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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劍奇譚Ⅱ:永夜初晗(壹)(簡體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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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劍奇譚Ⅱ:永夜初晗(壹)(簡體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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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名人/編輯推薦
書摘/試閱

商品簡介

精擅偃術的開朗少年樂無異,因機緣離家遠行,邂逅了百草谷天罡聞人羽、太華山弟子夏夷則,以及身世神秘的美麗少女阿阮。四人在奇異的命運中聚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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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遍萬里河山,窮盡碧落黃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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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思所求終于觸手可及,而命運又將給出怎樣的答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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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故事原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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蘑尼拔:原名貢瑋,在由上海燭龍研發的仙俠類單機RPG游戲《古劍奇譚》系列中,任職策劃,負責《古劍奇譚二》游戲劇情設計及撰寫。目前就職于北京網元圣唐娛樂科技有限公司,任人文企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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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執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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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歌:繼“金古黃梁溫”后重要的新武俠小說代表作家。代表作品《昆侖》、《滄海》,秉承金庸風骨,行文流暢,想象瑰奇,長于編織故事,人物形形,情節高潮迭起,有平江秋月之美,也有風雷激蕩之烈,背依武俠傳統,銳意突破創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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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人/編輯推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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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冷千山,永夜將盡。烈血青鋒,再書奇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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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萬玩家四年期盼,千萬受眾喜愛的仙俠經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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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劍團隊,再現傳奇。十年雕琢,只為一個蕩氣回腸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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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電視臺quan威贊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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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演張一白 主持人張紹剛 名嘴李誕 歌手大張偉 偶像團體成員SNH48馮薪朵 實力脫口秀表演者池子 奇幻作家滄月 《擇天記》編劇楚惜刀、楊叛 《今古傳奇武俠版》原主編木劍客 武俠元老作家燕壘生……百余位超級大咖聯袂鼎力推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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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摘/試閱

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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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古之時,一場災劫席卷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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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周山天柱傾塌,天穹皸裂、霪雨無止,大水浩洋不息。神農至西北一處天裂,以神樹矩木為基,興建流月城,于此指引眾神,以靈力煉制五色石,交由女媧補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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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天之事耗時彌久,人界黎氓死傷慘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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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部族名曰烈山,信奉人皇神農,壽數長久、善馭靈氣。烈山部人不忍生靈涂炭,自請入流月城相助。神農感其赤誠,欣然應允,將一滴神血封入矩木,使其蘊含的生命之力通過矩木枝葉發散,以供烈山部人不飲不食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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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升月落,歲月流遷,補天之事進展艱難,曠日持久。伏羲遂啟用神劍昭明,赴東海斬殺巨鰲,取其足支撐四極,暫止天穹傾頹之勢。洪水為之退歇,不日天裂亦告修補完畢。然而昭明卻于此役后崩裂損毀,不復神劍之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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災劫過后,人界濁氣漫溢,生民因此紛紛病亡。所幸流月城高居九天,濁氣稀薄,神農便命烈山部暫居城內,待他日另尋適宜居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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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月城自此留駐于北疆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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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終歲嚴寒,少有草木,展目只見莽莽矩木、皚皚雪原,冷寂無涯。烈山部人建起巍峨神殿,晝夜求祈,期盼神明早日歸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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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驚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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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疆天宇,流月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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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陽似血,透過脈脈枝葉,流火熔金,浸潤參天矩木——這一棵遠古神樹,枝干扶疏,根節盤錯,儼然血脈筋骨,聯結古老巨大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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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體分為數區,依附于枝干之上,疊櫛錯落、法度森嚴,遠遠望去,宛如一座浮空堡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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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木前,一座祭壇巍然矗立,階梯蜿蜒直上。一磚一石遍歷千年風霜,青灰蒙蒙,早已脫去初的蠟白色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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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祭司沈夜拾階而上,一身黑底金紋祭服,胸佩黃金咒佩,從容自若,華于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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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臺上,早已有十數人,左右兩列分立,均著華麗祭司服飾,大多遵從儀制,以假面遮蔽面目——盡管如此,因咒法作用,他們的目光穿透了假面,默默注視沈夜——各人眼神,各有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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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夜面色沉靜,從兩列祭司間走過,登上后兩級臺階,于祭臺前駐足。他抬起頭,仰面望向遮天蔽日的矩木神樹,眼神凝定,思緒似已透過巨樹,飄向深遠蒼穹。夕陽被矩木層層枝葉遮蔽,照不到他身上,令他宛如黑中之黑、暗中之暗,吸附并吞沒了祭壇高臺上的全部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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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抹余暉透過巨樹層層枝葉,流轉在東南角左側一位年輕祭司身上。年輕祭司樣貌俊秀、溫潤秀雅,卻有一雙煙灰瞳。此刻他眼瞼低垂,不縈于物,面具隨意握在手里,其上的紋飾與別人的不同,不是咒文、花草、瑞獸,赫然是一雙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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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破軍祭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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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軍身側女子,懷抱箜篌,身形曼妙,面目深藏,注視著沈夜的一舉一動,則是廉貞祭司華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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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側列首,天機祭司赤霄謹慎地窺視沈夜,目光閃爍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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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側列首男子白發翳然,未戴假面,只以眼罩遮住左眼,神情蕭冷。似乎感應到赤霄的目光,他漠然將面孔轉了過來,赤霄立即移開視線——這位七殺祭司深不可測,若說破軍是沈夜信重的弟子,七殺祭司瞳,則是沈夜倚重的臂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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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吹葉疏,入耳蒼涼,天空露出,宛若血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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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風過耳,不經意間,破軍手勢微微一頓,手中面具反射流光一線,正入沈夜眼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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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光石火間,赤霄一抿嘴,向對面兩名祭司略一頷首。兩人會意,身形不動,袖底五指捏訣,喉結聳動,咒語無聲醞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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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夜輕聲嘆息,微不可聞,登上高臺。環視一周,轉身、止步,瞳孔遽然收縮,利箭似的目光射向一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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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兩名祭司的咒語恰于此時完成,身勢一動,合身撲出,剎那之間,通體血光迸濺,揮灑、涌動、浮現咒文,白光沖天而起,一座血色法陣瞬間成形,勢如無形牢籠,正將沈夜禁錮其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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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夜微吃一驚,目光投向祭司赤霄,眼色森寒。赤霄一凜,驀一咬牙,縱身一躍,周身靈力如烈火爆裂,以己身為刀、靈力為刃,劈向法陣,一擊之下,便要格殺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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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陣禁錮,沈夜全無動作,赤霄心頭狂喜,身周靈光愈勝,并掌如刀,全力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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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在此時,匹練似的光滑從天而降,有若高墻,堪堪擋在沈夜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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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霄疾沖之勢撞上光墻,發出轟然巨響。剎那間,碎玉之聲裂空而至,萬千幽藍飛箭憑空浮現,暴雨般向血色法陣傾瀉,法陣光芒為之一黯。光墻消散,現出墻后人形,只見一人旋身翻轉、后退,踞伏在地,目光清定,望向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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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破軍祭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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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霄身形微晃,化解光墻震勢,終于立定臺前,眼底隱隱泛出血色,暴戾狠絕——沈夜之下,流月城公認強的兩位高階祭司無聲對峙,強大的靈力流轉、攀升,一如弓弦不斷拉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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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臺下,廉貞祭司華月手中箜篌幽光蕩漾。她所凝水箭并不足以抗衡血色法陣,只能略為牽制,箭陣力盡,箜篌曲調一轉,綿綿樂音如水瀉地,幻化無形甲胄,將破軍包裹其中,為其加持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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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陣中的沈夜不動,身影與身形卻呈現游離之態,漸遭咒法剝蝕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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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軍以余光飛快一瞥,眼中厲色乍現,雙手合攏,十指飛快結印,靈力噴薄而出,化為一口巨大光刃。唰,光刃一掄,斬向法陣樞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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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霄抬手施咒,五指收攏,光墻聚合,一面光盾憑空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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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巨響如雷,光柱沖天,流月古城亮如白晝,迸發的光芒掩去漫天流霞。矩木神樹亦仿佛為之動搖,帶動整座流月城發出巨獸般的輕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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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軍滑退,口角淌血,五指下垂,兩眼望著法陣,涌出深深絕望——法陣之中,沈夜變成一個虛影,正在飛快地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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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舍命相護,終究不抵赤霄籌謀已久的全力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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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功了!”赤霄喜出望外,望向破軍,大笑,“破軍啊破軍,人人都道你得沈夜真傳,不想竟如此不堪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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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軍如若未聞,輕撫右胸,身體微微顫抖,望向被困于法陣的沈夜,神色凄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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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赤霄多日籌謀終于告成,縱聲大笑,“你們輸了!這流月城,從今日起,一切由我與滄溟城主作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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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軍未能取勝,華月獨木難支,一切盡在赤霄掌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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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一個森冷聲音自他身后響起。哧,赤霄胸口一涼,藍光迸閃處,一團雪白冷焰,悄無聲息地鉆入赤霄的身體,笑聲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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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霄低頭,茫然望著胸口——胸膛開裂,沒有血跡,只有流光,刺眼白光破體而出,無匹的大能撕裂了他的身體,瞬間將他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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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輕響,如帛墜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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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霄倒下,雙眼圓睜,他的軀體已從內融作空殼,神志卻還沒消失,黯淡瞳子映照出沈夜的影子——大祭司死而復生,傲然挺立,法袍隨轉,儼然絲毫未損——絕望和恐懼籠罩赤霄,他徒勞地掙扎,可是無力阻止生命的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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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軍眼中霎時驚喜,隨后那驚喜便暗淡下去,掩入低垂的眼簾背后。唯有斜陽如縷,流轉纏繞。破軍起身,退后一步,默默站立在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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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瞬之間,形勢逆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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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沈夜微露冷笑,回首掃視眾人,“你們以為,殺了我,就足以解決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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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遠遠送出,激起陣陣回響,四周卻一片沉寂,眾人或許仍沉浸于方才的異變,無從應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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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夜負袖而立,孑然一身,卻有萬鈞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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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流月城烈山部自上古至今,未行不義之舉,卻遭諸神棄置,受困北疆貧瘠之地,更飽受疾患折磨。”沈夜的聲音冷酷、平靜,不容置疑,“今蒙外界使者降臨,誠為流月城之大幸。本座已得滄溟城主首肯,將與使者勠力合作,率諸城民破困而出,遷往下界繁衍生息。此事關乎我烈山部存續大計,不容差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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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夜垂下眼簾,看一眼赤霄尸體,眼中無一絲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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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天機祭司赤霄、開陽祭司崔凌鏡、天同祭司雍門狄三人,鼠目寸光、圖謀不軌,已被本座處死。從即日起,廢此三人席次,滅其三族,其同姓宗族百年內不得踏入神殿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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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祭司相顧無言,彼此能看見對方眼中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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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座決意挽救族民。倘還有人意欲違逆……”沈夜回頭,暗沉身影融入西墮殘陽,宛若夜幕降臨的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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偃師·無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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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月城中,百年時光匆匆而過,風物一如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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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的百年,卻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經歷過斗爭、分裂、戰亂、一統、盛世,終成史官筆下寥寥數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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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世間的悲歡愛恨、聚散離合,幾乎從未有片刻止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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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百年間,若論大事,便是前朝、戰亂四起之際,當今的圣元帝,發于草莽、身懷天命,不忍生靈涂炭、百姓流離,乃手執五帝之首劍、巨闕射日弓平定亂世,建立新的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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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定鼎長安,太平治世,長安遂成為天下間一等一的繁華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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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相思,在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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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千古帝都,繁華無數。歌哭喧嘩,沸沸揚揚,各種奇聲怪響,宛如世間繁華合唱,遮不了、擋不住,越過高墻疊屋、車水馬龍,傳入樂府,傳到樂無異的耳朵,令他平白生出幾分煩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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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難怪,此時的他不容打擾,因為在他面前,正擺放著人世間復雜精密的造物——偃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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偃甲的來歷眾說紛紜,據傳源自人皇神農,后經古時偃師發揚光大。偃師鑄鐵為輪,削木為桿,加以奇思妙想,貫注五行靈力,所造器物各有妙用,譬如自行研磨的墨條石硯、節省氣力的偃甲農具,以及能載人滑翔的軟木飛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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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前朝大偃師謝衣之時,偃術臻于大成。他造出的木鳥能飛,鐵馬能走,假魚能夠潛水,傀儡可以歌舞,某些精巧至極的巨獸能協助武士戰斗,而為傳奇的卻是——據說,他曾造出與真人一般無二的偃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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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血肉之軀,刀劍加身,難免死傷,偃甲乃鐵木所制,不知痛癢,舍生忘死,潛力無窮。偃甲人傳聞一出,各方垂涎不已,廟堂江湖屢次擄掠瓜分眾偃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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偃術傳承極為不易,偃師本就稀少,經此劫難,愈發凋零。偃術零落星散,只有簡單的偃甲——“機關”,因簡便易用而流傳后世,并衍生出諸多門類流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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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偃甲巨獸,以及與真人極盡相似的偃甲人,則早已成為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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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衣閑云野鶴、行蹤縹緲,如今距離他后一次出現,已過百年,世人紛傳謝衣早已離世。偃術大成,是因謝衣;偃術開始衰敗,也是因為謝衣,可說興衰系于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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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謝衣之后,仍有人專注于偃甲之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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偃甲之術,差之毫厘,失之千里,拼接稍有失誤,就會功敗垂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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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一個年方十七的少年而言,偃甲可說太復雜了些。樂無異盤膝坐在地上,神情專注,兩手執偃甲零件,正自接駁,細巧挺直的鼻頭上,滲出密密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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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樣貌俊秀、輪廓分明,雙目為淺褐色,色若琥珀,額前一綹頭發,不時飄垂到眼前,他呼地一下,一口氣將那綹呆毛吹到頭上去,過不多時,呆毛又飄垂下來,擋在他兩眼之間,“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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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的偃甲一共有三個,兩個已經完工,一個將要完成。偃甲上身四四方方,一個貼著“不要打雷”的符紙,一個貼著“不要迷路”,下體均雙鉗四足,鉗如蟹螯,足若馬蹄,均一般大小,有如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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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的偃甲身上貼著一張圖紙,樂無異盤坐地上,手持一把鋒利的小巧偃甲刀,正在木質關節導靈螺栓上雕刻螺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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偃甲刀鋒利,所過之處,木屑紛紛落下,片刻工夫,零件就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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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寸四分六厘……”樂無異看一眼偃甲圖紙,拿起矩尺,衡量手中零件,“厚七分五厘!”他放下矩尺,滿意點頭,“好啊,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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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嘎嘎,一只完工的偃甲應聲掉頭,盯著零件,雙眼放光。這一刻,它似乎有了人性,看完零件,又看主人,眼神似乎好奇,試圖解開心中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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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樣?有意思吧?”樂無異費了好大心思,才讓偃甲略具情志——這已是當世難得的偃術奇觀,無異卻毫不自傲,因為他對偃術的追求遠遠不止于此。倘能像傳說中的前朝大偃師謝衣一般做出與真人一般無二的偃甲人,那才足以自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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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偃甲眼部輝光閃閃,探出鉗子,小心翼翼地觸碰零件。無異攤開手心,任它去碰。一碰之下,小偃甲像放了心似的,夾起零件,上下甩了幾甩,方確認零件并不像它一般靈巧多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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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異收回零件,小心地裝到第三只偃甲上面:“它是你的同類,你也是這樣造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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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偃甲晃了晃鉗子,有如應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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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之后,偃甲組裝完畢,樂無異輕輕驅動,道:“來,向你兩位哥哥打個招呼。大哥是一號,二哥是二號,你就是三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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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偃甲揮動兩個鉗子,輕輕摩擦,兩個偃甲看看樂無異,伸出鉗子向小偃甲示意,小偃甲興沖沖地跑過去,不料手肘剛一動作,“咔嚓”一聲,胳膊掉落下來,接著,兩聲輕響,木質關節螺栓裂成兩半,跌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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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樂無異難掩失望之情,喃喃自語,“要驅動強力偃甲手肘,發揮出十倍于現在的力量,螺栓必須堅固耐磨……剛木無法承受巨力,只能改換材料,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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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無異思索片刻,從旁邊拿起一枚色澤黝黑、發出幽幽暗光的隕鐵螺栓,上面只有兩道淺顯斷裂的螺紋,樂無異拿起偃甲刀,在上面輕輕捺下,“啪——”偃甲刀斷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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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拿起一把偃甲刀,一經刻畫,啪,偃甲刀再度斷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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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無異看著地上斷裂的偃甲刀,喃喃自語:“娘親說,這已是偃女族中鋒利的了,尚且不能在隕鐵上刻畫螺紋……難道世間就沒有兵器可以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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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無異出身將門,父親樂紹成官拜征西將軍,封爵定國公,位高權重,武藝精通,家傳“流影劍法”天下知名。家中寶劍無數,但就樂無異所知,也沒有能超過偃甲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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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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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無異看著三個偃甲,凝神思索。那綹呆毛卻不識趣,又滑落下來,無異皺眉,呼地將呆毛吹起,站起身來,大聲叫道:“吉祥!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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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祥在!”“如意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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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被推開,露出兩張一模一樣的人臉,相貌清秀靈動,正是自幼跟隨樂無異的兩名孿生小仆:吉祥、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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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巴著門,一上一下,頭疊著頭,看著室內的偃甲,忍不住同時摸了摸頭,他們被叫過來跟樂無異制造的偃甲“試招”已經不是一兩次了,吃過一些苦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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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祥,你去看住我爹!他如果過來,你就大聲咳嗽;如意,你去看住我娘,她若過來,你就放出這枚乘風鼠蛋——”說著,便向如意拋出一只小指長的灰褐色偃甲小鼠,這乘風鼠行動隱蔽,來去如風,正是傳信好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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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接過,和吉祥對視一眼,嘻嘻一笑:“少爺,圣上有旨,老爺和夫人都進宮去了,前腳剛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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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祥、如意與樂無異年齡相仿,三人一主二仆,形影不離,常常將樂府鬧得大亂,因此在樂無異的記憶中,十數年來,每天父親樂紹成和母親傅清姣至少有一人待在家中,“”這三小。同時離府這等情形,極為罕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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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祥接道:“老爺和夫人十幾年不同時進宮,這次行色匆匆,多半是有急事,回來還不知要幾時呢。府里人都說,這次只怕圣上要重新啟用老爺,說不定啊,又要打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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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無異聽得一怔,手中的螺栓掉落到地上,喃喃道:“要打仗了?”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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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無異自幼長于長安,其實卻生在捐毒國戰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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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年前,因西域捐毒國國王渾邪暗中授意,馬賊幫派肆意劫掠往來商旅,西域各國苦不堪言,上表求援。當今圣上圣元帝體恤黎民,發兵平亂。當時領軍大將,正是樂無異之父、名將樂紹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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渾邪年少登基,據傳與魔神立有契約,曾憑借神跡般的力量,幾度戰勝天災兵禍。血肉之軀難以抗衡術法,為免意外,圣元帝特許已有孕在身的傅清姣隨夫樂紹成出征,攜帶偃甲助戰。樂無異正是因此而生于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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捐毒之戰大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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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不知為何,之后多年,樂紹成和傅清姣皆對這場大戰不置一詞,樂無異每每問及當年之事,便被教導一番“茍能制侵陵,豈在多殺傷”,久而久之,倒好像捐毒大捷是一件極不光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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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紹成因戰功而加官晉爵,但自那之后,再也不曾領兵出征,坊間說他是明升暗隱。后來,樂紹成便專注于幫助妻子尋覓罕見的偃甲圖譜與材料,閑暇時多與門生閑敘兵法、邀江湖豪客品花論劍,自樂無異記事以來,極少看到樂紹成入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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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無異在尚年幼時便想,人為什么要打仗呢?不打仗其樂融融豈不更好?到他更大一些,知道戰事有時無法避免,便萌發出一個奇想,以后兩個國家若要打仗,為什么不各自用偃甲取代軍士,以偃甲之戰論定勝負?這樣就不必流血、沒有犧牲,比之動輒成千上萬的將士死傷,豈非慈悲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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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之所以專注于偃術,除了天生的喜愛之外,很多時候也是受這個奇想驅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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偃甲室中,一時悄無聲息。吉祥和如意見偃甲們沒有動靜,半個身子都已探入室內,看著樂無異,等他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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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無異回過神來,猛地搖搖頭,道:“走!劍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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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祥一聲歡呼,少年天性喜歡探險,由于樂無異平素很少出府,多半是在樂府中鉆研偃術,閑暇之時,三人便在偌大的樂府中“歷險”,幾乎每一個隱秘角落,甚至于樂紹成和傅清姣的臥室也曾被三人探險,但唯有一處——“劍室”,卻是三人所從未到過的隱秘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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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說劍室中藏著一把古劍,鋒利無比,乃是昔年樂紹成于捐毒國所得,一直封印在劍室中,從未出鞘。以三人聽到的種種傳聞,組合起來,是說那把古劍劍意至邪,劍鋒至利,有種種不祥傳說。更詭譎者,便是那劍刑克樂無異,五行不和,因此才會被封印,一旦出鞘便會帶給樂無異血光之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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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顯然想到這個傳說,道:“少爺,那把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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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無異手一揮:“只要取出那把劍,做好導靈栓,金剛力士偃甲大成,怕它什么古劍邪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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