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粥(簡體書)
- ISBN13:9787559468147
- 出版社:江蘇鳳凰文藝出版社
- 作者:月尋星
- 裝訂/頁數:平裝/320頁
- 規格:21cm*14.5cm*1.6cm (高/寬/厚)
- 出版日:2022/10/01
- 促銷優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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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多書展濃顏美女 單意×清冷學霸 唐星舟
唐星舟:
我們是什麼關係?
單意:
什麼關係?
我喜歡你的關係
她差點就說出了口
他在她貧瘠的土地裡四季開花
從此年年歲歲,只為她一人盛放
十五歲那年,單意在榕樹下初遇白衣少年唐星舟,四目對視的瞬間,少女的心悄然萌動。高中畢業後,單意追隨唐星舟來到了清城大學就讀,新生晚會上,唐星舟迫不及待地來找單意,兩人在後臺“曖昧不清”。之後,兩人在互相接近中慢慢地,更加瞭解彼此。
單意讀大二那年二十歲,唐星舟二十二歲,在經歷了一些波折之後,唐星舟毅然決然決定和單意領結婚證,他說——
“談戀愛太麻煩了,我們直接結婚。”
本書為作者出版的第一本圖書,晉江收藏5.7萬+。言情作者,南方人。有顆少女心,愛幻想,希望用文字寫盡人間美好,把溫柔和浪漫都分享給你們。
第一碗粥 喜歡
第二碗粥 昵稱
第三碗粥 相識
第四碗粥 遊戲
第五碗粥 獎牌
第六碗粥 選修
第七碗粥 體測
第八碗粥 外套
第九碗粥 新年
第十碗粥 項鍊
第十一碗粥 擁抱
第十二碗粥 結婚
第十三碗粥 甜蜜
第十四碗粥 坦白
第一碗粥 喜歡
時隔一年不見,這個男生仍然有讓她再次心動的本事。
六月八號,陽光明媚,碧空如洗,校園裡風景如畫,一派生機盎然。
清城一中裡。
今天是高考的最後一天,下午是英語科目的考試。教室掛鐘的分針慢慢移動著,指向數字“12”的時候,鈴聲響起。
丁零零—
其中一位監考老師站在講臺上,吐字清晰地說道:“考試結束,請同學們放下手中的筆,停止作答,保持安靜。”
台下其他的監考老師從第一排往後走,陸陸續續地收著試卷。
單意坐在教室最後一排靠窗的位置,抬起頭來,放下自己手中的筆,雙手離開桌面。她最後看了一眼自己的英語答題卡,然後側過頭,眼睛望向窗外。
這間教室在六樓,往下就可以俯瞰到校園的風景。
平日裡喧鬧的田徑場此時空無一人,陽光灑落在紅色的塑膠跑道上,兩旁的香樟樹被微風輕輕吹拂著,樹葉搖曳,就像電影裡的慢鏡頭,在宣告著她高中生涯的結束。
講臺上的監考老師數清楚收上來的試卷份數後,有條不紊地裝進密封袋裡,然後才開口:“好了,同學們可以離開考場了。”
得到解放的同學們紛紛站起身來,推開身後的椅子,有序地離開。單意拿好自己的考試工具,跟著人群走出考場。
樓道熙熙攘攘,她慢慢走到一樓。
高三教學樓下有一排長長的宣傳欄,其中有一塊貼著學校歷年來“優秀畢業生”的信息,此時此刻那裡圍滿了人。
眾多的藍底證件照中,排在第一排中間的那兩個男生最為耀眼。
同樣的黑色短髮,五官生得極其英俊,器宇軒昂,讓人移不開視線。只不過二人的面相給人的感覺完全不同,一濃一淡,有一種反差感。
右邊的那個豐神俊朗,劍眉星目,棱角分明,笑得一臉張揚恣意。
左邊的,骨相優越,膚色略微冷白些,五官清俊,一雙黑眸清亮有神,嘴唇抿成一條直線,不苟言笑。
單意的目光一下子就有了焦點,落在了左邊男生的相片上。
下面寫著個人信息:2015級,唐星舟,清城大學數學系。
旁邊傳來幾個女同學討論的聲音。
“這張照片無論看多少次,都會有心動的感覺,唐星舟真的好帥啊!”
“他旁邊的程星臨也帥啊,‘一中雙子星’果然不是蓋的。”
“程星臨本來跟我們同一屆,只不過人家高二就被保送去清大了。”
“唐星舟也是去了清大,可惜我生不逢時,沒能跟他同一屆。”
“要是我能考上清大就好了,還可以繼續跟他們在同一所學校。”
她們口中的“一中雙子星”,指的是學校宣傳欄上的唐星舟和程星臨,這兩人曾是一中的風雲人物。
被譽為“一中雙子星”是因為兩人的名字中間恰好都是“星”字,加上他們除了個人長相和性格不同,連人生經歷都很相似,一樣的優秀,都是學神級的人物。就像物理學裡說的“雙子星”,兩顆質量極其接近的星體,連萬有引力都十分接近的那種。
曾經的一中雙子星,是萬千少女藏在心裡的秘密。
兩人去年同時入讀清城大學,唐星舟是以清城理科狀元的身份考進去的,程星臨則是被保送。雖然他們人不在一中了,但是關於他們的故事至今還是一中同學們茶餘飯後會討論的內容。
單意聽著這幾個女同學說的話,臉上這才露出了點笑意。
她想到了以前。
她是讀高二那年認識的程星臨,兩人同在一個理科班,還是前後桌的關係,還要加上路以檸和卓起,那時候他們四個人在班裡就很要好。
只不過後來路以檸出國讀書,程星臨被保送,她上高三後選擇了藝術生這條路,轉去了文科班。
剩下一個卓起,留在了原來的理科一班。
“單意?”
一道男聲打斷單意的思緒,將她從回憶中拉了回來。
單意循著聲源看向來人:“卓起?”
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
叫卓起的男生穿著一中的校服,白色襯衣,黑色長褲,脖子上系著黑色條紋領帶,鬆鬆垮垮的,帶著點不羈的帥氣。
他單肩斜挎著黑色的書包,徑直穿過人群,然後走到她的面前,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好久不見啊。”
單意:“沒記錯的話,我們前天下午看考場的時候才見過吧?”
好友多年未見的氣氛瞬間崩塌。
卓起差點說不出話來,強行“挽尊”道:“這不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嗎?”
單意側身越過他,離開宣傳欄的位置,然後慢悠悠地說道:“我跟你,哪來的三秋可以隔?”
自從路以檸和程星臨不在一中後,曾經的四人組只剩下他們兩人。
雖然一個在文科班,一個在理科班,但是都在同一棟高三樓裡,上學放學,或者課間活動的時候,他們經常會碰到對方,所以曾經的革命友誼就由他們兩個延續下去了。
卓起嘿嘿笑了兩聲,快步跟上,跟她並肩走著。
他裝作無意地開口:“意姐,考得怎麼樣?”
單意給了個保守的答案:“還行吧。”
加上她專業課的分數,她心裡還是有點底的。她有史以來最拼命學習的時間全部奉獻給了高三。
她不敢有一絲鬆懈,就是為了她的目標。
“你呢?”她問。
卓起也是一副隨意的語氣:“就跟平時差不多吧。”
單意知道他說話有所保留,她大概也知道他的成績水平怎麼樣。
清城一中是重點高中,每年的升學率都很高,尤其是重點班的。卓起又是理科重點班的人,差不到哪裡去。
兩人說著說著就走出了校門口,門外也站滿了人,都是些來接學生的家長,其中也包括卓起的家長。他看著自己手機裡的信息,往人群那裡搜索著,說道:“我媽怎麼也來了,不是讓她別來的嗎?”
單意:“有人來接你還不知足?”她拍了拍他的肩膀,指了下學校門口左邊的方向,“我還有點事,就先走啦。”
周圍傳來家長們噓寒問暖的聲音。
“考完了就什麼都不要想,媽媽今天給你做大餐吃!”
“你不是一直想去旅遊嗎,爸爸請好假了,明天我們一家人一起去玩。”
“你哥哥今天從英國回來了,我們一家人好久沒一起吃過飯了。”
單意背著自己的書包,後背挺得很直,獨自一人,從烏泱泱的人群裡穿插而過。
她往前一直走著,來到了學校附近的一間花店,買了一束玫瑰花,然後打車去了郊區的墓園。
墓園門口的管理員都認識她了,看到她來了之後,二話不說就放人進去了。
單意彎腰向他道謝。
她熟門熟路地走到一座墓碑前,將手中的玫瑰花放下,人也跟著蹲下身子。
“買了你最喜歡的花。”
單意看著墓碑上的那張黑白照片,女人一頭黑色長髮,面容姣好,單意與她有幾分相似,但她的氣質稍成熟些。
單意莞爾,輕聲說道:“媽,我考完了。”
“第一科考語文,寫得還挺順利。”
“數學後面的大題一如既往那麼難。”
“英語我檢查了三遍答題卡……”
單意絮絮叨叨地說了很多,在那裡自言自語著。
周圍卻一片寂靜,沒有人回應她。
半晌過後。
單意微微仰起頭,露出那張明媚動人的臉,在昏黃的落日映照下,眼裡閃著光。
“媽,我想考去清大。”
六月的風,溫柔地輕拂過她的臉龐,帶著少女的祈願,一同吹走,送到了該去的地方。
當天晚上是文科十班的同學聚會,畢業後大家各奔東西,基本很難再聚到一起,所以班長和其他幾個班委就組織了這一次的活動。
單意從墓園出來後回了一趟家,她外婆給她做了很多好吃的。
平日裡督促她學習的外公,對於考試的事情隻字不提。兩人非常默契地照顧到了她考完試後的心情,不討論,不猜測,一切等結果。
吃完飯後,單意收到了同桌發來的微信消息,同桌發了個定位給她,說是今天聚會的KTV地點。
單意回了一個“好”字,然後去換了一套衣服。
她之前高一高二都在理科班,高三才轉到文科班,所幸遇到了一群很友好的同學,陪她度過了高中的最後一年。
單意到KTV的時候,班上的其他人基本上來齊了。她剛一進門,體育委員眼尖地看到了她,大嗓門一喊:“我們的班花終於來了!”
單意今天換下了黑白色的校服,穿著簡簡單單的白色襯衣,下擺紮進淺藍色的鉛筆牛仔褲裡,腰細腿長。一張未施粉黛的臉,肌膚勝雪,漂亮又明豔,烏髮披散在腰間。
單意朝大家招了招手,看到自己的同桌後就坐到了她的旁邊。
包廂裡分成了好幾批人,有玩骰子的,猜拳的,唱歌的,大家玩得不亦樂乎。單意每個遊戲都參與了一下,玩累了之後就回到原來的位子上。
她看著茶几上七倒八歪的啤酒罐,找出一罐沒開過的,用紙巾擦了擦,一隻手握住罐身,將易拉罐的拉環拉開,有氣泡往上浮出來。
她仰頭喝下,微微苦澀的酒味在她的嘴裡彌漫,但她也只是輕皺了一下眉頭,然後繼續喝著。
過了一會兒後,同桌突然將她拉了起來:“意意,快來,大合唱啦。”
單意的手裡被塞了一個麥克風,音樂聲跟著響起—
她看著這群唱著“朋友一生一起走,那些日子不再有”突然就哭起來的同學,笑中帶淚。
再見了,我的高中。
十一點多的時候,大家陸陸續續地從KTV裡走出來。
單意喝得不多,腦子還算清醒,她跟同學們一一告別,準備回家。
身後有一個男生被幾個同學推了出來。
“去啊,班長,錯過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是啊,現在高考都結束了,可以談戀愛了。”
“你還不告白,要等到什麼時候啊?”
“再不行動,她人就要走啦!”
男生漲紅著一張臉,看了一眼單意的背影,得到同學們的鼓勵後,口齒不清地喊道:“單意,等等!”
單意聽到自己的名字後,回過頭來。
男生在同學們的推搡下走到她的面前,又喊了一遍她的名字:“單意,我有話要對你說。”
她轉過身來,抬起眸,一雙天生的狐狸眼,眼尾自然地往上翹起,嫵媚動人,因為喝了點酒,眼波流轉之間,冷豔又迷離。
男生不敢直視她那雙漂亮的眼睛,低著頭,大聲吼道 :“我、我喜歡你!”
“哇—”
身後是同班同學起哄的聲音,像是給足了他勇氣,他繼續說著:“我知道你的目標是清大,我想跟你上同一所大學。”
高考之前,班主任讓每位同學寫上自己的目標大學,然後貼在了教室後面的黑板上。
他後來去看過,單意寫的是清城大學。
“請問,你願意當我的女朋友嗎?”
單意耐心地聽完男生講的話,對於眼前的表白,內心並沒有太大的波動,隨後她才開口:“抱歉,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她的目標是清大,那是因為她喜歡的人在那裡。
高三學生度過了讀書生涯中最長的一個暑假後,迎來了他們期盼已久的大學生活。
單意如願以償地被清大的音樂系錄取,成為一名大一新生。
九月十七號是清城大學開學的日子,新生報到的時間有兩天。第二天晚上是新生晚會,大禮堂內,此時正人聲鼎沸。
不同類型的節目表演結束後,一個穿著露肩禮服的女主持人走上舞臺。她的臉上帶著好看的笑,手裡拿著麥克風,字正腔圓且十分有感情地念道:“下面,讓我們一起來欣賞本次晚會的最後一個表演,由音樂系代表為我們帶來的歌舞表演《紅玫瑰》。”
“哇—”
話音剛落,全場一片起哄聲。
台下有幾個男生更是激動不已。
“終於出來了,我等了一晚上,就為了看最後這個節目!”
“巧了,兄弟,我也是!”
“這個節目有什麼特別的嗎,看前面的節目,也沒見你們這樣啊?”
“不一樣,待會兒的表演成員裡有個大一新生是音樂系的新晉系花,一開學就直接擠走了大二的林夏。”
這時,舞臺上紅色的幕布被徐徐拉開—
七個身材高挑、姿態曼妙的女生像是走秀般整齊劃一地出現在眾人的面前,入眼便是一幅膚白腿長的動人畫面。
七人的左手都拿著一朵紅色的玫瑰,半遮半掩著自己的臉。她們穿著統一的紅色露肩雪紡上衣,短款,露出一小截細腰。
下半身是紅色短裙,帶著一層紅紗,筆直修長的纖纖玉腿暴露在空氣中,在腳下的那雙紅色高跟鞋的映襯下,惹人遐想。
音樂起,七個人從原本的“一”字形散開。
中間的女生緩緩將玫瑰花拿開,呈現在眾人眼前的是一張絕美的臉,臉上化著精緻的妝容,雪膚紅唇,濃顏美豔,自帶一種復古港風的味道。
那張臉白如瓷,明眸皓齒,眼角微微上揚,一抬眸,那雙眼睛便攝心奪魂,眼瞼下方點綴著細碎的亮片,眼妝部分閃耀而亮眼。加上那身材,曲線極好,娉婷嫋娜。
她的右手持著麥克風,邁出細長勻稱的左腿,第一個開始唱了起來 :“夢裡夢到醒不來的夢,紅線裡被軟禁的紅……”
女生一開口,便是極具辨識度的嗓音,聲線慵懶,帶著魅惑人心的味道,特別適合唱這首歌。
而且,唱完第一句的時候,她還微微側頭甩了下黑色長髮,紅唇揚起,露出一個魅惑眾生的笑。
台下那群看表演的學生都被這個笑容“殺”到了。
“哎呀,這女的誰啊,我感覺自己要戀愛了!”
“音樂系的新晉系花單意,開學就被稱為‘人間妖精’。”
“這外號真符合她,這臉蛋、這身材,還有這聲音,太絕了!”
“美女‘殺’我,我宣佈她以後就是我的九十九號老婆了。”
後來唱歌的部分輪到了其他女生,單意站在一旁伴舞。可人群的目光還是不由自主地聚集在她的身上。等到歌曲進入尾聲的時候,她才再次回到了中間的位置。
全場又一次尖叫連連。
歌曲即將結束,表演的幾個女生把手裡的玫瑰花往台下一扔,單意也跟著一起,而後離場。
台下的掌聲經久不息,觀眾似乎還沉浸在剛才的那場表演裡,意猶未盡。
主持這次晚會的四個主持人從另一旁走上台,一人一句,念著手裡的稿子,宣佈這一次的新生晚會到此結束。
單意隨著人群走到後臺,身後的掌聲也跟著漸漸消失。她腳跟還沒站穩,從場內趕來的舍友木棉、木槿就撲了上來。
一個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女生從她們兩個的身後走來,是她們同宿舍的另一個舍友—溫怡然。她看著滿臉興奮的姐妹倆,忍俊不禁:“這兩人剛才在台下的尖叫聲堪比練高音。”
單意笑了笑。
她的宿舍一共住了四個人,都是音樂系的,而且同班。經過短短兩天的相處,她們已經很合得來。
木棉和木槿是對雙胞胎姐妹,穗城人,年紀比單意和溫怡然都要小一歲。她們從出生起就一直生活在一起,非常要好,後來一起讀書,一起考大學,還進了同一個專業。兩人的性格都很跳脫,像活寶一樣。
溫怡然人如其名,性格溫溫淡淡的,而且很會照顧人,像鄰家大姐姐的那種感覺。所以舍長一職也就落在了她的頭上。
至於單意,她是宿舍的“門面擔當”。看看這絕美的臉蛋,這勾魂的漂亮眼睛,還有這令人羡慕的身材,“人間妖精”這一詞起初就是由她們宿舍這三個人傳出去的。
這次的新生晚會,音樂系要派人去參加,本來參加這次表演的都是大二大三的學生,但是臨時發生了一點小狀況,有個大二的學姐前一天排練的時候不小心崴了腳,根本上不了台。
開學第一天報到的時候,負責接待音樂系新生的學姐剛好也是這次表演節目中的一員,她正和老師在討論著這個問題該怎麼解決。
單意剛好來報到,學姐一下子就相中了她。
負責這次節目編排的老師是系裡出了名的嚴格和精益求精,她千挑萬選才在大二大三的學生裡挑選出了七個身材差不多的,樣貌和唱歌、跳舞俱佳的女生來表演,所以一時之間很難再找到其他的替補。
除了唱歌、跳舞這兩個方面是未知的,其他方面,單意完全符合。於是,學姐跟她簡單說明了一下情況,問她願不願意幫這個忙。
單意聽完後,當時很爽快地就答應了。
負責老師在看過她的外形條件後,也非常滿意,於是讓她跟其他人一起排練,看看效果如何。
本來還有人不服這個大一新生,後來單意一開嗓,而且她看了一兩遍就能記住舞蹈動作,完全不輸其他人。
那些人也就沒話說了。
音樂系的表演是最後的大軸,所以結束後,整個新生晚會也跟著落幕。
學生會是這次晚會的主要策劃組織,這時候幾個胸前戴著工作牌的學生出現在了後臺,在做收尾的工作。
“意意、怡然,快看,有帥哥!”
“天哪,哪兒來的極品!”
木棉、木槿的聲音傳入了單意的耳中。
木棉、木槿姐妹倆看著那個男生的臉,嘴裡嘀咕著—
“我怎麼感覺,這極品在哪兒見過呢?”
“好像是在我們學校的校草榜上。”
單意對此卻並不感冒,因為已有珠玉在前,難以逾越。
她的目光隨意地掠過,卻一頓,意外地看到自己的“那枚珠玉”正站在不遠處。
男生還是那張過分好看的臉,跟她六月份在一中宣傳欄上看到的證件照別無二致。
簡單利落的黑色短髮下,五官清俊,眉目疏朗,如墨的眼眸看似深邃,卻又淡如涼水,襯得他那張面容冷淡又疏離。
最簡單的白衣黑褲,穿在他身上像是量身定做般合適,襯衣熨帖,寬肩窄腰,修長的雙腿,渾身透著股矜持、一絲不苟的氣息。
頎長的身形就這樣立在那裡,配上那清冷出塵的氣質,旁人都黯然失色,成為他的背景板。眾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停留在他的身上。
但是,他的目光陡然就落在了單意這邊。
明明在場的有這麼多人,可男生的眼睛好像真的只在看她。
她盯著他手腕上戴著的那串小葉紫檀手串,多看了幾秒,然後緩緩向上,撞入了他那雙漆黑漂亮的眼睛裡—那雙她過目就不能忘的眼睛。
她的呼吸跟著一滯,心跳有瞬間的停頓,隨後加速跳動著。
他好像看到她了。
單意匆忙地把頭轉了過去。可那顆撲通撲通劇烈跳動著的心始終無法減速,時隔一年不見,這個男生仍然有讓她再次心動的本事。
“舟神,你怎麼來了?”
另一邊宣傳部的成員看到了唐星舟的出現,走到他的面前,一臉驚訝。後臺人多且雜亂,他們的准會長一向是不喜歡這種地方的。
唐星舟的目光依舊停留在單意的身上,單手插進自己黑色西褲的褲袋裡,緩緩邁開長腿,往她那個方向走去。
他嗓音清潤,又帶著點冷,語氣隨意且自然:“隨便看看,你們忙。”
“哦,好。”
周圍的人已經在小聲議論。
“唐星舟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他是學生會的准會長啊,這次晚會不是他們負責的嗎,出現在這裡很正常吧。”
“正常個鬼哦,又不用他出面,而且他平日裡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出現在這裡才奇怪。”
“他會不會是來找人的啊,怎麼感覺他剛才一直在看我們這邊呢?”
不知為何,單意好像感覺到某人的氣息在逐漸靠近著。
“哎,麻煩借過借過—”
這時,有幾個人扛著一大堆器材從幕前走了進來,正好要經過單意這個方向,將她和舍友隔了開來。
她下意識地準備給別人讓路,注意力還沒完全集中,情急之下往後連退了好幾步,卻忘記自己今天腳下踩著一雙五釐米的高跟鞋,而且還是細跟的。
單意的手小幅度地揮了揮,身體猝不及防地往後倒去,瞳孔驟然一縮。她腦子裡快速地思考著哪種摔法沒這麼難看。
想法剛形成,她卻意外地落入一個溫熱的懷抱裡。她的鼻腔瞬間充滿著男性的味道,夾雜著一股淡淡的木質清香—熟悉而致命。
她驀然抬眸,唐星舟那張俊臉放大在自己面前。可等她意識到他的手落在何處時,臉頰一下子就染上了紅暈,眼眸水光瀲灩。
男生那寬大且灼熱的掌心直接覆在了她的細腰上。
唐星舟也才意識到自己的手好像放在了不該放的位置。原本自己那帶著涼意的指尖,熱度急劇上升。
他的手指在她的腰身處動了動。有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她的耳畔,他突然冒出來一句:“腰圍五十七?”
聽清了他這句話的單意眼眸微微睜大,那雙好看的眼睛裡充滿了不可置信。
能徒手量腰圍,他這是什麼魔鬼技能?
單意化著妝的臉蛋原本就打著淡淡的腮紅,加上剛才未退去的紅暈就更紅了。現在她只覺得臉頰發燙得厲害,連耳根都是。
兩人的姿勢過於親密,後臺又這麼多人,單意意識到了這一點,伸手推了推他,說了一句“謝謝”,然後用很小的聲音說道:“你、你先鬆開我。”
“站穩了?”
單意“嗯”了一聲,低著頭不敢看他。
得到她的確認之後,唐星舟這才鬆開了自己的手。在眾人看來,只是一場簡單的“英雄救美”,前後不過一分鐘。
兩人站得太近,單意覺得自己現在身上的溫度太高,想離他遠一點。可就當她剛往旁邊挪動了一步,頭皮上的拉扯感讓她整個人瞬間醒神。
“啊!你別動別動,我疼疼疼!”她咬著牙,皺緊了眉頭。
“我沒動。”唐星舟說話的語氣裡帶著幾分無奈,明明剛才動的人是她。
她迫不得已地再次退回到自己原來的距離。這邊的異樣也讓眾人的目光再次回到兩人的身上。
在他們眼前的畫面是,長身鶴立的男生微微低頭,側臉的線條流暢而好看,正垂眸看著面前的女生。
而女生一襲紅衣,像依偎在他的懷裡,好看的手指玩弄著自己的頭髮,嘴裡說著些什麼。
兩人的氣場完全不同,偏偏生出了一種莫名的般配感。
可事實是,單意的頭髮纏在了男生襯衫上的第二顆扣子上,就是這麼狗血,而她正在跟那顆扣子較勁。
但是她那黑色的長髮像是被施了什麼魔法般,纏繞著那顆扣子不放。她本來也不是什麼有耐心的人,越解越煩躁,這下子越急越解不開。
她整個臉蛋都鼓了起來,一副氣呼呼的樣子,還深吸了好幾口氣。
唐星舟難得看到她這般模樣,忍不住伸出食指輕點了一下她那光潔白皙的額頭,不禁輕笑:“沒耐性。”
—跟高中那時候解個數學題解半天都解不出來的模樣十分相似。
那時候他去圖書館經常能見到她的身影,她一個人坐在角落裡,嘴巴咬著筆帽,筆尖戳著桌上的本子,寫了又劃掉,然後重新寫。
他看她一直皺著眉頭的樣子,好奇她到底在幹什麼,於是從她身後悄悄走過,就看到了桌上放著那本數學練習冊。
那是一道函數題,總共就A、B、C、D四個選項,唐星舟只需掃完一遍題目就知道答案是什麼。
可她在括號裡劃掉了A,又劃掉了B和D,然後選了C。
最後,她還是選錯了。
……
單意此刻的心思全在自己的頭髮上,絲毫沒察覺到他剛才的動作有多親密又自然。聽到他說的話後,她就更急了,一雙美眸瞪了他一眼。
這完全是下意識做出來的動作,眼神中還帶著嗔怒,不僅一點殺傷力都沒有,在唐星舟看來,還魅惑得很。
“我來吧。”唐星舟順勢接過她手裡的那一小縷髮絲。他微涼的指尖不經意地碰到她的,她飛快地縮回手,看著他近在咫尺的這張俊臉。
男生垂下來的眼睫毛纖長又濃密,如鴉羽般,令人羡慕,在下眼瞼處投下兩道淺影。他把頭又放低了點,距離再次被拉近。
太近了,真的太近了。
單意想偏過頭,卻被他阻止:“你別動,我看不清。”她眨了眨眼睛,神色困惑,她記得他以前不是近視的啊。
不過,她不敢再動了,只是屏住了呼吸。
他眼神專注,修長的手指在她的頭髮間鉤繞著,神情裡沒有一絲的不耐煩。
兩人這互動,在旁人看來,卻是姿勢親密,像是打情罵俏般。
木棉、木槿姐妹倆看著眼前的一幕,眼睛瞪得大大的。
這是什麼情況,剛才她們兩個就覺得這男的眼熟,再加上周圍人的議論,已經知曉他是誰—唐星舟,她們開學就在學校的校草榜上看過他的資料。
唐星舟,人稱“舟神”,去年以清城理科狀元的身份進入清城大學的數學系,一張高冷禁欲的臉,氣質絕塵,學霸屬性加滿,滿足了所有顏控、聲控和手控的要求。
他的父親是清大數學系的唐奇教授,爺爺奶奶、外公外婆在教育行業也曾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加上他自身也很優秀,從小學習成績就很好,參加過不少數學競賽,拿的都是第一名。
他高中的時候就已經拿到了CMO(中國數學奧林匹克)和IMO(國際數學奧林匹克競賽)的金牌,上了大學後,才大一就在國際頂尖的數學期刊上發表過兩篇論文。
總之,他拿到的每一個獎項,都是發著光的那種。他跟學校計算機系的程星臨並稱為“清大雙子星”,在清大是出了名的風雲人物。
木棉、木槿大概能猜到他會出現在這裡的原因,因為他是下一屆學生會的會長人選之一,聽說現在的學生會會長在上個學期的時候就已經將大部分的學生會事務交給他一手操辦,包括這次的迎新晚會。
可眼下,她們宿舍的單意跟唐星舟又是什麼關係?
“好了。”只過了一兩分鐘,單意那縷頭髮已經跟男生襯衣上的那顆扣子分離開來。
單意舒了一口氣,低著頭小心地查看自己的頭髮,還在那裡數了數。
唐星舟看出了她的意圖,聲音自她的頭頂落下:“七根,一根都沒少。”
單意的動作一下子就停了。她抬眸偷偷地看了他一眼,動作非常自然地放下自己的頭髮。
其實她自己都不知道剛才有幾根頭髮,他居然這麼清楚。
“意意—”
誰,誰在叫她?這麼做作的聲音。
木棉、木槿姐妹倆手牽手地來到兩人的跟前,後面還跟著溫怡然。
木棉八卦地看著她,擠眉弄眼地說:“意意,不給我們介紹一下?”
木槿也是一副賊兮兮的語氣:“是啊,介紹介紹吧。”
這兩人一看就是互相認識的。
單意手臂上的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她扯了扯嘴角:“你們兩個正常說話。”
“哎呀,人家平時就是這樣說話的呀—”
“是啊,人家的聲音就是這樣的啦—”
這是什麼語氣詞,又“呀”又“啦”的。
溫怡然站在兩人的身後,也是一臉無奈—這姐妹倆就是戲精。
反倒是唐星舟先開了口,他朝三人微微頷首,嗓音清冷而好聽:“你們好,我是唐星舟。”
木棉、木槿姐妹倆對視了一眼,長長地“哦”了一聲,她們當然知道他是誰,可她們想知道的不是這個。
木棉乾脆直接問道:“那你跟我們家意意是什麼關係呀—”
唐星舟聞言,側頭看向身旁的女生,把問題拋給了她:“我們是什麼關係?”
單意眨了眨眼睛。
什麼關係?
我喜歡你的關係。
她差點就把這句話說出口了。
還好理智尚存,單意一本正經地回答道:“高中的時候同校。”
“他是學長,比我大一屆。”
女主角給了一個官方得不能再官方的回答。
於是,木棉、木槿姐妹倆把八卦的目光移向了男主角。
唐星舟拖長了語調:“我以為,我們是……”
木棉、木槿的心也跟著提了起來。
是什麼?是什麼?
“貓和老鼠的關係。”他說道。
520女生宿舍裡。
單意跳了舞後出了點汗,回到宿舍後就去浴室洗澡了,而其他三人還在研究著剛才唐星舟說的那句話。
是的,研究。
木棉:“他們兩個到底是什麼關係,我到現在還沒弄明白。”
木槿:“學霸說話都這樣隱晦的嗎?”
溫怡然卻是個明白人,反問她們:“細品一下,老鼠見到貓應該是什麼反應?”
木棉、木槿異口同聲道:“跑啊!”
溫怡然循循善誘:“那為什麼要跑?”
木棉答得很快:“因為害怕!”
木槿這次的答案卻跟她姐姐的不一樣:“這邏輯也太簡單了吧。再說了,意意為什麼見到‘舟神’就要跑啊?”
唐星舟又不是什麼洪水猛獸。
十分鐘後,洗完澡的單意剛走出浴室,就被早早守在門口的木棉、木槿姐妹倆一左一右地架起胳膊,拖到了自己床位下的那張椅子上。然後她的雙手被兩人拿起,壓在書桌上不能動彈。
溫怡然配合著把她桌子上的檯燈打開,調了下亮度。
微弱的燈光打在了女生白皙、素淨的半張臉上,只有鼻子以下部分是有光亮的,有種半明半暗的視覺效果,港片裡審訊室的那種氛圍一下子就被拉滿。
“阿Sir,‘犯人’單意已帶到。”
木棉、木槿姐妹倆開始發問。
“你有權保持沉默,但是,從現在開始,你所講的每一句話都會被我記錄,將會成為‘呈堂證供’!”
“所以,坦白從寬,如實高代!”
單意一臉發蒙地聽著她們說的穗城方言,只抓住了最後的兩個字:“什麼高代?”
“就系高代啊,高代!”
單意拿出了她唯一會的一句粵語:“咩啊?”
眾所周知,粵語的一句“咩啊”,就能表達所有意思。
溫怡然在一旁翻譯:“她們說的是交代。”
單意將自己的雙手從兩人的魔爪中抽出來,拿起肩膀上搭著的白色毛巾擦了擦自己剛洗過的頭髮,學著她們剛才說話的腔調:“沒有高代。”
木棉:“你哋兩個喺度依依邑邑,我兩隻眼睇到曬!”
溫怡然已經主動當起了翻譯:“你們兩個在那裡卿卿我我,我兩隻眼睛都看到了。”
木槿在一旁接話:“而且,大庭廣眾之下還公然曖昧,怎麼可能沒有貓膩?”
單意一臉無奈,雙手攤開:“什麼曖昧?我只是在解我的頭髮,它纏到他衣服的扣子上了。”這件事,她在回宿舍的路上就已經跟她們解釋過了。
木棉:“可我們知道了也沒用,因為不是我們說的哦,而是群眾。”
木槿:“而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
單意頭上寫滿了問號。為什麼她一直跟不上這姐妹倆的思路。
身旁的溫怡然見她一臉迷惑的樣子,直接將自己的手機遞給了她,讓她自己看。
屏幕上的頁面還停留在清大的匿名論壇,帖子下面已經蓋了好幾層樓。
清城大學今日關注:“新鮮出爐,三百六十度無死角,高清照片加視頻來了!”
單意皺著眉頭,這是誰取的標題,什麼亂七八糟的。
溫怡然對著屏幕往後滑了滑:“重點在後面。”
那張所謂的高清照片,出現在了單意的面前,是一男一女的合照……她和唐星舟的合照。
這個角度剛好拍到了唐星舟的正面,他眼眸低垂,目光柔和,正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女生。
男生一塵不染的白色襯衫在女生一襲紅裙映襯下,卻不顯暗淡,反而更顯得不沾俗塵。
他食指白皙修長,輕點著女生的額頭,嘴角微揚,似無奈,又似寵溺般,靜靜地看著她在他面前擺弄著自己的頭髮。
而女生只露出個好看的背影,手指搭在男生的胸前,黑色的長卷髮散落在腰間,曲線畢露,身材姣好。
單意就算再怎麼瞎,也不可能認不出那個女生是自己,而且,從這個角度看,還真有點曖昧的意味。
一樓:“這男生怎麼長得跟唐星舟一模一樣???”
二樓:“別自欺欺人了,這就是唐星舟本人。”
三樓:“我老公面前的那個女人是誰!是誰!”
四樓:“這個畫面明顯就是在曖昧啊,不行了,我要去哭會。”
溫怡然的手指跟著往下滑,翻到了第二頁。
後面樓主又發了一條新的回復。
清城大學今日關注:“額外福利,以下這段視頻還有你們想要看的。”
單意點開來看,發現是自己今晚表演的那一小段舞蹈。可看到後面,她就不淡定了。
因為她看到了自己最後扔玫瑰花的那個畫面。
現場表演的時候,台下是黑暗的,她根本看不清人。而且她扔了那朵花後就直接下臺了,所以也不知道後面還發生了什麼。
現在她看到了。
那朵紅色的、被她隨手一扔的玫瑰花,越過了前排的幾個人,直直地落在了一個男生的手裡。
而那個男生是唐星舟。
他的手裡握著那朵玫瑰花,在指尖轉了轉,似在把玩著。然後,他微微抬眸往臺上看,剛好被鏡頭捕捉到。
隔著手機屏幕,單意都能清晰地看到他眼底蓄著的笑意。
那雙漂亮的眼睛,漆黑明亮,像有星光在閃動,又帶著點漫不經心,莫名地勾人—一下子就勾走了單意的魂。
明明需要掐人中的人是她。
這男人笑得也太好看了。
第二碗粥 昵稱
因為他的生日是二月一日,她的生日是五月七日,所以合起來就是“21:57”。
新生晚會後的第二天開始軍訓,為期十二天。炎熱的夏日,太陽高高掛在空中,燃燒得過於熱烈了,熱量只增不減。
清城大學的操場上,大一新生穿著軍訓服,三五成群地聚集在那裡,像迷彩的海洋。他們正在進行著第七天的軍訓。
“原地休息五分鐘!”教官洪亮的聲音此刻變得悅耳、動聽。
眾人像解放般,不顧形象地就地坐下。
音樂系這邊的方陣裡,溫怡然從褲兜裡拿出了一包紙巾,給自己抽了一張,將餘下的遞給了身邊的三位舍友。
木棉、木槿激動地一把抱住了她,兩人蹭著她的肩膀搖來搖去。
“天使,你就是我們的天使!”
“仙女,你就是我們的仙女!”
單意對這一幕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她接過紙巾後說了一句“謝謝”,把軍綠色的帽子摘下,擦了擦自己臉頰上的汗。擦完後,她又將額前掉落的碎發撩上去,然後重新戴上帽子。
不過幾秒鐘的事情,卻讓旁人看呆了這一幕。
經過了幾天的軍訓,女生的膚色似乎一點變化都沒有,依舊白皙如初,就連臉頰上微微泛著的紅暈也只是為這姿色平添了幾分神采。
開學前,音樂系的大一新生單意憑著一張入學時的照片在學校論壇上走紅。那僅僅是一張證件照,卻讓人過目不忘。
一寸的藍底照片上,女生烏黑的長髮別在耳後,露出飽滿的額頭,臉蛋精緻,鼻子小巧,膚色白如雪。
尤其是那雙標準的狐狸眼,傳說中最媚的眼形,眼角往上翹起,似醉非醉的朦朧感,讓人一看就移不開眼,心神蕩漾。
於是,“音樂系系花”的稱號就落在了單意的頭上。
後來新生晚會上的那次表演,更是讓她一舉成名。
那天之後,來添加她微信的人也變多了,不過她基本上沒通過。
木棉、木槿姐妹倆將論壇上的評論讀給單意聽的時候,她剛洗完澡出來,一臉無辜地問道 :“我明明是靠才華考進來的,為什麼他們都看不到呢。”她專業課第一的成績怎麼就無人關注呢。
作為她的舍友,姐妹倆相視一笑,然後上前暴打—長得這麼好看,成績還這麼好,給別人留條活路不行嗎?
這時,有一個男生在同伴的推搡下突然出現在單意的面前。
一旁的三個舍友對這一幕簡直習以為常—這已經不知道是第幾個了,估計又是來要聯繫方式的。
單意原來就是坐著的,見有人擋在了自己的面前,抬起頭來看他。
女生的眼角微微上揚著,明眸含情,你只需看一眼,便像入了那深不見底的湖水,越陷越深。
然後,那個男生就跑了。
他跑了。
男生雙手捂著臉,往剛才推他的那堆人裡鑽了進去。
“我不敢看她。”
周圍傳來一陣哄笑聲。
木棉、木槿姐妹倆雙雙搖了搖頭。上一個男生還能堅持跟單意說一句話呢,這個連話都沒說上,道行太淺,太淺。
一段小插曲過後,休息時間也到了,教官吹哨,軍訓繼續。等到了下午太陽快落山的時候,一整天的軍訓才結束,眾人有秩序地解散。
學校的落日總是最美的,漫天的彩霞烘托著那一輪紅日,染紅了天際。
單意等人走在人群中,越走越慢,慢慢脫離了大隊伍。見跟前面的人拉開了點距離,木棉這才敢開口說話,她小聲說道:“嘖嘖,我們這屆新生不太行啊,道行都太淺了。”
木槿知道自己姐姐話裡要表達的是什麼意思,她點了點頭:“一見到意意,十個有九個是跑了的。”
溫怡然問:“那剩下的一個呢?”
木棉、木槿對視一眼,異口同聲地說道:“是被同伴拖著跑的!”
然後,姐妹倆就哈哈大笑起來,單意和溫怡然也忍俊不禁。
木棉似有感慨:“意意這臉蛋太招桃花了,除了舟神,我覺得別的男生都‘壓’不住她。”
木槿:“附議。”
身後明顯有隱約的笑聲傳來,四人同時回頭一看—
距離她們大概一兩米的地方,不知何時站著兩個男生。其中有一個肩膀一聳一聳的,正低著頭,像是在憋笑。
單意的目光一下子便停留在左邊那個男生的身上。
依舊是一身簡單的白衣黑褲,身姿挺拔,仿若修竹,這人她一個星期前還見過。
是唐星舟。
唐星舟的眼睛同樣直視著她,嘴角小弧度地上揚,似笑非笑。他這樣笑著,讓她有點不知所措。
也不知道剛剛木棉、木槿她們說的話,他聽到了多少。
尤其是木棉最後那一句,什麼壓不壓得住的。
單意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轉過頭扯了扯身旁同樣犯著花癡的三人,使出絕招:“再不走,飯堂就沒位置了。”
一句話驚醒夢中人。三人猛然驚醒,開始跑了起來。單意見效果達成,連忙跟在她們的身後,逃離這個讓人尷尬的場地。
木棉、木槿兩人在風中大聲怒吼—
“求求學姐們別跟學妹搶飯啊!”
“沖呀!!!”
剛才站在唐星舟旁邊的男生是他的舍友周慕齊,笑得眼淚都要出來了。
等她們走後,周慕齊才開口道:“老四,我沒認錯人的話,剛才那四個女生裡,有一個女生挺眼熟的啊。是前幾天在新生晚會上給你扔玫瑰花又上了學校論壇的那個吧?嘖,還有你剛剛看人家那眼神……”周慕齊將手搭在唐星舟的肩膀上,語氣賊兮兮的,“我就說你今天怎麼想去飯堂吃飯了,原來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唐星舟抿著唇,沒說話。可他這副沒否認的態度在周慕齊看來就是默認的意思。
周慕齊手指指向前面飯堂的方向,學著剛才那姐妹倆的語氣:“那我們也沖呀!”
唐星舟眼神很淡地看了他一眼。
周慕齊從中很清楚地看出了“嫌棄”二字。
果然,唐星舟下一秒說出來的話就是:“別說我認識你。”他拍開周慕齊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徑直往飯堂方向走去。
周慕齊“哎”了一聲,趕緊跟上他的腳步,搭著人的肩膀一起走:“你這是有了新歡就忘了舊愛啊。”
第一飯堂裡,單意等人打好飯後就找了一張四人桌坐下。然後四人目光哀怨地看了看自己面前的飯菜。
木棉拿著筷子戳了戳自己面前的白米飯:“都不熱了!”
她身旁的木槿發出一聲哀號:“好想吃熱乎乎的肉啊!”
軍訓期間,時間緊迫,她們找飯堂也要找離宿舍最近的,吃完飯還能回去躺會兒,因為晚上還有拉練。
偏偏這個飯堂是最舊的那個,因為剛開學沒多久,有些商家還沒有開張,所以飯堂裡基本上是些自選餐。
自選餐就是把所有的菜都擺在那裡,然後自己選,而且也不保溫,所以來晚的話,飯菜就是冷的了。
溫怡然夾起一塊肉,放進嘴裡,安慰著這兩人:“還好啦,還是有點溫度的。”
“吃吧,現在不吃,待會兒就真的冷了。”
單意正想說些什麼的時候,面前突然出現一個餐盤。
四個整整齊齊擺放著的大雞腿,顏色誘人,還微微冒著熱氣,香味撲鼻。木棉、木槿姐妹倆的眼睛都瞪大了,而且很用力地吸了吸鼻子,目光如狼似虎。
木棉:“奧爾良味的。”
木槿:“鑒定完畢。”
饒是單意,也悄悄地吞了吞口水,眼睛盯著那四個雞腿不放。唐星舟站在她的身旁,將餐盤往她的面前推了推,神色自若道:“打多了。”
說完,他就準備邁步走人。
單意的身體比大腦反應快,一隻手條件反射地拉住了他衣服的下擺,抬起頭來看他,又看了一眼面前的四個大雞腿。
她那雙漂亮的眼睛裡帶著點不可置信,聲音小心翼翼,不太確定地問道:“這些都是給我們的?”
天上居然真的掉餡餅了?也不知道他從哪裡搞來的雞腿,還是熱乎乎的。
唐星舟微微俯身,眼眸低垂著看她,改掉了她剛才那句話裡的“我們”:“給你的,你想給誰,你決定。”
“我還有事,先走了。”他留下最後一句話就離開了。
“意意!”
木棉、木槿聽到了那句話後,分別抓住了她的兩隻手臂。
“從今以後,你讓我上刀山下火海都行。”
“我願意為你當牛做馬。”
溫怡然是個實在人:“我可以幫你搞衛生。”
本來宿舍的清潔工作是一個人負責一周的。
然後,三人同時發出一聲呐喊:“只要你分一個雞腿給我就行!”
那香味實在讓人受不了了。
單意忍不住笑了:“我一個人怎麼可能吃得完四個雞腿。”言下之意是,當然會分給你們。
木棉、木槿姐妹倆感動地咬手絹。
“嗚嗚嗚,實在太令人感動了。”
“簡直就是患難見真情啊。”
“怎麼會有這麼好的人。”
“好人一生平安!”
單意覺得她們吹的“彩虹屁”也夠了,於是擺擺手,想表示一下自己的大方和善解人意,結果卻聽到木棉、木槿還在說著—
“唐星舟這個男人絕對值得嫁!”
“以後他讓意意往東,我們絕對不能讓她往西。”
單意突然想收回自己剛剛說的那句話。
她們宿舍的“塑料”友誼,原來用一個雞腿就可以鑒定真偽。
……
事實上,那四個雞腿確實是唐星舟得來的。
他跟周慕齊到了第一飯堂的時候,也看到了所剩無幾的飯菜。他下意識地望瞭望不遠處低著頭的那個女生,餐盤上的菜也是少得可憐。
正巧他們數學系的吳教授在教職工窗口那裡打飯,還看到了他們。兩人朝吳教授打了聲招呼。
舊飯堂這邊是有教職工窗口的,就是給那些住在學校裡的,下課比較晚的老師準備的。裡面的飯菜隨時供應,而且都是現點現做。
吳教授看了看學生窗口那裡,像是猜到了什麼。他對自己這兩位得意門生也是偏愛,尤其是唐星舟,當下便讓他們來教職工窗口這裡打飯。
周慕齊剛想說“不用了”,他們又不是真的想在飯堂吃飯,待會兒出去隨便吃點其他的就行。
結果,這回厚臉皮的人變成了唐星舟。
“那真是謝謝教授了。”
吳教授擺擺手,讓位給他們。
唐星舟微微低頭,沖著窗口裡面的阿姨說了一聲:“阿姨,你好,麻煩給我四個雞腿,要最大的。”
周慕齊在旁邊瞪大了雙眼。
老四,你是豬嗎?!
吳教授發現對自己的學生還不是很瞭解,回去要問問唐奇教授在家是不是沒讓這孩子好好吃飯。
單意宿舍的四個人啃完雞腿後,一臉滿足,對待晚上的軍訓拉練也格外認真。
尤其是木棉、木槿姐妹倆,唱歌都唱出了一種雄赳赳、氣昂昂的氣勢。
“團結就是力量,團結就是力量……”
木棉:“這力量是鐵,這力量是鋼!”
木槿:“比鐵還硬,比鋼還強!”
單意實在受不了,捂著自己的耳朵,離木棉、木槿姐妹倆遠了些,隔著一小段的距離。溫怡然臉上倒是沒什麼表情,不過腳步也小幅度地往旁邊挪動了一下。
但是,這姐妹倆還在繼續,那唱歌的氣勢還越來越強。
木棉:“向著太陽,向著自由!”
木槿:“向著新中國,發出萬丈光芒!”
其他同學也發現了這姐妹倆今晚的興致格外高昂。
原來現在的蘿莉都喜歡這種類型的歌嗎?
而知道真正原因的單意,現在只想讓這姐妹倆把今天下午吃的那個雞腿吐出來。
為期十二天的軍訓終於結束,大一新生也舉行了結營儀式。
他們雖然經常抱怨軍訓很苦、很累,但是到了真正結束的時候,才發現那是一種值得一輩子珍藏的寶貴回憶。
從一開始抱怨教官的嚴格到後來的依依不捨,每個人感性的一面都流露了出來,那段時光是青春留下的印記。
軍訓過後是國慶小長假。七天的假期眨眼就過,學生返校後,學校各大學生組織和社團開始招新。
星期四的下午全校無課,因此招新也定在了這一天。
平時行走的校道旁立起了各種顏色的遮陽大傘,下面還有桌椅,負責本次招新的學長學姐正坐在那裡,等著他們的有緣人。
單意她們宿舍的人首先就去報了音樂社。音樂社的社長是個長得很酷的女生,有著一頭酷炫的白金短髮,名叫林夏。
木棉、木槿兩個八卦小能手在單意的耳旁說道:“意意,你待會兒跟那個社長打招呼的時候要小心點。”
“畢竟你搶了人家音樂系系花的寶座。”
“聽說她跟舟神的關係還挺好的。”
姐妹倆給她腦補了一系列“惡毒女配角如何對女主角百般刁難”的畫面。
但是,她們想像的畫面都沒有發生。
林夏對單意這個大一新生很是印象深刻,還記得新生晚會上她的聲音,非常有辨識度。看到她來後,林夏大手一揮,直接就讓她進了。
身旁一個成員看到後,忍不住調侃:“社長,你當初怎麼沒給我開後門啊。”
林夏帥氣地一笑,微抬下巴指了指單意:“你如果有人家那好看的皮囊和好聽的嗓子,我求著你來。”
眾人大笑,表示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啊。
木棉、木槿表示疑惑,這劇情發展得不對,難道是先禮後兵?
單意想了想,看向自己身旁的舍友,表示拒絕:“不用了,學姐,我還是等面試吧,我希望用實力證明自己。”而且她們宿舍還有另外三個人,她一個人走後門也不太好。
林夏倒是有點意外,眼底帶著一抹欣賞的神色。
“好,那我等你。”她像想起了什麼,突然來了一句,“那唐星舟給你開的後門,你走嗎?”
單意下意識地回答:“他不會的。”
他那樣剛正不阿的人,不會做那樣的事。
林夏卻不這麼認為,一臉狡黠地看著她,意有所指道:“那可不一定,總有人會成為他的例外。”
單意這回不得不實話實說:“我沒打算加入學生會。”
林夏對她這個回答略感驚訝,但是沒有細問原因,不知道唐星舟知道這個消息會是什麼反應呢。
“行,那你們回去等面試通知吧。”
“好的,謝謝學姐。”
單意轉身的時候只看到了溫怡然,身旁不見木棉、木槿姐妹倆。
溫怡然給她解釋道:“她們去學生會那邊報名了。”
單意往那邊一看,就看到那姐妹倆往這邊小跑了過來,看樣子應該是報完名了。
學生會那邊的帳篷下一片熱鬧,但是單意想見的那個人沒在,於是她很快就把目光收了回來。
四個人都報完名後,就打算回宿舍休息一下。路上經過一間奶茶店,她們剛好都口渴了,於是就去各買了一杯,然後一邊吸著奶茶,一邊回宿舍。
天色已經接近傍晚,晚霞鋪滿了整個天空。夕陽西下,路上的學生沐浴在余暉裡,廣播站裡播放著悠揚的音樂。
平靜的時光被木棉打破,她一邊喝著奶茶,一邊吐槽著:“今天廣播站放的歌都好老啊。”
木槿:“聽說今天有領導來視察,都是放給他們聽的,總不能放搖滾音樂吧。”
姐妹倆正吐槽著,上一首歌播完,廣播切換到下一首歌。旋律一播放,木棉就一醒神:“現在放的這首歌好熟悉啊,但是我想不起來歌名。”
“我也覺得,這開頭的旋律有點像……”
溫怡然給出了答案:“周裴的《溫柔似你》。”
木棉:“啊啊啊,對!就是這個!”
木槿:“他的歌還挺好聽的,不過,有點可惜的是,他現在已經退居幕後了。”
溫怡然:“聽說是他老婆的死給他帶來的影響太大了……”
剛才一直沒說話的單意冷不丁地聽到那個人的名字,手裡拿著的奶茶杯被她不自覺地用力握緊。裡面的奶茶受到擠壓,有小部分從管口處溢了出來。
“意意,你奶茶灑了!”
木槿的提醒聲,以及冰涼的液體濺到自己的手背上,單意這才有點後知後覺。她回過神來,眼神飄忽著,好在溫怡然有隨身帶紙巾的習慣,趕緊拿了出來給她。
單意伸手接過紙巾:“謝謝。”
“不客氣。”溫怡然動作細緻地幫她把奶茶杯的杯沿都擦了擦,然後再把紙巾遞給她。
三人以為這只是她的不小心,並沒有多想,而剛才那個話題也因為被打斷而終止。
單意因為剛才的奶茶濺到了自己的衣服上,回到宿舍後先去浴室換了一件衣服。等她人出來後,木棉、木槿姐妹倆突然走到她的面前。
她們你推我,我推你,支支吾吾的。
單意一臉狐疑地看著她們姐妹倆,開門見山地說道:“說吧,背著我偷偷幹什麼壞事了?”
關鍵時刻,木棉勇敢地向前邁出了一步,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
“一人做事,兩人當,我們說了,你也可以打我們。”
木槿:“只要不打臉就行。”
單意在她們期許的目光下點了點頭。
木棉頓時有了點底氣,她閉著眼睛飛快地說了一句話。
單意根本沒聽清,這語速太快……她都說了些什麼?
溫怡然見狀,直接把事情說了出來:“她們剛剛在你跟音樂社社長閒聊的時候,去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的隔壁填了學生會的報名表,順便幫你也填了。”
單意咬牙切齒道:“你們這個順便還真是非一般的順便啊。”
—都順便到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的隔壁去了。
順便個鬼。
木棉、木槿姐妹倆雙雙緊閉眼睛,臉上寫著“任憑處置”四個大字。因為單意之前就在宿舍裡說過,她不打算進學生會。原因她沒細說,只說了句自己不太感興趣。
其實是等正式上課之後,她就要開始找兼職了,所以不會有太多精力花在這些事情上面。
單意:“給我一個不打你們的理由。”
木棉迅速睜開眼,以一種非常無奈的語氣說道:“只怪美色誤人!”
木槿:“對啊,那個給我們表格的學長長得太帥了,我們一時之間……就沒把持住。”
後面,她越說越沒底氣。
單意覺得又好笑又好氣。
木棉在她的“眼神殺”中,弱弱地補了一句:“而且,那個學長說了,填了表格的都要來,尤其是那個叫單意的。”
木槿:“不然他就叫舟神來宿舍樓下堵你。”
單意頭疼地捏著眉心,歎了一口氣。
到了星期四的晚上,學生會面試的時間。
學生會面試的地點在定安樓的A區,有兩個教室,一個是面試區,另一個是等待區。
面試順序是隨機的,單意是第五個進去的,她今天穿得很休閒,碎花襯衣搭配淺色牛仔褲,腳下是簡單的帆布鞋。她將黑色的長卷髮綁成了一個高馬尾,露出精緻的五官,明豔動人。
叫到她名字的時候,眾人都往她的身上瞄了一眼。
傳聞中的音樂系系花啊,長得是真的好看,可惜名花有主了。
唉,學長下手可真快。
單意從等待區走到了隔壁的面試區,然後又十分自然地走到了講臺的位置。她有意無意地看了一眼那個坐在正中間的男生,然後很快收回目光。
唐星舟的旁邊坐著周慕齊,他是學生會外聯部的,今天部長剛好有事,讓他這個下一屆的接班人過來頂替一下。
那天給木棉、木槿姐妹倆表格的學長就是他。他玩味地勾了勾唇,湊近身旁那個男生的耳朵:“老四,看來你不用去女生宿舍樓下堵人了。”
唐星舟連個眼神都沒給他,目光落在自己面前的那張申請表上。上面的字跡,他一看就不是她的,所以,這張表也根本不是她填的。
其他學生會成員也認出了這個女生是誰,畢竟開學時掛在學校論壇的那張曖昧的照片實在令人印象深刻。
一貫清冷自持的唐星舟居然也會有如此寵溺的眼神。
唐星舟低著頭,鴉羽似的黑色睫毛往下垂著,讓人看不清情緒。他說了一句非常官方的開場白:“一分鐘自我介紹。”
單意略微緊張的心情難得地放鬆了一點。
還好他沒看她。
她迅速整理好面部表情,紅唇微啟,吐字清晰,道:“各位師兄師姐好,我叫單意,音樂系大一新生……”
這是一番很中規中矩的自我介紹。
緊接著是慣例的提問環節。秘書處的一個學姐先開了口:“請問你為什麼想加入我們學生會呢?”
單意“啊”了一聲,臉上帶著無奈的表情:“有人幫我報了名。”
眾人沉默了。
回答這麼耿直的嗎。
另一個胖胖的學長試圖打圓場:“那你覺得自己加入學生會之後會有什麼收穫呢?”
單意毫不猶豫地回答道:“多了點學分吧。”
大家心裡都冒出來同一個想法:這女生今天是來砸場子的嗎?
他們都放水這麼嚴重了,問了些這麼簡單的問題。
單意笑了笑,輕咳了一聲,然後又一本正經地說道:“其實我是陪舍友來的,你們也可以理解為……湊數。”
這次真的沒人接得上話了。
他們望瞭望第一排中間位置上的男生,咽了咽口水。
請問這面試還要繼續嗎?
唐星舟終於抬起頭來看她,她的臉上只差寫著“我不想加入學生會”這幾個大字了。
可他不如她的意,將那張申請表放到了一旁宣傳部學姐的手裡:“她的特長是畫畫,收了吧。”
單意本人都是一臉問號。她怎麼不知道自己還有這個特長。
宣傳部的那位學姐驚訝之余又有點無語,這徇私舞弊的行為也太明顯了吧—直接當著眾人的面走後門。
走後門不是不可以,關鍵是沒看出來人家小姑娘壓根就不想進學生會嗎。
唐星舟不為所動,朝單意偏了偏頭,指著教室大門的方向:“你可以走了。”
單意眼神裡滿是不解,她這是“無心插柳柳成蔭”嗎?可她真的不想加入學生會。
等她還想再開口說些什麼的時候,唐星舟沒再看她,朝門口喊了一聲:“下一個。”
單意也不想因為自己影響面試的進行,於是想著先離開,事後再跟唐星舟說這件事。
唐星舟卻在這時候開口:“在外面等一下我。”
單意腳步一頓。
他沒指名道姓,可眾人都知道他說的是誰,紛紛露出了看好戲的眼神。而單意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停下來—萬一他喊的不是自己呢。
她覺得還是不要自作多情好了,於是沒有回答他。
下一秒,他再度開口,叫了她的名字:“單意,聽到了就吱個聲。”
單意這時候回頭看他了,腦子還有點蒙,下意識道:“吱。”
最後單意是捂著臉走出去的,她也沒在外面等他,經過剛才的那一幕,自己已經沒臉見人了。學生會那幫人努力憋笑的場面一直在她腦海裡揮之不去。
不過,她通過微信給他發了一條信息,說自己還有點事,先回宿舍了,然後匆匆離開。
宿舍裡,她從回來後就一直拿著自己的手機,腦子在放空,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
等做好了心理建設之後,她不知第幾次點開了某人的微信。
他的昵稱是個簡單的“Z”,很好認,所以她高中時加了他之後都沒改過備註。她自己的微信名倒是改過好幾次,現在用的是“九點五十七分”。
因為他的生日是二月一日,她的生日是五月七日,所以合起來就是“21:57”。
然而,這個小秘密,只有她一個人知道。
說起加微信這件事,還是個巧合。
單意高中的時候跟唐星舟同校,他之前由於家庭原因休學過一年,回來的時候讀高三,單意讀高二,兩人在兩棟不同的教學樓裡,所以也沒有什麼交集。
就算有交集,也是單意刻意製造出來的。
圖書館、操場、飯堂,就連學校外的公交車站都是她“偶遇”他的地點。她還加了當時高中的一群女生為他創建的“舟神後援會”的微信群,只為瞭解他更多的信息。
在那段平凡的青春裡,她悄悄地喜歡著他。
後來是因為路以檸,她是唐星舟的鄰居,也是他從小一起長大的小青梅。
單意讀高二那年跟她同班,也是通過她,才跟唐星舟的接觸變多了起來—從擦肩而過到並肩而行,從陌生人到朋友,對她而言就像是做夢一般。
有一次下午放學,單意去飯堂吃飯,排著隊的時候無意中發現他就站在旁邊的那個隊伍裡。
唐星舟剛好也看到了她,向她微微頷首,打了下招呼。
她揮了揮自己的爪子,也朝他笑了笑。輪到唐星舟打飯的時候,隔壁窗口傳來飯堂阿姨的大嗓門:“同學,你這張飯卡裡的錢不夠啊。”
“抱歉,這份飯菜,我不要了。”
飯堂阿姨:“我都給你打好了,你不要,我給誰啊?你看看有沒有你的同學在,借一下別人的飯卡吧。”
然後,男生的目光就落到了站在隔壁窗口前的單意身上。他開口說道:“能借一下你的飯卡嗎?”
單意毫不猶豫地把自己的飯卡遞了過去。
後來,唐星舟就說要加她的微信,把飯錢轉給她。她沒拒絕,畢竟她也是存了點私心的。
於是,就這樣,她加了他的微信。
她暗戀的男生成了她微信裡的唯一置頂。
可她不知道的是,當時跟唐星舟排在同一個隊伍裡,站在他身後的那三個學生,都是他的同班同學。
他完全可以開口問他們其中的任何一個人借飯卡的,可他沒有。
……
單意從回憶中回過神來,她在手機的微信聊天框裡快速地打下了一句話,發給某人,話說得直接。
九點五十七分:“我不想加入學生會,可以嗎?”
對方幾乎是秒回。
Z:“理由。”
從文字不能瞭解他說話的語氣,但是單意能猜到此時他臉上該是一副怎樣的表情—應該是微微皺了下眉頭,嘴唇緊抿著的神態。
九點五十七分:“我要做兼職,沒時間。”
Z:“你很缺錢?”
明知道他說這句話並無惡意,可單意的胸口處像是被細小的針紮了一下—雖然有點疼,但早已麻木。
她手指略微顫抖地打下一個字。
九點五十七分:“對。”
單意回復完他的消息之後就把手機放下了。她從一旁的衣櫃裡拿出睡衣,準備洗澡。
浴室裡,單意脫下衣服後,將花灑固定在一旁的牆壁上,打開。她閉著眼睛,微微抬起頭,長髮如瀑般散落在她的背上。
水流從上至下地落到她的頭上,然後是眼睛、鼻子、嘴巴,最後滴在了光潔的地板上。
“你就是個沒有爸爸的孩子!”
“意意,媽媽對不起你,要一個人先走了。”
“我們單家不養廢物。”
那些印在她腦海裡,數不清出現了多少次的話語,突然跳了出來,一遍又一遍地提醒著她,提醒著她的過去。
女生驀地睜開了眼睛,水珠滑落。分不清是洗澡的水,還是從她眼睛裡流出來的水。她濕漉漉的手指抓了抓自己的頭髮,嘴角牽起弧度,無聲地自嘲—
是啊,她很缺錢,從小到大都是。
單意洗澡的時候,520宿舍的門被人在外敲了敲。溫怡然離門最近,問了一聲:“誰啊?”
外面傳來一道女聲:“請問單意是在這間宿舍嗎?舟神在樓下等她。”
溫怡然望了一眼浴室的方向:“她在洗澡,我待會兒會轉告她的。”
“好的。”
溫怡然跟傳話的人道了聲謝謝,宿舍外面的女生完成了自己的傳話任務後就離開了。
單意這次的澡洗得有點久,她自己也後知後覺,趕緊擦乾身體,換上了舒適的睡衣。
時間已經有點晚了,宿舍的其他三個人都已經洗過澡了,現在各自躺在床上。單意走到自己的床邊,習慣性地拿起剛才放在一旁的手機,想點開屏幕的時候又頓了頓,最後還是放下了。
隔壁床的溫怡然聽到了動靜,她撩開自己的床簾,探出頭來:“對了,意意,剛才有人來傳話,說舟神在樓下等你。”
單意像是想起什麼,馬上拿起剛才被自己放下的手機,一點開屏幕,才發現裡面有一個號碼顯示是未接來電,打了很多次,自己都沒接到。
她又點開微信,發現剛剛男生把最近的那一條信息撤回了。聊天框裡只剩下她說的那個“對”字。
後面是他新發的消息。
Z:“我不是那個意思。”
或許是沒等到她的回答,他緊接著又發了兩條信息。
“單意,接電話。”
“我在你宿舍樓下。”
單意馬上打字,發了過去。
九點五十七分:“我剛剛去洗澡了,所以沒接到電話,不好意思。”
九點五十七分:“不早了,你回去吧,我要睡了。”
男生的信息回復得很快。
Z:“你下來。”
單意從這三個字讀出了後面“你不下來,我就不走”的隱含意思。
太瞭解一個人,有時候往往成為自己心軟的原因。
她沒再猶豫,快速地從衣櫃裡拿出一件長外套,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然後下樓。
此時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左右,宿舍的門禁時間是十一點半。女生宿舍樓下大多是些情侶在依依不捨地道別。
唐星舟的身上還穿著剛才面試的那一套白衣黑褲,靜靜地佇立在那裡,因為長相和氣質出眾而顯得格外打眼。
有不少回宿舍的女生腳步放慢,頻頻回頭看他。
唐星舟看著快步走到自己面前的女生,她的頭髮濕漉漉的,他不禁皺了皺眉。
單意:“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唐星舟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沒那麼生硬:“剛才那句話,我沒別的意思。”
他指的是微信上被他撤回的那一條信息,雖然他已經撤回了,但是他還是想解釋。
她搖了搖頭,聲音很平靜地回道:“我知道,我沒生氣。”
她看了一眼他臉上明顯不相信的表情,又說了一遍,語氣輕鬆自然 :“我真的沒生氣。”
她知道他不是故意的,而且她也沒這麼脆弱。早已結疤的傷口,雖然還在,但是不會疼,她也習慣了。
唐星舟一直留意著她臉上的表情,判斷著她話裡有幾分真假。看到她臉上確實沒有生氣的表情後,他突然又反問了一句:“你為什麼不生氣?”
單意聽到這句話後有點莫名其妙,她揚唇笑了笑:“有什麼好生氣的啊。”
有什麼好生氣的?
唐星舟突然想問她,是不是因為不在乎他是誰,所以不管他說了什麼話,她都會一笑而過。他一下子鬱悶起來。
單意看著一動不動的他,不明白他突來的情緒變化是怎麼回事。
她剛才哪句話說錯了嗎?
沉默在兩人間蔓延著。還是單意先開的口:“那加入學生會的事……”
她直接轉移了話題。
唐星舟順著她的話說下去:“你不想,我自然不會勉強。”
聽到他這句話,單意的心頓時就安定了下來,她習慣性地說道 :“謝謝。”
“謝什麼,謝我不讓你加入學生會?”
單意松了一口氣,努力揚起一個燦爛的笑容,一字一頓地說道:“謝謝唐會長手下留情。”
女生刻意放軟的嗓音,帶著討好般的語氣,讓唐星舟剛才苦悶的心情一下子全散了。
不遠處有宿管阿姨沖著這邊喊:“門禁時間快到了啊,你們這些小情侶都趕緊的啊。”
那些難分難舍的小情侶這才互相道別。
唐星舟也察覺到時間已經不早了,他最後看了她一眼,囑咐道:“記得把頭髮吹幹再睡覺。”
單意點頭:“嗯,那我先上去了,你也快回宿舍吧。”
“晚安。”
唐星舟的目光緊跟著她,看著她上樓,直到看不見人影,才轉身離開。
單意走上五樓後,在走廊處停了下來。她從窗口伸出腦袋往下面看了看,剛好看到男生還未走遠的背影—秀頎挺拔,身影如畫。即使是在黑夜裡,她也能一眼就看到他。
就像以前讀高中的時候,她總能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第一眼就發現他的存在。
而他們好像離得很近,又很遠。
第三碗粥 相識
以至於後來她遇到的其他男生,她都覺得不及他半分。
單意再次回到宿舍,把頭髮吹幹之後就躺在床上睡覺了。她閉上眼睛想要入睡,但是輾轉反側睡不著,意識也很清醒,清醒到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情。
其實她第一次遇見唐星舟,不是在清城一中,而是更早之前,在一座寺廟裡。
單意還記得那一天是單暖的頭七,她跟著她外婆來到了清城的觀音寺。
寺廟裡有一位叫慧空的大師,他穿著一身素色僧袍,手裡轉著一串手串出現。
他經常看到單老太太來這裡祈福,得知她找了很久的女兒已經去世,安慰道:“阿彌陀佛,施主請節哀。”
單老太太一頭花白的頭髮,容顏已經蒼老,說道:“人各有命。”
兩人在寺廟裡祈完福後,單老太太說她和慧空大師還有些話要說,讓單意先出去等著。
寺廟的門口人來人往,於是單意走去了拐角處的側門那邊,在臺階處坐下來等人。
此時已接近傍晚時分,入眼便是落日的餘暉,天邊佈滿晚霞。在夕陽的照射下,寺廟下的群山染上了一層薄薄的金光,朦朦朧朧的。
門前有一棵很大的榕樹,枝繁葉茂,青翠欲滴。樹下有一個少女,她坐在輪椅上,身體嬌小,十三四歲的模樣,穿著不太合身的長衣長褲,腿上還蓋著一條薄毯。明明是初夏炎熱的天氣,她的頭上卻戴著頂針織帽。
少女正彎著身子,手裡拿著一根火腿腸,在給她左腿邊的一隻貓咪餵食。女孩喂完那只貓咪後,伸出手來摸它,可貓咪偏頭一躲,然後飛快地跑了。
唐星樂“欸”了一聲,雙手扶著自己輪椅的兩邊,想去追。她嘗試著推動輪椅,卻無果。
她低頭查看著自己的輪椅出了什麼問題,突然感覺有人在朝她靠近,轉頭一看,有個長髮女生蹲在她面前,手裡拿著一塊小小的石子。
單意將手裡的石子扔到一旁,然後站起身來。
唐星樂這才發現自己的輪椅可以動了,原來剛才是有石子卡住了輪椅。她抬起頭來看單意,語氣友好:“謝謝姐姐。”
“不客氣。”
單意轉身要走,卻聽到後面傳來很微弱的聲音,於是又把頭轉了回來。
坐在輪椅上的女孩皺著眉頭,摸著自己的左膝蓋,淺藍色的長褲被扯出褶皺,足以看出她用了多大的力氣。
單意看到了她臉上痛苦的模樣,蹲下身子來:“你怎麼了?”
唐星樂咬著下唇,搖了搖頭,臉色有點蒼白。
“沒事,就是腿疼。”她輕聲說道,“習慣了。”
最後那輕飄飄的三個字,還是唐星樂笑著說出來的,單意卻看得心疼。
單意看向女孩腿上蓋著的毛毯,蒼白的面容加上瘦弱的身體,又聯想到她說的腿疼,猜想她應該是生病了。
單意摸向自己的口袋,從裡面掏出一顆大白兔奶糖:“給你這個。嘴巴裡甜了,身體就沒這麼疼了。”
唐星樂一怔。
這是第一次有人跟她說這樣的話。
眼前這個女生,在看到她發病的時候,沒有第一時間細問她的身體狀況,只是給了她一顆糖,告訴她—嘴巴裡甜了,身體就沒這麼疼了。
她緩緩伸出一隻手來,接過那顆大白兔奶糖,又說了一聲:“謝謝。”
單意露出一個明媚的笑容:“你剛才已經說過啦。”
女生的眼睛很漂亮,裡面像有星星,帶著細碎的光,她的表情和言語都充滿著善意。她回頭望瞭望周圍的環境,問道:“你不是一個人來的吧?你的家人呢?”
唐星樂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腿,坦言道:“他們在寺廟裡,為我祈福。”隨後她輕笑了一聲,“可我從不相信這些,因為根本沒用。”
單意聽到她說的那兩句話後,已經察覺到些什麼。
她說道:“我外婆也帶著我來這裡為我媽媽祈福,雖然我也不信這些。”
唐星樂抬眸看她:“你媽媽也生病了嗎?”
單意:“她已經去世了。”
唐星樂頓了頓,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剛才還是一臉燦爛的笑容,讓人完全看不出有傷心事的樣子。
單意:“父母都是這樣的,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夠好好的,所以總想做些什麼來證明一下,比如求神保佑。你覺得祈福沒用,但是你的家人覺得有用就行了。”
重點在後面那一句。
唐星樂一下子就知道了她的意圖所在:“姐姐,你好會安慰人。”
明明她年紀看著也不大,跟自己相仿,卻說著一些與她年齡不符的大道理,就好像是活得很通透的樣子。
單意:“希望真的能安慰到你。”
唐星樂難得遇到了一個可以交心的人,雖然眼前這個女生對她而言是個陌生人,但是莫名地讓她產生了好感。她忍不住問出聲:“姐姐,你難過嗎?”
單意一下子就知道她說的是什麼,於是坦然地承認道:“難過啊。”但是單意從小就習慣了隱藏自己的情緒,所以語氣很平靜,“可是生活還是要繼續的。這世界上,總有一些人會先一步離開。”
唐星樂的目光不知落在何處,眼神沒有焦點,喃喃自語著:“那先離開的人,對於自己的親人而言,是不是會很痛苦?”
單意:“會吧。但是他們會變成星星的。”
唐星樂:“星星?”
“嗯。”單意想到了以前,她媽媽給她看過的一本書,“書上說的,地上如果有一個人死了,天上就會多一顆星,因為它要給活著的人照亮這個世界。”
它要給活著的人照亮這個世界。
唐星樂的心一顫,一直壓在自己心上的那塊大石頭好像動了動。
她聽著女生繼續說道:“所以,我相信,我的媽媽,她只是變成了一顆星星,她會一直陪著我的。”
唐星樂看著她的側臉,露出了一個發自內心的笑。
唐星樂彎了彎唇,好像突然明白了些什麼。
一語驚醒夢中人。
“姐姐,你的媽媽一定是個很漂亮的人吧。”
“嗯。”
兩個年紀相仿的少女,在這一片靜謐祥和的環境裡,傾心交談著,找到了她們彼此之間的共鳴。
說話間,唐星樂突然看向拐角處,那裡走來一位翩翩少年。她舉高了手,喊道:“哥哥,我在這裡。”
單意聽到她的稱呼就知道應該是她的家人來了,不經意地回頭—卻看到了一張至今見過的最好看的臉。
白衣少年猶如水中月,撥雲而來—清俊溫潤的眉眼,面容如玉,又如畫,仿佛不食人間煙火。
那雙眸,目光淡淡的,裹著幾分涼意。
在看到自己正在找的人後,唐星舟的神情頓時變了變,眉目舒展開,變溫柔了些許,然後快步走上前來。
單意還保持著剛才蹲著的姿勢,仰著腦袋,呆呆地看著這個仿佛從畫裡走出來的少年。而少年的目光也落到了她的身上,剛好與她四目對視。
刹那間,少女的心悄然萌動。那種感覺,就像是原本平淡的一杯水,喝下去的時候突然間變成了一杯烈酒,直到心底。
唐星舟很快就收回自己的目光,偏過頭去看自己的妹妹。單意也才發現自己這樣盯著人看不妥,連忙站起身來。
“哥哥,我們是要走了嗎?”唐星樂抬起頭來看他。
唐星舟走到自己妹妹坐著的輪椅背後,扶著上面的把手,嗓音溫和:“嗯,爸爸媽媽在寺廟大門那邊等我們。”
唐星樂“哦”了一聲,然後看向單意:“姐姐,我要走了,謝謝剛才你跟我說的那些話。”
單意跟唐星樂揮手道別。
她看向兩人離開的身影,那個身姿挺拔的少年,穿著一塵不染的白色襯衣,連背影都那麼好看,氣質尤佳,一看就是出身不凡。
與之對比,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已經穿了許久的衣服,還有腳上那雙泛黃的帆布鞋。自卑在心裡油然而生。
下山的時候,還是跟上山時一樣,唐星舟背著唐星樂走。唐父手裡拎著那張被折疊起來的輪椅,跟唐母走在他們的身前,一隻手攙扶著她。
唐星樂的手裡還攥著剛才單意給的那顆糖,她向她哥哥展示著:“哥哥,這是剛才那位姐姐給我的,她長得好漂亮呀。”
唐星舟瞥了那顆大白兔奶糖一眼:“陌生人給的東西不能隨便要。”
唐星樂小聲地哼了一下:“漂亮姐姐才不是壞人,她是天使。跟小檸檬一樣的天使,背後都有翅膀的那種。”
唐星樂在唐星舟面前一向話很多,也很孩子氣。她絮絮叨叨地說了很多,他靜靜地聽她說著。
她抬頭看了唐父唐母一眼,估算著他們跟自己之間的距離,然後湊到唐星舟的耳邊,很小聲地說道:“哥哥,剛剛那位漂亮姐姐說,人死後會變成星星的……”
唐星舟腳步一頓,眉頭也皺了起來:“不准說那個字。”
唐星樂不管,繼續說著:“哥哥,我到時候變成了星星,會在天上看著你的,你要好好的哦。”
“希望哥哥以後可以找一個跟剛才那個漂亮姐姐一樣的嫂嫂……
“哥哥,我突然好想小檸檬啊,不知道她大提琴練得怎麼樣了。”
唐星舟順著她的話,說:“明天我就帶你去找她,小檸檬見到你會很開心的。”
“嗯,好的,哥哥。”
唐星樂說完之後就有些困了,趴在他的肩膀上,慢慢就睡著了。
唐星舟把她送回了醫院。
一個星期後。
值班護士例行查房,發現唐星樂有些不對勁,一檢查發現女孩已經沒了呼吸。
唐星樂的生命,永遠地停留在她十四歲那年。
……
第二天單意是被鬧鈴聲吵醒的,她的意識還有點恍惚,竟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她好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到了以前的事,還夢到了第一次見唐星舟時的情景。
她伸出手臂搭上自己的眼睛,無聲地笑。她不得不承認,她對唐星舟確實是一見鍾情。
只是那一眼,便是心動的開始,以至於後來她遇到的其他男生,她都覺得不及他半分。
星期五的早上是有課的,晚上還有音樂社的面試。
到了晚上,單意和宿舍的其他三個人一起去參加面試,結果晚上就出來了,她們都進了音樂社。社長林夏還告訴她們,下個週六有社團迎新活動,需要他們騰出時間來參加。
次日週六,單意起了個大早,她準備去學校外面找份兼職。很快她就在學校附近發現了一家正在裝修的酒吧,門口貼著招聘啟事。
她湊近了去看,看到了“酒吧駐唱”四個字,然後走了進去。
酒吧裡面是已經裝修好的,只是陳設還不齊全,所以一眼望過去很空曠。吧台那邊有一個金髮少年,半個身體撐在桌子上面,手裡拿著手機,像是在打遊戲,時不時傳來一些音效的聲音。
他像是察覺到門口有人進來,頭也不抬地說道:“沒開張,走吧,走吧。”
單意覺得這聲音有些熟悉,試探性地開口:“卓起?”
金髮少年聽到這聲音後,手裡打著的遊戲瞬間停了。他抬頭一看,一臉驚喜:“意姐!”
真的是卓起,單意看著他那一頭像金毛獅王的頭髮,忍不住笑出了聲。
卓起扔下手機,單手撐著吧台,直接從裡面跳了出來,動作相當流暢而帥氣。
單意指著他的一頭黃毛 :“才過了一個暑假,你怎麼回到了非主流的年代?”
說到這個,卓起就來氣:“別提了,跟我哥打賭輸了,給他做實驗弄的,三個月不能換這個髮型。”他趕緊轉移話題,“你該不會是來應聘的吧?”
單意緩了一會兒才止住了笑,她點點頭。
卓起:“過了,過了,就你了。”
她露出狐疑的表情看著他:“你是這裡的……”
卓起帥氣地一甩頭:“老闆。”
“—啊,疼、疼、疼!”卓起的話音剛落,左邊的耳朵就被別人給揪住了。
身後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男人,跟卓起的模樣有幾分相似,就連頭髮也是同色系的,不過他的偏白金色多一點,卓起的是金黃色。
“小子,讓你看著店,不是讓你在這裡泡妞的。”
卓起雙手抓住男人的手腕,求饒:“有話好好說,哥,你給我點面子行嗎?”
—沒看到還有其他人在嗎?
卓一對他真是滿臉嫌棄,但還是把手鬆開了。
卓起揉了揉自己受難的耳朵,撇了撇嘴:“人家是來應聘的。”
卓一看向站在跟前的女生,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看你這樣子,是還在讀大學吧?”
單意聽出他的意思了,她伸手指了指後面:“大學生就不能來應聘酒吧駐唱嗎?”
卓一這才反應過來她要應聘的職位原來不是服務員。他將剛才含在嘴裡的那根煙點燃,而後說道:“我對駐唱的要求很高的。”
“她可以的!”單意還沒說話,卓起就先回答了,他伸手從後面扯了扯卓一的衣擺,湊近了說,“哥,就她吧。”
卓一把嘴裡吸著的煙拿了下來,偏頭看他,語氣戲謔:“真看上了?”
這女生的長相確實是一等一的漂亮,讓人對她一見鍾情,卓一也能理解,只不過發生在他這個弟弟身上就不太能理解了。
卓起差點就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他不自然地咳了幾聲:“不、不是,哥,這、這是我高中同學,我們認識的。”
卓一挑挑眉,一臉的“看破不說破”。他沖單意微抬了下巴:“行吧,就你了。”
單意:“我可以試唱的。”
卓一卻擺擺手:“不用了,我相信這臭小子的眼光。”而且女生敢在他都已經同意的情況下還說出這樣一句話,也足以證明她對自己有一定的信心。
“你一周可以駐唱幾晚?”
單意想了想自己昨天才看過的課表,回道:“一三五,還有週六日都可以。週末的白天,我還可以在酒吧幹活。”
因為她星期二和星期四晚上有課,趕不過來。
卓一:“行,酒吧駐唱的時間是晚上的八點到十二點,有時候還會到淩晨,一小時一百塊。白天幹活就按服務生的工資來算,月結,能接受嗎?”
單意:“可以。”
卓起聽了以後覺得哪裡不對勁:“宿舍平時不是有門禁時間嗎,那你怎麼回去?還是說你回家睡?”但是他記得她家離學校這邊還是有點距離的,坐車大概也要一個多小時。
單意這才想到自己住的問題,面露難色。
回家是不可能的,她不想讓她外公外婆知道她在外面找兼職的事情。
卓起很快就幫她想到了解決的辦法:“這裡有兩間休息室,一間是我哥的,另一間是我的,沒用過。你可以去那裡睡,絕對安全。我可以早點回學校宿舍睡,或者跟我哥一起睡都行。”
然後,他看向卓一,示意卓一這個老闆開口。
卓一後面的衣擺都快被他給扯壞了,松了口:“你自己的休息室,想給誰就給誰。”
單意朝卓起露出一個感激的笑容,她想起了一件事:“不過,我下週六有個社團活動,可以周日再來上班嗎?”
卓起連忙點頭:“可以的,反正剛好下周日才正式開張。”
卓一忍不住“嘖”了一聲,語氣不滿:“到底誰才是老闆?”怎麼總搶他的話。
卓起雙手舉過自己的頭頂,微微彎腰,語氣恭敬:“你、你、你。”
卓一張了張嘴,想說什麼的時候又說不出來—話都被這小子說完了。
單意找了個臺階給他下:“那謝謝老闆,沒有其他事的話,我就先走啦。”
卓一點點頭,看向身旁蠢蠢欲動的某人,眼神嫌棄:“你也走,我不想看到你,礙眼。”
卓起巴不得自己被趕走:“好嘞,老闆。”然後他快步跟上單意離開的身影。
一出門,他發現她就站在門口。
單意看到他出來後,低頭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一起吃個飯?”
卓起對於她的邀請感到意外,心裡卻樂開了花,忙不迭地點頭:“好。”
兩人在學校附近找到了一家小飯館。上了菜後,單意倒了杯茶遞到了卓起的面前,說了兩個字:“謝謝。”
卓起一聽,就知道她說的是剛才的那件事。
“我們不是朋友嗎,說這些幹嗎。”
單意:“這頓,我請,你可不准拒絕。”
不管怎樣,這份工作能應聘成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卓起。
卓起也沒推卻:“難得意姐請客啊,我可得多吃點。”
兩人自從那天高考結束後在學校見過一面,就沒再見面了。單意的整個暑假都忙著做兼職,是通過微信朋友圈,才知道卓起考上了清大的計算機系。他曬出了自己被清大錄取的網頁截圖,配的文字是:臨神的學弟。
程星臨本來跟他們同一屆,後來高二時被保送清大,一下子就升了“輩分”。而且他跟卓起一樣,都是計算機系的。想到這個,單意問道:“程星臨那個比賽還沒結束嗎?”
他們三個之前讀高中的時候就建了個微信群,前不久單意拿到了清大的錄取通知書,就在群裡說了一下。
後來程星臨冒了下泡,說自己要去參加ACM競賽,回來後再聚一聚,慶祝他們兩個考上清大。
卓起:“快了吧,應該這幾天就會回來了。”
提到程星臨,卓起就像打開了話匣子:“臨神可忙了,大一的時候就開始去參加各種各樣的編程比賽,總是見不到人。
“之前無意中聽他提起過,好像還打算創業。臨神都這麼努力了,搞得我心態都要崩了啊!”
單意笑了笑,像是想到了什麼:“他這麼努力,應該是有原因的。”
卓起也跟她想的一樣,他輕歎了一口氣:“可不是。”他這回說話的語氣都變得鄭重了些,“他在等小檸檬。”
小檸檬的全名叫路以檸,是程星臨喜歡的女生。
路以檸高二那年選擇出國讀書,歸期未定,除了唐星舟,他們就再也沒聽到跟她有關的消息了。
儘管程星臨從未主動提起過那個名字,可身為他好兄弟的卓起很清楚地知道,他只是藏在心裡了。
卓起突然就有些感慨:“臨神當初怎麼就沒把小檸檬留下來呢……”
如果當初臨神把小檸檬留了下來,那現在他們兩個人的結果會不會就不一樣了。
單意聽聞,搖了搖頭,似有感悟般開口說道:“卓起,等你以後有了喜歡的人就會明白—比起你想要的,你會選擇成全她想要的。”
她相信,程星臨自己也知道他該挽留的,但是他沒有。因為他選擇成全了路以檸的夢想。
周日的早上,可能受最近的生物鐘的影響,單意醒得有點早。宿舍裡沒什麼動靜,她猜想其他三人應該還沒有醒,於是就躺在床上玩手機。
她剛打開手機,就發現微信的那個唯一置頂跳出來一條信息—前一分鐘發的。
Z:“今天有空嗎?陪我出去一趟,想買生日禮物給小檸檬。”
單意看到後秒回。
九點五十七分:“有!”
後面的那個感嘆號充分表示了她現在激動的心情。
果然早起的鳥兒有蟲吃。
Z:“這麼早就醒了?”
九點五十七分:“早起身體好。”
Z:“吃早餐了嗎?我剛好在飯堂,給你帶個雞腿?”
九點五十七分:“……”
他是不是對雞腿有什麼執念?誰一大早吃雞腿啊?
說到雞腿,單意想起高中有一回自己跟著程星臨去和路以檸一起吃飯,唐星舟也在。
那也是她第一次跟他同桌吃飯。
當時程星臨把唐星舟原本夾給路以檸的雞腿分給了她,原因是路以檸只能吃他夾的。
那個雞腿是單意啃得最乾淨的一個。
難道就是因為這件事,所以唐星舟覺得她很喜歡吃雞腿?不過,她想想又覺得不可能,他怎麼會把這點小事放在心上。
很快他自己也否定了這個選擇。
Z:“不過早餐吃雞腿太油膩了,我給你買了包子和豆漿。”
九點五十七分:“好,謝謝,麼麼噠。”
單意下意識地打了“麼麼噠”三個字,等發送之後,才後知後覺自己這條消息現在是發給誰的。
“麼麼噠”這三個字是木棉、木槿經常在宿舍說的,誰幫了誰一個小忙,就會習慣性地說一句。
單意受了她們兩個人的影響。
她尷尬得要腳趾摳地板了,手指按在自己剛才發送的那條消息上,準備撤回。
對方發來了一條新的消息。
Z:“麼。”
麼?
他“麼”什麼啊?
他到底知不知道“麼麼噠”是什麼意思啊?
單意還保持著手指按住那條消息的姿勢,她覺得自己現在撤回的話倒是顯得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算了,算了,只要你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後來唐星舟又發了一條信息說自己在來女生宿舍的路上了。單意怕他等,連忙起床,輕手輕腳地洗漱了一番。她素面朝天,妝也沒化,就出門了。
她走到宿舍樓下的時候,唐星舟已經到了,她趕緊小跑過去到他面前。她微微喘著氣,單手叉腰,穩住自己的身體:“你怎麼這麼快就到了?”
唐星舟把手上買的早餐遞給她:“給你發信息的時候就差不多到了。”
“你先吃早餐,吃好了,我們再走。”
“好。”
單意伸手接過,袋子裡有兩個熱氣騰騰的大包子,她的掌心一片暖意。她習慣性地張大嘴巴咬下一大口,包子瞬間沒了一大半,露出裡面的肉汁來。
女生的整個腮幫都鼓了起來,接著咬下第二大口。兩三下,她就解決了一個大包子。
單意的腦子突然間醒神,慢半拍地想起她旁邊還站著一個人。
一個她喜歡的人。
得,形象沒了。
別的女生吃東西都是細嚼慢嚥的,只有她,兩三口就吃掉一個包子。
她“破罐子破摔”,也不敢偏頭去看唐星舟的表情,自己轉了個身,把後背對著他。他對她這一舉動有些不明所以。
她含混不清的聲音傳來:“你別看著我吃,我怕你搶我的包子。”
唐星舟頓了頓,看著女生纖細的背影,忍不住彎了下唇,嘴角上揚。那雙清亮的眼睛漾出笑意,臉部線條都柔和了幾分。
若是單意此時回頭,她就會發現自己錯過怎樣一番美景。
少年眉眼清澈,看著她的眼神溫柔似水,滿是寵溺。
學校附近剛好有一家百貨商城,兩人就去了那裡給路以檸挑生日禮物。單意也挑了一份,然後讓唐星舟幫忙一起寄去國外。
兩人寄完快遞後,走在回學校的路上。
單意看著身旁的人,眼珠子轉了轉,把心裡想了很久的話問了出來 :“唐星舟,小檸檬她現在還好嗎?”
唐星舟側眸看她,一下子就看穿了她的小心思:“你是自己問的,還是幫別人問的?”
這個“別人”,大家都心知肚明是誰。
單意避重就輕地跳過這個問題:“你不說,我就不問了。”
“挺好的,至少過得比以前好。”他給了一個很含糊的答案。
回到學校的時候,唐星舟接到一個電話,是系裡的吳教授打來的,找他有事。於是他把單意送到女生宿舍樓下後就走了。
單意回到自己的宿舍,其他三個女生已經起床了。木棉看到她從外面回來,問道:“意意,你一大早去哪兒了?”
單意掐頭去尾地回答:“去寄了個快遞。”
好在木棉也沒有多問,“哦”了一聲就沒多說什麼了。
單意:“對了,我在外面找了份兼職,有時候可能不回學校住,宿管阿姨如果查房,你們就說我回家住了。”
她簡單地跟三個舍友說了一下自己以後在酒吧駐唱的事情。
木棉、木槿一聽可興奮了,她們兩個從來沒去過酒吧,早就想體驗一下成年人的快樂了。溫怡然的成長環境是家教比較嚴的那種,所以同樣也沒去過。
單意提議:“那下周日你們可以跟我一起去玩一玩。”
三人都覺得可以,想法達成一致。
溫怡然的手機傳來振動,她點開屏幕看了看,發現是班群裡發的消息。她大致地看了一遍,挑重點來講:“校公選課的通知出來了,下個星期一的早上,九點開始。”
木棉“啊”了一聲:“那就是我們要搶課了?”
木槿提議:“要不我們搶一樣的吧,上課有伴。”
溫怡然一邊看著群裡的文件,一邊總結著:“我們這學期可以先搶兩門,一門網絡課,一門面授課。
“網絡課的名額比較多,可以隨便選。主要是面授課的不好搶,你們先看看班群裡學習委員發的那個關於校選修課的表格,看有沒有自己比較感興趣的。
“如果我們四個都想選一樣的,那就一起搶。”
三人覺得溫怡然說的這番話有道理,還是先看看可以選的課有什麼。
看了一遍課程的名字後,木棉先開口:“你們覺得這個‘撲克遊戲的兵法謀略與競技比賽’怎麼樣?”
木槿:“這個‘博弈策略與完美思維’也可以。”
單意和溫怡然兩人相視一看,同款的黑人問號臉。
單意先發出邀請:“怡然,我覺得我們兩個要不跟她們分開吧,不要搶一樣的課,這樣還可以提高搶到課的概率。”
溫怡然:“我覺得可以。”
木棉、木槿上前抱住她們兩個,嗲聲嗲氣道:“不要嘛—”
“要不選這個‘理財與人生’?”
“或者這個‘不可不知的房地產知識’?”
溫怡然聽完,實話實說道:“我覺得你們兩個選的課都太深奧了,可能不太適合我。”
單意也趁機拉開自己跟她們兩個之間的距離:“我不配,因為一開始我只是想選個音樂鑒賞課而已。”
溫怡然與她默契地一擊掌:“我想的也是這個。”
木棉、木槿耷拉著腦袋。
溫怡然一針見血地說道:“這個選修課,你們還要考慮到期末考試的問題。”
單意:“你們如果真的感興趣,想選就選吧。”
“不。”木棉、木槿齊聲說道,“我們屈服於期末考試。”
最後四人決定保守地選擇“西方音樂鑒賞”這門課程。
一周的時間眨眼就過,很快就來到週六,下午是音樂社的聚餐活動。音樂社大部分的人來了,有二三十個人。
今天去燒烤的場地是學校附近的一座森林公園,裡面有一個對外開放的燒烤區,還有一個露天的小型KTV唱歌台。
他們剛來到這裡,就跟學生會的那群人相遇了,為首的人正是唐星舟。
對方來的人明顯比他們要多,大概有三四十人,等音樂社那幫人走進來後,幾乎就占滿了位置。
學生會這次的迎新活動是外聯部準備的,燒烤是周慕齊提出來的,因為就近原則就選擇了這裡。
他們沒想到還遇到了音樂社的那幫人。
周慕齊朝站在最前面的那個白金色短髮女生招了招手:“嘿,林夏。”他看了一眼她身後的那群人,問了句廢話,“好巧,你們也是今天聚餐?”
林夏沒應他,反倒是很冷地瞥了身旁的副社長一眼。因為這次的燒烤聚餐的場地是由他安排的。
副社長顯然也沒想到這一出,自知理虧,低著頭不敢說話。
當初提議燒烤的時候,他第一時間就想到了這裡—離學校近,又方便,哪能猜到學生會的迎新活動時間跟他們定在了同一天。
木棉跟木槿姐妹倆的眼睛裡瞬間燃起了八卦之火,以她們多年的八卦經驗來看,這兩人絕對有故事。
林夏其實很想換場地的,但是今天來的人太多,一時之間不知道去哪裡還可以找到燒烤的地方。
周慕齊看到了女生滿臉寫著“不情願”三個字,故意用激將法激她:“林夏,你這麼避嫌的話,我還會以為你對我念念不忘呢。”
林夏:“你的臉皮這麼厚,不拿去砌牆真是可惜了。”
周慕齊摸了摸自己的臉:“牆如果有我這麼帥,你走路都要撞上去了吧。”
林夏咬著牙:“我會直接把牆砸爛,你信不信。”
兩人的貧嘴功夫不相上下,讓兩旁的新生們聽得目瞪口呆。
一直沒說話的唐星舟此時開了口,嗓音沉穩:“好了,注意場合。”
兩人這才後知後覺現在是在什麼地方,而且還有些新生在,馬上收斂了起來。
單意她們宿舍的人走在人群的最後面,只聽見木棉很小聲地說了一句:“還是舟神厲害。”輕飄飄的一句話瞬間熄滅戰火。
副社長見戰火熄滅,這才唯唯諾諾地開口:“那,社長,我們要換地方嗎?”
林夏不假思索地答道:“不換,就在這裡。”她為什麼要換,換了還會被某人說她心虛。
於是音樂社和學生會的兩撥人馬就這樣各自坐在公園燒烤區的位置上。他們隔著一個空著的燒烤台,像畫了一條清楚的三八線,互相不越界。
由於人數的關係,音樂社這邊就分成了兩張燒烤台坐。單意跟同宿舍的三人隨機落座,她拿起提前準備好的燒烤工具和食材,直接就弄了起來。
等木炭燃燒後,她把事先醃制好的肉放上燒烤網,然後多次翻轉,再刷醬、撒粉……
木棉、木槿姐妹倆看著單意一系列隨意又熟練的烤肉動作,不禁驚歎。
“看著意意這張臉,一時之間我不知道是該羡慕她,還是羡慕她手裡的肉。”
“吃她烤的肉,我都感覺自己有罪。”
單意把烤好的肉分給了木棉、木槿和溫怡然,最後才分給了自己,說道:“吃吧,吃完,我再烤。”
木棉、木槿毫不客氣地接過她手裡烤好的肉—有沒有罪不知道,先吃了再說吧。
單意把烤好的肉分給她們後又去弄其他的肉,動作不停。
木棉、木槿本來也想幫忙,但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沒有這麼多夾子可用。再加上她們兩個的烤肉技術一言難盡,決定還是不給單意幫倒忙了。
等烤肉的期間,木棉四處張望著,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學生會的那邊。
“舟神旁邊坐著的那個女生是誰啊,我怎麼瞧著有點眼熟呢。”
木槿順著她的目光看去,一眼就認出了那個人:“孟梓琳,好像是外語系的,聽說大一的時候就在追舟神了……”
木棉:“難怪,她在幫舟神烤肉呢。”
這邊單意烤肉的動作頓了頓,不過一兩秒,很快又恢復。
溫怡然卻注意到了她這細微的變化,伸出手來悄悄地拍了拍身旁的木棉和木槿,眼神示意。姐妹倆這才後知後覺,沒再說話了。
單意感受到了氣氛突然的沉默,也猜到了是什麼原因。她依舊低著頭烤肉,一邊用平靜的語氣說著:“不用顧忌我,你們繼續說。”
她們哪敢繼續,這時候越是平靜,越是詭異。
過了一會兒,周圍傳來些許騷動。
單意剛把烤好的肉裝進盤子裡,察覺到不對勁,這才抬起頭來。唐星舟不知何時來到了這邊,隔著一個燒烤台的距離,剛好就站在她的對面。
她看著他,腦子裡不自覺地想起剛才木棉、木槿說的話,胸口處像被堵了一團棉花,面前的烤肉也變得不香了。
她早該想到的,他這麼優秀,學校裡肯定有人在追他。
他不顧他人八卦的眼光,伸手想拿過單意手裡的那個盤子。
單意不肯放手,作勢要拿回屬�自己的“勞動成果”。她提醒著他:“你走錯地方了吧,學生會在那邊。”
“沒走錯。”
唐星舟用空出來的左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制止了她的動作。
“這裡的肉比較香。”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是看著她的。
她抓錯了重點,她想的是,學生會那邊的肉做錯了什麼。
唐星舟趁她發愣之際,稍微用了些力氣,把她烤好的那盤肉拿回了自己的大本營。
眾人對他這一行為表示疑惑不解。學生會的會長來他們音樂社這邊,就只是為了那一盤烤肉?
單意也是滿臉疑惑。
難道她烤的肉真的比那邊的要香?
第四碗粥 遊戲
他的眼睛裡像是有星光在閃動,看著那個站在舞臺上唱歌的女生,目光柔和。
唐星舟回到學生會這邊的燒烤陣營後,沒坐回原來的那個位置,而是坐在了舍友周慕齊的旁邊。
周慕齊剛才就一直盯著他,事情的經過也看得清清楚楚。他看著面前那盤“搶”過來的烤肉,嘖了一聲:“老四,你也好意思?”一邊說,他還一邊把自己的魔爪伸向那盤烤肉。
唐星舟拍掉他的手,眼神警告:“別碰,都是我的。”
“嘿。”周慕齊覺得稀奇了,“你不是一向不愛吃這些東西的嗎?”
唐會長人如謫仙,不食人間煙火,跟烤肉一點都不搭。平時宿舍的人點燒烤外賣什麼的,他也從來不參與。
“總之,你不准碰。”唐星舟說完,還補了一句,“有本事去找你前女友要。”
周慕齊一噎,說不出話來—讓他去搶林夏手裡的烤肉,簡直就是癡心妄想。
兩人是在大一放暑假那段時間分的手,距離現在兩個月了,他們一直是這種尷尬又帶著點微妙的關係。
分手是林夏主動提的。周慕齊接到她的電話本來還很開心,兩人放假後各自回家就沒見過面了,結果她一開口只說了一句“我們分手吧”,瞬間一桶冷水澆了下來。
他好半晌才反應過來,乾巴巴地問了一句:“為什麼?”
林夏當時的語氣很冷漠:“膩了。”
周慕齊是何其驕傲的人,聽到這兩個字,直接就把電話掛了。
剛分手的那段時間,他一直在等她打電話來主動求和,說她當時只是說的氣話而已。到後來,他想,只要她主動打電話過來,無論她說什麼,他都會原諒她。
可是,她一直都沒有,一直都沒有,他也有自尊心,拉不下臉來求複合。
大二開學後,今天還是兩人第一次碰面,偏偏這個女人看到他之後還想走。他百思不得其解:“你說女生的喜歡就這麼容易變嗎?”
說在一起的人是她,說分手的人也是她。為什麼女生說不愛就可以不愛了,他到現在也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
這句話不知道觸動了唐星舟腦子裡的哪根弦,他像是想到了什麼,臉色微微沉了沉。而後他拿起燒烤臺上的一罐啤酒,四根手指握住罐身,食指鉤起拉環,稍稍一用力,就打開了。
全程他只用單手操作,動作看起來輕鬆又流暢,仿佛是再簡單不過的一件事情。
另一邊的單意剛好看到了這一幕。她想起高中那時候,有一回跟程星臨、卓起他們去打球,後來她把路以檸也叫來了。
當時程星臨也是單手開了一罐汽水,路以檸還說他是她見過的第二個可以單手打開易拉罐的人。
而她見過的第一個人是唐星舟。
單意當時就在腦子裡想像過他單手開易拉罐的模樣是怎樣的。
如今,畫面重疊了。
她發現這個男生不管做什麼都是帥的,尤其是做這些事的時候,渾身帶著的那股漫不經心的調調,致命般吸引人—更準確地說,是致命地吸引著她。
夜幕開始降臨。
音樂社這邊的燒烤已經進行到三分之二的階段了,接下來要進行他們準備的第二項活動—唱歌。
音樂向來是活躍氣氛的最佳助燃劑,剛好燒烤區這邊就有一個中型舞臺,擺放著音響和麥克風等設備。
副社長率先走上去,拿起一個麥克風,大聲喊道:“大家早上好!”
台下一陣哄笑聲響起。
副社長這才覺得哪裡不對,馬上糾正過來:“不對,不對,是晚上好!”
林夏也聽到了學生會那邊的哄笑聲,尤其是某個男生的,極其響亮。她拿起自己手邊的橘子皮就扔向臺上站著的那個人:“陳思恒,你還能不能行了!”
陳思恒就是副社長,他側身躲開了攻擊,卻站得不太穩。
剛才吃烤肉的時候,他被幾個人灌了幾杯酒,但是還沒有到醉的程度,眼下還是有點清醒的意識在的。聽到林夏這麼一質疑,他不服氣地喊道:“男人不能說自己不行!”
底下聽明白這句話的人響起細細碎碎的笑聲。
林夏則氣得站起身來,就要把這個腦子有坑的男生拉下臺。陳思恒拿著麥克風躲來躲去,不讓她抓到。
兩人這一陣打鬧,很是滑稽。音樂社的人都被這一幕搞得樂不可支,就連學生會那邊也有些人笑出了聲。
周慕齊卻冷著一張臉,看著在臺上嬉笑追逐的兩人。他拿起放在桌上的一罐啤酒,仰頭灌了下去。
林夏費了點功夫才把那個礙眼的人踹下臺,拿過麥克風,站在了舞臺的中央。
“大家好,我是林夏。”
音樂社這邊的人紛紛鼓掌。
林夏:“今天是我們音樂社老社員跟大一新生的第一次聚餐活動,大家吃得開心嗎?”
“開心!”
林夏:“開心就好,本次聚餐活動的所有費用,皆由我們的副社長陳思恒同學贊助,讓我們用熱烈的掌聲謝謝他。”
伴隨著掌聲的響起,在台下的陳思恒一臉發蒙,瞪大雙眼,就要站起身來反駁:“我什麼時候說過……”
林夏眼尖地看到他的表情變化,伸手指了指他身旁的兩個男生:“給我捂住他的嘴!”
陳思恒瞬間被兩個男生控制住,身體被強硬地按回到椅子上,嘴巴也被捂住,只能發出“嗯嗯”的聲音,一雙眼睛充滿憤怒地看著臺上的女生。
林夏,你狠!這分明是公報私仇。
林夏一臉的得意揚揚,對著麥克風繼續說道:“下面就是大家自由發揮的時間了,想唱歌的、想表演才藝的都自己來。”
底下有人喊道:“社長,你先來一個唄。”
隨即有人附和:“對啊,社長,你先起個頭。”
“社長,社長!”
林夏也不是那種扭捏的女生,爽快地同意了:“行,那我先獻醜了。”
她走到點歌台那邊,輸入了幾個字,身後的大屏幕上顯示出歌曲的名字—《算什麼男人》。
音樂的前奏響起。
學生會那邊,唐星舟推了推靠在自己身上的周慕齊。
“醒醒,林夏給你點的歌。”
周慕齊剛才因為鬱悶喝了不少酒,腦袋有點昏昏沉沉的。聽到唐星舟這麼一說,他瞬間清醒了不少,眼睛發亮:“什麼?”
耳邊清晰地傳來熟悉的女聲:“你算什麼男人,算什麼男人……”
周慕齊聽著,心裡五味雜陳。
或許是因為這首歌無意中觸動了不少女生的心事,她們開始大合唱起來。
“你算什麼男人,還愛著她卻不敢叫她再等。沒差你再繼續認份,她會遇到更好的男人……”
她們唱到後面,還頗有種撕心裂肺的感覺。
底下的男生默契地不出聲,也沒加入大合唱中。他們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生怕自己活不過下一秒。
一曲終,場子的氣氛已經被林夏搞熱了起來,她唱完跟沒事人一樣,臉上還是那副酷酷的表情。
“好了,下面輪到你們的表演了,我點一個人來唱吧。”
單意瞬間有種不祥的預感,下一秒,林夏就指向了她:“來,單意,就你了。”
果然—單意認命地走上台去,接過林夏手裡的麥克風。她被臨時點到名字也不怯場:“嗯,我的歌單有限,你們有想聽的歌嗎?”
底下有男生喊了一句:“《紅玫瑰》!”
那是單意在新生晚會上表演的曲目,也是這首歌讓她一曲成名。
單意笑了笑,一張精緻的臉蛋明媚生動,卻不按套路出牌:“既然你們想聽《紅玫瑰》,那我就不唱這首了。”
木棉、木槿在底下給她打圓場:“只要是你唱的,我們都愛!”姐妹倆還舉起雙手,在自己的頭頂上給她比了一個大大的心形。
單意看著底下有不少女生微微發紅的眼眶,似有感觸:“那我就唱一首《情非得已》吧。”
《情非得已》非常微妙地呼應了前面的那一首歌。種種感情糾葛,歸根到底,無非都是因為情非得已。
“難以忘記初次見你……”
女生的嗓音透過麥克風傳到每個角落,聲線慵懶,攝人心魂。
“一雙迷人的眼睛,在我腦海裡,你的身影,揮散不去……”
她唱著這首歌的時候,眼睛不自覺地看向學生會那邊,不偏不倚地對上了唐星舟那雙含著笑的眼眸。
他的眼睛裡像是有星光在閃動,看著那個站在舞臺上唱歌的女生,目光柔和。
旁邊的周慕齊聽到這首歌後有點吃味。
“人與人的區別怎麼這麼大呢。
“對我就是‘算什麼男人’,對你就是‘情非得已’。
“你說,我有這麼差勁嗎……”
唐星舟連個眼神都沒給他,用冷峻的側臉對著他,眼睛依舊看著臺上,聲音淡淡:“你吵到我了。”
—吵到我聽歌了。
周慕齊受傷的胸口處又中了一箭。
後半場,音樂社這邊分成了兩批人,一批人在舞臺上繼續K歌,另一批人在台下玩著“狼人殺”的遊戲。
“狼人殺”的遊戲,人多才好玩,他們音樂社這邊唱歌的去了一半,另一半的一半又在那邊喝酒,估計腦子也不清醒。
於是副社長陳思恒往對面一喊 :“山那邊的朋友,要一起來玩遊戲嗎?”
話音剛落,他就感受到了旁邊來自林夏的死亡凝視。山那邊的朋友,可不就是學生會的那幫人嗎?
陳思恒被人灌了點酒,腦子有點迷糊,這才短暫地清醒了會,意識到剛才自己都做了些什麼。他露出討好的笑容,然後把腦袋轉向林夏:“社長,我就是隨便一喊,他們也不一定來的……”
“好。”
“好啊。”
有兩道聲音跟他的重疊在一起。
對面的唐星舟和周慕齊都站了起來,看向這邊。
陳思恒一臉問號。周慕齊來,他能理解,畢竟林夏在這裡,前男友想在前女友面前刷存在感。
可唐星舟怎麼也來玩這種遊戲?他居然一句話就能請動唐星舟。
旁邊的孟梓琳看到唐星舟站起來後,愣了一兩秒,自己也跟著站了起來,笑意盈盈地說道:“我也玩。”
陳思恒震驚了,他的魅力已經達到如此地步了嗎,一下子就摘下了學生會那邊的三枝花。
然而,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是你主動邀請別人的,別人也同意了,所以更不可能拒絕。
於是乎,學生會那邊就來了三個人。
是的,只有剛才站起來的那三個,其他還有想跟著一起過去的,都被林夏的一個眼神勸退了。
那眼神仿佛在說:“誰還要過來,死!”
罷了,罷了,神仙打架現場,我等凡人還是不要參與好了。
等參與遊戲的人都落座後,因為在場的有幾個新人以前沒有玩過這個遊戲,所以社長林夏主動擔起了主持人的角色,給他們簡單地說了一下遊戲規則。
“我們先玩個簡單版的,遊戲分為狼人和好人兩種角色,好人包括平民和神,神又分為預言家、女巫和獵人。”
然後,林夏又簡單地跟他們說了預言家、女巫和獵人各角色的技能有什麼。
“好了,第一輪開始,天黑請閉眼。”
參與遊戲的人都乖乖地把眼睛閉了起來。
林夏:“狼人請睜眼,請確認你的同伴,請統一意見後決定要殺誰。”
“狼人請閉眼,請預言家睜開眼睛……
“預言家請閉眼,請女巫睜眼……
“天亮了,大家都睜開眼睛吧。
“昨晚是個平安夜,下面請各位玩家依次發言,然後進行投票,從一號玩家開始……”
平安夜的意思就是狼人昨晚殺了一個人,然後被女巫救了,所以那人又活了過來。
一號玩家是副社長陳思恒,他開口道:“我毫無參與感,就是全程閉著眼睛玩了一輪而已。”
二號玩家:“我感覺自己睡了一覺,然後就天亮了。”
三號玩家:“我……”
等全部的人發完言後,開始投票。
輪到單意的時候,她毫不猶豫地指向了副社長陳思恒。
唐星舟馬上跟票,也指了他。
周慕齊和孟梓琳跟了唐星舟的票。後面的人跟著這幾位大佬的票,幾乎所有的人都指向了他。
根本都不用數票數,陳思恒就是最多的。
林夏:“一號玩家有什麼遺言要說嗎?”
陳思恒本人一臉震驚:“我冤啊,為什麼都投我,我剛才說錯什麼了?”
單意作為代表發言:“你沒說錯什麼。”
陳思恒安下心來,還以為自己暴露了,結果聽到女生下一秒說道:“就是女人的直覺罷了。”
就憑“女人的直覺”這種神奇的東西,陳思恒覺得自己死得非常冤。他看向自己唯一的希望,委屈巴巴的:“舟神,你幹嗎也指我?”
唐星舟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對面的單意,給了一個很直接的答案:“我聽她的。”
在場的幾個女生紛紛露出了八卦的表情,目光在他和單意之間來回轉悠。唯獨在唐星舟旁邊坐著的孟梓琳臉色變了變,目光在對面坐著的女生身上停留了幾秒。
單意的耳根泛紅,玩遊戲而已,怎麼被他這麼一說,覺得哪裡怪怪的。
然而陳思恒這個鋼鐵直男,根本感覺不到現場的粉紅色泡泡,來了一句:“這麼簡單粗暴的嗎?”
林夏簡直沒眼看,毫不留情地說道:“你已經死了,閉嘴。”
第二輪遊戲開始。
林夏:“……天亮了,大家可以睜眼了,昨晚死了兩個人,三號玩家和五號玩家。”
意思是狼人殺了一個人,女巫也毒死了一個人。
但是,三號玩家和五號玩家不能有遺言。所以其他玩家只能自行判斷。
“下面存活的玩家進行發言,然後投票……”
這一次全部女生指向了二號玩家。
二號玩家舉起手來:“我弱弱地問一句,為什麼投我呢?”
單意:“還是那一句,女人的直覺。”
接下來,她憑著“女人的直覺”又投了周慕齊。
林夏數了數在場的人,宣佈:“遊戲結束,恭喜平民取得勝利。”
“什麼,結束了?遊戲才玩了三輪就結束了?”
“四個狼人全部死了?”
“女巫第二輪毒死的那個是狼人吧,這麼厲害的嗎?”
單意伸手指向了陳思恒以及他旁邊另外兩位男生,也就是二號玩家和五號玩家,還有周慕齊:“這四位學長啊。”
陳思恒猛然驚醒,氣得拍桌子:“原來你是女巫!”
單意點頭:“五號玩家就是我毒死的。”
陳思恒:“你就不怕自己毒死的是好人?”
單意:“因為女人的直覺啊。”
又是這句!
陳思恒覺得自己要瘋了:“這遊戲沒法玩了!”
女人的直覺太可怕了,媽媽,我要回家。
說是這麼說,但是遊戲還是要繼續。
第二局遊戲開始,林夏:“狼人請睜眼。”
單意聽到了這句話後,把眼睛緩緩睜開,然後一下子就對上了男生那雙清澈的眼睛。
這一局遊戲,唐星舟的身份跟她一樣,也是狼人。
單意開始左右尋找著自己另外的同伴。
好傢伙,溫怡然和木槿也是狼人,全是自己人,這局穩贏。
這時,唐星舟伸出一隻手碰了碰她放在桌子上的那只手。她感覺被他碰過的指尖一陣滾燙,溫度直線上升,她又把目光投向了他。
唐星舟指了指被她在上一局幹掉的陳思恒和他旁邊的兩個男生,朝她比了一個“1”的手勢,然後又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單意發現自己竟然能夠讀懂他動作裡的意思:這三個人,先幹掉。
單意點了點頭,朝他比了個“OK”的手勢。
林夏看著這兩人無聲地交流過後,開口道:“狼人確認好自己的同伴身份後,請告訴我要殺誰。”
單意一聽到指令,毫不猶豫,動作非常迅速地指了坐在唐星舟旁邊的孟梓琳,眼神裡還透著一絲得意,像只狡黠的小狐狸。
這個角度,也只有唐星舟看得最為清楚。他眼底慢慢溢出淺笑,略微彎了彎唇。
單意指完之後發現壓根沒跟自己的狼人同伴商量,手指又悻悻地收回。
唐星舟沒反對,朝林夏點了點頭,確認要殺坐在自己旁邊的這個人。
感覺自己吃了一嘴狗糧的林夏:“好的,狼人請閉眼。”
“……第一輪結束,大家請睜眼。”
眾人都睜開眼後,林夏指著坐在唐星舟旁邊的孟梓琳:“昨晚四號玩家死了,請說遺言。”
單意這個女生也是真的厲害,第一輪就把這局的預言家幹掉了,後面就沒有人可以檢驗他們的狼人身份了。
單意對這個結果有點意外,女巫昨晚居然沒救孟梓琳?按照正常的操作,應該會救人的。
坐在她旁邊的木棉在底下扯了扯她的衣擺。她低頭看了一眼,木棉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
這個舉動有點莫名其妙,但是單意看懂了,她說她是女巫。這下就能解釋為什麼昨晚女巫沒救平民了。
單意面不改色,手指在桌子下面給木棉豎起了大拇指。
孟梓琳小聲地“啊”了一下,很是驚訝,而後又看向旁邊的唐星舟,放軟了聲音:“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死的,會長,你待會兒可要幫我報仇啊。”
你醒醒,就是他殺的你。
唐星舟沒看她,只是說了一句:“冤冤相報何時了。”
在場有幾個人忍不住笑了,包括單意。
林夏控著場:“好了,現在開始投票環節。”
單意正襟危坐,擺好臉上的表情,接下來到她表演了。輪到她投票的時候,她再一次把手指向了副社長陳思恒。
“不知道為什麼,還是女人的直覺。”
陳思恒這回根本沒拿狼人牌,說話也非常理直氣壯:“又是我?學妹,你的直覺是不是只針對我啊!”
狼人二號唐星舟繼續跟票:“我相信她的直覺。”
狼人三號溫怡然和狼人四號木槿也跟票。
“我也覺得學長是。”
“不排除學長又拿了一次狼人牌。”
陳思恒不知道說什麼了,有口難言。
第二輪遊戲,單意投了上一局第二個被幹掉的那個學長。
陳思恒剛才“死”了,是可以看到夜裡的情況的,剛才投他票的那幾個全是狼人。於是他給了自己兄弟一個眼神,讓其指單意。
林夏看到了他的小動作,維持著公平、正義:“二號玩家已經死了,不能詐屍。”
詐屍的二號玩家陳思恒只能乖乖坐好。被投票的那個學長已經收到了他傳遞過來的信息,反指向單意。
單意一臉無辜:“沒關係,要投我可以,但是,我建議等到下一輪。
“我只知道寧可錯殺一百,也不可放過一個。
“所以,我還是投學長。”
結果雖然單意下一輪就死了,但最後還是狼人獲得了這輪遊戲的勝利。
知道真相的那幾個平民一陣哀號。他們剛才這幾隻小綿羊被狼人包圍著不說,還被他們唆使著,拿槍殺了自己的同伴。
陳思恒氣得呀,指著唐星舟和單意:“你們兩個狼狽為奸!”他想起剛才唐星舟還一直在跟單意的票,“還婦唱夫隨!”
周慕齊這局拿的也是平民牌,跟陳思恒站在同一戰線上:“簡直就是夫妻同心,其利斷金呢。”
單意紅著張臉,有口難辯。
這兩個人不會說成語,能不能不要亂說。
幾局遊戲過後,天色漸晚,學生會和音樂社的兩班人馬都是在十點半左右散的。
第二天周日,單意去做兼職。她剛出校門口,就看到了卓起,他今天也要去酒吧幫忙。
兩人一起走路過去,走到門口,單意才看到了這家酒吧的名字,之前一直被一塊紅布蓋著,今天才揭了下來—用藝術字體寫的英文,Insomnia,失眠的意思。
單意:“你哥給酒吧取的名字,還挺文藝。”
卓起隨口應道:“裝的。”
話音剛落,耳朵就被走過來的男人給揪住:“小子,說我壞話呢。”
卓起馬上換了一副笑臉:“哪能呢,我剛才說的是……”
“帥吧?”
“這名字賊帥!”
卓一嫌棄地看了他一眼,然後鬆開手,踢了他一腳:“幫忙搬酒去。”
單意想跟著一起:“我也去幫忙吧。”
卓一瞄了她一眼,眼神裡充滿了質疑,說話也很直接:“你別把我的酒弄倒了。”
單意努力想證明自己:“老闆,我力氣很大的。”
卓一沒說話,是默認的意思,然後沒再管他們,到一邊忙去了。
卓起起先以為單意也只是說說而已,沒想到她搬起東西來還真有絲毫不輸給男生的力氣。
“意姐,原來你的人設是大力金剛芭比。”
單意輕輕鬆松地搬起一箱酒:“以前在便利店打工,什麼重物沒搬過。”
卓起好奇地問道:“意姐,你以前的打工經歷還真是豐富啊。”他第一次遇到單意就是在便利店裡,她在做收銀員的工作。
卓起認識她兩年多了,從她口中聽到過不少的打工經歷,什麼便利店服務員、烤肉店服務生、家教等都有。
現在她還多了一個酒吧駐唱歌手的身份。
單意:“因為缺錢。”
卓起頓了頓,辨別不出她話的真假。回過神的時候,他就看到女生繼續去搬箱子的背影。
夜晚七點的時候,酒吧陸陸續續地來了不少人。
木棉、木槿和溫怡然來的時候事先打了電話給單意,她那時候正在準備待會兒要唱歌的事情,於是讓卓起幫忙招呼一下。
卓起見到她們三人後,說明了是單意讓他來的。三人都是第一次來酒吧,防備心很重,起初並不相信他。
卓起指著自己的臉:“我長得這麼像壞人?”
三人默契地點頭。
卓起直接把自己的身份證拿了出來,證明身份:“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卓起,是這家酒吧老闆的弟弟,也是意姐的朋友,我倆高中就認識了。”
“她現在有事,一時半會兒招呼不了你們,讓我幫幫忙,不信你們可以看看手機,有沒有她發的信息。”
溫怡然拿起手機看了看,宿舍群裡果然有一條單意幾分鐘前發的信息,跟男生剛才的話如出一轍。
她把手機給木棉、木槿姐妹倆看了看,這才相信了卓起是來接她們的人。
卓起得到信任後,將三人帶到一張六人桌的位置上。
溫怡然問:“你剛才是怎麼認出我們的?”
卓起一嘴的甜言蜜語:“這還不簡單,找最漂亮的那三個就是。”
他讓酒保拿幾瓶度數最低的酒過來。
“意姐說你們第一次來,別喝太多,這酒度數很低,你們嘗嘗味道就行了。”
“她待會兒就會上臺唱歌了,你們等下就能看見她。”
音樂聲突然被放大,卓起怕她們聽不見自己說話的聲音,於是湊近了離自己最近的那個女生。
溫怡然察覺到男生突然的靠近,身體不自覺地僵硬了一些,杏眸微微睜大,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他伸手指了指吧台那邊:“我待會兒還有工作,你們有事就喊我。”他還朝她比了個“OK”的手勢,用眼神詢問。
溫怡然放在另一邊的手,悄悄抓緊了自己的裙邊,輕輕地點了點頭。
男生朝她露出了一個笑,跟他那頭耀眼的黃頭髮一樣炫目。他轉身走人的時候,左耳的銀色耳釘微微閃著光,連著她的心跳也跟著一起晃動。
木棉、木槿剛剛在那裡低頭喝著酒,沒留意這邊兩人的舉動。兩人都是沒碰過酒的人,覺得這酒的味道竟然還挺好的,於是連忙分享給溫怡然。
溫怡然有點心不在焉地接過那杯酒。木棉看了她一眼,說道:“怡然,你的臉怎麼這麼紅啊?”
溫怡然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臉,想起剛才那個男生笑起來的模樣,很含糊地說道:“可能是熱、熱的。”
見酒吧來的人多了,單意才走上舞臺。
點歌環節是在八點之前,如果八點前有人點歌,她就按照順序來唱,唱完了就輪到下一首。如果唱完了別人點的歌,時間還沒到的話,她就自由發揮。
系統顯示有人點的第一首歌是《分手快樂》。
單意覺得自己這個開門紅有點特別,她微微調整了下立式麥克風的位置,然後朝一旁的調音師比了個手勢,示意可以開始了。
音樂的前奏響了起來,單意找准點開始唱。
周圍的人被這歌聲所吸引,紛紛安靜了下來,往臺上看去。
女生穿著簡單的白色T恤,側邊帶紅色條紋的運動褲,坐在一張高腳凳上。一張明豔生動的臉,露出來的手白皙修長,握著面前的麥克風,嘴唇翕動著。從她口裡唱出來的歌詞,像是在講一個故事,娓娓道來,扣人心弦。
到了中途的休息環節,單意下了台後就問了卓起她舍友所在的位置,然後去找她們。
木棉、木槿姐妹倆早就玩得高興了,在舞池那裡亂舞著。溫怡然倒是滴酒未沾,目光不離那姐妹倆,她要保持頭腦清醒,才能把這兩人帶回去。
其間,卓起又來過一次,看到她面前沒碰的酒,貼心地給她叫了杯果汁。她把那杯果汁喝完了。
兩人聊了一會兒天后,單意的休息時間快到了。
“我今晚不回學校住了,你們早點回去,到宿舍後就發一條信息給我報平安。”
溫怡然點頭,她大概也知道酒吧駐唱一般都會忙到比較晚。
“那你今晚睡哪裡?”
單意開玩笑地說道:“以天為被,以地為席。”
溫怡然配合著她:“還要鑽地?”
單意一把鉤住溫怡然的脖子:“開玩笑的,不鬧了,這裡有休息室給我睡的。”
溫怡然問:“安全嗎?”
單意指了指在吧台上調酒的卓起:“安全,我朋友今晚也在這裡,要是我出事了,你就去告他。”
溫怡然看了一眼那個男生,很快又把目光收了回去,這才放下心來。
單意走之前,溫怡然提醒她一件事:“對了,明天早上還要搶課的,九點開始,你記得早點回來。”
“好。”
十一點的時候,單意又休息了一次,她打開手機,看到了溫怡然在宿舍群裡發的消息,說她們已經回到宿舍了。這時,有一個女服務生看到了她,說門口有人找。
單意一臉納悶,誰會來找她?
女服務生:“一個帥哥哦,特別帥的那種,是你的男朋友嗎?”
特別帥的?單意腦海裡第一個出現的人就是唐星舟,但想想又覺得不太可能。
可莫名地有一種直覺驅使著她,她飛快地說了一聲“謝謝”,然後朝門口跑去。
酒吧門口,有一道修長的人影佇立在路燈下。橘黃色的燈光打在他的身上,影影綽綽,他平日裡冷淡疏離的五官多了幾分朦朧感,變得柔和了些。
聽到有腳步聲後,唐星舟轉過身來,看到了出現在面前的女生。
單意走近他,一時之間不知道該開口說些什麼,最後乾巴巴地憋出一句:“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在學校碰到你舍友,她們說你在這裡打工。”唐星舟如實說道。
他今晚偶然經過大一女生的宿舍樓,看到了溫怡然三人,卻不見單意,於是多問了一句。
溫怡然把單意在酒吧打工的事情告訴了他。他很快就想到她住的問題,得知酒吧是卓起的哥哥開的,而且卓起也在那裡工作,他才稍微安下心來。
程星臨的朋友,他還是信得過的。
唐星舟不瞭解她家裡是什麼情況,但是在高中時就知道她經常找兼職做。聽到她在酒吧打工的事情後,他第一反應是想給她介紹新的工作,比如做家教那些,畢竟酒吧那種地方還是有點亂的。
但是,很快他否決了,有些事情,他不能幫,也不應該插手去管。她從來不會掩蓋自己缺錢這件事,但是這不代表旁人可以干涉她賺錢的方法。她只是想憑自己的本事賺錢,只要問心無愧。
他要保護她藏在心裡的那份自尊心,還有驕傲。
唐星舟將手裡提著的袋子遞給她,這也是他今晚來找她的目的。
“拿著。”
單意慢半拍才伸手接過袋子,發現還有點沉。
“這是什麼?”
“防狼噴霧、報警器、電棍……”
單意有點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唐星舟:“都是些防身的東西,女孩子在外面要保護好自己。”他看著女生那張白皙又精緻的臉蛋,又補了一句,“尤其是長得漂亮的。”
星期一的早上,單意是沒課的,她調了個七點的鬧鐘,鈴聲一響,就醒了。從休息室出來的時候,她剛好碰到了從對面出來的卓起。
卓起昨晚也睡在了酒吧,卓一的那間休息室給了他,卓一回自己買的那套房子住了。
“早啊,意姐。”
“難得啊,你也起得這麼早?”
卓起打了個哈欠,淚眼模糊:“今天早上不是要搶課嗎,就想著早點回學校。”
單意走出房間,將門關上,說:“那一起走吧。”
卓起“嗯”了一聲,跟在她的身後。
她拿出手機在宿舍群裡發著消息。
九點五十七分:“你們醒了嗎,我在回學校的路上,要不要幫你們帶點早餐?”
溫怡然:“她們兩個剛醒,你隨便買點就行,我們不挑,謝謝啦。”
九點五十七分:“好。”
單意收回手機,跟身後的卓起說了一聲:“我去給我舍友買早餐。”
兩人走出酒吧,附近剛好有一家在營業的早餐店。老闆娘剛把一籠熱氣騰騰的包子拿出來擺放。
“阿姨,要四個包子。”單意看了看其他的東西,又點了四根油條和四杯豆漿。
想到自己旁邊還有一個人,提了提手中的早餐,她問卓起:“你看看你要吃什麼,我請。”
卓起:“這怎麼好意思呢。”
他說完這句話後,一點也不客氣地沖早餐店的老闆娘喊道:“我也要一根油條和一杯豆漿,還有三個包子、三個燒賣。”
單意:“……你這戰鬥力也是可以。”
早餐店老闆娘把男生點的食物分開裝著,然後放在一個白色大塑料袋裡,遞給了他。
他接過之後就直接吃了起來。
單意在一旁付款,早餐店的老闆娘看了一眼在吃著早餐的男生,在那裡勸說著她:“小姑娘,遇到這樣的男朋友就趕緊分了吧,一頓早餐錢都不捨得給。”
卓起感覺到有人在說他的壞話,於是抬起頭來。
單意一邊在手機的支付頁面輸著要付款的數字,一邊解釋著:“他不是我的男朋友。”
早餐店老闆娘:“還好不是,這種長得白白淨淨的男生,一看就是吃軟飯的,不能要。”
卓起“嘿”了一聲—我就吃你幾個包子,你就上升到人身攻擊了?
單意忍著笑點點頭,然後一把拉走了欲沖上去跟老闆娘理論一番的卓起。
“那個老闆娘什麼意思啊,長得白是我的錯嗎?什麼叫一看就是吃軟飯的?
“我吃他們家大米了嗎?吃他們家小魚幹了嗎?還人身攻擊我!”
單意一臉無語:“你吃人家做的早餐了。”
“還有,你說話的時候能把東西給我咽下去嗎?”
他一邊說,還一邊噴,口水都差點噴到她身上了。
單意好不容易安慰好了玻璃心的卓起,才回到自己住的宿舍樓。她鑰匙還沒有插進鎖孔裡,門就從裡面被打開了。
木棉、木槿的臉一起出現,然後齊齊望向她……手裡的袋子,她們剛才就聽到門口傳來的腳步聲了。
單意起了逗她們的心思,把袋子放到了身後,慢悠悠地走進宿舍。姐妹倆像《貓和老鼠》裡面的湯姆聞到食物一樣,跟著她一起走。
木棉:“我的早餐,它在召喚著我。”
木槿吸了吸鼻子:“是油條的味道。”
單意先把一份早餐放在了溫怡然的桌子上,說:“鼻子還挺靈的。”
她再把另外的兩份早餐遞給了她們:“給。”
“謝謝意意!”
“哇,真的有油條,跟豆漿最配了。”
單意把剩下的那份早餐放在自己的桌上:“你們先吃吧,我去洗個澡。”
清大的熱水是全天供應的,昨晚她在酒吧唱到淩晨兩點多,也沒帶換洗的衣服,就那樣睡在了休息室裡,所以回到宿舍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洗個熱水澡。
洗完澡後,已經快八點半了,單意吃完早餐後就守在電腦前,提前登錄了教務系統,準備搶課。
其他三人也同樣坐在了電腦前,九點一到,四人一頓操作快如風,打鉤、點確認……再次提交的時候,頁面已經無法訪問了。
她們在電腦面前掙扎了十分鐘左右,最後放棄了。
木棉發出一聲怒吼:“啊啊啊!學校的系統有毒吧!”
木槿氣得摔鼠標:“‘網頁無法訪問’這六個字毀了我的溫柔!”
單意歎了一口氣:“我都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搶到。”
剛才系統那個網頁莫名地自動往下滑,拉上去又自動滾下來。後來她飛快地把鼠標拉到“西方音樂鑒賞”那一行,結果又往下滑了一下,打了個鉤鉤。
單意想著再拖下去就搶不到課了,也沒看課程名稱,乾脆點了提交。她想著公選課應該都差不多吧,能搶到已經很好了。
溫怡然對這種情況也是束手無策:“只能聽天由命了。”
週五,上完課後,四人去食堂吃飯,溫怡然剛好在看手機:“我們搶課的結果出來了,你們可以去教務系統裡看一看有沒有選上。”
回到宿舍後,單意打開電腦,忐忑不安地輸入自己的學號和密碼,一邊登進學校的教務系統,一邊問道:“你們都選上了嗎,我……”等進去系統後,她整個人都蒙了,“什麼情況,我選錯課了。”
數學建模與應用,這是什麼啊?
木棉、木槿和溫怡然這邊都非常幸運地搶到課了,聽到她這麼一說,連忙過來看。三人一看到她的選課結果,都不淡定了。
木棉:“意意,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當初說好一起選音樂鑒賞課呢。”
木槿:“這門課比音樂鑒賞課難搶多了。”
木棉:“見色忘友!”
木槿:“居然為了舟神拋棄我們。”
唯有溫怡然是比較理智的那種人:“這門課掛科率很高的,意意,你這是被愛衝昏頭腦啊?”
單意的腦袋到現在還是蒙的,一頭霧水。
“你們說得我都暈了,我就是手滑選錯課了,這跟唐星舟有什麼關係?”
木棉:“因為這是唐奇教授的課啊。”
唐奇教授?單意聽著這個名字怎麼覺得有點耳熟呢。
溫怡然看見她一臉疑惑的表情,好心地在一旁提醒道:“唐奇教授就是舟神的爸爸。”
單意瞬間瞪大了眼睛,什麼?!
三人看見她這不可置信的表情,是真的相信她不是被愛衝昏頭腦了。
單意發出靈魂拷問:“為什麼說這門課難搶,又不是唐星舟去上?”
三人決定為她科普一下清大的入門知識。
木棉:“清大素來有‘南程北唐’一說,‘南’是指中文系的程岩教授,‘北’是指數學系的唐奇教授,他們兩個人的課上座率一直都很高,很少有人會逃課。”
木槿:“一是因為兩人的顏值在清大老師的排行榜裡都是數一數二的,二是因為他們講課確實幽默風趣,也深得學生的喜歡。”
溫怡然:“但是,從去年開始,兩位教授的課上座率幾乎就達到了百分之百。”
單意聽她們這麼一說,已經猜到了某些原因:“該不會是因為他們的兒子吧?”
木棉打了一個帥氣的響指:“猜對了。”
木槿:“這麼說吧,去上課的學生中,男生想當他們的兒子,女生想當他們的兒媳婦。”
溫怡然畫重點了:“但是去上課的基本上是文理科的學霸,兩位教授的課上座率很高,掛科率也很高,清大的學生對他們兩個是又愛又恨。”
比如像他們這種藝術生,是基本不會選修這種課程的,所以都是保守地選擇了跟自己專業相關的課程。
單意覺得自己的世界都要崩塌了,她沒想到上了大學後還是沒能擺脫掉數學這個夢魘。
“數學”這兩個字一直都是她的死穴,她高中的數學考試都沒上過九十分,一直不及格,就像“我待數學如初戀,數學虐我千萬遍”。
單意突然想到另一個挽救的方法:“我記得選修課是可以退選的吧?”
溫怡然:“是可以,校公選上課的第一周,學生在試聽之後,可以在規定時間內退選。”
單意臉上開心的表情還沒收回去,就聽到溫怡然繼續說著:“現在的問題是,搶課已經結束了,如果退選了這一門課,就沒有學分了,意味著你下學期要多修一門。”
木棉湊了過來:“最最最重要的是,唐奇教授的課有些人搶都搶不到,基本沒有人會退選的。說不定到時候只有你一個人退選了,那不就顯得你更加特別了嗎?”
單意開始發愁了,她拿起自己桌上的水喝了一口,腦子裡在想著更好的解決辦法。
木槿在旁邊小心翼翼地提醒著:“畢竟唐奇教授是舟神的爸爸,意意,你這樣子做的話,以後給未來公公留下的印象不太好吧。”
“咳咳—”
剛喝進去第二口水的單意一下子就被嗆到了,咳個不停。
木棉幫忙拍打著她的後背,一邊說著:“哎呀,意意,你別緊張,醜媳婦早晚是要見公婆的。”
單意咳得更厲害了。
木已成舟,單意決定走一步看一步,現在還不能退選,等要上公選課那一周再看看怎麼解決。
下午的課是體育課,也是大學裡的必修課。跟高中不太一樣的是,體育課開設了很多課程,每學期在健美操、羽毛球、籃球、排球、足球等一些運動裡任選一項進行學習。
單意宿舍裡的人都選了籃球這一項,但是選擇的原因各不相同。
單意是因為高中的時候跟程星臨和卓起他們在一起玩,有接觸過籃球,打得還行,加上對乒乓球、足球那些又不太感興趣,所以才選了籃球。
木棉、木槿姐妹倆選籃球的原因是她們……想增高。
木棉:“我看網上說,女生在二十歲之前還是有長高的可能性的。”
木槿:“所以我們要抓住時機,突破一米六的大關。”
溫怡然是看宿舍裡的三個人都選了籃球,於是跟著一起選了。湊巧的是,她們這節體育課剛好是跟計算機系的一起上。
卓起也選了籃球,他還自帶了一個籃球來,走到球場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單意。單意今天沒有披散著頭髮,在頭頂那裡紮起了丸子頭,穿著一身黑色的運動裝。
卓起跑過去拍了拍她的肩膀,一臉興奮地喊道:“意姐!”
她聽到有人叫自己後,回頭看了他一眼。
卓起認出了她身旁的人是昨天的那三個女生,主動開口打招呼:“我們又見面啦。”
三人也跟他揮了揮手。
陽光灑落在男生的身上,他一臉燦爛的笑,像太陽一樣發著光。溫怡然偷偷地瞄了他一眼。
大學的體育課很簡單,老師簡單地說了一下注意事項,然後就讓他們自由活動了。
解散後,卓起拿著自己帶來的那個籃球,用右手的食指頂著在指尖上轉著圈。他朝單意做了個“歪頭殺”:“意姐,來一場?”
“行啊。”單意很快應戰,雙手交握轉動,在活動著筋骨。
一開始,她就搶過卓起手上的球,一個大跨步,再加一小步,蹬地起跳,右腿屈膝往上抬,雙手把球舉過自己的腦袋,看準時機投籃—
籃球被向上拋起,精准地落進籃框裡。她一個完美的三步上籃,節奏把握得又快又准。
籃球場內傳來其他男生的口哨聲,對她剛才那一整套流暢的動作表示欣賞:“帥!”
卓起這才回過神來,跑到籃框下接住了那個籃球,然後踮起腳尖起跳,籃球再一次落入籃框中。
他朝單意挑挑眉:“一比一。”
兩人正式開始進入狀態。
這邊的比賽吸引了場內不少學生來圍觀,女生打球的動作太帥,一舉一動之間都非常熟練又養眼,而且大家很少看到男生和女生單獨對打的。
木棉、木槿站在旁邊尖叫:“意意加油!”
幾輪過後,籃球再次到了單意的手中。她一邊運球,一邊移動自己的腳步,然後抬頭看向籃框,眼神有一兩秒的停頓,卓起以為她要投籃,下意識地起跳,伸手要去擋—
旁邊觀戰的一個男生看出來了,大喊一聲:“假動作!”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單意壓低重心,以背對的姿勢靠近,然後一個轉身,同時卡住卓起的右腳位置,起跳投籃。
籃球進籃框後落地,卓起沒再去接,一邊喘著氣,一邊說道:“我認輸,不打了,不打了。”他人直接坐在了地上,抬起手背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單意也滿頭大汗,站在那裡雙手叉腰,微微喘著氣。
一旁的溫怡然從自己的口袋裡拿出一包紙巾,抽了一張給單意。她看了看那個坐在地上的男生,走了過去,也給他遞了一張紙巾。
“擦擦汗吧。”
卓起抬頭看了她一眼,沒有跟她客氣,伸手接過。微熱的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他說了一句:“謝謝啊。”
“不客氣。”溫怡然飛快地縮回手,給完紙巾就走人。
兩人的這段視頻被圍觀的人上傳到了學校的論壇上,很快就引起了一番熱議。
一樓:“指路音樂系系花單意,我當時就在現場看完了全過程,她打球是真的帥,特別是最後的那一個假動作。”
二樓:“跟她打球的那個男生是誰啊,她男朋友嗎?”
三樓:“計算機系的卓起,我昨天還看到系花跟他在酒吧一起玩呢。”
四樓:“不是吧,新生晚會那個帖子還在呢,她不是跟舟神關係好嗎?”
五樓:“說實話,我覺得這個男生跟她比較般配,兩人還一起打籃球呢,好甜啊!”
眾人經過一通分析後,已經給單意“換了一個男朋友”。
體育課後,剛好放學,卓起就跟著單意宿舍裡的四人,一起來飯堂吃飯。單意的旁邊坐著卓起,宿舍裡的其他三人坐在對面的位置。
周圍吃飯的學生有些在刷著論壇上最新的那個帖子,八卦的目光一直圍繞在他們身邊。
討論聲隱隱約約地傳了過來。
“我就說他們是真的,你看他們都一起吃飯了。”
“這樣看,他們兩個確實很般配啊,就是那種磁場,都很契合。”
單意在吃著飯,察覺到了不對勁,看了一眼卓起。
什麼鬼?剛才怎麼聽到了她跟他的名字。
卓起也感覺到身旁女生投來的目光,轉過頭來看單意,口裡還吃著東西。
“啊啊啊,他們兩個還對視了,好甜!!!”
清楚地聽到這道聲音的兩人,雙眼睜大,同時朝對方噴出了一口飯。
白色的米粒四處飛濺。
“咳咳—”
“咳咳—”
卓起捂著嘴巴一邊咳,一邊伸出去拍女生的背,道著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單意也在咳嗽,擋開了他的手。
坐在對面的三人也被這突如其來的情況弄得有點不知所措,還是溫怡然反應最快,推了推他們兩人面前裝著湯的碗:“喝點湯緩一緩。”
兩人動作一致地拿起自己面前的碗,仰頭喝下,過了一會兒,總算沒有咳嗽聲了。
單意緩過來了,第一反應就是看向卓起:“怎麼回事?”
卓起一臉蒙:“什麼怎麼回事?”
單意:“你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卓起:“我怎麼知道是怎麼回事啊?”
單意:“你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誰知道?”
卓起:“我怎麼知道誰知道是怎麼回事啊?”
已經被繞暈的木棉、木槿姐妹倆舉起手來,齊聲說道:“我們知道是怎麼回事。”
木棉把自己的手機遞了過去:“你們今天下午上體育課時打籃球的視頻被人發到了學校論壇上。”
木槿:“現在他們都說你們兩個是情侶關係,所以……”所以才用那樣的眼光看他們,說出那樣的話。
單意隨意地刷了刷評論,臉越來越黑,然後把手機遞給卓起,讓他自己看。
他由剛開始的茫然到完全不知所措。
“這些人也太能編故事了吧。”
單意見他看完了,從他手裡拿回木棉的手機:“我用你的號發一下澄清的話。”她的手機在宿舍,沒帶。
木棉點頭,讓她隨便用。
清大的論壇採取的是匿名制,所以評論裡的人是有什麼說什麼的那種。她在發之前問了卓起兩個問題:“你現在單身嗎?”
卓起:“當然。”
單意又問:“別人可以追你嗎?”
卓起不明白她為什麼突然問這個,還是如實回答了:“可、可以啊。”
幾分鐘後,剛才那個帖子下面出現了一條最新的評論。
“本人單意,單身,不可追。下午一起打球的是我兄弟,單身,可追。”
下面很快有人跟帖。
“我語文不好,有沒有課代表來解讀一下這句話,為什麼一個單身不可追,一個單身可追?”
“單身不可追是有喜歡的人,但是沒在一起,單身可追的是她的兄弟,可以追,是這個意思吧?”
“補充樓上的,同時也表明了她喜歡的人不是她兄弟,而是別人。反正我如果喜歡哪個男生的話,是不會想讓別的女生去追他的。”
“往深一點想,單意喜歡的人是誰啊?兩人居然沒在一起?”
“我的第一感覺是舟神,而且上次跟舟神傳緋聞的時候,她都沒有出來澄清的,這次卻澄清得這麼快。”
“樓上的,你真相了,我賭一包辣條—也是舟神。”
“我用兩包辣條加注。”
大二的某間男生宿舍裡。
唐星舟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側著身,腿上放著一本英文專著,正在低著頭看書。對面的周慕齊在給他念著剛才論壇上的評論。宿舍裡只有他們兩個人在,另外兩個舍友出去打飯了。
周慕齊:“老四,有沒有一種坐過山車的感覺?”
大起大落的。
下午那個熱門帖子一出來的時候,周慕齊就看到了。唐星舟面無表情地聽著他在那裡說著,表面上並沒有什麼波動,可原本看著的那本英文專著是一頁都沒再翻過。
心煩意亂的人通常靜不下心來學習。
他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機,翻開通訊錄,打了一個電話過去。那邊很快接起,有一道男聲傳來:“星舟哥?”
“阿榛,我找你有點事。”
“你說。”
“幫我個忙,黑掉一個帖子。”
第五碗粥 獎牌
“我都把我的獎牌給了你……你是不是應該禮尚往來,把你的也給我?”
單意最近的生活作息都很規律,在學校和酒吧間往返,兩點一線。上了好幾周的課後,時間來到了十一月中旬,校園各大活動相繼舉辦。
校運會就是其中的一項大型活動,輔導員在班群裡發了一條群公告,讓同學們踴躍報名,為音樂系爭光。
單意的體育還行,高中的時候也參加過學校的運動會,報的是跳高和八百米賽跑,所以這次她也報了同樣的項目。
校運會為期三天,開幕式會有每個系的進場儀式,走在最前面的那個還要舉牌。一般這種舉牌的都是系裡的門面擔當,所以單意毫無懸念地被眾人推了出來。
音樂系裡的帥哥美女本身就比其他系的要多,音樂系也打算充分利用自己的優勢,在門面上多花點功夫。所以,經過一次內部選美活動,最終派去參加進場儀式的都是帥哥中的帥哥,美女中的美女。
而單意,作為美女中的戰鬥機,連她穿的衣服都是跟別的女生不一樣的。
校運會的第一天,秋高氣爽,微風帶著恰到好處的絲絲涼意,輕輕卷起地上掉落的樹葉。
湛藍的天空下,此時清大的操場上人群密集,不同方陣的各個系的學生穿著專屬�他們的服裝,整齊劃一地經過主席臺。
主持人的聲音透過麥克風傳了出來:“下面朝我們走來的隊伍是音樂系……”
音樂系的方陣中,為首的女生最為顯眼,五官精緻明豔,一頭大波浪卷髮披在腰間,配上那一身旗袍,讓人眼前一亮。
旗袍脖子那裡是水滴領的設計,左肩到腰部繡著孔雀刺繡,喇叭袖下是光滑細嫩的雙臂,膚如凝脂。
紅色旗袍與她凹凸有致的身材曲線完美貼合,盈盈一握的細腰,高開衩下是若隱若現的長腿,每一步都越發顯得風姿綽約,也分外妖嬈。
美人風情萬種,但是無半點風塵味,妖而不媚,美在骨相。而跟在她身後的帥哥美女們分別身穿中山裝和旗袍,手挽著手,成對地走著,宛若從民國時期走來的人物。
音樂系的方陣無疑是全場最養眼的畫面,也讓眾人都看直了眼。
開場儀式後,運動會正式開始。
此時的單意正被木棉、木槿姐妹倆扶著走,全然沒有剛才出場的氣勢了。
“事實證明,愛美是要付出代價的。”
她現在穿的這雙高跟鞋是前幾天新買的,今天第一次穿,有些磨腳,腳後跟那裡的皮膚已經微微泛著紅。
溫怡然指了指一旁的觀眾席:“要不你先在那裡坐著,我回宿舍給你拿一雙鞋子過來。”
單意擺擺手:“不用這麼麻煩,我貼塊創可貼就好了。”剛說完,她右邊的手臂突然被人用力地掐了一下,她抬眸看向木棉,“怎麼了?”
木棉的聲音有些激動:“舟、舟神,向我們走來了。”
單意抬眸,男生的身影已經來到跟前。唐星舟今天是有比賽項目的,所以穿了一身運動服,黑色短袖和五分短褲,外面還搭了一件薄衫外套。
他看著被兩個女生扶著的單意,卻沒開口說話。
單意抬頭看他,也沒說話。
主角都沒任何反應,旁邊的人也就不敢吭聲。
木棉跟自己的妹妹用眼神交流著:“現在是個什麼情況?”
木槿:“不知道啊。”
木棉:“不知為何,我覺得有點冷。”
木槿:“何止是有點,舟神簡直就是行走的冰山!”
直到單意兩邊的手臂都被人掐了一下,她才微啟紅唇:“你……”
木棉、木槿屏息以待。
誰知單意接著說的話卻是:“擋著我們的道了。”
唐星舟的目光落到了她的腳上,剛剛就看到她一瘸一拐的模樣,問道:“腳怎麼了?”
木棉搶先一步回了他:“意意的這雙新鞋有點磨腳,所以走路都走不穩。”“磨腳”兩個字,她說得特別重。
木槿添油加醋道:“好像還破皮了,可疼了。”
單意本人都不覺得有她們說得這麼嚴重,只是磨腳而已,貼塊創可貼,換雙合適的鞋子就好了。她之所以讓她們兩個扶著她走,是因為她今天穿的這件旗袍有點不太方便,稍微不小心就容易走光。
可是,唐星舟當真了,他當即拉下自己身上那件黑色外套的拉鍊,利落地脫了下來,然後朝她走了一小步。
而木棉、木槿在男生靠近的時候,就自覺地鬆開了原本扶住單意的手,還同時往後退了一步,那叫一個默契十足。
一下子失去支撐的單意身體不受控制地往前傾倒,手就這樣剛好搭在了男生裸露在外的手臂上。
男生的身上帶著淡淡的木質清香,他雙手繞過她纖細的腰身,將衣袖在後面打了一個結,長度剛好蓋住了大腿那裡高開衩下那若隱若現的細膩肌膚。
唐星舟的眼眸沉了沉,他從她剛才出場的時候就想這樣做了。
單意低頭看了下這件不屬�自己的衣服,還沒來得及說話,男生彎下腰,一隻手下滑到她的腿間,從腿彎處伸手一攬,將人公主抱了起來。
身旁傳來木棉、木槿的驚呼聲。
失去重心那一刻,單意本能地尋找著支撐點,手就這樣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她喊了一聲他的名字:“唐星舟?”
他搞什麼啊?
幹嗎突然抱她?
男生低頭看了她一眼,轉過身一邊朝另一個方向走去,一邊開口:“不是磨破了嗎,帶你去醫務室。”
被這一幕驚訝得不知所措的宿舍裡的其他三人停在了原地,看著他們漸漸走遠的背影。磨腳而已,去醫務室?
木棉:“我剛剛說得是不是太嚴重了點。”
木槿:“我還說破皮了呢。”
溫怡然:“我什麼都沒說。”
唐星舟在學校本來就是風雲人物,一舉一動都會被人關注著,更何況他現在抱著一個女生在操場上走著,瞬間吸引了周圍人的目光。
單意不得已地將臉埋在他的胸膛,雙腿胡亂地踢著:“你快放我下來。”
唐星舟只覺得她穿著黑色高跟鞋的那雙腳白得晃眼:“別動。”
見掙扎無果,單意決定表明態度:“我不去醫務室。”
唐星舟:“你不是腳疼嗎?”
單意揪著他肩膀上的衣服,臉紅得已經快要滴血:“我只是磨破了腳而已,貼一塊創可貼就好了。”
誰會因為磨破了腳而去醫務室啊。估計校醫看到這種情況,只會拿個掃把轟他們出來。
她軟下聲音,跟他商量著:“你先把我放下,我去商店買塊創可貼就好了。”
唐星舟終於停下腳步,兩人已經走到了她宿舍的樓下。那裡正好有一棵木棉樹,他把人放在了樹下的一張石凳上。
單意的雙腳重新落地,但是腰間的那件外套打的結有點緊,讓她坐得不是很舒服。於是她伸手想解開袖子系在背後的那個結。
“不准。”男生微冷的聲音自她頭頂落下,帶著不容置喙的語氣,下一秒,他又說了一句,“看著礙眼。”
單意頓時不解。
什麼叫“看著礙眼”?真是莫名其妙。
學校每棟宿舍樓下一般都配有小商店,以提供學生們的生活所需。唐星舟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小商店,叮囑道:“你在這裡好好坐著。”
單意看著男生離開的背影,又低頭看了看自己腰間的這件外套。她心裡憋著一口氣,時不時地看著小商店的門口,很快就看到唐星舟出現在收銀台那裡,然後走了出來,朝著她的方向。
他手裡提著一個塑料袋,從裡面拿出了一雙一次性拖鞋和一包創可貼。緊接著,他屈膝蹲下,一隻手往她腳的方向伸過去。
單意瞳孔睜大,意識到他這個動作是要做什麼,連忙躲了一下:“我自己來就好。”
因為她小幅度躲開的動作,外套下滑了一些,開衩處的大腿肌膚就這樣露出了一點—白得跟奶油一樣,顯眼得很。
唐星舟垂著眸,將那件薄外套重新蓋回去,擋住了那片露出來的旖旎風光。
“別亂動。”
他因為靠得近,腦袋差點就要貼著她的大腿處。溫熱的氣息透過那薄薄的外套襲擊著她,她的身體都變得僵直。
男生溫熱的指尖碰到她的腳踝,將那雙不合腳的黑色高跟鞋脫了下來,放到一旁。然後,他將創可貼撕開,輕輕地貼在了她的後腳跟上方。
單意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這個男生會為她做這樣微不足道的小事,認真又仔細,動作小心翼翼的,讓她一時之間完全忘了該如何反應。
唐星舟幫她給另一隻腳也貼上創可貼,再把那雙新買的一次性拖鞋拆開。她終於回過神來,按住了他的手臂,有些結巴地說著:“我、我自己穿就、就好。”
她怕他再做出什麼親昵的動作來,飛快地穿上那雙拖鞋。他這才將手收了回來。
單意看了看依舊保持著屈膝蹲著的他:“你能不能先起來?”
他這樣蹲在她面前,怪怪的。好在現在女生宿舍沒有什麼人,大家都去操場那邊看比賽了,不然要是看到她們的男神現在這個樣子,她都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了。
唐星舟聽到她這句話後還是沒動,抬起眸來看她。那雙漆黑清亮的眼睛不像平日裡那般淡漠,情緒漸濃。
他的喉結動了一下,嗓音微啞:“那你能不能……不穿旗袍?”
“你能不能先起來?”
“那你能不能不穿旗袍?”
兩句毫無關聯的話。
單意攥緊了系在她腰間的那件外套,一雙美眸四處看著,長長的睫毛跟著顫動。
他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她穿旗袍不好看嗎?然而,她還沒來得及細想,男生已經站起身來,高大的身影瞬間籠罩著她。
他看到了正朝這邊走來的三個女生。
木棉、木槿和溫怡然三人慢吞吞地走到他們的跟前。還是溫怡然先開的口,說出正事:“舟神,操場上的廣播在喊你的名字,你要去準備男子八百米的檢錄了。”
剛才她們三人還在操場逗留的時候,聽到主席臺上的廣播在喊唐星舟的名字,但是遲遲沒有人回應。
她們本想打個電話給單意,讓她跟舟神說一下這件事,但是剛剛事情發生得太突然,她的手機還在溫怡然的手上。
她們想著單意遲早是要回宿舍換鞋子的,所以先回宿舍等她,沒想到在宿舍樓下就看到他們的人影了。
可能是操場那邊跟女生宿舍的距離有點遠,所以他們才沒聽到廣播的聲音。
唐星舟拿出自己放在褲兜的手機,裡面的未讀信息有很多條,也是在說讓他去檢錄的事情。
他看了一眼坐在石凳上的女生,說:“我先走了。”
單意“嗯”了一聲,朝他揮了揮自己的爪子,以示道別。他最後又看了她一眼,神色不明,欲言又止的模樣,最終還是什麼也沒說,朝操場的方向走去。
可作為旁觀者的三人察覺到了些什麼。
溫怡然走到單意的面前,稍加提醒:“意意,舟神要去比賽了,你就沒有什麼表示嗎?”
單意一臉茫然:“需要什麼表示?”
木棉引導著她:“比如,給他一句鼓勵什麼的,說不定待會兒就能拿冠軍了呢。”
沒看到舟神最後的那個眼神嗎,都那麼明顯了。
單意:“他不需要鼓勵也能拿冠軍。”
三人覺得這句話雖然有點炫耀的意思,但是好像又很對,因為唐星舟各方面都很厲害,去年他在讀大一的時候也參加了校運會,據說當時還破了紀錄。
木槿指著那道還未走遠的背影,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語氣:“你難道就不覺得,舟神現在走路的速度跟往常的不太一樣嗎?”
—跟蝸牛似的,就像是在故意等著什麼。
單意用一種半信半疑的眼神看著她們三人,而後又看向男生還沒離開她視線範圍內的背影。
她終於反應過來些什麼。
單意做著心理建設,鼓起勇氣朝還沒走遠的那道背影喊道 :“唐星舟!”
男生很快停住了腳步,微微側過身來看她。
單意:“你,比賽加油。”
在場的人都清楚地看到男生微微上揚的嘴角,他回了一個字:“好。”
唐星舟走後,單意和宿舍裡的幾人回了趟宿舍。
她換下了身上的那件旗袍,又換了一雙舒適的鞋子。她剛剛換好,就被木棉、木槿一人拉著一隻手往宿舍門口走。
她問:“幹什麼呀?”
木棉:“去看舟神的比賽啊。”
木棉:“最好還能在終點處等他,然後給他送水。”
單意卻不這麼想,回答道:“給他送水的女生多了去了。”話裡藏著自己沒察覺到的酸味。
溫怡然拿起她放在椅子上的那件黑色外套,塞進她的懷裡:“可只有你可以用還外套的藉口去給他送水。”木棉、木槿齊齊點頭。
見單意還是沒有什麼反應的樣子,她們乾脆懶得勸說,直接把她拖走了。
下樓後,她們迅速去樓下的商店買了瓶礦泉水,然後又火急火燎地拉著單意走。四個人到達操場的時候,裡三層外三層幾乎都被圍滿了,根本擠不進去。
單意手裡拿著那件黑色外套和一瓶水,被人擠來擠去的。
八百米賽跑的起點就是終點處,人群熙熙攘攘的,不少女生跟她一樣手裡拿著一瓶水在等候著。
操場內是四百米一圈的塑膠跑道,和人群之間用一條長長的紅繩子隔開。唐星舟站在紅繩那邊的第一道跑道上,他微微仰著頭,側臉輪廓分明,下頜線條清晰,雙手雙腳都在活動著筋骨。
有女生鼓起勇氣在紅繩內喊了他一聲:“舟神,喝水嗎?”
唐星舟側頭望了那個女生一眼,冷漠地拒絕了:“不用,謝謝。”隔著好幾個人,他的目光很快捕捉到單意的身影,看到了她輕輕皺了皺眉的表情。
單意被人推搡著,覺得自己的呼吸都不太順暢,正想著要不要遠離這個地方時,空氣突然一下子又充足了。
她所處位置的正前方,突然讓出了一條非常小的過道。她向前望去,就看到唐星舟本人正站在紅繩另一邊,不知道看了她多久。
他歪了下頭,伸出右手的食指與中指,併攏,朝她勾了勾手指。
她像是被蠱惑般,緩緩朝他走了過去。
兩人之間的距離縮短為一條紅繩,他在那邊,她在這邊。
單意被周圍注視的目光弄得有點不知所措,把自己懷裡的那件黑色外套遞給他,說道:“我、我來還你外套的。”
在一旁看著這一幕的三人頓覺恨鐵不成鋼。
難道重點不是送水嗎?還什麼外套啊。
好在男主角自己會抓重點,他只是看了一眼那件黑色外套,沒有伸手去接,而後目光挪到她手上的那瓶水上。他面不改色道:“我有點渴了。”
剛剛試圖給他送水的女生就站在一旁,非常清楚地聽到了這句話。男生幾秒前拒絕她的時候,可一點都不像是口渴的模樣。
單意一聽,趕緊把自己手裡的那瓶水遞了過去。
唐星舟沒接:“你幫我擰開。”
單意也沒覺得哪裡不對勁,低頭照做,輕輕一擰,就把瓶蓋擰開了。唐星舟這才接過了那瓶水,他仰起頭喝了一口,脖子修長白皙,喉結蠕動著,性感又撩人。
單意略微失神,盯著他的喉結看,微微抿了抿唇。這男生怎麼哪哪都好看,連喉結也是。
裁判在對面吹了一聲口哨,示意參賽人員準備開始比賽。唐星舟把水還給她,裝作不經意地開口:“我待會兒跑完還要喝水,外套你就先幫我拿著。”
這個意思是……
單意下意識地接著他的話說:“那我就在這裡等你?”這樣他跑完就有水喝了。
這話可是她主動說的。唐星舟得到了他想要的回答,點了點頭。
八百米比賽準備開始。
八條跑道,八位參賽的男生腳下踩著白色的數字。他們身體彎曲,兩手撐地,兩臂伸直與肩同寬,一隻腿在前,另一隻腿跪在地上,做好了起跑的姿勢。
裁判手裡舉著發令槍,吹了一聲口哨:“預備—”
“砰—”
隨著槍聲的響起,八位男生同時起跑。
單意的眼睛從一開始就盯著第一跑道上的那道身影。他從起跑時的第四名追成第三名,她看到他在第三個拐彎處就超過了前面的兩個人,然後一直領先。一圈下來,他的速度不減。
周圍人的呐喊聲傳來,單意的心也跟著提起,手裡的水瓶都被她捏扁了些。
最後十米,五米,一米。
唐星舟毫無意外地沖過了終點處的那條紅線。歡呼聲緊跟著響起來。
他跑完後就站到了跑道的那邊,雙手叉著腰,微微喘著氣。然後似有察覺,他微微偏了下頭,就看到人群中與舍友一起歡呼的單意,她臉上帶著興奮的笑,鼓著掌。
那模樣好像比自己拿了獎還要開心。
主席臺上的廣播隨後播報著這次比賽的成績:“男子八百米比賽成績,第八名……第七名……第一名,數學系唐星舟。”
聲音落下的同時,唐星舟的身影也來到了單意的面前。她們宿舍的另外三人識趣地退了幾步,與他們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唐星舟指了指單意手裡那瓶喝了三分之一的水。她木訥地“哦”了一聲,很快就會意,還把瓶蓋給擰開了,才遞給他。
等唐星舟喝完幾口水後,沒過多久,舍友周慕齊就從另一邊走了過來,將手裡屬�他的獎牌遞給了他,還有他剛才讓其保管的手機。
剛才唐星舟聽到成績的時候要去領獎處那邊領取獎牌,這種獎一般是可以代領的。周慕齊碰巧在附近,就代替他去了,順便把手機一起還給他。
“給,冠軍。”
唐星舟伸手接過,說了一句:“謝謝。”
下一秒,他將那塊獎牌掛在了單意的脖子上。
被這操作亮瞎眼的周慕齊驚呆了,暗想:我這只單身狗是不是不應該站在這裡。正好有同學在喊他的名字,他也就順勢離開了。
單意的脖子上突然多了點重量,她低頭一看,又看了看唐星舟,問道:“這是?”
唐星舟:“給你。”
單意:“可這是你拿的冠軍獎牌……”
唐星舟晃了晃他手裡拿著的那瓶水:“我喝了你的水,才拿的冠軍。”
單意一臉驚訝。難道她的那瓶水是什麼神仙水嗎,喝了就能拿冠軍?
唐星舟看著她猶豫的模樣,用一副不太在意的語氣說道:“你不要,我就給別人了。”
單意的第一反應就是:“要!”一瓶水換一塊獎牌,明明是她賺了。她伸手摸了摸那塊獎牌,嘴角忍不住上揚。
唐星舟也看到了,勾了勾唇。
手裡拿著的手機突然傳來振動,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然後按下綠色的接通鍵。
“爸?”
此時唐奇正在辦公室裡忙活,習慣性地問了一句:“在幹什麼呢?”
唐星舟:“校運會,我報了八百米。”
唐奇:“哦,對,今天是校運會。”
“那你跑完了嗎?”
唐星舟沒接話。
唐奇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說的是什麼蠢話。他趕緊轉移話題,說出了他找唐星舟的正事:“我剛才在研究一道題目,想跟你說說。”
唐星舟:“嗯,您說。”
他剛跑完步沒多久,額頭上的汗還沒來得及擦拭,這會兒汗水正順著臉頰側面逐漸往下滴落,然後落到鎖骨上。
男生今天穿的是一件圓領的黑色運動上衣,汗水打濕了白皙的鎖骨,閃著水光,就莫名地……誘人。
他聽唐奇講話之際,還一邊看著單意,用唇語問了一句:“紙巾,有嗎?”
單意看懂了,點點頭,連忙從自己的口袋裡拿出一包隨身攜帶的紙巾來,然後抽出一張。
她伸出手要遞給他,卻發現他已經沒看她,對著電話那邊說道 :“python調用matlab的混合編程嗎……”
單意舉著紙巾在那裡不知所措,只聽到唐星舟說著一些她聽不懂的詞語,什麼“區域特徵”“可視化圖”……
目光落到男生的側臉上,她看到又有一滴汗沿著他的臉頰往下滑。她想都沒想,直接把手裡拿著的那張紙巾貼了上去。
柔軟的紙巾帶著淡淡的香氣,碰到他的臉時,他的眼睫毛微微顫動了一下,但是並沒有阻止她的動作,還微微低下了頭。
唐星舟的身高有一米八五,單意一米七不到,還穿著一雙平得不能再平的平底鞋,是她今天回宿舍後換穿的。
他這一低頭,兩人之間的距離瞬間被拉近,他的那張俊臉近在咫尺,冷白色的皮膚被金色的陽光蒙上一層光暈。
他的呼吸淡淡的,氣息溫熱,垂著眸,睫毛細密纖長,投下淺影。單意的手就這樣停在了他的臉頰上,紙巾瞬間浸濕了一小片。
她突然有些不自在,忍不住開口道:“你,不用靠得這麼近的。”
電話那邊,唐奇說到一半,忽然聽到女生的聲音。他也是愣了幾秒,隨即聲音再度傳來,帶著點試探—
“星舟,女朋友在呢?”
單意手裡拿著的紙巾差點都要掉了。兩人距離太近,她依稀聽到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還有“女朋友”三個字。
聯想到唐星舟剛剛接電話時喊的那一聲“爸”,單意莫名就有種見家長的緊張感。
唐星舟聽到這句話後望了她一眼,瞳孔裡映著她的臉龐,把她那不知所措的表情盡收眼底。
她被他這麼一看,迅速收回了自己剛才幫他擦著汗的手。她別過了頭,紅暈從耳朵那裡開始一路蔓延到臉頰。
唐奇那邊突然聽不到聲音,他“喂”了好幾聲。
唐星舟這才回了他一句:“爸,我現在有事,那道題等我回去再說。”唐星舟直接把話題轉移了,沒有回答他剛才的那句話。
唐奇知道自己兒子的性格,這是不願多說的意思。他也不再問什麼,不打算現在就要刨根問底。
“好,那你先忙吧。”唐奇主動掛斷了電話。
單意原本提著的心隨著唐星舟放下手機的動作,而漸漸平復下來。
她不知道接下來要跟他說什麼來緩解這種尷尬的氛圍,迫不及待地想逃離這裡。於是她把手裡那包紙巾匆匆塞到他手裡,然後指了指在不遠處站著的三人:“我舍友還在等我,我先走了。”
唐星舟在她轉身之際抓住了她的手,準確來說,是她的手腕。
女生的肌膚沁涼,滑膩,如凝脂。他只是稍稍一握,就圈住了手臂最纖細的部位,甚至還能摸到骨頭。
男生嗓音帶笑:“走去哪兒,你待會兒不是還有比賽嗎?”
男子八百米比賽之後就是女子八百米比賽。
話音剛落,操場那邊有廣播聲傳來:“請參加女子八百米比賽的運動員到檢錄處檢錄……”
單意懊惱,她怎麼把這事給忘了。不過他是怎麼知道自己有參加八百米的?
還沒等她來得及細問,同宿舍的其他三人就走了過來。溫怡然很不忍心破壞這一幕:“意意,八百米要檢錄了,班長那邊還打電話過來催了……”
木棉、木槿當即給她傳話,模仿著班長剛才說話的語氣。
“她說,單意是不是在跟舟神卿卿我我的,快讓她過來檢錄!”
“不要以為舟神拿了八百米的第一,她就可以不用跑了,那是數學系的榮譽。她生是音樂系的人,死是音樂系的魂!”
單意想捂住她們的嘴巴。
這一段大可不必說出來。沒看到唐星舟本人還在這裡嗎?
她羞得簡直要把頭埋到地裡去了。
唐星舟的眉眼染上了幾分笑意,這時候鬆開了她的手,留戀般摸了摸她的腦袋:“去檢錄吧。”
單意連頭都不敢抬起來,只覺得頭頂一片滾燙,低著頭往檢錄處那邊跑去。
檢錄的時間有點久,有部分女生姍姍來遲,所以一直在等待。
單意往剛才自己來的那個方向看了看,但是那個位置已經沒有了唐星舟的身影。她又往操場和主席臺那邊看了幾眼,還是沒看到他。
她失落地低下頭。他好像挺忙的,估計已經回去了。
終於等到檢錄結束,單意聽著旁邊裁判人員的指揮,走到第一條跑道的位置。她剛才回宿舍後就換了一身運動裝,短袖短褲,黑色的長髮被她紮成了高馬尾。
女生雙手交握,腳尖在地上轉著圈,然後抬起手臂左右都扭了扭,原地高抬腿了幾下。
做完賽前的熱身運動後,她的目光落在自己腳下的那個數字“1”上,有片刻的愣神。因為她站在了唐星舟剛才站著的位置上。
單意彎了彎唇,剛才的鬱悶一掃而空,就是覺得很開心。他人不在,沾一沾他殘留的仙氣也是好的。
“喝水嗎?”
這時,旁邊伸出一隻手來,嗓音熟悉又好聽。單意抬頭,一臉驚訝的表情,剛才找了很久的身影突然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唐星舟見她沒反應,又把水瓶往上移了一下。
她當然不會拒絕:“……喝。”
其實剛才在檢錄那裡,她已經喝了點溫怡然給的水。但是她拒絕不了唐星舟給她的任何東西。
她伸手接過那個礦泉水瓶,又抬眸偷偷地看了他一眼,小聲說道:“謝謝。”她把大拇指和食指放到瓶蓋那裡,本來以為要用點力氣,但是只需要輕輕一擰就開了,應該是事先被人擰過了。而做出這一貼心舉動的人,顯然就是眼前人。
單意將瓶口對著嘴巴,動作十分矜持地抿了一兩口,握著瓶身的手指卻很緊。
本來她對八百米比賽是一點感覺都沒有的,以前也不是沒跑過。
但是只要一想到他待會兒可能會站在這裡看,她的心情就莫名有點緊張。
兩人跟剛才一樣,就隔著一條紅繩。不同的是,她在紅繩的跑道這邊,他在另一邊,送水的人從她變成了他,跑步的人也從他變成了她。
一種很奇妙的角色轉換。
唐星舟見她喝完了,從她手中抽回那個空礦泉水瓶,拿在手裡。他看著她腳下的數字,眼神又慢慢往上移到她那張白皙的臉上,說了一句:“比賽加油。”
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卻勾出了她的一段回憶。
記憶一下子被拉回到高二那年的校運會,她那時候報名參加了跳高比賽。他也是這樣突然出現在她的面前,然後跟她說“比賽加油”。
雖然明知道他不是為她而來,鼓勵的話也可能只是隨口一說,但那時候的她當真了。她突如其來的勝負欲因他而起,只希望他能注意自己多一點。
後來她比賽拿到了第一名,她第一時間就是去捕捉那道熟悉的身影,可他早已經消失在人群中,仿佛只是曇花一現。
濃重的失落感頓時壓住了勝利的喜悅。
他不在場,她的第一名變得毫無意義。
她攥起拳,不經思考地脫口而出道:“你待會兒……還會在這裡嗎?”
唐星舟對上她目光的時候,看到了她眼裡的期盼。他點頭,低低地“嗯”了一聲。
單意的開心不過半秒,卻又聽見他說:“不過我大概只能再待五分鐘。”
他其實跑完八百米就應該回實驗室做項目了,但是臨時跟教授那邊請了一會兒假,就是為了看她的比賽。
“所以……”唐星舟微微俯身,男性的氣息籠罩著她,嗓音溫柔又帶著點攝人心魄的意味,“你待會兒要跑快點。”
……
發令槍一響,白色的煙霧緩緩上升,第一條跑道上的那個女生就像一陣風似的沖了出去。
從第六跑到第四,一下子連超過了兩個人,她從一開始就處於一種加速的狀態,很快就跑完了第一圈。
等到第二圈的時候,她又開始加速,接連超過了前面的三個人,毫無懸念地變成了第一名。
最後五十米,她速度不減,與後面的人逐漸拉開距離。她感覺自己已經聽不到周圍人歡呼的聲音,她的眼睛一直望著前方。
視野裡的那根紅線一點點由模糊變得清晰起來,然後距離越來越近,她看到了唐星舟,他站在終點線的旁邊,一身黑衣黑褲,在一群人裡依舊顯眼。
因為他是她眼裡永遠的光。
而她現在正在朝著她的光奔去。
最後她是伴隨著人群的歡呼聲沖過了那條紅線的。但是她跑得太快,過線後沒能及時刹住車,整個人向前倒了下去。
眾人的驚呼聲響起。
就在她落地的前一秒,一雙手從後面攬住了她的腰,使得她的整個身體與地面拉開距離,接著她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她驚魂未定,直到自己貼上了男生溫熱的胸膛,鼻間是專屬男生的荷爾蒙氣息,帶著熟悉的木質清香,她才終於找回了點真實感。
她整個人被唐星舟抱在了懷裡。
那一刻,她想到了那年的校運會,她坐在看臺上,看著程星臨沖過終點線抱住路以檸的那一幕。
那個少年仿佛抱住了他的全世界。
那時候,她承認她是羡慕的,羡慕程星臨的喜悅可以第一時間跟自己喜歡的女生分享。
而此刻,她迷失在這溫暖的懷抱裡,她順從著自己的內心,將雙手慢慢貼上了他的後背。
他的身體在女生的手抱住他腰身的那一秒就僵直了。他聽到她在耳邊說道:“唐星舟,我是第一名。”
這句話,她一直都想說給他聽,彌補了高二那一年未來得及說出口的遺憾。
唐星舟輕輕地拍了拍她的後背:“嗯,你很棒。”
單意貪戀著此刻的美好,她甚至希望時間可以靜止,讓這一刻停留得久一點,再久一點。
唐星舟,我真的好喜歡你啊。
秋日,微風,操場,擁抱著的一對俊男美女,成為一道靚麗的風景線。
操場主席臺上的播音員在播報著這次八百米比賽的成績。
“……女子八百米第一名,音樂系單意。”
唐星舟聽到後,鬆開了抱住她的手,又看了看她空空的脖子:“我給你的獎牌呢?”
“在我舍友那裡,我剛才跑步,讓她幫忙保管著。”單意聽他突然問起這個,第一反應就是,“你不會是後悔了吧?你剛才說了給我的。”
“嗯,後悔了。”男生坦然承認道。
單意瞪大眼睛。
他怎麼就後悔了呢。那塊獎牌,她還沒有焐熱呢。
她表情慌亂,語氣也跟著變得急切,有點不講理地說道:“這、這送出去的東西就等於潑出去的水……”
唐星舟:“我想了想,覺得不太划算。”
這句話聽得單意一頭霧水。
唐星舟看著她臉上那迷惑的表情,目光直接又炙熱:“我都把我的獎牌給了你……你是不是應該禮尚往來,把你的也給我?”
用他的獎牌換她的獎牌?這可太划算了,單意自然是願意的。她生怕他下一秒又反悔了,立即說道:“你在這裡等等我!”
她轉身就往領獎處那邊跑,速度堪比剛才的八百米衝刺。
過了一會兒,她的身影再次出現在唐星舟的面前,手裡還拿著兩塊獎牌。她把右手拿著的那塊獎牌遞給了他:“給你。”
這個是她剛才去領獎處那裡領的,是證明她的榮譽的獎牌。而她左手拿著的,是唐星舟的。
明明是兩塊一模一樣的獎牌,但是單意就是覺得屬於唐星舟的那塊獎牌比她的好看多了。
唐星舟伸手接過,垂眸看了一眼,指腹那裡仿佛還有餘溫—是她的。
他原本放在褲兜裡的手機傳來振動,是教授那邊在催他過去。
單意見他低頭看手機,想起他剛才說的待五分鐘,猜到他應該是還有事要忙,自己先主動離開:“我比賽完了,要跟舍友去吃飯啦,先走了哦。”她轉了個身,一邊倒退著走路,還一邊朝他揮了揮手,“拜拜。”
女生一張漂亮的臉蛋明豔動人,眉眼彎彎,笑容燦爛靚麗,足以看出她現在的心情有多好。
唐星舟確實也有事要忙,跟她揮了下手,就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他一轉身,她的腳步就停了下來。她看著男生離去的背影,低頭抿嘴笑著,眼睛裡都是藏不住的笑意。
木棉、木槿和溫怡然從一邊走了過來,她們看到了剛才的全過程。
其實剛才在單意跑完要摔倒的時候,她們就要去扶人的,但是動作不及唐星舟快。後來又看到兩人的互動,她們非常識趣地站在一旁不出聲,默默地看著。等到唐星舟人走了,她們才冒泡。
木棉、木槿姐妹倆瞬間戲精上身,來了一段場景模仿。一人假裝手裡拿著東西,掛到對方的脖子上:“我的獎牌給你。”
另一人則把“不存在的獎牌”遞到對方的手裡:“作為交換,我的獎牌也給你。”
然後,這姐妹倆還自己加戲,抱在了一起,異口同聲地說道:“這就是我們的定情信物了。”
單意簡直沒眼看,把這兩個戲精分開:“我們哪有這樣!”
木棉、木槿學著她講話的語氣:“我們哪有這樣!”
木棉:“我們不過是想把自己的獎牌給對方而已。”
木槿:“這樣你以後看到獎牌就會想起我啦。”
兩人的話聽得單意的臉蛋泛起紅暈。連站在一旁看戲的溫怡然都忍不住笑出了聲,給這兩人豎起大拇指:“奧斯卡欠你們一個小金人。”
單意沒再繼續理會這對戲精姐妹,腳步匆匆地返回到宿舍。她找了一個空盒子,把唐星舟給她的那塊獎牌放進去,動作小心翼翼的,還上了鎖。
她的腦海裡還在回憶著剛才唐星舟給她戴獎牌的那一幕,然後嘴角又是止不住地上揚。
這可是他送給她的第一份禮物。
唐星舟回到實驗室的時候,周慕齊剛在裡面弄完幾個數據,剩下的工作都是唐星舟的。他站起身來準備走人,眼尖地看到唐星舟的手裡拿著一瓶還沒喝完的礦泉水。
那是剛才參加運動會的時候,唐星舟買給單意喝的那一瓶。
周慕齊看到水才感覺自己有點口渴了,說道:“老四,你那瓶水給我喝一口。”
唐星舟瞥了他一眼,冷漠地拒絕:“不行。”
周慕齊“哎”了一聲:“你那瓶水還有那麼多,我就喝一口,又不對著瓶口喝。”
平時他們打完籃球口渴的時候,也不是沒試過幾個人喝同一瓶水。
唐星舟還是那兩個字:“不行。”他說完,還把瓶蓋擰開,嘴對著瓶口,仰頭喝下。
周慕齊眼睜睜地看著他當著自己的面,把那瓶水全部喝完了。
周慕齊覺得至於嗎。不就是一瓶水而已,這老四,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小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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