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校新生一名：新竹縣立北平華德福實驗學校破繭而出的那段歲月

北平國小原本是一所平凡無奇的偏鄉學校，近年遭受少子化浪潮的衝擊，再加上偏鄉人口持續外流，一度面臨裁併校危機。

然而，這十年來，經過校長、全校師生和家長的共同努力，這所搖搖欲墜的偏鄉小學破繭而出、浴火重生，華麗轉身為教育界嘖嘖稱奇與眾多家長趨之若鶩的華德福實驗學校。

浴火重生的過程，必定孕育著動人的故事；而這些動人的故事，都是從新任校長在開學前一天接到教育處長官的那通電話開始……

本書特色

相當感人的偏鄉學校轉型故事

王紹先

民國97年榮獲新竹縣特殊優良教師
民國107年榮獲教育部師鐸獎
民國107年榮獲新竹縣特殊優良行政人員
民國109年榮獲清華大學竹師教育學院第一屆傑出校友

新竹縣新埔鎮是我的故鄉，山林、原野與溪流是我少年時最愛的遊戲場。21年的學習歷程，從新星國小、新埔國中、新竹師專、新竹師院到新竹教育大學，讓從小立志為教師的我，順利成為國民小學老師。

民國78年奉派至竹仁國小，服務了22年，擔任過導師、科任、組長和主任，經歷了教育改革、課程變革以及許多教育大小事。

民國99年是教育生涯的重要轉折，這一年參加校長甄試並順利錄取。民國100年的校長培訓，首次前往英國和德國參訪另類學校，引發很大的觸動與感動，華德福教育的種子開始埋入我心裡。

民國100年8月，42歲的我完成人生的第六個七年，北平國小選擇了我，一所面臨裁併校危機的學校，這是我生命中的挑戰。

49歲，人生的第七個七年，學校在親師生共同努力下，轉型成一所一至九年級的公立華德福實驗學校。

民國110年8月，我和北平的親師生結緣滿十年，期許未來新竹縣的華德福教育可以從公立幼兒園到高中完整建構，讓有需求的新竹地區孩子都能得到華德福教育的滋養。

讓我非常敬佩的是，參與華德福師訓的老師必須花費十來萬學費，他們都是自願出資學習精進，沒有任何公費補助，由此可見紹先校長對師生的影響力。在校長的理念堅持下，北平國小終於成功轉型成華德福實驗中小學。恭喜紹先，也祝福學校校運昌隆，繼續為社會孕育優秀人才。
――新竹市企業經理協進會
尹秀蓮

北平這所學校的轉化與再生，提供了珍貴的典範，見證了在公辦主流體制中，經由理想的召喚與群策群力的奮鬥，也能讓改變真實發生！我深深相信，北平的精神與實踐經驗，能為台灣的教育激發更多改革與創新的能量，也為實現健全的社會生活帶來光明的希望。
――國立清華大學華德福中心主任
成虹飛

相信在紹先校長和團隊的努力下，北平華德福一定能融貫人智學精髓與行動智慧，深究與深化在地華德福的理論與理念；善理華德福本體，巧展在地特色殊用；基於學生內在需求，妙用食農、美感、戶外教育等各種專案資源，發揮自由探索的實驗精神，巧妙地將桐花祭、天穿日、杮餅節等在地節慶和二十四節氣養分融入課程，讓學生擁有更多元的深學習力，讓北平成為華德福新品牌。
――竹師文教基金會董事長
林志成

翻開這本充滿回憶的小書，當年那初來乍到的心情又歷歷在目。慢慢地學習跟學校合作與溝通，步步實現華德福所提的三元社會，在孩子面前示範怎麼當個好大人，這七年多麼得來不易啊……這段在北平華德福的日子，肯定是我們專屬的美好回憶。
――家長會前會長
鄭瑋婷

楔子：那通電話響起

擔任校長之前，我在竹北市的竹仁國小服務了二十二年，從導師、科任、組長到主任，經歷了教育大小事，在杏壇上應該也算見過大風大浪。
然而，直到實際成為校長的那一天，我還是不知道自己會是怎麼樣的校長，會遇到什麼樣的學校、老師和家長，一切都是未知數。剛上任時固然滿懷期待，充滿了抱負，努力思考日後帶領學校同仁的方式；但是，內心卻也帶著些許不安，擔心自己無法適切扮演校長的角色。
人生，就是由許多奇妙的緣分串連起來。民國一○○年八月，緣分牽引我來到新埔鎮北平國小擔任校長，這是一種熟悉與陌生交織而成的複雜感受。熟悉的是，新埔鎮就是我的故鄉，這裡的山林、原野和溪流都曾是我的遊戲場域；然而，我在小學時就讀新星國小，雖然同在新埔鎮，卻又對北平國小感到陌生。
就這樣，帶著滿滿期待與些許擔憂、既熟悉又陌生的複雜心情，準備迎接九月開學後的嶄新人生，直到開學前一天的那通電話響起……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那通電話是新竹縣教育處打來的，他們提醒我，隔天開學時會有記者來採訪。當下覺得很納悶，不解記者前來採訪的原因，直到教育處長官說明，才得知是因隔天報到的新生只有一名。雖然擔任校長已一個月，開學第一天卻要立即面對這個課題與記者來訪，當下的情緒只有四個字：晴天霹靂！
此時，原本對於新學期滿懷理想與憧憬的心情，有如雲霄飛車般急墜而下。當老師當了二十多年，好不容易盼到一展抱負的時刻，儘管少子化議題早在媒體中出現，卻在這裡真實出現，實在是個殘酷的衝擊。當下心想：今年只有一名新生，接下來幾年若依然如此，學生人數必定雪崩式下降，那以後怎麼辦？
我感到有些害怕，很擔心學校日後被關掉。雖然責任不在自己身上，而是整個大環境的問題，但是，沒有任何校長樂見自己的學校被裁撤。
教育處長官打電話來，除了提醒我必須針對只有一名新生的困境有所作為，也要我事先準備回答記者可能提出的問題。我覺得有些緊張，畢竟以前很少面對記者，對於接受採訪感到很陌生。我也感到有些焦慮，畢竟只有一天的時間可做妥善的應變安排，同時必須立即思考這所學校何去何從。當然，我的壓力也很大，因為我很清楚教育處長官正睜大眼睛，看我如何妥善面對記者的提問。可預期的是，這件事絕對受到全國矚目，一定會被放大檢視，因為少子化第一波浪潮正猛烈席捲而來。
那通電話響起，除了當下接受的震撼，其實沒有太多時間自怨自艾。首先，我要思考照顧這名新生的周全方案，畢竟在許多課程中，教師面對單獨一名學生的教學較為困難。接著，我要思考學校的未來計畫，找出不被廢校的方式。當時心中閃過許多想法，有些種子暫時埋在我心裡，等待日後逐一萌芽。
開學當天，我牽著唯一的新生走進校門，開始面對少子化一波接一波的嚴酷挑戰。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進入北平國小後，我覺得這所學校真的很好，老師都非常用心，充滿了教育熱忱。而且，這所學校也很穩定，穩定到當我比對十幾二十年前的照片時，赫然發現幾乎沒什麼改變。在這個地方，時光似乎定格了。
北平國小的孩子非常單純，家長都十分信任學校老師。所在學區也相當純樸，多數家長務農，或是屬於藍領階層，在經濟上相對弱勢，對於孩子的教育通常也沒有什麼想法。
我曾經詢問其他人對北平國小的印象，大多數人最先聯想到的就是北平烤鴨。接下來聯想到的，就是這所學校可能跟北京的舊稱「北平」有所關聯，不然怎麼會稱為「北平」國小？除了這兩種聯想，幾乎沒有其他印象了。
我們學校位於新埔鎮北平里，這個地名其實跟大陸的北平沒有任何關聯。根據范明煥老師在其關於「新竹縣溪北五鄉鎮市舊地名的研究」中所述，漢人於清代早期來此開墾時，原住民經常潛入新埔山區設伏殺人，所以此地被命名為「殺人窩」。在客語中，「窩」是指三面環山、一面開口的小溪谷或小山谷。後來經過官府治理，此地逐漸平靜，遂改名為「太平窩」。日治時期結束後，太平窩被分成「南平里」和「北平里」兩個里，即為南太平和北太平之意。
所以，與北京舊稱「北平」同名純屬巧合，事實上八竿子打不著。可是，絕大多數人不認識北平國小，再加上當年「該校新生一名」，對我而言就是很大的警訊。雖然這所學校看起來一切美好，卻有危機潛藏其中。
八月一日接任校長時，學生人數只有五十三名，其實不多；一個月後得知只有一名新生時，更是強烈感受到可能面臨的廢校危機。每個校長都不希望學校在自己任內被消失，那是一種壓力，也是一種責任。這樣的危機感，迫使我必須趕緊想方設法，才能避免偏鄉學校被裁併的宿命。
人們常說新官上任三把火，畢竟萬事起頭難。一些前輩校長好心建議我，先觀察半年再開始動作，免得學校同仁浮動不安。但我覺得半年實在太久了，學校已遭兵臨城下的危機，一定要馬上行動。於是，我開始試著跟老師對話，想要聽聽他們的想法。
然而，對話後卻又發現另一個問題：或許是過去行政領導教學的傳統模式根深柢固，這些老師都不喜歡表達自己的看法。他們確實充滿愛心，樂意捲起袖子幹活；校長決定怎麼做，他們就認真照做。但我覺得這樣很危險，因為我的決定可能是正確的，也很可能是錯誤的；一旦決策錯誤，學校前途就堪慮，大家可能會走得更辛苦。
我試著向老師提問，希望聽聽他們的想法，卻始終不得其門而入。或許他們覺得這裡很安穩，雖然只有一名新生，卻感受不到絲毫危機。也或許他們覺得，只有一名新生也不錯，壓根兒不會想到「廢校」這種事。
因此，接下校長任務的第一年，我只好展現較為強勢的領導方式，自己挑起救亡圖存的重擔了。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一眼瞬間，十年過去了。現在回想起來，「該校新生一名」雖是一場嚴格的試煉，卻也是讓學校起死回生的關鍵衝擊。
當時的北平國小非常穩定，很少接收到外來刺激，這場衝擊可說是相當難得的刺激。一方面，我是新來的領導者，若是缺乏某些外在客觀條件的協助，想要點個三把火進行變革，可能會遭遇較大的阻力。另一方面，若非當年新生瞬間降為一名，而是每年逐漸少個一、兩名，這種「溫水煮青蛙」的變化反而很恐怖，我跟學校老師應該都不會有什麼感覺。等到我們察覺不對勁時，可能為時已晚，所有努力化為烏有，難以力挽狂瀾。
因此，在某種程度上，「該校新生一名」確實是一件好事。它讓人痛得相當有感，如此強烈的刺激才有利於救亡圖存。
而在北平國小的校史上，這件事也十分關鍵。創校迄今五十多年，唯獨這一年收到一名新生，逼得我們必須做出一些改變。結果，新生人數很快就增加了，而且是暴增，後來逐漸演變成現在的實驗教育。這起關鍵事件為我們埋下一顆奇妙的種子，最後開出美麗的花朵，結下甜美的果實。
這些年來，我們從偏鄉公立小學逐步演變成公立華德福實驗學校的過程，讓許多教育工作者感到十分好奇。他們很想瞭解，我們到底施展了什麼魔法，做了哪些事情，竟然可以產生如此巨大的變化。此外，也有不少家長，尤其是新竹縣的家長，不知這所學校發生過什麼事，竟然可以從面臨廢校危機的偏鄉小學，轉變成欣欣向榮的實驗中小學。
好不容易走到今天，我決定將這段過程付梓成冊，希望透過這本書呈現北平國小的生命史，讓所有人瞭解這所學校破繭而出、展翅高飛的奇妙歷程，更細緻地感受學校老師與家長孩子一路走來的歡笑與汗水。
很多時候，大家都會想太多，想到許多「不可能」，結果就是躊躇不前。可是，沒做過怎麼知道結果會如何？假如我在十年前認為「不可能」改變廢校的命運，「不可能」抗拒少子化的浪潮，怎麼會有現在的華德福實驗學校呢？
所以，我也很想透過這本書，讓所有讀者感受到正面思考、正向改變的力量。
十年樹木，百年樹人，說不辛苦絕對是騙人。然而，這十年來奮力改變、揮灑而出的汗水，卻扎扎實實灌溉了每個孩子，協助他們成長茁壯。
此時，望著重建落成的嶄新校舍，我的內心喜樂無比，充滿感恩。
最後，謹以此書誠摯感謝所有幫助過我們的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