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人的條件

沒房、沒車、沒工作，還有資格當正常人嗎？
 一本你會「邊哭邊讀」的故事！引發無數共鳴，觸動數萬人淚水
大家讀完後紛紛流淚：「作者寫出了我的故事！」

　「我以為只有在大企業上班才算是好好做人。
　只有這樣才能住公寓，開私家車，每個月還能給父母寄生活費盡孝，
　我以為這就是做人的基本生活。真正可怕的是不能好好做人。」

►為了活下去，捨棄尊嚴成了必要條件
►為了保住工作，我過上非人生活
►為了好好做人，我最終淪為野獸

★ 如卡夫卡《變形記》的辛酸；似卡繆《異鄉人》的荒誕

　【越努力反而越貧窮，越上進越容易墮落！】
　【是我們不夠認真工作，還是社會背叛了我們？】

　原是歡聲笑語的動物園，卻暗藏醜惡與淚水。
一群被社會流放的人，在此偷得棲身之所。
如動物四肢著地，搥胸咆嘯，成了他們努力存活的意義。

不敢解約高額定存反而打零工維生的妻子、
　為了支付贍養費而製造車禍的丈夫、
　只求保住工作而逼瘋下屬的上司、
　想安身立命卻出賣國家的間諜、
　渴求考取公務員而抽乾靈魂的萬年考生，
　他們頂著一張張扭曲的臉龐，默默遊蕩在動物園中。

想要一段平凡生活，卻必須與世界纏鬥。
　社會是大型格鬥場，人性的光明與陰暗不斷交錯。
　為了活得像人，你必須泯滅人性，踐踏同類，將笑容典當給惡魔。
　但到了高處才發現，真正的贏家，竟是那些拋棄尊嚴，徹底成為野獸的人……

姜泰植（강태식）

1972年生於韓國。畢業於檀國大學韓國語文學系。2012年憑藉本書獲得韓國權威文學賞──第17屆韓民族文學獎，並於2018年以《李之星》獲得了第四屆黃山伐青年文學獎。其他作品包括《雙面人》和小說集《永遠的比利》。


胡椒筒hoochootong
專職譯者，帶著「為什麼韓劇那麼紅，韓國小說卻沒人看」的好奇心，闖進翻譯的世界。譯有《謊言：韓國世越號沉船事件潛水員的告白》、《信號Signal：原著劇本》、《懂也沒用的神祕旅行》，以及《以為時間久了，我就會沒事》等。

各界讚譽 
「這個故事時而令人捧腹大笑，但某個瞬間又會教人流下眼淚，一種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難道這不是我們的故事嗎？」
──文學評論家鄭恩晶（정은경）

「任何人都無法逃脫社會體系的陷阱。拚命掙扎想要過上正常生活的人，反而會被視為幽靈、怪物和逃亡者。這些人最後選擇的避難所，是被現代人剝削的動物園。他們在成為動物後，才能重拾做人的理由。這種諷刺故事實在太痛了。」
──文學評論家申亨哲（신형철）

「本書非常接近卡夫卡式的某種東西。作者用一種特別的方式，重新展現了因心理上的疏遠而扭曲的人際關係，以及對復原一切的渴望。」
──小說家白嘉歆（백가흠）

「這本小說是吶喊的悲喜劇，維妙維肖地戲劇化了魔窟。這就是後現代的現實主義。」
──文學評論家李明元（이명원）

PART 1想哭的時候，我就剝大蒜
1. 人生辣度
2. 強力膠氧氣罩
3. 沼澤

PART 2塞倫蓋提動物園
4. 半獸人
5. 鏡子裡的大猩猩

PART 3我想活得像個人
6. 幸福人生存摺

PART 4世上最可怕的東西
7. 世界某個地方
8. 失敗者的小島
9. 漣漪

PART 5時間流逝後的我們
10. 再見，動物園

第三部：我想活得像個人
6. 幸福人生存摺

那天剛好是大猩猩趙豐年從帝國大廈摔下來的日子。

怎麼樣，這裡不錯吧？這棟樓的管理員跟我情同手足，偶爾想一個人喝杯酒的時候我就到這裡來。屋頂的風也涼爽，夜景更不在話下，坐在這裡喝酒可勝過在高級酒店包廂喝洋酒呢。簡直就是世外桃源。在這裡，那些拚死討生活的煩惱能忘得一乾二凈。來，喝一杯吧。
「你的腰沒事吧？」
呵呵，好酒！腰？可別提了，這老腰害我吃了一個星期的苦頭，現在還貼著膏藥呢。去醫院拍了X光，還好沒什麼大礙。這幾天在中醫那裡針灸呢。總之，當時真是夠危險的。事故都發生在一瞬間，這不一腳踩空就摔下來了。這要是從頂端摔下來，我早赴黃泉了。摔成這樣，已經是萬幸了。但腰先落地也是夠倒楣的，男人的腰可是生命。愣著幹什麼？喝啊！
兩個人喝酒也不錯。安下個月要考試，忙得不可開交。本來也叫上她了，看來只能等考完試了。安是個好孩子，又要工作又要準備考試，活得也夠辛苦的。這次可一定得考上，在旁邊看著她都覺得很可憐。
曼丁哥最近是不是怪怪的？你也看出來了？整個人看起來很不安，臉色一下子變得鐵青，可轉眼又跟沒事人似的。真教人摸不著頭腦。上次他躲在窩棚後面發抖，我過去的時候，他就跟白天見到鬼似的嚇了一跳。問他家裡是不是出了什麼事，他又說沒事，只說身體不舒服。剛才我找他去喝一杯，結果也說狀態不好，下次再約。跟他年紀相仿的人都在家裡哄孫子享受晚年呢。他可別真出什麼毛病啊。今天就只有我們兩個人，下次再叫上曼丁哥和安一起喝一杯。來，乾杯！嗯，好酒！來，我給你倒一杯。
其實，這些話我都不好意思講，我最討厭說那些肉麻的話了，但這次我要鼓起勇氣說出來。謝謝……你，也謝謝安和曼丁哥，謝謝你們上個星期輪班幫我按藍色的蜂鳴器。我們都是掙一天活一天的人，哪有什麼產業災害保險和保障啊？傷了身子，就只能等死。傷了腰以後，我真是眼前一片漆黑，真不知道以後要靠什麼過日子了。但你和安，還有曼丁哥，你們輪班幫我按蜂鳴器。我真是感激不盡，也覺得很對不起你們。我這裡，這顆心激動極了，眼淚都在眼眶裡打轉。其實，上個星期我一個人到這裡來哭了很多次。真是太感謝你們了，太對不起你們了。上了年紀，眼淚也多了，你有紙巾嗎？謝謝。
「科長，你不要說這種話。」
不，我一定要說聲謝謝。你們也有自己的事要忙，哪裡還有時間照顧別人啊。
「我也沒做什麼，那都是小事。」
那可不是小事。現在的世界有多無情，閉上眼睛，鼻子都能被人割走。這都是過去的說法了，現在是睜著眼睛，內臟都能被人掏空。誰都只顧自己過好日子，不是嗎？哪還有心思管別人有沒有內臟呢，人人都覺得保住自己的飯碗就萬事OK了。如今的世界就是這樣，所以我才喜歡動物園。我偶爾也會覺得，說不定動物園是這個世界上僅存的保護區。動物園還保留著人情味，大家為受傷的同伴擔心，還幫我去按蜂鳴器。哪有跟動物園一樣的地方啊？這都是現如今難以想像的事。總之，你這傢伙人真不錯。來，我給你倒滿。
對了，我為什麼會在動物園工作的事跟你說過嗎？
「沒有。」
那你全當下酒菜聽聽吧。
「好啊。」
你知道「WXY電子」吧？
「這個國家哪有人不知道『WXY』電子。」
我之前是那個「WXY電子」的科長。
「哇喔！真的嗎？」
當年的日子過得很不錯，走到哪裡只要說在「WXY電子」上班，大家就會對你刮目相看，那些人看你的眼神和態度都會不一樣。要是酒駕被抓的話，都不用出示駕照，只要悄悄遞上社員證就可以順利通過了。聽說那些交警還會跟你敬禮呢。總之，在這個國家，大企業的員工就是王。去銀行貸款的時候，如果知道你是大企業的員工就會熱情款待，把你請到VIP室，還會端上原豆咖啡。那時候真是無所畏懼，感覺就跟擁有了全世界一樣。但是，在公司可不是這樣。
不知道近來的大企業是什麼樣，應該跟以前差不多吧。在大企業裡，普通員工和中堅幹部等於是用過即丟的可拋棄用品。特別是科長級的人，一股經濟寒流過後就跟秋風落葉一樣大批裁員。所以我才每天訂閱日報，你以為我對時事感興趣嗎？開什麼玩笑。我這是想知道最近都發生了什麼事。因為不安，因為經濟不景氣會直接影響到我的飯碗。那時，我每天憂心忡忡，不安得都快患上精神衰弱了。我也想過不如自己創業？可做什麼好呢？不管怎麼動腦筋都想不出答案，所以只好咬著牙堅持。我在公司見過太多骯髒卑鄙的事了，但我都假裝沒看見。我把那些部長奉若天日，到了醃泡菜的日子，我還會帶妻子買上粗鹽登門造訪幫忙醃白菜。其實，腰疼都是從那時候開始的。部長家的孩子騎在我背上，不知道在地上爬了多久。我以為這樣就能保住飯碗了，但世上的事不是拚死掙扎就可以的。所以從那天開始，我一大早爬起來去做凌晨祈禱。
公司開始了結構調整，以科長級和普通員工為對象進行一次全面的大換血。不僅是調整的規模，還傳出了要解僱的對象名單。那時的氣氛陰森可怕至極，辦公室裡就跟雨天夜裡的墓地一樣，充斥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氣。有些膽小的員工甚至還尖叫著暈倒了。
「真的嗎？」
話是這麼說。反正我覺得這事跟我沒關係，因為我背後有人。人事部有一個姜部長，他是會長的侄子，當時掌控著公司的實權。這人跟我年紀相仿，但我還是在逢年過節的時候，買瓶洋酒登門磕頭行大禮。有一天，那個姜部長把我叫了過去。
「我知道沒有像趙科長這樣的人了。」
無緣無故的稱讚只會令人不安，因為不知道後面要講什麼。當時也是這樣。這不就跟抓雞前先餵飼料一樣嗎？我嚇得直冒冷汗。
「雖然我知道，但公司不知道。」
雖然從帝國大廈摔下來那一刻很驚險，但跟當時相比簡直是小巫見大巫。瞬間，我感到天旋地轉、站不穩腳了。於是我跪下了，膝蓋一著地眼淚就湧了出來。我心想求他救我一命的話，或許還有一線生機。於是我開始懇求他，求他救我一命。
「我也不想這樣，但像我這樣的人能有什麼權力呢？」
我也不知道自己當時為什麼會那樣。我哭喊著，只要救我這一次，日後我願意赴湯蹈火，在所不惜。我不知羞恥，一心只想著好好做人。那時候，我以為只有在大企業上班才算是好好做人。只有這樣才能住公寓，開私家車，逢人誇耀自己在大企業上班，每個月還能給父母寄生活費盡孝。我以為這就是做人的基本生活。害羞、丟人那都是一時的，真正可怕的是不能好好做人。
「倒也不是沒有辦法……」
我立刻豎起了耳朵，彷彿在烏雲密布的天空中看到了一縷陽光。姜部長的臉是那麼耀眼。我心想難怪人們會沉迷於邪教。姜部長對我說：
「你要是能解僱兩名普通員工，我就再來想想辦法。」
姜部長那句話如同福音一般充滿了恩惠。但是，限時兩週，我必須在兩週內讓兩名普通員工提交辭職書。我不知道哭著說了多少聲感謝，鞠了多少次躬。天無絕人之路，彷彿有人把我從深淵裡解救了出來。有了一線生機以後，求生的欲望更加強烈了。但現在想想一切都太可怕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要想活下來就必須殺掉兩個人。社會就是這樣，跟模擬戰爭一樣。所以我才喜歡動物園。來吧，乾一杯。
公司有一個出了名的三無張代理。因為他沒能力、沒幹勁，又不會察言觀色，所以大家都叫他三無。不管什麼工作到了他手裡都會搞砸，所以我們也會叫他邁達斯張。總之，我盯上了那個張代理。我說服自己這是在為公司除害，所以幹勁十足，也不覺得有什麼罪惡感。我把張代理鎖定成目標以後，展開了行動，滿腦子盤算著怎麼做才能逼他寫辭職書。我打算事事為難他，直到他惱羞成怒說幹不下去了為止。
「張代理，你留下來加班。」
我讓他連加了三天的班。凌晨兩點還打電話到公司確認，可誰知這傢伙竟然絲毫沒有動搖，簡直比鯨魚筋還有韌力。有一天，我上班後看到他趴在辦公室的桌子上睡覺。
「我喜歡睡在公司。」
我心想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於是改變了戰術。我故意安排聚餐，但沒叫上三無張代理，中午吃飯的時候也故意不帶上他。當然，我知道自己這樣做很卑鄙，但為了保住飯碗我別無選擇。連續幾日的聚餐，大家也都精疲力盡了。有一次，我在廁所聽到有人抱怨說：
「怎麼能天天聚餐啊。因為趙科長那傢伙，我這幾天都跑醫院了。」
老實講，這真不是人做的事。聚餐既浪費錢又傷身，再這麼下去恐怕我要先死了。整個辦公室裡只有三無張代理一個人生機勃勃的，也不知道他午餐時間都在幹嘛，總是笑咪咪的。我的計畫引起了反效果，但也不是沒有成效。
「科長，感謝您這段時間的照顧。」
一名女員工提交了辭職書。這真是意外的收穫。我立馬受理了辭職書。後來聽說，她是因為我才辭職的，她跟其他女同事哭訴說我長得太可怕，所以不敢再繼續做下去了。我到廁所照了一下鏡子。我長得怎麼了？這件事就這樣不了了之了。
接下來只要三無張代理辭職，我就可以結束不幸，邁向幸福了。我當時很喜歡釣魚，休息的時候會一個人在釣魚池盯著漂浮在水面上的魚漂，思考著有什麼辦法可以順利趕走張代理。去做凌晨祈禱的時候，我也會雙手合十祈求主啊，請讓張代理提交辭職書吧。即使是看到一片落葉，聽到街上少女們的歡聲笑語，我也滿腦子想著，啊，快讓我受理張代理的辭職書吧！我是如此迫不及待，滿腦子充斥著張代理。
說好的兩週時間一天天逼近了，我漸漸感到心慌、心急如焚。看著坐在辦公室裡的張代理，我不禁在心底發問，這傢伙怎麼還坐在那裡啊？沒有攻不破的關口。但不管我怎麼進攻，張代理就是紋絲不動。他就是那道攻不破的關口。
我需要打破思維的框架，轉變思想，也需要以萬事必成的精神發揮出推土機式的推動力。在此之前，我都基於人性沒做過什麼狠心的事。我不斷反省自己，正因為採取的都是人性化的行動，所以才沒什麼效果。這世上有人不可跨越的底線，而我大概就是在那段時間跨過了那條底線。
「想必張代理也知道最近公司的困境，都說亂世造英雄，這種時候你應該一馬當先，發揮一下自己的能力。」
我把附屬公司生產的十輛汽車推給了張代理。那是一輛價值幾千萬元的高級中型轎車。
「科長，您到底為什麼這樣對我？」
三無張代理壓低聲音問道。我恨你這個傢伙！不管你寫不寫辭職書，我都恨你，我恨死你了！但我不能這麼回答他。我呵呵地笑了笑，辯解稱這都是一場誤會，不是誰都能分配到這樣的工作。
「我多喜歡張代理啊。」
兩天後，三無張代理終於提交了辭職書。距離說好的兩週只剩下一天的時間了，真是夠危險的。
「趙科長，做人可不能這樣。」
這是三無張代理離開公司時留下的最後一句話。我全當他是在狗叫，一個耳朵進，一個耳朵出。我拿著張代理的辭職書去見了姜部長，可誰知姜部長卻莫名其妙地說：
「趙科長，你想不想為公司效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