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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東野圭吾能顛覆東野圭吾!
天才伽利略的最大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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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不曾忘記,卻沒有勇氣想起的秘密。
如果殘酷真的都已經被埋葬在過去,
如果我只需要珍惜現在與未來,
為什麼心裡,卻仍然像是缺了一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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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不曾忘記,卻沒有勇氣想起的秘密。
如果殘酷真的都已經被埋葬在過去,
如果我只需要珍惜現在與未來,
為什麼心裡,卻仍然像是缺了一塊……


這個夏天,少年恭平與天才物理學家湯川學都過得十分不平靜。來到玻璃浦姑姑家經營的「綠岩莊」過暑假的恭平,以及因為工作關係來到此地的湯川,萬萬沒想到才剛抵達這個純樸的海岸小鎮,便隨即被捲入一起死亡事件。
同住在旅館的另一名旅客,被人發現陳屍在海邊的岩石區,死者生前曾是名能力卓越的刑警,更因為十六年前偵辦的一起殺人案件與玻璃浦產生淵源,單純的失足意外無法說服警視廳高層,案情因此陷入膠著。
而總是對案件毫不關心,也不喜歡人際應對的湯川,卻反常地讓恭平跟在身邊,不但教他寫暑假作業,甚至還不合常理地要他幫忙偷東西。
即使對湯川的要求充滿疑惑,但恭平並不想違抗他,總覺得只要和這個博士在一起,就能遇上意想不到的事。直到恭平漸漸發現,博士好像在秘密進行著某個計畫,而那背後似乎藏著會讓他不想知道的真相……

作者簡介

東野圭吾
1958年生於日本大阪市,大阪府立大學工學部電氣工學科畢業。曾在汽車零件供應商擔任工程師,1985年以處女作《放學後》獲得第31屆「江戶川亂步賞」後,隨即辭職,專心寫作。1999年以《秘密》一書獲得第52屆「日本推理作家協會賞」,2006年則以《嫌疑犯X的獻身》榮獲第134屆「直木賞」和第6屆本格推理小說大賞,更憑此作入圍2012年由美國推理作家協會主辦的「愛倫坡獎」年度最佳小說,不僅成為史上第一位囊括日本文壇三大獎項的推理作家,更是第二位入圍「愛倫坡獎」年度最佳小說的日本作家。2012年,他又以《解憂雜貨店》榮獲第7屆「中央公論文藝賞」,該書並連續7年蟬連台灣各大書店排行榜,創下空前銷售佳績。
他早期的作品以校園青春推理為主,擅寫縝密精巧的謎團,獲得「寫實派本格」的美名。後期則逐漸突破典型本格,而能深入探討人心與社會議題,兼具娛樂、思考與文學價值。其驚人的創作質量與多元化的風格,使得東野圭吾成為日本推理小說界的超人氣天王。除了最具代表性的《偵探伽利略》系列以及為大疫年代而寫的《迷宮裡的魔術師》外,另著有《徬徨之刃》、《美麗的凶器》、《異變13秒》、《黎明破曉的街道》、《偵探俱樂部》、《天空之蜂》、《假面山莊殺人事件》、《在大雪封閉的山莊裡》、《學生街殺人》、《十字屋的小丑》、《同級生》、《操縱彩虹的少年》、《平行世界的愛情故事》、《人魚沉睡的家》、《白金數據》、《戀愛纜車》、《雪煙追逐》、《危險維納斯》、《天鵝與蝙蝠》等書,其中多部作品並已被改編成電視劇、電影或漫畫。


王蘊潔
譯書二十載有餘,愛上探索世界,更鍾情語言世界的探索;熱衷手機遊戲,更酷愛文字遊戲。譯有《解憂雜貨店》、《空洞的十字架》、《哪啊哪啊神去村》、《流》。著有:《譯界天后親授!這樣做,案子永遠接不完》
臉書交流專頁:綿羊的譯心譯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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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將提到部分關鍵劇情,請斟酌閱讀】

天使在地獄中垂翼守護的孩子──讀《真夏方程式》

作家/盧郁佳

爸媽愛孩子,有一種愛叫給他魚吃,有一種愛叫教他釣魚。在某種環境下,爸媽窮到只能給他魚吃,自己也不會釣,在這環境就沒看過有人釣魚。突然有陌生人現身教孩子釣魚,實為曠古未有、千年一遇的革命。
東野圭吾「偵探伽利略」系列《真夏方程式》寫沒落觀光區「玻璃浦」旅館住客陳屍岩礁命案,其實是分析這個環境--案情太離奇,唯獨在這環境、這些人之間,才能發生。
傳統武士為氣節可以捨命,但失業淪為浪人便為眾人所輕賤。無數小說謳歌他們潦倒卻仍行俠仗義,自我犧牲保護平民婦孺。東野圭吾繼承浪人英雄的傳統,常寫冷酷功利社會中,東京的舊區、荒涼的鄉鎮、倒閉的雜貨店、暮年窮酸男人的俠義,像爸媽對小孩般無條件的愛與奉獻。本書寫出了這種犧牲之愛的光明面:一個好人見義勇為,多年盡擲於一次義舉;一個好人犯了錯沒人知道,但他不放過自己,出錢出力彌補錯誤。
也寫出這種愛的黑暗面:甲的美食,對乙是毒藥。自以為是的付出,對方既不需要,還變成毀滅性的威脅。
書中有兩人,各代表光明、黑暗。作者設計兩人外表對比懸殊,點出光明英雄無私犧牲自己保護別人,黑暗魔王自私犧牲別人保護自己。無私與自私,都在抹消人我的界線。

主角小學五年級的東京少年恭平,爸媽忙於精品事業連開四家店,出差就叫兒子搭新幹線去玻璃浦,住姑姑家窮到快倒閉的旅館。姊弟關係看似普通,其實弟弟這麼有錢,為何姊姊早年會去做通常為錢所迫才做的工作?可能弟弟白手起家、或因妻而貴。但姊姊年幼喪母,弟弟才是後母親生,可能暗示這家人犧牲姊姊輟學養家,成就了弟弟向上流動。
小她九歲的弟弟,理所當然享受姊姊犧牲,富貴了還是有事就把兒子扔給爸媽帶,爸媽死了就扔給姊姊;姊姊卻不會想跟弟弟借錢翻修旅館救亡圖存。姊弟心態懸殊,點出姊姊暗藏的性格。
顧客公認姑姑貼心勤奮討人喜歡,只有恭平暗嫌她和她女兒各自見了他都稱讚他長高,講的話居然一模一樣,難道以為小孩聽到這話都會高興嗎。點出母女倆講的是場面話,活在長期偽裝下,不動聲色孤立自己。
母親婚前喜歡的男人不了解她,男同學暗中觀察女兒但也不了解她。母親沒被她爸媽疼愛過,不知何謂被愛,戒慎恐懼灌輸女兒:如果你不符合別人的期待,別人就不會愛你,那就是世界末日。母女都是看著爸媽臉色,在陰影下長大,背負重擔的孩子。屬於未來、還沒壞掉的孩子,就是恭平。可能重蹈前人覆轍,也可能遇上轉機。因為出現「偵探伽利略」物理學教授湯川學這個異常因子,干擾了環境的正常運作。

小說一開場,客滿火車上鄰座的胖爺爺為人機掰,老奶奶替他倒茶,他就嫌倒太多。陌生小學生恭平接手機,胖爺爺就以「博愛座旁禁用手機」得理不饒人,趕恭平換座位去別處,乘客湯川學挺身而出,用物理學碾壓胖爺爺。但後來得知恭平每年暑假作業都是開學前媽媽邊罵邊替他寫完,湯川學說:「你媽媽不是在幫忙,而是在阻礙你學習能力的進步。」
前述光明英雄的犧牲之愛,形同爸媽替小孩寫人生的作業,導致小孩成年後仍恐懼面對自己的人生。前人歷經的地獄,就是恭平未來的命運。恭平年幼不懂事象背後的心機,湯川學用旅館晚餐舉例「紙鍋放在火上為什麼燒不起來」,生活物理課看似歡樂,卻暗示恭平,在恭平身上發生了什麼事。布局悚慄令人讚歎。
最恐怖的設計在於,全書是沒有小孩的世界。
我們小時候在新環境,會特別注意同齡小孩在幹什麼,考慮去打交道,學到小孩如何適應環境。但恭平看不見小孩。也許地方少子化,但連火車上對面乘客湯川學讀的雜誌封面寫什麼、雜誌中填字遊戲提示什麼,恭平都盡收眼底。恭平把重心放在討好大人,遇事卻找不到半個大人幫他。一個沒有小孩的世界,大人都像小孩般幼稚自私,只顧自己,顯出環境其實異常。
兒童脆弱,所以戀童癖罪犯才挑他們下毒手。人那麼多,胖爺爺為什麼挑恭平找碴?因為胖爺爺看得出沒人罩恭平,孺子可欺。湯川學拳頭比他大,胖爺爺就跪舔。胖爺爺這種人心情一不好,就把自己的自卑,當成別人害他不開心,找藉口懲罰無辜太太、身邊的小孩。他是書中黑暗魔王登場前的華麗預演。
湯川學對恭平寄以言教:「如果你認為很多事不知道也是沒辦法的事,遲早會犯大錯。」提醒讀者,書中環團對開發利益、損害都抱持不可知論,把救失業等公共利益視為謊言、卻不核實;對有利自己的損害面則無限上綱,把調查的責任丟給對方,當然無法對話。湯川學反覆身教:對於未知,通過推理假設,去調查核實。到不了現場,就設計實驗去偵察。不要相信大人,不要相信犧牲之愛,要相信自主研究能找到真相。

全書的悲劇,令我強烈感受到,這世界原本沒有湯川學。十六年前,另一場命案發生就發生了,知情人士假裝保護弱者而諱莫如深,沒人膽敢追究元凶,受害者吞忍一輩子,活在謊言的壓迫下,沒人會來救。十六年後,玻璃浦命案也是如此,假如湯川學沒有來過。
湯川學把教恭平的責任丟給學校或安親班老師、爸媽、政府了嗎?沒有,他捲起袖子自己教恭平。是修正過的犧牲之愛。
東野圭吾表面上寫了一部推理縝密驚奇的探案;如湯川學意在言外,什麼都不說,但潛藏對恭平未來一生浩瀚無限的善意關懷。那是對讀者的愛。

 

書摘/試閱

「綠岩莊」離現場幾百公尺而已,他們沿著蜿蜒的路走上山丘,中途有一段陡坡,橋上嘀咕說,早知道應該開車過來。
「西口,你是在這裡長大的吧?所以才知道那家旅館嗎?」
「對,那家旅館是我同學的父母開的。」
「是喔,真是太好了,那就交給你了。」
「但我不知道她還記不記得我,因為高中畢業之後就沒再見過面。」
西口想起了川畑成實。他們高中時讀同一所學校,大部分同學中學時就認識,只有她是例外。她在東京長大,中學三年級時才搬來這裡。
川畑成實起初是一個文靜的少女。也許是因為沒有從中學時就認識的同學,所以通常都獨來獨往。學校旁有一個可以看海的小瞭望台,西口經常看到她在那裡一動也不動地眺望著大海,陷入沉思。她在學校的功課很好,所以西口一直以為她是文藝少女。
不久之後,她表現出完全不同的另一面。每逢暑假,她在幫忙家裡做生意的同時,還在海水浴場打工,但她並不是在商店或是餐廳打工,而是撿海邊的垃圾。這種工作薪水很低,幾乎算是做義工。西口也在海邊的店家打工,所以經常遇到她,有一次曾經問她,為什麼要做這種工作?被太陽曬得很黑的她回答說:
「這麼美麗的大海,怎麼可以不好好守護呢?一直住在這裡的人可能不瞭解這份珍貴。」
她說話的語氣雖然沒有生氣,但好像在指責西口只想到賺錢。西口記得當時有點尷尬。
他們終於到了「綠岩莊」。西口和橋上早就脫下了上衣,襯衫腋下也都被汗水濕透了。
打開旅館玄關的門,喊了一聲「早安」。旅館內的冷氣太舒服了。
「來了。」旅館內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櫃檯後方的布簾動了一下,一個身穿T恤和牛仔褲的女人走了出來。西口立刻認出她是川畑成實,但她看起來很成熟,忍不住有點驚訝,一時說不出話。
「哇,嚇我一跳。」成實瞪大了眼睛,臉上的表情放鬆下來,「你是西口吧?好久不見,最近還好嗎?」沒想到她連聲音也變得這麼成熟。仔細想一下就沒什麼好意外的,因為她和西口一樣,今年也三十歲了。
「好久不見,我很好啊。妳看起來也很不錯,真是太好了。」
「嗯。」成實點了點頭後,露出不知所措的眼神看著橋上,向他點頭打招呼。
「其實我是為工作而來,我目前在玻璃警察分局工作。」西口出示了警察證。
成實聽了他的話眨了眨眼睛,「警察?你嗎?」
「是啊,妳可能覺得很好笑。」西口拿出名片交給成實。
「喔,原來你在刑事課。」成實語帶佩服地說。
「今天早上,你們是不是報案說,住宿的客人不見了?」
「對啊。喔,我知道了,你是為這件事而來。」成實恍然大悟。
「沒錯,而且剛才在海岸那裡發現了一具屍體。」
「啊?」成實忍不住皺起了眉頭,「真的假的?」
「真的真的。」西口回答。遇到以前的老同學,說話時的用字遣詞也會回到當年,「他穿著浴衣和棉袍,所以猜想可能是你們家的客人。」
「等一下,既然是這件事,我叫我爸媽過來。」成實露出了緊張的神色,走進櫃檯內。
橋上靠了過了,用手肘碰了碰西口的側腹。
「你同學長得很漂亮嘛。你剛才說是同學,我還以為是男生呢。」
「橋上,你喜歡這種類型的女生嗎?」西口小聲問。
「不錯啊,如果化一下妝就更漂亮了。」
西口也有同感,但還是歪著頭問:「是嗎?」
不一會兒,成實從櫃檯後方走了出來,還有一對上了年紀的男女也跟在她身後。那個男人肥頭大耳,拄著拐杖。成實為西口介紹了他們。他們是她的父母,分別叫川畑重治和節子。可能已經聽成實說找到了屍體這件事,兩個人的神色都很凝重。
因為是重治向警方報案,所以西口向他出示了屍體的照片。重治瞥了一眼,皺起了眉頭,然後讓節子也確認了照片。節子臉色發青,用手掩著嘴。成實把頭轉到一旁。
「怎麼樣?」西口問。
「沒錯,就是住在這裡的客人。」重治回答後問:「請問是意外嗎?」
「目前還不知道,只知道跌落到岩石區,撞到了頭。」
「喔喔,跌到岩石區⋯⋯」
節子拿出了住宿帳簿和住宿登記卡。客人的名字叫塚原正次,住在埼玉縣,今年六十一歲。
「他什麼時候離開旅館?」西口問。
「不太清楚。」重治回答說。
重治告訴西口,昨天晚上八點左右,他和目前還在讀小學的姪子在旅館的後院放煙火,但八點半時,他想起沒有向那位姓塚原的客人確認早餐的時間。於是他就回到旅館,在櫃檯打電話去客人房間,沒有人接電話。他猜想客人可能去上廁所,或是在泡澡,於是就回到後院繼續放煙火。快九點時放完煙火後,再次打電話去房間,還是沒有人接。他去了一樓的大浴場看了一下,客人並不在那裡。他在無奈之下,只好去了四樓的客人房間。敲了門也沒有反應,但門沒有鎖,於是他就打開了房門,發現行李還在,但客人不見蹤影。
這時,剛好有朋友送節子回家。節子帶另一名住宿的客人去附近的居酒屋,陪客人坐了一下。
送節子回來的人姓澤村,成實說明了澤村的情況。澤村和她一起投入反對海底資源開發的運動,昨晚他們開完會之後,和其他兩名夥伴一起去居酒屋,剛好在居酒屋門口遇到了節子。
「澤村說,也要向我先生打聲招呼,所以就進來這裡,看到我先生慌張地說客人不見了,於是就幫忙在附近找了一下。」節子繼續說了下去。「在澤村帶著我先生開小貨車去附近找人時,我也在旅館找了一下,但完全沒有看到人影。不一會兒,我先生也回來了,他們也說沒找到人。」
「雖說出去找人,但九點多的時候,這一帶一片漆黑,除非有人走在路上,或是站在明顯的地方,否則不可能找到。」
西口聽了重治的話點了點頭,認為很有道理。這附近幾乎沒有路燈。
橋上拿出手機,打開玄關的門走了出去。他應該打算向元山報告目前瞭解到的情況。
「沒想到竟然會發生這種事,」重治摸著腦袋,「地點在哪裡?」
「就在以前『岬食堂』所在位置的堤防下方。」
西口用三年前倒閉的餐廳說明了位置,這是本地人的強項。川畑一家三口似乎立刻知道了,紛紛點著頭。
「如果跌落在那裡的岩石區,一旦撞到要害,可能真的沒救了。」重治說完,垂著嘴角。
「但他為什麼要去那裡?」成實問。
「應該是去散步吧,可能想看夜晚的大海。他在晚餐時喝了酒,也可能想去散步清醒一下。」
「結果就爬上堤防,跌落下去嗎?」
「應該是這樣吧。」
成實看著西口問:「是這樣嗎?」
「這⋯⋯」西口偏著頭,「目前還不清楚,接下來才要調查詳細的情況。」
「哼嗯。」成實用鼻音應了一聲,她似乎難以理解。
橋上走了回來,對西口咬耳朵說「行李」。元山似乎發出了指示。
「不好意思,我們想看一下塚原先生的行李,可以帶我們去他的房間嗎?」西口問。
「我帶你們去。」節子輕輕舉起了手。
西口和橋上跟著她走進電梯,並在搭電梯時戴上了手套。
這家旅館每個樓層都有八個房間,塚原正次住在名叫「彩虹間」的房間。和室的部分差不多五坪大,桌子和坐墊放在角落,目前鋪著被子。窗邊鋪了木板,放著椅子和小桌子。
「請問是誰、在幾點的時候鋪的被子?」西口問。
「我記得是七點多的時候。塚原先生在吃晚餐時,我進來鋪了被子。我先生身體不方便,所以沒有僱人的時候,我和成實負責鋪被子。」節子回答。
鋪好的被子並沒有躺過的痕跡。塚原正次吃完晚餐回房間後,可能立刻就出門了。
塚原的行李是一個舊行李袋。橋上檢查了行李袋,拿出了手機。那是老人手機,只有簡單的功能。
塚原的衣服折得很整齊,放在房間角落,那是一件開襟襯衫和灰色長褲。西口摸了一下口袋,在長褲口袋裡找到了皮夾。裡面有不少現金。
皮夾內還有駕照。姓名是塚原正次,地址也和住宿登記卡上的一致。
「啊!」他忍不住叫了一聲。
「怎麼了?」橋上立刻問他。
「這個。」西口從皮夾中抽出一張卡片說,「這是警察互助工會的會員證。」

8
恭平好像聽到有人大聲說話,立刻睜開了眼睛。他躺在被子裡,緩緩地轉頭打量,發現天花板和牆壁都很陌生。
他很快想起了自己在姑姑家。自己昨天搭新幹線來這裡,晚上還和姑丈一起放了煙火。
但這個房間並不是昨天白天時住的那個房間,他也找不到自己的背包。
喔,對喔。恭平又想起昨天放完煙火之後還吃了西瓜。這裡是重治他們當客廳使用的房間。恭平在吃西瓜時,重治說要打電話給客人,所以就走了出去。恭平記得自己一個人留在房間看電視,但之後就不記得了。
他坐起來打量周圍,發現吃西瓜時用的矮桌搬到了角落。
自己似乎在看電視時睡著了,所以姑丈他們就讓他睡在這裡。
電視架上放了一個時鐘。時鐘顯示目前是九點二十分。恭平站了起來,他仍然穿著昨天放煙火時穿的T恤和短褲。
他打開拉門,走出了房間,聽到大廳那裡傳來說話聲。走過去一看,發現有兩個男人站在那裡。其中一個矮矮胖胖的中年人,另一個人很年輕,無論長相和身材都很緊實。重治坐在籐製的長椅上和他們說話。
「喔,恭平,你起來了。」重治發現了恭平。
那兩個男人看了過來,恭平忍不住愣在那裡。
「他就是你的姪子嗎?」中年男人問。
「是啊,他是我小舅子的兒子,暑假來這裡玩,昨天剛到。」
中年男子點著頭,在他身後的年輕人不知道在小本子上寫了什麼。
「很抱歉,但目前的情況就是這樣,所以可以請你們暫時不要動那個房間嗎?」中年男人問。
「沒問題,反正只有一個房間,問題不大。中元節過後,幾乎沒有預約的客人。」重治自嘲地說。
好像發生了什麼事。那個房間是哪個房間?
「姑丈,」恭平叫了一聲,「我可以去昨天的房間嗎?」
重治看著中年男子問:
「他的房間是二樓的客房,應該沒問題吧?」
「是,當然沒問題。」中年男子對恭平露出了微笑,「不好意思,請你不要隨便去四樓,好嗎?因為我們正在調查。」
「這兩位是警察。」
恭平聽了重治的話瞪大了眼睛問:「出了什麼事嗎?」
「嗯,這個嘛,有點事。」重治似乎很在意那兩個男人。
可能是不方便告訴小孩子的事,每次都這樣,大人毫無根據地認為不能和小孩子分享秘密。
如果是不久之前,恭平遇到這種情況一定會追問到底,但現在已經放棄了。他「喔」了一聲,走向電梯廳。
他正準備按下按鈕搭電梯,不經意地看向宴會包廂的方向,發現有一個包廂門口放了一雙拖鞋,似乎有人正在吃早餐。
恭平躡手躡腳走了過去。紙拉門敞開著,他偷偷張望,發現湯川坐在和昨晚相同的位置正在攪拌納豆。
湯川突然停下了手。
「你的興趣是偷看別人吃飯嗎?」
恭平把腦袋縮回來後,大大方方地站在門口。湯川正在把攪拌好的納豆淋在飯上,沒有看恭平一眼。
「我只是想看看誰在這裡。」
湯川「哼」了一聲,露出了不以為然的笑容。
「這個回答太蠢了。這裡是住宿的客人專用的餐廳,既然這樣,目前在這裡的一定是客人。昨天只有兩名客人住在這家旅館,其中一個人不見了,就只剩下一個人,也就是我。」
「不見了?另一個客人不見了嗎?」
湯川停下了伸向魚乾的筷子,終於看著恭平說:
「原來你還不知道這件事。」
「好像出了什麼事,警察來了,但姑丈沒有告訴我是什麼事。大人每次都這樣。」
「你不必為這種無聊的事鬧脾氣,即使知道了大人隱瞞你的事,對你的人生也不會有什麼正面幫助。」湯川喝了一口味噌湯,「聽說發現了屍體。」
「屍體?啊?所以死了嗎?」
「昨晚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開了旅館,好像就沒有回來。今天早上,在海岸的岩石區被人發現了。目前認為很可能是不小心從堤防跌落下去。」
「原來是這樣⋯⋯這是誰告訴你的?」
「老闆的女兒,好像叫成實。因為早餐時間延遲了,我問了一下,她就把實情告訴我。」
「是喔。」恭平回頭看著走廊,不知道成實現在在哪裡。
「成實應該去警局了。」湯川好像看透了他的心思般說道,「陪老闆娘一起去。」
「姑姑為什麼要去警局?」
「為了做正式的筆錄吧,因為昨天是老闆娘接待那位死去的客人,可能會問她客人當時的情況。」
「還真是麻煩,他只是跌落到岩石區死掉而已。」
湯川再次停下拿著筷子的手,看著恭平說:
「你可以想一想死者家屬的心情,如果警察對家屬說,他只是跌落到岩石區死了,家屬能夠接受嗎?家屬一定想盡可能詳細瞭解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我反而祈禱警方不是隨便查一查敷衍了事。」
「什麼意思?」
「沒什麼特別的意思。」湯川扒了幾口淋上納豆的飯之後,伸手拿起了茶杯。
「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如果是關於案件的問題,我知道的都已經說了。」
「不是這件事,你為什麼住在這裡?不是還有很多旅館可以住嗎?」
湯川把玩著茶杯,微微偏著頭問:「不可以住在這裡嗎?」
「那倒不是,通常在來玻璃浦之前,不是都會先訂好飯店嗎?」
「的確訂好了飯店,但不是我訂的,而是德斯梅克的人訂的飯店。」
「啊,我知道,就是那些想要挖海底的人吧?他們是成實的敵人。」
湯川似乎覺得敵人的說法很滑稽,忍不住苦笑起來。
「借用你的這種說法,我並不是完全支持德斯梅克,也不認為非得要推動這次的海底資源開發計畫,所以我不想欠德斯梅克的人情。他們請我來支援說明會,為我準備飯店也是理所當然的事,但我還是覺得有點問題,結果剛好遇到了你,知道了這家旅館,我覺得這也是一種緣分,於是就住來這裡了。這樣你能接受了嗎?」
「嗯。」恭平點了點頭,「博士,我雖然能夠接受,但覺得你有點奇怪。」
湯川皺起了眉頭,「博士?」
「你不是在大學做研究嗎?那種人不是都叫博士嗎?還是應該叫老師?」
「不管是博士或老師都可以,我的確完成了博士課程。」
「那我就叫你博士,聽起來比較帥。」
「隨你的便,我想知道你覺得我哪裡奇怪?」
「因為換成是我,我一定會去住別人準備的旅館,我猜想那家旅館比較高級。」
「聽說是玻璃浦最高級的度假飯店。」
「看吧,我就知道。如果執行那個海底資源計畫,你應該有錢可以賺吧。」
湯川喝完了茶,搖著頭,把茶杯放在桌上。
「科學家不會因為賺錢或是不賺錢而改變立場,首先應該考慮哪一條路對人類更有利。只要認為對人類有利,即使無法滿足私利,也必須選擇那條路。當然,最理想的就是既對人類有利,自己也可以賺到錢。」
恭平覺得他滿嘴大道理,而且還用了一些費解的字眼。他身邊沒有人會在平時說話時提到「人類」這種字眼。
「你的意思是說,科學家不想要錢嗎?」
「沒這回事。我也很想要錢,如果有人要送錢給我,我會毫不客氣地收下,但做研究並不是只為了錢。」
「但博士的工作不就是做科學研究嗎?既然是工作,不就代表有錢可以領嗎?」
「大學的確付了我薪水。」
「既然這樣,不是應該最先考慮賺錢的事嗎?我爸爸、媽媽經常說,同樣付薪水,當然要叫那些不會做生意的店員走人。」
湯川雙手放在榻榻米上,將屁股挪了位置,面對恭平盤腿而坐。
「你似乎產生了誤會,所以我向你說明一下。我領取的薪水是教學生物理的報酬,我自己也會做研究,但無論我發表什麼論文,都無法獲得相應的報酬。雖然大學方面會支付研究的費用,這只是投資,假設我的論文獲得了諾貝爾獎之類的肯定,對大學來說,也是一種榮譽。」
恭平看著物理學家嚴肅的臉問:「你會得到諾貝爾獎嗎?」
「我剛才說了,只是假設。」湯川用中指推了推眼鏡,「科學家只是想探究真理,你瞭解什麼是真理嗎?」
「大致知道。」
「有很多物理學家都持續研究宇宙的構成,你知道什麼是中微子嗎?就是超新星爆炸時釋放的基本粒子,分析這種基本粒子,可以瞭解很遙遠的星星的狀態,但如果要問這種研究到底有什麼好處,就只能回答對日常生活並沒有任何影響。」
「那為什麼要研究這些?」
「因為想知道。」湯川很乾脆地說,「你來這家旅館時,手上不是拿著地圖嗎?因為有了地圖,所以你才不會迷路,能夠順利抵達這家旅館。同樣地,人類想要走上正確的道路,就必須要有一張可以告訴我們這個世界到底是怎樣的詳細地圖,但是,我們目前手上的地圖還沒有完成,幾乎派不上用場。正因為這個原因,目前已經是二十一世紀了,人類仍然在犯錯,因為我們只有充滿缺陷的地圖,所以戰爭才會持續不斷,也會破壞環境。弄清楚這些欠缺的部分就是科學家的使命。」
「是喔,聽起來好無趣。」
「為什麼?哪裡無趣?」
「因為賺不到錢。換成是我,就不會想去做,而且我很不喜歡自然課,學那些到底有什麼用?科學研究有趣嗎?」
「科學研究是世界上最有趣的事,你只是不瞭解科學的樂趣。這個世界上充滿了謎團,即使是很微小的謎團,靠自己的能力解開謎團時的快樂無法取代。」
恭平完全無法理解,他歪著頭,身體也跟著傾斜了。
「我不想瞭解這些,我又不是美國總統,人類有沒有走在正確的道路都和我沒有關係。」
湯川「哼嗯」了一聲,苦笑起來。
「我剛才提到『人類』,所以你可能覺得有點誇張,但也可以說是『人』,每個人做任何事,都面臨了選擇,你今天打算做什麼?」
「還沒有決定。昨天晚上,姑丈說要帶我去海邊,但發生了這種事,我也不知道還會不會去。」
「那就假設你的姑丈有空,你就有兩個選擇,要按照原定計畫去海邊,還是要延期。」
「沒這種事,如果姑丈要帶我去,我當然會去啊。」
「即使下雨也要去嗎?」
恭平看著窗外問:「今天會下雨嗎?」
「不知道。即使你出門時是晴天,也許很快就會下雨。」
「那我會先看一下天氣預報。」
「沒錯,天氣預報就是拜氣象這種科學所賜,但目前的天氣預報還不夠準確,你一定希望更詳細、更正確的預報。具體來說,你是不是想知道玻璃浦的海水浴場一個小時和兩個小時後的天氣如何?」
「那當然啊,但既然不知道,那也沒辦法啊。」
「但你可以去問本地的漁夫今天的天氣情況,他們一定會詳細告訴你。他們每天早上都會預測當天的天氣情況後出門捕魚,因為如果海象不佳,可能會致命。他們不光是靠天氣預報,還會根據前一天的天氣、天空的顏色、風向和空氣的濕度等作出極其正確的預測,這就是科學。你還認為學自然沒有用嗎?等你先學會看天氣圖再來說這種話。」
恭平生氣地閉了嘴,湯川可能覺得駁倒了他,站了起來,但在走出去之前轉過頭,低頭看著恭平說:
「你討厭自然沒問題,但你要記住一件事,如果你認為很多事不知道也是沒辦法的事,遲早會犯大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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