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寒論後條辨直解（簡體書）

《條辨》非餘防也，有前餘者矣。一翻原本之銓次而綜理之，則始於方有執，再踵有執之綜理而發明之，則繼以喻嘉言。餘之名“條辨”者，一仍前人之所仍，竊以之之謂也。而餘之名“後條辨”者，不仍前人之所仍，未嘗竊以之之謂也。其竊以之者，以為彼既條其所條，辨其所辨，則餘亦可條其所條，辨其所辨，條之辨之而不為僭。其未嘗竊以之者，以為餘自條餘所條，辨餘所辨，非複條彼之條，辨彼之辨，條之辨之而不為剽。非僭非剽，而謂餘之所條即仲景之條，餘之所辨即仲景之辨，其誰欺？非僭非剽而並非欺，而餘仍複條其所條，辨其所辨者，則以仲景嘗許我以條其所條，許我以辨其所辨也。其許我以條其所條，辨其所辨者何？蓋仲景固有言矣，日“若能尋餘所集思過半矣”。集之為言，非論中之神明機奧也，神明機奧，自著在思字上。其所集，即論中之篇章次第也。篇章已經仲景次第，而複有待於尋者何也？篇章中有變化，則次第處有揲移，故彼此參差，前後錯亂，使世之專門傷寒者，欲於我一成之跡處分門，無門可分，欲於我已然之軌處類證，無證可類。空空一個六經，而同條共貫，斷章處翻有氣脈可聯，隔部中無不神理可接，其間迴旋映帶之奇，宛轉相生之妙，俱在所集中，俱在所集外。篇章固非死篇章，則次第自非呆次第，若能於此尋之，則不特得其粗，如璣璿圖之可以縱橫往返，成條成理，乃奇寓諸庸，微藏之顯。凡《春秋》之比事屬詞而斷例，大《易》之抽爻配卦而定占，與夫韜鈐家之出奇握勝，示人以陰陽闔押之略，奇遁中之避兇趨旺，啟人以生傷景杜之門，皆出諸此。以此悟仲景之《傷寒論》，非仲景傷寒內分出一部拘牽文義之書，要人去尋章摘句，乃仲景傷寒雜病內，合成一部環應無方之書，要人去溫故知新也。餘是以得條其所條，而妄謂仲景許我以所條；辨其所辨，而妄謂仲景許我以所辨。至於微言絕而或未絕，大義乖而或未乖，是非繆於古人，而或不謬於古人，則餘於仲景之論另有辨在，而於叔和之例另有貶在，此亦苦於一人心量之窮，眼量之短，僅以省字法讀古人書，蓋從仲景之“論”字“辨”字上讀而得之於心，筆之於手，以求免夫道聼塗説者之自棄雲爾。曠觀天下，其心量眼量相倍蓰千百億萬於餘一人者，夫複何限？以天下無盡藏之慧智，宣發仲景無盡藏之蘊妙，何妨人人胸中各出一部《傷寒論》。妙義既生，陳言自去，自此而有知我者，安知不餘心所大咈，有罪我者，安知不餘心所大喜，餘又何必敝敝焉珠玉其言於前，與敝敝焉糠秕其言於前，預為天下無盡藏之心量上著以一物，更為天下無盡藏之眼量上容以一屑也。

禮集
傷寒論自序
辨傷寒論一
辨傷寒論二
辨傷寒論三
辨傷寒論四
辨傷寒論五
王叔和傷寒序例貶偽

樂集
卷之一
辨脈法
卷之二
平脈法
卷之三
辨痙濕喝脈證篇

射集
卷之四
辨太陽病脈證篇第一
卷之五
辨太陽病脈證篇第二

禦集
卷之六
辨太陽病脈證篇第三
卷之七
辨陽明病脈證篇第一
卷之八
辨陽明病脈證篇第二

書集
卷之九
辨少陽病脈證篇
卷之十
辨太陰病脈證篇
卷之十一
少陰篇
卷之十二
辨厥陰病脈證篇

數集
卷之十三
辨霍亂病脈證篇
辨陰陽易病
辨痿後勞複病
卷之十四
辨不可發汗病脈證
辨可發汗病脈證
辨發汗後病證
辨不可吐病脈證
辨可吐病脈證
辨不可下病脈證
辨可下病脈證
附方卷之十五

附
《傷寒論》原本編次
《傷寒論條辨》編次
《傷寒論尚論篇》編次

跋
方名索引

“傷寒論”三字，餘辨之不啻辨矣，蓋不得已而辨也。或遂從而罪我日：天下事非一家之事，則天下書非一人之書。子於“論”字上擬仲景以筆斷，或不失為尊經。至於“傷寒”二字，聖言煌煌，自是銅板冊，子何根據而詆叔和以離經叛道？以一人之私臆，抹盡天下人所共遵共讀之書，恐離經叛道之在叔和者子一人，而離經叛道之在子者百千億萬其人，子能無懼乎？餘日：唯唯否否，群言淆亂，當折衷於聖。聖經傷寒之旨，何嘗不顯明可考？特被叔和於偽例內，妄為援引，盡行失去經旨，塗飾人之耳目於不覺，世人不復解《內經》，何從解仲景？餘於偽例內另有貶，姑勿辨，只就傷寒言之。《內經》於此二字，未嘗有通辭，從變而移者居多。其他或反以傷寒病隸之中風，以風為百病之長故也。若秦越人，則從《內經》中稍為疏別矣，究未嘗以傷寒盡屬之冬月之病也。五十八難日：傷寒有五，有中風，有傷寒，有濕溫，有溫病，有暑病。可見傷寒，特傷寒有五中抽出之一病耳。其傷寒有五之“寒”字，則只當得一“邪”字看。邪則有虛邪、有實邪、有陽邪、有陰邪，俱統此寒之一字內。以傷寒對中風，則中風為虛邪，傷寒為實邪，以傷寒對溫病，則溫病為陽邪，傷寒為陰邪，其暑濕二種，則介在虛實陰陽之間，邪各不同，總名之曰寒者何也？以所傷在太陽寒水之表則同，故從同同。今叔和不以熱病隸之“傷寒有五”之綱，反以傷寒隸之熱病之目，妄引傷寒則為熱病例之，殆欲混五病於傷寒，混傷寒於熱病，以一目掩盡有五之綱，令人不復於寒水錶之一字上，分別出陰陽虛實來，即此便是叔和乖亂之根矣。而不盡是也，傷寒有五雖不同，而感受之寒部則同，故總名之日傷寒，此則“傷寒”二字，作一串看去，人人所曉者，若截“傷”之一字言之，則有正傷、有邪傷，邪傷統之於寒，正傷不統之於寒。邪傷統之於寒，自分風暑溫濕，正傷不統之於寒，於五邪中伏有本標主客，故“傷寒”二字，須串看，尤須峙看。峙看者，傷自是傷之病，寒自是寒之病，仲景論中，蓋從串與峙兼而論之，故為包括眾有。此說，非餘敢鑿，考之四十九難日：有正經自病，有五邪所傷。何以別之？然，憂愁思慮則傷心，形寒飲冷則傷肺，恚怒氣上逆而不下則傷肝，飲食勞倦則傷脾，久坐濕地、強力入水則傷腎，是正經之自病也。何謂五邪？有中風，有傷寒，有傷暑，有飲食勞倦，有中濕，此之謂五邪。據此言之，正經自病中有挾邪，如形寒飲冷，久坐濕地，得之外是也；五邪所傷中有挾經，如飲食勞倦等，不關邪是也。特以病受之外，則正經自病，亦屬邪傷；病受之內，則五邪所傷，亦關正病。故秦越人於兩邪中，各互及一二證，正為“何以別之”四字作地步，見所重在此四字。凡仲景一部《傷寒論》，只是教人何以別之耳，緣邪正之間，病雖異而證頗同，凡卒病之來，未有不挾一二傷寒證同見者，世人不別其異，而只據其同，概名之日傷寒，不但正經自病與五邪所傷不加別，即傷寒有五不加別，卒病一來，舍傷寒無治法。不曰未滿三日者，可汗而已；即日已滿三日者，可下而已。籍令繩之以仲景不可汗、不可下之示，彼即窮於法矣。窮於法，自不得不死於法。窮於不可汗、不可下之法，自不得不死於可汗可下之法。凡仲景之宗族橫死於傷寒者，死此之傷寒。故仲景之論傷寒者，亦論此之傷寒，論字中有殷鑒意。從殷鑒中示之以憲章，此傷寒論之所以作也。論雖為著傷寒著論，法實踢開傷寒著法。踢開傷寒著法，故無遺法。無遺法，故不為傷寒所混，亦不為傷寒所疏，而凡寒與傷，之所以分而分之者在此，所以合而合之者亦在此，有絮矩之道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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