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P
0
0
魅麗。花火原創小說66折起
狂風沙(卷下)
滿額折

狂風沙(卷下)

定  價:NT$ 480 元
優惠價:90432
領券後再享88折
團購優惠券B
8本以上且滿1500元
再享89折,單本省下48元
庫存:2
可得紅利積點:12 點
相關商品
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目次
書摘/試閱

商品簡介

※「司馬中原進入文壇六十年紀念復刻版」!
※司馬中原扛鼎巨作,長篇文學不朽代表!
※一甲子的狂潮再度吹起,半世紀的風暴捲沙來襲,司馬中原經典名著復刻版重磅回歸。
※本書曾列20世紀中文小說100強排名42,是司馬中原25歲動筆、29歲完成之心血巨著。不只值得一讀,更值得珍藏!
※另附齊邦媛教授、中原大學講師陳康芬兩篇導讀及司馬中原自序,讀者可更清楚本書的精髓及看點。
※走過一甲子歲月,經典復刻版重現。好書永遠經得起考驗,儘管時代變遷、歲月流逝, 感動依然長存於心中。震撼兩岸三地,司馬中原經典傳世之作,南方朔、蔡詩萍……等多位名家真情推薦!
司馬中原扛鼎巨作
長篇文學不朽代表

關八爺的聲音裏飽蘊著前所未有的迷惘,
無數沙粒在狂風黑夜裏唱著,虛無虛無,虛無虛無……
自己是那萬千沙粒中的一粒,自己究竟在何處呢?
個人寫《狂風沙》的動機,實源於老友所講的一個「故事」,那就是書中一個俠義人物――關八爺,他本是北洋緝私隊的隊長,但當時軍閥割據,戰火綿延,民不聊生,加上抓伕、抽丁、逼稅種種盤剝,才冒險販賣「私」鹽,出獄後又帶領私鹽幫,成為領導人物。這個極簡單的故事,我初稿僅寫成一個「短篇」,後來自覺不足,又改寫成「中篇」,最後寫成百萬字的長篇。為何有如此「轉折」呢?其中實有從未對外人道及的「秘密」…… ――司馬中原
關東山,一個如同義薄雲天的關公一般的血性漢子,原本是北洋緝私隊的隊長,因為看不慣軍閥割據,抓伕、抽丁、逼稅種種盤剝不平的亂象,決定挺身而出,帶領當地老百姓起而反抗,又頂罪坐牢,出獄後帶領私鹽幫,成為神一般的傳說人物。只是這樣的英雄人物,註定了要品嘗寂寞與死亡的威脅,然而他的精神早已深植人心!

作者簡介

司馬中原,本名吳延玫,江蘇省淮陰人。曾經多次榮獲各種獎項,在世界華人文壇享有殊榮,作品內容包羅萬象,取材多元,尤其擅寫中國北方鄉野以及靈異類別故事,深受海內外廣大讀者們喜愛,其主要代表作品包括:《狂風沙》、《驟雨》、《荒原》、《紅絲鳳》、《路客與刀客》、《綠楊村》、《荒鄉異聞》、《刀兵塚》等。
*司馬中原榮譽獎項
1960 第一屆全國青年文藝獎
1967 教育部文學獎
1971 十大傑出青年金手獎
1979 第一屆十大榮民獎
1980 聯合報小說特別貢獻獎
1987 國家文藝獎
1992 金鑰獎文壇貢獻獎
2007 中華文藝協會榮譽文藝獎
2008 世界華文作家終身成就獎
2010 世界文化藝術學院榮譽文學博士學位

目次

第十五章 風暴
第十六章 魅影
第十七章 北伐軍
第十八章 疑雲
第十九章 沉冤
第二十章 反間
第廿一章 突破
第廿二章 白馬
第廿三章 大刺殺
第廿四章 決戰日
第廿五章 烈火
第廿六章 落難英雄
第廿七章 玲瓏
第廿八章 千里走單騎
尾聲

書摘/試閱

在北地捲騰著的風暴,並沒能及時搖撼到四十里大荒中間古老的萬家樓,多少年來,一切天外的變動和北洋軍各系間的傾軋和紛爭,在萬家一族人眼裏都是無關痛癢的,最多在茶樓酒肆間像說故事般的轉述一番,興起一陣唏噓和慨嘆,然後,那些事便像化成遠去的輕煙,被人們逐漸遺忘了。
追本溯源,萬家一族人的心理,是兩種因素融和後逐漸造成的;在久遠的日子,萬家七位高祖在世時,雖然虜廷已然入主中原,他們棄官歸野,就訓勉萬家子姪,永世不作虜臣,不受虜祿,私心仍奉亡明為正朔,所以代代衍傳,都養成冷眼觀外世,一心務稼穡的風尚。及至虜廷傾覆後,北地為北洋各系紛紛割據,攻城奪地,圖利爭權,更使族人們冷了心腸,直認為凡是官府衙門總佔三分霸道七分混帳,那些北洋將軍色厲內荏,不敢過份壓逼荒湖蕩裏這塊硬石頭,所以當北地遍野哀鴻、民不聊生的年月,力求自保的萬家樓成了唯一的世外桃源。……
萬家七個房族裏,凡是年歲大些的,都還抱緊了萬金標老爺子曾經說過的話頭——不管它官裏的哪系掛什麼羊頭,咱們是一概不聽它的!祇要它不找著咱們催捐派稅,動刀動槍,咱們決不多事,天下滔滔,咱們管不了,但在萬家地面上,即算是針尖大的小事,咱們也該手摸良心,弄得它一清二楚,黑白分明!……
就這樣,只求自保的心理牢不可破的套在族人頭上,比孫行者戴的緊腦箍還緊上三分!即使是萬家年輕一輩人,也很少有人經過外事,踏出這一角荒天,總以為四十里荒湖不見血,就算是萬家的太平年景。假如就據此論斷萬家樓自私,那倒也不盡然,北地鬧大荒,萬家放過急賑;北地鬧流民,萬家也收容過飢病的人群;在萬老爺子父子主事的這些年裏,萬家庇護過不少的江湖豪士和被北洋官府壓逼的良民。……祇有一點是萬氏族人不自知的——他們總抱著處身事外的心情。
而這一回,關八爺給他們帶來了前所未有的難題。
從萬梁舖退出來的小牯爺把關八爺的意思傳揚出去,萬家樓的各街各巷,凡是人群麇聚的地方,就紛紛的起了議論。不錯,關八爺本人和他領著的六合幫,曾在萬家樓危急的當口伸過援手,豪氣懾人。話又說回來,當初萬老爺在世,對他關東山何嘗無恩?
關八爺捨死忘生管外事,正跟萬家的祖訓背著走,明裏不便說,暗裏總怨關八這漢子太癡太傻。至少在萬家樓這塊地方,關八爺的名頭沒有在天外那樣響,也不致高得使人人仰望。在這兒唯一使人仰望的不是關八爺,卻是高高聳起的,頂著蒼穹,負著流雲的宗祠的樓頂。
議論掛在人嘴上,族人們在談起猶疑事時,都習慣的踱進茶館去,佔它幾張方方的八仙桌,泡它一盞濃濃的盞兒茶,叼著煙,抱起腿,各佔一方,各抒己見,話頭兒說得順時就眉飛色舞,話頭兒彆扭起來,就拍桌子打板凳,抬上一場大槓。靠近宗祠邊,正當高樓的樓影下面,石板巷裏有座窄門面鼓肚子的尚家茶樓,是萬家這些愛談閒的族人們麇集最盛的地方,在那兒,議論是夠多的了。
靠近西邊窗口的一張方桌上,擠了五六個人,因恐偏西的日頭晒臉,窗外撐起一面遮陰的蘆棚,宗祠高樓的樓影,正倒立在窗口不遠的陽光下面,從窗間浮游出去的葉子煙和水煙的霧雰,縷縷流過樓影,彷彿是一陣暗色的飛沙似的。有幾隻看來異常奇幻的鴿子的影子,在樓影上踱動,透過屋中的熙攘,恍惚還能聽見牠們刷翅的聲音。
「老二房說話,總像有意跟關八爺作對似的,依我看,八爺那種人,決不是輕易拖咱們下水的人,若就這樣批斷人家,我萬小喜兒是不心服的!」一個戴瓜皮帽兒,修長白淨的後生說:「板牙叔,你講句良心話,鹽市上千上萬的人就要叫送上砧板了,就是他關八爺不來,咱們難道就忍心坐視麼?」
「這……這話很難講得,」大板牙勾著頭,一味玩弄著茶盞蓋兒,不斷使上唇包裹他那排永也包不住的大牙,朝裏面吸著口水:「你呢,在族裏算是個晚輩,當家作主的事兒又沒你的份,用得你焦心這些?……牯爺也祇把意思傳到,連他也沒擅拿主意,是非黑白,橫直宗祠裏各房好聚議,朝東朝西,由大夥兒決定就罷了,你究竟年事輕,不懂事,這樣說話,不是得罪老二房麼?!你說是不是呢?尚老闆?」他轉朝對面斑頂的胖子說。
「嘿嘿,」茶樓的主人笑了笑,不疼不癢的一句話,把大板牙的話頂回去了:「這是萬家的事,我們外姓人,自然更不方便說話。」
「關八是個天生飄泊的命,」大板牙捏著煙桿朝裏裝煙:「專門惹麻煩。他為人怎樣,咱們姑且不論,單就上回來說,珍爺親把菡英姑奶奶終身許託給他,當時祇要他有個『允』字,如今豈不是萬家的姑太爺?!……至少也不致於說動鹽市稱兵,逼至枯樹林血鬥,弄出這許多事故來。他當初頑石不點頭,氣病了菡英姑奶奶,擷了萬家的臉面,如今弄了一屁股臭屎,竟要咱們來揩,……這一點,我自信批斷得沒錯。」
「小喜兒,你當著我的面貶駁老二房,我也不怪你,」老二房的萬樹抱著膝頭開腔了:「但你總得說出個理來!我這人可不是亂說話的,我說他關八有意弄權術來挾制萬家樓,決不是無的放矢,……你想想,鹽市就是求援,儘可捎函送信來,用不著關八他藉著土匪的勢迫著咱們。如今業爺屍骨未寒,宗祠的兩廊下,又躺下十多具屍首,這些死在土匪手裏的人命賬,難道跟他無關?」
「要咱們拉槍援鹽市,跟孫傳芳分庭抗禮,這事萬萬冒失不得,」老四房的萬歪眼兒是以怕事聞名的,說話時也縮著頭,彷彿怕天上飛下一塊磚來砸著似的:「咱們上有老的,下有小的,不能跟隻身闖盪的關八爺相比,他玩命玩慣了,掉下頭不過碗大的疤,咱們犯不上開罪北洋軍,拉到鹽市去頂槍子兒。……再說,南方革命軍像什麼樣兒,有誰見著來?!」
「你們全是畏崽不前的人,」萬小喜兒的喉嚨大了:「畏崽不前也還罷了,最不該扯出些歪理來糟蹋關八爺。……不錯,他半生闖盪江湖,頂槍玩命,他帶傷來求萬家樓拉槍援鹽市,可曾有一毫私心?!依你們說,他藉著土匪挾制萬家樓,既然他有這種存心,他何不直捲萬家樓?反而遣走了那幫人槍,獨留在這兒?!」
在周遭喧嘩的空氣裏,這張桌面上的氣氛卻在一片寂默中凝結起來。很顯然的,萬小喜兒的話把另幾個激惱了,茶樓的尚四看出這種僵局,抽腿走開去招呼另外的茶客去了。
「我……我說,小喜兒,」萬歪眼兒一生氣,兩眼更歪得厲害:「你一心要摟關八爺他的粗腿,你儘管摟去,又沒人攔著你可不是?!人各有志,志各不同,虧得槍隊不是你領,族主不是你當,你總不能強著旁人去鹽市送死!……你好好的損什麼人?!」
「這全是推諉話,我聽了真不受用,」萬小喜兒說:「我強著你們這些畏崽鬼上陣,一個個翹著屁股挨槍,真還怕丟了姓萬的人呢!……我先把話說在這兒,假如宗祠聚議沒結果,我一個人也去鹽市,甭讓天下人看著萬家樓全是脊樑朝天的軟貨!」
「你說話可得要有個分寸,」萬樹兩眼有些發赤說:「小喜兒,我該拎著你兩耳告訴你,……你這樣說話是目無尊長。你說他關八怎樣怎樣,你可知他為何要留在萬家樓?」
「我的大叔,我剛剛就在問你呀?!」
萬樹嘿嘿的迸出兩聲冷笑,一臉不屑的神情:「你若真心平氣和的問我,我早就該跟你說了,……關八這種行徑,不要說老二房看不下,忍不得,我敢說,凡是姓萬的都該覺得羞辱,……他是跟萬梁家的寡婦萬小娘有那麼一腿!他竟在萬家七房族的眼前姘上那個風塵出身的女人。你想想,這可不是把咱們姓萬的放在他腳底下任意搓揉踐踏麼?咱們不管她當初出身是怎麼賤法兒,她既跟萬梁來到萬家樓,她就是萬家的人,你小喜兒也不能不認她是你的寡嬸,關八姘你寡嬸,你倒反摟他的粗腿,你還有臉在這兒責難人,這種事,也只你小喜子一個人幹得出來。因為年紀太輕,也許還不懂得知羞?!」
萬小喜兒聽著這番話,乾瞪兩眼說不出話來,彷彿被人劈頭一棍打昏了一樣。他眼裏亮著的世界忽然變青變黑了,只有萬樹那張陰沉繃緊的臉孔在當面擴大著,旋轉著,使人自覺暈眩。
這之前,他從沒聽人說過關八爺半個不是,他不能相信這是事實,儘管萬家樓街坊上一些長舌的婦人們常在背後議論著寡嬸萬小娘。說她當初在鹽市賣笑為生的故事,說她那種人決難熬得寂寞寡居的日子,他始終覺得在寡嬸悒鬱的雙眉間,緊鎖著一種鮮為人知的傷心的往事,她決非是尋常的娼女,萬家樓無知的愚婦們解不得她身後的淒涼……
「這……這全是謊……話。」他頹喪的說。
「嗯,」萬歪眼兒自管搖晃著扁平的腦袋:「我說萬樹,你這話委實說得有些離譜,連我也不敢相信了。咱們的族規你是知道的:但凡寡婦在宗祠立誓不嫁,若再與人相姦,就是一個『死』字,你無憑無據講這話,可不是鬧著玩的!」
「好了,好了,我萬樹的話不可聽,你們就站到街頭巷尾聽聽去,」萬樹那張臉始終陰著冷著:「誰不知關八當初在北徐州坐大牢時,就跟萬小娘有首尾了!……說不定業爺的命案,姓關的還脫不了關係呢!」
「我明白了,」萬小喜兒推開長凳說:「這裏頭一定有人惡意中傷,先造謠言污了關八爺的名頭,栽倒了關八爺,你們就不用拉槍去援鹽市了!……但則關八爺如今祇是個帶傷的人,要栽他,明明白白的栽他也很容易,偏生沒有那種膽子,卻用這種卑鄙的手段,這種行徑是瞞不過明眼人的。就算牯爺相信這個,在沙河口還有珍爺跟菡英姑奶奶沒死呢!」
萬小喜兒說完話,逕自扔了兩個子兒茶錢在桌上,穿過嘈雜的人群和煙霧,掀開竹簾走出去了。
人在屋裏坐久了,又帶著幾分悶氣,乍走進陽光裏,就覺得半下午的太陽有些白灼灼的照眼,他停住腳步定了定神,才轉臉朝正街那邊走過去。石板舖成的小巷很深很窄,兩邊全是磚砌的高牆,萬小喜兒一面走,一面低頭盤算著;想著業爺蹊蹺的死因,想著萬樹傳出的污衊關八爺的種種謠言,越想越覺得在萬家樓一般人所看不見的暗角裏,正有一個魅影站立著,就像陽光勾描出的高樓的樓影一般的巨大,它一步一步的朝人逼過來,幾乎把人壓得透不過氣來了!……
我萬小喜兒,一個長房的晚輩,在萬家樓不算什麼,連在宗祠裏講句話的資格都沒有,就能在街坊上講句公道話,也是人微言輕,飄飄盪盪像根鵝毛似的沒斤兩,明知有人圖陷關八爺,我能怎樣呢?
萬小喜兒的腳步慢下來了。
假如沒人出頭辨是非分黑白,任由人誣陷,他萬小娘跟關八爺就是一疋白布也禁不住人言污染的。萬家的族裏的習俗是野蠻的,早年就有過活例——被人們指為通姦的外姓人和萬家的寡婦,叫族人拖出來,渾身剝得精赤著,使一層薄被單裹著,抬放在板門上遊街,然後割下男的腦袋塞在女的兩腿間,把她釘了手足,將門板停在西邊的土地廟前,任人去看通姦者的下場,……沒有人理會她的呻吟,沒有人投給她飯食飲水,讓她就那樣死去,讓狗拖她,鳥食她的屍體,直到血肉化盡,變成一具白骨嶙嶙的骷髏。
萬小喜兒回想著多年前的情境,渾身不由格楞楞的打起寒噤來。接著,他腦子裏浮起更多幼小時日曾經聽過的傳言。那些傳言都化成了一些顏彩濃烈得近乎陰慘的畫面,在眼前的空幻中閃動著……被鞭打的裸體,被釘在門板上隨水飄流的女屍,在一片囂罵和啐責中鳴鑼開道的聲音,高喊著姦夫淫婦的名字,引動了一層層滾動的人頭。……
也許他們不敢這樣明目張膽的栽誣正直的關八爺,但他們足可對付萬小娘那樣的弱女子。陷在萬家樓的關八爺即使有三頭六臂,怕也救不得她了!……
午後的窄巷沒有行人,太陽光從背後來,斜射在兩面高牆上,那一列列縱錯的古磚壓著古磚,彷彿朝中間壓迫過來,壓著自己的一條瘦影,在一片沉寂裏,腳步踏過橫舖的石板,便迸起一聲聲奇幻的步聲,咚咚的迴響著。
忽然他想起遠在沙河口的珍爺兄妹來,眼前便掠起一道希望的光;儘管珍爺生性孱弱,但他總是個明白事理的人。在萬家樓,他是僅有的長輩之一,丟下一句話來自有它的份量;菡英姑奶奶更是爽性人,祇消有她出面袒著,就不會有人敢枉指萬小娘,加給她莫須有的罪名了。
「我何不備上牲口,走一趟沙河口呢?!」他心裏嘀咕著:「雖說是荒天凹野,路程曲折些兒,拉直了算,這兒到沙河口也不過十八里地,傍晚起腳,明早五更天也就到了。春末走夜路,露冷風涼的,正長精神……」
他終於走出了窄巷,一點兒也沒留意到在他背後,正有個鬼祟的人影,躡著腳跟蹤著他。
他走出窄巷,深深的吸了口氣,暫把滿腦子紛繁收拾起來,現在,他覺得唯一要做的事,就是拐回家去備起牲口,立即到沙河口去見珍爺。
但在尚家茶樓裏,那些議長論短的人們,並沒有誰留心人群中多了誰或是少有誰?煙霧和茶盞上昇起的熱霧在樑間嬝繞著,他們談著業爺離奇的死,談著槍隊中被羊角鎮那撥人擊斃的十多條人命,談著不知是誰傳出來的關八爺和萬小娘之間的姦情……群情就像是狂風推捲的疾浪,那浪頭一旦湧起來就很難阻住了。
「援鹽市關咱們屁事?他關八祇是藉著這個名目來萬家樓罷了,他火拚掉朱四判官,收了那撥土匪是何存心?還不是想走黑道,趁勢抓槍?!」
「無論當初他怎樣助過萬家樓,咱們姓萬的可也沒薄待他,……菡英姑奶奶人品貌相,哪點兒不配他關八?!他摘了萬家的臉面,反轉過頭來姘萬家的寡婦,他這是存心辱人!」
「牯爺該替咱們作個主,問他關八爺一聲——這十來條人命該怎麼辦?那撥土匪既是關八的人,他就該一肩承擔。」有一條嗓子高過前幾條嗓子吼著,那是老二房的萬振全:「去宗祠的廊下聽聽一堆苦主的哀哭罷!咱們還援什麼鹽市?!咱們該先找關八替族裏的死者償命!」
「甭嚷甭嚷,」大板牙伸著頸子,伸手指著矮石牆外的廣場說:「那可不是牯爺來了?」
喧嘩的聲音沉落了,好幾個人從茶樓裏挑簾子走出來,就見小牯爺騎著馬,帶著幾個護從,急急匆匆的從正街轉到方場上來了。
自從率著萬家樓槍隊在旱泓西吃了蹩,小牯爺本人就很少露過臉,單是老二房那一支,就怨他不該輕易放過小蠍兒,十幾條人命鬧在那兒,苦主們全都嚎啕著,要牯爺替他們作主。而槍隊上有人稟告他,在萬家樓南邊,荒野上湧來了大批的難民。
看樣子,他們是從荒野上回來,馬匹經過疾馳,馬毛上有著一綹綹的汗漬,馬蹄馬腹全都染著灰塵和沙粒,顯出困頓的神情。……牯爺騎馬到方場上,瞧見矮石牆那邊的尚家茶樓門前麇集著的人群,便一抖韁繩,催馬靠近矮石牆,隔牆發話說:「快集槍銃,先把柵門卡緊罷,鹽市北邊來的難民太多,亂鬨鬨的一片,分不出賢愚,不能聽任他們入圩崗。另得分隊下鄉去,到田上去護青莊稼,著人分別收繳他們的零星槍枝……他們既到萬家地面上,就不能滋事……」
「牯爺,您光忙著外事,祠堂裏躺著的死人怎辦?」萬振全手捺著矮牆說:「羊角鎮那批凶神雖走了,他們的頭兒關八還在萬家樓,好歹總得有個交代。」
「先料理難民要緊,」小牯爺說:「要是聽任他們作賤農田,秋糧甭想再收了。這些難民祇是第一批,不把他們手裏的零星槍銃收掉,日後越聚越多,饑餓起來,他們真能開槍。……其他各事,稍後再談。」
「我說,牯爺您可別忙著走,」萬振全喊說:「關八要咱們拉槍集銃,拋下萬家樓去援鹽市,聽說您答允他等召各房族集議再說,如今該是時候了!」
小牯爺手抓著馬韁繩,遲遲疑疑的說:「不錯,祇不過……總要等著珍爺他從沙河口趕回來才好,要不然,我著實擔不起獨斷的擔子。」
「那……倒沒什麼!」大板牙伸著細頸子插口說:「該怎樣,就怎樣,橫直凡事都有族中公議,有擔子大夥兒分擔,不差一個珍爺。珍爺不在,老七房還有旁人呢。我以為,這事不能再耽擱了,明早就得開祠堂門,找各房族議事,再晚,大夥兒就都等不得了!」
「對,」有很多嗓子附和著:「這事不能再耽擱了!咱們得給關八一個交代,他也得給咱們一個交代。」
小牯爺露出一股勉為其難的樣子,緩緩的點頭說:「既這樣,日後珍爺就是有話說,也是罪不在我,……我總不能逆著大夥兒的意思。如今先趕夜忙著安頓難民,明兒大早,響鐘開祠堂門就是了!」
說完話,他一領韁繩,兜轉馬頭。當他背朝著人群時,他嘴角兩邊漾起一縷刻毒的笑意。——不錯,這一切正都如他預先所安排的樣子。
他就要這樣不動聲色的把關八剷掉,……至少得讓他報復不了自己。他抬頭瞧瞧西邊的天色,日頭正斜斜下沉,業已到黃昏時分了。


 

您曾經瀏覽過的商品

購物須知

為了保護您的權益,「三民網路書店」提供會員七日商品鑑賞期(收到商品為起始日)。

若要辦理退貨,請在商品鑑賞期內寄回,且商品必須是全新狀態與完整包裝(商品、附件、發票、隨貨贈品等)否則恕不接受退貨。

優惠價:90 432
庫存:2

暢銷榜

客服中心

收藏

會員專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