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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愛而戰:在婚姻中完美自己的心路指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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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愛而戰:在婚姻中完美自己的心路指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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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名人/編輯推薦
目次
書摘/試閱
得獎作品

商品簡介

婚姻危機‧也可以是認清自我與生活的美麗橋段
步上紅毯那刻?你將為愛而戰!

歐普拉俱樂部選書 | 《紐約時報》暢銷書 | 美國亞馬遜心靈成長第一名
《享受吧!一個人的旅行》作家伊莉莎白‧吉兒伯特推薦!


美國知名作家格倫儂,擁有三個孩子與疼愛她的丈夫,她的首部作品《媽媽的逆襲》(Carry On, Warrior)使她成為暢銷作家。然而,丈夫卻意外地坦承了自己的不忠,也因而有了這本關於婚姻與不忠、背叛與救贖的作品。

格倫儂從小即受困在世人對男女性別既定的完美標準裡,無法活出真實的自己。步入婚姻後,更發現社會對男女雙方的理想典範,反而讓彼此無法互相了解。而這段不夠完美的婚姻,讓格倫儂遇見真實的自己。書中也提到了如何在破碎關係的痛苦中養育孩子;該如何看待帶來傷害也帶來療癒的友誼;扼殺女性同時也解放女性的宗教信仰。最終,一步步找到內心真正的平靜。

人生是殘酷與美麗的雙面體,試著從傷痛中活出驕傲,在拯救婚姻之前,先拯救自己。你是愛的戰士,你該為愛而戰。
|殘酷與美好|背叛與不忠|婚姻與自我|放下與理解|
維持美好生活的唯一方法,就是不斷原諒每個人,包括你自己。

作者簡介

格倫儂‧道爾‧梅爾頓
Glennon Doyle Melton


《紐約時報》暢銷書作家,首部作品《媽媽的逆襲》(Carry On, Warrior)出版後,獲得全球讀者喜愛,連續兩年盤據美國亞馬遜心靈勵志暢銷榜。
格倫儂亦創辦了網路社群Momastery以及非營利組織Together Rising,幫助無數破碎家庭,組織的志工們被作者暱稱為「愛的戰士」(Love Warriors)。文章散見各大報章雜誌媒體,並巡迴演說,鼓舞在挫折中的女性找出生命的答案。

譯者簡介
莊安琪

臺大外文系畢,美國印地安那大學英美文學碩士。譯作等身。包括:《巴黎人》、《海之濱》、《愛之旅》、《人類時代》、《行星絮語》、《感官之旅》、《西頓動物記》、《美味不設限》、《香料共和國》、《艾克曼的花園》、《阿拉斯加之死》、《我的大象孤兒院》、《氣味、記憶與愛欲》、《創作者的日常生活》、《真實的幻獸》等近百部。

 

名人/編輯推薦

歐普拉讀書俱樂部推薦!
「脆弱也能展現力量!格倫儂告訴我們何謂『對自己誠實』。她進入自己的內心,攫住最原始的情感,轉化成每個人都有體會的痛苦與羞赧,她勇於坦白一切。這本書與每個人都有關。」--歐普拉(Oprah Gail Winfrey)

「在找回自我的路途中,我們需要如格倫儂這般說真話的人。」
《不完美的禮物》作者布芮尼.布朗博士(Brene Brown, The Gifts of Imperfection)

「這個故事,是關於一個女人勇於面對身體,一個男人勇於面對心靈,並且勇於信任彼此。」
《享受吧!一個人的旅行》作者伊莉莎白.吉兒伯特(Elizabeth Gilbert, Eat Pray Love)

目次

第一部
第二部
第三部

書摘/試閱

序幕

時候差不多了。父親和我站在漫長的白色地毯盡頭,他們今早才剛把它舖在剛剪的草地上。克雷格兒時的庭院因秋日伊始,也因今天這個大日子的許諾,而有了變化。穿著露肩禮服的我感到一陣涼意,不由得抬起臉來迎向太陽。我瞇起眼睛,太陽、樹葉和天空全都融在一起,化為藍、綠、橘色的萬花筒。樹葉、即將成為我人生伴侶的這個男人、穿著最考究的衣服直挺挺坐在那裡的雙方家人,還有我──我們全都在變化,轉變成新的事物,這是個變化的日子。
我們在等待樂聲響起,準備步向克雷格那段既短暫卻永恆的路徑。我望著地毯那一端的他,英俊、年輕而緊張。他調整自己的領帶,雙手交握在身前,接著又把它們插進口袋。過了一會兒他又把雙手伸了出來,靠在身體兩側,好像士兵一樣。他看起來六神無主,我希望我可以現在就走到他身旁,握住他不安的雙手,可是我的手也不得閒:一隻握在我父親的手裡,另一隻則按著我的腹部。我是架在自己過去和未來的橋梁。我望著克雷格,賓客則都轉頭望著我。我被他們盯得不好意思──好像我是假扮新娘的騙子。我的禮服腰部太緊,而且我戴著假睫毛,水鑽的皇冠頭飾,穿著像高蹺一樣的高跟鞋。我不只是盛裝,而是穿著戲服。但新娘看起來就該是這個模樣,而且自從我決定要戒酒做媽媽以來,就一直在努力扮演我該扮演的角色。
我們的音樂開始了,爸爸捏了一下我的手,我抬頭凝視他的臉,他微笑說:「走吧,甜心。」他伸出一隻手臂圍著我的手臂,緊緊摟住我。我跟著父親的腳步向前,覺得暈眩,因此把視線移向妹妹,她穿著一身火紅的洋裝,站在牧師左邊,頭髮挽了起來,背挺得直直的,她的堅定就像洪水,淹沒了我的恐懼。要說是誰在這裡主持大局,那就是她。她對我微笑,犀利而平穩的雙眼對著我說:如果你繼續前行──我就在這裡站在你身旁;如果你轉身逃跑,我會跟隨你,我們永遠不會回頭。姊姊,不論你做什麼都不要緊,我在這裡。這是自她出生以來一直告訴我的訊息。別擔心,我在這裡。
我繼續向前走,等我們抵達地毯那端,牧師說:「誰同意將新娘嫁給新郎?」我父親答道:「她的母親和我都同意。」父親把我的手交給克雷格,他接了下來,因為那是他該做的禮俗。接著我父親走開,克雷格和我面對面,握著彼此發抖的雙手。我們的手顫抖地疊在一起。我朝下看,心想不知道我們倆哪一個能夠穩住對方。我們需要第三個人穩住我們的雙手。我看著妹妹,但她現在幫不上忙。沒有第三個人,婚姻就是這樣。
該是我們說誓詞的時候了。我告訴克雷格他是上帝認識我和愛我的證據,克雷格點頭,接著發誓這一生都會把我放在其他人之前。我凝視他的眼睛,為我和我們的寶寶接受他的許諾。牧師說:「現在我宣布你們成為:梅爾頓夫婦。」儀式完成了。我成了新人,梅爾頓太太。我希望我能以她的身分變得更好,我希望我能夠變成理想的她,那是庭院裡每一個人的希望。

我著手寫我婚姻的故事。我最先是由婚禮當天寫起,因為我以為婚姻就是由那時開始,這個假設是我的錯。
我們會再回頭來說我婚禮當天,和隨後發生所有的可怕幻術,不過現在,讓我們由起頭開始。因為那是我們唯一的選擇。

第八章(節錄)

我看著他們,知道等他們明白爸媽的婚姻可能無法再維持下去時,我就會一點點地失去他們。我們原是一體,但很快地,憂傷和失落就會讓我們分離。其實我們已經分離了,只是他們還不知道而已。而在他們哭泣之時,我甚至也不能再抱著他們說,我知道你們的感受。我不知道家庭在一夕之間破碎的孩子有什麼感覺,我不知道。我的孩子分別是九歲、六歲和四歲,我怎麼能讓他們承受我自己都沒承受的打擊?我應該領頭走在前面,為他們開路。但我無法再領路,因為我不知道我們要到哪裡去。我開始覺得彷彿無法呼吸,因此我向後退,站在門廳,想要振作。我聽到女兒咯咯的笑聲,低聲呢喃,原來他們並沒有睡著。我為他們的歡樂而震驚,就像在絕望的瓦礫下察覺生命的跡象。在我的寶貝聽到這個消息後,他們還能笑得出來嗎?我還能笑得出來嗎?
我的雙腿發軟,現在我倒在地上。我爬向牆邊,靠著牆支撐,努力爬起身來。我往前傾,把頭放在膝蓋之間,壓住噁心的感覺。我想穩住我的呼吸。專心呼吸,格倫儂。只要呼吸。我看著房門,想起它還沒上鎖,於是爬過去,站起身來,把它鎖上。孩子們不能看到我這副模樣,我是他們僅有的一切。鎖上門後我又扶著牆站起身來,把頭靠在牆上。我閉上眼睛片刻,這感覺很熟悉,這個在地板上的感覺。我的腦海浮現二○○一年母親節那一天的光景。
我在那裡,坐在浴室地板上,冰冷的瓷磚貼著我的腿,我的手上拿著呈陽性的驗孕棒,手抖得厲害,差點看不出那小小的藍十字,但它在那裡。我緊緊閉上眼睛,想要把真相拋諸腦後:我懷孕了。我張開眼睛,看到冰冷的白色馬桶,我花了半輩子的時間跪在它前面,一再地回到它這裡清空自己,隱藏我亂七八糟的人生,把它全部沖走。浴室是我的藏身之處,而馬桶成了我的聖壇。這個地方一直是我這十年來對自己問題的答案,但就在我低頭看著驗孕棒之時,我明白自己需要一個新的答案,能夠跪在它面前,隱藏在它裡面,卻不會那麼致命的答案。我在為人妻為人母之中找到了這些答案,這是更好的聖壇,比較不危險,讓我所愛的每一個人都無比自豪,而且更接近真實的我。
但或許不夠真實,因為十年之後的現在,我的背貼著另一面牆,凝視著另一個改變人生的真相,它要帶走我費盡心力打造的新聖壇。如果我的真貌答案並不是賢妻良母,那麼我還剩下什麼答案?什麼也不剩。如果到頭來我並不是梅爾頓太太,那麼我是誰?無名小卒,僅此而已。我提醒自己:十年前我以為我在浴室地板的那刻已達終點,那小小的藍十字是我的驅逐令,但卻又是我的邀請函,邀請我創造更好的人生,發現更好的答案,打造更健全的聖壇,找到更真實的認同。要是這次的驅逐令也是某種邀請呢?但邀請我去哪裡?走出我的婚姻?來到孤獨的人生?離開我的孩子?不,不,不。我不想要這種邀請,不要這一個。上一次的邀請是要我走向蔡斯,走向克雷格,走向愛,這回的邀請卻是要我離開拯救我的一切,我不想要它,我不想要這個開始。我愛我的答案,我愛我的生活。我開始恐慌。
我努力回想十年前我是怎麼找回自己的呼吸的。我先做什麼?我怎麼經歷這些而生存下來?我去參加了聚會。但我現在不能去參加聚會,孩子們在睡覺,而這裡也只有我們在。我把自己由地上拖起來,走到電腦前。如今寫作可以當成我的聚會。這回我得拯救自己。我開始打出一張單子:

我無法回答的問題――
一、我們是否還會是一個完整的家庭?
二、我會不會變成單親?
三、我的孩子會不會被這件事毀滅?
四、我的孩子未來會不會有另一個媽媽?

我停下來看著這個問題,我的靈魂喊著:不!不!接著我又加上:

五、我要怎麼做?

然後我又列出第二張單子:

我可以回答的問題――
一、我被愛嗎?是的。
二、我的子女被愛嗎?是的。
三、我是否在墜入谷底之後生存下來?是的。

我盯著最後這個問題,想起我剛讀到的一件事――「災禍」(disaster)這個英文字是來自「星星」(astro)和「沒有」(dis)。只有在我失去了對光的感覺之後,這才會成為災禍。在電腦前,我感覺到黑暗籠罩下來,我得找到光線。

很快地,我又列出一張表單:

我知道的事――
一、你不知道的事,就表示你還不該知道。
二、更多的事實會顯現出來。
三、危機來自「篩」這個字,篩去一切,你就只剩下重要的事物。
四、最重要的事物無法被人奪走。
五、一次只做下一件該做的正確的事,那就能帶你一路回到家。

我把這三張單子都列印出來,然後帶著它們上床。我躺在床上,睜大眼睛望著天花板。我無法回答的一個問題一直縈繞在我腦際:我要怎麼做?我強迫自己把不能回答的問題轉譯為可以回答。我把「我要怎麼做」換成「我下一步要怎麼做」。

我擬了一個計畫:
我要去睡覺。太陽還是會升起。我要做早餐,送孩子上學,然後回家休息。

我反覆思索這個計畫,我的呼吸變得平緩而均勻。
我要去睡覺。太陽還是會升起。我要做早餐,送孩子上學,然後回家休息。
只做下一件對的事。一次只做一件事。

 

第十三章(節錄)

我駕車回家,走進屋內,在沙發上坐下,就在克雷格旁邊。他把電視關起來,緊張地望著我,我說:「聽著,今晚發生了很奇特的事,我明白了我們都一樣,你和我,你以為性就是愛,而我以為酒精和食物是愛,我們都徹底地迷失了。但那並不表示我們沒有被愛。我們有,你也有,你得到了寬恕,一直都如此,而且你也被愛──以你本來的面貌被愛。一切都會順利解決的,我認為它已經解決了。」克雷格流露出充滿希望的痛苦眼神,因此我又說:「且慢,這個寬恕不是個人的寬恕,它並不代表我原諒了你。創造你的不論是誰,祂都了解你,愛你,也並不會對你憤怒。而不論我們最後是合是分,都會沒事的,你、我、孩子們,我們都會好好的,沒有人要懲罰我們,我們是完完全全、徹徹底底地安全,不論我們選擇哪一條路,最後的盡頭都是救贖──不論如何,愛都會獲勝。」
克雷格靜靜地思考,我望著他,知道他真的聽了進去──他嘗試要了解。過了一分鐘後,他說:「好。」
我進了我的房間,躺在床上,開始呼吸。我思索我今晚所體驗到的上帝,和我自小受教要畏懼的上帝之間的差異。我的心回到教會裡聽說那個消息的女人,她對我說:「上帝把你交給克雷格作他的幫手,你的責任就是協助他度過這段期間。」她說的正是他們在那所教會中教我們的:聖經為女性取的名字的意思就是幫手,那只不過是我由世界上接收到每一個訊息的宗教版本──女人在這個世界上並不是要發揮自己,而是協助男人發揮自己。在男人的史詩故事中,女人只是配角。我想到麗茲。不要百依百順,越過中間人,直接走向來源。我的視線落到聖經上──自我們分居以來,我把它收起來不再讀,因為其他人用它作為趕牛的桿子,要我留在我原本的位置,或者驅趕我到他們想要我去的地方。我走過去把它打開,尋找那個段落。就在開頭,上帝創造男人也創造女人,女人被稱為幫手那段。我的胃翻騰起來。幫手真的是上帝給我的名字嗎?
我把聖經拿到電腦前,開始搜尋那一段文字的意義,挖掘被一再翻譯為幫手的那個字原本的意涵。它出現了,在我眼前的顯示幕上。
原本希伯來文用來代表女人的字,兩度被用來代表第一個女人,三度被用來證明強大的軍力,十六次被用來代表上帝,是這個字:
Ezer。
我讀著一篇又一篇走私上帝的人的文章──不排隊等待而私印自己鈔票的女人;決定繞到冰淇淋車後面的女人,我在呼吸課程上感受到的那種激動、醒覺的感覺又出現了。她們全都告訴我,這翻譯是錯的。不,她們錯了,我學到了這點:「Ezer這個字有兩個字根:堅強和仁慈,Ezer的最佳翻譯是:戰士。」
上帝創造女人是讓她作為戰士。
我想到我人生中所見到歷經悲劇的女性。每一次孩子生病或男人離去或父母親去世或社群崩潰,扛下重任的都是女人,她們雖然自己身歷痛苦,卻能為她們的家人做該做的事。在她們周遭的人離開之後,照顧病人、保護弱者、養活家人、扛起全家的悲傷和憤怒和愛和希望的,都是女人。儘管置身困境,舉世的重擔都壓在她們肩頭,她們還是咬牙為自己和家人撐下去。面對絕望,她們依舊不停地唱出真理、愛和救贖的歌聲。她們和上帝是不知疲倦、凶猛激烈、不屈不撓的共同創造者,而且她們無中生有,創造美麗的世界。女人難道不是一直都是戰士嗎?
我厭惡克雷格軟弱,厭惡他未能實現世界和我要他扮演的不敗英雄角色。但我看著自己堅強、莊嚴的身體,不由得想道,要是我錯了呢?要是我根本不需要克雷格做我的英雄呢?要是我不需要克雷格堅強,因為我自己很堅強呢?要是我不需要克雷格十全十美地愛我,因為我已經得到了十全十美的愛呢?要是我自己就是我所需要的戰士呢?要是我是我自己該死的英雄呢?
成長就是恢復本來面目。我的療癒一直都是撕下一層又一層的戲服,直到我赤裸裸地站在上帝面前,毫不羞赧,顯示出我真正的身分。我已經恢復本貌。我站在這裡:戰士。沒有穿衣服,以便戰鬥。堅強和仁慈,陰和陽。完整,不需要追求完整。被派去為每一件值得擁有的事物而戰:真、美、善、不怕羞恥、愛。要敞開眼睛和心靈,昂首闊步走進痛苦和愛,站在廢墟之中,相信我的力量,我的愛,我的光比黑暗更強大。現在我知道我的名字了,愛的戰士。我來自愛,我就是愛,我也會回歸愛。愛驅逐了恐懼。恢復自己愛的戰士真正身分的女人是舉世最強的力量,世上所有的黑暗和恥辱和痛苦都不能擊敗她。
我想著這些念頭,感到自己挺直了背脊。我把呼吸降到腹部,並且笑了。

第十二章(節錄)

即使有熱切的孤獨存在,我們仍能懷抱著那熱切的孤獨一.六秒,但昨天我們卻連一秒都做不到,這樣,我們就己經踏上戰士的旅程。

我坐在地板上,一再地讀那個句子,我了解我這一生一直都在逃避熱切的孤獨。我想像十歲的我頭一次感受到我的憤怒、恐懼、嫉妒、與其他人的歧異,缺乏歸屬,我明白這些不自在但卻常見的人類情緒是錯誤的,羞恥的,我認為自己應該隱藏這些情緒,逃避它們,修理它們,擺脫它們,卻不知道人人都會感受到熱切的孤獨,也不知道它會消散。因此接下來二十年,每當憤怒或恐懼或寂寞開始浮現之時,我就伸手尋覓可以使它輕鬆消散的按鍵──書本、暴食、啤酒、肉體、瘋狂購物、臉書貼文,好把它推回原處。我按下按鍵,發現自己被神奇地送到無痛苦的地點,喪失了注意力、麻痺、潛入水下、消失。離開了我的瑜伽墊,一次又一次。逃出了這裡。
哦,我的天──要是這樣的逃避反而使我無法改變呢?要是我的憤怒、恐懼、寂寞不是錯誤,而是邀請呢?要是我因為逃避這樣的痛苦,結果反而錯過我的教訓呢?與其由我的痛苦逃開,我是不是反而該朝它奔去?或許痛苦根本不是燙手的山芋,而是四處巡迴教學的教授。或許我非但不該關上面對痛苦的大門,反而應該向它敞開,對它說,請進,和我坐在一起,而且在你教會我該學的教訓之前不要離開。
我從不讓自己信任愛,因為從不讓自己信任痛苦。要是痛苦就像愛一樣,是只有勇敢的人才會去的地方呢?萬一這兩者都需要你出席現場,留在你的瑜珈墊上,靜止不動呢?如果這是真的,那麼或許我非但不該抗拒痛苦,反而應該抗拒那些讓我輕鬆的按鍵選項。或許我仰賴麻痺,反而讓我遠離了兩件我天生該做的事:學習和愛。我可以繼續按那些輕鬆的按鈕,直到我死亡,不再感到痛苦,只是這個決定的代價是我永遠無法去學習、去愛或者去過真正的生活。
由十歲起,我就用食物來麻痺自己。在我們的治療過程中,我得知克雷格才只有幾歲大,就開始用色情片麻痺自己,色情片是他的安慰,他的基底,他的輕鬆按鈕。他告訴我說,他會躲在自己房間偷看色情影片,先是感覺解脫,接著卻覺得羞愧,就像我在暴食之中和之後的感受一樣。或許克雷格也知覺到他的熱切的孤獨,而色情片就是他跳離瑜珈墊的方式。他就像我一樣,不知道他的焦慮不安正是人性。就像我了解女孩的規則,他一定也吸收了這世界為男孩安排的規則:禁止投入情感。要做成功的男孩,他就得「奮發向上,做個男人」。我們女孩是否因為以身體為恥,因此放棄身體,就像男孩以情感為恥,因而放棄感情?小男生:不要感覺,小女生:不要飢餓。
我想像我們倆的自我:我在角落讀書,而克雷格在足球場上踢球。他每天都踢一整天的球,因為他的情感被留在一旁,因此他用色情片填補,而隨著他成長,女人的肉體也出現。肉體對肉體是他感覺自己被認識,被看見,被愛的方式,接著他成了模特兒,繼續用肉體來建立他的認同。他的一生一直都在退入自己的身體,而我的一生則一直都在退入自己的心靈。是否因此讓我們難以相愛?因為他了解的愛是兩個身體的結合,而我卻認為愛是兩個心靈的連結?我們倆都未能把完整的自己交給對方,或許我們彼此放逐,因為我們倆各自離開了一部分的自我。
我們每天所接獲的訊息,大部分都來自出售輕鬆按鈕的人。行銷人員要我們相信我們的痛苦是可以用他們的產品來糾正的錯誤,因此他們問我們:覺得寂寞嗎?覺得悲傷嗎?人生很艱苦嗎?哦,那當然不是因為人生真的寂寞悲傷和艱苦,所以人們會有那種感覺,不,那是因為你沒有這個玩具、這些牛仔褲、這種髮型、這些流理台、這種冰淇淋、這種酒、這個女人……用這個來修復你的寂寞。因此我們消費又消費,因為它一直沒有效果,因為對於你並不需要的事物,不論你怎麼取用都嫌不夠。世界告訴我們關於我們熱切的孤獨的故事,讓我們永遠都會買它們的輕鬆按鈕。我們接受這個故事,把它當作真理,因為我們不明白他們的故事其實是我們空氣中的毒素。我們的痛苦並不是來自毒素;而是來自關於痛苦的謊言。
克雷格和我這一輩子一直都在呼吸同樣的毒空氣。我們一路走來,把這些謊言融入心裡:你時時都該快樂,其他人都是這樣!逃避痛苦!你不需要它,它不是為你而生的。只要按下按鈕就對了。最後我終於靜止下來,聽到真相:你並不該時時刻刻都快樂,人生艱難而痛苦,並不是你過得不對,而是因為它對任何人都是如此。不要逃避痛苦,你需要它,它是為你而生。你該靜下心,讓它來去,讓它留下你燃燒所需的油料,好讓你在這塵世能完成你的工作。
在地板上,我了解了真相。我們不是任自己感受到痛苦的傷痛,就是讓我們所愛的人受到它的傷害。克雷格和我這一生一直都否定我們的痛苦,但那並沒有使它消失。由於我們不肯承受它,因此反而把它傳遞給我們所愛的人。由於我不肯感受我的痛苦,因此把它傳遞給我的父母和妹妹。由於克雷格不肯感受他的痛苦,因此我的孩子們和我只好擔負它。然而或許克雷格並無意要把他的痛苦傳遞給我,或許他無意用其他女人來傷害我,就像我無意用酒精來傷害我的家人一樣。我們各自都只是伸手去按輕鬆的按鈕,這是早在我們相識之前就已經學會使用的方法。
我的心思又想到艾瑪早上流的眼淚。就在那天早上,她嘗試要感覺她自己的熱切的孤獨,但我卻由她那裡伸手取走它。「沒事,親愛的,一切都好好的,我們好好的。」我這麼說。我取出了「假裝」和「否認」的輕鬆按鈕,把它們拿給她。我鼓勵她跳下她的瑜珈墊,而我有這樣的反應,是因為我怕我的寶貝的痛苦是我的失敗。但如果學習和熱切的孤獨共處是我的戰士旅程,那麼它豈不也該是她的戰士旅程嗎?我最期望的是讓艾瑪能成為勇敢、仁慈、智慧、適應力強的女人,那麼在人生中創造勇敢、仁慈、智慧、適應力的是什麼?如果是痛苦呢?如果是奮鬥呢?要是我要由艾瑪面前取走的,是唯一能讓她成為我夢想她變成女性的要素?我所知最勇敢的人,是能夠浴火前行,由另一端走出來的人,他們是征服者,而非沒有事物可供他們征服的人。或許身為艾瑪的母親,我的任務就是不要保護她,不讓她痛苦,而是拉著她的手,和她一起走入痛苦。或許在她的旅程中,她所需要的智慧不只是在我這裡,也在她的掙扎裡。如果我想邀艾瑪展開戰士的旅程,就不能讓她從她熱切的孤獨中逃開。我得正眼面對她,對她說:「我看到你的痛苦,那是真實的,我也感受到它。寶貝,我們可以面對它,我們可以奮鬥,因為我們是戰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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