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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麗。花火原創小說66折起
綠色牢籠:埋藏於沖繩西表島礦坑的台灣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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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目次
書摘/試閱

商品簡介

一頁明治到戰前的日本帝國礦業開發史
一段沉埋於荒島密林中,近乎無聲的台灣礦工故事
旅日導演黃胤毓歷時七年最新紀錄片《綠色牢籠》
同名圖文書以抒情筆觸封存電影鏡頭外的點滴時光
將幕後的一切,化為最真摯的感情紀實與時代紀錄,真情呈獻

//////////////////////////////////////////

阿嬤的一聲嘆息,是無法言說的生命哀愁
也是一段隱沒在台日歷史之間,近乎無聲的礦業記憶
承載了大時代下無數亡魂的悲慘見證
以及眾多礦坑關聯者「其後的人生」……

在日本沖繩西表島上的「西表礦坑」,如今雜草叢生,鮮有人跡。但在戰前,這座島嶼曾經燈火通明、人聲喧擾──因為這裡是大東亞帝國主義下惡名昭彰的礦坑之島,曾有來自九州、沖繩與殖民地台灣、朝鮮等地的數千位礦工,在這座熱帶島嶼上度過高壓管理的艱困生活。有些人被注射嗎啡強迫勞動、客死異地;有些人則拜戰爭之賜,從叢林礦坑逃出生天。

出生於台灣的橋間良子,十歲時便被擔任礦工招募人的養父楊添福帶來這座島。身為「媳婦仔」的她,沒有唸過書,也甚少與外人接觸,她就此成為侍奉楊家永遠的媳婦,守著當年一家人居住的房子和養父母的墳墓。面對家庭的破敗,面對終其一生無法離開的「綠色牢籠」,她的回憶被囚禁的同時,還有一段底層台灣礦工的歷史被封印於此……

旅日導演黃胤毓「狂山之海」第二部曲《綠色牢籠》,持續追索沖繩八重山的台灣移民,以橋間良子為主角進行長期訪談,費時七年,透過其個人與家族史的線索,勾勒西表島台日礦業的連結與台灣礦工的悲史。在影像之外,黃胤毓以抒情筆觸,詳細紀錄拍片構想、執行過程、田調訪談、史料蒐集、礦坑探勘、歷史重演、關鍵人事物與紀錄觀點等。藉由圖文紀實,引領讀者從幕後重回現場、重歷時光,走入低迴幽暗的「西表礦坑」內,尋找那些失落的台灣人身影。

【本書特色】
1. 《綠色牢籠》紀錄片同名圖文紀實。導演親身說法,以抒情的文字圖像,呈現其不同拍攝階段的心境與工作細節。看見鏡頭外的《綠色牢籠》。
2. 收錄紀錄片之田調研究歷程、沖繩西表島礦坑珍貴史料圖文,以及台日兩地礦坑探索實錄。

作者簡介

?胤毓
HUANG Yin-Yu

導演、製片,生於台東,旅居日本多年。台灣「木林電影」及日本「木林製作」創辦人。東京造形大學研究所電影專攻碩士。2010年展開紀錄片創作,2013年啟動以「沖繩八重山台灣人」為主題的「狂山之海」系列紀錄片計畫,關注戰前移民與台日後裔等議題。首部長片《海的彼端》(2016)獲新藤兼人賞「製片賞」。《綠色牢籠》(2021)為其第二部紀錄長片。曾入圍瑞士真實影展等國際影展。現以沖繩及台灣為據點,參與國際合製影片及發行。

木林電影 Moolin Films.
以木為林,木林成森,期望以紀錄片的土壤,走向當今世界與人類記憶間繁花盛開的森林。

http://www.moolinfilms.com/tw/
info@moolinfilms.com

序 波光粼粼的日子

希望能在未來這樣回憶自己與《綠色牢籠》的這段時光:在我年輕時碰見了如此年老的生命,告訴我過往世界的種種、告訴我未來要努力過活。為什麼我像是抓緊浮木般,在這些人年近生命最終之時,緊緊地跟隨他們,希望他們再告訴我更多一點。幾年來我偶爾在紀錄片倫理上被這樣質問:我是不是要利用這樣一位毫無防備的老人,透過她達成我對於歷史的觀望,像是論文的取材對象一般—我是否在利用一種情感上的質問,以便取得我的資料與論述?我在對這種問題感到冒犯的同時,也質問我自己:我在等什麼?我還沒準備好的究竟是什麼?
時間,所有的問題最終都回到「時間」這個母題。在製作《綠色牢籠》的這七年光陰,我們在西表島及這些相關之處的踏行足跡、與阿嬤度過的許多午前午後,然後濃縮到我回憶中的那些被遺忘的時間細節,都在剪接整理素材重新瀏覽之時,發現自己已不再是當初坐在餐桌後方、在攝影機旁迎接阿嬤眼神的那位年輕人了。我已成長,像是一位客觀者:坐在剪接電腦前評斷是非價值、定奪影像的可用與否。我離開這部片了,《綠色牢籠》終究完成,而這本書,大概是我想要留下我與這一切的回憶的一封長長的訣別書吧。
那我就把這本書當作給阿嬤的一封長信來寫吧,希望來不及看到這部片的阿嬤可以就這樣原諒我的自私,回到我們相處的時光中,那樣純粹單純的關係。紀錄片啊本來可就如此複雜,我多麼珍惜我還是學生時,與我的主角之間那樣簡單乾淨的探訪關係──尚無電影公司、發行、版權與影展的產業考量;而如今我們製作的這部片,終將被審視及觀看。
紀錄片中看不見的,其實是我和攝影師夥伴中谷駿吾兩人自學生時代開始,到畢業創業後工作的一段在沖繩八重山群島的時光。我們在這段期間於當地建立的田野關係,有著我們還是學生時的影子與純粹的相處關係,如今仍持續著,像是我在日本的第二個家鄉,教會我待人處事,教會我們「時間」多麼的珍貴。
「狂山之海」是我為這幾部以「八重山群島台灣移民」為主題的紀錄片系列作品所下的標題。從二○一三年開始,花了一年多走訪日本各地採訪這段歷史相關的移民及其後裔;二○一五至二○一六年之間,製作完成了以玉木家族的返鄉之旅爬梳八○年移民史的第一部曲《海的彼端》。而《綠色牢籠》則是二○一四年開始製作,直到二○一八年橋間阿嬤過世,又花了數年時間進行歷史考察、一年籌備及拍攝劇情重現部分、一年剪接及後製,於二○二一年年初終於完成。第三部曲則以參與「琉球華僑總會八重山分會青年部」的第三、四代年輕人為主軸進行長年跟拍,預計二○二三年才會收尾。
在這些拍攝與調查的日子裡,我們乘坐渡船從石垣島到西表島的四十分鐘船程中,總是搖搖晃晃、昏昏欲睡。等到了西表,又是另一個世界了。西表島的風景與環境、張牙舞爪的熱帶植物、總是無人的環島道路,歷歷在目。我們為了節省經費,每次總是刻意繞遠路,先坐到有便宜租車行的南端的大原港,再一路從環島道路的起點開車一個半小時抵達道路的終點──「白浜」(Shirahama),橋間阿嬤居住的村落。
這些陽光烈焰、波光粼粼的日子,有時候太熱,在車上望向前方,只看得見道路上幾乎要冒火的無色氣焰,如此炎熱、如此無止境的夏日。當然也有過冬天,有過寒冷與雨水,但我記憶中的西表,就是這樣的烈焰。車上廣播因訊號時有時斷,在斷續的聲音中,有沖繩本島的電台,也有大陸(福建省的統戰電台)與台灣宜蘭還是花蓮的地方電台,一時之間總是難以辨識。
我會想到在這些等待與阿嬤見面之前的長長路途,如此平安寧靜,無事討論,天氣甚好,甚至偶爾在道路上看見保育類的鷹類停駐。這座島背後的龐大的「綠色牢籠」,從明治到戰前的帝國開發史、犧牲無數亡魂的礦業開發史、利用孤島環境所建立的黑社會般的社會架構,在時代變遷下成為乏人悼念的一段過往雲煙,化為一座叢林中巨大的廢墟殘垣。而我們,正開著車前往島的另一端──戰前因採礦業所建立起的村落「白浜」,探訪我們唯一的主角橋間良子(江氏緞)阿嬤。在阿嬤八十八歲到九十二歲過世的這幾年,在她孤獨而漫長的獨居老年生活中,我們一起度過了一些微不足道的時光。
而我希望這些時光,能成為見證一個時代的證據,一段給當代社會彌足珍貴的訊息。

目次

序 波光粼粼的日子 

第一章 白?(????)
第一節 橋間阿嬤的家 
 第二節 路易斯的房間 
 第三節 學校後面的空屋 
 第四節 山後

第二章 西表礦坑
 第一節 內離島
 第二節 宇多良川
 第三節 聞書
 第四節 廢墟(一):海上孤島 
 第五節 廢墟(二):紅樹林中 

第三章 台灣
 第一節 十六坑與小基隆
 第二節 廢墟(三):認識山林
 第三節 廢墟(四):南海的遺跡
 
第四章 消失之處
 第一節 勤讀日書
 第二節 人與人的足跡
 第三節 後人來訪
 第四節 九州踏行

第五章 證據
 第一節 錄音帶
 第二節 亞洲只有一個
 第三節 遺留的紀錄
 第四節 佐藤翁的故事
 第五節 真正的礦工

第六章 歷史重現
 第一節 什麼是真實
 第二節 存在過的人事物
 第三節 與想像及記憶的對話
 第四節 我們的存在

 後記
 引用、參考文獻

書摘/試閱

第一章 白浜 しらはま

第一次到白浜,只覺得眼前的島近在咫尺,從白浜可以清楚看見對岸的無人島──內離島,和內灣緊鄰的這座島嶼,乍看有種海上山脈綿延的錯覺。戰前的礦坑大多在這座島上,這裡曾居住了兩千以上的人口,是名副其實的礦坑島。據說以前燈火通明,像是一座海上的工業都市。而白浜作為西表島西岸的大型港口,正是各家炭礦會社將大量煤礦輸出至各地的運煤港。如今只看得見大自然風光的這個村落,是通往唯有坐船才能抵達的「日本最後祕境」船浮村落的「玄關」,慕名而來的潛水客和泛舟觀光客會在這裡進行簡單的訓練,然後前往更深的祕境裡探遊。
戰爭時礦坑解散,空襲的大火燒光了白浜村莊。這裡原本就沒有當地居民,因礦業發展之需而自日本各地聚集而來的住民們,各自疏散或逃難回到了家鄉。戰後,僅有極少數的人回到這裡,而他們過去的歷史,已成為塵封的祕密。
另一座隔壁的無人島,叫做外離島,曾有零星的礦業開發,但長期主要是無人為活動的島嶼。戰後有一位總是全裸過著野人生活的歐吉桑住在這裡,讓這座小島出了名,據說還有英國的電視台專程來採訪他。近年歐吉桑老了,搬離了他的這座無人王國,現在的外離島,應該只有野生動物和叢林吧。
白浜和這兩座無人島緊緊相依,空拍圖看起來就像是三座被海河所區隔的山脈。這些距離,就像是我們在白浜的橋間阿嬤家,談論著阿嬤心中惦記著的種種過往,那樣似近似遠、歷史與記憶的模糊相接。而我們心中對那座「礦坑之島」的想像,需要一艘船及一位嚮導引領我們渡過海水才能抵達。在拍攝之初,我只願待在安穩的阿嬤家,尚未做足遠行的準備。而窗外轟隆隆的擴建港口工程所發出的噪音,像是永遠在提醒我,這始終是一個港口村落,我們終究得出發。

 第一節 橋間阿嬤的家

阿嬤家昏暗無光,牆上掛著養父母和早逝先生的遺照,年邁一人獨居的她,守護著這座由養父親手建造起來的厝地。所有破舊損壞不堪的、年久失用的,房屋、木地板、老桌與櫥櫃、牆上掛著的家族照片,都是阿嬤許多回憶與故事的鎖匙,而這房子也像在訴說著阿嬤身為「媳婦仔」(童養媳)的悠長人生。

攏講來這是「死人窟」,啥人敢來?講叫做琉球,攏咧毒害人。
一開始阮朋友對阮講︰「恁老爸要帶人去那裡死!」我講︰「你是咧講什麼!還沒去你就在和人講這款話!」我和那個朋友就這樣吵起來。
伊講,去西表島就是去死人窟!大家來這就會死!到底啥人敢來這?
──橋間良子訪談,二○一五

二○一四年一月,我第一次找到這裡,拜訪了當時八十八歲的橋間阿嬤。阿嬤並不是第一次接受訪談,從前也有電視台和記者曾經找到其養父楊添福──最後一個住在西表島、曾為礦坑「斤先人」(承包商工頭)的台灣人。無論是對於島上居民,又或者是對外來的研究者與採訪者而言,謎樣色彩都籠罩著這個家族。
但對我來說,更吸引我的是這座籠罩著異樣氛圍的老房子:無法準確形容的台灣樣貌,在這座年老的房子中呈現了它與回憶如同雜草共生的樣貌。橋間家族在白浜村莊,自戰前的礦坑時代,到戰後一度返台,又於二二八那年再度偷渡回西表島,活過美軍統治沖繩時代的「八重山開發」與沖繩回歸日本後的種種變化。記憶如此沉重,而這座房子承載了台灣人願於這座島上落地生根的想望,那種努力想創造一個屬於自己空間的堅忍不拔的韌性。
而後,我在這座老房裡,唯一的餐桌上,以固定的角度和位置,進行了無數次訪談,直到阿嬤過世前的幾個月。這也幾乎是《綠色牢籠》最大部分的拍攝,同一號位置、同一號角度。很多時候在談論「從前的事」:阿嬤去了「內地」(沖繩人對於日本本島的稱呼)就再也沒回來的三兒子,終戰回台灣時接受軍醫注射疫苗卻意外染上小兒麻痺的大兒子,又或是影片中沒有出現的其他兒女的種種瑣事。阿嬤稱呼其父母,是用台語的「養爸」、「養母」,日文則以「爺さん」、「婆さん」來稱呼,從來沒以「父母親」稱過。當我問道「お父さん」時,阿嬤會想到那個她只待過三天的親生家庭,那些她小時候尚有印象、長大後再也沒見過的家族成員。
更多時候,或許也因為我總是在問從前的事情,阿嬤口中的養父養母形象細節如此完整,我似乎可以透過眼前高齡約九十歲的阿嬤,看見當年那個被帶來這座陌生島嶼的小女孩,膽怯而依靠著父母的樣子。語氣潑辣的阿嬤,講起台語時常像是在罵人,但同時又像是在保護自己的家庭一樣,透露著脆弱的被害者語氣。

我攏沒去過學校,連一天攏沒入去過教室。
講恁「你炭坑人」,攏「礦坑番仔」。看到就要給你打,扔石頭。
綁柴綁整捆,整捆對你扔來。在那麼遠是扔得到?
用這樣咧給咱欺負,現在若遇著,阮也沒講話。
──橋間良子訪談,二○一五

怎麼可能沒有怨懟,那麼多的過往雲煙,老人家對數十年前的事歷歷在目、耿耿於懷;而近期的事,則多半記不太得。剛開始去阿嬤家時,我發現阿嬤似乎不記得當下是幾年幾月,月曆則停留在數個月前。
時光停滯。我想這就是我一開始對於這棟老房的第一印象。時間如同阿嬤的回憶,被冰封在這座島的邊陲,在山路因年久失修而被無限期貼上「被封鎖」的道路盡頭旁,這座老房是如此不起眼的存在。從地形到位置、房屋的外型到足不出戶的阿嬤,都如同這段歷史最後的見證者般,選擇了一種低調而沉默的姿態活著。
那阿嬤的兒女呢?阿嬤會回答:她現在有「大概」五個小孩。實際上除去同為台灣人的養子(已於一九七○年代過世),加上已決裂的大兒子與失蹤的三兒子,僅剩的三位小孩也是甚少回鄉。阿嬤連孫子的名字、有幾個孫子這種事都忘了。
阿嬤的回憶濃重、是非怨懟太多,而我需要透過更多次更多次的訪談,才能慢慢拼湊出回憶的全貌。翻閱二○一四年及二○一五年的訪談影像,我恍然大悟,原來那兩年的訪談,全是我對於橋間阿嬤的人生的仔細拼湊與研讀,像是一個剛識字的小學生緊緊追趕著嚴厲的導師,那樣伸手不見五指地拼命抓爬。多年未被翻開的故事傾巢而出,它必定是過於濃重以至於無法稀釋。
二○一六年之後的訪談,進入了另一個心理攻防戰的階段。我在漫長的訪談過程中,尋找蛛絲馬跡,尋找那些留存在潛意識中真正的聲音。歷史能有全貌嗎?僅僅是一段個人史、一個老人的回憶,都有著未曾被光照亮過的黑暗角落,而拼湊不出整體樣貌。我沒有希望調整攝影機位置,我沒有站在影像思考與影片製作的角度想太多,我只希望把握每次的訪談時間,坐在這個位置上,多問一些、多聽一些。二○一六年開始,我終於進入了回憶的暗處──那些對礦工、礦坑時代的傳聞與眼見,對於四散的子女的真正想法—那些講起來「不好聽」的事,像是一道開啟回憶隧道的窄門,一瞥門後那個數十年來讓阿嬤失眠夜中,翻來覆去的「不能理解」的事情。

躺在床上,想從前從台灣來的時候,是怎樣怎樣,攏嘛歸暝睏袂去。
──橋間良子訪談,二○一四

我花了很多時間,思考阿嬤和養父楊添福之間的關係。在阿嬤的立場,守護著今天的她及這個家族的,是她出生就被過戶、十歲被帶來島上一路養大的親情之恩。阿嬤不識字,來到西表島後未再就學,自小被養在家裡甚少外出的她,其實被慣養得很好。然而,不懂「大歷史」的阿嬤,在時代的轉折中,有著自己難以理解的糾結。我認為這糾結的部分就是這部片必須要企及的──這「不能理解」,正是一個人面對一個事件結果的「不可解」,只能囫圇吞棗地吞下結果,卻不能理解其成因與過程。為什麼?十萬個為什麼,讓阿嬤數十年來夜半輾轉難眠,冒出來的一句話,還是「為什麼」。歷史、時代的巨輪,讓橋間家在這座邊陲之島,守住了他們的時光,卻產生了幾個時代之間,屬於個人家族史的數篇皺摺痕跡。
我在追尋這些「皺摺」的意義,它所指涉的背後光景。我相信阿嬤目擊過一些她不可解的事情,或者在她忙碌於生活的那些漫長時光中,家族中一些近乎化學質變的轉折,成為一個不可說、不可理解的封箱記憶。
第一段「皺摺」,是有一天載著阿嬤前往拜訪他人途中,在車上不知道聊到什麼事,阿嬤突然冒出一句:「我辛辛苦苦到處工作讓這些兒女去上學,長大後讓他們變成親不孝(不孝子),是我最不值得的事。」如此刺耳的話,隨著車內機械運轉的安定噪音,成為一個猶如飄渺在空氣中的無意識怨言。
什麼是值得的事?愛的投入與產出,換來的價值,阿嬤的心中自有判斷。一個移民家庭,無論經歷了什麼時代,屬於阿嬤這一輩與父母輩的故事,在這座空房中總是缺席的子女兒孫輩,像是在訴說一段我從來無法目擊與觀察的「空白」。阿嬤總是幫兒女講話,是福是禍,家務事他人總難看清。然而這一句話,是一根阿嬤心中的刺,對我展現了這段家族史中,屬於子女輩的轉折與集體離去,必定有著非同小可的心理情結或因素──而阿嬤對於這段「不可解」之事,僅有認清現實的怨嘆,卻仍舊無可釋懷。
第二段「皺摺」,是有次訪談中,阿嬤脫口而出的「有人說我像我養父,我又不是他生的!怎麼可能會像他!」這句話。從未說過養父壞話的阿嬤,否定(或抗拒)了自己與楊添福相像的可能。這句話讓阿嬤回到了「一個人」──一個獨立的個體,被嫁進楊家養大的她,
始終是「一個人」的立場,也點醒了我,當觸及一段家族史與大歷史交織中複雜的交互影響時,阿嬤拒絕被定義為「楊添福的女兒」或者「台灣斤先人(工頭)的女兒」這樣的論述;而內心面,阿嬤儘管在歷史之中「在場」,卻也拒絕了被同化的標籤。這是一個細小的「拒絕」,如同在這個老房中除了阿嬤並無他人存在,這樣的主體姿態。
什麼是「家」?我想阿嬤有著數不清的獨處時光,儀式性地給祖先與養父母的牌位上香,建構出屬於阿嬤獨居時代的私人回憶所在。這是一個經歷過多個(家庭)時代的楊(橋間)家的老房子──而我每每探訪的,想必是這段歷史接近終點的最後時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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