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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名人/編輯推薦
目次
書摘/試閱

商品簡介

★《獻給殺人魔的居家清潔指南》系列世界觀的全新故事
★以台北為背景,帶有黑幫、宗教斂財與政商勾結的黑暗小說
★從少年少女眼中觀看社會收容體制的弊病與悲哀

作品影視化熱身中,鏡文學平台各項人氣王 崑崙
《獻給殺人魔的居家清潔指南》宇宙新作再開!

執意剷除邪教的忠犬少年、避世獨居的空靈實況主
地下社會的隱藏秩序中,兩人是否能尋得黑暗之光?

番外篇:曇花的小小花店日常,實體書首度公開!

鏡文學搶先追文讀者好評推薦:

「每次讀崑崙的小說都會欲罷不能,非得一口氣看完!精彩的情節蘊含了許多值得深思的議題。大推崑崙的作品!」――Chun-An Lin
「一直很喜歡崑崙在小說裡面,用自己的方式來詮釋社會的議題,這次一樣既真實、又諷刺、還很暴力。」――秦暐翔
「人生四大慾望:食、睡、性與閱讀崑崙的小說。」――Kira Yoshikake
「警告史上最厭世的作家崑崙即將上線,一同墜入人性與慾望的漩渦,探索深藏於底的罪孽吧!」――sophia0508

隨書贈送:子緣/欣欣 插畫小卡(繪者:圭)

一座神壇倒了,就會有另一座立起來。
從烈火中重生的蝶,是否終究將撲向另一團烈火?

子緣的父親信奉邪教,最終被教徒虐殺,子緣雖然獲救,他的生活卻從此陷入地獄。

他輾轉來到私人少年收容所,在監獄般的痛苦生活中結識了欣欣,二人最後一併逃了出來。

數年後欣欣成為知名實況主,在心中既感激又愛慕帶她逃離苦難的子緣,卻礙於自身的「祕密」不敢告白,只能苦等子緣主動聯絡;子緣則加入「少主」旗下的「刑組」,靠暴力踢館神壇、恐嚇神棍維生,雖然收穫豐碩,但在刀口上舔血的危險日子中,他也不敢與欣欣有太多接觸。

當少主將目標指向兩大宗教組織之一的「誠德會」,子緣摩拳擦掌想一展抱負,刑組卻在雙方駁火之下潰敗――原來宗教與黑道從來就是掛勾。而另一個「善祈堂」,背後則有著更為錯綜複雜的地下網路。

隨著「拆毀神壇」的工作從單方面的暴力轉變成黑道政商的火拼,欣欣也捲入邪教事件,過去的陰影終究追了上來,子緣與欣欣的命運將會如何?

作者簡介

崑崙
你會喜歡我的小說。
PTT Marvel 板現象級指標作家,系列連載被推爆熱議,小說標題一度強勢攻占Marvel板板標;鏡文學平台首位坐擁「作品點擊率最高、追蹤人數最多」王位作家。
《獻給殺人魔的居家清潔指南》三部曲已售出影視授權,即將登上螢幕。

名人/編輯推薦

【名人推薦】
小說家 譚劍、醉琉璃
YouTuber 迪鹿
圖文作家 米蘭歐森
胃痛信奉推薦

目次

一 未死的蝶沒能破蛹
二 憂心下一代的可敬長輩在嘆息
三 普渡世人的無本生意招標中
四 煙灰又故意扮雪
五 火與雨的雙股螺旋
六 排泄出的人與糞
七 YOU DIED
八 聽見聽不見
九 可以吞下的肚都吃
十 年夜飯讀取中請稍候
十一 優渥報酬的代價
十二 雨和雨
十三 不容反駁的一口價
十四 沒經歷過的永遠不會理解
十五 就用這種樣貌活著不被誰左右
十六 成魔的人與披人皮的魔
十七 不存在的聽不見
十八 變成這樣的人與花
十九 最溫柔的愛之展演
二十 在他和他的天空之間
二十一 惡夢重演前
二十二 祕密揭露後
二十三 答應我,保持靜默
二十四 火刑架為牧人焚起
二十五 反芻後的千倍奉還
二十六 火螺旋端的終結起始
二十七 為錯亂的悔意獻上熱烈掌聲
二十八 螢火
二十九 晚宴以野心配酒
三十 會回來的不會回來
三十一 牧人在樂園的最後起舞
三十二 七月七日晴

終章之後
番外 小小花店的小小日常

書摘/試閱

一、未死的蝶沒能破蛹

滴答滴答滴答……
彷彿一陣亂雨打落,密集細碎。可是囚人的暗室沒有雲能夠造雨。
子緣盯著眼前地面,片片方形的磁磚以固定間距排列,像一張粗網。順著磁磚間的黑線延伸出去,數公尺外的唯一出口開了道隙縫,有微弱的光線虛弱地滲入室間。
雨仍未停。
子緣不斷在心中默念,試圖說服自己,那就是雨。
他的雙手被反縛在身後的鐵柱,久經囚禁的身體不自主前傾,姿態像懸在枝頭的結蛹。
滴答滴答……從視線範圍外有什麼悄悄爬梭過來,他的眼角餘光瞥見有東西接近。
濃稠似油的血膏分化開來,成了數以百計的條狀紅蟲,在磁磚上一縮一推,蠕動前進,直至子緣的腳邊。
子緣眼睜睜看著條蟲般的稠血爬上腳掌後匯聚,黏著腳踝逐漸往膝蓋擴散直至腰間,又得寸進尺攻上胸口。
被血膜包裹的他拚命扭動,卻掙不開纏身的腥血。像即將困死蛹中的蝶。
濕滑冰冷的血膜覆著肌膚堵住毛細孔,令子緣不由得發寒顫慄,闖進鼻腔的盡是生冷的鐵鏽腥臭。
喉嚨一緊,血膜如箍緊縮,勒得子緣呼吸困難,勒得他忘了給自己設下的警告,疏忽地往旁一看。
同樣被困的父親渾身冒血,割裂的肚皮像左右揭開的窗簾。邊緣的爛肉殘缺醜陋,像給惡童開了玩笑當剪紙剪得破爛。空洞的腹腔鮮血湧流,順著垂脫的腸子滴下。滴答滴答,落在堆積的臟器上。
從來就不是雨,更沒有等待破蛹的蝶。
子緣放聲嚎叫,血膜因著他的恐懼受了號召,大肆爬上臉頰堵住口鼻。鮮血絲蟲鑽進耳洞。待耳膜在劇痛中被一併穿破,子緣終於聽不見錯亂的雨聲。
垂首的父親忽然抬頭,失去生命力的無神瞳孔瞪往子緣。
全身裹滿血膜的子緣只剩眼珠能夠自由活動,在瀕臨窒息的慌亂中正好驚見父親咧嘴。
父親發出無聲的大笑,彷彿從未如此過癮開懷,偏偏眼睛已經覆著死亡的灰白。發紫的肥舌在口腔裡顫動,冷不防嘔出一大灘黑血,落地竟化成焦黑色的火焰燃燒起來,沿著充滿油脂的血膏,點燃引線般從父親的腳底一路燒往子緣。
被燙燒的血膜滋滋作響,燙灼著子緣,可是他始終掙不開。火光照亮暗室,雄起的黑煙飄往天花板,遮頂的黑煙之下顯現出無數臉孔,圍繞滿室,團團包圍子緣與父親。
這些臉孔或面無表情、或莊嚴、或笑、或肅容。子緣認得、也不認得。距離意識消散只剩一線,驀然記起父親癡迷跪拜情景。
祂們是神,是佛,是各類供人膜拜的非人。
久積的怨憤令子緣拚死記住這些終於認清的臉孔。臉亦給予回應,它們咧嘴縱聲狂笑,無情的笑聲撩動火舌。
在混亂的火光中,沸騰冒火的血膏完全吞噬子緣。

這間租賃的套房簡陋得令人鼻酸,內附的家具只有一張單人床跟晾衣架。地上堆滿空寶特瓶,讓套房看起來像堆滿擱淺垃圾的沙灘一隅。
這裡連供一人居住都顯得擁擠,但幸運有窗。冬日正午的陽光穿透毛玻璃窗面落在床上,照亮子緣露出棉被的半張臉。
他警醒睜眼,猛然扯掉棉被,以為著火的血膜還附著在身。掀落的棉被捲起大片塵埃,在陽光入射的軌跡中無依飄浮。
狠瞪浮沉晃盪的灰塵好幾秒,子緣慢慢意會到那不過是夢。揉合現實與虛妄,似真非真,作假非假。那幾張充作神佛膜拜的臉孔當下無比清楚,現在卻連輪廓都記不得——明明他在夢裡狠咬死記。
子緣懊悔搥床,老舊的彈簧床發出要死不活的咿啞呻吟,似乎內裝的彈簧再斷了幾個。驚起的另一波塵埃在房內雜亂飛舞。
他隨手撈來散置地板的寶特瓶,喝光瓶中殘存的水,然後把空瓶揉成一團,隨便砸在牆上。
發洩後的子緣跳下床,彈簧床又是一陣慘兮兮的咿啞。他套上黑色adidas窄管縮口褲跟灰色素面款的熱身外套,再戴起帽緣綻開的棒球帽遮住睡醒亂翹的頭髮。最後把腳塞進經典款黑白配色的adidas休閒鞋。
這雙鞋子曾經純白,現在卻像從火場搶救出來似的沾滿灰塵。後腳跟的部分因為久穿,已經往兩邊歪斜磨損,甚至露出鞋底內藏的材質,就像這間租屋也曾經嶄新,經歷幾個房客幾年光景,現在遍布壁癌與隙縫積累的灰塵。
子緣的這副打扮,看起來就像是個熱愛運動的戶外少年,只可惜沒有陽光爽朗的氣息,卻是幾分戾氣。
他將薄得可憐的木板門反鎖,曾經幾次猜想假如真有歹徒要強闖,這種一踹就壞的木板門沒有絲毫抵擋的可能。幸好住戶多是學生或上班族,相對單純但手頭沒什麼錢,否則不必困居這種蝸殼般狹小的套房。
衣物洗潔劑的味道在走廊瀰漫,配著換氣窗入射的暖黃陽光,有股說不出的悠閒。今天不只是星期日,更是年末的最尾聲。多數住戶早已外出與朋友聚會準備通霄狂歡,整棟樓僅存的雜音就剩樓層共用的洗衣機在嗡嗡脫水。
這棟樓的平時的生態忙碌又混亂,住戶庸庸碌碌奔波賺錢,現在的悠閒尤其罕見。
子緣吹了聲口哨,走過好幾間被分隔出租的小套房門口,手插在口袋撥弄鑰匙製造鏘鏘的金屬聲。
屋外是難得的好天氣,在連日令人憂鬱的陰雨之後,這種晴朗像上天的恩賜似的。
他忍不住歪起一邊嘴角冷笑,笑這種不切實際的比喻。他是最清楚不過了,無論是恩賜或恩典之類的詞,都是虛無縹緲沒有根據,是人的一廂情願、是癡妄信徒的腦內幻想。
他知道自己絕對有資格展現這分鄙視。
那日的蝶雖沒破蛹,但好歹苟活下來。

在這樣煦暖的日子,不必涉雨的行人終於擁有輕快的腳步。伴隨一年將盡的解脫感,步伐越輕,扳起的臉孔鬆懈了線條,想起如何微笑。
台北橋捷運站外的派報人也在微笑。
這個男人不高不矮不胖不瘦,徹徹底底的中庸。擁有一張平淡得無法建立任何記憶點的臉孔,讓人上一秒見了下一秒便直接遺忘,彷彿腦內的海馬迴選擇性罷工,故意遺漏了他。
幸好派報人身罩的宣傳背心倒是顯眼,紫色的基底印著白色大字宣傳某某建設。可惜路過民眾少有對幾房幾廳又擁有如何絕佳景觀的傳單有興趣,多是當派報人不存在般擦身而過。反應大一些的會不自然避開,彷彿有堵無形的牆迫使路人改道。
即使抱在懷裡的傳單久久才減少一張,派報人的微笑始終不變,嘴與眉維持定型的弧度。手上動作不停,傳單一遞再遞。
一個穿著深灰色棒球外套的少年擦身經過,看也不看便取走傳單。
傳單離手的瞬間,派報人的笑容起了不被察覺的變化。隨後又如漣漪散去的水面平靜,不再被任何人記憶。

子緣避開前往捷運站的人潮,轉進小巷。
困在巷弄的風被兩側樓房擠壓,吹得手指夾著的傳單獵獵作響,彷彿想掙脫子緣死抓的手掌。
臉孔稜角分明的子緣緊抿著嘴,露出與青澀年齡不符的冷峻。皺鎖的眉頭下瞪著不友善的眼睛,一副要與視線內所有人為敵的兇貌。走路的姿態帶著刻意外放的囂張,迎面而來的年輕情侶識相避開,就怕惹到這個惡煞。
又一次轉彎,子緣拐進防火巷。傳單在無風的狹小空間終於安分平攤。
子緣沿著傳單的邊緣摸索,發現一塊觸感相異的部分,謹慎用指甲剝開後正好將傳單一分為二,露出暗藏的紙條。只是張空白無奇的白紙。
子緣早已預見白紙的出現,毫不訝異地拿起打火機燒烤紙張,竟有幾行字緩慢浮現。他在默記內容後便將白紙連同傳單一併燒毀。
不浪費特地拿出的打火機,子緣點了根菸。捏破濾嘴的晶球後溢出的藍莓香與薄荷涼竄進喉間,煙霧流轉一圈後從鼻腔洩出。
他仰頭望天。夾在樓房與樓房之間的防火巷有著特別狹窄的天空,好像勉強掙開一條縫好獲得呼吸的權利。就連陽光的攝取也變得奢侈。防火巷的陰暗牆角蔓延暗綠色的青苔,細小難辨,但確實增添巷裡的陰影。
尼古丁攝取完畢,子緣收回望天的視線的同時,未熄的菸蒂跟著落地,連同化成灰燼的紙團被他踏碎。


二、憂心下一代的可敬長輩在嘆息

入夜後在外活動的人潮在今天達到一年之中的最高峰。各地跨年會場的人潮早在傍晚前陸續聚集,擁擠成海。
溫度隨著天黑驟降,掠起陣陣冷風,但低於十度的體感溫度還不足夠驅趕一心與人相擠的民眾。冷漠的城市擁有久違的熱情,終究是最後的尾聲,好像所有的擠鬧碰撞都能被原諒。
子緣落在跨年人群的最外圍,這裡多是三三兩兩的零散組合。他冷漠看著不見邊際的人頭海,始終不懂人擠人的意義在哪。
今晚,他依舊不屬於其中的一分子,只是剛好路過。
背離一零一大樓,遠離歡慶的群眾。子緣孤身徒步往象山的方向。
他走進少人的巷區,附近的建築逐漸老舊低矮,彷彿踏回舊時代。偏偏路燈下停放的車輛嶄新發亮,新舊交錯的不和諧令人焦點錯亂,幸好街口穿插的各色招牌勉強讓人確認時序。
幾間屋簷滿掛晾乾的衣物,宅內傳出電視聲,僅憑耳聽便知道是跨年節目。在這一天似乎沒有更重要的事了。
子緣從口袋摸索皺扁的菸盒,拿出被壓爛的煙。是最後一根了。溫度好像又降了些。衣著完全沒考慮保暖的他倒不會冷,不如說正喜歡這種冰冷冷的感覺。如果有雪就更好了。
他的手指輕點,正好抖落白色菸灰。
不,這不算雪,子緣心想。
按照傳單內藏的白紙的指示地址,他沿路注意門牌。路名對了,就差號數。從一百二十七往前遞減,一直來到九十三號,菸正好抽完。菸蒂在半空劃了個弧度,被彈進枝葉枯黃的盆栽。
同樣有人等在九十三號前。是個跨坐在機車上的青年,看上去比子緣大上幾歲,穿著墨綠色空軍外套與鬆垮的牛仔褲,配著一顆大平頭與下巴的蓄鬍,粗黑的濃眉下是雙銅鈴大的眼。
這人綽號阿塵,子緣認得。
「就你一個?」子緣問。
「就我們兩個。」阿塵答,同樣嗜菸的他沒閒著,腳邊散落好幾根菸蒂,「怎麼?怕了?」
「怎麼可能。借根菸。」子緣伸手。
不情願的阿塵啐了一聲,遞出菸盒時再三提醒:「下次要還啊。」
子緣漫不經心地應聲,抬頭觀察公寓樓頂。牆邊斜插的紅邊黑旗迎風展立,幾盞懸掛的紅色燈籠發出幽幽紅光。看起來是道場之類的場所。
子緣逐漸兇戾的目光看起來想直接把旗桿折斷。他仰頭,帶著某種洩忿的意味,煙吐得又急又兇。
「你來多久了?」子緣眼睛沒離開幽紅色的燈籠。
「比你早很多。」阿塵點起新的菸,同樣望著樓頂。「蟑螂到現在還沒有信號。」
「等吧。」子緣慢慢轉動脖子,頸椎骨發出喀喀的舒展聲。嘴上說得從容,但他更想省下等待的時間,直接衝上樓去。
「現在就開始熱身?」阿塵笑了笑,露出森白的門牙與尖銳的犬齒。臉部肌肉隨著笑容拉扯,特別是兩頰顯眼的咀嚼肌,讓他的臉看起來像隻比特犬。
「反正閒著。」子緣幾次握緊拳頭,確認手腕與前臂肌肉的鬆緊程度,旋轉肩膀後用力聳肩然後放鬆。狀況不錯,他想。
今天實在是個好日子,舊的一年就要離開了。沒有比這更好的告別方式了。

道場的四面牆上掛滿畫軸,水墨畫中的廣闊水面上騰浮著一名白髮蒼蒼的老神,據說是「天池聖仙」。
在眾多畫軸中以神壇後方懸掛的那幅最為巨大。神壇之前,一名頭髮花白的寬袍老人盤坐蒲團上,正閉目冥想,形貌酷似畫中的神祇。
十來名男女雙手合十,恭謹跪在老人面前,緊緊抑著呼吸,深怕有一點聲音干擾了老人的冥思。這些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唯一相同的只有殷切等待的臉龐,像盼糖吃的孩子。
經過許久,老人緩緩睜眼。雖說睜開了,但雙眼細狹如縫,藏在眼皮下的眼珠微小難辨。
「師父……」一名信徒按捺不住,脫口呼喚。
「噓!」旁邊幾人投以嚴厲白眼,譴責這人打斷師父的清靜。那名信徒自知失態,紅著臉,訕訕低頭不敢再發出一點聲音。
盤坐的師父將左右手各擺在膝上,大拇指扣著併攏的中指跟無名指。根據師父的說法,這是上乘的蓮花手勢,可以通氣脈、廣納四周蘊含的天地靈氣,對修行大有助益。
師父煞有其事地咳了幾聲,信徒們趕緊睜大眼豎起耳朵,就怕漏了師父的開釋。
「我透過出竅的元靈觀看星象,竟然驚見凶兆。恐怕接下來的一年必有大災厄。」師父痛心地連連搖頭。
「那、那該怎麼辦?」一名男信徒惶恐地問,他想起不久前的大地震,害怕猜想難道師父預見的將更加凶險?
「這災厄不好解,劫數難逃。」師父面有難色,不忘再次咳嗽。
「師父保重聖體。」那名信男雙手合十,恭敬垂頭一拜。其他信徒紛紛同喊:「師父保重聖體!」
「可是,師父您一定有辦法化解吧?您是『天池聖仙』轉世來普渡眾生的啊!」另一名女信徒急問。
師父靜望眼前陷入沉思。這個舉動讓在場的信徒都慌了,連有上乘修為的師父都這樣憂慮,將來的大災難會不會令世界覆滅?
眾人的不安化作言語,此起彼落脫出口中:「師父,您要想想辦法啊!」「師父,我們全依靠您了!」「求您救救大家!」
「師父!」「師父!」「師父!」驚惶連喊的信徒如嬰兒般爬向師父,圍繞成圈。當中有已為人母的信徒掩面啜泣:「我家還有兩個孩子呀,我想看他們平平安安長大……」
「唉……」師父一聲長嘆。一個輩分資深的信徒連忙揮手,示意眾人安靜。
師父手勢突然變化,收起食指與無名指,改伸出大拇指、中指與小拇指。這個手勢讓信徒們都驚呆了,不禁猜想難道是未曾見識過的高深祕法?
只見師父的手掌擺在胸前停滯一陣,才向兩旁展開放回膝上。他故作遲疑地說:「我剛才與天地感應,終於察覺到一絲契機。這個劫,不是不能解。但是……」
「怎麼樣?師父!」「師父!」「您請說呀!」又是一陣陣殷切的呼喊。
「這需要眾人齊心協力,首先是拋棄雜念,屏除外在誘惑。再與我同心,才能一齊克除這災厄!」師父沉聲低喝,眾信徒感受到這陣丹田之力,身軀紛紛戲劇性一震。
「請問師父,要怎麼捨棄雜念?」一名信徒戰戰兢兢提問。
「萬惡之源乃是財,世間紛爭與貪慾皆由錢而生。為了救世,你們必得捨棄錢財。」師父斷言。
「但沒有錢要怎麼生活?」有人苦惱地問。
「只留生活所需。」師父指點,眾人恍然大悟,彷彿活了大半輩子才終於理解紅燈停綠燈行般困難的大哉問。
師父對站在牆邊的助理使眼色,這個笑容油膩的大嬸馬上搬出捐獻箱。師父指示:「把身上多餘的錢都放進去。」
幾名信眾遲疑不動,師父警告:「若要避免大災厄,這是唯一解。」
一個教職出身、現已退休的前教師不疑有他馬上取出錢包,把幾張千鈔投進捐獻箱,還不忘把錢包倒轉過來,零錢鏘鏘落下,一枚銅板都沒留。
這名弟子投完錢後,不忘恭敬膜拜:「感謝師父開示,弟子醒悟了!錢財乃身外俗事,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感謝師父!」
師父深深一笑,頗為欣慰。
餘下的信徒紛紛搶著掏錢,就怕慢人一步。沒出多久時間,捐獻箱內鈔票滿載,銅板也不少。助理大嬸笑開了嘴,師父警告一瞪,提醒她收斂。
助理大嬸趕緊垂下頭,一副省思的模樣。幸好鈔票一張一張從眼前被投進箱中的美景也令她捨不得移開眼睛了。
「各位的善念我都明白了,此劫必定能解。諸位功德無量。」師父稱讚,惹得信徒開懷滿足,原來成為拯救世界的正義使者是如此美妙的滋味。
「時候不早,已經到了師父靜修打坐的時間。各位請離開吧。」助理大嬸提醒,說完又低頭,默默數著這次進帳多少鈔票。
接到逐客令的信徒們依依不捨離開,途中頻頻回頭對著師父再三膜拜。師父還以慈祥笑容,令信徒暖心不已,眼睛一痠一眨,淚水就這麼湧出。
外頭的天台明顯不如道場內溫暖,溫差令信徒忍不住瑟縮身體,接連往出口移動下樓。
「章師弟,你還不走?」有個信徒不經意回頭,發現佇立圍牆邊的師弟。
被喚作章師弟的男人斯文微笑:「我在思索師父開釋的道理。馬師兄,你慢走,我等等就跟上。」
馬師兄用力點頭,讚許地說:「師父的金玉良言真的是值得讓人深省。自從受了師父提點,我才醍醐灌頂,明白自己以前有多愚昧無知。唉,還好遇見師父!」
「這是我們花三輩子修來的福氣啊。」章師弟雙手合十,微笑不減。
待馬師兄離開,不見任何笑容的章師弟再接近牆邊,冷冷凝視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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