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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穹:聖女貞德(簡體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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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穹:聖女貞德(簡體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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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名人/編輯推薦
目次
書摘/試閱

商品簡介

公元2049年。人類進入後末世時代。

地球生態環境不再適合生存,人類在地球近太空制造了一個人造星球“天穹”與地球相連,地球上的富人移居到了天穹以求生存。然而,因為天穹離太陽輻射過近,導致定居於此的人發生了生理變化:“沒有性別之分,頭部白而不生毛發,沒有眉毛,沒有睫毛,骨骼在顴骨、肩部和鎖骨處向外突出,覆以蠟般質感的皮膚。全身遍布數據點,用以同星球上的科技互聯。”天穹沒有任何地球上能夠獲得的愉悅感受,這裡的人類wei yi的享樂,也是weiyi提醒他們還是人類的一種方式,便是在身體上進行“痕刻”,並周期性地移植新一層皮膚。

除此之外,因為資源的緊缺,住在天穹上的人,在50歲的時候,就會經歷虛假的“飛升”,被統治階層除掉。

克莉絲汀決定過好自己最後這一年“被分配的壽命”,她決意用這一年的時間,在身體上記錄“聖女貞德”的故事。


名人/編輯推薦

l 繼《安德的遊戲》《移動迷宮》後,《天穹》成為全美火爆科幻題材作品,亞馬遜kindle當季xiao liang guan jun,好評如潮。

l 末世廢土背景+反烏托邦題材+阿麗塔女主戰斗風,融合新一代年輕人喜愛元素,打造的超爽科幻爆文,已引進歐美日韓,二十世紀福克斯重金購入影視版權。

l 《天穹》在2018,2019年連續榮獲“美國今日頭條BuzzFeed32本年度Z佳圖書”“Elle時尚雜志25本Z期待圖書”“GOODREADS年度十大科幻作品”成為2018年度紐約時報評選的年度好書。

《赫芬頓郵報》《奧普拉雜志》《Nylon》《紐約時報》書評周刊,美國國家廣播電臺聯合推薦,恰克·帕拉尼克 (Chuck Palahniuk),國際暢銷書《腸子》的作者盛贊:“約克納維奇擁有充滿活力且大膽的想象力,可以說是大衛·福斯特·華萊士的接班人。


目次

1? 第一卷

2 第二卷

……


書摘/試閱

第一卷

前言

在希克蘇魯伯隕石撞擊地球造成恐龍大滅絕的數十萬年前,位於現在印度德幹玄武巖地區的火山反復活動,它們噴發出硫磺和二氧化碳,使得大氣層充滿毒性,生態圈也因此極其脆弱。

可以說,在隕石撞擊地球之前,包括恐龍在內的大多數生物的生存環境早已岌岌可危。

德幹玄武巖極大地影響了生態系統,令天地昏暗,日月無光。然而,隨著地質變動,死亡成為過去,地球隨之重生。生命的毀滅到復興並非是奇跡,而是因為生物有機體的不屈不撓、頑強執著。

生命像以往那樣再度繁榮。從海底、河床到冰殼下的冰凍生物圈,再到地下洞穴最深處,它們發端於墳墓般的地球異界,比拼著多樣性,目的只有一個:適應星際空間。

即便像這樣的生態大災難再次發生,生命依然會以某個隨機變量為起點重新崛起。

第一章

燃燒是一門藝術。

我脫下襯衫,走向工作臺,臺子上面擺放著我的工具。我用合成酒精擦拭著整個前胸和肩膀,膚色在黑暗空間的映襯下顯得格外白皙。我們居住於亞軌道綜合體“天穹”,這艘飛船在無垠的太空中遊弋。

透過厚如墻壁的窗戶,我能夠看到遙遠的星團,它那充滿催眠色調的氣體,讓我不禁屏住呼吸。這是怎樣的一個微世界,如此之美妙!也許,我們需要一門新語言配合我們的新身體。

我也瞥到那個幹癟的塵土之星——地球,2049年的地球,我們以前的家園,如今的骯臟之地,籠罩著黑褐色的大氣層。

放置在窗戶上的一棵蕨類植物吸引了我的目光。呵呵,現在它已枯萎。說起來,我還真沒有園藝才能,即便是在地球上的那些日子,我也沒有養過花草。這棵蕨類植物,它的主莖彎彎扭扭,小得可憐,被一些墨綠色的細絲纏繞著,植株枯萎,葉片凋零,如同一只死了許久的老羽雞。它所進行的是完全人工化的光合作用,如果暴露在現在的“太陽”底下,馬上就會因為臭氧層的缺失而死亡。即便是處在所謂“高等級技術環境”(STEs)的保護下,我們每天還是忍受著太陽耀斑的輻射。

我有很長時間沒從外面觀察“天穹”了,但仍記得它看起來就像是幽靈的白色手掌上延伸出了數不清的手指。我們就像是太空中的垃圾、迷宮中的老鼠。這是一片距離太陽足夠遙遠的棲息地,然而並非安全距離,一步失誤或將導致我們被太陽焚燒。在這個漂浮在太空中的人造空間站裡,和我們一起茍延殘喘的還有統治者讓·德·摩,他語言激烈,喜歡掌控一切。我們,是地球生命的餘暉。“天穹”由廢舊空間站和退役外太空軍工廠的科研部分改建而來,生活在這裡的我們人數足有幾千,分別來自過去地球上的幾百個國家。我們中的每一個人都是之前的所謂“統治階層”。身下奄奄一息的地球正被我們通過隱形的臍帶狀高科技管道榨取著資源,我們把些管子叫作“天索”,這聽上去可是個浪漫的名字。

像所有生長在“天穹”上的綠色植物一樣,這棵蕨類植物是克隆體。那麼,我又是什麼呢?正如他們重復了幾百萬遍的說法,我們這群人是因“臭氧、大氣和磁場劇變所產生的形態學上的巨變體”。好吧,對於我們這些“統治階層”來說,這真是一個宇宙級的笑話。溫和知足的人的確繼承了地球,而有錢人卻像山雀一樣將地球吮吸幹癟。我們無法判斷究竟還有多少溫良之人幸存。我長嘆一聲,氣息如此沉重,似乎能看到它離開我的嘴巴。“天穹”裡的空氣極其混濁,你甚至可以感覺到它的流動。

有首歌鏤刻在我的骨骼之中,出處卻無從知曉。歌曲的曲調似乎無處不在,但又難以觸及;音符恰似太空垃圾一般肆意飄蕩。很多次我都以為自己會被它逼瘋,然而隨即我又意識到會不會變成瘋子對我來說一點也不重要。

今天是我的生日,這首歌中的片段又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了,它浸入我的身體,如同斷斷續續的管弦樂,音調時高時低。聲音占據了我的腦袋和耳朵,引起的震動令我體內的每一塊骨骼都隨之共鳴,然後又歸於平復。所謂“生日”,紀念的是飛升前的最後一年。今天的我已經49歲了,身體已經老化,對於這個資源有限的封閉系統來說已是威脅。“天穹”的統治者允許人們在大限將至時在劇場中用一部舞臺劇來紀念自己,然而不管你活著的時候如何風光,死亡都意味著真正的寂滅。在我的記憶裡,早些年人們還堅信飛升意味著能夠進入更高的境界,不僅是從一顆已經被廢棄的星球逃亡至浮空世界,更是精神與靈魂的真正升華。現在還讓我感到荒謬的是,我們在哲學、神學和科學上所取得的巨大成就竟然都是基於抬頭仰望!所有的動物,無論視覺、智力與知覺上有無區別,都知道抬頭仰望。然而這又如何呢?也許不過只是一種條件反射而已。

我早已知道,對讓·德·摩的帝國來說,我們人數太多。要使帝國維持下去,我們只有兩條路可走:要麼繼續發掘蘊藏於地球上的剩餘資源,要麼使自己進化成為無須依賴老式食物與水的新人類。當我們死後,尸體會回收利用,這是人們在“天穹”中成功開發出的生物技術成果之一——從死去的人身上提取純水。這一技術不斷進步,現在人們已經可以從一具新鮮尸體上提取一百升的淡水,可以滿足一名生者20天的用量,但這項技術的效率還不夠高。

沒有人知道這些技術是否或何時會得到改進。我們只知道我們曾嘗試過穿著太空服並對尿液與呼出物進行回收——許多人因為由此產生的生物毒素而殞命。於是我們選擇繼續從大地母親那裡汲取養分,將她早已充滿病態的軀體榨幹。

我和那棵蕨類植物互相注視著對方。我來到“天穹”的時候只有17歲,那時的我正飽受單相思的折磨,由荷爾蒙所引發的愛慕之情讓我無法自持。現在的我已經49歲了,距離飛升還有一年。如果說荷爾蒙對於我們還有什麼剩餘的意義,最多也就是殘存於潛意識中,靜待另一個紀元的到來。或許,人們將會進化到無性社會,這早有跡象,又或者這僅僅是極度絕望之中的一廂情願。我的喉嚨發緊,“天穹”上從沒有新生命誕生,只有一群十八九歲或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至於他們之後是否還會有候補者,沒人知道!

這是我的房間:很時髦,裝飾有藍灰色的巖石板,一張鋪著記憶海綿墊的金屬床,還有一張桌子、幾把不同樣式的金屬椅、一間圓柱形的浴室以及人體廢棄物處理站。

房間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扇單層窗,站在窗前能看到太空,給人一種被湮沒之感。窗戶配置有防護罩,將隨時都可能奪走人類生命的陽光隔離在外,它像是一個黑洞,如捉迷藏遊戲中的孩童一般,悄悄地靠近我們的身旁。

這是我的家:“天穹”。一個遠離家的“家”。

我獨居於自己的房間中。“天穹”裡還有其他的居民,我也曾有過一位丈夫。“丈夫”這詞在這地方不過是個詞語,就像“家”“大地”“國家”“自我”一樣。也許我們經歷過的所有事情都不過是幾個單純的詞匯而已。

“開始記錄!”我對著房間中的空氣喃喃說道,如同曾經歲月中的一名禱告者。

“視聽傳感?”一個人聲響應道,它聽上去有點像我母親的嗓音。“母親”,另一個其涵義正在記憶中逐漸消逝的詞匯。

“是!”我應答。整個房間開始震動,似乎有了生機,開始記錄我做出的每一個動作和發出的每一個聲音。

在被奪去肉體、歸於塵土與能量之前,我想給我兩份生日禮物。第一份是被記錄下的歷史——是的,我知道,雖已盡力,但有很大可能它根本不會引起史學界的注意,但從另一面講,更小的視角能夠推動歷史的進步。不管怎樣,我人性上的自我強迫感驅使我將發生的一切講述出來。

第二份禮物則更偏重於實體經驗。我是一名痕刻專家。痕刻是故事表達的新形式,我希望能把知識和技能留給後世。希望我的最後一份痕刻作品能夠成為巨作。

我已塗抹好皮膚收斂劑,肉體呈現出淡淡的粉色,略感緊繃,仿佛在表達自己微微的不滿。我將一個全身鏡置於面前,將它稍微傾斜以使自己能夠全部呈現於鏡中。那首歌依然存在,在我的腦海中響個不停,不時地使我的胸腔產生共鳴。

我身體的大部分毫無性征可言:頭顱如同塗蠟一般蒼白,沒有眉毛和睫毛,嘴唇也不豐滿,臉頰、肩部、鎖骨那裡的骨骼卻格外突兀。同樣凸起的還有我們身上的數據點,我們依靠它進行科技交互。原本應該屬於乳房和恥骨的部位僅僅有著些許隆起——一點兒女人應該擁有的性征都不存在。我清清喉嚨,開始講述:“我是克莉絲汀·皮桑,拉斐爾·皮桑和伊索爾達·皮桑夫婦的次女,以下是本人的口述歷史。”我短暫地回憶了我的父母、丈夫、朋友和鄰居,以及其他在我地球童年中有著一席之地的人們,他們全都早已逝去。想到“天穹”中的人們在死後所轉化成的那攤牛奶糊般的殘留之物,我禁不住想要去嘔吐或者哭泣。

我的皮膚……就像西伯利亞荒原,陰冷而刺痛。收斂劑所產生的微弱的灼燒感讓我記起身上依然存留著神經末梢,鼻孔所感受到的刺激性氣味提醒著我仍能感受到感官刺激,而傳導至我腦中的數據顯示出我的神經元突觸還在工作。我想,我還算是人類。

蕨類植物和我依然對峙著。我們是多奇妙的一對,一個經歷了太多的智能體和一棵過於克隆化的植物,毫無意義的一對幸存者。但是,這麼些年過去了,我終於找到了存在的意義——從所謂的歷史中提煉故事,然後用我的身體和藝術將它記錄下來,讓語言和生命得到升華。而要做到這一點,我就必須將某個殺戮場景重現。

這個冰冷陰暗的房間讓我的乳頭發硬。我面前的臺子上擺放著我的痕刻工具,可以給我黯淡的生活增添一絲樂趣。我軀體上未經創作的空餘部分散布著大片雞皮疙瘩,這是神經應激反射所帶來的一點精妙美感,不知道以後的人類還會不會再有這種人體反應。

看了下鏡中自己的眼睛,我繼續我的講述。

“在任何情況下,你所使用的敲刻工具都不要比一把手持扳手大,皮膚的類型也很重要,切口的深度以及傷口在愈合過程中的護理方式也要引起重視;傷痕在愈合過程中會擴大;比起敲刻工具,電烙器械則更為稱手。”

我進行著教學。

我將手持噴燈靠近一把小刻刀的頭部。

“如果你只想制作一個標志用來表達簡單的涵義,那麼分雕法要優於連刻法。這樣你既可以在紋寫過程中更加靈活,也能更好地闡述其意義,至少能夠將其形態塑造出來。例如,在創作一個V型圖案時,相較於使用某個V型金屬頭的器械,用單獨的兩條線將其描繪出來所取得的效果會更好。但是在創作復雜圖案、華麗圖形、曲線以及由線條、語言與措辭構成的復雜作品時,電烙法便是不二之選。”我拿起一把電灼筆,“它看上去就像以前的鋼筆一樣……”我小聲說道,“不過筆尖部分更寬一些。”我舉起自己的胳膊以展示不同的圖案:希伯來文、印第安文、阿拉伯文、梵文、亞洲文字以及與數學和科學有關的文字與符號。

“看到了嗎?這符號是π。”

我在身體的私密部分還隱藏著其他的劙痕,秘而不宣。比如說那一對美麗的蝴蝶翅膀,華麗而輝煌。

我開始進行評論:“表皮在灼燒時會發出一種木炭般的氣味。”我稍作暫停,看了眼鏡子裡的自己。盡管我們都早已習慣了自己的全新形象,但不得不承認:生活在“天穹”中的我們都奇丑無比。首先,我們會面臨毛發全部脫落的問題;其次,皮膚中的色素也會逐漸消失。“天穹”為人類帶來了新軀體,人們如同一群由白色大理石雕塑而成的群像,卻遠不及古代雕塑那般美麗。造成我們的身體出現這種狀況的原因尚不清楚:也許是因為生態災難,也許是由於某種古老的病毒,也許是“天穹”中的環境建設出現了失誤,也許僅僅是對我們毀滅自然世界行為的天譴。我曾想過,除了這瘆人的白色,我們的身體接下來還會遭受些什麼,難道會變得半透明嗎?盡管膚色曾用於區分種族與階層,也曾流傳過某些杜撰之言,但地球上的人類從來都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白色。然而,在“天穹”,這裡的人類確實是不折不扣的“白”,白得沉悶而呆滯,如同剝了殼的熟雞蛋。

我繼續著自己的工作。

“盡管在技術上可以使用醫用激光來制造劙痕,但這項手藝使用的卻不是激光,而是利用電灼筆以電能來對皮膚進行切割和燒灼,類似於地球時代的弧光焊。電火花從長柄電灼筆的筆尖發出,打到皮膚之上,將其燒灼。”

拿起自己的電灼筆,我早已習慣於它所制造的怪異痛感,不但不會畏縮皺眉,甚至都沒有什麼身體上的反應。比起生命樂章的停止演奏,一切痛疼都算不得什麼。

“這是一種更為精細的痕刻劙痕的方法,藝術家可以控制皮膚傷痕的深度與類型。如果使用傳統的直接刻寫方式,高溫會傳導至劙痕的周邊人體組織,將其灼傷並損壞。與之相反,電灼刻寫會迅速精準地令皮膚汽化,周邊皮膚只會受到很小的損傷,甚至完全不受影響。看到了嗎?”

我鎖骨附近的皮膚滋滋作響,我在胸部之上刺紋了很多微小而晦澀的象形文字,新鮮的傷口泛著紅色。

我的胸口就是我的畫布,未來的幾個小時,我將在這塊畫布上完成我作品的首章。

“痕刻完成後,可以使用這玩意兒來減輕疼痛,促進傷口的愈合。”

與生命有關的所有事物都是多層次的,比如說皮膚就是由表皮、真皮和皮下組織一同構成的。因此,我的故事要有其寓意。

“曾經有過一位敘事痕刻家,他的作品備受推崇,而這個人就是我們現在的獨裁者讓·德·摩。我曾公開質疑過他的文學價值,那可是我在‘天穹’中第一次引起別人的關注。”

我停頓了一下。“暫停!”那些事物的名字,他們似乎在嘲笑我們的愚蠢。我記得,在大混戰和生態大災難爆發之前的地球上,“天穹”曾是某個國際環保組織的名字,還有一個供年輕人玩的電子遊戲的名字也叫“天穹”。如今,我們卻用這個詞指代這個懸浮在宇宙中的世界,這個由我們打造出的糟糕神界。

再說說讓·德·摩。我時常覺得這名字非常荒誕:英文的意思是“男人約翰”。他在“天穹”中所創作的敘事痕刻被認為是我們這個年代的頂級作品。不知為何,人們都覺得他的作品是有史以來最偉大的文字,他的作品似乎主宰了時間,地球的歷史和萬事萬物都濃縮其中。

我開始頭疼了。

那首歌又開始在我的腦中回蕩,就像管弦樂隊在進行演奏。我像暴躁的武士一般奔向我的藏寶箱,那裡放滿了令我無法割舍的地球物件。我將箱子推到一邊,因為真正的寶藏藏在它的下面——地板裡有個儲物格,只有我的聲音能夠將它開啟。

格子裡是一個普通紙箱。在這樣一個無紙化世界裡,紙板箱也並非一無是處,它就像是……呃,石油?黃金?我打開箱子,裡面盛滿了CD光盤、錄像帶和其他地球時代的記錄媒介。我開始倒騰這些寶貝,張牙舞爪的樣子就像是一只焦慮的蜘蛛。

我對找出的這個東西了如指掌:這是一個磨損了的U盤。我把U盤靠近自己的頸部,那裡和太陽穴、耳朵與眼睛一樣,都有數據接口,可以同媒體進行交互——我們的大腦中被埋入了專屬的納米植入體,能夠輸出我們的思想並將其展示在靠近皮膚表層的空間之中。

我的房間立馬充滿了全息投影:它們是有關讓·德·摩發跡歷程的片段,絕對稱得上一部完美而恐怖的消費文化史。他早年是一名自救大師,後來成為一名星光璀璨的作家,在世界各地有著數以千萬的擁躉,後又進軍電視媒體。在地球時代,電視是一種小型的傳播裝置。最後,隨著媒體進化成人們家中的演示廳,讓·德·摩開始走向神化,他的表演在形式上也變得越來越暴力。讓·德·摩由投機取巧的作秀起家,隨後升級為擁有眾多粉絲的名人,進而掌握億萬財富,最後終於成為法西斯獨裁者,沒人知道他下一步還想幹什麼。當大戰爆發後,讓·德·摩搖身一變成為殘暴的軍事領袖時,沒有人覺得奇怪,因為這已是水到渠成之事。

當這個看上去不可思議的名人掌控權力後,我們的生活也就變成了真人秀。

我無法直視人類這種生物。

人類總是認為那些不可思議的事情是不會發生的,天真地認為如果不去想某件事,那麼這件事就不會真實地存在。讓·德·摩是一個集軍事獨裁者和精神巫師於一身的奇怪組合體、一個嗜戰的江湖騙子。在危急時刻,由於我們的薄弱意志和失誤,他乘虛而入,迅速掌控權力,如同沙堆中鉆出了一條肋骨。人類是多麼可悲,僅為那一點點改變而沾沾自喜,就像歷史反復重演的那樣,在耀眼奪目之物給予我們樂趣並使我們沉浸其中後,人類便走向自我毀滅,最終墮落為親手造就的那頭怪獸。

我注視著全息視頻的一個片段——圖像裡面是讓·德·摩,他的腦袋十分怪異,就像是植物球莖。前額幾乎占據了他花哨的面部。他喊道:“你們的生命不是為他們而準備的,那些人執著於地球,執著於不可持續的生活,只不過是些抗拒未來的腐爛碎屑!地球不過是我們走向飛升前的臨時宿營地,如果能夠將視野轉向更高的真理,你們的生命就會變得充滿意義,富有價值!”我記起了這句話——它們出自讓·德·摩的那些激情洋溢的演講。是的,他會誦讀自己名言中的精華,讓“天穹”的所有房間每周都播放這些內容。

膽汁在浸泡著我的喉嚨。

我跳過這段愚蠢的錄影,希望能夠找到那首歌,但沒有發現和它有關的一絲蹤跡。我對自己產生了質疑:為什麼我會把這首歌與讓·德·摩聯系在一起?難道我認為這首歌很能傳遞出讓·德·摩掌權過程的荒唐感嗎?而且,如果它不是在那個時代誕生的,又是從何而來的呢?這首歌幾乎是從我身邊的宇宙中憑空出現的,而宇宙如此浩渺,有時我會感覺“天穹”居民就生活在一個巨大的嘴巴或喉嚨之中。

“繼續視頻錄制,”我深吸一口氣說道,“記錄返回至上句。曾經有過一位敘事痕刻家,他的作品備受推崇,這個人就是我們現在的獨裁者讓·德·摩。我曾公開質疑過他的文學價值,那可是我在‘天穹’中第一次引起別人的關注。”我擦了擦自己的眉骨,盡管已經很多年沒出汗了,我仍確定自己感到那個地方已經濕了。

“首先,他的痕刻作品非常浪漫,名氣非常大,買家很多,也被一群所謂的專家追捧,收到了很多荒謬的溢美之詞。盡管沒有人願意承認,即便是其作品的廉價仿冒品也在黑市的骯臟小巷中被那些喜歡討價還價的購物者所熱炒。所有地方所有人都想要一件他的作品。

“為什麼呢?因為即便是在這樣一個去性化的世界裡,愛情和歌頌它的欲望、渴望、情欲、追求、得到與幻滅一樣始終擁有頑強的生命力。最後,在‘天穹’之中,每個人的生命周期都是被限定的,以此作為交換,人們可以享受一段聊勝於無的人生。對於我們這群得以幸存與飛升的人來說,人生最後的願望肯定不會是權力金錢、財富名利。每個人最後的願望都會同愛有關:希望自己能夠體驗到愛情的簡單與純潔,不管是什麼樣的愛情——簡單之愛、高尚之愛、禁忌之愛或者盲目、愚蠢、充斥著蹩腳謊言之愛,只要與孤獨、孤單、性壓抑相反,與無人可關心、無人可傾訴的境況相反,任何愛都可以!對於愛的渴求超越了對於神靈或科學的渴求。人們對於愛的追逐已經變成了鴉片。在這個喪失生育繁衍能力的世界裡,愛情故事的地位至高無上。

“這種渴求如同飛蛾對火焰的追逐,讓人禁不住想去與太陽同歸於盡,或在故事中被活活焚燒——至少在故事裡,我們的肉體依然充滿欲望,依然能夠按照自己的意願自由行事。

“你瞧,磁場的劇烈變動會導致生命在形態學上發生重大變化,每個人都知道這遲早要發生。但是,沒有人知道這些改變在生態大災難爆發後將會以怎樣的速率出現,也不確定生態大災難會引發何種類型的輻射。巨變在我們身上發生得如此迅速,甚至快過它們對小白鼠或黑猩猩產生影響的速度。造成這一局面的原因是輻射加劇了生態大災難的影響。簡單來說,我們‘退化’了。我們在性形態上的變異與退化發生得更迅速,快得甚至你都來不及喊一聲‘我操’。

“生殖器官被毀掉了,人類身體再也無法展現出最基本的欲望和對於未來的憧憬。在陷入絕望與自我否定後,我們把希望寄托在科技及其掌控者身上,對我們而言,他們就是唯一的救命稻草。在厭倦了電視、電影後,在社交媒體無法滿足我們的欲望後,在嘗試過全息圖影、虛擬現實、藥物以及一切其他能夠改變生命狀態的不可思議之物後,某個地方的某個人開始絕望地將目光投向自己手臂上的那片令人感到可悲的皮膚,第一次將這塊地方視為發泄的出口。”

我不禁深吸一口氣,將空氣鎖在自己的胸腔中。我伸出雙臂,雙手環抱住自己,鏡中的我如同一只縹緲的蝴蝶。我將空氣呼出,胸部皮膚隨之塌陷下去,如同一條泄了氣的口袋。

皮膚。新的紙張。新的畫布。新的熒幕。

通過痕刻,人類將自己殘存的肉體變成了藝術。

“隨著欲望的蘇醒,在這片宇宙中的失落天堂裡,皮膚痕刻誕生了。”我在房間裡踱步,自言自語,繼續講述,“痕刻就是使用皮膚來講故事,它是文身的衍生、盲文的近親。沒過多久,通過一個人的皮膚紋理便可以判斷出他的財富狀況和社會等級。我們當中最為富有的那些人,他們的皮膚就像是嶄新的羊皮卷重疊抄本,傲氣十足——痕刻層層疊加,深度如同三級燒傷,愈合後的疤痕呈現出層疊的白色曲線、隆起與脊狀紋路。痕刻如此密集,要盯住他們的臉部好長時間才能隱約找到眼睛和嘴巴的位置。他們的面部如同一張中世紀時代的白色桌布,而手上也布滿了復雜而蒼白的疤痕與隆起。

“從那時起,我便開始從事痕刻:與性欲有關的小痕刻特別適合在下巴與肩膀之間的區域內鐫刻,那裡的曲線柔美可愛。當一個人因害羞或渴望而扭動脖頸時,那裡會形成一個小小的肉溝。試試看,當你把下巴向肩膀傾斜時,就會找到這種感覺。

“我將痕刻變成了一份不錯的事業,可以滿足我的生活之需。我的丈夫因‘天穹’中發生的首波瘟疫去世了,在那之後我需要自己養活自己。”

我想說出丈夫的名字,他的名字就在嘴邊卻說不出口。他走得太快,不過須臾之間。悲傷令我的生活愈加空虛,如同黑洞吞噬著我。

“我的痕刻並沒有什麼出彩的文學價值,卻能滿足人們的某種需求——人們在白天感到孤獨或沮喪時可以輕輕地撫摩這種小面積的可愛痕刻。把眼睛閉上,用手微微接觸自己的頸部,腦海中便會浮現出曾經的浪漫瞬間。女性尤其喜歡光臨我的生意,當然也有男顧客,我想這些人都很多情。在喪失大部分感知能力後,情感也許是驅趕寂寞的最後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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