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題書展
秦佔VS閔姜西
愛吃甜食自以為高冷的大佬,
三番五次勸女主不要動心思:
“記好,我只缺家教,不缺女朋友。”
最後卻說出“我早晚都是你的。”
女主閔姜西在男主秦佔家給他的侄子做家教,這個過程中,男主逐漸愛上女主。在女二的推波助瀾下,女主的身世也漸漸展現,曾經有一個破碎的原生家庭,女二糾纏著這一點,不斷想讓女主難堪,但屢次不能得逞,因為無論女主怎樣落魄,都有男主無條件護著她。男主的公司也開始遭遇危機,開發的電子遊戲被抄襲,女主幫助他找出背後黑手,在這些紛亂的事情中,兩人逐漸互生好感,但因為性格的原因,兩人都沒有向對方表達,愛意深藏心底,期待有一天能大白。
魚不語
職場言情文寫手,風格可甜可鹽,結局可虐可圓,希望擁有有趣的靈魂,實在不行,多認識幾個有趣的靈魂也行。
網絡出版:《一笙有喜》、《佔有薑西》、《王牌女助》等。
第 2 章 好在上頭都是良善 /021
第 3 章 本色 /030
第 4 章 推不掉的飯局 /054
CONTENTS
第 5 章 男人啊 /068
第 6 章 小孩子的懂事 /085
第 7 章 同一場冷水,同一場病 /115第 8 章 人生第一次被挫 /122
第 9 章 欲加之罪,借題發揮 /134
第 10 章 掩埋在美麗背後的肮髒 /179
第 11 章 好榜樣,好學生 /200
CONTENTS
第 12 章 明算帳 /228
第 13 章 肥水不流外人田 /260
第 14 章 只等一晚 /297
第 15 章 終於登堂入室 /
佔有姜西2
魚不語
第1章 逼她現原形
第1章 逼她現原形
馮婧筠沒想到閔姜西會接,手機已經顯示通話五秒,她才慢半拍地諷刺:“怎麼不躲了?哪句話說到你心坎上了?自己背後做的齷齪事,還敢往我身上推,真當我是好惹的?”
閔姜西道:“我做沒做齷齪事沒人能肯定,但你的齷齪事已經實錘了,聽說是今天才錘的,在秦佔那裡受了氣,來我這裡發什麼瘋?”
閔姜西一句話就頂到馮婧筠的氣門上,馮婧筠當即道:“閔姜西,你還敢跟我叫板,要不是你從中使壞,秦佔會突然沖我來?”
閔姜西道:“你不僅好賴不分,還自欺欺人,在你看來秦佔是傻子,他沒有自己的判斷,他只聽我在背後挑唆,你寧願信這麼蠢的理由,也不願意信自己有多失敗。你跟他認識多久?我跟他認識多久?如果他真的寧願信我也不信你,我要是你,我真的不好意思打電話去騷擾別人,躲都躲不及,臉都不夠丟。”
馮婧筠做的是痛駡閔姜西的打算,誰料閔姜西不急不躁,反而一個個耳光扇回來,她接受不了,說話也開始惡毒沒理智。
“果然是小三的女兒,你媽當年插足別人家庭的時候,是不是也打著對方原配很傻很蠢的旗號?怪不得原配要衝到你班級門口給你幾個耳光,恐怕早就看出你上樑不正下樑歪,有其母必有其女!”
閔姜西淡定地問:“你在哪兒?”
馮婧筠罵得痛快,以為閔姜西會翻臉,誰料她來了這麼一句,微頓,出聲反問:“我在哪兒關你什麼事,你還敢出來找我?”
閔姜西道:“你說個地方,看看是我不敢來還是你不敢來?”
馮婧筠一腔怒火正愁沒處發洩,她還沒約閔姜西,閔姜西反倒約在她前頭。
“雲山館,我現在就過去,誰不來誰心虛。”
閔姜西二話沒說,掛斷電話下床穿衣服。
馮婧筠掛斷後也是血氣翻湧,給之前的人打了通電話:“我約了閔姜西去雲山館。”
女人驚訝:“她還嘴了?”
馮婧筠開了燈,踢開地毯上散落的東西,去衣櫃處翻找,怒氣衝衝地道:“豈止還嘴了,我看她是不到黃河心不死,我今天就去讓她死了這條心!”
女人有些慌:“那你幹嗎約她去秦佔的地方?”
馮婧筠從櫃子裡拿出一件十幾萬的風衣,冷著臉道:“我就是要在他的地盤上打閔姜西。”
秦佔不是護著閔姜西嗎?好,她偏要一石二鳥,看看誰比誰更狠。
手機中的女人磨磨唧唧,馮婧筠沒耐心地道:“你要是不敢去沒人逼你。”
女人騎虎難下,開始後悔為什麼要攛掇馮婧筠,要是去了,秦佔知道後保不齊要吃不了兜著走,但要是不去,就十成十得罪了馮婧筠。
女人左右為難,但必須當機立斷:“誰說我不去了,我正換衣服呢,等我去找你。”
馮婧筠道:“你不用來找我,直接去雲山館。”
女人腦子裡過了一道彎,說:“也行,我馬上過去。”
女人掛了電話,攥著手機想辦法,她可以晚些去,最好避開馮婧筠打閔姜西,但再晚也有個限度,不然弄得明顯,當馮婧筠是傻的?
但她不能早去,早去了碰見閔姜西說什麼?
“我是來打你的?”
現在深城誰不知道閔姜西是秦佔罩著,她瘋了才替馮婧筠出這個頭。
女人急中生智,倒叫她想到個“好辦法”,她在微信上臨時拉了個群,裡面有四五個人,她言簡意賅,一句話把所有人給炸出來。
“姐妹們,來不來雲山館,婧筠要去打閔姜西。”
“什麼時候?”
“你聽誰說的?”
“打了嗎?你趕緊拍個視頻過來。”
“婧筠終於忍不住了啊……”
女人說:“別囉唆,還沒打呢,我剛跟婧筠通過電話,現在大家都去雲山館,去晚了趕不上一手現場。”
就這樣,兩個人的場合變成一幫人的熱鬧。
馮婧筠沒想到自己滔天的怒氣竟還沒有八卦的動力強,當她的車停在雲山館門前時,一群熟悉的面孔圍上來,有些人臉上還掛著濃妝,一看就是從夜店趕場來的。
馮婧筠推開車門,打頭的女人道:“大家怕你吃虧,過來搭把手。”
馮婧筠一瞬間覺得煩躁,找這麼些人來是看誰的熱鬧?但轉念一想,等她收拾了閔姜西,那所有人看的就是閔姜西的熱鬧,至於她自己,人已經丟過了。
一幫人踩著高跟鞋浩浩蕩蕩地往雲山館裡走,還沒進門,裡面就有一抹身影自己走出來,是一身黑色運動裝,穿著平底白球鞋的閔姜西。
馮婧筠突然停下腳步,身後的人也慢半拍地發現閔姜西,兩方在店門口狹路相逢。
馮婧筠盯著閔姜西那張白皙冷漠的面孔:“你還真敢來?”
閔姜西說:“有些事電話裡做不了。”
馮婧筠的眼底盡是挑釁:“你想做什麼?”
閔姜西盯著馮婧筠的眼睛,馮婧筠都沒看到閔姜西的手是何時從兜裡抽出來的,只是“嗡”的一下子,感覺脖子差點兒扭斷了。
“啪”的一聲,特別響亮,閔姜西一巴掌扇得馮婧筠站不穩,高跟鞋差點兒崴到腳,好在身後的人扶了一把。
所有人都驚到了,包括門口的迎賓還有幾米外正準備給客人停車的泊車員。
馮婧筠偏著頭不講話,身後一眾人目瞪口呆,傻子似的看著閔姜西,閔姜西上前一步,抬手抓住馮婧筠的衣領,往面前一扯。
馮婧筠一點戰鬥力都沒有,飄著來到閔姜西面前,身後的人要動,閔姜西抬眼一掃,之前挑事的女人跟閔姜西四目相對,刹那間覺得被蛇給盯上了,那目光冷冽而兇狠,仿佛她敢上前一步,下一個死的就是她。
她有這種危機感,不代表其他人也有,另外一個女人作勢上前,讓閔姜西放手,還想抓花閔姜西的臉,閔姜西一隻手扯著馮婧筠的衣領,另一隻手隨意一抓,那個女人立刻捂著頭髮尖叫。
閔姜西冷著臉道:“我跟馮婧筠的事,用不著別人插手,誰過來我打誰。”
說著,閔姜西往前一擲,女人被推出一米多遠,臉上的表情完全是見了鬼。
也是,誰能想到閔姜西這麼凶,當街打人,還是一對一幫,簡直囂張。
從小到大,馮婧筠連罵都沒怎麼挨過,更別說是挨打,做夢都沒想到人生中的第一個巴掌是被閔姜西給甩的。
連拉帶扯中,她回過神,抬手就要跟閔姜西爭個魚死網破,閔姜西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像是沒怎麼用力,只是往旁邊一推,她馬上被按在店門口的柱子上,腦袋被撞得“砰”的一聲,毫無還手之力。
誰為刀俎,誰為魚肉,當下立斷。
馮婧筠穿著高跟鞋才勉強跟閔姜西穿平底鞋一樣高,但閔姜西的氣場太強,完全碾壓她。
“你放開我!”馮婧筠惱羞成怒,自己掙不開,只能沖著閔姜西大喊。
閔姜西面色波瀾不驚,嘴唇輕動:“道歉。”
“你做夢……”
“夢”字剛落,閔姜西忽然抬手,眾人只聽得“啪”的一聲響,竟然又是一記響亮的耳光。
馮婧筠瞠目結舌,瞪大眼睛望著閔姜西。
閔姜西依舊面無表情:“想好了再說。”
馮婧筠瞪了她幾秒,忽然厲聲道:“你媽是小三,你也是……”
閔姜西抬手,馮婧筠本能地別開臉,但該來的巴掌還是躲不掉,沒打在臉上,打在耳朵上也是火辣辣得疼。
閔姜西將馮婧筠按在柱子上打,打得馮婧筠從最初的蒙到後來嘶聲喊救命,幾米外的“觀光團”早就看傻了,這會兒無論心裡存著什麼花花腸子,也不能不上去幫忙。
好幾個女人一擁而上,有的舉著包,有的罵著人,閔姜西先是將馮婧筠按倒在地,隨後轉身一腳一個,分分鐘全部放倒。
泊車員和服務生趕緊跑過來……不是拉架,完全沒有架好拉,他們只能一個個地扶起倒在地上的女人。
閔姜西一身黑色運動服,完全肅殺的氣場,想要朝著馮婧筠去,偏偏被服務生攔著,馮婧筠被人從地上拉起來,瘋了似的大聲罵道:“閔姜西,你就是個不要臉的小三,你爸是逃犯,你媽當第三者,活該你沒爸沒媽……”
閔姜西伸手去撥擋在身前的人,服務生也怕事情鬧大,連聲勸阻。
閔姜西往前一步,嚇得馮婧筠本能地往後退一步,她打架不是閔姜西的對手,這會兒也完全顧不得什麼形象,心底最惡毒的一面暴露無遺,什麼難聽說什麼,她不好過,大家都不要好過。
在此期間其他女人也沒閑著,在閔姜西這裡吃了虧,各自打電話叫人,就連馮婧筠都是八分失控中存著兩分理智,掏出手機叫人趕緊過來,以防再次吃虧。
大家都有後臺,也都能一個電話就叫人過來,唯有閔姜西,她沒有要找任何人的意思,她甚至連手機都沒帶出家門。
深城不是她的地盤,但無論何時何地面對何人,敢踩她的底線,她都會一視同仁。
這座城市每天都在發生各種匪夷所思的事情,但像這種大型女子鬥毆現場,還是一挑一幫,必定是走過路過不能錯過。很快雲山館門口就聚集了人群,這幫人裡有普通的幸運路人,有店裡的店員和顧客,也不乏匆匆趕到的救兵。
一輛輛豪車停在路邊,女人們的黑騎士閃亮登場,大家哭喊著閔姜西欺人太甚,是怎麼當街羞辱她們,又是怎樣的目中無人。
其中一個男人聞言,當場發飆,指著被服務生攔在身後的閔姜西說:“就是你打我女朋友?”
閔姜西不拿正眼看他,目光始終落在幾米外的馮婧筠身上,馮婧筠面前站著幾個一米八幾的高大男人,她像是正在吩咐著什麼。
男人被閔姜西無視,邁步上前,企圖越過服務生對閔姜西動手,服務生攔著,好聲好氣道:“先生,您冷靜一點。”
“閃開。”
服務生被男人一把推開,閔姜西站在原地寸步不移,神色冷漠而固執,有警惕,卻無絲毫畏懼。
男人立在閔姜西面前,沉著臉命令:“跟我女朋友道歉。”
閔姜西一言不發,男人跟她對視幾秒,蹙眉道:“別逼我動手。”
他身後的女人有恃無恐,忽然沖上來要扇閔姜西的耳光,閔姜西抓著她的胳膊用力一推,女人腳下的高跟鞋站不穩,當場摔趴在地上。
男人連忙去扶,女人撒潑:“你給我打死她,打死她!”
男人也覺得沒面子,閔姜西這是當眾叫他下不來台,他一時衝動就要衝著閔姜西過去,閔姜西剛要動手,忽然身後有人拉了她一把,她本能地轉身,全身防備,但身後的人沒有攻擊的意思,只是想把她藏起來。
身前是一抹高大的黑色身影,閔姜西抬起頭,看到一張熟悉的俊美側臉。
楚晉行擋在閔姜西身前,對跨上來的男人道:“幹什麼?”
男人已有一米八,楚晉行明顯比他還高出小半頭,閔姜西站在他身後,如果不抬頭,什麼都看不到。
楚晉行雖然不是深城本地人,但本地人都知道他不好惹,男人見是他出面,氣焰微斂,出聲回道:“她打我的女朋友。”
楚晉行不動聲色:“所以你要打她?”
男人感受到一股強大的,近乎咄咄逼人的氣場,眼球左右晃動,避重就輕地回道:“女人的事情,男人還是少插手。”
楚晉行道:“我沒見你少插手。”
男人語塞,身後的女人道:“我們跟閔姜西之間的仇,好像跟你沒有關係吧?”
楚晉行淡淡地道:“我跟你的男朋友都不插手,你敢自己過來解決嗎?”
女人眼睛一瞪,開玩笑,誰敢往閔姜西身邊湊,之前一幫人都被她打得滿地翻滾。
說話間,馮婧筠的幾個保鏢撥開人群走過來,二話不說,直奔閔姜西,楚晉行抬手擋住最前面的一個人,對方一聲不吭當即開戰,楚晉行跟他動起手來,另外的人繞過他們去拉閔姜西,楚晉行回身就是一腳,將一個差點兒碰到閔姜西的人給踹開。
楚晉行抽身回到閔姜西身旁,冷著臉道:“今天誰動她一下,就是跟我過不去。”
保鏢們站在原地,不多時,馮婧筠從人後走過來,盯著楚晉行的臉,眼底露出嘲諷,冷哼道:“原來閔姜西不是江東的人,是你的人。”
馮婧筠覺得自己發現了一個天大的秘密,這個秘密足以證明閔姜西就是內鬼,只不過幫她的人不是江東,而是楚晉行。
從楚晉行突然出現在身後的那一刻,閔姜西就開始怒火中燒,有種新仇舊恨疊加,恨不能一腳踹死馮婧筠的衝動。
怎麼會有這麼自以為是且愚不可及的人?關鍵她自己蠢還要連累旁人,閔姜西多年修身養性,一心想向楚晉行學習,不求能做到跟他一模一樣,但求有一天能被他看在眼裡,真心誇上一句“還不錯”。
現在倒好,楚晉行都看在眼裡了,半夜不睡覺在外跟人聚眾鬥毆,引發上百人關注,哪裡有點為人師表的樣子。
閔姜西不後悔,只是不想被楚晉行看到。
“呦,這裡面還有我的事呢?”
原本閔姜西站在楚晉行身後,突然聽到熟悉的聲音,她抬眼一看,從人群外走進來的人,不是江東還有誰。
要說楚晉行在深城的地位是眾所周知,但他的名聲太好,大家也只是顧忌,並非忌憚,可眼下來的這位就不同了,他是走到哪兒,閒雜人等必須退避三舍,免得刮帶到,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江東也來了,之前囂張的男男女女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往旁邊退,看得閔姜西覺得可笑。
江東雙手插在褲袋中,走至馮婧筠身旁,看著她道:“是你說閔姜西不是我的人?”
馮婧筠從前是因為秦佔不願跟江東走得近,但她並不怕江東,因此眼睛一眨不眨地回道:“是我說的。”
江東勾唇一笑:“你怎麼這麼聰明,還真讓你給說對了。”
馮婧筠的眼中帶著防備,江東繼續道:“怎麼回事,鬧出這麼大的陣仗?”
馮婧筠說:“我跟閔姜西之間的私事,你也要插手嗎?”
“也?還有誰插手了?”江東明知故問。
馮婧筠冷眼看向擋在閔姜西身前的楚晉行,江東順勢看過去,跟楚晉行目光相對,似笑非笑地說道:“給我個面子,今天這事就算了。”
楚晉行還未出聲,馮婧筠率先道:“算不了。”
江東問:“那你想怎麼辦?”
馮婧筠說:“讓我抽閔姜西十個耳光並下跪道歉。”
江東佯裝訝異:“這麼多人,你給她留點面子,有沒有其他選擇?”
馮婧筠聞言,眼底忽然閃過一抹惡毒的光:“有,你讓她當眾承認自己是小三生的,我就當這事沒發生。”
話音落下,江東似笑非笑的眼睛中,劃過一閃而逝的冷。閔姜西垂著頭,看不見眼底神情,楚晉行自始至終冷著一張臉,這會兒表情也無甚變化。
“你又是誰生的?”
近乎鴉雀無聲的人群中,男人冷漠又犀利的聲音響起,閔姜西的睫毛一顫,不用抬頭也知道是誰。
人群的另一端破開一條通道,秦佔不慌不忙地信步走來,眾人的目光都在他身上,他的目光卻只盯著馮婧筠一人,而後,開口道:“你不要臉,也替你家裡人想想,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有娘生沒娘教。”
馮婧筠直挺挺地站在原地,這會兒千言萬語反倒化作靜謐無聲,她不知道回什麼能傷到秦佔,也許他的下一句會更讓她抬不起頭。
秦佔也來了,之前鬧事的馮婧筠的姐妹和姐妹的男朋友們,恨不能原地隱身,心底不停地默念:“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馮婧筠自己都不敢還嘴,更何況是其他人了,沒有人會替她說話,這天這個場合就是註定要誅殺她的。
馮婧筠滿心只有一個念頭,怎麼才能瞬間逃走?
江東站在馮婧筠身旁,雙手插兜道:“跟誰說話呢?”
秦佔冷眼看著他,江東一伸手,攬在馮婧筠的肩膀上,馮婧筠早就麻木了,沒有反抗,其他人則是一臉蒙,心底三連問:怎麼回事?誰跟誰?馮婧筠不是喜歡秦佔嗎?
“我警告你啊,你有你想護的人,我也有我想護的人,我們之間的事別牽扯到女人頭上。”
敢警告秦佔的人,整個深城也就只有江東了。
馮婧筠的大腦一片空白,想不到在這當口替她出頭的人會是江東,她也不願意多想,誰能帶她走出這種孤立無援的絕境,誰就是她的恩人。
秦佔的眼皮都沒挑一下,開口道:“那就看好你的人,別像瘋狗一樣亂咬人。”
江東攬著馮婧筠往外走,跟秦佔擦肩而過時,壓低聲音說:“放心,你不疼的人,我心裡還當個寶。”
江東當場帶著馮婧筠離開,隨之撤走的還有馮婧筠的保鏢,其餘人見狀,也趕緊大難臨頭各自飛。
在場的人散了一大半,保安驅散圍觀看客,店門口很快只剩少量人,看起來跟平時無異。
秦佔看向臺階上,臺階上的楚晉行第一次轉身面向閔姜西,出聲問:“用我送你回家嗎?”
閔姜西的頭皮是木的,手腳冰涼,她下意識地搖了搖頭,隨後抬眼道:“對不起……謝謝你……”
“沒關係,不客氣。”
閔姜西的目光躲閃,想解釋又無從說起,憋了幾秒才道:“哪天你有空,我讓丁恪請你吃飯。”
說完,閔姜西又覺得哪裡不對,出聲重說:“是讓丁恪聯繫你,我請你吃飯,如果你方便……”
閔姜西要瘋了,內心的防線全部崩潰。
楚晉行面色如常,應了一聲:“好,有機會再見。”
楚晉行邁步欲走,又突然停頓,看了一眼她的右手,“最好去藥店買點藥塗上。”
閔姜西順著楚晉行的視線低頭一看,手背上很長的三深一淺四條血道子,她的第一反應是想把手往後藏,堪堪忍住,握了一下拳:“沒事。”
秦佔站在臺階下七八米外,沒聽到閔姜西跟楚晉行說什麼,只等楚晉行走後,他邁步上前。
閔姜西看到秦佔,叫了一聲:“秦先生。”
秦佔一眼將閔姜西從頭打量到腳,她想過很多種他的開場白,唯獨沒想到他會說:“吃虧了嗎?”
不知道為什麼,閔姜西突然有種熱血上湧,頂到她淚腺的錯覺。
她搖了搖頭,說:“沒有。”
秦佔道:“沒看出來你還挺厲害的,深更半夜跑出來跟人約架,也不怕讓人把你賣了。”
閔姜西說:“我又不值錢。”
秦佔心想,江東和楚晉行都來了,哪怕是他,接到消息的第一瞬間也是急忙往這兒趕,怎麼就不值錢了?
江東車上坐著馮婧筠,車子已經駛離雲山館,他出聲問:“去哪兒?”
馮婧筠不答反問:“為什麼要幫我?”
江東嘴角輕勾,“我要說其實我暗戀你很久了,你會信嗎?”
馮婧筠不語。
江東逕自道:“恭喜你終於看清秦老二的本來面目,他這種人,狼心狗肺,你再怎麼對他好,只要他不領情,那就是一分錢都不值。”
馮婧筠被紮到軟肋,雙拳緊握,默默地掉眼淚。
江東一隻手握方向盤,另一手抽了紙巾遞給她:“別哭了,誰還沒個遇人不淑的時候。”
馮婧筠低頭擦眼淚,半晌後道:“我領你的情。”
江東笑問:“怎麼領?不會一句‘謝謝’就打發了我吧?”
馮婧筠問:“你想讓我怎麼謝?”
江東忽然放輕聲音說:“要不今晚去我家?”
等了一會兒,馮婧筠沒出聲,江東笑說:“開玩笑的。”
馮婧筠道:“以後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儘管開口。”
江東目視前方,嘴角勾起溫和的弧度,眼底卻是冷冷的,他不動聲色地接道:“也犯不著這麼功利,有空常聯繫就行,彌補我們這麼多年同住一城卻沒有常走動的缺憾。”
馮婧筠不辨喜怒地說:“我知道你只是為了跟秦佔作對。”
江東不置可否:“這個理由還不足以讓我們化干戈為玉帛嗎?”
馮婧筠沉默片刻:“以前是我識人不清,你雪中送炭的情,我會記著。”
江東淡笑:“不急著還,反正日久見人心,你會發現我這個人比秦老二好相處得多。”
經過這晚,馮婧筠的一腔怒意和一腔熱血全沒了,她只是很冷靜地說道:“你也會發現我這個朋友比你想像中更有用。”
江東但笑不語。
江東送馮婧筠回家,看著她打開車門,出聲道:“我就不送你上去了。”
馮婧筠笑不出來:“有空一起吃飯。”
“好,等你的電話。”
馮婧筠轉身往裡走,江東臉上的笑容消失得很快,駕車離開,路上他打給楚晉行。
楚晉行接通,江東問:“你那邊怎麼樣了?”
“什麼?”
“閔姜西,你沒跟她在一起?”
“沒有。”
江東問一句楚晉行說一句,絕對不多解釋半句,江東問:“她跟秦佔走了?”
楚晉行說:“不知道。”
江東蹙眉:“我走之後你幹嗎了?”
楚晉行不答反問:“你剛才演的又是哪一出?”
江東道:“我捨身救人你沒看出來?”
楚晉行說:“我只看出你想噁心秦佔。”
江東要笑不笑:“噁心秦老二我也犯不著找馮婧筠,誰不知道她是倒貼,秦老二看不上,他都看不上的人,你指望我能看上?侮辱誰呢?”
楚晉行說:“我以為你要趁火打劫,看上馮家背後的資源了。”
江東更是嗤笑:“原來我在你心裡就是個吃軟飯的小白臉?”
楚晉行不語,江東正兒八經地說道:“爺我是臥薪嚐膽,聽說馮婧筠之前就跟秦佔鬧掰了,兩人還在辦公室裡吵起來了,八成是因為內鬼的事,馮婧筠之前還誣陷過閔姜西,就因為閔姜西跟我走得近,如今我跟她也近乎近乎,讓她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楚晉行問:“馮婧筠沒發現你是故意的?”
江東笑:“她那個智商,還以為我想跟她當盟友。”
楚晉行道:“差不多就得了,她那種性格的人,狗皮膏藥一樣,沒必要粘上。”
江東說:“我怕她?還敢叫人當眾下跪道歉,我都沒這麼大的脾氣,她算老幾?”
楚晉行說:“你很在意閔姜西。”
楚晉行的聲音平靜,口吻也不辨詢問或是陳述。
江東沒有正面回答:“你還沒看出來嗎?閔姜西才是秦老二看重的人。”
楚晉行道:“你的腦子能多往正事上用一用嗎?”
江東說:“你負責正事,我負責邪門歪道,各有所長,各司其職,不是很好嗎?”
楚晉行說:“閔姜西不是這個圈子裡的人,你跟秦佔之間的矛盾,不要把她攪進來。”
江東問:“幹什麼,你跟閔姜西是什麼關係?”
楚晉行說:“沒什麼關係,只是不想好人被當槍使。”
江東道:“你說這話可要負責任,我可從來沒拿閔姜西當過槍使。”
楚晉行道:“你是還沒找到機會。”
江東笑了笑:“行了,成天教我怎麼做好人,你是好人就夠了,我本來就惡名在外。”
楚晉行道:“別說了,開車看路。”
秦佔送閔姜西回家,這次閔姜西沒有拒絕,開車門的時候,她習慣性地伸出右手,秦佔眼尖瞥見,什麼都沒說,上路時直奔醫院。
閔姜西沒仔細看路,心裡有事,也有話想跟秦佔說。
“秦先生,抱歉這麼晚還讓您特地跑一趟。”
秦佔道:“我要是說我趕來看熱鬧,你會不會心裡好受一點?”
閔姜西視線微垂,不苟言笑:“我當街聚眾打架已經犯了公司條例,也明知有損師德,不好再教秦同學,公司具體怎麼處理我還不清楚,課程是不能退的,估計要換家教,秦同學那邊我會抽空跟他說,您這邊,我只能跟您說對不起了。”
秦佔道:“是馮婧筠叫你出來的?”
閔姜西如實說:“是我叫她出來的。”
意料之外,秦佔動了動嘴角,平靜地道:“怎麼不給我打電話?”
閔姜西說:“私事。”
秦佔五分玩笑五分認真:“你跟她之間還有私事?”
閔姜西也沒有很失落或者懊悔,聲音跟平日裡一樣,不急不緩,冷靜又沉穩:“很高興來深城認識的第一個學生就是秦同學,也很感謝您這幾個月的照顧,沒能把課上完我很遺憾,希望您跟秦同學以後都很好。”
秦佔道:“我什麼都沒說,你連臨別贈言都想好了?”
閔姜西不是賣慘,而是明知打完架之後,一屁股爛事等著她。
秦佔道:“你看著不像是一時衝動的人。”
閔姜西特別坦誠:“我沒有一時衝動,是深思熟慮想要打她。”
秦佔一忍再忍,忍過了前面,終是沒忍住這時。他嘴角勾起,笑著道:“深思熟慮過後,決定單槍匹馬過來?”
閔姜西沒有笑:“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秦佔道:“聽著像是好學生會說的話。”
閔姜西補了下半句:“但做的不像好學生會做的事。”
秦佔道:“在街邊欺負小商販的學霸,和花二百塊買人一車檸檬的學渣,誰好誰壞?都讓人欺負到家門口了,打不還手罵不還口才是為人師表,先行就是這麼要求旗下家教的?”
前半句閔姜西似曾相識,想了一下才發覺是前不久她剛剛跟秦嘉定和榮昊說過的,一定是秦嘉定又跟秦佔提過。
“不是檸檬,是柑橘。”閔姜西開口,輕聲糾正。
秦佔微頓:“重點在這裡嗎?”
閔姜西道:“檸檬還挺貴的,五六塊錢一個,柑橘那年六毛錢一斤,十斤往上五毛,二百塊錢能買下一整車。”
秦佔聽閔姜西說得仔細,敏銳地問:“記得這麼清楚,不會是你自己的事吧?”
閔姜西沒有否認:“被發現了。”
秦佔狐疑:“那你是學霸還是學渣?”
閔姜西一時失笑:“我要說是學霸,就要承認自己曾經飛揚跋扈,我要說自己善良,就暴露了曾是學渣的黑歷史。”
秦佔道:“如果沒有今晚的事,我寧願相信你曾是學渣,但現在我還真叫不准了。”
閔姜西吸了口氣,爽朗地道:“唉,反正都暴露了,也沒必要再遮遮掩掩,正式跟您介紹一下,我就是那個買柑橘的學渣。”
秦佔意料之中地勾起嘴角,出聲說:“又是學渣,又會打架,看來你以前的日子過得比現在精彩。”
秦佔調侃的口吻打趣閔姜西,她但笑不語。
秦佔主動問:“那是什麼原因使你改邪歸正天天向上了?”
閔姜西抿了抿唇,玩笑又認真地說:“突然有一天發現自己打架不是最厲害,學習也不是最差,什麼都做不到最,沒意思。”
秦佔眼底的笑意就沒淡過,越聽越覺得閔姜西很有意思,剛開始見她的時候,還以為她是個品學兼優加之外貌出眾的“優等生”,結果某天突然發現完美都是偽裝,原來她跟他以為的那個人,完全不一樣。
但這個不一樣,絲毫沒有引起他的反感,反而讓他覺得新奇有趣。
“不說失望,您心裡肯定有吐槽吧。”閔姜西坐在副駕駛座,因為對前途不抱希望,所以說話也比往常放鬆得多。
秦佔道:“不僅沒有失望,反而看到了希望。”
閔姜西微微側頭,眼底帶著茫然。
秦佔說:“你能把自己從學渣變成學霸,同樣也能改變別人,我覺得秦嘉定和榮昊都有救了。”
閔姜西沒料到秦佔會這麼想,開心的同時也更為失落:“我才引經據典地勸說他們做事不要衝動,馬上就做了壞榜樣,以後我再說什麼,也沒有可信度。”
秦佔道:“一碼歸一碼,你都說自己不是一時衝動,而是深思熟慮後的選擇,我告訴過秦嘉定,遇事想三遍,如果覺得非做不可,那就去做,也許未必是對的,但一定不是全錯。你可以教他克制,但你不能告訴他懦弱,沒脾氣和沒骨氣是兩碼事。”
閔姜西當然明白這個道理,不然她也不會不顧一切地跑去找馮婧筠。工作和前途是重要,但做人的底線是魂,沒有底線的人註定只是一具行屍走肉,活不出個人樣來。
只是這些年看多了衣冠楚楚的“行屍走肉”,大家仿佛也更尊崇這些表面上的克己復禮,好像雷打不動才是成大事的首要條件,若是能做到斬斷七情六欲,那就是集大成者。
閔姜西心底討厭得很,但實際上也在慢慢往這方面發展,但凡不觸及底線,她總能面不改色,興許還能微微一笑,事實證明,她成功了,以她此刻的工作和收入而言,在很多人眼裡都算得上“成功人士”。
向來都是閔姜西告訴別人怎麼做,已經很久沒人告訴過她要怎麼做了。
閔姜西視線微垂,心底是久違的動盪。
秦佔以為閔姜西還在擔心工作,開口雲淡風輕地說道:“不用怕,先行不要你,銘譽國際要,待遇只高不低,正好秦嘉定跟榮昊都不樂意去學校,你要是去銘譽國際當老師,他們也能勤快一點。”
閔姜西掛著“心狠”的標簽,其實內心很柔軟,尤其對方是真心實意的,她很容易感動:“謝謝秦先生,已經給您添了很多麻煩,工作上的事我自己處理……”
“我只是提個意見,最後如何選擇還是看你自己,你覺得給我添麻煩,但這點事在我看來還構不成麻煩,更何況馮婧筠鬧事也有我的原因,我不喜歡連累別人。”
大家都是敞亮人,有什麼話開門見山,閔姜西點頭道:“明白,您的意見和好意我都會認真考慮。”
秦佔一直目視前方,在路口處右轉,緩緩停車,閔姜西後知後覺,一抬頭才發現這裡不是萊茵灣而是醫院。
秦佔熄火解開安全帶,閔姜西問:“您不舒服嗎?”
秦佔說:“你的手。”
說話間,秦佔已經推開車門,閔姜西只能隨後下車,出聲道:“我沒事,買點藥塗上就好了。”
秦佔說:“讓醫生開藥,你知道抓你的人有沒有狂犬病。”
閔姜西心說:“不怕,我打了狂犬疫苗,不僅狂犬,好多動物的都打了。”
兩人邁步往醫院裡面走,這會兒已經半夜十一點多,醫院大堂靜悄悄的,因為之前來過,閔姜西輕車熟路地過去掛號,隨後來到夜間急診。
房門關著,閔姜西伸手敲了敲門,裡面沒動靜,秦佔一抬手,明顯比她重了好多,只三下就聽到裡面傳來一個男聲:“進。”
房門推開時,裡面的男醫生坐在椅子上,正在戴眼鏡,想必之前在休息。
喲,巧了,這不上次給閔姜西和秦嘉定看外傷,因為態度不好還被秦佔給懟了一頓的男醫生嗎?
男醫生迷迷糊糊,同樣一抬眼看到老熟人,微妙中帶著尷尬,態度特別好地問:“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閔姜西舉起白皙的右手,上面赫然幾條血道子,男醫生說:“怎麼弄的?”
閔姜西沒好意思說打架:“別人不小心撓的。”
男醫生心說,女人撓的吧,男人長成這樣就是愛拈花惹草,關鍵脾氣還不好,但女人又偏愛壞男人……
醫生給閔姜西開了外用藥,囑咐結痂之前少碰水,尤其是刺激性的東西,比如洗髮露和洗潔精,能不碰就不碰。
不知道是不是秦佔全程“監視”的原因,男醫生態度好到爆棚,閔姜西連聲道謝,雙方相安無事地從夜診出來。
閔姜西以為秦佔沒認出男醫生,結果出門後第一句便是:“早這麼識相,錦旗都不知道收多少了。”
閔姜西淡笑著道:“醫生超緊張的,估計後半夜覺都睡不好了。”
秦佔說:“能有人讓他醍醐灌頂,他就該感恩戴德。”
閔姜西道:“您是做好事不留名。”
秦佔說:“我只想提醒他,沒想嚇唬他。”
這話還真不誇張,要是其他地方的人不熟悉秦佔也倒罷了,在深城,他的名字拿出去足以辟邪。
兩人從醫院大門口往外走,路上閔姜西道:“秦先生,您要是有事就不用送我。”
秦佔說:“我還沒到日理萬機的地步,這個時間不工作。”
秦佔送閔姜西回家,此時已經快深夜十二點,他道:“你這幾天不用來家裡,先處理自己的事吧。”
閔姜西知道明天開始才是硬仗,故而沒有勉強,應聲道:“好,我明天跟秦同學打招呼。”
來時的路上兩人聊了一會兒天,回去的時候,一路靜謐,車子停在萊茵灣門前,閔姜西道謝下車,往回走的時候她忽然想到,這一天之間,她第二次從秦佔的車上下來。
怪不得人說,黑夜比白天長,這是一個註定多災多難也不同尋常的漫漫長夜。
第二天一早,閔姜西如常去公司,還給陸遇遲帶了早餐,早上八點半上班,平時大家都是踩著點來,才七點多,座位處坐了七八成。以閔姜西對公司文化的理解,必定有事。
閔姜西的第六感向來挺准,果然坐下沒多久,有人過來告訴她,二老闆讓她去趟辦公室。
閔姜西神色自然,起身來到何曼怡的辦公室門口,習慣性用右手敲門,右手手背上貼著一大塊白紗布,原本是可貼可不貼,不貼太扎眼,閔姜西懶得逢人就解釋。
“進來。”
聽到聲音,閔姜西推門而入。
何曼怡抬眼:“坐。”
閔姜西落座,何曼怡跟她打官腔:“最近工作還順利嗎?”
閔姜西微笑:“挺順利的。”
何曼怡淡笑:“秦家和榮家都對你不錯?”
閔姜西點了下頭:“客戶都很好說話。”
何曼怡聞言,臉上的笑容漸漸變味:“姜西,我一直以為你年紀輕,但是很懂事,一些事情看得比平常人明白,而且你是丁恪的學妹,我以為有些話他會私下叮囑你,沒想到你還是犯了這行的大忌。”
閔姜西早有心理準備,所以面不改色:“您指的是?”
何曼怡把電腦一轉,屏幕上是一段錄像視頻,正是昨晚她在雲山館門前大顯神通的畫面,看著熟悉的面孔把馮婧筠按在柱子上扇耳光,她內心波瀾不驚,只有四個大字飄過:寶刀未老。
說實話,她已不當大姐好多年,尤其是奮發圖強之後,修身養性,越發像是個優秀的人了,要不是親眼看見視頻中的人那般強勢跋扈,她自己都要以為自己是個文靜的美花瓶了。
視頻只放了一部分,完美地烘托出閔姜西六親不認的狠辣。
何曼怡道:“今天我剛到公司,有人給我發了這份視頻,還有不少人投訴,說是先行的家教深夜街頭打人,要我們嚴肅處理,不然就等著新聞見。你知道做我們這行最需要的就是口碑,不僅家教需要,整個公司更需要,所以不管你跟丁恪是什麼關係,我都會秉公辦理。”
閔姜西還是神色坦然:“明白。”
何曼怡最討厭閔姜西這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好像任何人都拿她沒有辦法,強忍著想要拉臉的衝動,她出聲問:“你跟視頻中的人是什麼關係,怎麼會導致動手的地步?”
閔姜西說:“私人原因。”
何曼怡盯著閔姜西道:“你不能一句私人原因就打發我,我也沒辦法用這種理由去堵其他人的嘴。”
閔姜西沒什麼好說的,她跟馮婧筠之間認識雖短,但說來話長,要解釋就必定會帶到秦佔。
“我知道公司條例,家教有責任也有義務維護自己和公司的形象,不管是什麼原因,這次是我沒有做好,我願意接受公司處罰。”
何曼怡沒想到閔姜西這麼痛快,她等的就是這句話。
何曼怡做出一副為難的模樣,道:“你確定不做辯解?”
“嗯,我……”
閔姜西還沒說完,只見何曼怡看向她身後,隨即神情緊張。
她慢半拍地往後一看,透明的玻璃門外,是面帶笑容的迎賓,以及身旁穿著米白色皮衣外套的秦佔。
迎賓敲門推開,微笑著道:“何總,有客戶找您。”
找的是何曼怡,不是閔姜西。
何曼怡連忙起身,努力牽起嘴角打招呼:“秦先生。”
秦佔沒有看眼帶意外的閔姜西,逕自拉開椅子坐在她身旁,神色如常地說道:“坐。”
何曼怡點頭,差點兒脫口而出說“謝謝”,但這是她的辦公室。
何曼怡的神經緊繃,小心翼翼地問道:“秦先生一早過來有什麼事嗎?”
秦佔一抬眼,正好看到電腦上暫停的畫面,客套話都省了,他直言道:“你們打算怎麼處理?”
何曼怡心底“咯噔”了一下,怪不得閔姜西有恃無恐,是早就搬好了救兵。
何曼怡臉上帶著尷尬的笑,道:“秦先生,抱歉給您添了這麼大的麻煩,先行正在核實經過,我也在跟閔老師溝通,您這邊簽了很多課,目前看來閔老師不方便繼續上門了,您看要不要換其他老師?”
秦佔道:“閔姜西又沒做錯事,我為什麼換家教?”
何曼怡的表情一僵,更尷尬了,她無言以對,直接點開電腦視頻,秦佔不辨喜怒,靜靜地看著。
閔姜西恨不能找個地縫直接鑽進去,昨晚打得有多狠,這刻就有多丟人,缺德何曼怡,故意將她公開處刑。
視頻不長,看完之後,秦佔第一個開口,他面色淡淡地道:“怎麼了?架打得太好所以要受罰?”
閔姜西知道秦佔突然出現,勢必要給她撐腰的,只不過……這話說得會不會太挑釁?
再看何曼怡,有那麼一瞬間,閔姜西在她臉上看出了髒話,當然何曼怡不敢跟秦佔這麼說,她只能撐著那兩塊僵硬的笑肌,努力想讓秦佔當個正常人:“不是的,秦先生,閔老師身為家教,為人師表,一言一行都該起到表率作用……”
秦佔眼睛都不眨一下地說:“如果你理解的表率跟我理解的相同,那閔姜西已經做到了,我家孩子被她教得很好,不該打的人不要打,找打的人往死裡打。如果你跟我的理解不同,我現在無緣無故打你一頓,你是站著不還手,還是稍微反抗一兩下?”
不知道秦佔是不是故意的,他在說這話的時候,右手摸著面前的玻璃杯,這個舉動讓何曼怡心底警鈴大作,她怕秦佔是瘋子,真的為了閔姜西跟她動手,反正在他眼裡,大家都是小角色,就是真動了又能怎麼樣?
閔姜西看出何曼怡的心驚膽戰,雖然這會兒不是玩笑的場合,但她還是莫名有種想笑的衝動。
閔姜西默默地垂下頭,何曼怡臉色白一陣紅一陣地說:“秦先生,我能理解您的心情,您很看重閔老師,我也知道她是個好家教,無論師德還是人品,但現在外界給先行的壓力很大,讓我們解釋這件事的來龍去脈,我剛剛也跟閔老師溝通過,但閔老師只說是私人原因,不願意多透露,我很難辦……”
她竟然不解釋?
秦佔很快想到了原因,也是唯一的原因。
他不動聲色,開口道:“昨晚我也在現場,你有什麼想知道的,直接問我。”
何曼怡如坐針氈,她可以審問閔姜西,哪敢問秦佔?
秦佔看出何曼怡心裡所想,也不願聽她囉唆,乾脆說道:“視頻裡的人我都認識,要不要我把她們叫過來,你挨個問問到底誰對誰錯?”
何曼怡下意識地賠笑:“不用……”
秦佔道:“是我的原因,閔姜西幫我背了黑鍋,沒人會告先行,這件事也不會再有後續,你看怎麼處理。”
秦佔三言兩語雷厲風行,瞬間將何曼怡逼到了騎虎難下的境地,何曼怡孤立無援,竟然把目光投向了半晌沒說話的閔姜西,可見是病急亂投醫。
閔姜西只會倚人仗勢,倒不至於仗勢欺人,更何況何曼怡是先行的人,她不想落個帶著外人欺負自己人的名聲。
“秦先生,謝謝您特地過來幫我作證,二老闆已經知道情況了,這件事還要等大老闆那邊的最終意見。”
閔姜西開口,秦佔不會為難她,故意當著何曼怡的面,好聲好氣地道:“嗯,有事打給我。”
閔姜西被秦佔變臉的速度驚到,衣服下的胳膊瞬間起了一層細密的雞皮疙瘩,微笑點頭,起身把人往外送。
何曼怡跟閔姜西一起把這尊大佛給送走,電梯門合上,閔姜西轉身,但見身後的何曼怡沉著一張臉,不等回辦公室,當場發作:“閔老師,我知道你現在背靠大樹好乘涼,但公司規定就是規定,我也是秉公辦事,你沒必要大清早的找我麻煩吧?”
閔姜西安撫道:“我不知道秦先生會來。”
何曼怡更生氣了,冷笑著道:“你真沒必要跟我演這出。”
閔姜西深知自己跟何曼怡的關係無法扭轉,索性破罐子破摔,“現在還不到上班時間,我沒想到您這麼早就來了,我要是真想托大,直接叫秦佔往公司打個電話就好了。”
何曼怡說:“你既然有這條關係,何不乾脆跳槽去別處,先行有先行的規矩,就算你是丁恪的學妹也不能例外!”
話音剛落,電梯門打開,說曹操曹操到,一身正裝的丁恪出現,剛一抬腳就看到門外的兩人,不由得面露詫色:“你們兩個怎麼在這兒?”
說時遲那時快,何曼怡一秒紅眼,委屈地別開視線,速度快到閔姜西還沒來得及入戲。
丁恪見狀,看了看閔姜西,又看向何曼怡:“出什麼事了?”
何曼怡伸手抹眼睛,丁恪遞了包紙巾給她:“有事說事,站在這兒哭,讓人看見還以為怎麼了。”
何曼怡用紙巾輕拭防水的假睫毛,低聲道:“沒事。”
丁恪道:“沒外人,有話直說。”
何曼怡怕閔姜西先開口,找準時機道:“我今天剛來就看到有人給我發了一份郵件,內容是閔姜西跟一幫人當街打架的視頻,很多客戶也知道了這件事,要求先行嚴肅處理給出回復,不然就要曝光,我第一時間跟閔姜西聯繫,她不願意說打架原因,還把秦佔叫來了,我不敢得罪秦佔,但我在先行工作,我有我的職業操守,該查的就要查,該罰的也必須罰,就算找人來嚇唬我也沒有用,除非我不在先行了,那我管不了。”
這份慷慨激昂捨己為公的陳詞,聽得閔姜西都想給她漲工資,真是一點私人恩怨都不摻啊。
丁恪聞言,一點兒不驚訝,面不改色地道:“你怎麼不打電話問問我?”
何曼怡看向丁恪,紅著眼撒嬌:“你那麼多事要忙,我怕影響你休息,而且這事在我的職責範圍內,我可以處理好。”
丁恪道:“你早一點問我,也就沒有這麼多的事,這事我昨晚就知道了,不用管外面的施壓,就當什麼都沒發生。”
何曼怡聽著丁恪避重就輕的話,不由得瞪眼道:“我剛說你不會因為私心袒護任何人,你以為這件事只有我知道嗎?公司裡那麼多家教,誰還沒幾個消息靈通的客戶,估計現在大家都聽到風聲了,你這麼做大家心裡怎麼想?你私下裡對閔姜西怎麼樣,我管不著,總要表面上一碗水端平吧?”
何曼怡的失控恰好凸顯了閔姜西的淡定,閔姜西心底歎氣,唉,被嫉妒沖昏頭的女人啊,無論嘴上說得如何冠冕堂皇,行動卻始終暴露著人性的弱點。
像她這樣修身養性不好嗎?
心不動,身不動,隨時保持理智。
同樣理智的還有丁恪,被何曼怡機關槍似的質問也並不生氣,只面不改色地回道:“這個決定不是我做的,我也是傳達楚先生的指示。”
閔姜西聽到“楚先生”三個字,神色微變,楚晉行……
第2章 好在上頭都是良善
“楚先生親自下的指示?”何曼怡眉頭輕蹙,眼底帶著十足的意外。
丁恪道:“你要是有異議,可以隨時致電楚先生。”
先行在超一線城市均設公司,每個公司的兩個老闆都有權直接跟楚晉行取得聯繫,一來方便,二來也起到監督敦促的作用,免得一家獨大,一手遮天。
聽到丁恪這樣講,何曼怡就像是吃了什麼髒東西,有口難言,不是不信丁恪,而是好奇為什麼就連楚晉行也要包庇閔姜西。
丁恪視若無睹,對閔姜西說:“你來我辦公室,我有話跟你說。”
“叮”的一聲響,電梯門再次打開,是吊兒郎當的陸遇遲,陸遇遲顯然沒料到一抬眼就看到丁恪,愣了一下過後,馬上挺直腰板,正經了幾分。
“大老闆。”
陸遇遲跨出電梯,眼睛飛快地掃過面前三人,尤其是眼眶微紅的何曼怡,他用腳後跟都能想到某人肯定又作妖了,來氣,沒有叫二老闆。
陸遇遲的視線下垂,又突然看到閔姜西包著紗布的右手,不由得眉頭一蹙,沉聲道:“你的手怎麼了?”
閔姜西說:“沒事,碰了一下。”
陸遇遲不信,明顯地看了一眼何曼怡,何曼怡也沒有好臉色:“我先回去工作了。”
她轉身離開,陸遇遲拉著臉道:“出什麼事了?”
閔姜西道:“等會兒再跟你說,你先回去把早餐吃了。”
閔姜西跟著丁恪進了辦公室,陸遇遲進門發現同事幾乎都到了,大家將他圍住,小聲詢問昨晚閔姜西當街鬥毆的具體經過,一覺睡到大天亮的陸遇遲一臉蒙:“誰鬥毆了?”
“別瞞了,我們都知道了。”
辦公室內,丁恪跟閔姜西對面而坐,她先開口:“對不起,又給你惹事了。”
丁恪道:“我昨天半夜接到楚晉行的電話,才知道你出事了,他說得輕描淡寫,我聽得心驚肉跳,好在最後沒出什麼大事,你也沒吃到虧,你說你,怎麼膽子這麼大,敢半夜三更跑出去跟一幫人打架?”
閔姜西老老實實地坐在客椅上,垂著頭,一副虛心受教的模樣。
丁恪蹙著眉,眼底盡是操心:“你大學時的全夜城優秀大學生獎是怎麼得的?我一直知道你不好惹,不像看著那麼手無縛雞之力,但我也沒想到你膽子大到這種地步,最近警匪片看多了?”
閔姜西垂著頭,小聲說:“你只是被我的表像給騙了。”
丁恪笑道:“是嗎?那你還挺厲害的,大學好幾年連老師帶同學,都以為你性格沉穩,別說打架了,跟人吵架的時候都沒有。”
閔姜西摸著扶手,半晌後抬起頭:“楚先生怎麼說?”
丁恪道:“你這表情是害怕還是難為情?”
閔姜西說:“都有。”
丁恪急了一陣,這會兒緩了口氣,出聲說:“我昨晚知道就想給你打電話,楚晉行心細,叫我別打了,免得你睡不好覺,他說不怪你,公司不會給你處罰。”
閔姜西聞言,莫名心口一陣泛堵,再次垂下視線。
丁恪道:“楚晉行也沒跟我說具體原因,你到底為什麼跟人打架?”
閔姜西沒抬頭,長長的睫毛遮住眼底的神情,唇瓣一動,聲音如常道:“有些人該打。”
閔姜西不願明說,定是有難以啟齒的理由,丁恪道:“我知道你不是惹是生非的人,外面很多在傳你因為當了秦家和榮家的家教,仗勢欺人。我也知道不可能,但是有一點你要承認,樹大招風,你現在的身份很特殊,多少雙眼睛都在盯著你看,一些巴結的,奉承的,討好的,一些嫉妒的,討厭的,甚至是想從你這兒下手打秦榮兩家主意的。你未必馬上分得清誰好誰壞,也許大家都不是什麼好人,在這樣的環境下你更應該謹慎小心,說句明哲保身都不為過。大人物鬥法,小人物遭殃,我們就是普通人,有幾斤幾兩自己清楚,折騰不起。”
丁恪跟閔姜西說話向來直白,閔姜西點頭應聲:“我知道。”
丁恪道:“我就怕你溫水煮青蛙,以為自己知道,其實根本不知道。”
閔姜西抬起頭,丁恪盯著她說:“秦佔今天來過了?”
“嗯。”
“你事先知不知道他要過來?”
“不知道。”
丁恪歎了口氣,一臉正色地說:“秦佔一大清早比我來得還快,你就沒想過他圖的什麼?”
閔姜西的眸子微瞪,連忙道:“你別想歪了,他是來幫我說話,但原因不是你想的那樣。”
丁恪跟個老父親似的,緊追著問:“那是什麼原因?”
在何曼怡面前,閔姜西不肯說,但在丁恪面前,閔姜西如實道:“女人跟女人打架還能因為什麼,喜歡秦佔的人把我當假想敵,明裡暗裡找過我好幾回,我說我跟秦佔是清清白白的,她死活不信,所以這一架早晚都要打。”
丁恪眼中有擔憂也有狐疑:“秦佔對你一點兒其他意思都沒有?”
閔姜西道:“要我舉手發誓嗎?他不僅對我沒意思,還生怕我對他有想法,我剛去他們家的時候,他就警告過我,別有非分之想。”
丁恪聞言,似是舒了口氣:“是這樣就最好。”
閔姜西勸道:“你不用擔心,他是太要面子,不願意我給他背黑鍋,所以才來公司替我說話,我去秦家這麼久,我們說過的話還不如我跟你半天說的。”
丁恪先是點頭,緊接著反應過來,微微蹙眉道:“你也別得意,以為這事就算完了,是吧?”
閔姜西瞬間垂下頭,乖乖道:“沒得意。”
丁恪道:“這次的事件公司不會做開除和降級處理,但要扣你半年的獎金,以示懲戒。”
閔姜西點頭:“謝謝楚先生高抬貴手,謝謝大老闆顧念校友情。”
丁恪道:“這個決定是我做的,楚晉行倒是沒說處罰,還說外界的施壓不用管,他會處理。”
閔姜西抬起頭,眼中帶著幾分茫然不解,丁恪道:“你不瞭解楚晉行,他跟我們一樣,都是普通人,甚至某種程度上來講,他年少時的家庭環境遠不如我們,他能走到今天吃過很多苦,也受過很多委屈,所以他不會眼睜睜看著有權有勢的人欺負弱小,既然他說不怪你,就是知道你也是被逼無奈。你心裡不用有太大的壓力,事情過去就過去了。”
丁恪越是這樣講,閔姜西越是覺得羞愧,羞恥自己的私欲,也愧對楚晉行的義氣,他這樣的人,註定是用來崇拜的,他的存在也是她的一面鏡子,警醒她不要懈怠,更不要失去理智,認認真真做事,本本分分做人。
閔姜西跟丁恪聊了一會兒,從辦公室裡出去,一側頭,正好看到陸遇遲要敲何曼怡的門,她“吡吡”兩聲,陸遇遲的手停在半空中,聞聲望來。
閔姜西小聲問:“幹什麼?”
陸遇遲走過來,神情嚴肅地道:“丁恪怎麼說,公司是不是要罰你?”
說到這個他就氣,眉頭緊蹙:“我不問你大晚上跑出去跟誰打架,為什麼打架?我就住你樓下,你說一聲會死啊?帶著我又能怎麼樣,你一個人都沒被打死,我們還能被打死?你是不是覺得單槍匹馬特別酷,有本事你以後就單耍,別跟我們一起玩,我們只配跟你一起吃喝玩樂,不配跟你一起衝鋒陷陣。”
陸遇遲是真生氣了,突突突給閔姜西一通臭駡,閔姜西特別識時務,連忙雙手合十沖著他拜了拜,壓低聲音道:“我錯了,我真錯了,你給我留點面子行嗎?小點聲,讓人聽見我還活不活了?”
陸遇遲拉著臉不說話,閔姜西低聲道:“昨晚本來是約單架,誰知道對方那麼不靠譜,帶一幫人來。”
陸遇遲瞪眼,閔姜西比了個“噓”,他一口氣散了大半,低聲道:“你傻啊?說單架就是單架,幸好都是一幫菜雞,萬一遇上個能打的,或者去了男的,你怎麼辦?!”
閔姜西敏銳的道:“你看視頻了?”
陸遇遲不置可否,閔姜西蹙眉:“這麼快就傳開了?”
陸遇遲揶揄:“不丟人,你打的那叫一個行雲流水,不跌份。”
閔姜西瞪著他,他也瞪著她。
大眼瞪小眼幾秒,閔姜西突然問:“你有事找何曼怡?”
聞言,陸遇遲再次拉下臉:“聽說她一大早就在這兒守株待兔要整你,我去會會她,看她到底幾個意思,怎麼著,想落井下石嗎?”
閔姜西一個頭兩個大,壓低聲音道:“你能不能讓我省點心?別我這頭沒事,你再讓何曼怡抓到把柄。”
陸遇遲狐疑:“你沒事?”
閔姜西應聲:“沒事,只扣半年獎金,不開除也不降級。”
陸遇遲臉上的陰雲密布一秒撥雲見日,笑著道:“我就知道丁恪夠意思,絕對會罩著你的!”
閔姜西癟癟嘴:“情人眼裡出西施。”
陸遇遲說:“我是怕他的立場不好替你說話,‘何三八’又瘋狗似的咬著你不放。”
閔姜西說:“是楚晉行發了話,何曼怡也沒辦法。”
聽到楚晉行的名字,陸遇遲表情意味深長,閔姜西眼帶警惕:“別這種變態的眼神看著我,行嗎,小心我告你騷擾。”
陸遇遲似笑非笑:“大大老闆罩著你,是不是覺得安全感倍增啊?”
閔姜西一眨不眨地回道:“往後我生是先行的人,死是先行的鬼,勢要為先行拋頭顱灑熱血,你是不是要聽這種話?”
陸遇遲笑道:“說一千道一萬,一句‘以身相許’全解決了。”
閔姜西假笑,跟他話不投機半句多。
兩人站在走廊裡小聲說話,丁恪從辦公室裡出來,側頭一看,出聲叫道:“陸遇遲。”
陸遇遲聞聲,立刻轉身:“到!”
閔姜西忍俊不禁,丁恪也是勾起嘴角:“進來一下。”
陸遇遲一米八幾的大個子,看著他開心的步伐,閔姜西真怕他下一秒就扭起來。
托丁恪的福,閔姜西終於擺脫了陸遇遲,頂著眾多同事異樣的目光,她淡定地走回座位,拿出手機給秦嘉定發了條信息,說她這天有事不過去了。
短信剛剛發過去幾秒鐘,信息又回來了,秦嘉定問:“你在公司嗎?”
閔姜西回:“在。”
秦嘉定說:“我大概十分鐘後到你們樓下。”
閔姜西看著屏幕上的字,很快回道:“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
秦嘉定問:“你現在方便接電話嗎?”
閔姜西拿著手機起身,到茶水間給他打回去。
電話接通,閔姜西說:“你什麼事要來這裡?”
秦嘉定說:“找你。”
閔姜西差不多猜到是什麼原因,只是不確定地問:“找我什麼事?”
秦嘉定說:“有幾道題不會做,你沒空來我家,我去你們公司找你。”
這個理由讓閔姜西始料未及,她勾起嘴角道:“秦同學,現在才八點多,你說你被餓醒的我信,你說被求知欲給叫醒的,你猜我信不信?”
秦嘉定臉上的表情她想像得到,如果兩人面對面,他一定會給她一記冷眼,饒是在電話裡,也能聽到他用酷酷的口吻,稚氣未脫的聲音道:“你是在看不起我嗎?要是不樂意見我早起,往後我還賴床,你就天天站在床邊給我唱國歌。”
在秦嘉定看來,如果他必須要有家教,那這個人選只能是閔姜西,無論她在先行或是在任何地方上班,都不影響他跟她之間的關係。
雖然臭小子說話拐彎抹角,但閔姜西怎會聽不出他話中的含義,心底一陣暖流劃過,她淡笑著道:“不敢看不起你,怕你賴床,更怕你告狀。”
秦嘉定道:“你不用心情不好,你公司要是處罰你,來我二叔的學校,他要你。”
閔姜西笑說:“秦同學……謝謝你,也謝謝你二叔。”
秦嘉定停頓片刻,低聲道:“你別哭。”
閔姜西挑眉:“你哪兒聽出我哭了?我在笑。”
秦嘉定道:“你不用強顏歡笑,反正有我二叔給你兜底,你還怕沒課上沒錢賺?”
閔姜西忍俊不禁,“本來我心情挺差的,現在心情好到爆棚,你到哪兒了?”
秦嘉定說:“你十分鐘後下樓。”
閔姜西說:“還要十分鐘?你這幾分鐘是堵車了嗎?”
秦嘉定不耐煩:“你的話真多,我說什麼時候就什麼時候,哪有那麼多問題?”
閔姜西說:“好好好,我十分鐘後準時下樓,你想吃什麼,一會兒我帶你去吃早餐。”
秦嘉定一時嘴快:“不用,我在買生煎……”
閔姜西了然:“你在買早餐,怪不得。”
秦嘉定生氣:“我掛了。”
先行附近的早餐店基本都只有門臉,沒有座位,閔姜西帶秦嘉定進了一家中高檔的咖啡店,包間中,兩人吃著生煎就著咖啡,也算是土洋結合了。
得知閔姜西不會被公司開除之後,秦嘉定便靠在沙發上舉著手機看東西,閔姜西坐在他的正對面,見他一遍一遍地來回拖進度條,百看不厭,不由得出聲問:“在看什麼?”
秦嘉定把手機一轉,閔姜西定睛一看,畫面中穿著黑色運動服的矯健身影,一腳踹飛一個女人,連踹三腳,腳腳到位,隨後無縫銜接,像是背後長了眼睛,轉頭一個大巴掌,直扇身後企圖偷襲的女人暈頭轉向。
這份視頻的拍攝角度明顯比在公司看到的更近,畫面也更加清晰,閔姜西直鉤鉤地盯了片刻,抬眼道:“誰給你的?”
秦嘉定道:“我讓雲山館的經理發給我的。”
閔姜西佯裝嚴肅:“看這些幹嗎,刪了刪了。”
秦嘉定道:“看來你平時教育人說的都是假話,什麼凡事三思而後行,不能打架,打架不能下狠手,把人打壞了,本來占理也變成不占理了。唉,我就知道大人說話不靠譜,沒想到不靠譜到這種地步。”
閔姜西道:“欺負人和自衛是兩回事吧?你不能因為我架打得好,就說錯一定在我。”
她一定是被秦佔影響了,現在說起這種話來臉不紅心不跳。
秦嘉定眼皮一掀:“做人怎麼能雙標?我之前打人也是自衛,你說我下手太狠,看看你,你不僅先下手為強,還拳拳到肉。”他搖頭感歎,“這是我第一次覺得馮婧筠有點可憐。”
閔姜西道:“好吧,我承認我有不對,以後能動嘴儘量不動手。”
秦嘉定還以為閔姜西會巧舌如簧,沒想到她輕易就認了錯,他說:“但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你打她一定有你的原因。”
閔姜西說:“殺人還有殺人的原因呢,也不能因為有原因就為所欲為,這件事我檢討,上對不住公司,下對不住客戶,你不要跟我學,我做得不對。”
秦嘉定說:“可你最起碼對得起自己吧?”
閔姜西沒想到一個十二歲的孩子會有如此敏感的心,直接問到她啞口無言,她沉默片刻,輕聲道:“可能每個人心底都有那根不能觸碰的底線,就像炸藥上的引線,一點就著。”明知這樣的結果是同歸於盡。
秦嘉定道:“你不用隨時隨地跟我講對錯,我心裡有桿秤,知道誰好誰壞,哪有那麼多絕對的對錯,不過是憑良心做事罷了。”
閔姜西微微挑眉:“秦同學,我發現我有點崇拜你。”
秦嘉定不苟言笑:“道理我聽得多了,之所以不信,是明知道人不可能一輩子按著道理生活。道理講一個巴掌拍不響,但你打馮婧筠一定是她招惹你在前,像是這種屁道理,千萬別有人在我面前說,說了我准罵人。”
閔姜西不講話,撐著下巴笑眯眯地盯著他看。
秦嘉定蹙眉:“你看我幹什麼?”
閔姜西道:“突然覺得你很懂事。”
秦嘉定不以為意:“我一直很懂事。”
閔姜西道:“這麼懂事的你要不要把視頻刪了,你不知道當事人的心裡會很尷尬嗎?”
秦嘉定眼珠轉了轉:“你又不是挨打的,打得這麼好,該留一份作紀念吧?”
“謝謝,我沒有這個想法。”
閔姜西軟磨硬泡了半天,秦嘉定才同意把手機上的視頻刪掉。閔姜西的手機響了,是榮昊。
半小時後,榮昊推門進來,第一句便是:“你沒事吧?”
閔姜西笑說:“沒事。”
說話間,她抬手幫榮昊拉椅子,恰好露出右手手背上的白色紗布,榮昊見狀,走近道:“還沒事,你的手受傷了?”
秦嘉定道:“你沒看視頻嗎,估計另幾個要體檢了。”
榮昊左右看了看:“你們也看視頻了?”
秦嘉定不置可否,榮昊默默地掏出了手機,調出視頻:“我還以為你們沒看過……”
閔姜西伸手擋住手機屏幕,認真且嚴肅地道:“能不能給我留點面子?我真的知道錯了,不要再公開給我處刑,我一早上看了四五遍了。”
先是當著何曼怡的面看,隨後是當著秦佔的面,秦嘉定不知放了多少遍,眼下榮昊也要看……閔姜西發誓,她真的再也不打架了,再打架也會挑一個沒有攝像頭的地方,這麼羞辱,誰扛得住?
得知閔姜西並無大礙,公司也不會處罰,榮昊放心了,當然他沒告訴閔姜西,他臨出門之前還跟歐陽卿談話,歐陽卿是特別反感閔姜西的所作所為,覺得這樣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的人,怎麼能教得好榮昊。
榮昊特別理智地說:“遇見閔老師之前,你這麼說我一定會發脾氣,覺得你不可理喻,你都不問對錯就覺得打架一定不好。但現在我想跟你講道理,如果閔老師是站著挨打的那個,你會可憐她的遭遇,還是說一句無風不起浪?別戴著有色眼鏡看人,你看到的是她在打人,我看到的是為什麼她只有一個人,對方卻有一幫人,到底是誰在欺負誰?”
“還有,如果真要說當面一套背後一套,馮婧筠和她身邊的那幫人裝得不是更好?”
榮昊把歐陽卿說的無法反駁,當然也是歐陽卿不願跟他吵架,最近母子二人才剛剛恢復到相安無事的階段,這些都要得益于閔姜西從中緩和。
榮昊走後,歐陽卿打給榮一京,榮一京昨晚跑到城外玩,出事的時候他手機沒在身邊,因此錯過了一手消息,這會兒圈內都傳開了,歐陽卿聽說也並不稀奇。
“這事不怪閔姜西,是馮婧筠自己作,非把人家當情敵,原本阿佔就不喜歡她,現在好了,直接上升到仇人的地步。”
歐陽卿問:“再怎麼樣也不能當街打人啊,馮家能善罷甘休嗎?”
榮一京道:“媽,我跟你說句實話,現在不是馮家能不能善罷甘休,而是看阿佔願不願意再給馮家一個面子。他那麼要臉的人,你說馮婧筠這出不是硬拖著他一起丟人現眼嗎?”
“也是……”
“所以你不要跟著摻和,現在是敏感時期,你要是在這當口對閔姜西表現出不樂意不滿,甚至想換家教的意思,別說我沒提醒您,您會得罪阿佔的。”
歐陽卿一噎,雖然她是秦佔的長輩,但秦佔是什麼脾氣,她也是從小看到大的,是恩,他記一輩子,是仇,他更要記一輩子。這樣的人,誰見了不怕。
第3章 惡人本色
秦佔昨天一晚上沒睡覺,因為知道要早起,有壓力睡不著,睡不著就會焦躁,一焦躁就容易發脾氣,脾氣上來了怎麼辦?自然是要教訓人的。
昨天在雲山館門前作鳥獸散的那幫人,還以為自己幸運地逃過一劫,誰知不是不報,是時候未到。
半夜兩點多,秦佔坐在雲山館某包間裡看視頻,面前站著一長排的人,有些人站不下,乾脆站到了第二排。
這些人都是視頻裡拍到的,有些是參與了打鬥,有些是來當救兵的,最無辜的就是那些聞訊趕來看熱鬧的,當時看熱鬧都站到了外圈,不知道怎麼會被秦佔給看到。
但凡不是路人,能跟這個圈子沾點親帶點故的,眼下全到齊了。
所有人都站著,只有秦佔一個人坐著,他一直在看視頻,反反復複地看,看了不下二十遍。
眾人神色緊張,尤其是那幾個女人。
終於,秦佔把手機放下,點了根煙,出聲道:“說吧,是不是看我不順眼,動手動到我頭上來了?”
偌大的包間,針落有聲,大家都眼觀鼻鼻觀口,大氣都不敢喘。
秦佔道:“不說話是什麼意思,默認了?”
誰敢承認看秦佔不順眼,人群中有人小聲否認:“不是……”
秦佔道:“不是什麼?在我的店門口,打我的人,你們怎麼不乾脆把手往我臉上招呼,那多刺激?”
前排的女人們白著臉低下頭,秦佔一眼掃過去,挨個點名:“劉雨墨。”
劉雨墨就是最早給馮婧筠打電話發短信,說是看見秦佔和閔姜西一起吃飯的人。聞言,忍不住一個激靈,抬頭往前看。
秦佔冷眼看著她:“問你話呢,看我不順眼?”
劉雨墨的眼睛一眨不眨,搖頭。
秦佔道:“那是看閔姜西不順眼?”
劉雨墨繼續搖頭,嚇得只進氣不出氣。
秦佔彈了彈煙灰,眸子微眯:“那就怪了,我最討厭無事生非,你要是跟我們兩個有仇,我反而可以理解,無冤無仇……就是你故意找碴了?”
劉雨墨的眼淚在眼眶中打轉,依舊不說話,只是搖頭。
秦佔眉頭輕蹙:“別跟我這兒裝可憐,欺負人時張牙舞爪,現在啞巴了?”
劉雨墨低下頭,眼淚往下掉。
秦佔抽了口煙,在一片薄霧下雲淡風輕地說道:“你們噁心能幹出一幫人欺負一個女人的事,我幹不出來,我也沒試過打女人,不都是有對象的人嗎,男的出來買單。”
秦佔的話音落下,立在一旁的保鏢邁步上前,直接把劉雨墨身旁的男人拎出來,男人臉嚇得比女人還白,直愣愣的,連個屁都不敢放。
秦佔已經看過好多遍視頻,在場的人誰做過什麼,他了如指掌,劉雨墨兩次沖上去想要扇閔姜西的耳光,他出聲說:“別怪我,要怪就怪你女朋友不懂事。”這一秒,他還神色如常,下一秒立刻聲音變沉,“給我扇。”
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下,保鏢揮臂朝著男人臉上招呼,“啪”的一聲悶響,男人直接捂著嘴偏過頭去,保鏢把人拽過來,另一邊又扇了一巴掌,秦佔不喊停,巴掌聲不止,被打的男人只敢躲不敢反抗,饒是如此還是叫秦佔心煩不已。
“躲什麼?不高興?”
聞言,男人僵著身體一動不動,慢半拍地把擋在面前的手放下,保鏢都是練家子,這幾個巴掌下去,男人臉上明顯的紅印,嘴角也出了血。
但他不敢說一個“不”字。
在深城,沒人敢得罪秦佔,最起碼他不敢。
劉雨墨的眼淚狂飆,嚇得渾身發抖,不敢去攔,只能小聲道:“對不起,對不起,我知道錯了,別再打了……”
秦佔充耳不聞,叫了另外一個女人的名字:“哪個是你男朋友?”
女人面如菜色,遲遲說不出來話,秦佔道:“我說不打女人,你不會真以為我不會動你吧?”
耳邊是一聲大過一聲的巴掌響,男人已被打得臉部充血,女人害怕,閉著眼拽了一下身後男人的衣擺,男人偷著把衣服往回拉,明顯不願站出來。
這一幕秦佔都看在眼裡,給保鏢使了個眼色,保鏢走過去把人拉出來。
“你可能倒黴一點,畢竟你的女朋友用了武器。”
女人用的是包,保鏢卻拿起了棒球棍,接下來的畫面,在場的女人全閉上眼睛,男人們也站不住了,眼神慌亂地想要撇清關係。
漫漫長夜,秦佔聽著淒慘的喊叫聲,嗅著空氣中的血腥氣息,心底的那團火,終於可以暫時平息。
但秦佔只要一想到閔姜西是一個人面對他們一幫人,他就覺得怎麼報復都不夠,在深城待了二十六年,還從來沒被人堵在家門口羞辱的。
幾個小時,一片狼藉,面前站著的人少之又少。秦佔把煙按滅在滿是煙頭的煙灰缸裡,抬眼道:“我不管你們和誰好,跟誰走得近,要幫誰的忙,看清楚,自己腳下站的地方,在這裡你們惹不惹得起我,承不承擔得起後果,有沒有資本跟我玩。如果敢,我奉陪,不敢,趁早都給我滾遠點,一群廢物,跟我裝什麼回收可利用?”
秦佔說話極其刺耳,但眾人早已麻木,甚至覺得是解脫,早知道秦佔是囂張跋扈的人,奈何從前只是耳聞,如今親身經歷方知如逛地獄。
地上倒著的被人拖廢品一樣的拖走,仍舊站著的也均是心理陰影。秦佔想抽煙,煙盒已經空了,他眉頭一蹙,當即有人嚇得閉了閉眼,還有女人哼出聲。
秦佔突然不想再見討厭的臉,不耐煩地道:“滾吧。”
僥倖沒挨揍的人如逢大赦,心裡已經逃到門外,奈何腿不好使,愣是頓了幾秒才邁出第一步。
包間地毯上有血跡,專人在外等著收拾,秦佔起身往樓上去,看了一眼時間,這才四點多,天還不亮,逼得他找事做。
他從手機中調出馮婧筠大哥馮敬軒的電話號碼,電話響了幾聲,遠在國外的馮敬軒接通,笑著道:“阿佔,好久沒聯繫,你最近還好嗎?”
秦佔淡淡道:“不怎麼好。”
馮敬軒一愣:“出什麼事了?”
秦佔道:“你在我公司的股份,我最近讓人折現退給你,額外再給你兩年的紅利。
馮敬軒蒙了:“阿佔,你等等,怎麼回事?是公司有事還是我這邊……”
秦佔冷聲道:“問你妹妹,她作的。”
馮敬軒茫然又忐忑:“婧筠?她做什麼事了?”
秦佔道:“她跑到我面前指手畫腳,教我怎麼做事,說是我公司有你的股份,她有權這麼做。”
馮敬軒詫異:“她從來沒跟我提過,我都不知道,你先別生氣,等我問問她……”
“不用搞得這麼麻煩,你也不差我這幾個錢,我們以後分清楚,謝謝你這幾年的‘關照’。”
別人不清楚,馮敬軒心裡明鏡似的,他跟秦佔之間到底是誰在關照誰,每年什麼都不用乾淨賺幾千萬元,上哪找這麼好的買賣,這還是當初他厚著臉皮求來的,怎麼能說斷就斷。
“阿佔,你先別急,我常年不在國內,跟婧筠也不怎麼聯繫,真的不清楚國內發生了什麼,你給我個面子,我馬上回深城,我們當面聊。”
秦佔冷淡地回道:“如果只是公事,我可以給你面子,但人不能得寸進尺,我真的受夠她了,她是不是以為深城姓馮?反正我這個沒媽的配不上她這個二媽生的,你可以轉告她,叫她以後離我遠一點,我不欠馮家,該給的臉我也給過了,就這樣,掛了。”
一晚上發了兩通火,秦佔心口的慪氣終於去了一半。
馮婧筠跟馮敬軒同父異母,馮敬軒生母早逝,現任馮太太是馮婧筠的親媽,據傳這個女人有些手段,不然也不會逼得馮敬軒十幾歲就出國,一年到頭也不回家一次,可想而知,這對兄妹的感情能好到哪裡去。
別怪秦佔心狠手辣,是馮婧筠先吵得他雞飛狗跳,他只能反手還她一個雞犬不寧。
秦佔看了一眼時間,五點了,還有兩個多小時,時間過得真慢。
閔姜西一晚上還迷迷糊糊斷斷續續地睡了一會兒,卻不知道秦佔睜眼熬了一夜。
這一夜所有人都怕了秦佔,也順帶明白了一個道理,一定要離閔姜西遠一點。只有馮婧筠,她還深陷在憤怒中不能自拔,想著要毀了閔姜西。
馮婧筠的手機關機,馮敬軒打不通她的電話,乾脆給她媽打了一通,早上八點剛過,她還躺在床上發呆的時候,家裡的門鈴響了。
馮婧筠一動不動,充耳不聞,直到隱約聽到熟悉的聲音,喊著她的名字。
她披上衣服下床開門,房門打開,門外站著神情緊張的趙文茹。
馮婧筠一聲不吭往回走,趙文茹緊隨其後進門,急聲道:“你跟秦佔怎麼了,吵架了?”
馮婧筠眉頭一蹙,不出聲。
趙文茹從身後趕來,側頭一看,緊接著問:“你的臉怎麼弄的?”
馮婧筠的臉已經比昨晚好多了,紅腫褪去,但是指痕印猶在,她邁步往房間走,煩躁得不肯講話。
趙文茹伸手拉她,她瞬間就毛了,厲聲道:“你能不能別來煩我?”
趙文茹看到主臥的一片狼藉,愣了片刻,出聲道:“你哥大清早給我打電話,說是你捅了簍子,現在秦佔不肯繼續跟他合作,要把股份退給他,你哥訂了機票要回深城。”
馮婧筠面無表情地說:“退就退,誰稀罕他的錢!”
趙文茹蹙眉:“你說得輕巧,你不知道你哥電話裡面口氣有多差,他是找不到你,把氣都撒到我頭上了。”
馮婧筠緊抿著唇瓣不講話,趙文茹自顧自道:“你爸在外地出差,你看著吧,你哥一定會告訴你爸的,你到底在外面惹了什麼事?怎麼秦佔連你大哥那邊的財路都要斷?”
馮婧筠像是被踩到敏感神經,大聲回道:“他就是故意的,他故意讓馮敬軒記恨我!”
趙文茹說:“你做了什麼,惹他發這麼大的脾氣?”
馮婧筠的眼淚在眼眶打轉,委屈又憤恨地道:“我還不如一個爸是逃犯媽是小三的破家教了?那女的跟外人合起夥來騙他,坑得他最少損失上千萬元,他不僅不怪她,還反過來說我是內鬼……”
趙文茹聽得雲山霧罩,她只知道秦家來了新家教,馮婧筠特別不喜歡,因為那個女人年輕又漂亮,但是:“什麼內鬼?秦佔公司出什麼事了?”
馮婧筠一肚子的委屈發洩不了,跟趙文茹抱怨,趙文茹聽後,神情嚴肅地坐在一旁,半晌才道:“你糊塗啊。”
馮婧筠不服:“我做錯什麼了?我是對他不夠好,還是不夠遷就他?我一顆真心挖出來都是紅的,他眼瞎看不到!”
趙文茹沉聲道:“你聽過百煉鋼也抵不過繞指柔,你聽誰說過硬碰硬有好下場的?我早跟你說過,男人心軟,你要哄著,如果你來硬的,他的心只會更硬。更何況是秦佔這樣的人,他見多了家世顯赫的,身邊也多得是才貌雙全的。你沒有太大的優勢,除了馮家和秦家的這份交情,你倒好,作得秦佔淩晨給你哥打電話終止合作。你哥能不能善罷甘休,你心裡清楚,你爸要是知道你捅了這麼大的簍子,也不會慣著你!”
馮婧筠嘴硬,但心裡已經開始怕了,這些年她們母女跟馮敬軒井水不犯河水,因為沒有利益衝突,人長大之後,任何感情上的缺失都只能靠利益彌補,如果因為她斷了馮敬軒的財路,馮敬軒絕對不會顧及這份同父異母的兄妹情。
看出馮婧筠的後怕,趙文茹道:“這事從你開始,還是要你來善後,你給秦佔打個電話,承認錯誤,男人都心軟,你態度好一點,他不會為難你。”
馮婧筠的臉一拉:“不可能。”
趙文茹黑著臉道:“一句道歉能換來我們跟你哥之間的相安無事,也能保證家裡的太平,你要是繼續任性,這個家裡你怕是待不下去了,別說你爸和你哥,我都會怪你不懂事。”
馮婧筠指著自己的臉道:“我怎麼給他道歉?閔姜西當眾打我的臉!你跟爸都沒打過我一下,她算老幾啊?”
趙文茹深吸一口氣,心底心疼,嘴上卻道:“你挑起的,打不過人家是你沒本事,輸了就要認,眼下最重要的不是臉面,而是秦家和馮家的關係。你是不是真以為你爸的官位很高,秦佔要忌憚著我們家?事實上,你爸去年還要靠秦家的關係疏通,才保住了現在的位子。你因為這麼點小事把秦佔得罪成這樣,別說我嚇唬你,你爸知道了,他也要甩你幾個耳光。”
經過趙文茹的一番勸嚇,馮婧筠同意把先行的投訴撤回,也就是不追究閔姜西的責任。
趙文茹道:“等你哥回來,他一定會去找秦佔的,到時候你也跟著去說兩句軟話,面子沒你想得那麼重要,尤其在全家人的利益面前,你已經走錯一步,不能步步走錯。”
馮婧筠骨子裡高傲,但她也深知這份高傲的底氣是來源於馮家的背景,她這天第一次聽說她爸的官位不像她想得那樣穩固,還要靠秦家在背地裡扶持。是她想多了,還以為馮秦兩家是互相幫助的關係。
深城不姓馮,姓秦。
閔姜西在外跟秦嘉定和榮昊吃個飯的工夫,先行已經接到撤銷投訴的郵件。丁恪有些詫異,跟楚晉行通了電話彙報情況。
楚晉行只是簡單地道:“撤訴更好。”
丁恪問:“是你找人處理了嗎?”
“不是我。”
丁恪叨念:“那就怪了……難道是秦佔?秦佔今天早上還來了趟公司,替閔姜西解釋。”
楚晉行說:“事情越小越好,儘快過去。”
丁恪應聲:“我跟閔姜西談過,罰她半年獎金。”
楚晉行道:“你管事,自己看著辦。”
丁恪笑道:“我還不是要聽你的指令,你要是說不罰,我連獎金都不扣了。”
楚晉行道:“等你坐到我的位子,你就不用聽我的指令了。”
丁恪說:“避重就輕。哎,對了,閔姜西想請你吃飯,讓我問你什麼時候有空。”
楚晉行說:“讓她安心工作就夠了,不用想太多。”
“不是,您老仗義又不食人間煙火,底下人還以為你高高在上看不起人呢。閔姜西我很瞭解,這次公司不作處罰,她心裡一定會愧疚,就想當面跟你說聲謝謝,你要是有時間,大家見個面聊一聊。”
楚晉行道:“我近幾天安排已經滿了,過些天找你。”
“好,我先替閔姜西感謝楚先生賞光了。”
楚晉行道:“要不是知道你心裡有人,還以為你喜歡閔姜西。”
丁恪笑說:“我這個師妹哪兒都好,就是太高了,我對身高有要求,一米六一點五剛剛好。”
楚晉行道:“有機會多去夜城出差,或者我派她來深城。”
明知楚晉行在開玩笑,丁恪還是很高興:“我可認真了,你別逗我。”
楚晉行道:“都是先行高層,你們在一起,我還要給雙份禮,划不來。”
丁恪剛要打趣,余光瞥見陸遇遲出現在門外,他掛了楚晉行這邊,抬手示意陸遇遲進來。
“怎麼了?”丁恪問。
陸遇遲早上剛剛被丁恪表揚完,說他最近很勤奮努力,跟上大學的時候不一樣了,他這人不禁誇,一誇就容易膨脹,這不頂著熊心豹子膽,過來問:“你中午有約嗎,要不要一起吃飯?”
丁恪看了一眼時間,確實到飯點了,剛剛跟楚晉行聊到某人,他的心情很好,起身道:“走吧,我請你吃飯。”
陸遇遲眼裡都是星星,忙說:“我請你。”
丁恪拿起掛在一旁的外套,笑著道:“幹什麼,早上剛誇完你業績不錯,這會兒就來顯擺有錢了?”
陸遇遲說:“上班你是老闆,下班只是學長,學弟請學長吃頓飯怎麼了,不算行賄吧?”
丁恪點頭:“行,我要吃ISA家的牛排。”
那家西餐店就在對面樓,出了名得貴,進去隨便吃點東西就上千,還不能點酒水,平常人走過路過只會錯過,陸遇遲卻想都沒想,爽快地道:“我有他家電話,現在讓他們做,等我們走過去直接吃。”
丁恪微微眯眼,仿佛看出了陸遇遲富二代的氣質。
兩人正要從辦公室裡出去,一轉頭,迎面對上何曼怡,陸遇遲的臉一下就撂下來了,連二老闆都沒叫。
何曼怡看了一眼陸遇遲,同樣的冷淡目中無人,等到視線落到丁恪身上,一秒化作和藹可親:“一起吃飯吧?”
丁恪道:“我剛約了陸遇遲。”
陸遇遲拿起手機準備打電話:“丁同學,你吃哪種牛排,幾成熟的?”
這是陸遇遲明裡暗裡第一次喊丁恪“丁同學”,表面看似風平浪靜,實則心底波詭雲譎,這是一次偉大的嘗試,就是不知道丁恪什麼態度。
丁恪完全沒覺得哪裡不對,更不會想到這是“愛稱”“昵稱”,面不改色地回道:“你幫我選。”
陸遇遲比了個“OK”的手勢,出去打電話。
何曼怡問:“你們有事要聊嗎?”
丁恪說:“沒什麼,你有事嗎?”
何曼怡道:“要是不介意的話,帶我一起吧?”
陸遇遲一隻耳朵聽著手機裡的聲音,另一隻耳朵留在門內,聞言,悄悄去看丁恪臉上的表情,丁恪也有些為難,看了一眼陸遇遲。
陸遇遲想裝沒看到了,但是受不了丁恪自己尷尬,只能投來注視的目光。
何曼怡微笑著道:“我能跟你們一起去嗎?”
陸遇遲心想:“能不能你自己心裡沒點數嗎?問問問,問你大爺啊。”
陸遇遲心裡是一萬個不情願,表面上也沒露出很高興的樣子,甚至明顯尷尬地點了點頭:“可以。”
這要是一般人,早就不去了,奈何何曼怡睜眼瞎,死皮賴臉地跟著一起去。
三人行,從進電梯開始,何曼怡便旁若無人地沖著丁恪放電,說話態度和聲音跟平時上班時完全相反,活像第二人格,聽得陸遇遲雞皮疙瘩起了一層又一層。
想必丁恪也不接受,所以主動跟陸遇遲講話,兩人生生將話題掰成只有男人能聊的體育項目。
何曼怡幾次插嘴,丁恪附和幾句,陸遇遲忍不住道:“二老闆平日裡好像一心撲在工作上,沒想到私下裡愛好還挺廣泛。”
何曼怡笑了,卻不是對著陸遇遲,而是越過他對丁恪道:“好久沒有一起打網球了,什麼時候有空打幾局?”
丁恪怕冷落了陸遇遲,看著陸遇遲道:“你愛打網球嗎?”
陸遇遲心底正在說髒話,聞言笑著回道:“看你愛不愛打,你愛打我肯定愛打。”
丁恪笑了:“這算什麼,拍馬屁?”
陸遇遲說:“投其所好。”
何曼怡又插嘴,陸遇遲心底搓火,男人說話異性少插嘴好嗎?蹭吃蹭喝也就算了,還蹭聊。
陸遇遲故意只訂了兩客牛排,想著何曼怡坐下時自己尷尬,但他一時忘了丁恪是什麼人,丁恪是輕易不會讓氣氛尷尬的,所以當丁恪要把自己的牛排推給何曼怡時,陸遇遲是既真心實意又心有不甘地把自己的那份牛排遞給了她。
何曼怡眼神有片刻的意外和狐疑,陸遇遲在心底回復:“看你大爺,你以為小爺喜歡你?”
何曼怡不走心地道了聲謝,接了,丁恪要把自己的那份給陸遇遲,陸遇遲微笑著道:“你吃吧,我點別的,其實我也沒那麼愛吃牛排。”
如果閔姜西和程雙在,她們一定會“哇”的一聲哭出來,寵一個人就是要睜著眼睛說瞎話,要知道陸遇遲愛牛排,等同於愛三明治和牛奶。
飯桌上,何曼怡也沒避諱陸遇遲,主動挑起話題:“我看到之前投訴閔姜西的郵件都撤掉了。”
丁恪視線微垂,“嗯”了一聲。
何曼怡道:“是誰在背後操作了嗎?”
丁恪不好說是秦佔,因為公司裡不光何曼怡,很多人都覺得閔姜西肯定跟秦佔之間不清不楚,所以他故意回了一句:“是公司上頭處理的。”
公司上頭,除了楚晉行也不會是其他人,既然是大大老闆的指令,何曼怡肯定不敢多話。關鍵她不能也不敢質疑閔姜西跟楚晉行之間有什麼貓膩,一來兩人基本沒交集,二來職場中質疑上級是要命的雷點,她還不至於為了閔姜西把自己的前途給連累了。
“處理了就好,那我們這邊還需要做什麼嗎?”
何曼怡早上跟丁恪吵了幾句,一時衝動,想儘量挽回一些。
丁恪不動聲色地說:“內部扣半年獎金,對外不用說什麼,就當沒發生,也別讓人在公司中議論。”
何曼怡點頭,“好,我來協調。”
陸遇遲卷著意大利面,因為噁心何曼怡,根本咽不下去,聽著兩人的對話,也迅速過濾了一些信息,比如:是楚晉行幫閔姜西解決了很大的麻煩。
吃完回公司,陸遇遲跟閔姜西在茶水間裡碰頭,把吃飯時丁恪的原話複述了一遍,閔姜西視線微垂,他出聲道:“這事就算過了,大家傳也傳不了多久,你不用往心裡去。”
閔姜西道:“程二也給我打了電話,我一上午不知道被公開處刑多少次。”
陸遇遲說:“贏了總比輸了好,讓那些成天在背後嘴碎嚼舌根的人看看,你可不是好惹的。”
閔姜西還是失落:“人家想維持高知形象,誰想靠不良少女人設了?”
陸遇遲笑道:“你只怕楚晉行一個人知道吧?”
陸遇遲偶爾也能一擊即中,閔姜西啞口無言。
楚晉行不僅沒有罰她,還幫她處理了投訴,她用後腦勺都能想到馮婧筠有多難搞,這下她真是無言面對偶像了。
眾人以為會掀起大風大浪,閔姜西這回定要海上翻船,誰料她才出入了大老闆和二老闆的辦公室一趟,這事竟然風平浪靜地過去了。
二老闆都不再提,下面自然更不敢多說,甚至沒人去問閔姜西發生了什麼,大家都揣著明白裝糊塗,只在背後瘋狂議論,閔姜西的後臺有多硬。
隔天,閔姜西跟秦嘉定約好了上門,又是一月一次的日子,她帶了紅棗糕和山楂紅糖汁,兩人吃了早餐上了兩堂課,中午下樓的時候,昌叔端著一隻咖啡色的芝麻蛋糕走過來,對著閔姜西笑道:“閔老師,廚房讓我過來問問,是不是直接放烤箱裡加熱就可以?”
閔姜西應聲:“嗯,五分鐘就夠了。”
秦嘉定眼尖:“這不是家裡糕點師做的。”
昌叔道:“是閔老師帶來的。”
秦嘉定側頭:“你做的?”
閔姜西點了下頭,秦嘉定道:“你怎麼不帶上去給我吃?”
閔姜西說:“紅棗糕你沒吃?”
秦嘉定本想抬杠,說就要吃芝麻蛋糕,但轉念一想,跟他二叔之間還有什麼好爭的。
“我二叔還沒起來?”秦嘉定問。
昌叔道:“沒呢,我正想要不要去叫。”
秦嘉定說:“我去叫。”
秦嘉定上了樓,閔姜西在樓下跟昌叔聊日常,手機突然響起,拿出來一看,是秦嘉定打來的。
閔姜西接通,納悶道:“怎麼了?”
秦嘉定說:“你上來一下。”
閔姜西沒囉唆,掛斷電話後上了二樓。這是她第一次站在秦佔的房間門口,房門沒關,裡面依舊是很大的套間,她走進去,站在客廳小聲道:“你在哪兒?”
不多時,秦嘉定從一扇門裡出來,閔姜西問:“幹嗎?”
秦嘉定表情嚴肅:“你進來看看。”
說著,他很快轉身就回去了,閔姜西來到主臥房門口,往裡一看,翻版秦嘉定的房間,窗簾擋著,室內近乎漆黑,只隱約看到立在床邊的一抹身影,隨後熟悉的聲音傳來,低低的:“二叔,你是不是生病了?”
床上只有隆起的被子,閔姜西完全看不清秦佔的人,只聽得男人微不可聞地哼了一聲:“沒事。”
秦嘉定說:“那你要吃蛋糕嗎?不良老師自己做的。”
立在門口的閔姜西神經一跳,不良老師?什麼鬼?
秦佔低聲回道:“你們去吃吧。”
這聲音的確不像是困,更像是不舒服,中氣不足。
閔姜西往裡走了幾步,站在秦嘉定身旁,沖著不分頭腳的大床道:“秦先生,您要是不舒服,我讓昌叔幫您叫醫生過來看看。”
秦佔片刻沒有馬上出聲,半晌後道:“換起床鈴了?”
秦佔的聲音含混不清,閔姜西沒聽明白,秦嘉定聽懂了,他二叔定是糊塗了,把閔姜西本人當成了手機錄音。
黑漆漆的房間裡,秦嘉定對閔姜西道:“你快看我二叔怎麼了?”
閔姜西慶倖房裡黑,不然秦嘉定一定會看到她臉上的無語和茫然,她又不是醫生。
閔姜西摸到床頭燈,按下開關,暖黃色的光芒亮起,床上大片後背裸露在外的身軀同時顯現。
閔姜西當真嚇了一跳,秦佔這睡姿……她一眼就看到他後腰處的兩枚腰窩,再往下,幸好有被子蓋著,不過照這個趨勢,他百分百是裸睡!
閔姜西一下轉過身,說:“把被子給你二叔蓋上!”
秦嘉定伸手去拉被子,碰到秦佔的身體,明顯發燙,他眼帶擔憂,低聲念道:“二叔,你好像發燒了。”
秦佔趴著不樂意動,頭很沉,心底想著回話,但是嘴上說不出來。被子被拉到後脖頸處,被子下的溫度瞬間升高,他本能地抬手往下一扯,正巧趕上閔姜西側頭偷看,這一次,她不僅看到裸露的背,甚至看到他的胯骨,幸好他是趴著的……
閔姜西再次轉過頭,心跳加快,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果然是裸睡!
秦嘉定繼續把被子往上拉,秦佔不安地蹙起眉頭,只說了一個字:“熱。”
兩人一個往上拉一個往下扯,幾次三番,秦嘉定扭頭去看面壁的閔姜西:“你幹嗎呢?”
閔姜西目不斜視地回道:“我去叫昌叔。”
秦嘉定說:“你叫誰都沒用,我二叔不愛吃藥。”
閔姜西:“呃……”
她還能說什麼,有其侄必有其叔!
閔姜西依舊背對著大床,稍微提高聲音道:“秦先生,我是閔姜西,您醒了嗎?”
話音落下數秒,趴著的秦佔動了動,隨後努力抬起沉重的頭,慢慢地轉向左側。
床邊是死拉著被角的秦嘉定,秦嘉定旁邊是背對床面朝牆的閔姜西。
“你怎麼在這兒?”
男人低沉疲憊的聲音響起。
閔姜西說:“你被子蓋好了嗎?”
秦佔瞥了一眼自己裸露在空氣中的肩頭和大片後背,主動抓起被子往上一蒙:“好了。”
閔姜西轉過身,只見蓬鬆的白色羽絨被下,冒出小半顆黑色的頭顱,秦佔這下裹得嚴實,被子直接蓋到後腦一半處。
閔姜西想笑又覺得不合時宜,表情認真且嚴肅地道:“秦先生,您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秦佔閉上眼,有種天旋地轉感:“嗯,可能有點感冒。”
前天一晚沒睡,昨天白天去公司,幾個遊戲主創加班加點在做新皮膚,大家開會討論了一小天,其中有三個人是病號,一個感冒,一個發燒,另一個擤鼻涕,他還調侃這幫男人外強中乾,虛得不行,結果十二點回來,洗完澡之後就覺得不怎麼對勁,果然,半夜又是發冷又是發熱,現在更是渾身發疼,不知道的還以為被打的是他。
閔姜西聞言,第一反應就是去拉湊得很近的秦嘉定:“別離得太近,小心傳染。”
秦嘉定想也不想地道:“我又不怕。”
閔姜西說:“你要是生病了,誰照顧你二叔?”
秦佔側過頭,低聲道:“嘉定,先出去。”
秦嘉定說:“沒事,我照顧你。”
閔姜西道:“你先出去,我幫你二叔看看。”
秦嘉定特別相信閔姜西,聞言,這才依依不捨地說:“二叔,我就在外面,你有事叫我。”
“嗯。”秦佔很累,不想多說話。
秦嘉定轉身離開,閔姜西看著裹得跟蟬蛹似的秦佔,輕聲道:“秦先生,您等一下,我去倒杯水。”
她離開再回來,手上已經多了一杯溫開水,伸手拍了拍被子:“秦先生?”
秦佔費力地抬起頭,她將水杯遞過來,他接過後本想直接喝,但趴著的姿勢實在咽不下去,琢磨著先翻個身再說。
閔姜西激靈,見狀把水杯拿回來,又幫他在後面墊了個枕頭,秦佔把手臂從被子裡伸出,重新接過杯子,一口氣喝了大半,其實他快幹死了,就是懶得叫人倒。
對他,閔姜西自然不會上手去摸頭,只能客氣地說:“您要是感冒發燒,還是得叫人過來看看,不打針吃些藥也好,免得更嚴重了。”
秦佔靠在床頭,一邊被子蓋到脖頸,一邊手臂在外放著,被子裡溫度奇高,被子外的手臂也沒見得涼快,要不是礙著閔姜西在,他早把被子全掀了。
臉上是肉眼可見的蔫,秦佔努力開口,聲音低沉:“熬過今天就好了。”
熬?
誰家生病是用熬的?
小孩子不愛吃藥也就算了,他一米八幾的大高個跟著湊什麼熱鬧?
閔姜西在心底腹誹,面上很是善良,溫和地說:“那您先吃飯,吃飽了病也好的快一點。”
秦佔的房間還擋著窗簾,只有燈,微微側頭,他問:“幾點了?”
閔姜西說:“差五分鐘一點。”
秦佔的腦袋很混,轉了一下才明白是下午一點,如果是半夜一點,她又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課上完了,你還沒吃飯就先去吃,吃完了忙你自己的去吧。”
秦佔不習慣閔姜西在這裡站著,更何況也沒理由讓一個家教伺候他。
男女有別,閔姜西在這方面比秦佔還要敏感,無事不要獻殷勤,哪怕有事也要掌握好這個度,免得叫人誤會。
“我再給您倒杯水,您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嗯。”
閔姜西拿著杯子往外走,秦佔慢慢地掀開被子下床,要去洗手間。不知是他動作太慢,還是閔姜西這次倒水的時間太快,總之她出現在門口時,正趕上秦佔裸著上身坐在床邊,大長腿也在外面露著,唯有鼓起的被子恰好擋住重要部位。
閔姜西嚇得眼睛一瞪,杯子裡的熱水晃出來灑在手上,秦佔餘光瞥見那抹急匆匆轉身離開的背影,連歎氣的勁都沒有,本能地扯過被子把自己圍住,隨後稍稍揚聲道:“進來吧。”
閔姜西在外面燙得左手倒右手,應了一聲,等到再出現在門口時,已是面色無異。
秦佔沒心情也沒力氣重新躺回床上把自己包得跟粽子一樣,他依舊坐在床邊,被子從後面攏到身前,盡力擋著。
閔姜西目不轉睛地盯著床頭櫃,把杯子放下後,囑咐了一聲,轉身離開。
秦佔在原位坐了一分鐘,確定不會再有人突然進來,這才鬆開被子,光著身子往洗手間方向走。
閔姜西從樓上下來,找不到秦嘉定,一問昌叔才知道他去了廚房。
秦嘉定要給秦佔做吃的,就做閔姜西之前給他做的那些,還不讓別人幫忙,閔姜西來到廚房門口,正趕上一幫人慌得不行,將秦嘉定團團圍住,因為他切了手。
秦嘉定死倔,誰也不讓碰,幸好閔姜西過來了,拽著他的手去水龍頭下面沖。
秦嘉定問:“你下午很忙嗎?”
閔姜西說:“幹嗎?”
秦嘉定低聲道:“你能不能照顧一下我二叔?”
閔姜西確定她不是同情心氾濫,只是受不了秦嘉定用那樣看似冷靜實則期盼的目光望著她。
臭小子別的本事沒有,就是長得特別帥,這要是長大了對哪個姑娘放電,誰扛得住?
閔姜西臨時跟下午要上課的學生家長請了假,跟秦嘉定站在偌大的廚房裡,兩人面對面,他磨刀霍霍,閔姜西說:“你把刀放下。”
秦嘉定看了一眼自己包著OK繃的手指,不以為意地說:“小事。”
閔姜西面無表情的吐槽:“我說要去醫院縫針,是誰嚇得臉都白了?”
秦嘉定瞥了一眼,道:“嚇唬人有意思嗎?為了我二叔,別說是切破個小口,就算不要這只手,我連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閔姜西似笑非笑:“你有這份心,每天抽出半小時學學做飯好不好?你看看榮同學,現在減肥餐都是自己做。”
秦嘉定道:“我就是不愛吃飯才這麼瘦,他有那個做飯的時間,出去跑兩圈好不好?”
閔姜西一時間無言以對,片刻後點頭道:“趕緊做飯吧,別把你二叔餓死了。”
秦嘉定說:“要做水果粥嗎?都用什麼水果,我來準備。”
閔姜西說:“我煮面,你把鍋熱上,我教你做姜汁可樂。”
秦嘉定問:“你不給我二叔做病號餐嗎?”
閔姜西說:“做啊,總不能給你二叔也做份兒童套餐吧?”
秦嘉定不高興了,閔姜西忙賠笑:“你也不是兒童,你上次吃的是未成年病號套餐,現在給你二叔做個成年版的,行了吧?”
秦嘉定說:“你不要糊弄,不好吃的他不會吃。”
閔姜西說:“不是還有我早上帶過來的蛋糕嗎?”
秦嘉定不講話了,因為秦佔是不會拒絕蛋糕的。
閔姜西這邊煮了一鍋水,開始準備做面的輔料。秦嘉定那邊煮了一鍋可樂,因為任務輕所以有空偷看閔姜西,這一偷看倒好,正看到閔姜西在壓藥面。
“你幹什麼?”秦嘉定問。
閔姜西說:“你二叔為什麼不願意吃藥,跟你一樣,心理恐懼嗎?”
秦嘉定蹙眉:“誰說我恐懼了,藥又不是什麼好東西,誰會愛吃藥?”
閔姜西道:“我差點兒信了,病更不是好東西,誰讓你們生病了?生病就要吃藥。”
秦嘉定道:“我之前不也沒吃藥就好了?”
閔姜西一轉頭:“你確定?”
秦嘉定想都不想地點頭,閔姜西笑得像個狐狸:“那是你年輕,像你二叔這個年紀不太容易自愈了,你要是真心疼他,來,把藥放鍋裡。”
閔姜西遞過一張紙,紙上好幾種顏色的藥面摻在一起,莫名地讓秦嘉定想到了遞給白雪公主毒蘋果的惡女巫。
小時候秦佔第一次給秦嘉定講白雪公主的故事,秦嘉定就嫌棄地提出疑問:“老妖婆一看就不是好人,白雪公主為什麼要吃?”
秦佔想了想:“可能長得好看的女人都傻吧。”
秦嘉定也是這麼覺得的,不是胸大無腦,是顏高壓智商。
這樣的思緒一直持續到昨天,不,是剛剛,當秦嘉定把藥面倒進可樂鍋中的時候,他在心底反問自己:為什麼要聽閔姜西的話?萬一她要毒死他二叔呢?
可他就是這麼做了,莫名其妙。
姜汁可樂在琺瑯鍋裡慢慢地翻滾,閔姜西這邊同時占著兩個灶,一個灶上煮著面,另一個灶上煎著滋滋響的豬排,香氣一度蓋過了姜的味道,秦嘉定湊過來,定睛看著鍋裡的東西問:“你要煮什麼面?”
閔姜西說:“雞湯香菇青菜火腿豬排面。”
這一長串的前綴直接讓秦嘉定綠了眼:“怎麼我生病就只吃清粥小菜?”
閔姜西問:“你喜歡吃面嗎?”
秦嘉定想點頭又放不下面子,憋了幾秒,哼聲道:“偏心。”
閔姜西說:“你早上吃紅棗糕的時候可沒想到你二叔。”
秦嘉定說:“是啊,你早早給我二叔準備了一整個芝麻蛋糕。”
閔姜西說:“你二叔昨天一大早去我公司挺我。”
“我沒去嗎?我還給你帶生煎了!”
“我還請你喝咖啡了。”
“我說我買單,你非要偷偷摸摸跑去給。”
“我哪好意思花你的錢,傳出去像什麼話?”
“別拿我當小孩,我跟你一樣高了。”
秦嘉定伸出手,比了比自己和閔姜西的個頭。
兩人在廚房裡“其樂融融”,外面六七個用人在聊天,有人感慨:“閔老師真厲害啊,小少爺就聽她的話。”
也有人說:“家裡沒個女人是不行,之前小少爺生病,這回二少爺生病,都沒個人貼近照顧,雖說有錢,但總覺得冷清。”
“誰說不是呢,小少爺從小沒媽,二少爺的媽也不在身邊,家裡就這麼兩個人,我們又說不上話……”
話說一半,對面的人咳嗽提示,昌叔從後面走來,出聲問:“都在這兒幹什麼?”
“小少爺和閔老師在廚房,不用我們幫忙。”
昌叔說:“有閔老師在就不用擔心了。”
有人八卦,小聲問:“昌叔,您說小少爺這麼依賴閔老師,以後閔老師的身份會不會有變動啊?”
昌叔面不改色:“能有什麼變動?”
“比如跟二少爺之間……”
昌叔說:“你們都是老人了,知道家裡的規矩,這種話能隨便討論嗎?”
“不是,我們也是心疼小少爺。大家都在說,家裡沒個女主人也不行啊,您看閔老師來了之後,小少爺變得比以前聽話了,二少爺生病也有人照顧,多好?”
昌叔說:“我們有這個心,也要看人閔老師有沒有這個意。”
“那二少爺有這方面的意思嗎?”
昌叔搖搖頭:“這個我不知道。”
一大碗湯料十足的豬排面和姜汁可樂同時出鍋,閔姜西端著面,秦嘉定拿著杯子,兩人一起上樓。
閔姜西怕了秦佔裸睡的愛好,不敢貿然進門,派了秦嘉定打頭陣。秦嘉定剛進客廳便看到沙發上仰著的秦佔,他洗過澡換了衣服,身上蓋著毯子。
秦嘉定叫道:“二叔?”
秦佔沒有正眼,迷迷糊糊地“嗯”了一聲:“她走了嗎?”
秦嘉定惡作劇:“走了。”
其實這會兒閔姜西已經端著面走進來,只不過平底鞋踩在地毯上,沒有聲音。
秦佔未睜眼,模糊了虛弱和慵懶的聲音道:“以後別麻煩外人,尤其是女人,又不是我女朋友,你指望她湯湯水水地照顧我?”
話音落下,秦佔仿佛聞到了一絲香氣,飯香。他緩緩睜開眼,入眼的第一人不是秦嘉定,而是立在對面,捧著一個大碗正有些不知所措的閔姜西。
閔姜西就知道,照顧人這種事無關善良,要看性別,同性之間還好說,異性很容易被人誤會成非奸即盜。
這不,在秦佔眼裡,只有女朋友才能做這種事。
秦佔睜眼看到閔姜西,心底說不上是驚訝多一些,還是驚喜多一些。兩人四目相對,閔姜西很快道:“秦同學想給您獻份愛心,之前在樓下還切到手,我怕他燙著,幫他端上來。”
閔姜西說著,走到茶几旁,把一大碗熱氣騰騰香味撲鼻的面放下,不等秦佔出聲,逕自道:“您不舒服多喝點姜茶,發發汗可能會好一些,不打擾您了,我先走了。”
閔姜西說話幹脆利落,欺負秦佔有氣無力不願開口,在她轉身之際,秦嘉定側頭問:“你去哪兒?”
閔姜西說:“回公司。”
“你還沒吃飯呢。”
“我回去吃。”
秦佔掀開毯子坐起來:“在這兒吃吧,讓人準備。”
閔姜西神色如常,淡笑著回道:“不了,我正好有點事要趕回去,您跟秦同學先吃,秦同學一直在忙,還沒有吃飯。”
秦嘉定犀利地道:“你下午不是請假不上課嗎,還有什麼事?”
閔姜西睜著眼睛說瞎話:“我只是把時間推遲了,還是要上課的。”
秦嘉定眼帶狐疑,正要說什麼,秦佔出聲道:“不耽誤你時間,讓司機送你回去。”
閔姜西點頭:“好,那我先下去了。”
秦嘉定道:“我送你。”
秦嘉定把閔姜西送走,閔姜西囑咐他跟秦佔保持距離,免得生病。幾分鐘後,秦嘉定端了碗跟秦佔同款大小的面碗上樓,坐在秦佔對面。
秦佔見他進來,把煙按滅。
秦嘉定看了一眼旁邊一動沒動的姜汁可樂,主動問道:“你不渴嗎?”
秦佔說:“你煮的?”
“嗯。”
秦佔拿起來,試探地沾了沾唇,還可以,他慢慢多喝了一些。
秦嘉定問:“好點了嗎?”
“嗯?”
“沒事,快吃面吧,一會兒就涼了。”
秦佔垂目睨著碼盤精緻的面,雖然知道十有八九不是出自秦嘉定的手,還是忍不住問:“你做的?”
秦嘉定已經在吃了,聞言,出聲回道:“不良老師做的。”
秦佔心中泛起微微的異樣:“你逼她做的?”
秦嘉定覺得面好好吃,都不樂意騰出嘴來講話,偏偏秦佔還一個勁地問,他隨口回道:“誰敢逼她?”
尤其是看過閔姜西打人的視頻,秦嘉定回憶起她當初說的那番話,鬼都不怕,不是開玩笑的。
秦佔說:“不是你把人喊到我這兒的?”
秦嘉定塞了塊豬排在嘴裡,咬得哢哢作響,含混著回道:“你先吃面,特別好吃。”
秦嘉定之所以這麼著急催著秦佔吃面,是因為閔姜西之前說過,姜汁可樂裡面有藥,讓他吃了東西再喝。剛剛他一口氣喝了半杯,秦嘉定掌握不准先後帶來的弊病,總擔心他因為先吃藥後吃面會被毒死。
秦佔當真沒什麼胃口,想說不吃,又挨不住秦嘉定磨。拿起筷子隨便挑了幾根,幾根放進嘴裡,他覺得還能嘗嘗青菜,吃了青菜還能嘗嘗火腿,火腿都吃了,也不差一口豬排。
秦嘉定坐在對面,得意道:“好吃吧?”
秦佔說:“又不是你做的,你跟著美什麼?”
秦嘉定道:“不良老師做的時候我都看見了,偷師學藝。”
秦佔還是累,有些話就在心裡想了,比如秦嘉定做的東西,狗都不吃。
靜謐的房間裡,叔侄二人默默吃面,中途秦嘉定突然開口:“二叔,你覺得不良老師怎麼樣?”
“哪方面?”
秦佔雲淡風輕,夾了一筷子面往嘴裡送。
秦嘉定更是波瀾不驚,頭不抬眼不睜地問:“你說我爸會喜歡她嗎?”
“撲哧……咳,咳咳……”
秦佔人生中第一次在飯桌上失態,進了嘴的面都能活活地禿嚕出來。
秦嘉定手疾眼快,先是護住自己的面碗,隨後把紙巾盒遞給秦佔,秦佔連抽了兩張捂住嘴,偏頭咳的眼睛都紅了。
好半晌,秦佔才緩過這口氣,眼淚汪汪地看向秦嘉定,神情是止不住得慌:“你爸又沒見過她,你為什麼這麼問?”
秦嘉定不慌不忙地道:“我爸一個人在國外,應該沒交女朋友吧?不良老師長得漂亮,學歷高,會打架也會做飯,我覺得她挺好的,如果我爸喜歡她,我願意她給我當後媽。”
秦佔眼底的霧氣褪去,隨之浮上的是匪夷所思:“你想得會不會遠了點?長得漂亮學歷高的多得是,會打架會做飯的也不光她一個人,憑這個就讓她給你當後媽?”
“但她是我家教啊,如果我爸喜歡她,會不會回國的次數也能多一點?”
秦嘉定在說這話的時候,完全沒有戚戚然,只是單純地盤算,秦佔卻忽然胸口一悶:“想你爸了?”
秦嘉定笑了笑:“昨晚夢見他了,他說我今年生日,會回來看我。”
秦佔心底更難受,秦嘉定的生日快到了,前些天他剛好跟秦仹通過電話,秦仹說他今年回不來,秦佔一直不知道怎麼跟秦嘉定說。
“你想要什麼禮物?”秦佔努力轉移話題。
秦嘉定道:“我想把不良老師介紹給我爸,說實話她挺不錯的,我爸就算眼光高,也不會一眼都看不上吧?”
秦佔道:“閔姜西知道你把她當後媽了嗎?”
秦嘉定笑說:“她還管我叫哥呢。”
秦佔道:“人家把你當兄弟,你卻把人當後媽。”
秦嘉定定睛,問:“你覺得不良老師進不了我們家的大門?”
秦佔不苟言笑地回道:“你別太過一廂情願,你覺得她想給你當後媽嗎?”
秦嘉定說:“我不作不鬧,我爸那麼帥又那麼有錢,她有什麼不高興的?”
秦佔說:“我還又帥又有錢呢。”
秦佔的意思是,不要讓秦嘉定想當然,感情又不是配對的公式。
秦嘉定聞言,眼皮一挑,直鉤鉤地盯著秦佔道:“二叔,你喜歡不良老師嗎?”
秦佔道:“照你之前的邏輯,她哪哪都好,我就不該不喜歡。”
秦嘉定道:“我怎麼把你給忘了,她是你找來的,應該你先。你要是喜歡她,我不會跟她提我爸,你先追她吧,後媽和二嬸我都能接受。”
秦佔微不可聞地“哼”了一聲:“還把我給忘了?我算是看出來了,有好事你還是第一個緊著你爸。”
秦嘉定不慌不忙,特別沉穩地回道:“我是覺得你跟不良老師不太合適。”
秦佔一臉的願聞其詳:“怎麼不合適了?”
秦嘉定道:“你要是跟她談戀愛,萬一鬧掰了,那她還怎麼來家裡?到時抬頭不見低頭見,大家都尷尬,但如果她跟我爸在一起就不一樣了,我爸又不經常回來,距離產生美。”
秦佔要笑不笑:“看來你想這件事不是一天兩天了。”
秦嘉定道:“你真以為我沒心沒肺?”
秦佔眸子一眯:“你成天琢磨這個就是有心有肺?”
秦嘉定道:“女朋友好找,老婆難找,好不容易碰見個條件不錯的,我當然會替你們著想。”
秦佔很納悶:“閔姜西給你灌迷魂湯了?這才幾個月的工夫,你就開始替她謀劃未來了?”
秦嘉定瞥了一眼兩人面前的面碗:“我是看她還挺賢妻良母的,對了,她還給你做蛋糕了呢。”
秦佔心底微微一動,煮面也就算了,還親手做了蛋糕?
秦嘉定道:“我問過她很多次,是不是對你有意思。”
秦佔的眼皮一掀:“她怎麼說?”
“她說欠你人情要還……二叔,看來你不行啊。”
秦嘉定打量著秦佔,表情一言難盡。
秦佔眉頭輕蹙:“什麼叫我不行?”
秦嘉定道:“你長得帥又有錢,要不是魅力不夠能力不行,為什麼不良老師對你一點想法都沒有?”
秦佔人生中第一次被人質疑魅力和能力,直接被氣笑了,很有衝動想跟他聊一聊外面那些瘋狂追自己的女人們,不是他不行,是他看不上好嗎?
秦佔乾笑了幾秒,自我冷靜了一下,這會兒不是較真的時候。童言無忌,年少無知,他要以理服人。
“這更能說明你之前提出的是謬論,不是你有錢有臉,別人就一定會喜歡上你,明白嗎?”
秦嘉定道:“不喜歡你,不代表不喜歡我爸,畢竟我爸的名聲更好一些。”
秦佔接二連三被挫,終是忍不住道:“你是趁我生病想直接氣死我,是吧?”
秦嘉定神色坦然:“是你說的,男人之間有話直說,不要拐彎抹角遮遮掩掩,像個女人。”
秦佔道:“我沒讓你遮掩,而是糾正你的觀念,喜不喜歡不是看臉、看錢、看名聲這麼膚淺。”
秦嘉定問:“不看這些,那看什麼?”
秦佔晃了一下,硬著頭皮道:“性格就很重要,五官只能是一時新鮮,三觀才是長久保障。”
秦嘉定問:“那不良老師是沒看上你的五官,還是沒看上你的三觀?”
秦佔的臉色不是很好看,有病氣,也有怨氣。他抿著好看的唇瓣,沉默半晌,出聲說:“我現在就能告訴你,她不會想要一個你這樣的後兒子。”
秦嘉定垂著頭,大義凜然地道:“我只希望我爸身邊能有個人照顧,至於我這邊……我不是還有你嗎,不用管我的。”
秦佔又心疼又想笑,感情秦嘉定想把幸福送給秦仹,然後自己跟他孤獨終老,安排得明明白白。
“行了,有空多操心一下自己,我跟你爸用不著你管。”秦佔下意識地拿起煙盒,想用尼古丁來安撫心底的不安。
秦嘉定起身拿起兩隻碗:“你的面不能吃了,我讓人把蛋糕熱了給你拿上來。”
秦嘉定往外走,中途轉頭道:“別忘了喝姜汁可樂。”
秦佔拿起杯子,把剩下的半杯一口喝掉,雖然味道有點怪,但還在接受範圍之內。
秦嘉定離開之後,秦佔一個人坐在客廳沙發上,猶豫著要不要給秦仹打個電話,讓他月底回來一趟,嘉定很想他。可秦佔心裡再清楚不過,他不想回來的原因,秦佔就算說了,也只能徒增他的壓力。
反正秦仹跟秦嘉定之間,總會有個人要難過。
秦佔一個人出神,有人敲門,用人送熱好的蛋糕上來,跟秦佔想的不大一樣,沒有奶油也沒有巧克力,就是一個簡簡單單的芝麻蛋糕。
秦佔用勺子舀了一塊,蓬蓬軟軟,還沒到嘴邊就聞到濃郁的香氣。
閔姜西只放了少量的木糖醇,保留了原有的芝麻香,她不知道秦佔會不會喜歡,只是有些擔心秦佔成天吃甜食,會不會吃出三高來。但閔姜西不知道,秦佔平時在家吃的蛋糕也是放很少的糖,與其說他愛吃甜食,不如說他只是喜歡蛋糕的樣子。
秦佔連著吃了兩口,乾脆把蛋糕端起來,靠在沙發上一勺一勺地吃,心底想著秦嘉定之前說的話,賢妻良母范。
閔姜西是挺會做東西,也很會管小孩子,但她可不是個溫順賢良的主,這點從她半夜約架馮婧筠就可見一斑,她是座休眠火山,說不定什麼時候會炸。
馮婧筠查了她的背景,爸是在逃犯,媽媽是……
秦佔想要閔姜西的資料,一句話的事,只不過他不願意也沒興趣知道。他需要的是她本人的能力,又不是她父母的能力。可是現在,他竟然開始好奇,她到底經歷過什麼,又是如何變成現在的模樣,是順應?還是偽裝?
閔姜西微笑的表情下時常掩蓋著警惕,那是對人的不安全感,是從小就這樣?還是什麼人讓她變成這樣?
秦佔的腦子在轉,嘴也沒停。之前很不舒服,他以為自己一定會食欲低下,但這麼一會兒的工夫,蛋糕吃了一半。不知是不是吃飽的緣故,身上都沒那麼疼了。
放在一旁的手機突然發出振動,秦佔餘光一看,屏幕上顯示著“馮敬軒”的字樣。
秦佔不緊不慢,又吃了兩口蛋糕,這才劃開接通鍵。
手機中傳來男人的聲音:“阿佔,我回國了,晚上一起吃飯吧?”
秦佔靠在沙發上,面色淡淡地回道:“不去了,我晚上還有事。”
馮敬軒說:“我昨晚就到了,沒有馬上叫你出來,先回家把婧筠說了一頓。她媽也在罵她,我爸在外地出差,我沒給他打電話,他還不知道這事,知道了也跑不掉一頓罵。你看我大老遠回來,不說別的,我們聚聚。”
馮敬軒再怎麼說,秦佔還是冷淡的口吻:“我沒時間。”
馮敬軒看出秦佔這回是鐵了心要跟馮家斷交,一咬牙,賠笑道:“阿佔,我知道婧筠跟你家教的事讓你很沒面子。這樣吧,我親自給你的家教打電話,如果我能把她約出來,你就當給我個面子,我們晚上見個面,我當面給她道歉。”
秦佔口中盡是芝麻的濃香,慢條斯理地咽下這一口,不冷不熱地回道:“再說吧。”
本週66折
您曾經瀏覽過的商品
購物須知
大陸出版品因裝訂品質及貨運條件與台灣出版品落差甚大,除封面破損、內頁脫落等較嚴重的狀態,其餘商品將正常出貨。
特別提醒:部分書籍附贈之內容(如音頻mp3或影片dvd等)已無實體光碟提供,需以QR CODE 連結至當地網站註冊“並通過驗證程序”,方可下載使用。
無現貨庫存之簡體書,將向海外調貨:
海外有庫存之書籍,等候約45個工作天;
海外無庫存之書籍,平均作業時間約60個工作天,然不保證確定可調到貨,尚請見諒。
為了保護您的權益,「三民網路書店」提供會員七日商品鑑賞期(收到商品為起始日)。
若要辦理退貨,請在商品鑑賞期內寄回,且商品必須是全新狀態與完整包裝(商品、附件、發票、隨貨贈品等)否則恕不接受退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