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個沒有酒的酒局，我們聊聊愛情（簡體書）

模範夫妻 001

董小小的訃告 021

身份 041

雙城故事或事故 063

一個上海人在上海 091

在她的開始，就是她的結束 117

致我永遠無法知道真相的哀傷 139

消逝的氣味 189

張文有幾個習慣是從戀愛時期就被培養出來的。

習慣的養成一方面是女友的言傳身教，另一方面是他本身大男子主義的反向作用。生活中，兩人之間發生的所有不愉快，他都會第一時間站出來道歉，就算是女友無理取鬧或帶情緒擠對他，對他都造不成傷害，他總是能巧言轉接，讓聊天氛圍保持愉快。

這一切都源自他心裡那句：我是男人嘛，讓著她是應該的。而這一點也讓張文面對感情問題時從來沒發過火，和所有姑娘都能保持比較和諧的關係。

這天張文和往常一樣回到家中，眼前和每天回到家中的情況一樣，房間和地面利利索索，這也難怪，畢竟阿珍除了照顧他的生活起居就是經營自己的網店，自然有時間能把家裡的每個杯子都擦出亮光。但有一點不同的是，張文在四處打量發現阿珍並不在家後，一個伏身，借著手機燈光在沙發底下摸索，無果。

他起身去臥室換居家服，看到家裡每一個垃圾桶都是空的，明顯阿珍在出去之前收拾過了。

張文能想象到，此時正在買菜的阿珍，一定又處在周圍鄰居的褒獎中，並不是因為她身為服裝網店的店長精於打扮自己，而是鄰裡間早就習慣了阿珍獨到的眼光和極好的衣品。

現在他們最愛稱讚的是他和阿珍穩定的婚姻生活，盡管張文自己都不知道，從何時開始，他和阿珍的感情生活成了他人眼中的羨慕物件，但偶爾他也能從身邊人的交談中，聽到對自己的夸獎，也會被問及保鮮愛情的秘訣和怎麼做到與愛人不吵架等諸多問題。

在他心裡，這個秘訣可能永遠說不出來，答案也絕對不是自己的逆向男子主義。

不一會兒，阿珍拎著菜回到家，和張文打過招呼之後就去廚房忙了起來。

等兩人再說話時，眼前已經擺滿了一桌好菜。

“今天過得怎麼樣？”張文沒有抬頭，盯著準備夾的菜問。

“就那樣。”阿珍臉上掛著笑意，沒再說什麼。

“嗯，那就好。”張文這一句話後，誰都沒多說一句話。

晚飯之後，張文照例洗碗，“叮咚”一聲門鈴打破了家裡持續的死寂。他倆共同的一幫朋友，帶著酒意，打著招呼進到家裡來。他們正好在附近吃飯，飯後買了些水果過來聊天。張文感覺有些突然，正想問阿珍，這是什麼情況？

恰巧此時阿珍來廚房幫忙倒茶，解釋說：晚飯後他們突然來微信問過是否在家，實在不好意思推掉，就讓他們來了。

說完就端著杯子笑盈盈地出去了，張文把盤子洗完來到客廳，幾個人正聊著過去的故事。順著話題間的轉換，張文和阿珍配合默契，不僅有打情罵俏，還在互相開著甜蜜的玩笑，在座的但凡有一個“單身狗”，都會被他們的對話酸到，並認定這就是愛情最初的模樣。兩人就連對未來的幻想也一問一答，相得益彰。

這是兩人多年來培養的默契，而“你們兩人這些年了，關係還這麼好，真讓人羨慕”這樣的話也如約而至。張文嘴上背誦著這個問題的答案，腦子裡卻在想另一件事情：為什麼阿珍在和他們聊天時的消息沒有提示音？

這波人折騰到很晚才走，簡單地洗漱之後，張文躺在床上看手機，阿珍衝了個澡之後坐在床對面的梳妝臺上抹護膚品。不一會兒，張文被空間裡扭開瓶瓶罐罐的聲音吸引，盯著阿珍的背影想，雖然年紀已經三十有幾，但阿珍露出浴巾外的每一塊皮膚還是有著細膩的白色質地，整體身形和年輕時相比沒有過多走樣，外層略緊的浴巾裹出標準的曲線，甚至在歲月的催化下，原本略平的屁股變得更加渾圓。張文能想到，現在眼前的這一切除了在自己這裡毫無誘惑力，任誰見了都無法克制自己的衝動。

等張文從這一切中緩過神來，他發現自己幾分鐘前收到了一條微信，他雙手打字的動作持續了一段時間之後，阿珍頭也沒回地說了一句：“記得把你手機的靜音調回來，最近早上你手機定的鬧鐘光亮不響。”張文眼睛突然瞪大了，他看著梳妝臺鏡子裡阿珍的臉，並沒有明顯的表情變化。

“嗯，好的。”張文笑著回答，然後將手機裡的鬧鈴設置關掉。

幾天後，張文出現在奢侈品店裡，店員陪他在女式提包柜前選了一個又一個後，發現眼前這位男士並不簡單，不僅對之前幾個季度的設計理念和產品用料十分了解，還熟知要送之人的挎包習慣，他在當季主打的幾款包裡認真考量，連內襯暗兜都會仔細比較。最終他選擇了一款和阿珍多數衣服顏色搭配起來顯得自然靚麗的包。

阿珍拿到的時候自然很開心，將其放進一個特定的柜子裡，和張文送的所有包都碼在一起。在這顏色和價格各異的包包中，阿珍能從中判斷自己這些天，穿哪種顏色的衣服最多，畢竟張文挑選的標準從來沒變過，就像他對自己的觀察也從來沒停過一樣。

回到廚房，簡單的幾個菜不一會就做完了，張文還在洗澡，從他進門把禮物送給自己之後，就一直在洗，淋浴是這一刻家裡僅有的聲音。阿珍在等待的過程中，眼睛掃過客廳的茶幾、鞋柜，又去臥室晃了一圈後，坐在餐桌前盯著張文今天穿的那雙鞋出神，她記得那是今年張文的生日禮物，沒想到現在已經被穿成了這種樣子，鞋口附近的皮革已經磨到翻口，比鞋底的磨損還要明顯，不再像剛開始的樣子，可能他的穿脫這個動作更頻繁一些。

這時，浴室門突然被打開，張文打著電話出來，只聽他說：“今天下午會開得不錯，很多新的嘗試都挺成功……”

隨後，這個連洗澡都帶著手機的男人在阿珍對面坐下。

“我把衣服丟洗衣機了，待會幫忙晾一下。”放下手機的張文說，眼睛習慣性地掃了一下阿珍的反應。

“嗯。”阿珍答應了一聲之後，發現張文的眼神沒有從自己的臉上移開，笑了笑，補上一句“好的”。

放在以前，張文的這種眼神會讓阿珍感覺自己臉上是不是粘了東西，但現在她已經習慣了這種打量的目光，一種好像期待自己多說些什麼的目光。這種目光總會讓阿珍再次審視眼前這個男人。

她相信張文算是一個“合格”男人的標準版，他就算人到中年也不會長出很多皺紋，也會冠冕堂皇地在燒烤攤點著羊腰和生蠔，為自己增添一絲年輕的活力。他強迫自己去適應新興的事物，看起來是對新奇事物感興趣，實際上總有一天他們會被新興的事物淘汰，他們有各種自己強加的壓力，也有各種懈怠的理由，唯一不變的是對面子的擔憂和異性的渴求。

阿珍從幾年前便開始堅信這兩點是不變的，也反過來以這兩點為目的去做事，在人前笑容可掬地飾演著賢妻角色，為了讓張文在外有足夠的面子，偶爾出去約其他男人則是利用後者。這一原始的生理需求讓她有時感覺女人和男人沒有不同，那些認為自己占了便宜的男人，是她用來發泄欲望的工具，只是在每次發泄後，她都會將家裡打掃得一塵不染，去市場買很多菜回來，為家裡的男人準備一桌豐盛的飯菜，這是她的習慣，但她心裡也分不清這是對張文的愧疚所致，還是為自己成功發泄後的慶祝。

不過，從張文最近的一些行動來看，他是有所察覺了。不然他不會每次回來都仔細檢查家裡是否留有痕跡。看著正在刷碗的張文，阿珍被自己想的這些逗笑了，她還沒蠢到將那些人領到家裡來，從大學生到公司白領，多數男人都是阿珍網上的顧客，可能在網上賣衣服注定了有這樣的機會，遇到身材尺寸好又能消費起高端價位的顧客，加個微信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但只要張文不提，她就不會開口，而她認定張文肯定不會開口。懷疑人人口中的完美妻子，幻想自己被綠了這種事情，在他這號人眼裡，橫豎都要丟面子。

“你笑什麼？”張文刷到一半有些站不住，回頭看到站在門口的阿珍，問道。

“你腰不行的樣子很有趣，累就別刷了。”阿珍說完就走到跟前伸手去接，張文愣了一下，拒絕了。

“算了，沒幾個了。”張文繼續刷著，阿珍聞到他身上沐浴露和洗發水的氣味很重。

阿珍敲了敲張文屁兜裡揣著的手機說：“以後澡別洗那麼久，手機在浴室裡進了水就廢了。”

撲——哧——

張文還沒想好怎麼回答，一個冗長的屁就放了出來，阿珍瞬間皺起眉頭，丟下一句討厭就從廚房撤了出去。不知是阿珍敲手機的動作刺激到了他，還是命運的某種安排，這種回答方式讓張文自己都感到滿意。他不動聲色地刷著最後幾個碗，頭上的洗發水香氣讓他免疫了屁的攻擊。

某天，張文趁阿珍去同學聚會的空隙到酒吧喝了一杯，回到家時，屋裡漆黑一片，他例行檢查一遍之後，將身上的衣服丟進洗衣機，衝進去洗澡。

洗到一半，聽到一陣猛烈的敲門聲，他關掉淋浴聽到阿珍在門口喊。

“讓我進去一下！我……忍不……住……”聲音裡透露著酒氣，中間還伴隨著從胃延伸至喉嚨的幹嘔聲。

“你去廚……”沒等張文說完，阿珍推門撲了進來，抱著馬桶就開始吐，整個洗手間瞬間充斥著一波又一波的嘔吐聲，愣了半晌之後，淋浴的聲音才再次響起。吐完的阿珍坐在馬桶上，扶著昏暈的頭，整個人完全站不起來。持續的淋浴聲和氤氳的霧氣彌漫著整個空間，幹濕分離的設計讓阿珍透過毛玻璃看到餘光裡有一團橘黃色在搖晃，若隱若現。耳邊偶爾出現一句：“還在嗎？”過一會兒又冒一句“不能喝還喝這麼多”，半晌後，又一句“和誰喝的？”“我今天在酒吧應酬都沒喝，你怎麼回事？”阿珍沒有力氣回答任何一個問題，原因是她確實快把膽汁都吐出來了，但更主要的是她腦子就沒跟她一起回來，還停留在聚會時遇到的老同學那兒。

從聚會開始到結束，阿珍和這位老同學的話題就沒有間斷過，好像所有事情都能分享，彼此所有情緒都能共情，這種感覺甚至讓阿珍不敢輕易進行下一步攻勢，這個年紀要說還能萌生愛情的衝動，阿珍自己都不相信。她控制不了的是互加微信的那一刻，自己加速的心跳。相對所有被歲月摧殘過的老同學，她眼前的這個男人更像是被歲月厚待了。一張臉從氤氳中探出來湊到了阿珍的眼前，發尖沒擦幹的水落在阿珍的鼻尖上，兩人對視後停頓了半秒，阿珍猛醒一般往後坐了坐。

“確實喝了不少，我扶你進去吧。”說完張文直起身子，阿珍看到他一絲不掛地站在眼前，蒙蒙的水霧完全沒有起到任何的遮擋作用，而相較關鍵部位，張文手上握著的手機更加顯眼。

“你衣服呢？”阿珍剛問完這句話，就感覺自己蠢到家了，接著說：“早就給你說，洗澡的時候不要拿……水進去……”甩著酒氣的語調還沒落地，張文就點開手機橫在阿珍眼前，手機裡正播放著一個訪談節目——幾個人坐在圓桌前聽一個中年女士聊天：“所以我們說，生活中的渣男怎麼辨認呢？他是有規律的……”

阿珍愣在那裡，耳邊傳來張文的話：“衣服洗了，換的在外面，還有，現在手機都防水。”

此後的幾天裡，阿珍腦海中久久無法忘記聚會那晚的相遇，微信經常停留在老同學的聊天對話框裡，卻幾次都不敢輸入信息。好在緣分降臨，對方發了一個朋友圈，讓阿珍能靠點讚換取一點存在感。而每次這個動作之後，阿珍都會逼自己清醒一點，多大的年紀了還搞這些小悸動，但對方一個信息過來，阿珍的這套自我防御系統就瞬間癱瘓。只要張文不在家，兩人就聊得火熱，阿珍一副生意都不做的狀態。

又到了一天晚飯，張文實在忍不住了，問：“最近的晚飯這麼簡單？”

“嗯，今天沒去買菜。”阿珍回答。

“這一個月你都沒去吧，唉……”張文輕輕嘆了口氣，夾起一片涼拌苦瓜塞進嘴裡補了一句：“好久都沒有豐盛的晚餐了。”

“你也好久沒給買我禮物了吧。”阿珍頭也不抬地回了一句。

“最近忙，沒空去。”張文語氣變得柔軟了一些。

“等我忙完這一陣去市場上看看吧。”可能是由於張文突然軟下來的語氣，阿珍不再響應。她這一個月和老同學熱絡到幾乎要私奔的地步了，但在她眼裡張文是個 沒犯錯的老公，面對這件本身錯在自己的境況，她感覺，唯有在對方身上找到些問題，才能擺脫現在的困境。

沒過幾天，阿珍在張文脫下來的衣服上搜索到了幾根毛，她確定是幾根毛，不是俗套的長發。更準確地說，像是某種動物的毛，比如狗。但一個上班去公司，下班就回家的男人哪裡蹭得到狗毛？街邊的中華田園犬掉毛嗎？阿珍簡直佩服自己過人的觀察力，這麼小的細節都能被自己發現。當她轉身準備質問張文這幾根銀白色的毛從何而來時，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張文開門後接過幾個箱子，湊過來的阿珍提著張文的褲子，看到張文從箱子裡拿出一個籠子。

“我今天去給你選禮物，路過一個寵物店，有幾只待領養的貓很可憐，哪天你去選選，當個禮物。”張文說完又從箱子裡拿出幾個水碗，看阿珍在旁邊不說話，他又問了一句：

“你拿著我的褲子幹嗎？”

“我去給你洗了。”阿珍失落地丟下一句話去了衛生間。

張文把眼下的包裹收拾完後，癱在沙發上，聽著洗衣機的聲音，猛地坐起來，那條褲子上沾了狗毛！張文衝進去看到阿珍站在洗衣機旁若有所思，意識到他進來後，兩人四目相對，沉默片刻後，張文拿了個杯子佯裝倒水，習慣性地觀察著眼前陳列的一切。

“找什麼呢？”阿珍漫不經心地又補了一句，“這段時間找什麼呢？”

“看看貓接回來之後安置在哪裡。”張文想了想說，“可能會掉毛，要勤打掃。”

“嗯，但沒辦法，貓狗都掉毛。”阿珍說完後陷入了沉默。

“但貓不用帶出去遛，方便。”張文說完也陷入了沉默。

後面幾天，家裡除了洗衣機的聲音，還有翻炒的聲音，淋浴的聲音，很少出現其他多餘的聲音。阿珍和張文像默片演員一樣重復著一天又一天，雖然手機裡信息不斷，但手機卻沒有發出任何一絲多餘的聲音，家裡安靜到能聽見兩人手指皮膚觸碰屏幕的聲音。

中間過了幾個節日，兩人像約好了一樣，端午吃粽子，阿珍包，中秋吃螃蟹，張文買。阿珍始終沒去寵物店選一只貓領養回來，張文偶爾還會選一個當季新品包帶回家，只是這次的顏色和阿珍當季的衣服顏色不搭了。

天氣逐漸變冷，阿珍決定在冬至這天攤牌，她決定的時候手上正在包著餃子，到了張文以往回家的時間，但他還沒有回來，阿珍沒有收到一條今晚不回家吃飯的信息，索性就繼續等著。她決定在這一天攤牌和今天的節氣毫無關係，更不是因為那句俗話：“滾蛋的餃子，迎客的面。”

她之所以選擇今天完全是碰巧在這一天，她再也無法壓抑自己的情感了，她決定舍棄面子和一切，與身邊這個行尸走肉告別……“吱——”門開了，張文回來了， 看到了阿珍在包餃子，就先進了臥室，阿珍瞟見張文臉上掛著和平時不一樣的表情，與其說奇怪，不如說“認真”更準確。

從臥室出來，張文沒有任何變化，身上還穿著回來時那件風衣，他搬了個凳子坐在阿珍旁邊，故意湊近了些，阿珍能感受到他身上的寒意，其中還隱藏著另一種氣味，但她無暇顧及，開口說了句

“我想……”

“我想……”張文幾乎同時說了這兩個字。

兩個人不愧是兩口子，開頭第一句話都一樣。

但聽到彼此有話說時，又都沒繼續往下說，停在那裡。

“你先說吧。”阿珍停下來手裡的動作。

“我想咱倆……”張文再次停住，是因為他看到案板上

阿珍的手機亮了起來，上面顯示一個陌生的號碼。

“你先接電話吧，我下樓買瓶酒，晚上一起喝點。”說完張文起身下樓，阿珍接了電話，那頭響起老同學的聲音，是告別電話，那邊說：“不想等了，都這個年紀了，也不想強求什麼。”

走到樓下便利店，抱著酒正準備掃微信結賬的張文，發現掃不上，翻過來手機也看到一個陌生號碼，他接聽後那邊自顧自開始說了起來。

“文，貓這幾天就不送過去了，準備買的狗被我退了，暫時不養了，雖然你說想替我養貓，讓我間接完成貓狗雙全的夢想是心疼我，但我感覺我連自己都照顧不好。其實你上次在酒吧幫我解圍時，我就知道你已經結婚了，這個事情我一直過不去，雖然你讓我給你些時間，但我現在給不了了，我知道你的好脾氣讓你之前一直有一些關係穩定的姑娘，但這不是我離開的理由，我是真的等不了了，我不想每天都活在自責裡，再見。”

這段話一連串下來，就沒給張文一個插話的機會，等他聽到後面姑娘帶著哭腔說完後，電話就被掛斷了，這突如其來的電話，讓張文感到意外。他握著一瓶酒站在超市裡，身邊越過他結賬的人看著眼前這個男人在店門口一動不動地站了很久。

沒錯，故事開頭那個言傳身教養成張文好幾個習慣的女友是阿珍，但讓張文第一時間站出來道歉的那個人不是阿珍，無理取鬧帶著情緒擠對他，卻對他造不成傷害的那個人也不是阿珍。

她是張文外面的彩旗，是每一次張文給阿珍買包的理由，是手機靜音後另一端的熱鬧，是回家就要立馬洗掉的張文在四處打量發現阿珍並不在家後，一個伏身，借著手機燈光在沙發底下摸索，無果。

氣味。

只有他回家後一直尋找的線索和阿珍有關，他想先找到阿珍的問題，然後拿問題去解決問題，讓自己能和那天在酒吧裡相遇的姑娘在一起，他知道這個不喝酒的姑娘，和他遇到的其他人不一樣，他甚至因為喜歡這個姑娘而打算養一只貓。

但這一切都晚了，在他想不顧面子給阿珍攤牌的今天，姑娘決定離開了。寒風中，他身上殘留的氣味，也消褪了。

晚飯桌上水餃冒著熱氣，張文給阿珍倒上一杯酒，雙方四目相對，誰都沒有先動筷子，阿珍剛舉起酒杯，張文的杯子就湊了過來，兩人碰了一下，顯得默契十足。湊到嘴邊一飲而下，張文再次給她斟滿，說：“這一杯要敬點什麼呢，這段時間都挺累的。”阿珍沉默片刻，臉上掛起了標志性的笑容：“那就敬過去吧。”

張文沒說話，微微點頭之後湊上杯子，兩人一飲而下，各自夾起面前最近的一顆水餃。

“你下班回來的時候想說的話是什麼？”兩杯酒之後，

阿珍頂著泛紅的臉問：“好像是，你想咱倆……怎麼來著？”

張文抿了一口酒，習慣性地掃了下家裡的陳列說：“我想咱倆還是一起去寵物店領養一只貓。”

“行。”阿珍爽快地答應了，再次舉起酒杯的時候被張文攔住了，“別再喝了，你的酒量這些差不多了。”

“嗯，謝謝。”阿珍回答。

“客氣了。”張文回答。

兩人相敬如賓，是人人口中的模範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