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埃及：深蹲曠野的牧養之路（上）

LGBTQ族群的血淚掙扎
至親與同行者的深情陪伴
第一線牧羊人的曠野迴聲
激盪出
哀哭化為喜樂的讚美泉源


神不會一下子就讓同性議題變得容易面對，
而是透過真理，領祂的門徒做真實且勇敢的選擇。

這絕不是一條無盡長路，
只是，我們還沒有走到看得見光的地方！

我們

我們，是一群LGBTQ、是正在經歷甦醒蛻變的人；
我們，是同行者、是醫治者、是不挑羊的牧者；
我們，是你，是他，也是我。

面對這一條步履艱難的十架窄路，
讓「我們」攜手與神同行，
因為在這樣的世代，
沒有人能置身事外！

序

厲姐：
妳要趕快好起來，我們一起站在真理，一起同行，妳是我的榜樣，永遠的大樹，謝謝妳一直遮蓋我！
韓森

這是我於 2020 年十二月病中收到的一張小卡片，短短幾句，卻句句打動著我。這份珍貴的卡片，再次說明了「時間」與「等候」是證實最終結局的關鍵所在。

收到這張卡片，我其實有點受寵若驚，心想：我真的可以獲得如此深刻的尊榮嗎？後來我給自己的答案是：可以。

想起 1999 年，卡片的主人帶了些許同運人士來到我受邀作見證的教會挑釁攻擊⋯⋯，當時緊繃的氣氛仍歷歷在目；然而在之後的年日裡，我所認識的這位偉大奇妙神，卻定意將原本看似敵對的兩端，緩緩地牽引在一起;期間，先是漫長靜默的等待，之後，有了無數次的對話、聆聽、致歉與擁抱，甚至到後期可以一起同台分享，一起靈裡共舞，同心為真理而站立。我們彼此都由心而生的敬畏與感激，多麼美好的神啊！祂果真讓我們在祂的時間表裡完成了真實的和睦與合一。

我要謝謝神，賜給我們這趟類似「生死盟」的旅程，雖然它的確曾經帶給彼此莫大的壓力與苦痛，但現在回頭一看，哀哭已變為喜笑，讚美之泉，聲聲相應。我很想跟你說：我親愛的戰友，謝謝你對我的接納與敬重，我知道我們其實早已願意以彼此為榮。所以等我身體漸漸康復之後，我承諾必定會再與你一起同台見證神奇妙的作為。

1984 年，我在一次個人靈修中驚見〈羅馬書〉第一章26-27 節：「因此，神任憑他們放縱可羞恥的情慾，他們的女人把順性的用處，變為逆性的用處；男人也是如此，棄了女人順性的用處，慾火攻心，彼此貪戀，男和男行可羞恥的事，就在自己身上受這妄為當得的報應。」當頭棒喝的一擊，彷彿大光照耀，我深藏已久的祕密就此硬生生地被聖靈揭露，當下的我羞愧窘迫到只想躲避埋藏；我於是痛哭在神面前，這才真正恍悟：「同性戀是上帝不喜悅的！」之後，我知罪認罪，也開啟了悔改之路，深知主憐憫的愛絕對大過我同性戀漫長的困境。

1987 年，在我就讀浸神並尋求未來畢業後的禾場時，LGBTQ 靈魂的呼聲翩然來到，我當時因為膽怯恐懼，遲遲無法回應神；但終究揪不過神的「刻意」，我只得小信地向祂尋求印證，而至終我回應了主愛的呼喚，因為深刻體會到―天父愛 LGBTQ 靈魂的心腸。但我是何等軟弱，依然反悔，不願順服。我捫心自問：「我是一位有過同性戀背景的人，為何我要在自己最脆弱之處服事呢？」、「萬一我又跌倒了，不是等於羞辱神的名嗎？」、「沒有任何人的督導遮蓋，我又如何開始呢？」⋯⋯但隔年年初，我在一場聖靈充滿的聚會中，哭倒在神面前，一句來自神「任重道遠」的信念，迫使我不得不甘願降服。

三十幾年過去了，儘管開拓之路，踽踽獨行、跌跌撞撞，然而我要篤定地說：祂對祂所選召的從未後悔過。此時此刻，我願藉著這本血淚交織、滿是糾結痛楚、呻吟吶喊，卻又充滿著神滿滿的恩典與真理的見證故事集，大力向世人推出；我們縱使曾經如此破碎脆弱，天父仍然願意伸手擁抱我們，祂賜下甦醒蛻變的歷程，讓我們有勇氣選擇歸家。

天父正倚門等待著你我呢！祂永不會放棄，這的確是不爭的事實。

請問：「你我願意學習愛 LGBTQ 族群嗎？又準備以甚麼方式態度來愛呢？」也敢問我們每一位，真的可以感受到這些人在耶穌的心底有多麼珍貴寶貝嗎？

其實不用急著回答我，我的建議是，平常心看待即是。雖然，按我接觸他們的經驗值來看，無論現在仍是含苞待放、抑或早已豐滿盛開⋯⋯，他們的美麗很有可能都遠遠超越你我。在我近六十年的生命旅程裡，超過四分之三的歲月是生活在這個族群當中，前半段掙扎在自己的困境裡，後半段則是學習如何陪伴著他們。

我常有種深刻的感受，我的身體裡，彷彿淌著 LGBTQ的血液，我始終如此與他們貼近。

當我記憶漸漸衰退的時刻，我願將詩歌「奇異恩典」的作者約翰牛頓所說當成我餘生的警鐘：「第一、我是大罪人，第二、基督是大救主」。事實的真相是，憐憫向審判誇勝。

台灣走出埃及輔導協會創辦人
厲真妮

序　憐憫向審判誇勝／厲真妮

苦徑
眾聲中的一聲／高葛
赤足走在碎玻璃上／艾波
負傷的醫治者／Peter

同行
一宿雖有哭泣，早晨必要歡呼！／Mei
在婚姻與神的愛裡走出新徑／可口可樂
溫柔的堅持／奧斯卡

牧養
陪他一段／黃大山
從教育思考同性議題的困惑與挑戰／陳思恩
讓門徒作真實且勇敢的選擇／蔡志東
還在進行中的作品／張月媖

試煉
邊走邊服事／翁嘉瑋
Being Me 謝謝自己做自己／Jovie Yang
走過死蔭幽谷／梅子綠

等候
一起走到我最喜樂的神那裡／慕恩
好好看見你／妳／Evonne
我們在神的愛裡連結／周玖玫

曙光
那條回家的路／焦如品
同志朋友的親子和好之路／劉曉亭
不挑羊的牧養／馮珮
走出埃及 遇見耶穌／譚國才

跋　教會怎能忽略這一族群呢？／徐保羅

那一年，美麗的高中學姐在畢業前夕送了我一條手帕，我始終猜不透她的心思，是要為我們那無法言說的曖昧之情掬一把離別的淚水？還是想藉此向我暗示：我們只是情同閨密的手帕之交？
無論如何，手帕疊藏不住我喜歡女生的祕密，從那之後，我便走入了T 的世界。

我的心裡可能住著一個小男孩。小時候的我喜歡穿短褲，做英氣的打扮，阿嬤總會看著我笑瞇瞇地稱讚：「足緣投！（台語英俊之意）」阿嬤愈讚美，我的穿著就愈男性化。也因為是家族裡的第一個孩子，叔叔、姑姑們十分寵我、疼我，不停地買更多的短褲、襯衫來討好我。母親為我精心挑選的蕾絲洋裝，我連瞧都不瞧一眼，翻開童年時期的相片匣，幾乎找不到我穿裙子的模樣。與鄰家小朋友玩伴家家酒，他們也都會指著我說：「妳來當爸爸！」我向來都是欣然地接受，彷彿男性的意象本來就是我的一部分。
小學結交了一位死黨，她和我一樣豪放不羈，我們常常升完旗就把裙子脫了，穿著運動短褲到處晃；不然就是趁著下課跑到音樂班偷瞄漂亮的女生，和她們打情罵俏，有事沒事捉弄人家一番，女生生氣要打人，我不但不逃，反而莫名的歡喜，就這麼上課期待下課、下課期待挨打⋯⋯糊里糊塗地一天過一天。
國中同學的少女情思，多半是圍繞著帥哥，而我的眼目卻是偷偷貪戀著教室裡漂亮的風景。那時死黨不再和我同班，她和她們班上的另一個女生走得很近，整個年級流傳著輕蔑與不屑的耳語：「好噁心哦，她們是HOMO ！」我沒有伴，也沒有同學知道我喜歡女生。
那時根本沒有心思讀書，上學唯一的動力，就是期待每天早晨，能在鐵路底下的隧道遇見一位女孩。我不認識她，只知道她小我兩屆。我們上學的方向剛好相反，所以總會在固定的時間、固定的地點擦肩而過。每天，我遠遠地看著她向我走來，那幾秒鐘怦然心動的交會，往往是支撐我一整天的力量。明明心思意念全然被這個女孩占據，我卻不能和她說什麼，也不能做什麼。每天，我依舊看著她向我走來，我們依舊如兩條沒有交集的平行線，各自繼續著各自的人生。
我不快樂。
我曾認真交往了一位女孩，她是我的夜校同學，很單純，也沒有女同的背景，為了追求她，我不擇手段，祭出拿手戲碼，又胡亂編了一齣苦肉計，騙她：我的父母常常吵架、媽媽和阿嬤不合、我過得很痛苦⋯⋯，也許是基於同情，她接受了我的感情。為了方便晚上上課，她一人在外租屋，我也跟家裡人說要搬出來住，長輩們當然不放心，硬是要來考察我的租處，為了騙過他們，我又費盡心思地找了另一間房子來假裝。為了說一個謊，我得去圓更多的謊。
無論如何，我不再孤單，我帶著她流連T 吧，認識更多的T，我們交往了4 年，天真地以為可以一直走下去，然而她後來卻離棄了我，跟另外一個T 走了。不得不承認，是我讓她沒有安全感，因為我常常在她面前不加修飾地告訴她：我喜歡哪個女生；就像是荒唐的先生向太太告白，他愛上了別人。那些話太無知、太傷人！我嘴上說要長長久久、一生一世，卻無法保證自己不會為了更美的風景而離開！
後來我更深地剖析自己的內在，才發現，其實我根本不愛她，分手的痛苦只是來自於失去了一樣原本屬於我的東西；一個原本我可以控制的人。我以為的愛情其實是跋扈的占有，這份愛只是為了滿足我的操控慾、滿足內心空缺的部分，讓自己能走出寂寞，不再是一座孤島。
失戀的苦澀就用酒精來沖淡吧！我變本加厲地天天喝到茫，甚至有幾次趕不上火車回家，直接睡在車站裡。四個月後，在生日的前一天，肚子痛到掛急診，經過初步檢查，確定腹部長了腫瘤。醫生起先說，像我這樣年輕的女孩有腫瘤，大部分都是良性的，他會再安排門診開刀。但家人不放心，透過家族關係找到另一位醫生，他一聽我的狀況，很嚴肅地告訴我不能再拖，要趕快開刀化驗。檢驗報告出來，證實我罹患卵巢癌第三期，並且已經擴散到子宮、大腸、淋巴⋯⋯。開刀後，我的腸子被截掉一段，還在腹部裝了人工肛門。
那一年，我24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