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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沒有性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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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沒有性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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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目次
書摘/試閱

商品簡介

在那規律反覆的生活裡奪目熾亮著的,是平凡的幸福?還是被刮擦磨礪後的失落與蒼白?犬行而過的凡常日子裡,穩定和諧的鏡面下,有多少不為人知的微型驚濤暗湧?不可告人的欲望,不被理解的執念,無明的嗔恨,還有無盡的妥協……這就是人們庸碌一生所要追求的嗎?
 然而,再平庸的人生也有其決斷命運的重大時刻。旅居布魯塞爾的小說家以細膩的心思與文字,掇拾人們生活中細瑣、常見、卻又難以窺探的幽微輾轉。作者透過十個短篇分別描述普通人生命中面臨的困境,尋常人生裡的感慨、無奈與矛盾,變成如此堅實而頑固的存在,幸福則成為偶然閃現的一絲點綴。所謂的美滿人生,可能根本是虛空的想望。瓦解成碎片的生活或許苦悶,但除了這些,我們再無其他。

 貫穿《天使沒有性別》各篇小說,最讓人深刻感受到的或許就是這種讓人陷入絕望的疏離……這些人都被體制深深籠罩,也都明白妥協是正軌,或許會不甘心卻相對安全。然而與日俱深的疏離感卻讓人舉棋不定,望著鋼絲躊躇,To be, or not to be,等到真正下定決心,無論妥協或反抗,誰知意外的悲喜正在那裡等著,終不免「人生過處唯存悔」了。
――資深出版人 傅月庵

作者簡介

陳瀅巧
1976年生於台北。
英國曼徹斯特大學社會學博士肄業,主修文化批評。
2007年移居布魯塞爾。
2004年於聯副發表第一篇散文作品,其後於各報章雜誌發表多篇散文。
2015年於《短篇小說》雙月刊發表〈早春〉後,以小說寫作為主。

看哪,亮眼一顆星
傅月庵

幾年前某午後,曾與友人閒聊,話題有趣,「四十歲以後才出第一本(文學)書的素人作家」。「素人」指「從沒獲得過文學獎的寫作者」,兩人想像多種可能:
一、喜歡看書卻很少動筆,遑論參加徵文。四十歲了,偶然有機會寫,一出手便自不凡。這是「一鳴驚人」型。
二、很喜歡寫,寫了半天卻不中式,文學獎屢戰屢敗,最後自費出版第一本書。這是「不說也罷」型。
三、從事相關文字工作,或編或譯或報導,越寫越覺得「可以試試」,竟也就出版第一本書。這是「耳濡目染」型。
四、……。
兩人越說越熱烈,其實講的也就是自己,「我們不一樣!」最後她總結:
一、我們很真!若非真心、真情,撐不了那麼久。
二、我們又快又狠!活過四十歲,什麼看不穿?一出手就要擊倒在地。
友人確實夠快也夠狠,短短兩三年,出了幾本散文、小說,揚名立萬,贏得世人讚賞,然後揮一揮衣袖,到另一個世界去了,也許還繼續寫。
會想到這件事,純然因為看到《天使沒有性別》——素人作家四十歲以後所寫的第一本書——不免想起這一往事。第一本書才剛要出,快不快得起來還難說,但真可以看看她夠不夠狠?所謂「狠」,其實也就是「識得破」,識破人間貓膩手腳,世間種種詭計,直面現實不作夢,絕不是昔日眨巴著夢幻大眼睛的蓬蓬裙小女生。這特點,用傳統話語講好聽許多:「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 四十歲了,若連這點特色也無,再有心再多情,恐也撐不了太久,不說也罷!
體制會吃人,這是大家都知道的。它的吃法卻不是一口咬住,即刻吞入肚腹,而是像流砂一樣,讓人一點一滴慢慢地沉陷入它的血盆大口之內,初時還動動,終至無言滅頂。體制沒有什麼不好,所以會有體制,都因為它能讓未來處於一種相對「確定」的狀態,擺脫因「不確定」所帶來的忐忑與不安。譬如職場,那是一種體制,進入之後,循規蹈矩,準時上下班,勤奮工作努力加班,體制便會照顧你,讓你每月有薪水可領,每週有假可休;做得好了還有種種福利,年假、獎金、紅利……什麼的。最重要的前提是,體制有軌,你得順著走,不順不爽,那就是「出軌」——你得「換軌」,否則「確定」的一下子變得「不確定」,無常隨時會來攫扼你!
更進一步說,熟悉社會學的都知有個詞叫「異化」,英文alienation,詞首源於拉丁文,最早是「轉讓、出賣」的意思,後來逐漸被賦予「疏遠」的含義(所以也譯成「疏離」),反映兩個應該合在一起的事物出現了分離,如人的本質與人的存在之間的分離。馬克思便藉此來說明資本主義體制下,工人與生產之間的關係,由於無法掌握生產工具與生產分配,勞動本身(狀態)往往成了與工人(本質)相對立的東西,讓工人不知為何而勞動?為誰而勞動?
有體制就有疏離,有疏離便有出軌、逃脫的渴望。貫穿《天使沒有性別》各篇小說,最讓人深刻感受到的或許就是這種讓人陷入絕望的疏離:打零工的啃老宅男、不停被搭訕的巴黎旅人、決心出軌期待外遇的熟女、找不到工作的博士老公與失去胎兒的老婆……所有這些人都被體制深深籠罩,也都明白妥協是正軌,或許會不甘心卻相對安全。然而與日俱深的疏離感卻讓人舉棋不定,望著鋼絲躊躇,To be, or not to be,等到真正下定決心,無論妥協或反抗,誰知意外的悲喜正在那裡等著,終不免「人生過處唯存悔」了。
明白了貫穿全書的「疏離」本質,回過頭再讀,篇篇都有了著落,譬如寫得語調俏皮、輕快,那一對明明有千言萬語要說,卻三言兩語說不下去了的已婚男女,一位「有色無膽」,早早舉手投降;一位卻春心未泯,還想搏一搏,「你敢我就敢」,彼此有緣相逢卻「愛不對人」,一切也只好黯然收場:

為了堅定自己的意志,他把人生的道理與社會的規則說了一遍,眼前的小桌是他的講台,而她,就是那隻迷失的羔羊。但他不僅是說給她聽,更是說給自己聽。婚姻、家庭、道德與愛情,責任和親情……他鎮定地把這些都講給她聽,有條有理,正氣凜然,儼然思想的巨人。但更多的成分,他知道,不過自吹自擂。

「浪漫是要付出代價的,你懂嗎?」「誠實地活著,有時是要付出生命的。」針鋒相對的兩句話,撩起了多大的波瀾。To be, or not to be,果然永遠是生命最大的問題。而「即使已經沒菸可抽,他也不會再買。」這最後一句又代表了怎樣的「馴化」,多少的悲哀啊!
幾年前的那個午後之對話,還有個重點當也應該說說:「厚積薄發」常是「四十歲以後才出第一本書的素人作家」讓人為之眼亮的特色。此處的「薄」,絕非「小、慢」,實乃「噴薄」的薄,一下子迸發出來。然而,高處亮眼,橫空而過的也可能是流星,而非行星乃至恆星。是以,第一本寫完出版,比賽才算真正開始,一出手就擊倒也僅是一場勝負,到底能否繼續打下去乃至贏下去?還待吾人睜大眼睛看下去,但願一鳴驚人之後,黃鶯出谷即能啁啾成曲,新松終能高千尺。

目次

推薦序 看哪,亮眼一顆星/傅月庵
集體生活
約會
某一日

早春
列車進站
天使沒有性別
千言萬語
空地
那件事
後記 沒特別偉大,也沒特別卑微

書摘/試閱


1

他已經抽完早晨的第一根菸。他並沒有多大的菸癮,但這第一根菸還是必須的。
抽完菸,他回房,怔站在臥房門口。他們的臥房門口斜對著廚房。他的妻子未受到驚動,只是使勁兒地搓淨手中的碗盤。
他望著他那新婚而多勞的妻子浮腫的肩頭與腰身,早已不是幾年前,他遇見她時那纖細的模樣。
——然而,他的心裡卻頓時充滿愛意,而堅定地步向廚房了。
他從她身後經過,親吻了她潔白的頸項,然後轉身從櫥櫃裡把幾個比較像樣的餐盤端出來,輕巧地放上餐桌,接著他細心地把紙餐巾折疊妥當。
「你把這些盤子拿出來幹嘛?」
妻子的聲音宛如一把利劍,朝空氣猛地切出一道斷面。
他垂下雙手,呆立桌邊。
「用這些我剛洗好的盤子就行啦。」
「唔。有什麼關係呢。」
話剛出口,他便後悔自己接了話,但心中某種念頭一轉,又讓他決定說完。
「剛洗好還得擦乾。用這些現成的不好嗎?」
「我對你說過多少次了!」妻子彷彿瞬間吞了炸藥,站在原地一番的張牙舞爪,然後不耐地把手一揮,說:「一切以節省空間為至高原則!」
望著妻子,他忽然不大明白。沒必要為小事這麼激動呀。況且,妻子的說法很抽象。廚房明明夠大呀。
「為什麼要節省空間呢?呃——」他問。
「你到底要我說幾遍才記得住?」她打斷他,像拍滅一顆洗手檯上的泡沫。接著,她忙不迭將擺好的餐盤一個個疊起又送回櫃子裡,最後,她忿忿地朝他臉上丟了一塊餐巾。
他沉默了,順從地把餐巾從地上撿起。他沒有情緒。他決心不生氣,也不和她吵架,他對妻子漾起一些憐憫。他明白她的處境,而她的處境和自己的處境是糾纏在一起的。他們是夫妻。夫妻就是兩面一體。
而她,絕不承認日子已經有所不同。他們同居三年才結婚,對彼此再熟悉不過。婚姻只是形式,而形式對她這種講究實際的人而言,起不了作用。婚前婚後對她沒有差別。婚前他沒找到工作,婚後他還是沒找到工作。她想起婚後,當他們從遠方的婚禮回到這窄小的公寓時,是如何地感到一股振奮。然而,不過幾個星期,當她起床準備上班,卻發現他徹夜呆坐在電腦前,加之以一旁林列的啤酒空罐時,她心裡又是怎樣地掙扎。
她禁不住這麼想:婚禮若是一劑興奮劑,它的效果未免過於短暫。
此時,他們聽見客廳裡,他們的客人起床了。
2
經過一夜安眠,來客愉快地湧進廚房。他們是由三人組構而成的社會基本單位:父親─母親─孩子。簡言之:一個家庭。
那是一頓豐盛的早餐。有巨大的無鹽麵包,奶油、起司、果醬、優格、蜂蜜、熟火腿、熱牛奶、咖啡與花茶。孩子把嘴唇貼在桌邊,嚷著要麵包。
很快地,他得到一塊麵包。
才坐下不久,他忽然想起什麼似地,從椅子上跳起來,說:「有人想吃炒蛋嗎?」
於是,炒雞蛋也上了桌。
桌上幾乎沒有多餘的空間了。
他把鍋鏟放進流理台,回到桌邊坐下。
幾乎與此同時,他的妻子忽又站起來,把架上的鹽罐和胡椒磨子取下,放上桌。「吃吧,快吃。鹽和胡椒在這兒。」她說。
「吃吧。」
「吃吧。」
一夥人低頭吃了一陣,麵包很快只剩下不到二分之一。
孩子的父親說,拍拍肚子。
「不,不。」他起身,連忙從冰箱裡取出一大塊豬肉,說:「這是從專門的肉店裡買的,可不是超市裡的那些雜種豬。」
他的妻子接著說:「我和他說,一個月頂多一次,我們可以去專門店買一塊上等的豬肉,真正的豬肉。我們平日不怎麼吃肉,尤其是紅肉。你瞧那些蔬果箱子就知道,我們不常吃肉。我們的蛋白質來源通常是牛奶、雞蛋和優格。」她指了指窗邊那些整齊疊高的小型蔬果箱子。底層擺了馬鈴薯、洋蔥等怕見光的蔬菜,一層層疊上去,還有沙拉、胡蘿蔔、香菜、蘋果、柳橙、橘子等等。
她站起來,拿了一只橘子遞給孩子。
回到座位上她繼續說:「橘子我都買比較貴的。你們知道,橘子也有便宜的,但我不買,我買貴的,買那種一公斤一公斤計價,而不是一袋多少錢的那種。為什麼?」她自問自答:「你別看袋裝的便宜得多,裡頭的橘子有一半都是爛的。那些爛橘子剛開始看上去也都是好的,但沒過幾天就得現出原形……」
「這塊肉,」他低聲打斷妻子,不無神祕地說:「得用低溫烤上三個小時。」
「那麼,你現在就可以預熱烤箱啦,我們一會兒帶孩子去公園走走。」她說,迅速地扭開烤箱開關。「幾度?」她問。

3
事實給他下了定義,他的工作是「家庭主夫」。這是因結婚而獲得的頭銜。不僅頭銜,因為結婚,他還受益於各種不同的保險。
他不能說他不喜歡待在家裡。靠著妻子的一雙巧手,這個原本不起眼的居所儼然搖身一變,成為一間屬於他們的愛情的溫室。剛搬入時,他們一起把壁紙撕了,塗上便宜的白漆。沒錢買上喜歡的燈罩,妻子便收集起雞蛋盒子,剪成紙花,塗上顏色,做出了一個若非提示,旁人絕看不出是自製的精美燈罩。當他從路邊撿來一盞被人丟棄的頗有破損的立燈時,她喜出望外,立即趁著週末整修一番,很快地,這燈竟也有模有樣地站在角落為他們點燃了幾許對未來的希望。窗簾很貴,她便從娘家翻出一張陳年舊紗,洗淨整平,添上幾個色彩繽紛卻不顯俗氣的棉線環,於是,一張在清晨散發出柔和日光的窗簾便不偏不倚地披覆在玻璃窗上了。
至於備餐,他早已駕輕就熟。每日,他絞盡腦汁以有限的預算,料理出可口的餐點。每週兩次,他查看區內的超市傳單,比較各類食材在不同市場的價錢。週五是固定的採購日,對於盛產的折扣蔬果他一箱箱搬回家,重複吃上十天半個月。他想,既不能開源,他做得到節流。
他知道有收入的滋味。的確,他們的生活比起當學生的時候還不如。有段不算短的時間,他倆都領著研究金,足夠他們每月吃上兩次餐館。冬天,遠從烏克蘭輸送而來的天然瓦斯,經過能量轉換,為學生宿舍提供免費而過量的暖氣。那時他們唯一的煩惱,是實驗室的紙杯裡長不出他們苦苦鑽研的防火保麗龍。
如今,彼時他們攢存的研究金業已消耗殆盡,生活宛如一頭餓獸,在他們蝸居的溫室外不斷繞著圈子。而關於這座溫室裡的愛情,他則明顯地感受到由於荷爾蒙的流失,開始有了枯竭的趨勢。於是,某些時候,譬如像現在這種罩著白霧的漫長的冬日,當他從外頭扛著蔬果回來,瞅著居所內費盡心思的大小擺設,他便不由得感到一股深刻的厭煩。那個雞蛋盒子做的燈罩令他尤其冒火,恨不能將之扯碎。即使整體來說,他對這個溫飽的小日子甘之如飴,但卻也未曾再感受到過去的那份輕鬆感。他深知,若不想終有一天為生活所吞噬,除了大量食用折扣蔬果,他勢必得找到工作。

4
週日下午,麵包店早已拉上鐵門。咖啡館空蕩無人,爵士樂糾纏暖氣,從門縫滲漏出來。過了街,一家餐館的窗邊,坐著嘴唇緊閉的一對男女。
沿著街走下去,他們來到一個叉出五條路的路口。其中一條路,延伸進入那座包括著小型動物園的森林公園。
他從外套口袋裡掏出一根菸點上。
「我也會抽菸!」朋友的孩子做了個抽菸的姿態,從嘴裡呼出幾口白煙。
這樣凍的天候,只有孩子仍有力氣玩。他們全是為了這個孩子才出門的。
他落在一群人後頭抽著菸,像平日一樣地散步。他看著前方,自己的妻子和那一家子並肩走在一塊兒,不免覺得妻子的身影透出一點寂寞。他想上前拉起她的手,但他有菸,不好和他們一起走。

5
他的妻子相信凡事得有計畫,有了計畫就臨危不亂。她記得剛拿到學位卻找不到工作那年,不間斷地寄出求職信,地毯式狂轟爛炸所有可能的求職單位。她現在有了飯碗,卻是兩年重簽一次工作合同。對此,她特別謹慎,尤其是現在的狀況,不容許她失去工作。工作是一切。沒這個工作,或僅是沒有工作,她就沒有現在的生活,就算現在的生活難過,但他們至少還負擔得起麵包和熱水。有時她實在過於疲倦,也想出門吃個餐館,但他們沒那個預算。她把賺到的每一分錢,竭力積存起來。原本,她冀望結婚前,他可以找到工作,但現在,她只希望他能在她懷孕前找到工作。
無可否認,這是一段難熬的時光。往往,在幾乎被疲倦擊潰時,她提醒自己,他們離幸福就只差那麼一步。
他也知道幸福是什麼。但他和現在的生活有時差,那就好像是,他應付不了這些變化。過去十八個月以來,他們畢業、搬家、結婚,沒有一件事因為他還沒找到工作而延宕。彷彿人人都在往前看往前走,只有他還滯留在相同的狀態,毫無進展。然而人類的生活是如此難以對付,經過千萬年卻沒有顯著的進步。生活總是庸庸碌碌,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為了服務呼吸和性欲,而這兩樣本能又僅是為了繁殖。為了順利繁殖,他得工作,想到這,他覺得自己簡直什麼都不是。突然,他吐出一口煙,笑了,覺得這種「為繁殖而工作」的理論既神經質又不真實。
事實上,讓他唯一感到真實的,是每一天,當夜晚奔進他的生活,他所感受到的那股時間的速力,那是一股將他拉向地獄的力量。如此,他在無數的日夜循環裡掙扎著不為那股速力所摧毀。頂著博士學位,他世俗地證明了自己不算笨蛋。但有時,他卻不得不質疑維持世界運轉所需要的不過是大量的笨蛋。他曾在一週內,坐了飛機三趟來回,像是在大幹一場注定的敗仗,徒勞地四處面試。他覺得自己像一塊肉,被無數雙手摸來摸去,行將腐爛卻乏人問津。他成為了一台找工作的機器,而他的工作就是不停地尋找工作。
面對妻子,他盡量不讓自己顯露出絲毫敗象。但她對他說:「你得積極點。」
要做到什麼程度才能夠被稱作「積極」?

「我了解你的感受。」她總這麼對他說。
「我剛畢業時,也找不到工作。」她又說,彷彿解釋著,「剛畢業找不到工作」是「正常」的。
他想,「剛畢業」的「剛」字,為期多久?在這「剛」裡,他找不到工作十八個月,正常嗎?進而,「剛畢業立即找到工作」難道是「不正常」?
進一步,她會和他說明她是如何系統式地寄出幾百封求職信。她對他掏心掏肺說出她所遭遇過的最糟狀況,以及如何有效地調度情緒,化悲憤為力量。她滔滔不絕,長篇大論,提出最中肯的建議,也曾提醒過他,不為收入,而是為了融入人群,進入社會系統,體驗「真正的生活」。或許,他可以找些暫時性的工作,像是家教,或者就近到樓下的超級市場打工。
他知道,或許有一天,他得到市場打工去。或許這麼一天離他不遠了。
——「真正的生活」是什麼?
——像這樣在屋子裡不停地幹家務,算不算「真正的生活」?
然而漸漸地,他亦感到自己在忍耐妻子的說法。
有如乳酸堆積而產生的肌肉痠痛,他的臉上開始不由自主地堆積出虛假的笑容。他也開始覺得傾聽妻子的說法,是為了節省爭吵所耗費的能量——這是他在目前狀態下所能做到的極限。
他時而聽膩了這些分析與勸慰,便兀自走到鍵盤前,彈奏起幾首喜歡的曲子。偶爾,那些熟悉的音符觸動了他深埋心中的一股溫情、一段舊夢,他便和她說,若非父親反對,他現在可能已經是鋼琴家,就算找不到工作,他也可以教授鋼琴。
「你可以教化學呀。」她說。
「我可不想教化學。」
「要不然教數學。」
「數學?」
「反正你也教不了鋼琴。」
「為什麼我非得教這或教那?」
「你剛不是說你想教鋼琴?」
「那是因為……」
「因為?」
「……為了掙錢。」
「你還在意這個嗎?」妻子突然冷下臉說。
往往,當談話進行到這裡,他知道自己無法再接續下去。他不明白妻子的那句話與那張臉含有什麼。他不想追究。他感到洩氣而疲倦。
平心而論,他的狀態不能被稱作「失業」。「失業」指的是失去原有的工作。他從未工作過,而是一畢業便開始不停地找,卻找不到工作。有人說,這叫做「待業」——等待就業。接著他發現,關於工作或者不工作,還有一大串令人目不暇給的專用詞彙。然而他所在乎的,僅是那筆為數不大的「失業救濟金」,他連一毛錢都拿不到。
於是,他望著自己手上的那根菸。
——如今,他連買菸錢都得和妻子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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