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裡的霍夫曼

01 韓小夢｜ 上海
你想像過，自己擁有某種超能力嗎？

比方說，無窮大的力氣呀、飛天遁地、透視、隱形或是……操縱元素？
很多電影裡可能描述過超能力者是怎麼拯救世界的，他們的能力是如何目眩神迷，如何受到萬人景仰，不過，那只是超能力者生活中的一小部分罷了，他們也像正常人一樣，需要吃飯洗澡、需要幹活餵飽自己，說實話在這幾個方面上，那些能力其實帶來挺多麻煩的，但換個角度想，每個人生來都是不一樣的，而每個人都要把「自己不一樣的地方」融入生活，找出生活中最合適的方式，對吧。
大概五歲的時候吧，我知道自己是一個「心靈感應能力者」，當時我不覺得自己有多麼與眾不同。我有個姊姊，姊姊說我們整個家族都擁有這樣的能力，我沒有見過爸媽，一直以來都是跟著姊姊一起生活的，而姊姊大概就是一般人想像中「很厲害的超能力者」吧。
所謂的「心靈感應」，或是「讀心術」，指的就是那種不用說話也可以知道別人在想什麼的能力，是「真的知道」，可不是靠對方的面部表情、肢體語言來猜測「喔，他可能肚子餓了」、「他在說謊」、「那個人好像喜歡我呢」。
街上的書店裡確實可以看到一些書教你「讀心術」，但說實在的，那和真正的心靈感應能力差遠了。
「正常人能做到的讀心術」，頂多是知道對方的想法，預測對方的行動，但是沒法做到的是，感受那一個人上一餐吃的牛排是什麼味道、感受她被男朋友拋棄時的撕心裂肺、又或者是假裝正經強忍著出軌慾望的掙扎。

所謂感應，是感同身受。

我覺得是一種天賦，也是種負擔，即便不想聽、不想知道，那些聲音、那些感覺，就好像大街上的喇叭聲一樣，強行鑽入你的身體裡。

我和姊姊不一樣，生活還挺單調的，我們一起開了一間咖啡館，從早上十點營業到晚上十點，有時候真的是閒得發慌，我就會在咖啡館待到晚上十二點。姊姊總是在世界各地跑，我呢，就負責看好這家店，除了上海我這輩子還沒去過其他地方呢。
姊姊也說了，像我們這種「身分特殊」的人，就應該保持低調，所以店裡的生意很一般，沒什麼特別的裝潢，沒有老傢俱，或是管線外露的工業風，這間咖啡館也不在武康路、思南路或是外灘那種光鮮亮麗的地方，不會有任何網紅在這裡發自拍照、文青在這裡發呆、用蘋果電腦。可能更像是在自己家的客廳裡賣咖啡吧，但倒也樂得清閒，畢竟我不是那種很喜歡和別人說話的個性。
大概也是因為這樣，我沒有交過男朋友，我總覺得男人都是頭腦簡單的生物，走到你面前就知道他想幹嘛了，最終目的都是要上床，每次見到意淫自己的神經病實在是令人作嘔，但是又沒辦法趕他們出去。

這種時候呢，我就會把注意力轉向店裡的其他客人，進入他們的腦子裡。

這裡要先澄清一下，心靈感應能力，可不是隨隨便便就知道別人「具體」在想什麼，每個人的思想，是先在大腦中形成，再透過語言、表情、肢體動作來傳遞他的思想，而「心靈感應能力者」能做到的，就是當「思想」在大腦中出現時，擷取這些「思想」的能力。
但多數人的腦子裡，都沒有明確的思想，舉個例子，如果問你晚餐想吃啥？在你的腦袋裡，可能可以聽到、看到、感受到一些詞彙、畫面和感覺，像是「晚餐」、「吃東西」、「餐具」、「飢餓」、「困惑」。
當你被問到：「吃泡麵呢？」
可能又可以被讀取到「困惑」、「勉強」、「簡單省力」的信息。
最後，你才會說：
「隨便啊，吃泡麵也行。」
了解一個人的思緒，是一個需要挖掘與對話的過程，對每個人都是一樣的，對我這樣的人而言，說穿了也就是多了一個獲取信息的管道罷了。
再講回進入別人思緒這件事，確實，這可能在道德上是有爭議的，不過……就好像有人天生長了雙大耳朵，不管想不想要，四周的聲音就能被他聽到。
「我能保證不會用這樣的能力傷害別人，說不定……有天還能幫助到別人呢。」我是這麼想的。

更何況，這是一但開始了，就會上癮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