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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世畫家(諾貝爾獎得主石黑一雄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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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世畫家(諾貝爾獎得主石黑一雄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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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名人/編輯推薦
目次
書摘/試閱

商品簡介

諾貝爾文學獎得主石黑一雄
惠特布萊德年度最佳小說獎
布克獎提名

「日本記憶」名作

.NHK電視台改編為電視劇
 實力派超人氣巨星──渡邊謙、廣末涼子主演
.全新譯本

一九四八年日本戰後,浮世繪畫家小野逐步揭開回憶的面紗。他四處探訪故友,只為完成幼女早日出嫁的心願。然而無法遮掩的前塵往事,如一幅幅浮世繪交疊湧現……

以普魯斯特式的回憶自述
在非線性的故事軸線裡反覆叩問:
過去與未來能否和解,或者永遠是天秤的兩端?¬¬

「這個主題讓人著迷……他展現了悔恨、罪惡、記憶的延展性、衰老的痛苦、落寞、孤獨。當我看完之後,在細微更替的光線下,可以看見主角小野,與這世界。」──《英國獨立報》(Independent)


享譽盛名的浮世繪畫家小野,二戰爆發後,毅然捨棄享樂的藝術追求,與恩師決裂,轉而投身愛國主義的畫作。

戰敗後,一切驟然變化,在人人自省的風氣下,被親友與外人疏遠、責難,他才恍若大夢初醒,原來一切虛如浮雲,只是自己過去的作為證據鑿鑿,無法抹滅也無法改變。

無法量測的記憶,在道德的尺規中游移不定──只能在殘缺的影像中反覆驗證。

面對往日是與非,唯有說服自己,才能說服世界,最終回歸浮世,任萬事隨風飄去。

作者簡介

石黑一雄 Kazuo Ishiguro

日裔英籍小說家。一九五四年十一月八日生於日本長崎市,一九六○年,父親赴英國國家海洋學院從事研究,舉家遷居英國。大學時代,石黑一雄進入肯特大學(University of Kent)就讀,主修英文和哲學,畢業後赴東英吉利大學(University of East Anglia)攻讀創意寫作學位,當時即練就細膩優雅的獨特文風。年輕時,尚未以作家為業的石黑一雄曾短暫投入社福工作,小說作品如今已被翻譯超過三十種語言,他以「國際主義作家」自居,由於移民作家的特殊身分,並與另兩位印度裔小說家維迪亞德哈爾.奈波爾(V. S. Naipaul)、薩魯曼.魯西迪(Salman Rushdie)稱「英國文壇移民三雄」。論者以為石黑一雄是亞裔作家中,少數不以移民背景或文化差異作為主要創作題材的作者,「移民身分」正是石黑一雄作品最隱晦且不被置諸題旨的「反高潮」,其作品不刻意操作亞裔的族群認同,往往關懷普遍的人情、感性經驗與個體的孤獨景況,深沉的特質使他被英國《衛報》評論為「最近乎卡夫卡小說世界」的當代作家。一九九五年,因為對文學的卓越貢獻,獲英國皇室頒發文學騎士勛章(官佐勛章,簡稱OBE);一九九八年獲授法國藝術暨文學騎士勛章(Ordre des Arts et des Lettres),現為英國皇家文學會研究員,與其妻女定居於倫敦。迄今石黑一雄有七部長篇小說:一九八二年《群山淡景》獲「英國皇家學會」(Royal Society of Literature)溫尼弗雷德.霍爾比獎(Winifred Holtby Prize);一九八六年《浮世畫家》獲英國曁愛爾蘭圖書協會(Booksellers Association of the UK and Ireland)頒發「惠特布萊德」年度最佳小說獎(Whitbread Book of the Year Award),並獲英國布克獎(Booker Prize)提名;一九八九年《長日將盡》獲英國布克獎,並登上《出版家週刊》年度暢銷榜書單;一九九五年《無可撫慰》贏得「契爾特納姆」文學藝術獎(Cheltenham Prize);二○○○年《我輩孤雛》入圍布克獎提名;二○○五年《別讓我走》入圍曼布克獎(Man Booker Prize)最後決選名單,並獲「歐洲小說獎」(European Novel Award)。二○○五年出版睽違十年的長篇新作《被掩埋的巨人》。


譯者簡介 譯者 鄧鴻樹倫敦大學英國文學博士,台東大學英美語文學系助理教授兼國際事務中心主任。譯有《黑暗之心》,著有《船長徹夜未眠:當代歐美文學的閱讀進行式》。


 

名人/編輯推薦

名家推薦

 「淺顯易讀,字裡行間刻劃的情感卻洶湧澎湃,是體驗石黑創作哲理的最佳入門,而正如道德哲學『雙重效應原則』所示,要評斷行動引發的後果好壞,必須考量做事的意圖。《浮世畫家》堪稱當代文學處理道德矛盾的典範。」——台東大學英美系助理教授 鄧鴻樹

「表現作者完好的『處子狀態』:一個秘密、一團謎線、記憶不太清楚的事件,慢慢追索卻抓不到重點。當秘密終於揭露時,儘管無限感傷,還是要生活下去。」——旅居瑞典作家 陳文芬

「以大時代之藝術家為題的作品,⋯⋯著重其志向與堅毅,以時勢變遷凸顯其不變,寂寥、悲苦、光輝皆在於此。石黑一雄卻描寫了小野這樣一個畫家,在浩盪的洪流裡分不清理想與現實,是有意點出,這拉扯才更貼近現實嗎?」——香港作家 郭梓祺

「溫柔、感人的悲喜劇……石黑一雄帶給我們一個文化歷史的懷舊時刻,以它自己的方式完成。」——《倫敦書評》(London Review of Books)

「一部文雅、簡潔精美,淡筆描寫卻效果十足的作品。」——《英國星期日泰晤士報》(Sunday Times)

「原創而卓越的天才。」—《英國觀察家報》(The Observer)

「好的作家很多,好的小說家則很罕見,石黑一雄便是其中之一。他第二部作品《浮世畫家》,讓讀者在閱讀的過程中可以更靈敏地感覺變化,延展讀者的眼界。」——《紐約時報書評》(The New York Times Book Review)

推薦文 浮游——讀石黑一雄《浮世畫家》 香港作家 郭梓祺

到達廣島時已是晚上,在「平和紀念公園」附近閒逛,天黑大霧,遠遠卻看見另一端横擱著原爆紀念館:一個墊高了的長方體,玻璃裡透出暗黄燈光。因電影《廣島之戀》之故,它在我印象中一直是黑白的,現實世界卻為它添上了顏色。兩天後到館內看展覽,礙眼的是講到二戰背景,提及日軍侵華時文辭間刻意地輕描淡寫。坦然面對歷史真難,剛在那天讀完石黑一雄(Kazuo Ishiguro)的舊作《浮世畫家》(An Artist of the Floating World),對此正有深刻體會。
那是他第二本小說,背景設在一九四八年的日本,中譯《浮世畫家》,跟重視人間享樂的浮世繪相關。主角是畫家小野,出場時已是老人,住大屋,看來兼有名譽和地位。小野對二戰和繪畫有何想法,初段不太清楚,因他的唯一心願,只是幼女可早日出嫁,幾乎如小津安二郎的電影。提及幼女相親一事,長女有天鄭重跟他說「要小心提防」,句子含糊,小野只聯想到自己不光彩的過去,擔心親家查起家宅,會找到他的朋友說他壞話,才逼不得已重訪故人。故事順著小野的第一人稱敍述開展,但他人老了記性不好,容易旁岔到戰前風光,有時卻更似推搪。小說的核心自然是:他戰時做過什麼,跟他的畫作有何關係?
石黑一雄把這重心隱藏得高明,讀來只約略知道小野曾犯錯,一直不知程度和原委。小說偶爾把小野的敍述和客觀現實並置,如錯版拼圖般格格不入之處,正透現這主觀描述之不足或扭曲,不可盡信;若無其事,或正因知道哪裡出了事,只不便細說。例如,他最希望探訪的,是從前最愛的學生黑田。探訪卻不是出於愛,而是恐懼,怕他中傷自己。要這樣提防自己最愛的學生,一定曾經種下巨大仇恨,那是什麼?不知道。我們只知小野連向友人查問黑田的地址也難以啟齒,到後來得知其地址和近況,卻心想,既然剛在大學取得教席,生活還不是很如意吧,幾年牢獄生活可能不全是壞事--這樣的自我安慰,不就已夠恐怖?及至走到黑田家附近,小野覺得他「did not live in a good quarter」,語氣平淡。但接下來對環境的描述,如感覺像工廠、泊滿貨櫃車、鐵絲網外有推土機的噪音等,對比小野古雅的大宅,何止不好,簡直惡劣。但似乎唯有這樣自圓其說,小野才能繼續心安理得下去。
問題仍未解答:小野戰時究竟做過什麼?慢慢湊合前前後後零碎的故事,還是有眉目的:小野早年得浮世繪畫家老師賞識,拜其門下。老師有「現代喜多川歌麿」之稱,銳意改良傳統美人繪,縱情酒筵歌席,一心畫好在夜裡搖曳的燈籠火光。小野曾嫌老師生活糜爛,老師解釋,美好事物都是晚上聚合、早上消亡的,畫家要相信浮世的價值,才能捕捉那一瞬即逝的微妙之美。三十年代,在含糊其辭的「中國危機」(China Crisis)期間,有人拉攏小野加入新組織,謂沉醉於浮世其實是避世,應用天賦呈現更真實的世界,譬如窮人苦況。小野暗中嘗試新畫風,終和老師決裂;那新組織認為社會問題源於天皇地位太低,政客和商家才能在國內上下其手,故有復興天皇的企圖。小野的畫風一再變更,畫中人從窮小孩變成士兵,背景也由陋巷轉成日本軍旗。小野這裡只仔細形容構圖和用色,從未用如「政治宣傳」等字眼歸納。但問題不止於此。借歐洲畫風改良美人繪的老師後來得到「不愛國」罪名而落難,小野則獲頒各式奬項而順遂,並加入國家組織,首章只提及「國家藝術協會」,到小說末處,寫小野當年到場為被扣查的學生黑田解圍,向警察亮出身份,我們才知道他原來還加入了「內政部文化委員會」,更是「非愛國活動委員會」(The Committee of Unpatriotic Activities)顧問,負責舉報懷疑「不愛國」的活動,學生黑田才因此受到牽連,給投進監牢,畫作都給焚毀。
至此,一切似乎水落石出,我卻始終說不清小野是怎樣的人。他對藝術的追求應是真切的,這從他早歲學藝的艱苦可知。但他跟老師決裂時,真如他說,純屬畫風問題,抑或有實利考量?還是麻煩之處正在於,當時以為是個人選擇的轉向,正被軍國主義的潮流誘使而不自知?他在幼女相親時鄭重為舊事道歉,是懺悔,抑為權宜免得節外生枝?小野似非刻意誣陷師父和學生,卻又順水推舟,把他們送往死角。以大時代之藝術家為題的作品,有時著重其志向與堅毅,以時勢變遷凸顯其不變,寂寥、悲苦、光輝皆在於此。石黑一雄卻描寫了小野這樣一個畫家,在浩蕩的洪流裡分不清理想與現實,是有意點出,這拉扯才更貼近現實嗎?
欺騙自己是困難的,往往要騙了全世界才能回頭騙自己,正如小野總自言不在意名聲,要到故友一再稱許,他才邊推辭邊接受。但他慢慢也不得不為名聲而心神恍惚。別人是真忘記他了,大家對小野的過去已無興趣——不過是個畫家罷了。時代走得比他想像中快,報應不是譴責,而是遺忘,一切遮掩或懺悔都顯得多餘。誰都無意再回頭看他,以及他一幅幅精心的畫作。時代太急,個人對應不了更寛廣的世界而做了錯事,事後又沒法看清由來,便只能在殘缺的記憶裡永遠飄浮。
人真能從歷史得到教訓,抑或只會以歷史來教訓別人?不肯定。但五歲後便離開日本移居英國的石黑一雄,頭三本說都關乎歷史。首部小說《群山淡影》(A Pale View of Hills)跟《浮世畫家》一樣寫戰後日本,淡淡筆觸卻寫出了陰魂不散的感覺。他在訪問曾說,那只是他想像中的日本,印象正隨年月消褪,希望在完全消失前用文字留下那珍貴世界。第三本小說《長日將盡》(The Remains of the Day)轉寫英國,老聽差語氣得體地回憶尷尬的舊事,半生侍奉的主人原來是納粹德國同情者,主張英國行姑息政策而釀成大錯。石黑一雄幾本早期小說都有事過境遷的歷史感,在國家的成敗、潮流的消長以外,描寫如歷史沙石的主角而今那種暗淡,借小說回看自己出生和成長的地方,不至在無知裡浮游。原載於《明報.星期日生活》,二〇一六年四月十七日

 


處子之心 旅居瑞典作家 陳文芬

世紀初,我在台北擔任中國時報文化版記者時,常跟大陸作家交往。上海小說家王安憶在大學開課的講稿《小說家的十三堂課》有一個概念,大意如此:「傑出的小說家在早期創作會出現一種『處女狀態』,在以後的作品此種狀態也會浮出、再現繼而昇華。」我欣賞安憶,常常想到她讀小說的視角。
我二〇〇六年結婚,冬天移民瑞典,自此參加每年諾貝爾文學獎宴會以及學院的年會盛典。二〇〇九年瑞典學院選出性情害羞四十五歲的詩人作家羅塔斯(Lotta Lotass)出任第一把椅子院士。我聽到院士恩達爾(Horace Engdahl)說,「她寫得不多,很年輕的時候寫出創作者的初始狀態,寫得好極了。很可能寫了幾本書已經『寫完了』。世上很多好作家也有這樣的狀態。可是不要緊,我們需要這樣的院士。」
聽了心裡有些震動,我先想到霍拉斯說的初始狀態跟王安憶的處女狀態很相似。接著又想,文學思潮確實轉變了。一九一四年,瑞典學院的第一位女院士塞爾瑪.拉格洛夫(Selma Lagerlöf),她是一九〇九年史上第一位獲得諾文學獎的女性,台灣讀者知道她的兒童文學作品《騎鵝旅行記」,而她最具代表性的著作《約斯泰.拜林的故事》,則是一部宏偉堂皇的北歐魔幻寫實小說。那個時代壓倒瑞典文豪斯特林堡(August Strindberg),得到諾貝爾文學獎的,竟是個跛腳單身的女人,她可不簡單。人們曾驚奇瑞典學院發掘美國的寫實主義小說家福克納(William Cuthbert Faulkner)、拉丁美洲的馬奎斯(Gabriel García Márquez)、中國的莫言,其實都有瑞典《約斯泰.拜林的故事》的文學基因,一種宏大的、鄉土的、幻覺與現實交錯的史詩小說。新選院士入席瑞典學院是北歐文化盛事,代表一種新鮮的文學基因的植入,儘管羅塔斯選上院士只工作五年就隱居山林,離開學院,霍拉斯那一年的談話,隱然感覺是一種新思潮的轉變。不知我想得對不對。二〇一一年發給畢生只發表一六三首詩作的特朗斯特羅默(Tomas Gösta Tranströmer)。二〇一三年給了只寫短篇不寫長篇的小說家艾麗斯.孟若(Alice Munro),二〇一六年則是美國歌手、歌詞詩人巴布.狄倫(Bob Dylan),跟過往選擇那些著作等身的大文豪的概念,確實不同了,視野清奇小品風格的作家也能進入正典文學的殿堂,以至於最近著作量豐富的美國小說家菲利普.羅斯(Philip Milton Roth)以八十五歲高齡過世,出現一些責怪瑞典學院的聲音。
二〇一七年諾貝爾文學獎頒給石黑一雄,是第二個出生亞洲以英語寫作獲得諾獎的作家,頭一個是一九一三年的印度詩人泰戈爾(Rabindranath Tagore)。第一到第二需要花將近一百年的時間,中間有一個遺憾,因爲戰爭停發獎項錯過了賽珍珠(Pearl Sydenstricker Buck)推薦英語寫作的林語堂。從一九〇一年第一次頒發諾貝爾文學獎到二〇一七年之間的亞洲裔有泰戈爾、川端康成、大江健三郎、高行健、奈波爾(V. S. Naipaul)、莫言、石黑一雄。一百一十六年的歷史有七個人(我沒有算進一九六六年的以色列作家山謬•約瑟夫.阿格農〔Shmuel Yosef Agnon〕、二〇〇六年土耳其語作家奧罕.帕慕克〔Orhan Pamuk〕),使用英語、日語、漢語三種語言寫作。非洲裔有四個,其中沃克特(Derek Walcott)、索因卡(Akinwande Oluwole "Wole" Soyinka)、莫瑞森(Toni Morrison)都以英語寫作,埃及作家納吉布.馬哈福茲(Naguib Mahfouz)則使用阿拉伯語寫作。諾貝爾文學獎不是一個世界文學的冠軍比賽,而是一個為了增加瑞典國民世界視野的文學獎,它就是一個北歐小國十八個院士選出來的文學獎,當前的十八個人會十六種語言,主要是歐洲的五種語言。要知道瑞典每一年出版翻譯的亞非文學作品佔總出版量不到百分之一。
石黑一雄不是一個瑞典媒體事先猜到的作家,卻是十八個當中的一個人等了快要二十年的人選。一九九八年第一次遇見悅然,他跟我預言這個人將來有一天會得諾貝爾文學獎,他沒有說過別的作家。今天我們回憶這個預言,世人會認為石黑一雄以六十歲得獎還算年輕。悦然的看法是:「竟然要等二十年,可以大膽一點,早一點發給他。」
我很早以前讀過《群山淡影》、《浮世畫家》,當時讀得馬馬虎虎,只記得內容在講述戰後的日本生活。出國以前讀過《別讓我走》。以前我沒有多少人生經驗,現在我在遙遠的北歐成為白人社會的移民一員,家庭婦女,餘暇寫作,居住森林裡的老人社區,因為個人與家人疾病經常出入醫院。某個雪夜我看電視播《別讓我走》的電影,頓時感動不已。只有通過歐洲社會底層的生活經驗才能明白那些克隆人(複製人)生而只有一個使命:捐獻器官給人類,他們有人類的靈魂與肉體,他們忠誠的奉獻了自己的生命。這樣的敘述手法曾驚駭了許多文學評論家。
當石黑一雄來到瑞典領獎,媒體稱呼他是一個沒有「自我」的作家,這次我驚駭了,思考良久,身為一個歐洲人不會沒有「自我」,只是一個日裔的家庭,他的文化教養有著「忠誠」,這個現代歐洲人沒有的詞彙。現在的瑞典人之間階級平等,只講「信任」而無「忠誠」,忠誠還包裹了禮教的形式。個人以為,電視劇《唐頓莊園》劇情某些程度受到石黑一雄《長日將盡》的啟發,將忠誠的概念完整填進貴族生活的禮儀形式。
多年後,我重讀《浮世畫家》發現,石黑一雄寫作起步比較晚,卻一步到位。他的頭兩部描繪日本的小說裡頭,表現作者完好的「處子狀態」,而且日後他不再描寫日本的故事,朝向「國際性」作家的著作,都保持他的初始狀態找到所有寫作的元素:一個秘密、一團謎線、記憶不太清楚的事件,慢慢追索卻抓不到重點。當秘密終於揭露時,儘管無限感傷,還是要生活下去。《浮世畫家》有所指向「浮世繪」,其代表日本匠人視覺藝術之最。小說主人翁曾經師從一偉大的藝師,他的美學後來轉變成服務愛國主義的宣傳藝術道路,因而離開師門,自創新路,極有成就。
故事一開始,主人翁很清楚地描述自己的社會成就與品德使他意外得到一棟美麗的莊園。從主人翁跟外孫相處的過程,我們知道家裡沒有一張他的畫。
因為戰爭之故,耽誤畫家的次女的婚姻,為了給女兒找出路,戰後略顯消極的畫家決定打起精神來拜訪故舊學生,我們慢慢會知道畫家在戰爭前後發生的那些故事。
畫家的老師曾指出最為美好而真實的那個靈魂世界往往在歌舞昇華,在夜間酒館,一瞬之間就消失,為了留住那個瞬間,畫師所有的精神必須嚮往那個瞬間。
戰後的日本藝術家呈現的安靜沉默就像城市裡大半消失的夜間酒館,戰後代表美國的民主意識主流掌握藝術的新發展,糾纏在老畫家個人記憶當中的是他在戰爭以前的愛國宣傳畫。一種怎麼看都不合時宜的美學,卻是他曾經引為驕傲的價值觀。
石黑一雄《遠山淡影》、《浮世畫家》都有一種相同的描述手法。以時鐘時間為經,主人翁的心理時間為緯。他後來的作品也常出現第一人稱敘述,兩種時間交織的方法,透露記憶的實在或者不實在。他的作品不多但是每一本書的寫法差別極大。

石黑一雄在諾貝爾文學獎的演說中提到,五歲離開日本,跟父母親到英國生活,他們每一年都以為就要回去日本,全家人在外過著英國生活,在家過著日本生活。在日本的祖父寄來日語雜誌書籍,母親給他講述過去的生活。我們在這兩部小說可以看見石黑一雄對日本的記憶。
作為二戰戰敗國的長崎家庭移民到戰勝國的英國生活,歷史現實感的反差極大。日後石黑一雄很少跟歐洲的媒體提到早期兩部描述日本小說,甚至很少講到現實當中他對日本在二次大戰扮演的角色。他不琢磨於戰爭的傷害,淡淡幽幽的語言,講的只是人與人之間過去現在相處的變化,著重藝術手法的表現。
石黑一雄曾經是英國的反戰青年、吉他歌手,去美國西海岸流浪、到蘇格蘭當社工人員。他當社工,訪問那些流浪無家可歸或者年長需要幫助的人,常常聽見他們描述自己的故事是那麼記憶模糊,經常想不清楚,邏輯混亂,卻是非常迷人好聽的故事。
他不樂意描述戰爭的責任歸屬究竟是誰。他只在乎當時這個主人翁如何感知他的世界。藝術手法高於歷史意識。可是歸根究柢,歷史意識仍然是一個基礎,他曾跟一個日本的文學評論家對話指出,日本遺忘二次戰爭加害者的歷史,主要來自兩方面:一是原子彈的扔擲,把受害者的悲劇擴大;二是在美國保護下,希望日本忘記過去,成為一個新的國家。從心理層次來看,日本社會情願遺忘,生活不能承載巨大的愧疚。然而,他的作品卻不願意著重在向讀者解說歷史,更大的層次是尋找小說的意義。
我很喜歡石黑一雄的《夜曲》那些老夫妻鬥嘴,為了利益結婚離婚的過氣歌星的故事。他自己說,當時寫不出《被埋葬的巨人》,轉而練筆寫作《夜曲》,寫出一個非常輕鬆的故事為什麼相愛,又為什麼不愛。繼而在《被埋葬的巨人》終於找到一種「故事」(saga),更接近原初文明起始的傳奇,遭受一條大龍呼出鼻翼的氣息所染,人民患了失憶的毛病。
二〇一七年,在斯德哥爾摩見到石黑一雄,看見他在學院演講時,敦厚有禮的模樣,我相信他是一個仁者。許多偉大的小說家叫我們記憶歷史,莫要遺忘,記憶歷史本身就是一個不背叛良知的作為。然而,石黑一雄有一顆慈悲溫柔的心,悲憫失去記憶的人,憐惜他們生活在愧疚的陰影下⋯⋯差別只是往後的作品在憐惜當中釋放出了更多的幽默。
閱讀《浮世畫家》,教我找到讀懂石黑一雄《被埋葬的巨人》的方法。從開始到最後的作品,作者始終保持處子的創作之心。

 

 

亂世的朦朧美學 台東大學英美系助理教授 鄧鴻樹 二○一七年,日裔英籍作家石黑一雄獲頒諾貝爾文學獎,各界一致讚賞。他三十餘年的寫作生涯處理記取與忘卻的一貫主題,作品涵蓋歷史、科幻、奇幻三大範疇,文風壓抑低調,自成一格,廣受讀者喜愛。
 石黑生於日本長崎,從小隨父母旅居英國。父親為海洋學家,原本計畫在英國從事短期研究工作,並不打算移民。石黑十六歲前,每年都被灌輸「明年會回國」的觀念。雙親為了要讓他適應未來的返鄉生活,在家中營造母語的文化教育。石黑在家裡不僅說日語,還定期閱讀從家鄉寄來的書籍,從小就對大人口中的祖國懷抱憧憬。
 此非典型移民的成長背景培育出他的多元文化視野;從旅居成為移民的十年轉變期,則深深影響他日後的寫作方向。大學期間,石黑逐漸意識到腦海裡的「日本」實為情感的產物,早已不復存在。尋找人生方向之際,他突然感到一股衝動,希望能透過文字讓想像的國度得以永遠保存,以期在人生版圖自我定位。
 《浮世畫家》為石黑第二本小說,淺顯易讀,字裡行間刻劃的情感卻洶湧澎湃,是體驗石黑創作哲理的最佳入門。故事背景設於二次戰後的一個日本城市,資深畫家小野料理女兒婚事期間,糾葛的往事不斷浮現,被迫重新檢視自我的人生價值。
 小野年輕時不顧雙親反對,離家拜師學畫。他的師父藉由燈紅酒綠的「浮世」傳授活在當下的美學:「人生最美好的事莫過於持續一夜,次日煙消雲散……一位畫家所能奢望捕捉最精巧、最脆弱的美,就游移於入夜後的那些歡樂屋。」
 燈籠下的享樂主義成為小野的藝術信仰。不過,友人的批評猶如當頭棒喝:畫家身處亂世,「若離群索居,力求完美無瑕的歌舞伎肖像畫,根本做得不夠。」他於是斷然與恩師決裂:「我不能一輩子都當浮世畫家。」 
 後來,小野轉而投身救國大業,畫下許多逢迎輿論的愛國主義畫作,許多人因而受到蠱惑。「勇敢的年輕人為愚蠢理念慷慨赴義」,戰後的家園猶如墓園。身為畫家的小野該如何面對歷史?要如何承認錯誤?
 如道德哲學「雙重效應原則」(the principle of double effect)所示,要評斷行動引發的後果好壞,必須考量做事的意圖。《浮世畫家》堪稱當代文學處理道德矛盾的典範。小野認為,他們這一代雖帶領國家走上歧路,但皆心懷救國大志,「不管做什麼,當時皆懷抱最佳信念」。因此,「出於善意而犯下的過錯,肯定是不需感到羞愧的」。可是,若善意的過錯足以亡國,有「作惡以成善」之嫌,又該如何看待為善的意圖呢?
 《浮世畫家》闡釋,信念的侷限乃眾生苦難的源頭:歷史災難之所以不斷重演,正因每人都認為自己在做對的事。小野回顧人生所獲得的領悟,虛實之間善惡糾結難分,宛如恩師的早年畫作,亂世的朦朧燈火下,充滿「無從補救的瑕疵」。

目次

推薦文浮游——讀石黑一雄《浮世畫家》 處子之心
亂世的朦朧美學 浮世畫家一九四八年十月 一九四九年四月 一九四九年十一月 一九五〇年六月

書摘/試閱

天晴時,你若從當地人稱為「躑躅橋」的那座小木橋走來,順著斜坡往上走沒多遠,就會在兩棵銀杏的樹梢間看見我家屋頂。我的房子就算沒在山丘上居高臨下,仍格外醒目。你沿小徑走上來,可能會想知道這是哪戶有錢人家的房子。
不過,我並不有錢,也從不富有。如果我告訴你,蓋房子的前任屋主就是杉村信良本人,你就能了解房子為何會如此雄偉。當然,你可能不是本地人,沒聽過杉村信良這個名字。可是,若在戰前就在此生活的居民面前提起這個名字,你會發現,杉村家無疑是本地三十年來最受尊敬的望族。
如果我告訴你這件事,而當你走到坡頂,看見精巧的松木大門,高牆內庭院寬廣,屋瓦雅致,精雕的桁木浮現其中,你一定會很納悶,不是富人的我為何能獲得這棟房產。其實,我以遠低於市價的金額購得此屋—不到當時一半的實價。此乃杉村家族拍賣時採行的奇特程序所致—有人認為他們還滿不智的。

這已是大約十五年前的往事了。那時,我的經濟狀況每月漸佳,妻子要我趕快找個新居。她很有遠見,指出房子要體面並合乎身分的重要性—並非要奢華度日,而是為了孩子婚事著想。我知道她的話很有道理,可是,長女節子當時才十四或十五歲,我不急於搬家。不過,整整一年,聽到有適合的房子出售,我仍會記得留意。杉村信良過世後,我的門生告訴我,他的房子一年後會被拋售。居然有人認為我會購買那種豪宅,真是荒唐的想法;我想,應該是門生對我尊敬過頭了,才會提出這種意見。不過,我仍前往打聽,並很意外收到賣家回覆。

有天下午,兩位高傲的銀髮女士來到我家,後來我才知道她們是杉村信良的女兒。我對她們表示,望族能夠親自來訪,令我受寵若驚,而年紀較長的女士僅冷漠地說,這不只是禮貌性拜會。那陣子,她們收到許多買房詢問,很多人想買下她們已故父親的房產,可是,家族成員最後回絕大多數買家,只接受四名買家提議。家族成員仔細審視對方品德與成就後,特別挑選出這四名申請人。

「我們最重視的是,」那位女士接著說,「先父所建的房子只能留給他能認同,認為夠格的人。當然,我們被情況所迫,不得不考慮財務問題,但金錢完全是次要。我們於是訂了一個價碼。」

說到這裡,她那位沉默無語的妹妹遞給我一個信封,與她姊姊一起嚴肅地看我打開。信封裡有張紙,什麼都沒寫,只有一個以鋼筆寫下的秀麗數字。看見售價如此低廉,我嚇了一跳,但話還沒出口,兩位女士的臉色就讓我明白不能再談錢的事,不然會被人嫌棄。姊姊淡淡地說:「你們四位若互相競標的話,對自己毫無助益。我們只要那個數字,不多也不少。下階段我們要進行的,是聲望的競標。」

她解釋,她與妹妹會親自登門拜訪,其實是為了代表杉村家正式要求我—當然,還有其餘三人—接受徵信調查。調查後,就會選出最適合的買家。

這種辦事方式真是異乎尋常,但我認為沒什麼好反對的;畢竟,買賣房子跟談婚事沒兩樣。其實,能被這戶古老守舊的望族挑上,成為夠格角逐的買家,我還感到有點榮幸。我答應接受徵信調查並表達感謝之意,那位妹妹隨後首次開口說:「小野先生,先父是位文人。他生前非常尊敬畫家。他甚至聽說過你的作品。」

事後,我花了幾天親自打聽,發覺那位妹妹所說的完全沒錯;杉村信良果真是位藝術愛好者,經常贊助舉辦展覽。我也聽到一些有趣的傳聞:杉村家很多人反對賣房,家族成員吵翻天。可是,財務壓力導致賣房無可避免,奇特的賣房手續其實是折衷手段,讓那些不願房產落入外人手中的家族成員較能釋懷。我不否認這種作法有點高傲;就我而言,我能同情這戶人家的心情,畢竟他們家世顯赫,歷史悠久。可是,我妻子卻不太喜歡接受調查。

「他們以為自己是誰?」她不滿地說。「應該告訴他們,我們不想再跟他們有任何瓜葛。」

「反正有何損失?」我指出。「我們沒有什麼事不願讓他們發現。沒錯,我家世並不富裕,杉村家顯然已發現這點,卻仍認為我們夠格。就讓他們調查吧,挖出來的事只會對我們有利。」我再次強調:「再說,如果我們兩家在洽談婚事,他們會做的事也不過如此。我們要以平常心看待。」

此外,那位姊姊所謂「聲望的競標」,這個觀念確實令人敬佩。如果大家都以這種方式解決問題,那該有多好。不以財富論成敗,而以品德與成就論高下,這種競爭真是崇高。杉村家—經過仔細查證後—認為我夠格接手他們珍貴的家產,我仍記得聽到這個消息的當下,深深的滿足感油然而生。為了獲得這棟房子不免遇上些許麻煩,不過卻很值得;因為,房子外觀雖然雄偉,內部遍布柔美自然之地,精選的林木紋理優美。搬進去住以後才知道,這棟房子能讓人心平氣和。話說回來,交易過程處處可見杉村家一貫的傲氣,有些成員毫不掩飾對我們的敵意,買家若心眼狹小,早就會覺得受辱而放棄交易。多年後,我有時在街上會巧遇他們家族成員,他們非但不與我寒暄,反而會當場質問那棟房子的現況,或是追問我有關改建的問題。

最近,再也沒聽見杉村家的消息了。不過,戰敗後沒多久,那位妹妹有天前來拜訪。戰亂把她變成一名久病瘦弱的老婦人。她以家族一貫的風格表明,她想知道那棟房子—而非裡面的住戶—戰時的狀況;她得知我妻子與建次的遭遇後,僅略表慰問之意,隨即詢問我空襲時房子所受的損害。起初,她的問題令我十分不悅;不過,我後來注意到,她不自覺打量房間,而且,說話時口氣正式慎重,有時還會突然打住,我才知道,重回故居讓她心情非常激動。我後來想到,當時拍賣這棟房子的那些家族成員大都已不在人世,我頓時很同情她的遭遇,就邀請她入內參觀。

這棟房子也承受了戰火的摧殘。杉村信良在館舍東邊增建三大廳的廂房,由一個穿越庭園的長廊與正廳相連。走廊非常長,有人認為杉村為其雙親修築這道長廊—還有那座東廂房—是要和他們保持距離。不管怎樣,這道長廊其實是房子最吸引人的特色;每到下午,庭園花草的光影就會交織於上,漫步其中彷彿走入隧道。空襲損害大都集中此區,我與杉村女士從庭園望著毀損的地方,我見她幾乎熱淚盈眶。那時,我對這位老婦人已不再感到氣憤,甚至還向她保證一定會盡快修復,將房舍回復到她已故父親新建時的光景。

我許下承諾時,還不知道建材竟會缺貨。戰敗後有一陣子,要預訂特定木材或釘子,都需好幾周才會有貨。這種情況下,修復工程只能侷限於正廳—那裡雖然逃過空襲,仍有皆許毀損—因此,修復庭園長廊與東廂房的進度延宕許久。我已盡最大努力讓損害不致擴大,可是,要開放那個區域,還要等一段時間。況且,房子裡只剩我和典子,沒必要急於拓寬居住空間。

現在,我如果帶你到房子後面,打開沉重的拉門,讓你仔細端詳杉村家那座長廊的遺跡,你仍會感受到往日如詩如畫的樣子。不過,你肯定也會注意到無可避免的蜘蛛網與黴斑;同時,你會看見天花板的裂縫被一層防水布與天空隔開。我有時會在上午把拉門打開,有色陽光透過防水布一道道落下,照亮漫天灰塵,彷彿天花板才剛塌下。

除了長廊與東廂房,受損最嚴重的就屬緣側。我的家人,尤其是兩個女兒,最喜歡坐在那裡消磨時光,邊聊天邊賞花;因此,節子—出嫁的那位女兒—戰後首次回娘家的時候,看到緣側毀損的樣子而悲從中來,我並不意外。那時,受損最嚴重的地方雖已修復,緣側一端仍清楚可見地板因爆炸而鼓起的裂口。緣側屋頂也有受損,每到雨天,地板可見一長排容器盛接雨滴。

不過,過去這一年的修復工程還算順利,上個月節子來看我們的時候,緣側幾乎都已修復完善。姊姊來訪,典子特地請假在家,趁幾天好天,兩姊妹如同往常在緣側打發時間。我常與她們一起坐著,好像回到從前,那時只要天晴,全家人就會坐在緣側輕鬆閒聊。上個月—應該是節子回娘家隔日上午—有天早餐後我們坐在緣側,典子說道:

「妳終於回來看我們了,節子,我真是鬆了一口氣。減輕不少我照顧父親的負擔。」

「典子,真是的……」她姊姊在坐墊上彆扭地調整姿勢。

「父親退休後,要人費心照料,」典子接口,俏皮地笑。「要找事給他做,不然,他會整天悶悶不樂。」

「真的喔……」節子不自然地微笑,嘆口氣,轉身朝庭園望去。「楓樹似乎完全復原了。看起來真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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