了所有人的交談,幾個部落族長都貼心的起身前去迎接與安撫。來者是「龜仔角社」(註:今墾丁的社頂部落)的大族長巴也林,他幾乎是一路哭著抵達屋子門口,在半遮蔽著黑布的矮小門口前,哽咽哭搐的述說著卓杞篤生前的事蹟與龜仔角社的關係,並嗥淘著泣訴日後誰能像卓杞篤那樣領導著下十八社(註:指稱屏東楓港以南的部落),哀憐著再也沒有人可以像卓杞篤那樣幫著龜仔角社。
龜仔角社族長的泣訴,引來眾人的安慰,卓杞篤的大兒子趕緊倒了一杯酒來安撫。他的泣訴,眾人深表贊同,沒有人覺得矯情。因為過去幾年,龜仔角社確實是南台灣幾個重大歷史事件的最核心部落,而近幾年,卓杞篤的協助讓他們在事後都安然度過。
十七世紀,荷蘭時期,曾有一艘荷蘭藉船隻觸礁上岸,被龜仔角社人視作入侵的敵人予以殺害,派駐台南荷蘭東印度公長官司毫不遲疑的派兵力屠村,近百人的部落幾乎全殺光,只逃出了三個人。事後這三人遷地重建,努力的復社。從此對於洋人或者意圖登陸在其領地的外人視為寇讎,遇有機會便趕盡殺絕。比較為人知曉的較近的例子是:一八六七年三月九日,美國「羅妹號」(the Rover) 於七星岩擱淺,船長杭特夫婦與其他十二人乘兩艘救生挺上岸,被龜仔角社人發現動員全部落戰士予以襲擊殺害,只逃出一名廣東藉的廚師,逃抵打狗(註:今之高雄)衙門報案。英國駐打狗領事館卡羅(Charles Carrol)獲悉旋即通知台灣府、英、美駐北京公使,又同時派遣泊於安平港的英國軍艦鸕鶿號(Cormorant)開赴出事地點想找尋生還者。英軍登陸搜索時,被埋伏的龜仔角社人伏擊,造成一名水兵受傷全軍落荒而逃被迫撤回艦上,後來覺得不甘心,只在艦上發砲洩憤。接著六月十九日,美國亞洲艦隊司令貝爾少將(H.H.Bell)奉華府訓令,率領率哈特佛號(the Hartford)、懷俄明號(the Wyoming)共計一百八十一名陸戰隊,準備針對杭特一行人被殺的事進行調查與伺機報仇。上午九點左右登陸龜仔角海岸搜查,約下午四點與龜仔社戰士在雜樹林遭遇,麥肯吉少校(A.S.Mackenzie)陣亡,其餘倉皇撤退回軍艦。
事情並未結束。遠在下十八社以外隔著海,針對美國平民被殺軍人被襲事件,不斷進行著英、美、清的國際間談判折衝,終於在一八六七年十月十日,著名的美國遠東事務專家獨眼龍李先得,由台灣鎮總兵劉明燈率兵五百人陪同,向琅嶠下十八社進行溝通談判。沒想到進入恆春半島後,清軍以無管轄權為理由陳兵在外,不願隨李先得進入山區與當地部落談判。李先得最後決定自己幹,編組六、七個人,深入下十八社領地與卓杞篤為核心的幾個部落領導人在出火草原(註:今恆春東門外的出火)會面。
這些事件背後的細節,尤其國際間的折衝,下十八社包括主角龜仔角社社眾並不是很清楚,但是以五、六十個人的小部落擊退擁有大砲鐵船的侵略者這件事,還是讓所有部落當成楷模典範而一提再提,特別是對領地觀念最強烈的「牡丹社」,其大族長阿碌古更是當成教材,無時無刻訓誨牡丹社人要學習龜仔角社不畏懼人少,也要拼死捍衛家園。
龜仔角社巴也林的泣訴斷斷續續,抽抽咽咽,當提到「出火」會面的場面,他停止了哭泣,抹了抹臉上的淚水鼻涕,接過卓杞篤第二個兒子遞來的酒,一口飲盡,正經的說:
「我必須很認真的說……」他的話才脫口說一句,便引來幾個人壓抑的笑意幾乎忍不住笑出聲來。
「唉,巴也林啊,你記住你是龜仔角社的大族長,全社的領導人,你別在這個場合開玩笑啊。」射麻里社的社長伊瑟輕皺眉頭說。
「什麼開玩笑?」巴也林瞪了一眼,「我的樣子像是開玩笑的樣子嗎?嗯?」他的話一出,終於有人忍不住笑了。
巴也林作為只有五十多個人左右的小部落領導人,他在事件後,被英美兩軍無限的放大想像,說他高大岸偉,身手矯健,槍法奇快,長弓遠距離也格外的精準,所以他率領的「大軍」可以靠著原始武器,擊退所有帶著後膛毛瑟槍在艦炮支援下的美國陸戰隊。但實際他是個個子矮小約一百五十公分高,面目黝黑扁平,大眼塌鼻,闊口而牙齒寬大不齊的粗壯矮子。當他認真說話時,往往像個小孩子刻意畫了妝,擠眉弄眼的說話,確實有些滑稽。
「當時那個洋人李先得,只帶了六個人,我們各部落加起來就去了一百多個人。見面時,我們把他們團團的圍住。那個只有一隻眼睛的洋人膽識真是叫人佩服,他一直說話,毫不膽怯,反倒是那些通事翻譯的嚇得一直發抖,說也說不清楚到底要幹什麼。」
「當時啊,我就知道,他們是害怕龜仔角社的巴也林族長。」一個社的族長說。
「你的話沒有別的意思吧?」巴也林斜著眼看著他說。
「我哪敢有別的意思,當天去的人,每個人都知道,包括那個一隻眼睛的洋人,每一次說到龜仔角社的時候,都會往伊瑟的臉上看一眼,起初我們不知道什麼意思,後來才注意到他看伊瑟的時候,翻譯接著就會提到龜仔角社。原來他把伊瑟誤認為是巴也林。」
「這也難怪啊,伊瑟族長這麼高大英俊,而龜仔角社又這麼神武威名遠播,讓洋人還有那些百朗的軍隊都嚇得跑回去。」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說。
「可是他們誰也想不到,高大英俊的居然不是巴也林,而是……」
「閉嘴,我雖然矮小,但請記得我的力氣剛好可以摔倒一隻三歲的長獠牙的公山豬。唉……」巴也林忽然嘆了一口氣,讓眾人都安靜了下來。
他繼續說:「這個場合,你們還能開這種玩笑啊?我們不是來這裡聚會歡樂的,我們是來送卓杞篤一程的呀。卓杞篤的膽識、善辯,確實讓那些身上到處長毛的洋人尊敬。」
「的確是這樣。當他們詢問龜仔社為什麼要殺那些外國人,我看到巴也林緊張的眼睛咕嚕嚕亂轉,但卓杞篤身體動也不動,丟了一顆檳榔進嘴裡幫巴也林說話,告訴他們是因為洋人曾經殺了他們部落所有人,最後只剩下三個,所以,以為這一次又是要來殺他們的,所以不得已反擊。」四林格社的族長說。
「你別亂講話,什麼我緊張的眼睛咕嚕嚕亂轉。不過,我的確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我甚至忘了要提起以前那些白人屠殺過部落的事,怕說錯話,他們又要派人開船用大砲來轟炸,我們可受不了啊。」巴也林說,「但是我覺得卓杞篤最厲害的還是,他派兩個能幹的女兒去跟百朗(註:排灣語,泛稱居住在平地的人,對漢人的通稱)的官員回話,說,因為後來那兩艘大船帶著大砲來,我們很欣賞他們的威武,所以下十八社已經跟洋人和好,答應他們的要求了。他的態度明明白白的表示,就是不想跟那些百朗的官員合作。另一方面,卓杞篤又跟那個一隻眼睛的洋人說好了,日後他們的船隻觸礁,只要拿著紅旗就表示友好,我們會盡一切的可能幫助他們,但是對於這些經常欺詐不守信用的百朗,舉十八社之力戰到一兵一卒,也絕無締約的可能。我想,這說法應該是讓這些洋人覺得受尊重了吧。這樣的事,我怎麼想也不可能想得到啊。哎呀,那可是我們這裡從未有過的事啊,幾個部落的族長們看著那幾個穿了很多衣服,腳上裹著厚厚的鞋子的洋人,就像我們正觀賞一頭活捉而來的水鹿那樣新奇。真是壯觀啊我們的隊伍,我想那些洋人們知道我們的威望了。這都是卓杞篤的領導啊。」巴也林的聲音越來越大,而卓杞篤院子裡所有人幾乎都安靜的聽著他說話。
「你輕聲一點,巴也林,別吵了卓杞篤,你說的事大家都知道了,別說得嘴上的泡泡像螃蟹那樣啊。」伊瑟說著,他幾乎是沒張開嘴吧,直接由喉嚨發出聲音說話。
「大家都知道?這是六年前的事,跟著去的幾個部落族長還有長老,算一算坐在那裡的也不過十幾人,那些外圍的戰士,還有留在部落沒去的這些人,這些年輕的小孩,沒多少人知道那個情景吧?」
「但是這幾年,你吹噓得還少啊,我看剛生下來的嬰兒應該也聽過幾回吧?」
「啊呀,你怎麼這麼說?我說的意思難道不是要告訴大家,卓杞篤族長的機智反應,確實值得我們我們尊敬的嗎。」巴也林說著又出現了哭腔,「現在他離開我們了,跟著祖先們一起回到祖靈居住之地,剩下的,就要靠我們自己面對了。」
他的話引起一陣感傷,眾人也無語了。
院子內陸陸續續進來了一些人,眾人正在等候所有部落族長抵達後,再一起將卓杞篤安葬在預定的墓穴。此時,除了北方部落的牡丹山區幾個社與高士佛社,下十八社幾個部落族長幾乎都已經抵達。眾人都在猜測這兩個社的族長會不會缺席?誰會先到?
高士佛社的大族長俅入乙來了。陪著他的是他的大兒子卡嚕魯,那個在前年十一月率領高士佛狩獵隊追擊琉球宮古島人,並最終在牡丹社戰士的投入下,造成五十四個琉球宮古島人死亡的精幹漢子。幾個跟著來扛著榖物酒類的青年,隨即將物品堆置在臨時的廚房。他們的到來引起輕微的喧嘩,幾個族長起身招呼俅入乙,而卡嚕魯跟幾位族長與長老問過好之後,也走到阿帝朋與卓杞篤二女婿任文結低聲交談的位置。院子內大家帶著一股哀傷盡量保持低聲交談。畢竟這是卓杞篤的喪事,是下十八社近年形成攻守聯盟的總指揮,不管是不是每個人都同意這個形式的存在,總有人以大族長稱呼,總有人以總頭人敬之。現在他過世了,未來,這個形式上的聯盟還能不能繼續存在,幾個社的族長心裡,不免多了些思慮。
幾個彼此交好的年輕人已經圍在一起打招呼。
「牡丹社的亞路谷也該到了吧。」卡嚕魯說。
「他們路途遠,應該也要到了。」阿帝朋說。
「他們這麼重情重義,怎麼可能不到呢?」任文結說。
「我們很久沒一起幹些什麼事了,沒想到卻在這樣的場合見面。」
「這種事,誰都不願見到,又避免不了,能見面總比見不到面好啊。」
「是啊,上次在這裡見面,都已經是一年前的事了。」
三個好友寒暄著,其他長老們也沒安靜下來,幾個婦女忙著在廚房協助分類與收拾東西。龜仔角社巴也林那獨特的,合併著粗礦又時不時高拔的聲音又響起:
「我說高士佛的俅入乙啊,雖然你來得晚,但還是請你來評評理,看看我說的有沒有道理?」巴也林拉了椅子,坐在俅入乙身旁說:「我正在述說著卓杞篤的事蹟,說起那些白人前幾次與卓杞篤見面說話的情況,他們居然嘲笑我。你想想,我說的有錯嗎?去年(1872)三月,那個一隻眼睛的白人又來的一次,為了那些被殺的『海上來的百朗』的事。要不是卓杞篤的英明與機智,誰知道後來又會發生什麼事啊?」
「巴也林,你能不能去喝點酒休息一下,俅入乙才剛到,你讓他喘口氣吧!」伊瑟冷冷的望著他,說著話,那喉音咕嚕嚕的快速換字,語氣也有些不耐。
俅入乙看也沒看巴也林一眼,繃著臉沒接話。
前年(1871)十一月七日,高士佛的卡嚕魯、四林格的阿帝朋與牡丹社的大族長之子亞路谷,相約在一個颱風天後一起到海岸巡察有無傳說中的海外來的船隻靠岸,以便觀察鄰近的漢人如何取得他們的財物。不料真的碰上了來自琉球宮古島人觸礁大船,還親眼見到他們為了上岸,溺斃了三個人。其餘的六十六人登陸後,果然被兩個當地漢人三言兩語不費槍彈的,將他們勉強帶上岸的剩餘財物全搜刮而走。完全打破了他們一直以為「搶奪必須靠刀槍搶掠」的想像,三個人受到了極度的震撼。他們不知道琉球宮古島人來自何方,是什麼種族,但外貌看來就像柴城(註:今屏東車城)、統埔(註:今恆春統埔村)、保力(註:今恆春保力村)附近的漢人,有些人也懂得一些粗略的閩南語,所以,他們以「海上來的百朗」稱呼這些琉球人。
隔天,這些琉球人不明原因的,由向南改向西行徒步進入高士佛社領地,也是由卡嚕魯與阿帝朋兩人派人通報部落,並取得大族長俅入乙向部落各氏族族長提出保證,獲得同意後,一路帶著他們進入從未有外人進入的高士佛部落,還勞動部落人送飲水與水煮地瓜,讓一群飢餓了幾天的外人飽餐一頓。只不過到了半夜,兩三個高士佛人因為好奇、貪念,強剝了琉球人的一套衣服,引發了恐懼。六十六個琉球人趁夜摸黑不擇路的往山下逃亡,最後被部落人發覺而通報稍早出發狩獵,準備招待他們吃肉的狩獵隊。於是,一場充滿疑懼與逼向生死邊緣的山區追逐便展開,最後琉球人被攔截在雙溪口。高士佛人覺得琉球人違背了一起喝水進餐所形成的盟友默契,後又因為語言無法有效溝通引發殺機。高士佛社與後來支援而來的牡丹社亞路谷人馬大開殺戒的結果,造成琉球人死了五十四個,其餘十二人由當地長年進行「番產交易」的漢人凌老生、鄧天保、楊友旺等人藏匿,並以牛隻布匹水酒交換而救了下來。整個過程中,卡嚕魯與阿帝朋也在陰錯陽差之間,第一次拔刀殺了人。
這件事,高士佛社其他氏族族長怪罪俅入乙識人不明,讓部落陷入危難,令俅入乙不但失去威信,領導權岌岌可危。去年三月美國人李先得第三次拜訪卓杞篤,帶了許多禮物想了解這事情的全貌,卓杞篤希望兩個社參與談話,但牡丹社大族長阿碌古認為這是牡丹社與高士佛的事,要問清楚這些事情的原委,或者進一步簽訂任何口頭與書面的約定,也該由李先得這個白人親自到牡丹社或者高士佛社來詢問,所以拒絕了卓杞篤的邀約,當時俅入乙僅指派了卡嚕魯代表參加。此時,巴也林提起這事,倒有傷口灑鹽的意味兒,雖然不是有心,但任誰也看得出來俅入乙的不悅。射麻里社的伊瑟出言制止也是因為這個。
現場氣氛急轉直下,忽然都安靜下來了。而屋內卓杞篤兩個女兒斷斷續續的哭泣吟誦,愈發清楚的傳出院子,一遍又一遍:

山嶺總是雲霧迴繞著
那是祖先靈群的吟唱
我們的阿瑪揮手遠行
雲霧繚繞的群山裡啊
那兒有陽光與百步蛇
有潔淨的飲水與陶壺

我們的阿瑪呀,遠離
我們的家人啊,哀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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