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品簡介
甜寵女王蘇清綰
首次書寫虐戀情深
菜鳥法醫VS金牌法官
一紙婚約,陸爾蔓代替姐姐嫁給靳北城。
他為復仇留她在身邊,“我會慢慢把痛苦還給你。”
婚後卻上演大型“真香”現場:一切都聽我太太的。
我願與你有千萬次重逢,一切不溫柔,但你溫柔。
陸爾蔓代替姐姐嫁給了靳北城,本以為是幸福的開始,等來的卻是折磨。
她在暗處深愛他多年,如履薄冰。
靳北城所做的一切不過是障眼法,他預謀靠近陸爾蔓,只為讓她嫁給他。
他為復仇留她在身邊,踽踽獨行。
作者簡介
喜歡旅行,喜歡美食,喜歡動物,養了一隻叫“元帥”的惡霸犬。
已出版《有鶴鳴夏1-3》《南有嘉樹》《非他不可》,即將出版《尋找陸登登學長》《心尖寵》等。
書摘/試閱
今天A市的天氣格外陰沉,夏雷滾滾,是雷陣雨的前兆。
城北一幢偌大的別墅內,一個身形修長,模樣俊俏的男人站在客廳裡。他一身剪裁得體的定制西裝,皮鞋在大理石的地板上輕輕地踩著節拍。他打量著這幢別墅,和別墅裡的這幾個人。
男人鷹隼般的目光落在了陸浦江身上。
陸浦江是這幢房子的主人,曾經聲名顯赫的大狀。
陸浦江雖然年紀已經大了,但是氣勢還在,他臉色陰沉地盯著這個男人。站在他身後的陸爾蔓,目光也緊緊地鎖在男人身上。
是他,靳北城。
靳北城把玩了一下昂貴的腕表,扯了扯嘴角,走到陸浦江面前,俯視著他。
“陸先生,想好了嗎?是讓你女兒離婚,還是我把你這幾年的糊塗賬都公之於眾?”靳北城嘴角挑起的弧度格外好看。
她的心驟然緊縮,距離上一次見面,已經十幾年了吧?
陸浦江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他咬緊了牙關不說話。
靳北城面色平淡地回到沙發上坐下。
“據我所知,陸先生的律師行光是去年一年收取的黑心費用就不低。”
陸浦江咬牙切齒道:“你這是侵犯別人的隱私!”陸浦江不知道靳北城是什麼時候冒出來的。
他還以為靳北城早就隨著十三年前那場審判案跟著靳家人一起去貧民窟了。
直到三天前報紙媒體大肆渲染這個年輕的法律界新貴,當時他就有種不好的預感,沒想到今天他就直接上門了。
靳北城拿起了一個茶杯,剛準備喝的時候,陸爾蔓的姐姐陸思蔓立刻開口:“誰讓你用這個杯子的?!這是爸爸的杯子!”
靳北城像是沒有聽見一般,繼續捧著茶杯看向陸浦江,眼神陰鷙可怕。
“你跟我談法律?如果你想知道我是用什麼手段查到你律師行的帳目的話,你也可以去調查。但我奉勸你,在你告我侵犯你隱私之前,我會讓你那批客戶告你侵犯他們的財產和隱私,哦,或許他們還需要你賠償精神損失費。”
靳北城今天來,就是來讓陸浦江兌現十多年前的承諾:他和陸思蔓的婚約。
陸浦江終於坐不住了,律師行的那些糊塗賬他自己都算不清了,沒想到會被
這個初出茅廬的小子給挖出來!
“靳北城,我女兒已經結婚四年了,這個時候你讓她離婚嫁給你,居心何在?!”
“當年你誤告我父親非法集資和失誤殺人,到現在我爸還在監獄裡關著,你居心何在?!”
十多年了,靳北城的腦中只記住了一件事,當年陸浦江的一場審判案,把整個靳家都推入了深淵。
靳北城咬了咬牙,目光牢牢鎖在了陸思蔓的身上。
陸思蔓害怕地拉住陸爾蔓的手臂:“我不要……我已經懷孕了,我怎麼可能離婚?!爸,救救我……”
陸浦江最疼這個大女兒,此時心如刀絞,卻什麼都不能說。
陸爾蔓看著靳北城,她的思緒很亂,腦海中充斥著這十幾年裡她偷偷關注他的模樣。
靳北城,她從來沒有忘記過這個名字。
靳北城的目光忽然落在了她的眼睛上。
陸爾蔓連忙低下了頭,不知所措。
“當年婚約裡說的是我跟陸先生的女兒結婚,陸先生又不止一個女兒!”
聽到這話的陸爾蔓抬起頭,直接對上了靳北城如狼一般的眼睛。
一年後,A市。
一幢空蕩蕩的別墅裡,一個女人圍著圍裙在廚房裡忙活,她將手機夾在了耳朵和肩膀上,兩隻手不斷地切菜洗菜。
手機那頭是閨密付允的聲音:“你今天下午怎麼沒來上課啊?教授都點名了!”
“你就跟教授說我身體不舒服,拜託啦!”陸爾蔓將切好的青菜倒進了鍋裡開始炒,水遇到油的聲音非常刺耳。
付允也聽到了,她蹙眉問道:“蔓蔓,你在幹嗎啊,你不會在炒菜吧?”
“對啊,我今天有很重要的事情!先不跟你說了哈。”陸爾蔓今天的心情挺不錯的,她一天都在想靳北城喜歡吃什麼菜。她並不知道他喜歡吃什麼,因為他根本不會把喜好透露給她。
今天是他們結婚一周年紀念日。
在這一年裡,靳北城和她共處的日子屈指可數。
陸爾蔓知道,他們只是形式上的夫妻。他對她或許是有感情的,但只是痛恨和厭惡……
她深吸了一口氣,甩甩頭試圖讓自己忘掉這些不愉快的事情。
昨晚她就發短信給靳北城了,希望他今天能夠回家吃飯。
縱然知道短信可能石沉大海,但她還是精心準備好了一切等他回來。
晚上八點半,陸爾蔓已經等得開始打瞌睡時,門忽然響了一下,她條件反射地站了起來,跑到門口。
他竟然真的回來了。
開門進來的是靳北城,這個男人將近一米九的身高,在陸爾蔓一米六五的身高面前有種居高臨下的氣勢。
每一次面對靳北城的時候,陸爾蔓都有些害怕……
她的腿小時候生病落下了殘疾,直到現在走路都還有些瘸,所以跑的時候都是一瘸一拐的。
“沒想到你真的回來了……”陸爾蔓伸手想要接他脫下來的西裝外套,但靳北城像是沒有看見她伸出來的手,直接穿過她走進了客廳,連鞋子也沒有換。
這個家對於靳北城來說,只是一間束縛住陸爾蔓的房子而已,乾淨與否他並不在乎。
陸爾蔓的手在空中停頓了一下之後,倒吸了一口氣,轉身跟上了靳北城。
“這是我的房子,我為什麼不能回來?”他冷漠的語氣讓她覺得自己像被扇了一巴掌,瞬間清醒了。
的確,這是他的房子,他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靳北城就是這樣,他不會狠戾地侮辱你,卻能句句嘲諷到你無地自容。
“那先吃飯吧,雖然我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但我看你平時吃得比較清淡,所以沒有在菜裡放太多的調料,你放心!”陸爾蔓行動不方便,只到餐桌的距離她都走了很久。
陸爾蔓走到餐桌前給靳北城盛了一碗飯,他拉開椅子坐下,她也隨即坐到了他的對面。
她拿起筷子幫他夾菜,他們兩個人坐在一起吃飯的次數太少了,這樣面對面坐著讓她有些緊張。
“這個魚是我早上六點去市場買回來的,很新鮮,這個娃娃菜也是當季的,你嘗嘗看,還有這個……”
她生怕靳北城不滿意,不斷地幫他夾菜。
“夠了。我自己有手。”靳北城用一句話湮沒了她所有的熱情,陸爾蔓悻悻地收回了手,開始低頭吃菜。
靳北城吃飯的時候沒說一句話,空氣中彌漫著壓抑感。
陸爾蔓全程很緊張,生怕他吃到一點點他不喜歡吃的菜,眼神一直注視在他的身上。
靳北城忽然開口,嚇了陸爾蔓一跳。
他沒有停下手上的筷子,開口的時候甚至沒有看她一眼,仿佛她一點都不重要。
“我在城南有一間公寓,記不記得?”他突然說出這麼一句話,陸爾蔓愣了一下。
她點了點頭,抬眼看著他認真吃飯的樣子。她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拿著筷子的手不由得捏緊了一些。
“三天后,你搬到那裡去住。”他的語氣像是在發號施令。
陸爾蔓渾哆嗦了一下,一時之間不理解他的意思,她略微蹙眉,苦笑:“我住在這裡,不是好好的嗎,為什麼要搬家?”
從一年前她嫁給他開始,她就一個人住在這裡,偶爾等到他回來,也是分房睡的,但起碼他也算是給了她一個家。
“一周的時間,夠了嗎?”
他以為她嫌搬家的時間太短,在這個男人的眼裡,她的感受並不重要。
“北城,S大在城北,如果搬到城南的話我早上會來不及上學。”她現在是S大法醫學專業大三的學生,課業負擔很重,如果再讓她每天奔波於城南城北的話,她肯定吃不消,況且她的腿腳也不方便。
“那是你的事。”靳北城淡漠地開口,只是看了她一眼,又吃了一口飯菜,“蘇顏準備在法院上班,她搬到別墅來住比較方便,一周,是我給你最長的時間。”
蘇顏,又是蘇顏……
這個女人的名字對於陸爾蔓來說簡直就是噩夢。她一直知道,蘇顏是靳北城的摯愛,也是他的底線。只可惜,這是一個見不得光的女人。因為一些不堪的往事,靳北城一輩子都不能把她公之於眾。
陸爾蔓緊緊地捏著筷子,臉色微變,她看著對面這個好看得過分,卻讓人膽寒的男人,開口:“蘇顏想搬到家裡來住我就必須要給她騰出位置,我念書想要方便一些都不能?靳北城,我不奢求你公平對待,但是起碼……給我一點自由好不好?”
她的聲音很輕,隱忍著憤怒。
明明她是正室,卻要給他藏在外面的女人讓位。
下一秒,“啪”的一聲,靳北城手中的筷子被重重地扔在了桌子上。
靳北城一雙涼薄的眼睛緊緊地鎖住她的眼睛,開口時臉上盡是冷漠:“蘇顏是我的女人,你只不過是我用來報復陸家的工具,陸爾蔓,認清楚自己的位置。”
說完這句話,他有些煩躁地起身,伸手扯掉了領帶,但是因為用力過猛,直接扯掉了襯衫上的一粒扣子。
她已經習慣了自己的三言兩語便能夠惹怒這個男人,於是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平穩些:“你是想把我趕出家門嗎?”她的心裡酸澀難擋。就算她當初知道嫁給這個男人後肯定會被折磨,但沒想到像慢性毒藥般,不會瞬間將她致死。
“家?”靳北城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他解開袖子上精緻的紐扣,走到陸爾蔓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陸爾蔓,自從你離開陸家嫁給我,你就沒有家了。陸家人不要你,我更不會要你一輩子。這裡的女主人,永遠是蘇顏。”
這句話像是一盆冷水澆在了她的頭頂,透心涼。
她抿了抿唇,指甲嵌入了掌心:“你不會要我一輩子……那你打算什麼時候跟我離婚?”
難道婚姻,還有計算日期的嗎?
“等我玩夠了,等你沒有利用價值了,就離婚。”
靳北城話落,冷冷地掃視了她顫抖的肩膀,轉身上了樓。
陸爾蔓的掌心被指甲掐得生疼,她鬆開手,倒吸了一口涼氣,告訴自己早該習慣了。
她走到客房門口,鼓起勇氣敲了敲門:“我進來了。”這一年裡就算他偶爾回家也是住在客房,根本沒有碰過她。
房間裡沒有任何回應,她以為靳北城不在就直接推門進去了。
此時的靳北城正站在落地窗前拿著手機講話。他背對著她,沙發椅上扔著的是他剛脫下來的襯衫,他上半身沒有穿任何衣服,修長的身形讓陸爾蔓心口一窒。
他說的話更加讓她心裡一抽:“嗯,我已經讓她在一周內搬出去了。”
那頭的人肯定是蘇顏。
“聽話,不需要照顧她的感受,她對我來說連Koroo都不如。”
Koroo是靳北城和蘇顏在他博士畢業那年一起養的狗,蘇顏覺得照顧狗太麻煩,所以靳北城經常把狗帶回別墅讓陸爾蔓照顧。
她一直以為自己對他來說算是個保姆,誰知道她連一條狗都不如。
靳北城不知道的是,陸爾蔓對動物的毛髮過敏。
她想得太入神,完全沒有意識到眼前的男人已經轉過了身來,當她反應過來的時候,靳北城陰鷙的目光已經落在她身上了。
她心裡“咯噔”一下,嚇得不輕。
“你在偷聽?”靳北城蹙眉,將手機扔到被子上,闊步走向了陸爾蔓。
陸爾蔓深吸了一口涼氣,連忙轉過身去打開櫃子,從裡拿出來了一條被子:“今天晚上氣溫會有些下降,我幫你多鋪一條被子。這條是今天早上剛曬過的,應該很暖和。”
當她抱著被子轉身的時候,卻撞上了靳北城的身體。
他離她非常近,近在咫尺的距離讓她覺得他很可怕。
“你們陸家的人,是不是都喜歡做見不得光的事情?”
陸爾蔓已經習慣了他這樣,垂首開口:“我剛才敲門了,你沒聽見。”
“出去。”他並沒有興趣跟她多說。
陸爾蔓知道忤逆肯定會讓他動怒,所以很自覺地把被子放到床上後,就轉身默默離開了。
她洗漱了一下之後準備下樓喂狗,但是當她走到院子裡的時候,發現靳北城已經端著狗糧盆在喂狗了。
“Koroo,明天跟爸爸回家,去看媽媽好不好?”靳北城摸著Koroo後背上的毛髮。
Koroo是一條大型的阿拉斯加犬,其實陸爾蔓很怕它。
家,媽媽。呵,陸爾蔓照顧它的日子比蘇顏多得多,她卻什麼也不是。
靳北城愛這條狗,只不過是愛屋及烏罷了。
“原來你是為了帶狗回蘇顏那裡,才回家的。”陸爾蔓堅持稱這裡為“家”,是為了給自己一個安慰。
靳北城身上穿了一套休閒的衣服,是她很少見到的模樣。他修長的雙腿站了起來,雙手插在褲子口袋中。
“否則我為什麼要回來?”
這個問題很諷刺,陸爾蔓輕輕地扯了扯嘴角:“北城,今天是我們的結婚紀念日。”
“是嗎?”靳北城只問了兩個字,就已經是對她最大的諷刺了。
“我們的婚姻有什麼值得紀念的嗎?”他繼續開口。
陸爾蔓搖了搖頭,低聲開口:“沒有。”說完她轉身上了樓。
一個晚上她都沒有睡著,早上起來的時候,靳北城已經帶著Koroo一起離開了。
陸爾蔓收拾了一下後準備去S大,法醫學專業的功課很緊張,她一直想成為一名法醫,所以對功課很上心。
她約了付允一起搭公交去S大,公交車大約要四五十分鐘才能到學校。
在車上,陸爾蔓靠著窗戶有些昏昏欲睡,付允一直在她的耳邊不斷地追問昨天下午她去幹什麼了。
“蔓蔓,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陸爾蔓身邊的人,都不知道她已經結婚了。這場婚姻除了雙方父母和部分家人,無人知曉。
當初結婚,只有兩張結婚證,連一對戒指都沒有,更別說婚禮了。
當她出神的時候,身旁的付允忽然拉扯住了她的手臂:“蔓蔓,你快看!”
“看什麼?”這個時候公交車剛好停在了紅燈的前面,她順著付允指的方向看過去。
付允激動極了,眼睛都看直了:“你看到法院門口那輛車上下來的男人了嗎?也太帥了吧……”
陸爾蔓心裡“咯噔”一下。法院門口一輛黑色轎車上,有人替那個男人開了車門,男人修長的雙腿從車裡邁下來,臉色還是一如以往的冰冷,面龐好看得過分,想不讓人注意都難。
她只看了一眼就轉過頭來,付允推了她的肩膀一把:“喂!蔓蔓!你怎麼看了一眼就不看了啊,這樣的帥哥是能天天遇見的嗎?”
“沒什麼好看的。”她垂首,那個男人是靳北城,她的丈夫。
付允撇了撇嘴巴:“我要是有這樣一個男朋友,該有多好啊……”
陸爾蔓心裡一陣酸澀。
靳北城就是這樣,無論走到哪裡都是焦點。
下午。
陸爾蔓一上午都待在實驗室裡,她現在腰酸背痛,但是下午還有一門新開的刑法課。這門專業課很重要,她是不會逃的,於是拉著付允趕著去教室。
但是付允一直喊累,一路上沒少慫恿陸爾蔓逃課,趕到教室的時候,上課鈴剛好響了。
陸爾蔓想著應該沒事,於是她們悄悄從後門進去,三百多人的大教室,教授的目光應該不會落在她們身上。
但是她們一進門,她就意識到自己錯了。
教室內寂靜無聲,她們進來的聲音驚擾了講臺上的人,下一秒,整個教室的人都齊刷刷轉過頭來看她們。
講臺上的人眼神陰鷙,陸爾蔓驚詫的眼神對上熟悉的目光時,她瞬間僵在了原地。
那個人,是靳北城。
他怎麼會在講臺上,他不應該在法院嗎?
付允覺得陸爾蔓很奇怪,拉她的手臂:“走啊,教授都沒說什麼,你愣在這裡幹什麼?”
陸爾蔓這才回過神來,當她跟著付允走到前面的位置坐下來時,講臺上的男人忽然開口:“遲到了,還理所當然地坐下?”他的聲音低沉好聽,貌似不經意地開口,語氣卻帶了點嘲諷。
他低著頭翻書,付允倒吸了一口涼氣,低頭啐了一句:“這個教授怎麼這麼難搞?!”
“付允。”靳北城開口,抬起頭看向教室後面。
“到!”付允連忙開口。
“站在那裡,到下課為止。”靳北城這句話讓全教室的人都嚇到了。
到下課?刑法是四個小時的大課,中間沒有下課時間。
“陸爾蔓。”他是第一次這麼平常地念出她的名字,平日裡都是狠戾和嘲諷。
“到……”陸爾蔓的心臟跳得飛快,他知道她腿不好,應該不會讓她站一個下午吧?
“你也一樣。”話落,教室裡一陣唏噓。
講臺上的男人卻不為所動,今天他穿了一身休閒裝,看上去年輕了很多。
“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靳北城,畢業于耶魯大學法律系。這一年的刑法課程,都由我來教授。”說完他打開PPT直接上課,好像把陸爾蔓她們忘了一般。
“靳北城,就是那個金牌法官?我的天,他怎麼來S大教我們了?”陸爾蔓罰站的時候聽到身前一個女生對身邊的人開口。
“聽說是客座教授,請來的。”另一個女生低聲開口。
陸爾蔓咬了咬下唇,心裡很不是滋味,還以為他會看在她腿不好的份上寬容一些,然而他並沒有。
一堂課下來,所有人的筆記都寫得滿當當的,沒人願意錯過靳北城的課。靳北城上課非常嚴謹,與平日裡不一樣。
四個小時後,靳北城恰好放映到了最後一張PPT:“下課。”這個男人計算得無比精准。
一下課,付允只覺得自己的腿快斷了,她連忙找了個位置坐下,然後開始嘀咕:“我們不會掛科吧……”
陸爾蔓苦笑,她總覺得,靳北城不會讓她好過。她想要找個位置坐下來休息一下,卻發現自己動不了,原本就不利索的腿麻木得一點感覺都沒有了。
“你怎麼了,是不是走不了了?”付允知道她的腿腳站久了就走不了。
當然,靳北城也知道。
“嗯……”陸爾蔓低聲開口,生怕被講臺上整理講義的男人聽見。
誰知下一秒付允就朝著講臺叫道:“靳教授,能幫幫忙嗎?!”
靳北城聞言後只是抬頭看了一眼,沒有要幫她的意思。
陸爾蔓看到了她預料中的答案,心裡難受得要命。縱然知道他不會幫她,但他的反應太冷漠了,讓她的心不斷地往下沉。
“我自己能走,不用他幫忙。”陸爾蔓看了一眼靳北城,咬著牙邁開步子。
靳北城已經走下講臺往門口走了,陸爾蔓一瘸一拐地走到門口,付允想要扶著她,卻被她倔強地推開了。
陸爾蔓想讓他看看,沒有他的幫助她也能夠走。走著走著,陸爾蔓的腿忽然軟了一下,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蔓蔓!”付允嚇得上前去扶,但是距離太遠了,當陸爾蔓快要摔倒的時候,一雙有力的手忽然從她身後將她整個人拽了起來。
陸爾蔓嚇得不輕,反應過來的時候才發現是靳北城扶住了她。
“不能走就別逞強,非要我扶?”這句話帶著一絲責備和戲謔。
一旁的付允聽了心裡都咯噔了一下。
非要他扶?
這句話的意思含義太多了。
陸爾蔓愣在原地,直到靳北城鬆開她的手離開。
“哇,原來靳教授只是外冷內熱。”
“他竟然會扶我……”陸爾蔓喃喃開口,眼神微微發愣。
“難不成看著你倒下啊,你也把靳教授想得太壞了吧?好歹人家也是金牌法官。”
陸爾蔓輕輕吸了一口氣,依照靳北城的冷漠,看著她倒下才是符合情理的。
因為站了一個下午,陸爾蔓的腿腳更加不方便了,她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傍晚六點多了。
她一打開家門,就愣住了。因為客廳裡,坐著兩個女人。
“媽……”陸爾蔓的後背有些發涼,她很害怕見到靳北城的媽媽,因為當年陸爾蔓的父親陸浦江親手將靳北城的父親送進了監獄,靳母於之萍記恨在心。
“你還知道回來?”
“今天我的腿疾犯了,走不快沒趕上公交,所以回家晚了。”陸爾蔓抿了抿唇開口。
於之萍冷笑著看了一眼陸爾蔓:“一個不入流的大學生,還想當法醫?”
陸爾蔓苦笑:“S大肯定是比不上耶魯的。”
靳北城畢業于耶魯,她在他面前自然是相形見絀。
於之萍最厭惡的就是她罵不還口的樣子:“我今晚和靳南方在這裡住,明天靳南方要去療養院看病,你陪著一起去。”
靳南方是靳北城的妹妹,有嚴重的抑鬱症和病態的潔癖。但是很奇怪,她願意相處的人只有陸爾蔓,因此於之萍才會每次在靳南方要看診的時候來找陸爾蔓。
“好。”
於之萍指了指茶几上的一個保溫飯盒:“剛才我給北城打過電話了,他還沒吃晚飯,這是我做好的飯菜,你給他送到法院去,他今晚加班。”
陸爾蔓瞬間愣了一下:“媽,北城他……他說過不讓我去他工作的地方。”
“自己的丈夫沒吃晚飯你就讓他餓著肚子?”
陸爾蔓歎了一口氣,只好拿著保溫飯盒去法院。
一個小時後她到達法院,門口有一個女人推門而出,與她擦肩而過。
女人身上的香水味非常好聞,夾雜著一種獨特的味道,陸爾蔓覺得特別熟悉。
她蹙了一下眉心,一時之間想不起來這種香味在哪裡聞過。
陸爾蔓提著保溫飯盒上了三樓,靳北城的辦公室在走廊的盡頭。她走到門口打算敲門,卻發現門根本沒有關,她腿腳不便,走路的聲響有點大,她還沒出聲就被裡面的男人聽見了。
門內傳來男人平和溫柔的聲音:“怎麼又回來了?”
陸爾蔓愣了一下,推開門走了進去:“是我。”
她一進門,靳北城握著鋼筆的手停頓了一下,抬頭的瞬間,神色變得冷漠,他蹙眉:“你怎麼會來這裡?”
陸爾蔓手足無措地站在門口:“今天媽和靳南方來了,媽讓我帶晚飯給你。”她臉上的笑容僵著,她對著他笑,他卻冷著一張臉。
靳北城的身旁堆滿了要處理的案件,他低著頭寫字:“我吃過了。以後不要出現在法院。”
其實陸爾蔓來之前就知道自己肯定會惹他不高興了。她的目光瞥見了桌上的餐盒,是吃過的痕跡。
她走到他面前,聞到了他身上熟悉的氣味,她忽然想起來了,是剛才在法院門口遇到的那個女人身上的味道……那個女人身上的味道和靳北城身上的香水味幾乎一模一樣。
她看著眼前這個正在翻看案件的男人,扯了扯嘴角:“剛才來過的人,是蘇顏吧?”話落,她對上了靳北城抬起來的眼睛。
他微慍道:“陸爾蔓,我很厭惡打擾我工作的女人。”
他是個工作狂,在外人看來他的聲名顯赫都是一夜之間出現的,其實這麼多年,她一直都在偷偷地關注他。沒有人知道年少的陸爾蔓的心事,她藏了這麼多年,在嫁給他的那一刻,她以為夢想實現了,卻沒想到是噩夢的開始。
她咬了咬牙,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勇氣,冷笑著開口:“剛才蘇顏不是也來打擾你工作了嗎,你會這麼指責她嗎?”
陸爾蔓的手指攪在一起,眼前的男人忽然起身,雙手撐在桌子上,臉龐近在咫尺。
“不會。”簡潔明瞭的回答。
“我才是你的妻子。”陸爾蔓的眼眶微微濕潤了,睫毛都在顫抖。
“我是不是應該尊稱你一聲靳太太?”靳北城話落,似乎是厭煩了跟她說話,直接拿過大衣穿上就要離開辦公室。
或許是今天下午受到了刺激,陸爾蔓不依不饒:“就算沒有我,你不是也不能娶蘇顏嗎?她永遠見不得光。”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也害怕。
蘇顏是靳北城的心頭肉,不能碰觸。
靳北城匆忙的腳步頓了一下,他回過頭來凝視著陸爾蔓泛紅的眼睛:“否則的話,你以為輪得到你?”
話落,他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陸爾蔓愣了幾秒鐘之後,也走了出去。
她一個人留在這裡幹什麼?
她小跑著跟上了上去,但是因為罰站了一個下午,腿根本走不快,疼得她連著倒吸了好幾口氣,就為了追上靳北城的腳步。
靳北城似乎是聽到了她吸氣的聲音,忽然停下了腳步,轉過身去,將視線落在了她一瘸一拐的腿上。眼底似乎有一閃而過的柔和,下一秒他看她的時候,眼神又恢復了,仿佛那只是她的錯覺。
“既然腿不好就老老實實待在家裡,誰讓你出來的?”
他似是不忍,但是話依舊冰冷。陸爾蔓聽出了不同,心裡有些暖,她抿唇輕輕地笑了笑:“沒關係的,那麼多年的毛病了。”
靳北城的態度稍微改變一下,她就覺得他仿佛是一塊吸鐵石一般把她緊緊地吸住了。
以前靳陸兩家是世交,靳北城總是跟著父親來陸家玩,陸浦江從不會讓自己的小女兒出現在客人面前,因為她的媽媽,陸浦江視她為恥辱。所以年幼的陸爾蔓總是偷偷地趴在窗戶上看,靳北城和陸思蔓還有一群小夥伴一起玩。
那個長得特別高,特別英俊的大哥哥從那個時候就印在了陸爾蔓的心裡。
陸爾蔓回過神來,凝視他的眼睛:“今天下午雖然你讓我罰站了,但還是謝謝你扶了我,我沒想到你會扶我。”
她滿心歡欣,甚至忘了罰站後的疼痛。但是剛才靳北城眼底的那一絲柔和仿佛被他遮掩了起來,剩下的只是涼薄。
“換作誰,我都會扶。”他冷漠回了一句,“我要送蘇顏回家,你自己回去。”
“不能一起走嗎?”
靳北城沒有理會她,徑直走進了電梯,她一個人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半個小時之後,陸爾蔓才從法院走出來。她一瘸一拐地走著,突然,她絆到了盲道,一個踉蹌差點摔倒的時候,身後忽然飛來一輛山地自行車,陸爾蔓一下子被撞到了地上,對方也摔倒了。
“啊……”
“你沒事吧?”騎山地車的是一個男人,他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看上去並沒有受傷,但是當陸爾蔓抬蹙眉看他時,發現他的額頭和嘴角都擦破了。
男人見她站不起來便俯下身來問她:“是不是腿被我撞傷了,需不需要我送你去醫院?”陸爾蔓看清了男人焦急的臉,他的五官乾淨好看。
“你是不是傻?”
陸爾蔓突然冒出的話,讓他愣了,他眼裡透露著疑惑,他關心她怎麼就傻了?
陸爾蔓心裡不舒服,沒有讓男人查看她的腿,悄悄地挪開了位置。
“哪有撞了別人一下子就承認是自己錯的人?我也沒說是你的錯,你應該打死不承認才對。”她瞪了他一眼。
他突然笑了:“你這是什麼邏輯?”
陸爾蔓掃了一眼男人身上的裝束,他穿著一身騎山地自行車的裝備,看上去年輕有活力,雖然他說話很沉穩,但應該還很年輕。
他看到她皺著眉心的樣子,低頭看了一眼她的腿:“如果是骨折的話必須趕緊去醫院。”
他熟稔地要檢查她的小腿,陸爾蔓剛想要拂開他的時候,他的手已經抓住她的小腿了,他捏了幾下之後看到她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蹙眉問:“這麼痛?”
“你是醫生嗎?不要亂動我的腿。”陸爾蔓心情不好,而且她不想讓陌生人隨便查看她的腿。
男人看著她笑了:“醫生?算是吧。”
“難不成醫生還能是半個?”陸爾蔓瞄了他一眼,看到他檢查她腿部的時候非常認真,便忽然想到了,“哦……你是醫科大的學生吧?”
男人只是笑了一下,抬頭看著她:“確認過了,你沒有骨折。小的時候,得過小兒麻痹症吧?”
他注意到她的腿腳有些不靈敏,應該是小兒麻痹症的後遺症。
一說到小兒麻痹症,陸爾蔓的心就緊縮了一下,她的腿如果不是因為當初那件事的話,也不會這樣。
那是她第一次見到靳北城,他到現在都不知道那件事。腿的事,是陸爾蔓心裡不可碰觸的刺。
“這是我的隱私。”她淡淡地說了一句。
“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打聽的。”男人以為是自己惹了她,“我送你去醫院徹底檢查一下吧,雖然大致應該沒什麼問題,但是以防萬一,還是檢查一下好。”
陸爾蔓從地上撐起了身體,拒絕男人的幫助,她根本沒有聽進去男人的話。只是兀自開口:“如果是你,你會喜歡一個腿腳不方便,長得還普通的女人嗎?”
她的聲音有些顫抖,男人這才發現自己無意中說到了她的痛處,乾淨鎮定的眸中瞬間有些慌亂,他最怕女人哭了。
陸爾蔓的眼眶有些濕潤。如果不是因為她姓陸,靳北城要借她報復陸浦江的話,憑她這樣的身體和臉蛋,怎麼可能入得了他的眼睛?即使嫁給他,她也只不過是陸思蔓的替代品。
“你怎麼不回答我?”陸爾蔓的眼睛緊緊地盯著男人若有所思的眸,自嘲道,“是不是你們男人都不喜歡我這樣的女人?”
“我並不瞭解你是怎樣的女人。”男人如實開口。
“算了算了。”陸爾蔓深吸了一口氣,隨手揮了揮,“我這是在幹什麼呢,逼問一個陌生人嗎?”她再次自嘲地笑了一下。
當男人看到陸爾蔓一瘸一拐地走的時候,還是上前輕輕拉住她的手臂:“等等,我送你回去吧。”
“山地車能帶人嗎?”陸爾蔓覺得他太天真。雖然她年紀也不大,但起碼已經結婚了,到了人生的另一個階段。
男人剛要開口,褲兜中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他拿出來按下了接聽鍵,陸爾蔓聽到他沉穩的聲音:“嗯,保護好屍體不要讓任何人靠近。我馬上過去。”
陸爾蔓挑眉打量了他一下:“怎麼,大晚上還要去做實驗?”
她的課程再怎麼緊張晚上也不需要待在實驗室啊。
男人略過了這個話題,拿出幾張百元鈔票塞到了陸爾蔓的手裡:“這是醫藥費和打車費,不好意思,我有急事要先走了。”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男人已經扶起山地車騎著走了。
陸爾蔓看著手裡皺巴巴的錢,啞然失笑:“這算什麼?”
當她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於之萍和靳南方都已經睡下了,她好巧不巧地遇到了剛剛回家的靳北城。
在院子門口,靳北城的車子停在陸爾蔓面前。他從車上下來,身形修長好看到即使是在黑夜裡看一眼,她都會心跳加快。陸爾蔓在心裡暗自罵自己不爭氣。
“你怎麼現在才回家?”靳北城看到陸爾蔓狼狽的樣子,面色有些不悅。
陸爾蔓的心情早就已經跌落穀底了,她隱忍著開口:“送蘇顏回家難道需要兩個多小時嗎?”她是走回家的,而他開車。
“蘇顏三天后要去法院工作,這兩天在準備搬家,我需要幫她整理行李。”靳北城關上車門,闊步走向大門口。
“你難得跟我解釋。”陸爾蔓扯了扯嘴角,應該是今天蘇顏讓他心情不錯,所以他回來之後才會願意跟她多說話。
靳北城開門的手停頓了一下,才開口:“你也可以開始準備收拾你的行李了。我不希望蘇顏搬進來的日子推遲。”
“你是不希望我們撞見吧?”陸爾蔓抿了抿唇開口,繞過靳北城走進了客廳。
靳北城看著她一瘸一拐的樣子,略微驚訝:“你的腿怎麼回事?”
陸爾蔓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腿,剛才被那個男人撞了一下,到現在腿都是腫的。她卻說:“沒什麼。”跟他說了又怎麼樣?他也不會理會她。
陸爾蔓拖著疲憊的身體上了樓,她決定先洗個澡讓自己的腿舒服一點。
她在衛生間內脫到一絲不掛,轉身準備去拿毛巾時,衛生間的門忽然被打開了。
“啊!”陸爾蔓嚇得尖叫了一聲。
靳北城非常鎮定地站在那裡,淡淡地掃了一眼她還沒來得及遮住的身體。
“你為什麼不敲門就進來?!”她連忙扯過浴巾遮住自己。
靳北城直接走了進來,隨手關上衛生間的門。他站在原地俯視著臉已經漲紅的女人,戲謔地開口:“裝什麼裝,你不是一直很希望我碰你?”
陸爾蔓倒吸了一口涼氣:“你……你先出去。”
靳北城死死地盯著她:“我還不至於饑餓到碰你的程度。”
還沒等陸爾蔓說話,他繼續說:“今天媽和靳南方住在了兩個客房裡,你睡書房。”
原來他是來通知她,今晚她沒地方住了。
他說完便打開門走了出去。
陸爾蔓一個人愣在那裡,嘴角露出了一抹苦笑。
當陸爾曼走出衛生間已經是半個小時後了,她穿著睡裙走到主臥門口,敲了敲門。
“是我。”
“進來。”靳北城的聲音聽上去有些疲憊,陸爾曼推開門進去,看到靳北城半躺著,戴著金絲邊眼鏡在看案件。
她在原地有些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家裡沒多餘的被子了,今晚……能讓我在這裡睡一晚嗎?”
家裡的被子全部搬去了客房,現在是冬天,如果她這個樣子在書房睡一晚的話肯定會感冒。
靳北城不悅地看了她一眼:“我不喜歡跟不熟悉的人睡一起。”
靳北城有很嚴重的潔癖,這一點她是知道的,但是聽到這樣的話還是讓她心寒了一下。
“原來結婚一年的妻子,也算是不熟悉的人。”她抿了抿唇。
靳北城的臉色已經變了,但他退了一步,仿佛意識到了她的窘境。
“你睡沙發。”他指了指沙發又低頭看案例。
陸爾蔓有些無語,沙發上也沒有被子,讓她怎麼睡,他還真以為她是想跟他睡同一個房間而找的藉口?
她抿了抿唇沒說話。
陸爾蔓睡在沙發上的時候抱著一本《解剖學》在看,她一邊拿著筆一邊默默念著需要背下來的內容,沒有注意到將目光緊緊鎖在她身上的靳北城。
靳北城看著不遠處在沙發上半躺著的女人,她剛剛洗過頭,發梢還有些濕潤,嘴唇微動,在念著什麼。
其實結婚一年,他從來沒有仔細看過這個女人。這段時間她有些反常,才讓他注意到了她。
“嘁。”
不遠處傳來一聲嗤笑,將陸爾蔓的思緒從書中拉了回來,連忙回過頭去看靳北城。
“嗯?”她不明所以地看向他,捋了一下鬢角掉下來的頭髮。
“以你的資質,不適合當法醫。”靳北城將手中厚厚的一遝案件放到枕邊,拿過櫃子上的一杯牛奶喝了一口,雲淡風輕地說。
陸爾蔓的心裡“咯噔”了一下,她記得第一次踏進這幢別墅的時候,靳北城就告訴過她,讓她放棄念法醫。
當時他就說她的資質不夠,根本不適合。
陸爾蔓的確不是很聰明,她當初是壓線進的法醫專業,三年的時間裡,每一年的排名都不溫不火,但是她付出的比旁人多好多倍,她也曾懷疑自己是不是特別笨。
“可是我很喜歡這個專業,也很想當法醫。”她緊緊地捏著書本,隱忍著道。
靳北城將杯子放下,冷嘲道:“不是所有的東西喜歡就能得到。念書是這樣,愛情也是這樣。”一年中,即使沒有朝夕相對,他也能夠感受到這個女人對他的愛慕。
每一次他看著她的眼睛時,她的眼底都是愛慕和羞澀。她越是深愛,他的報復就越是成功。靳北城之所以對她冷漠以待而不是直接侮辱,就是這個目的。
陸爾蔓的眼角堆滿了苦澀,她將手中的書放到了一旁,看著靳北城的眼睛開口:“如果我以後真的成了法醫,證明了喜歡的東西通過努力或許也能夠得到,你會不會給我愛情?”
“不會,也不可能。”他直接關掉了牆上燈的開關,室內瞬間一片漆黑。
陸爾蔓也靜靜地躺下了,她沒有告訴靳北城的是,當初她選這個專業,是因為他。
第二天早晨,陸爾蔓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竟然睡在了靳北城的枕邊,蓋著同一條被子,她不由得嚇了一跳。
難道是她昨晚夢遊爬上來的?!
她倒吸了一口涼氣,正想要輕輕地扯開被子離開時,身旁的男人忽然之間睜開了眼睛。
“你把我吵醒了。”靳北城的語氣中帶著傲嬌和不悅。他最厭惡的就是別人打擾他,無論是睡覺還是工作的時候。
陸爾蔓連忙躲避他的目光,淺淺地吸了一口氣:“我怎麼會睡在這裡?”
靳北城和她靠得很近,兩個人的氣息交織在了一起,如果是旁人看到這樣的場景,肯定會覺得這是一個旖旎的畫面。因為陸爾蔓幾乎是緊貼著靳北城的身體。
“你這麼想睡沙發,以後每晚都可以睡。”靳北城微慍。
陸爾蔓瞬間聽明白了,昨晚,是靳北城把她抱上來的?
“你把我抱上來的?”她瞬間脫口而出,說出口了才覺得自己真是愚蠢。
靳北城狹長的眼睛裡透著一股清冷,他的鼻息撲在陸爾蔓的臉上讓她身上一陣發熱。
“你凍死了,對我有什麼好處?”他掀開被子,沒有穿衣服就直接走進了洗手間,留下臉色微微泛紅的陸爾蔓。
半個小時後,陸爾蔓下樓,看到靳北城一邊看著報紙一邊喝著咖啡,身旁是在喝粥的於之萍和靳南方。
她看到靳北城手中的咖啡略微蹙了一下眉:“北城,早上喝咖啡很傷胃的。我去給你泡杯綠茶。”
“不用。”他依舊目不轉睛。
她有些尷尬地站在那裡,這個男人總是這樣忽冷忽熱。上一秒她還覺得他有些好,下一秒又冷漠了。
靳北城看完報紙之後拿著公文包起身離開了,走的時候只跟於之萍和靳南方打了一個招呼。
於之萍冷笑:“想獻殷勤就早點做好,現在馬後炮有什麼用?”
陸爾蔓低頭不說話。她的腦中仍舊是早上醒來時在靳北城枕邊的情景。
今天的早餐是於之萍做的,她沒有做陸爾蔓的那一份,所以陸爾蔓隨便吃了一個蘋果就陪著靳南方去療養院了。
陸爾蔓開了靳南方的車,因為靳南方的精神狀態不穩定。
路上,靳南方笑著跟她解釋:“我哥早上起得很早的,爸爸入獄之後,我們一家去了波士頓,他每天早上在上學前都會先去華人街的早餐店打工,已經養成習慣了。還有,我哥很喜歡喝咖啡,你下次記住就好了。”
靳南方很喜歡陸爾蔓這個嫂子,她得抑鬱症這麼多年,唯一不排斥的人竟然是靳家都排斥的陸爾蔓。
陸爾蔓抿了抿唇沒說話,一提到靳北城父親入獄,她就覺得是自己的錯,陸浦江把罪過帶到了她的身上。
城西療養院。
陸爾蔓在精神科辦公室門口等靳南方接受治療,她無聊地在原地走著,忽然聽到了一旁的病房裡傳來了痛苦的哭喊聲。
“我爸爸掛了你們的點滴之後就死了!這難道不是你們療養院的責任嗎?!”病房內傳來質問,陸爾蔓好奇地走了過去。
陸爾蔓很好學,所以一般遇到這種情況都會去看看。
病房內的醫生被一個中年婦女緊緊地拽著,神色慌張:“您先讓我們查明情況好嗎……”
“查什麼查?!人都死在你們這兒了!”婦女大概是親人去世了,情緒變得特別激動。
陸爾蔓走了進去,她走到死者的身旁觀察了一下之後開口:“看死者的臉色,死亡時間應該已經超過兩個小時了。”
中年婦女轉過身來,一把扯過陸爾蔓的手臂:“你是誰?!誰讓你進來的?”
陸爾蔓的腿腳不方便,被她一扯,差點往後倒過去。身後忽然有一雙長臂緊緊攬住了她,她剛想要轉過頭看是誰,那道身影卻已經從她身旁走過去了。
男人一身休閒裝,不知道為什麼,陸爾蔓覺得他的背影有些眼熟。
他從醫生的口袋中拿過一個手電筒,查看了一下死者的瞳孔和口腔,繼而起身看向婦女。
“死者是服用了過量安眠藥致死的,並非打點滴致死。”
“你誰啊你?”婦女咬牙,“小心我報警抓你!”
男人從口袋的錢包中拿出了一張證件:“我有行醫資格。你報警之後警察會請法醫過來做鑒定,如果結果跟我說的不一樣,你再讓警察抓我也不晚。”
說完他轉過身來,陸爾蔓看到他的臉龐,瞬間震驚了。
“你……是你?”她瞪大了眼睛看著男人。
男人卻朝她笑了笑:“還不走,在這裡等警察來抓你?”
陸爾蔓趕忙跟著男人走了出去,他有行醫執照,她可沒有!
“你的腿沒事了?”男人忽然停下腳步,轉過身,低頭看了一眼陸爾蔓的小腿。
被人看到了身體的缺陷,陸爾蔓的臉僵了一下:“沒事了。昨晚不好意思了……我還以為你是醫科大的學生。”
看他熟稔的檢查動作,資歷至少比陸爾蔓多五六年。
“沒事,我就當你說我年輕。”
男人話落,靳南方從檢查室內走了出來:“大嫂?”
陸爾蔓愣了一下,隨後跑到了她面前,問:“醫生怎麼說?”
“繼續吃藥。”靳南方無奈地扯了扯嘴角,其實醫生說她的抑鬱症越來越嚴重了。
“好,我去配藥。”
陸爾蔓因為著急靳南方的事情,忘掉了那個男人的存在,只顧拉著靳南方的手跑去配藥了。
男人站在原地看著女人離開的背影。
大嫂?
現在女大學生結婚都這麼早了?
配完藥之後,陸爾蔓便開車帶靳南方回家,一路上陸爾蔓都開得特別慢,因為她的車技並不是特別嫺熟,更重要的是,車裡坐著的是靳南方,靳北城最疼愛的妹妹。
“靳南方,你要不要出去吃點甜品再回家?”甜的東西能夠讓人快樂,看靳南方一直不說話,陸爾蔓有些擔心。
“不用了。”靳南方的臉色很差,話音剛落,忽然一輛車子逆向行駛,一下撞向了來不及刹車的陸爾蔓。
靳南方一頭撞到了車門的玻璃上,額頭迅速流出血來。
陸爾蔓慌了,連忙下車查看靳南方額頭的傷口:“靳南方,你沒事吧?!”
那輛車是怎麼回事啊?!
她打開車門,看到車頭已經被撞爛的時候心都揪了起來,這個時候那輛肇事車子裡才慢悠悠地走下來一個男人。
“喲,撞到我們靳大小姐的車了?真是不好意思。”男人壓根就沒有一點不好意思的表情。
男人看到走出來的人不是靳南方時,臉色變了一下,隨即俯下身去看車牌號:“沒錯啊,難道靳南方把車賣給你了?”
陸爾蔓厭惡地看向這個男人:“你逆向行駛把我們的車子撞成這樣,還嬉皮笑臉的?”
“我們?看來靳南方在車子裡啊。”話落,男人闊步上前打開了副駕駛座的車門,靳南方一頭栽向了外面。
“別玩苦肉計了,靳南方。”男人捏住靳南方的下巴。
陸爾蔓上前:“你再這樣我報警了!”
“寧澤,你是故意的……”靳南方的臉色慘白,頭上流了很多血,“大嫂,別管他,我們去醫院。”
陸爾蔓睨了男人一眼,拿起手機打了120。
寧澤低頭看了一眼腕表:“我要去約會了,再見,我的前妻。”
話落,男人轉身離開,陸爾蔓卻瞬間愣住了。
前妻?
靳南方結過婚?!
下午,A市附屬醫院。
靳南方正在觀察室裡包紮,陸爾蔓緊張地來回踱步,醫生走過來勸她:“小姐,您最好也去檢查一下,不流血不代表身上沒有傷。”
陸爾蔓搖頭:“我沒事的,我等……”她其實是想等靳南方檢查了再管自己的身體,沒想到從她身後傳來了一道熟悉的聲音,冷漠中透著憤怒。
“你的確是沒事,但你把我妹妹撞得進醫院了,陸爾蔓,你可真有本事!”靳北城的聲音異常凜冽,她回過頭看他的時候,他額上的青筋已經凸起了。
“不會開車就別逞能!立刻消失在我面前!”這一次她是真的激怒了靳北城。
“不是我撞的,是別人……”
陸爾曼在靳北城的眼裡看到了懷疑和憤怒,於是乾脆低下了頭,不再解釋。她解釋了又怎麼樣?他是不會信她的。
“同在一輛車子裡,為什麼你沒事?”他咬著牙。
這個問題,她真的不知道怎麼解釋。他的話不是特別難聽,卻讓人渾身發怵:“立刻從我面前消失。”
陸爾蔓垂首離開,默默地走到了走廊的角落裡,他看不見她,她又能夠遠遠地看到檢查室的門,這樣她就可以知道靳南方有沒有事了。
她緊張得不知道該怎麼辦,明明是那個男人的錯。
她等了大約半個小時,開始覺得有些頭暈,身旁在等待檢查的一個老奶奶蹙眉開口:“小姑娘,你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要不要先去急診看看?”
“我沒事……”陸爾蔓話音剛落,就覺得一陣頭暈目眩,然後眼前一黑。
當陸爾蔓醒來的時候,只覺得頭痛欲裂。她撐起了身體,看到自己的手背上打著點滴。
“醫生?醫生……”她喊了幾聲沒有反應,等按下了呼叫器,醫生才匆匆趕了過來。
“你還不能起來!”醫生見她起身,忙把她按了下去。
“我怎麼了?剛才還好好的……”她覺得頭疼得厲害,伸手敲了敲太陽穴。
“是輕微腦震盪,需要入院觀察,你先別亂動。”醫生讓她躺下,說了一大堆囑咐的話之後才離開。
陸爾蔓愣了幾秒鐘後還是起身下了床,看到窗外已是漆黑一片。
現在幾點了?
她用力地敲了敲腦袋,鬱悶得厲害。
陸爾蔓想了一下,決定先換上衣服回家,她不想住院,也想知道靳南方的身體狀況。
她脫下病號服之後立刻去了剛才的檢查室,但是靳南方已經不在了,她只能先回家去。
陸爾蔓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她一進門就看到家門口放著今天靳北城穿的鞋子。他竟然回家了?
她倒吸了一口涼氣,頭依然疼得厲害,準備去廚房倒水喝的時候,廚房的門忽然打開了。
“啊……”她嚇了一跳,抬頭一看,原來是靳北城。
陸爾蔓的頭頂傳來男人涼薄的聲音:“讓你消失,你就不回家了?”
她無言以對,越過他倒了一杯涼水,喝了幾口才回答:“車禍的時候我也在車子裡,你不關心一下我的情況嗎?”
雖然知道即便她這樣問了,他也不會關心她一下,但她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
剛剛走出廚房的時候,忽然聽到從靳北城的身上傳來咕嚕聲。
她停下了腳步回過頭看他:“你還沒吃飯吧?”
靳北城的臉上閃過一抹不自然:“不用你管。”
陸爾蔓轉過身又走進了廚房:“我給你煮碗面,你累的話先上去休息吧。”
她的頭還是疼得厲害,但是知道他肚子餓了後,她就沒有辦法不管他。
靳北城有些窘迫:“陸爾蔓,你是不是有一種招人煩的本事?”
陸爾蔓洗了幾棵青菜,隨口道:“吃飽了你就不會嫌我煩了。”
十幾分鐘後,陸爾蔓端著兩碗麵條走了出來,讓她意外的是靳北城竟然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著報紙“等著”她。
她不禁莞爾。看來他是真的餓了,還裝模作樣地拿著報紙,其實就是在等她的麵條。
“吃面了。”陸爾蔓放下碗筷之後,伸手捏了捏耳朵驅熱。
靳北城輕聲咳嗽了一聲之後起身,拉開椅子坐下,低頭開始吃了起來。
“好吃嗎?”陸爾蔓輕聲問了一句。
靳北城愣了一下,含糊其詞地應了一下,這一次倒是沒有撒謊。
陸爾蔓看到他的反應心裡也舒服多了:“靳南方怎麼樣了?”
“沒事,只是磕破了皮。”
陸爾蔓懸著的心瞬間落地:“那就好,嚇死我了。”
靳北城拿著筷子的手頓了一下,他抬頭,鷹隼一般的目光直直地盯著她:“靳南方的抑鬱症是當初我父親入獄之後我們搬到波士頓得的,那個時候我還在耶魯上學,每天要做四份兼職,就是為了給靳南方看病。但她還是因為沒有足夠的醫療費拖延成了現在這個樣子。陸爾蔓,你永遠不會明白當初我經歷的痛苦,也不會明白靳南方對靳家來說有多重要。”之前靳家沒落之後他經歷的苦難,他很想讓眼前這個姓陸的女人也經歷一遍。
陸爾蔓最害怕的就是靳北城提起當年的事情。
“如果可以的話,我心甘情願經歷一次你當初經歷的。”她說的是真心話。
她沒有告訴靳北城,當年她通過陸家管家瞭解靳家在波士頓的情況,管家念著靳老先生的情分暗中資助,但是財力畢竟有限。十幾歲的陸爾蔓就把自己所有的零花錢和壓歲錢都讓管家寄到了波士頓。而靳北城還以為,是紅十字會的捐款。
有些陳年往事就爛在心裡好了,說出來他會以為她是在邀功。那她在他面前,還洗得白嗎?
陸爾蔓看到靳北城的眉心裡透著一股對她的厭惡,她抿唇起身,走進了廚房。
從廚房出來後,她頭疼得厲害。原本想著上樓睡一晚應該就沒事了,但她剛走幾步,忽然感一陣噁心,她嘔吐了起來。
穢物一下子被吐在了地上,已經從餐桌離開準備上樓的靳北城臉色立刻變了,他闊步上前扶起陸爾蔓:“你怎麼了?”
陸爾蔓擦了擦嘴角,搖頭,她竟然從他的眼底看到了一絲驚慌,真是稀奇。
她緊緊捏著靳北城的手臂站起來,轉身要上樓,卻被靳北城抓住了手腕:“是不是車禍?”
他的目光深沉,有責備的意思,但是話語柔和了許多:“這麼晚才回家,難道就不知道去醫院看一下?”
陸爾蔓頭疼得厲害,她不想跟靳北城爭吵,滿腹心酸:“從你讓我消失在你面前到我回家為止,我一直躺在醫院裡,你一無所知還在這裡責備我為什麼不去醫院……”
她現在難受得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靳北城的臉色變了一下:“為什麼不讓醫生通知我?”
她一直昏迷怎麼讓醫生通知他?她覺得自己就算解釋他也聽不進去,於是開口:“就算我今天死了,你也只會覺得我是開車失誤罪有應得吧?”話落,她伸手按了兩下太陽穴之後走出了別墅。
她拿出手機撥通了陸浦江的號碼,沒過多久就有人接聽了。在這樣虛弱的時候,她不能依靠靳北城,唯一能夠想到的就是陸浦江了。陸爾蔓的媽媽在她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現在唯一的親人就是爸爸了。
“喂,爸,你能陪我去一下醫院嗎……”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那頭便傳來中年男性慣有的低沉聲音,透露著不悅:“是不是你又惹靳北城生氣了?!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別惹他!否則遭殃的不僅僅是你,更是我們整個陸家!”
陸爾蔓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她原本希望在自己爸爸這裡得到一點安慰,看來真的是她癡心妄想了。從陸浦江同意把她嫁給靳北城的那一刻起,她就應該對這個親生父親死心才對。
她收了線,慢慢地蹲到地上,抱著頭低聲抽泣。
忽然有一雙長臂將她從地上拽了起來,陸爾蔓還來不及擦乾眼淚,靳北城的目光已經落在她滿是淚痕的臉上了。
“陸家的人真以為我會把你吃了?”靳北城似是嘲諷,似是憤懣。剛才她跟陸浦江說的話他全聽到了。
陸爾蔓的臉色沉了沉,別開了臉:“你放開我,我要去醫院。”她現在心裡難受得跟頭疼一樣厲害。
“我送你去。”他將她拽上了車,在陸爾蔓反抗的時候,幫她系好了安全帶,“我不希望明天A市的新聞頭條是我的合法妻子病死在我家裡,我靳家還丟不起這個人。”
他說得雖然難聽,但是陸爾蔓聽著覺得靳北城似乎是在關心她。
一路上陸爾蔓想吐,靳北城隨手扔給了她一個袋子:“吐在裡面,如果有一滴漏出來,我就把你扔下車。”
靳北城的潔癖她從一開始就知道,當年有一群孩子在做蛋糕,只有他戳在一旁高冷地嫌髒不願意做。她在角落裡偷偷地看他,他也從未注意到她。
陸爾蔓到醫院後連帶著靳北城一起被醫生責備了:“老婆腦震盪,作為丈夫竟然還允許她回家?!她差點出事知不知道?”
陸爾蔓已經被推進去輸液了,靳北城的手臂上掛著西裝,平時脾氣很差的他竟然在這裡非常“溫順”地挨駡。如果陸爾蔓看到了,一定會非常驚訝。
就在這時候,靳北城的手機忽然響了,是蘇顏的電話。他按下接聽鍵還沒出聲,那頭就傳來蘇顏驚慌的聲音:“北城,我出血了。”
靳北城的臉色瞬間變得極為難看,把對面的醫生都給嚇到了。
“你待在家裡,我馬上來接你。”
陸爾蔓從昏睡中醒過來的時候,是淩晨。她的肚子餓得厲害,原本以為睡醒會看到靳北城,一睜開眼睛卻發現屋內一片漆黑,除了她沒有別人了。
她的心裡涼了一下,拿出手機撥打靳北城的手機,電話接通她還沒開口,那邊就傳來一個陌生女人的聲音:“是靳先生的朋友嗎?”
陸爾蔓愣了一下,這個聲音聽上去像是中年婦女:“你是?”
“哦,靳先生的太太生病了,我是他請來的護工。他出去給他太太買粥,手機忘拿了。”
聽到這話,陸爾蔓只覺得腦中嗡嗡作響。
太太……她的心臟瞬間痛得厲害。
這個護工口中所謂的太太,是蘇顏。
“哦。”她冷冷地回應,手緊緊地攥著被單,“靳太太怎麼了?”
“靳太太小產了,現在剛剛搶救過來,大人保住了,靳先生的一顆心也總算是放下了。”護工看到靳北城那麼緊張那個正在沉睡的女人,忍不住豔羨地開口。
陸爾蔓的心仿佛被人狠狠刺了一刀,她及時收了線,臉色難看至極。
原本她想著能半夜在冰冷的醫院醒來時看到靳北城,起碼能夠讓她得到一點安慰。但他為了別的女人拋下了她。
陸爾蔓的鼻頭酸了一下,眼淚立刻流了下來。
之後的三天陸爾蔓請了病假沒有去上課,第三天付允來醫院看她。
付允一邊削蘋果一邊對陸爾蔓說著話:“奇怪了,這三天的刑法課竟然也換成了別的課,靳教授好像有事,他怎麼跟你同時有事啊?”
付允在開玩笑,陸爾蔓的心裡卻無比難受。
他當然是在陪蘇顏啊!
這三天他沒有回過電話,也沒有來看過她,仿佛那天關心她的靳北城只是一個幻影而已。果然,她的身體怎麼敵得過蘇顏的身體?
隔天陸爾蔓瞞著醫生去上課,好巧不巧,早上的課就換成了靳北城的刑法課。
她坐在最後,靳北城上臺便開始講課。這個男人只要開始講課,下面討論的一定不是課堂內容,而是他。
一個上午的課下來,她都沒看他,只看PPT。下課鈴聲一響,陸爾蔓直接跟付允走了出去。
陸爾蔓正準備去買瓶水喝,面前忽然出現了幾個男生的身影。
“陸爾蔓!”一個長相陽光的男生有些緊張地走到了她的面前,身後的幾個男生則是一臉戲謔的樣子。
付允看了陸爾蔓一眼,問:“他不是學生會的那個副主席嗎?”
“嗯。”陸爾蔓心情不佳,只是淡淡地回應,“有事嗎?”
“今晚,有沒有興趣跟我一起吃晚飯?”男生開口,笑得陽光燦爛。身後的一幫男生也跟著起哄。
“哇,這算是表白嗎?”付允激動了。
這個時候,陸爾蔓的身後傳來一道涼薄的聲音:“她沒空,也沒興趣。”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包括陸爾蔓。
這道清冷熟悉的聲音讓她渾身的細胞都凍住了。
“靳教授?”付允倒吸了一口氣,瞪大了眼睛看著靳北城,不敢相信這個冷面教授竟然出面“幫”了陸爾蔓一把。
陸爾蔓僵在那裡沒有轉過身去,靳北城闊步上前走到陸爾蔓的身邊。
“你是哪個系的?”他一隻手放在口袋中,一隻手拿著公文包,簡單的一句話卻很有氣勢。
那個剛才問陸爾蔓的男生愣在那裡,教授?
“醫學系。”男生更緊張了。
“專業。”
“法醫學……”男生看了陸爾蔓一眼,陸爾蔓也看著他。
陸爾曼沒有看靳北城,靳北城也沒有看她一眼。他從公文包中拿出了點名冊,看到點名冊上男生的證件照之後,緩緩開口:“下週一之前交一份關於刑法修正案的論文上來,三萬字,交不上來你就可以準備重修了。”
這句話一出,除了陸爾蔓,其他人全部倒吸了一口涼氣!
男生慌了,結結巴巴地開口:“教……教授,論文不是要兩個月後才交嗎?”
“那是別人,不包括你。”靳北城冷著臉。
男生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我不就是問了陸爾蔓要不要跟我一起吃飯嗎,我做錯什麼了?”
付允扶額,她真的要被這個男生蠢哭了,他看不出來靳教授是在維護陸爾蔓啊?!
靳北城低頭看了一眼腕表,仿佛時間緊張:“你有時間約她吃飯,沒時間寫論文嗎?”
一句話把男生想說的都堵了回去。
付允在一旁偷偷觀察到,靳教授的臉色非常差。陸爾蔓則是一直低著頭不說話也不看他。
男生咬了咬牙,一幫人悻悻地離開了。
陸爾蔓看他們走了,便拉了付允的手臂:“走吧。”
但是付允看到靳北城難看的臉色,於是連忙拽住了陸爾蔓:“那個……蔓蔓,今天我媽喊我回家吃飯,你好好跟靳教授道個謝。靳教授,那個男生糾纏我們蔓蔓好久了,今天謝謝你幫她解圍哈!”
說完,這妮子就跑掉了。
陸爾蔓蹙眉,剛剛準備離開的時候,手臂卻被拽住了。
“要回家就一起,我不希望先回家面對四面牆。”
陸爾蔓抬頭,第一次凝視他,眼神倔強:“我沒有說我要回家。你怎麼會面對四堵牆,蘇顏不是馬上就要搬進去了嗎?”
她在賭氣。
靳北城的臉僵了一下,她知道他沒想到她會這麼說。
“靳北城,你就沒有想過,我有一天也會不回家?”她眼神複雜地看著他。
陸爾蔓看到靳北城的目光有一瞬間的失焦。
她抿了抿唇挪開視線:“靳北城,你已經三天沒回家了。你是不是覺得,無論你三天不回家也好,三年也罷,我都會在家裡等著你?”
靳北城一時間竟然啞然。他是法律出身,最擅長的就是辯白,這個時候卻語塞了。
“你不想回家面對四堵牆,我也一樣。”說完,她掙脫靳北城的手,轉身離開了。
靳北城蹙眉,看著女人瘦弱的背影,其實他剛才說不想回家面對四堵牆只是藉口而已。他一向自恃清高,就算想送她回家,也非要找個高冷的理由,沒想到把她逼走了。
靳北城微惱,他正準備回家的時候,手機響了,是蘇顏。
半個小時後,陸爾蔓打車回到了A市附屬醫院腦科。她之所以不回家是因為還要在醫院觀察幾天,還沒到出院的時候。
她掛完點滴之後閑著無聊就拿著熱水瓶去打水,手機忽然響了起來,是付允。
她用肩膀和耳朵夾著手機道:“你這小妮子剛才走了是什麼意思?”
付允一臉笑意,連話裡都透著調侃:“蔓蔓,你說那個靳教授是不是對你有什麼意思啊?”
陸爾蔓的心裡咯噔了一下,她沒有注意到身邊也有人在打水,醫院來來往往的人太多了。
“瞎說什麼。”她略微蹙眉,靳北城會對她有意思?恐怕也只是想折磨她吧。
付允很激動:“不是,你想想看啊,剛才那樣的情況,我們班那個誰約你出去,靳教授跟你非親非故的幹嗎忽然出現說你沒空也沒興趣啊,你跟他很熟嗎,他怎麼知道你沒空沒興趣啊?依照我的分析,他估計是看上你了,不想你跟別的男的約會!他是在吃醋!”
熱水壺灌水的聲音很大,因此陸爾蔓把手機音量也開得很大,身邊的人完全可以聽到她手機裡的聲音。陸爾蔓聽到最後一句話時,心瞬間緊縮了一下。
“你想多了。你不瞭解他。”陸爾蔓垂首,精神開始渙散,沒有注意手上的熱水壺。
“你瞭解他嗎?!”付允還是相信自己的第六感,立刻反問。
“他那麼冷漠,又高冷,還那麼壞……”話音剛落,一隻修長的手忽然出現在她眼前,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熱水壺裡的水已經溢出來了。
陸爾蔓嚇了一跳,立刻拿下手機,差點被熱水燙到,隨後將目光定在了那只手上。
男人的手修長且乾淨,一看就是有潔癖的人。中指上有一個戒指,是最普通的素環。她一眼就認出來了,但他手指上的素環是第一次見到。
她抬頭,果不其然地看到靳北城那張永遠緊繃著的英俊的臉。
“你剛才說我什麼?冷漠,壞?陸爾蔓,你的形容詞真匱乏。”靳北城的聲音降到了冰點。他惱怒是因為他以為在這個女人心目中他應該是好的。因為每一次他面對她的時候,都能從她的眼裡看到愛慕。
剛才不經意間聽到的話,與他心中所想有落差,他的心情自然跌入了穀底。
自從那天聽了照顧蘇顏的護工說的話,陸爾蔓的心都是冷的。剛才她又看到了那一圈素環,仰頭看著他的時候眼眶有些酸澀。
她剛才只是在敷衍付允,她不想跟他解釋。
“靳先生的戒指真好看。”陸爾蔓盯著靳北城的眼睛,如願地在他的眼睛裡看到了一閃而過的恍惚。
“是什麼品牌的?看款式,應該是對戒吧?”陸爾蔓抿了抿唇,害怕自己掉眼淚。
她以為他至少會遮掩一下,但是他沒有。他狹長好看的眼睛微眯,話語冰涼:“你的問題太多了。”
陸爾蔓卻並沒有停止提問:“那另一隻,在哪裡?”
“陸爾蔓,適可而止。”靳北城咬牙。
她看到他的憤怒時沒有害怕,反倒說:“我知道另一隻戒指在蘇顏手上,也知道那天我在醫院醒來之後你消失是因為蘇顏,我還知道……蘇顏小產了。”陸爾蔓終於抑制不住心裡的酸澀,眼淚被逼到了眼眶卻倔強地不肯掉下來,“她曾經懷過你的孩子。”
靳北城額上的青筋已經略微凸起了,陸爾曼注意到他穿的是普通的休閒便服,是她喜歡的模樣。
愛慕與日俱增,窒息和難過也是。
“我恨不得自己什麼都不知道……這樣我就能像傻子一樣在你身邊得過且過。靳北城,我們結婚一年了,你送過我一個婚戒嗎?”她的聲音開始顫抖,但是他始終緊抿薄唇不說話。
陸爾蔓咬牙繼續說道:“蘇顏小產這件事,你就不打算給我一個解釋嗎?”
她心裡是期待他撒謊騙她的,哪怕是欺騙也能讓她心裡好受點,起碼他是在乎所以才欺騙。
然而眼前的男人一開口就澆滅了她所有的希望:“蘇顏是我的,孩子也是我的,你還需要什麼解釋?”
說完,他冷漠地提著水壺離開了。
陸爾曼看到他手中的水壺才明白,他是來幫蘇顏打水的。她忘了,蘇顏也在這家醫院。
她垂首,摸了一下自己剛剛被熱水濺到的手背,已經起水泡了,疼得她的眼淚不爭氣地掉了下來。
她拎著水壺回到房間之後便蜷縮在被子裡,還沒來得及吃剛才泡好的泡面,剛才的事情已經讓她胃口全無。面都爛了,她還沒吃晚飯。
陸爾蔓很瘦,縮在被子裡就是小小的一團。她記起了七歲那年,發著高燒沒有人理會,那個時候的她連辮子都不會自己梳,所以整天都是蓬頭垢面披散著長長的頭髮。
那天,靳父照例帶著靳北城來陸家,她也照例躲在樓梯下看幾個十幾歲的孩子一起做功課念書。陸爾蔓至今還記得他拿著筆認真演算的樣子特別好看。
功課寫到一半的時候,一個女孩忽然叫了起來:“我的戒指呢?!那是我十六歲的生日禮物!”
就因為這一句話,所有人都幫她滿屋子地找戒指。
當陸思蔓找到樓梯下的時候,忽然看到一雙漆黑的眼睛惶恐地盯著她。
陸爾蔓被人發現了。
陸思蔓忽然朝她露出了狡黠的笑容,將什麼東西塞到了她的衣服口袋裡,轉過身去:“找到了!是她偷的!”
陸爾蔓瞬間被嚇傻了,她被那個女孩拽出了樓梯。大家看到這個披頭散髮,臉色慘白的小女孩,都驚呆了。沒人知道陸家還有這樣一個人。
陸思蔓立刻伸手從她口袋中拿出了一枚鑽戒:“是不是這個?我剛才就看她鬼鬼祟祟的,果然跟她媽一樣,不是什麼好東西!小偷!”
陸爾蔓當時在發燒,也還小,害怕得開始大哭,所有人都要把她拽去見大人的時候,卻被靳北城阻攔了。
這件事情最後以陸爾蔓被罵了幾句,陸思蔓向陸浦江告狀而告終。
那天靳北城離開之前,他走到樓梯下,看著那個蜷縮在一起瑟瑟發抖的女孩,原本試圖伸手觸碰她一下,卻看到她一直低著頭痛哭。
陸爾蔓聽到他說:“別哭了,不是你偷的。”他肯定的語氣,讓陸爾蔓抬起頭看他,眼裡盡是害怕。
靳北城好看的眼睛彎了一下,這是他唯一一次對她笑。
“下次哥哥給你買比這個更漂亮的。”靳北城笑得溫暖。
多年之後,陸爾蔓還會經常夢見這個場景,很暖,很暖。在夢裡,她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勇氣,用力地點了點頭。
醒來,陸爾蔓覺得渾身都冷得厲害。她知道靳北城肯定已經忘了。
他可以忘記,但她不會忘。她等了那麼多年,他卻給別的女人買了戒指。
陸爾蔓輾轉難眠,她光腳穿了拖鞋,也不怕早春還冷得厲害,推開門走了出去。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到婦產科病房的,VVIP病房只有一間,她知道靳北城肯定把蘇顏安置在了這裡。
或許是為了通風,病房的門敞開著,陸爾蔓站在門口的側面。
裡面是靳北城的身影,她不會認錯。VVIP病房裡設施齊全到仿佛是酒店套房,他的心肝被安置在了最舒適的地方,而她卻睡在兩人間的普通病房裡,真是諷刺。
房間內傳來男人溫柔的聲音:“就算不喜歡也得吃下去。”看他背影的動作應該是在喂蘇顏吃東西。
霸道卻浸滿了柔和的話,她從來沒有聽他說過。
“明天我回家給你燉雞湯。滿意了吧?”
陸爾蔓的心裡一緊。他還會煮飯?
她作為他的妻子,從來沒有嘗過,也從來不知道。
“嗯。”女人溫柔如水的聲音傳來,只有一個字,卻很好聽。
“小傢伙。”靳北城似乎是伸手刮了一下蘇顏的鼻子。
蘇顏伸手要拿水杯,陸爾蔓看到蘇顏纖長的手指上戴著一個小小的素環,和靳北城那個剛好是一對。
她的心突如其來的疼痛,讓她落荒而逃。
她回到病房之後,同房間的大媽準備睡了:“小姑娘,我晚上睡覺會打呼嚕,也會磨牙,如果吵到你了你一定要叫醒我,別不好意思。”
陸爾蔓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大媽看著她瘦小的樣子就覺得不忍:“明天讓你家人幫你換個單人病房吧,你年紀輕,睡眠不好影響皮膚呢。”
陸爾蔓躺下,苦笑著搖了搖頭:“我沒錢。”
陸浦江沒有給她一分錢的嫁妝,結婚一年的時間,靳北城也沒有給她一分錢,似乎覺得她沒錢就能夠活下去,大概是覺得她命賤吧。
和蘇顏一對比,她就覺得自己真可憐。
她蒙著頭睡了一晚,第二天很早就起來上課去了,下午沒課,中午的時候她想回家收拾兩件換洗的衣服再去醫院,醫生說等後天報告出來之後沒問題她就可以出院了。
一回家她就聞到了一股雞湯的味道,她上了一天課很餓,想到了昨天靳北城說要燉雞湯給蘇顏喝的事情。走到廚房,她看到鍋爐上小火燉著雞湯,忍不住拿過勺子想喝一口試試看。
她真的很想嘗嘗靳北城熬的湯是什麼味道。她剛喝了一口,身後忽然伸出來一隻手將她的勺子扔到了角落!
她被嚇了一跳,低聲叫了出來:“啊!”
靳北城緊緊拽著陸爾蔓的手腕,臉色微慍:“誰讓你喝的?”質問的口吻讓原本以為不會被發現的陸爾蔓噤若寒蟬。
“我只是,只是想嘗嘗看。”陸爾蔓說了實話,“那麼多湯呢……”她想要表達的是,那麼多湯蘇顏也喝不完,她喝一口也不會髒了一鍋湯,但是她不能說,不能讓靳北城知道她昨天偷偷地去了蘇顏病房門口。
靳北城臉色極為難看,她沒想到他會因為一鍋湯那麼憤怒:“這不是給你的。”
前幾天陸爾蔓還覺得他對她的態度略微好點了,現在又變本加厲了。
陸爾蔓想從他的禁錮中抽回自己的手,訥訥開口:“我沒病毒的,喝一口不會髒的。”
他拽著她手背的地方,剛好是昨晚她被開水燙傷的那裡,疼得厲害。
靳北城卻緊緊捏著,靠近了她一點,氣息撲在了她臉上讓她害怕:“不是有男生約你吃飯嗎,何必為了這一口湯回來?”
她愣了一下,他還記得那個男生約她吃飯的事?
靳北城的臉色越來越陰鷙:“你不是說我冷漠,說我壞嗎?”她敷衍付允的話他還耿耿於懷。
陸爾蔓蹙眉剛準備解釋的時候,靳北城忽然看到了他抓著的地方有些紅腫。
他擰了一下眉心,鬆開了她的手。
“怎麼回事?”他開口,語氣比剛才要好多了。
陸爾蔓連忙將手藏到身後,不想讓他看到自己身上任何醜陋的一面:“昨天接水的時候燙了一下,沒事的。”
“燙傷就塗藥膏包紮,什麼都不懂是怎麼活到現在的?”靳北城憤懣地開口,語氣緩和了許多。
陸爾蔓看到靳北城若有所思的樣子,還沒開口說話,客廳的門忽然被打開了。
“北城?陸爾蔓在哪裡?!我打給她為什麼不接?”
是於之萍的聲音。
陸爾蔓嚇了一跳,連忙從口袋裡拿出手機,糟了,她剛才開了靜音。
靳北城這才回過頭去:“媽。”
“媽!我在這裡。”陸爾蔓連忙跑過去。她不敢讓於之萍抓到一點把柄。
於之萍厭惡地睨了她一眼:“叫誰媽呢?我聽說你媽在你剛出生的時候就死了,你這是在咒我嗎?”
陸爾蔓愣了一下,她叫她“媽”是表示尊敬,但是話到了於之萍那就變了味。
陸爾蔓的媽媽是她的逆鱗,是她最害怕被人提起的人。
靳北城看到她變了臉色,便開口緩解了僵持的氣氛:“媽,有事嗎?”
“今天是去監獄看你爸的日子,你忘了嗎?”
靳北城怔了一下,這段日子蘇顏出事,他太忙都忘了這件事。
“等我換件衣服就去。”說完,他將身上的圍裙取下,陸爾蔓站在一旁看著他換上了平時慣穿的西裝,心裡一緊。每一次只要提到靳父,她就會覺得靳家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她的身上,仿佛她是兇手一般。
於之萍並沒有打算這麼輕易放過陸爾蔓。
“這次你也一起去。”陸爾蔓愣了一下,慌忙朝靳北城投去了惶恐的目光。雖然她知道靳北城不會理會她,但是能夠幫她的也只有他。
靳北城聞言,眉頭蹙了一下,出乎意料地對於之萍道:“她有事要忙,沒必要去。”
話雖冷漠,卻是在幫她。她一旦去了監獄,就是羞辱。
于之萍冷冷地嘲諷:“我沒讓你爸去探監已經是寬容了,父債女還這個道理你不懂?”
陸爾蔓怔在原地,她知道剛才靳北城的話已經是他的讓步了,他不會再幫她說話了……於是她頷首答應一起去。
一路上三人無言,陸爾蔓覺得悶便靠著車窗睡著了,到監獄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小時後了,她是被推醒的。
她睜開惺忪的睡眼,靳北城那張俊臉在她面前放大,他一隻手撐在車門上,看著她開口:“如果你再不出去,來叫你的就是我媽了。”
陸爾蔓愣了一下,他什麼時候這麼好心了?
她連忙整理了一下衣服,跟著靳北城進去了。
到了探監室後,陸爾蔓開始緊張起來。她害怕面對靳父,仿佛自己有罪一般。
幾分鐘後,靳父被警察帶了進來,探監時間為半個小時。陸爾蔓看到他的時候,瞬間覺得這個曾經在商場上聲名顯赫的男人蒼老了很多。
“她怎麼會在這裡?”靳父最厭惡姓陸的人,他看到陸爾蔓的時候,臉色立刻變得極為難看。
於之萍連忙扶他坐下:“是我叫她來的,既然陸浦江來不了,就讓他女兒代替他贖罪。”
靳父原本是溫和的男人,但是此時像瘋了一般指著她:“當初北城跟你結婚,根本沒有經過我的同意!哪怕他要利用你的婚姻和青春折磨你,我都覺得不夠!回去轉告陸浦江,你自己也記住,我們決不允許一個姓陸的女人給靳家生下孩子!”
於之萍的目的達到了。
陸爾蔓一個人站在探監室的角落裡抿唇。
孩子?她想都不敢想。
陸爾蔓垂著頭不說話,這個時候沉默才是保護自己的方式。
靳父似乎是在監獄裡太多年的緣故,性格變得暴戾了許多,他扯開於之萍走到了陸爾蔓的面前,緊緊地盯著她:“你們陸家的人,只會一輩子低著頭,永遠抬不起頭!”
陸爾蔓聞言,心裡難受,於是開口:“當初是我爸爸不對,我知道……”
“陸浦江的女兒可以在溫室裡長大,我的女兒卻要因為我入獄一輩子而患上憂鬱症,憑什麼?!”話落,他一個巴掌猛地打在了陸爾蔓的臉上。
陸爾蔓完全沒有反應過來,靳父力道太重,她差點跌倒在地上,當她回過神來的時候,靳父的手又揮了下來。
這個時候一隻手將靳父的手臂抓住:“爸!”
陸爾蔓瞪大了眼睛,她沒有想到靳北城竟然會幫她攔下那一巴掌。
“北城,你讓開!你娶這個女人不就是為了折磨她嗎?!你護著她幹什麼?!”
這句話是於之萍說的,她希望靳父能多打陸爾曼幾個巴掌。
靳北城將她擋在了身後,陸爾蔓緊緊地拽著他昂貴的西裝。
“我怎麼折磨她是我的事,我不希望你們插手。”他的語氣堅定,鬆開了抓住靳父的手,臉色很難看。
靳父怒視陸爾蔓,咬了咬牙:“北城,不要對陸家的人心軟。讓她滾出去!”
靳北城回頭看了她一眼,陸爾蔓立刻會意,隨即走了出去。
半個小時之後靳北城和於之萍從監獄裡出來,於之萍看到坐在監獄門口紅腫著臉的陸爾蔓,冷笑:“這一巴掌,算是你替你爸挨的。”
陸爾蔓伸手撫上了臉龐,低著頭不說話。
靳北城朝司機揮了一下手:“你把太太送回家。”
於之萍愣了一下:“那你呢?”她不情願地瞥了一眼陸爾蔓,“還有她。”
“你先回去。”說完,他給了司機一個眼神,司機便把于之萍給帶走了。
監獄門口只剩下陸爾蔓和靳北城。
“還想在這裡丟人現眼?”他冷冷地開口,雙手放進西褲口袋裡轉身離開了。
陸爾蔓連忙起身,朝著他的反方向走去。他以為她會跟上來,走了幾步之後才發現那個女人已經跑得不見人影了。
他心裡一陣懊惱,他幫她支走了於之萍,她還生氣了?
監獄是在郊區,陸爾蔓為了跟靳北城反方向走,繞了一大段遠路,打到車到市區也已經是三個小時後的事了。
她去了醫院,今天受到的羞辱讓她不想回家。
在監獄門口她其實是躲了起來的,還想著靳北城會不會發現她不見之後四處找她,但是他連頭都沒有回。
陸爾蔓自嘲地笑了笑,準備去醫生辦公室拿最後一張檢驗報告。
她敲了敲辦公室的門,然後直接推門走了進去。
一進門就看到兩個大男人正在打鬧。
“讓你回來也不告訴我一聲!是不是非得去停屍間找你才能見到你?”
那個男人笑得燦爛:“你可以試試半夜來停屍間找我。”
話落,醫生才看到了站在門口有些愣住的陸爾蔓。
“你來了。”醫生拍了拍男人的肩膀,一本正經地走到了辦公桌前開始找她的病歷。
男人怔了一下,又是這個女人?
“明天可以出院了。”醫生簡單明瞭地交代她。
她點頭,剛起身準備離開就聽到身後的男人開口:“顧同,我先出去一下。”
陸爾蔓走出門去,那個男人跟了上來,拉住了她的手臂。
“這麼快就不認識我了?”
陸爾蔓停下腳步,抬頭看了一眼男人,輕輕推開了他的手:“好巧。”
陸爾蔓並沒有透露出任何驚喜感,她的心情因為那一巴掌變得很差。
男人走在她身邊。
“這一次難道又是車禍,還是人禍?”男人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臉上。
陸爾蔓覺得有些丟人,便伸手捂住了臉龐,有些不悅地開口:“這位先生……”
“霍以言。”他伸出了手,陸爾蔓深吸了一口氣,隨手碰了一下他的手。
“你臉上的手掌印如果不處理的話會留疤。”
“我知道……”
“你知道,但是不處理。”說完,他用力拽住了她的手臂,將她拖入了一間治療室內。
陸爾蔓嚇了一跳,霍以言已經拿了治療室內的工具準備幫她清理傷口了。他讓她坐下,俯身幫她清理,動作嫺熟。
陸爾蔓一開始還想拒絕,但是看到他的動作忍不住開口:“你經常幫人處理傷口?”
“人?我一般幫屍體處理。”他笑了一下,以為能嚇唬到她。
陸爾蔓略微蹙眉,看著正在幫她消毒的霍以言:“上次在郊區療養院的時候,我看你對屍體的判斷力很強,是法醫嗎?”
“起碼,我已經從醫科大畢業了。”他笑了笑。
陸爾蔓顯得有些尷尬,輕聲咳嗽了兩聲。
“差不多了,我回病房了。”陸爾蔓伸手推開了霍以言,起身準備走出治療室。
霍以言匆匆放下手中的器材跟著她一起走了。
“你幹嗎跟著我?”陸爾蔓不悅地開口,她只想一個人靜靜。
“上一次沒來得及跟你好好道歉。”霍以言雙手放在口袋裡,跟著她走到了病房門口。
陸爾蔓在門口忽然停下腳步回過頭去:“霍先生,您很閑嗎?”
霍以言還沒來得及開口,陸爾蔓就已經打開門走了進去,她還沒來得及關上門的時候,霍以言也跟著進來了。
陸爾蔓有些無語,準備開口質問他為什麼要跟進來的時候,同房間的大媽笑眯眯地看著霍以言。
“小陸,這是你老公吧?長得真俊啊!”
陸爾蔓心裡“咯噔”了一下,剛要解釋就聽到大媽跟霍以言說道:“小夥子,趕緊幫你老婆換個病房吧,我晚上打呼嚕她睡不好。昨天我跟小陸說了,她說她沒錢,我看你衣冠楚楚的,也不差這錢吧?”
大媽是為了陸爾蔓好,但是好心做了錯事。
陸爾蔓的臉瞬間紅了,有些尷尬地伸手推了一把霍以言:“你快出去。”
她推著霍以言出門,推到了走廊盡頭才鬆開。
“不好意思,讓人誤會了。”他嘴上說著不好意思,卻一臉的淡然,“但是,你丈夫呢?”
上一次在療養院他聽到有個女人喊她嫂子,這個女人現在是住院的情況,他進去會被同房間的病人誤認為是她的丈夫,也就是說她的丈夫從未出現過。
一提到“丈夫”這兩個字,陸爾蔓的心裡就很不舒服。她變了臉色:“霍先生,我們才見了三次,我們很熟嗎?”
“原來你還記得我們見了幾次。”霍以言戲謔地開口。
此時,陸爾蔓的病房內,有個男人站在那裡,大媽笑著詢問:“是小陸的朋友吧?小陸剛才跟她老公出去了,你在這裡等一會兒吧。”
靳北城的臉色沉了一下。
“您好。”靳北城忽然打斷了大媽,臉色明顯的不悅,“陸爾蔓一直住在這裡?”
他環視了一下四周,普通的二人鋪,合用的衛生間,簡陋的設施。
“是啊,小陸說她沒錢換病房。”
這個時候,把霍以言打發走了的陸爾蔓剛好回到了病房裡。
陸爾蔓一進門就看到了站在屋內的靳北城,這個男人站在哪裡都太扎眼。她愣了一下,想起了在監獄門口被靳父打的那一巴掌,就覺得心裡很不舒服。她直接別開了臉,當作沒看見他。
大媽笑著問道:“小陸,你老公去給你換病房了嗎?”
她倒吸了一口氣:“我明天就出院了。還有,那不是我……”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靳北城一下子拖出了病房。
靳北城鬆開了她的手:“陸爾蔓,我怎麼不知道,你還有一個‘老公’?”
陸爾蔓蹙眉,心裡著急,她不想被誤會:“跟我同房間的大媽不認識你,把我的朋友誤認為是我老公了。況且,就算你來了,別人問起來我們是什麼關係,你肯定也不會說你是我老公。”
她知道靳北城對她的感情只有恨。
靳北城的臉色越來越陰鷙,原本在看到她住在雙人病房裡的時候他心裡還有些不忍,但在聽到那個大媽說別人是她丈夫的時候,一時間就消失殆盡了。
他冷著臉開口:“朋友?我怎麼不知道你還有什麼異性朋友?陸爾蔓,我沒想到你竟然膽子大到背著我跟別的男人交往。”
她已經被他逼得無路可退,身後緊緊貼著走廊的牆壁。
陸爾蔓盯著他的眼睛:“你怎麼會知道我有什麼朋友,你有試圖瞭解過我的圈子嗎?還有,你可以跟蘇顏交往,我為什麼不能?”
她只是想要氣他而已,她怎麼可能跟別人交往?
“陸爾蔓,你最好清楚自己的身份!”她的一句話輕而易舉地惹怒了靳北城,“除了我,你不允許有別的男人。”
“你這是在乎我嗎?”陸爾蔓扯了扯嘴角。
他是想佔有,想耽誤她的青春,想把恨意全部撒在她的身上。
“做夢。”他咬了咬牙,扔給了她兩個字。
陸爾蔓渾身上下都涼透了,喘著粗氣,好像無法呼吸一般。
靳北城鷹隼一般的目光定在她的身上:“明天晚上之前,把你所有的東西都從別墅搬出去,包括你自己。否則的話,我會把你扔在街頭。”
他說到做到。
陸爾蔓心裡“咯噔”了一下,這麼些天,她都差點忘記搬家這件事了。
陸爾蔓抿唇,仰頭看著他,剛剛想說什麼,他就轉身離開了,陸爾蔓站在原地苦笑了一下。
第二天,陸爾蔓辦理好出院手續後就直接回家收拾自己的行李了。他說他會把她扔到街頭,她相信,搬去公寓也總比流落街頭要好。
整理東西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其實並沒有什麼要帶走的,來的時候只帶了幾件衣服,現在需要的也只是幾件換洗的衣服。
她什麼都沒有。
陸爾曼走到院子準備離開的時候,原本乖乖在狗窩裡睡覺的Koroo卻忽然撲了過來,大型的阿拉斯加犬體積很大,一下子撲到身上,她整個人直接被撲倒了。
她其實很怕狗,但靳北城總是把Koroo帶回來讓她照顧。
Koroo不斷地在陸爾蔓的臉上蹭,像是知道她要走了。
陸爾蔓笑了,伸手摸了摸它的腦袋:“你捨不得我嗎?你媽媽馬上就要搬到這裡來住了,她肯定會更好地照顧你,你爸爸也會更喜歡她照顧你。”
Koroo卻忽然離開了陸爾蔓,朝著她身後跑了過去。
陸爾蔓回過頭去,冷不防看到了靳北城的臉。
她連忙從地上爬起來,撣了撣身上的灰塵,有些手足無措地去拿行李箱。
靳北城不帶一絲感情地開口:“蘇顏要上班,沒時間照顧Koroo。所以暫時先把Koroo養在你那裡。”是命令的口吻,而不是商量。
陸爾蔓苦笑。
靳北城雙手放在口袋中,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Koroo是你跟蘇顏養的,為什麼是我照顧?靳北城,我也要上學,不是只有你的蘇顏是忙的。”
靳北城似乎沒想到她會拒絕,也不理會她的反抗,蹲下身:“Koroo,過兩天爸爸媽媽再來接你,好不好?”
他對一隻狗的態度都要比對她溫柔很多。
“不好。”她的聲音尖銳,“我對動物的毛髮過敏,每次我照顧你的狗都需要戴口罩但還是會渾身發癢,你就不能為我考慮一下?”
靳北城的眼神略微黯淡了一下,像是做了妥協,他順了一下Koroo的毛髮:“這兩天你要餓肚子了。”
Koroo嗚咽了一下。
陸爾蔓瞬間惱羞成怒:“喂!你說得好像我不帶走它就是我虐待它一樣。”
靳北城平靜地回應:“難道不是嗎?不帶它走,它就會餓肚子。你自己選。”
“無賴!”她第一次發現靳北城的這個特性。
靳北城的臉色異常鎮定,一臉理所應當的樣子。
陸爾蔓的手機忽然響了,她只能先拿出手機接聽。
Koroo以為她要走了,拼命地跟著她跑。
狗鏈子拴在脖子上讓Koroo行動艱難,它朝著陸爾蔓一直叫。
陸爾蔓雖然不喜歡狗,但還是有點不忍心狗鏈子拽得它疼,於是走過去蹲下身,一邊摸Koroo的頭一邊接聽。
“喂,爸。”她小心翼翼地看了靳北城一眼。
靳北城比她預期中要平靜很多。他順著狗毛,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
陸浦江的聲音是一貫的冰涼:“今天是什麼日子你都忘了嗎,你到底還姓不姓陸?!”
陸爾蔓不禁把手機拿離了耳朵一些。
靳北城肯定也聽到了。
陸爾曼愣了一下才想起來今天的日子,連忙開口:“是奶奶的生日……我馬上回來!”
“讓靳北城也來。”是命令,是強制的口吻。
陸爾蔓心裡“咯噔”了一下,她怕靳北城聽見,於是迅速起身走遠了一些才開口:“爸,北城他今晚還在法院加班,沒時間跟我一起回家了。”
她咬緊下唇,這兩個男人,她都不能得罪也都不能拒絕。
“他不來,你這輩子別想再踏進陸家半步。”陸浦江扔下一句話,就掛斷了。
陸爾蔓看著黑掉的屏幕瞬間慌了,她不怕陸浦江不讓她回家,她怕的是……以後陸浦江連奶奶的最後一面也不會讓她見。
這個時候,陸爾蔓的小腿上忽然被什麼東西抓了一下,低頭才看到是Koroo想要往她身上爬。
她吸了一口氣,抬頭看著靳北城:“狗我可以帶走,但是現在我得回家給我奶奶過生日。晚點再來領它可以吧?”
她的眼底滿是焦灼,卻假裝鎮定,她妥協的樣子忽然讓他覺得她也不是那麼不順眼。
“不行。”他的臉上幾乎沒有表情。
“可是我奶奶等著我……”她好久沒見奶奶了。
“你現在就得把狗帶上,它還沒吃晚飯。”靳北城特別喜歡狗,以前陸爾蔓也曾經想過,如果他們有孩子的話,他一定也會很喜歡吧?但那都是幻想。
陸爾蔓無奈:“我帶著這麼大一隻狗怎麼坐公交?”
“誰讓你坐公交?”他的耐性被磨光了,闊步走到了車前,“陸浦江不是讓我跟你一起回去嗎?”
“你要跟我一起回去?”
“如果你想牽著Koroo去擠公交的話,我也不會攔著你。”說完,他已經打開車門上車了。
陸爾蔓倒吸了一口涼氣,連忙牽著Koroo跑了過去。
車子平穩地行駛著,陸爾蔓發現靳北城開車的時候就跟他的性格一樣,非常穩重。
車內一片寂靜,她覺得尷尬便沒話找話:“我沒想到你會陪我回去。”
她抬頭看了他一眼,他認真開車的側臉好看得過分。
靳北城打了一個方向,冷冷地回應:“我難道不應該定期去跟我的老丈人噓寒問暖一下?”
她就知道,他跟她回陸家不是怕她陷入窘境。就連他娶她的目的,都只是因為陸家。
陸爾蔓抿了抿唇,想要扯開這個不愉快的話題:“我今天竟然差點忘了奶奶的生日呢……奶奶是家裡最疼我的人,如果沒有她的話,我可能在小時候就死掉了。”
她垂首玩著手指,看著自己毫無裝飾的十指,又瞥到了靳北城手指上的素環,心裡難受。
“我有一次高燒之後得了小兒麻痹症,思蔓她媽把我直接扔到了離家很遠的公園裡,後來是奶奶把我撿回來的。那一次沒有來得及治療,所以現在腿就不靈活了。”她其實很想把自己小時候經歷的事情告訴他,不是博他同情,只是沒人訴說。畢竟,他現在是她法律上最“親近”的人。
她不敢抬頭去看靳北城的臉色,因此也沒有看到他握著方向盤的手微微緊握了一下。
“我對陸家就只是多一雙筷子的存在,長這麼大,也只有奶奶覺得我是一個重要的人。所以我不敢違背我爸的意思,怕他不讓我回去看她。”
這個時候,靳北城踩下了刹車,車停在了陸家的門口。
“我沒興趣聽你的苦情故事。”話落,他已經解開安全帶下了車。
陸爾蔓愣了一下,隨後自嘲地笑了笑,也是。
陸爾蔓跟靳北城一起走進了陸家別墅的院子裡,推開門,他們已經開始吃飯了,根本沒有等他們的意思。
陸浦江“請”了靳北城,卻沒有等他開飯,明顯是故意的。
靳北城也鎮定如常,換了鞋之後直接走向了餐桌。
陸家一家人除了陸浦江,看到靳北城的時候都噤若寒蟬。這個男人曾經差點讓陸家破產。
“岳父沒有給我和蔓蔓準備位置,看來是希望我們坐上座了。”他一開口,所有人都愣住了。
不僅僅是這句話的含義,更是他口中的那個“蔓蔓”。
陸家人的臉色清一色的難看,尤其是陸思蔓和她媽。
陸浦江沉了臉色故作威嚴:“難不成還要長輩等你們晚輩吃飯?”
“爸,讓陸伯在奶奶旁邊給我們添兩張椅子就好了。”陸伯是陸家的管家。陸爾蔓不想在奶奶生日的時候鬧矛盾。下一秒,靳北城卻握住了她的手。
“聽說岳父手下最得意的學生這段時間接手了一個富豪的奪子案?不巧,那個案件剛好是我審判。”靳北城的話落,陸浦江額上的青筋瞬間凸起,臉色大變。
靳北城微笑了一下,帶著寒意,他示意陸伯在陸浦江的身旁添兩張椅子,挑釁的意思已經擺到桌面上了。
他牽著愣住的陸爾蔓坐下,拿起水杯喝了一口蘇打水,掃視了一眼餐桌上的人,淡淡地開口:“聽說如果這個案子你學生成功了,那個富豪會給陸氏律師行一筆鉅資?”
“靳北城,你別忘了你是個法官!法律是公平的,輪得到你胡來?”陸浦江今天原本是想要讓他看看,被他搗亂之後的陸家仍舊是光鮮亮麗的,沒想到被挑釁了。
靳北城夾了一塊瘦排骨放到了陸爾蔓的碗裡,讓陸爾蔓吃了一驚,但她還是乖乖地低頭吃飯不說話。
這個時候不是她能夠插嘴的。
“不巧,那個富豪的前妻是我妹妹,我完全能夠證明那個男人沒有資格擁有孩子的撫養權。證據都在我的手上。”
他鎮定自若地開口,仿佛沒有聽到陸浦江說話。
聞言,陸爾蔓微怔,是靳南方?
陸浦江已經被靳北城氣得說不出話來了。
“你本來還打算靠著這筆錢把陸氏律師行這幾年的資金漏洞給填上吧?可惜了,你不會有這個機會了。”
說完,他俯身低聲跟陸爾蔓說話:“對不對你胃口?”
陸爾蔓被嚇了一跳,他的姿態非常自然,絲毫不像是偽裝的,但她知道的,他不會這麼好心對她。
“嗯。”她低頭吃著菜,不敢抬頭看他,更加不敢看陸浦江憤怒的眼神。
“你非要事事針對我們陸家?!”從靳北城在法律界裡嶄露頭角到現在的聲名顯赫,他只要能夠抓住陸家的把柄,都不會放過。
靳北城輕笑了一下,沒有理會他,而是伸手夾了一筷子菜遞到了對面一直沉默不語的奶奶的碗裡。
“奶奶,生日快樂。”靳北城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把陸爾蔓給驚到了,“要一直健康,這是蔓蔓最大的心願。”
雖然震驚,但她心裡濕漉漉的,她以前也奢望過他這樣叫她。
奶奶幾年前中風,現在身體也不是很好。她欣慰地笑了:“你能對蔓蔓好,是奶奶最大的心願。”
坐在陸爾蔓對面的陸思蔓忽然酸溜溜地開口:“奶奶,陸爾蔓跟靳先生的婚姻又不是兩情相悅的,再說了,她嫁給靳先生,不也只是代替了我嗎?怎麼可能對她好?”
陸思蔓從小就厭惡陸爾蔓,恨不得把她從視線中抹掉。
陸爾蔓聞言,拿著湯勺的手頓了一下,胃口都沒有了。
陸思蔓是在說實話,也是在諷刺她。
奶奶的臉色也變得難看了一些:“思蔓,怎麼說話的?”
“我們思蔓說的是事實,當初跟靳先生有婚約的是思蔓,她陸爾蔓算什麼,不就是一個頂替貨嗎?”說話的人是陸爾蔓的後媽。
陸爾蔓垂首,這樣的事情她早已習慣,這個時候沉默是最好的回應。
靳北城卻伸手攬住了陸爾蔓的肩膀,肢體的接觸讓她瞬間抬起了頭。
“如果是陸思蔓小姐的話,我可能不會這麼滿意。”靳北城從來不會幫她,這個時候卻為了她反駁。
這讓陸爾蔓愣住了。
陸浦江咬了咬牙:“我們陸家送了你一個女兒還不夠嗎?既然你滿意她,就少來找我們陸家的麻煩。”
靳北城扯了扯好看的嘴角,邪佞的笑讓人覺得頭皮發麻。
“我找陸家麻煩是一回事,但是你們找她的麻煩又是另外一回事。別忘了,陸爾蔓是我靳北城的妻子,我不允許她受到任何人的欺負。”
這樣的舉動讓陸爾蔓緊張,她看不懂他到底藏著什麼計劃。
一年名存實亡的婚姻已經讓她明白,這個男人狡猾得要命,是絕不會真心對她好的。
靳北城的眼睛掃了一眼對面的陸思蔓母女,兩人怔了一下。
陸浦江咬緊牙關,盯著陸爾蔓一句話都不說。
晚餐結束,奶奶要留陸爾蔓下來住,讓陸伯替她收拾好了原本她在陸家的房間。
房間內,陸爾蔓覺得兩個人在一個房間待著有些尷尬,於是拼命地找話題。
她指了指櫃子上的照片對一旁正在解領帶的靳北城說:“北城,你看那些照片都是小時候奶奶帶我照的。”她很想把自己的童年包括少女時期都跟靳北城分享。
看著她高興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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