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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書摘/試閱

商品簡介

卷一 夏初七駕到

夏初七想,如果早知道清淩河邊上的「紅褲衩」不僅是當今的十九王爺──晉王爺,還是出了名的「索命閻王」,打死她也不會偷他的小金老虎,也不會像現在這樣,讓幾名金衛軍不客氣的「請」到這個滿是霉味的柴房裡來,被人拴了手腳不說,還任由兩個美女在身上摸來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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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身懷鳳命、得之可得天下的夏初七一覺醒來,發現自己被捆得像顆粽子,正處於一個疑似浸豬籠的案發現場──
等等等等,現在是甚麼狀況?
好不容易死裡逃生,又遇到一個臉色活像被倒了八百萬的冰山美男拿刀抵著她的脖子,要知道偷看褲衩顏色可不是她的本意!
好心用獨門醫術治好了他,不過就是摸了隻黃金小老虎(還有胸肌)當診金,卻被他死死咬住、不遠千里的追殺。
明明是個皇親國戚卻這般小氣!心胸狹窄的男人如何成事……
甚麼?那是虎符?──不早說啊!囧

金戈鐵馬裡桃花紛飛,廟堂爭霸中傾情相對;
愛之一字跌宕起伏,締造不朽傳奇的──又將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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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禍與帝王家

一匹馬,兩個人,一地的月光,河風帶著一種輕淡的夜露之氣,緩緩飄送過來。
似乎過了一個世紀那麼漫長,趙樽的聲音才從耳後傳來,「妳說的那種自由,當真有那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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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初七與趙樽的「金錢糾紛」堪比史上最難解債務關係!也不知怎麼的你來我往、你負我正、你追我跑,竟然就開始帶了點不能言說的曖昧意味。
烈焰之中她離開,復又回頭,與他訂下了「不平等」條約──
三年內,她做他的良醫官,當他的小神醫為他強身護體(順便吃吃豆腐);
而他不得娶正妃,側妃侍妾更是免談。如此三年,她便隨了他,甘心成為(自以為的)最美禍水,義無反顧。
「爺可以同意,但妳得給爺好處。」
又要好處?一個大晏皇朝最受寵的王爺,賞賜多到可以壓死人,卻老是在跟她討好處?
得,不同意就回家洗洗睡吧你!

清淩河邊把酒言歡,她與他,快意暢論。
蒼穹大地窮遠無盡,而我──只願為你一人駐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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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妖孽非我流

「好久不見了。」
東方青玄的開場白,從來都是這麼一句,溫柔輕緩的聲音,在他柔媚嬌豔的身姿襯托下,真的很容易讓人誤以為他真是想念了你許久,對見面也非常期待。
可哪怕東方青玄長得極美,一旦他上門,就代表即將出事,或者已經出事。所以,用「瘟神」來形容這位美人,再是完美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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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長孫趙綿澤與堂姐夏問秋的出現,讓夏初七的腦袋裡不由自主上演了一部華麗麗的奪愛言情大戲。這其中,有她腦補的,也有原身夏楚那不為人知的記憶。
她陰惻惻冷笑,這二人,是真缺心眼還是城府深到了骨子裡?她靜待好戲!
偏,出手助她矇人的妖孽東方青玄,她就真不知他想玩甚麼把戲了。明擺著知道她真實身分的他,一言一行都帶著「本座等妳跳坑」的暗示,她她她……這不就來了嗎?
一坑接著一坑,終於坑坑相連到天子腳邊,讓她離那樁震驚京師的血案始末越來越近……
東方妖孽,今天老子就借你這坑,直搗「皇龍」!

行惡隱善,心思難測,翻手覆手,一念之間。
然而她同他,從非一路;將來,更無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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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鳳鳴龍抬頭(完)

後來的事實證明,在很多時候,越是風平浪靜的海面,越是藏著更為洶湧的驚濤駭浪。而愛情這條道路,走起來,比她想像中要艱險一百倍、一千倍,要經過一波波接連不斷的跌宕之後,才有可能修得圓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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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榮晉升「駙馬爺」的夏初七總算耍了一回封建制度的威風,然而這一切卻都是災難的開始──
二月二,龍抬頭,好戲開鑼!
這一天夏初七徹底經歷了何謂天崩地裂、九死一生、峰迴路轉的戲碼。傻子的身分赤裸裸的攤在日頭下,驚了一地圍觀民眾,更讓趙綿澤皇長孫的名號不保。
但令她小心肝最亂亂顫的還是一旦夏楚的身分隨著被揭穿,她可就當不成某人的晉王妃……且慢!這哪來的老頭要把半路撿回來的閨女許給趙樽?她可不許!
離晉王最近的位子只有她夏初七能坐,其他人……就不怕屁股開花嗎?

穿越生與死,陰與陽,翩然降臨。
沉心靜待潛龍破浪之日,她願成為指路明燈,亮其前路。

作者簡介

姒錦
瀟湘書院金牌大神,行文從不拘泥於傳統的言情套路,善於以獨特的筆鋒講述不一樣的故事,陰謀與愛情並重,歡笑與淚水齊飛。人世孤獨,遇情遇愛不難,難的是遇心。姒錦筆下的故事,都是遇上「心」的故事。

《繪者》
長陽RIN
女,拽著處女尾巴的天秤,不幸繼承了前者的缺點。性格大條,神經比象腿還粗,最大的優點是想得開,喜歡畫畫,不喜歡睡覺。

書摘/試閱

 夏初七睜開眼睛的時候,剛被人用粗麻繩捆了雙腳,從祠堂裡像屍體一樣拽出來,狠狠丟在暴雨肆虐過的稀泥地上。
「夏草,妳個小賤人,老娘要撕了妳的皮!」
一嘴的稀泥還沒吐出來,夏初七便見破舊的祠堂外擠滿了穿著粗布衣衫的古裝村民,正在看她的熱鬧。
其中一個叉著七、八個月孕婦腰的年輕女人,衣裳絢麗,釵環滿頭,罵咧聲卻十分粗俗高亢。
「我呸!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還敢腆著臉來勾搭我家蘭秀才,攀得上嗎妳?沉河都便宜妳了。賤小淫兒,活該賣到窯子裡去……」
這都什麼跟什麼?夏初七驚愕得久久沒法回神。
想她好端端一名特戰隊中尉女軍醫,不過在相親了百次之後,找朋友占色批了八字問姻緣,又搶了她家一面桃木雕花的古董小鏡來「添桃花」,就沒幹什麼缺德事兒了,怎麼莫名其妙就到了這裡?
「轉世桃花,鳳命難續」──這是占色給她批的八個字。
狗屁的鳳命!既沒有養眼的阿哥,也沒有帥氣的龍子龍孫,虧她一肚子的宮鬥技巧、宅鬥秘笈,結果卻穿在這不知道哪朝哪代的封建農村,難不成老天成心讓她玩……村鬥?
算了,好女不吃眼前虧。
醞釀了一下,她擠出僵硬的笑臉,牙齒在冷風裡咯咯作響,「我說……各、各位……冷靜點兒,聽我說……」
「再多一句,老娘就縫上妳這騷蹄子的嘴!妳,妳,還有妳,妳們幾個過來,給我往死裡打!」
范氏哪肯善罷甘休?仗著她爹是清崗縣的縣太爺,雖說只是小妾生的庶出女兒,在村子裡卻向來橫行霸道,氣焰猖獗,即便這事不合理不合法又能如何?罵咧聲中,幾個生得橫眉豎眼的婦人,抓了夏初七的頭髮就往死裡踹。
「嗚,不要打我家草兒……」
正在這時,一個大塊頭男人擠進人群,抹著淚扯開幾個打罵的婦人,撲通一聲重重跪下,護在她面前,不停的磕頭。
「族公饒命!我草兒是好人,她冤枉,她是好人……」
范氏破口大罵,「蘭大傻子,做綠王八你不虧心啊?瞧你撿回來的小娼婦,我呸!」
蘭大傻不停磕頭,「求求你們了,拉我去沉河吧,嗚,范家嫂子,饒過我草兒吧。」
范氏一腳踹了過去,「你個臭傻子,還不滾開──」
看著不停在泥地裡磕頭的傻大個,聽著周圍不太和諧的雜亂聲,夏初七怒火中燒,可她本事再大,這倒楣催的身子卻實在虛得不行,雙拳難敵四手,怎麼脫得了身?
很快,在幾個婦人的大力拉扯下,她被塞進那臭氣熏天的竹編豬籠子。
「一個、二個、三個、四個……」瞇起眼,夏初七陰惻惻的數著。
范氏一腳踢在豬籠上,「小賤婦,妳在做什麼?」
凝視著頭頂上的妒婦臉,夏初七咬緊打顫的牙關,笑得很是詭異,「老子向來睚、睚眥必報,數清了妳們,做、做鬼……」
啪的一聲,一團稀泥拍過來,透過豬籠直接糊在她嘴上。

夏初七瞪圓了眼睛……

河邊,風寒水冷。穿了厚襖子的人都凍得瑟瑟發抖,要沉入河裡,不淹死也得凍死。那裝了人的竹編豬籠子,吊上幾塊盆口大的石頭,綁上粗麻繩,沉入冰冷的河水裡。
河水冒著泡……
咕嚕……咕嚕……
岸上,一村子人都在竊竊私語。期待的、興奮的、同情的……各式各樣的目光紛紛投向水面。
正在這時,遠處的堤壩上突然傳來一個上氣不接下氣的聲音。
「族公,大喜事兒!二狗子從縣裡得了個信兒,萬歲爺的小兒子,晉王爺在西南打了大勝仗啦,烏那平定了,萬歲爺歡喜得大赦天下……」
滿臉褶皺的族公擼了一把長鬍子,渾濁的老眼一瞇,順水推舟的長嘆一聲,「皇命難為,此乃天意也,把夏家娘子拉上來吧。」
范氏再不服氣,有了「皇命」兩個字,加之族公在村子裡的聲望,也不好多說什麼。況且,豬籠沉在河中這麼久,那小賤人也沒命再活著出來見人了,不妨就賣一個人情。
很快,沉在河水裡的竹編豬籠被拉上了岸,可裡面空空如也,連鬼影子都沒有一個。
「人咧?」
 

天色漸暗,途經鎏年村的清淩河下游三里處,便是清崗縣與淩水縣的交會地段。這裡河面寬敞,視野開闊,河邊比人還高的蘆葦一簇一簇,在寒風中搖曳著白如棉絮的蘆花,一直延伸到了河心。
夏初七腦袋浮出水面,吐掉一直叼在嘴裡換氣用的空心蘆葦,吐了一口濁氣,捏緊那面隨她的靈魂一同穿越過來的桃木雕花小鏡。
這面古董鏡可是占色的心肝寶貝,鏡柄就是刀鞘,抽開鏡柄,裡頭是一把削鐵如泥的小寶刀,割個粗麻繩子簡直太容易了。
「敢沉老子?走著瞧!」哆嗦著低罵一句,她眼珠一轉,便亮了起來。
河岸上,一個男人靜坐垂釣。那眉、那眼、那鼻、那嘴巴,那姿容英威,僅一個側面輪廓就好看得勾魂奪魄;寬肩、窄腰、均勻骨架,外形昂藏,嘖嘖,引人垂涎和遐想。天老爺,這人怎長得這麼銷人魂?老天果然夠意思,就是為了讓她來拯救美男的!
就在她浮在水面分泌唾沫的時候,男人突地側過身,動手除去披在肩上的狐皮大氅,完全赤裸精壯的上身,看向跪在他腿邊的一個胖老頭。
「老孫,來吧!」
啊唷!夏初七瞳孔一縮,激靈靈打了個冷顫。
只見那傢伙肌肉賁張的肩背上,縱橫交錯著為數眾多的大小傷口,最為嚇人的一條刀傷從結實的肩膀下延到了後腰,傷口周圍早已面目全非,血肉模糊,讓身為醫生的她都下意識的眉心一跳。
刀傷、箭傷、鮮血、壞疽……她彷彿嗅到了一種屬於殺戮和戰場的血腥味。
胖老頭雙手哆嗦著,低低道:「爺,老朽先替您清洗患處,再用利刃除掉壞疽。此地沒有麻沸散,您且……且多忍著點兒。」
男人面無表情,「無妨。」
黑紅色的血液,在胖老頭的擠壓下帶著血痂不停湧出,看得夏初七心窩子有點發麻。很快,只見胖老頭燃蠟燎刀,噴上一口烈酒,遞給那人一塊乾淨的麻布。
「爺,您咬著這個。老朽要下刀了。」
「不必。」
河風送來的男聲,平靜得好像傷口不在他身上。
這樣的傷勢,又沒有麻醉劑,是個正常人都該哭天喊地了,他卻是紋絲不動。挺直的腰板、漠然的眼神、沒有半點表情的俊臉,孤冷得彷彿一尊需要人去仰望的雕像。
夠爺們兒啊!軍人出身的夏初七,不由得對他生出了一絲敬意。
然而,她正瞧得起勁,不料那人身形突地掠起,手中魚竿竟衝她甩來,不等她反應過來,腳上的一隻棕麻鞋就被魚鉤扯到空中,鞋裡倒出來的髒水,甩了她一臉。
「老子,真服了……」呸了幾下髒水,夏初七再次側頭躲過又一擊毀容的殺招,舌頭打滑的大叫起來,「過路的喂,不殺!」
那傢伙卻根本不予理會,魚竿、魚線像鞭子一般左突右攻,攪得河浪翻飛,啪啪作響,一次攻擊比一次更要命。
牙齒一咬,夏初七握緊桃木鏡的小刀,索性隨他的勾纏飛撲過去「投懷送抱」,還故意狀若無害的柔聲細語,「大爺,惜香憐玉你懂不懂?哈啾……」
她怪異的反應,讓那人略微一愣。
抓住機會,夏初七借力使力,腳丫子一蹬,手中尖刀直取他臍下三寸的男性要害,「斷子絕孫吧你!」
論武力值她不如他,可要論收拾人的陰招,她夏初七若稱第二,沒有人敢稱第一!
很明顯,那人沒料到她一個年齡不大的小丫頭,會有這麼不要臉的殺著,雖避開斷子絕孫的危險,可鋒利的刀刃卻也恰到好處的貼著他的腰窩劃過,繡了金線的褲腰帶剎那斷裂,本就裸著上身的他,綢褲「嘩」的滑落,露出裡頭大紅色的褻褲來。
娘耶!
紅的?紅的!紅的……夏初七傻眼了。
冰山、美男、殭屍臉、鐵血、硬漢,再加上一個悶騷,這些詞兒組合出來的男人,性格會不會有問題?她忽閃忽閃的眼神上下打著滑,不經意又落在他濕漉漉的精赤上身。
「不知羞恥!」
那人平靜冷漠的一聲低喝,讓夏初七又打個冷顫,回過神來,這才發現自個兒竟直勾勾盯著人家。太丟人了!
被口水嗆了一下,她沒敢與那人滿帶殺氣的黑眸對視,為了不被殺人滅口,腦子裡就一個念頭——逃!
「撲通!」
可她的腳還沒有邁出去,人就被他掀翻在地。
冷漠的身影如城牆一般壓下來,一雙手鐵鉗似的死死扼住她的脖子,一雙深不見底的眼睛盯住她,像在看一頭待宰的羊,「說!妳是誰的人?」
「我……」夏初七表情好不糾結,乾咳了兩聲,語速極快,「大哥,不,大爺,我不是誰的人。我也沒有成心脫您的褲子。真的,我發誓,我這個人是很純潔的……我只是仰慕您大冬天赤身療傷的精神,有漢武天人之姿,稟周成睿哲之德,風月霜雪一般凜然堅韌,這才,嘿嘿,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她馬屁拍得啪啪直響,那貨卻眉頭都不皺一下,「不說實話,割妳舌頭餵馬!」
馬還會吃人的舌頭?夏初七顧不得疼痛,笑問:「說了實話,您會放了我?」
「會……」那人拖長了嗓音。
「呵呵呵呵,真好,沒想到你為人這麼善良……」
「爺會賜妳死個痛快!」
賜你個頭啊?當他是皇子皇孫?橫豎都是一個死,夏初七從來不做賠本的買賣。幾乎是剎那之間,她心生一計,衝他露出一個壞壞的笑容來,「喂,信不信,你今兒要殺了我,你也會必死無疑?」
那人靜靜看過來,未動聲色。
夏初七心道有戲,嘴角的弧線更加燦爛,「喂,別怪小神醫我沒有提醒你,你的傷已經深及內腑,血氣凝結。再這麼耗下去呀,等傷口發炎感染,又沒有消炎藥,那你可就離死不遠了。」
「發炎、感染、消炎藥」這樣的詞兒,他顯然聞所未聞,臉上終於有了點反應。
「繼續。」
「繼續什麼?」夏初七微微一愕。
「繼續編。」
嗤!以為她是騙子?看來得給他來點狠招了!
「俗話說,刀傷易治,內傷難醫。你的病氣已行入五臟六腑,導致膻中氣血瘀滯,甚至影響到了你的……」說到這裡,夏初七奸笑了兩聲,用小得只有他才能聽見的聲音說了幾個字,然後笑咪咪的挑開眉,剜了他一眼,「怎樣,沒有騙你吧?」
默了一會兒,那男人微微瞇眼,忽然壓低頭。
「有意思。」
他垂下的黑髮剛好貼著她的臉,癢癢的,麻麻的,像小貓的爪子在撓著她的心尖,一股混合了中藥味的男性氣息在鼻端縈繞,那不是她嗅過的任何一種味道,她無法準確描繪出來,只覺得不同、不同、非常不同……
輕咳下,她一臉幽怨的後仰幾分,半瞇著眼兒扮媚,「嘿嘿,我剛才說的,連那老頭兒都不知道吧?相信我,除了我,沒人能夠治你。」
輕「哦」一聲,他一揚眉,露出一抹怪異的情緒來。就在夏初七被他這惑人表情給電住時,腰身一緊,便被他拎小雞似的拎了起來,往蘆葦深處走大步,又「砰」的一聲,重重甩在蘆葦稈上。
「治不好,爺要妳小命!」
眼看沒有可逃之機,夏初七拍拍屁股站起來,笑咪咪的戲謔,「我的小命,不就相當於大爺您的小命?不要忘了,我倆現在可是合為一體的……不不不,是拴在一條繩上的螞蚱。」
她的聲音帶著少女特有的嬌軟,可這話哪像個姑娘家說的?
「過來!」男人似乎習慣了使用這種命令式的冷語,那枯井般深邃的眸子裡像隨時都會射出暴雨梨花針似的,鑽入骨頭縫裡的全是冷意,排不了、化不開、拎不出、摸不著……
「幹什麼?」夏初七條件反射的握緊雙拳。
冷冷掃她一眼,他突地解開披風,坐了下來,便將背上傷口對著她。
讓她治傷?夏初七緊繃的心臟總算落回實處。不料她還沒有上手,那旁觀的老頭兒卻撲通一聲給跪了。
「爺啊,萬萬不可!您千金之軀哪容得這野丫頭來治?」
「老孫!」男人蹙下眉頭,語氣森然,已有警告的意思。
「老朽,老朽……」老孫再次磕了幾個響頭,說得聲情並茂,就差抹脖子以死明志了,「爺,就算您要取老朽項上人頭,老朽也絕不能答應!我朝醫術發達,名醫遍及四海不假,可哪個醫戶世家的子弟年紀輕輕就敢自稱神醫?更何況還是一個乳臭未乾的黃口小兒?」
黃口小兒?夏初七千可忍萬可忍,就是不能容忍別人質疑她的醫術,「哦,那你倒是說說看,要怎樣才肯信?」
老孫重重一哼,「妳若會醫,先背出《黃帝內經》來聽聽。」
背書?她會說她最大的優點……就是記憶力超強嗎?
撇了下嘴,她卻笑著搖頭,「不會。」
「《素問》?」
「不會。」
「《傷寒論》?」
「也不會。」
「那妳會背什麼書?又有什麼本事?」老孫的語氣近乎鄙夷。
「哈啾……」夏初七不客氣的打了個大噴嚏,抹了把嘴,狡黠一笑,「姑娘我會的,你一定不會……」
無視漲得通紅的老臉,她徑直過去翻找起醫藥箱裡的醫療器具。果然,時代不同,這些醫療器具也寒磣得緊,讓她這個正牌的古醫世家傳人,產生了一種「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的鬱結。
好在,幾支銀針還是有的。
取出銀針來吹了口氣,她拍拍老孫的肩膀,「老先生,替你家爺試一針如何?」
「老朽憑什麼信……啊!」
不等說完,老孫慘叫起來。他哪能料到這小丫頭會突然發難?驚恐的看著插在肩膀上的銀針,他勃然大怒,就想要抬手去搧她,可手臂哪還能再抬起?
「手,老朽的手……死丫頭,妳好大膽子!」
笑咪咪的挑眉,夏初七裝起傻,「咦,老先生,您的手怎了?來啊來啊,來打我啊。」
「妳……妳妳、妳使了什麼妖法?妳個妖女……」
「夠了!」
冷冷的兩個字,吵得不可開交的兩人立刻沒了動靜。
哼了一下,夏初七懶洋洋的抽回銀針,「行了,我宰相肚裡能撐船,不跟你一般計較。」說罷,她擺出一個甜膩膩的微笑來,又迎上了大冰山深邃的眼神,「大爺,該您了!今兒啊,算你命好,遇著了本神醫,就讓你見識一下針刺麻醉的厲害好了。」
「針刺麻醉?」
夏初七得意的翹下唇,不解釋,只拍下他肩膀,「老實點啊,扎錯了地兒,概不負責。」
男人不再問,只一動不動,像一座冰雕。
兩個人之間,靜得只有風聲。
夏初七彎了一下唇,繃臉,撚針,「專業」的往他肩井穴上扎下。
不是裝淡定嗎?痛死你丫的,看你能繃多久。
可銀針陷入一半,無論她使怎樣的陰招損招打擊報復,那尊大冰山除了肩膀起伏明顯了一些,卻沒有更多反應。
果真不知道疼痛?
是一種同屬軍人的硬氣。
夏初七心裡悸動一下,放鬆手勁,端正態度。握針柄,刺大杼、封神堂、取至陽,飛針走穴,針尖上刺,針體入肉,熟稔的指揮起銀針來。
針刺麻醉又稱「針麻」,是一種局部麻醉的方法,對這些老古董來說,絕對是從來沒有聽過的稀罕玩意兒,得甩他們的醫療技術十條街。當然,要說有什麼不妥,那就是她也是第一次做「針麻」。
不過,治死了又不用她來埋。
輕輕哼著小曲,她唇角翹出一抹狡黠的微笑,一隻腳赤著,一隻腳穿著濕漉漉的棕麻鞋,衣裳破舊,人瘦膚色也偏黑,有點小清秀卻絕非亮眼的大美人兒,可她手握銀針揮灑自如時,那臉上因自信而流露的光芒,卻剔透得猶如一顆絕世珠玉,讓年過五旬的老孫都看傻了眼。
「喂,這裡不痛了吧?」她突然問,耳邊聽見那人含糊的「唔」了一聲,續道:「哎喲,依我說,遇上我啊,算你們家祖上積德了。」
「……」
「這麻醉方法,普天之下,獨我一家。你說你啊,是不是走了狗屎運?」
「……」
為了一會兒要點診金,賺來她在這世道的第一桶金,夏初七竭盡所能的從宏觀到微觀、從正面到反面、從淺顯到深入的誇耀自己的醫術,一再暗示他這份恩情比山高比海深。只可惜,無論她如何叨叨,那人概不回答。
漸漸,夏初七沒勁了。
但本著「醫者父母心,醫死不關心」的態度,她很快就拾掇好他的傷口,又聞了聞老孫遞上來的藥膏敷料,塗在他紅腫的傷口上,才一面用藥水煮過的布條替他包紮,一面吩咐老孫,「記好了──三七、生石膏粉,各三錢三分,黃丹、白芷、薄荷各一錢三分,加麝香一錢磨成粉,外敷,一日一換。另外,續斷二錢,生地一錢五,白芨……內服七日,生肌止血,消炎排膿。」
「姑娘擬的方子,老朽聞所未聞,可否指教一二?」老孫聽得雲裡霧裡,態度也恭敬了不少。
「祖傳絕學,只傳子孫。」夏初七瞥一下他頓時僵硬的老臉,接著道:「哎,誰讓姑娘我心眼兒好呢?有個訣竅可以告訴你,像這樣的傷口,你最好用絲線縫合,等癒合再行拆線。」
「縫合?拆線?」
看著他一驚一乍的樣子,夏初七醫德也跟著上來了。
這時代的大夫不懂得傷口縫合,枉死的人不計其數。她好人做到底,把外傷縫合的好處及注意事項等給老孫介紹一遍,一直說得口乾舌燥,身上的傷痛和不舒坦又捲了上來,才有氣無力的坐回蘆葦稈上。
「行了,就這樣,給了診金,咱各回各家……」
她話還沒有說完,只聽得「錚」一聲,頸子上一涼,一柄利劍就親熱的吻上她的脖子。劍身輕薄,光圈如流水的波光,劍尖鋒利,出鞘時的劍氣噴薄出來,似乎還閃著幽幽的血光,一看便是殺過人的好劍。
「說,妳到底是何人?」
刀貼動脈,毫釐不差。夏初七心跳加速,卻抬頭輕笑,「怎的?恩將仇報?」
「說。」男人有著蛇一樣冰冷刺骨的目光,卻又有著勾死人不償命的氣場,兩者詭異相生,讓人即便明知下一瞬就會被他刺穿喉管,也恨不得飛蛾撲火離他更近。
可夏初七從來不輸命,也不輸陣,「行,告訴你也無妨。我呢,是名醫世家臥虎先生諸葛孔亮的後裔,人送外號『小諸葛』是也。」
「胡說八道!」玄黑的織錦大氅如黑雲一般壓了過來,他更近一步,臉色比殘冬還要蕭瑟,「妳不要命了?」
「難道你沒聽過諸葛孔亮?太孤陋寡聞了吧?」
「家在何處?」他話鋒突然一轉。
夏初七回憶著之前村民們的議論,好不容易搜索到一個關鍵字,「小女子鎏年村本地人士。」
「師承何人?」
「家……傳!」
「鎏年村屬哪個府縣?」
「……」
嗤!這人屬狼的嗎?審訊也能審出剝皮抽筋的勢頭來?
果然,說一個謊話要用一百個謊話來圓。鄙視了一下自己,夏初七撩唇一笑,遲疑著走近了他,手指輕輕壓住架在脖子上的劍身,「這位爺,你對待救命恩人的態度,是不是有點過了?」
她重重咬著「救命恩人」幾個字,貼他越來越近,近得彼此衣料相擦才停了下來,擺出一副低姿態來,說得既誠懇又無辜。
「您大冷的天兒跑這種地方來療傷,肯定有不願讓人知曉的隱情吧?我懂。你要殺我,不就是為了滅口?放心,我這個人最大的優點就是嘴上縫過線……你要不放心,我發個毒誓好不?如果這事我再說一個字,就讓老天爺懲罰我一輩子嫁不出去……」說著,她手指狀似無意的劃過他的腰身。
下一瞬,她人已騰空而起,被那王八蛋再次甩在蘆葦稈上。
「小丫頭,不知自重!」他眼裡冷光逼人。
夏初七摸摸屁股,吃痛不已,那傢伙卻冷哼著拂了一下衣袍,沒再多看她一眼,走近那匹毛皮油亮的大黑馬,一躍上鞍,便要縱馬離去。
「喂,你站住!」夏初七撐著身子。
男人高居馬上,勒韁而立,兩束目光利刃般射來。
「不殺我了?」夏初七輕踢一腳蘆葦,上前揪揪他的馬轡,攤開手心,笑容爬滿了臉,「我這麼賣力治傷,不給點診金就走人?」
「妳治過誰的傷?」
冷颼颼的視線,凍得她渾身一寒,「不就是您啊?」
他似是而非的「唔」了一聲,「爺有傷?」
這個這個……想到剛才發過的毒誓,夏初七笑容僵硬了。
「不過……」他沒有表情的冷臉一鬆,「我原是該好好酬謝妳的。」
夏初七眼睛一亮,這傢伙終於良心發現了?跟他要多少銀子合適呢?也還不知道現在是哪個朝代,大抵要多少銀子才夠她過上揮金如土的土豪生活?要不要乾脆把他連人帶錢一起收下,這樣比較公道合理?
美夢還未醒,她鼻子裡突然鑽入一股夾雜了青草和中藥的淡淡香味,而他冷冰冰的臉從馬上低下時帶來的壓迫力,無異於烏雲罩頂。
「可爺聽妳口音,並非我朝人士,倒像朝廷正在緝拿的北狄細作。」
夏初七瞪大雙眼,「冤枉啊喂,有我這麼漂亮的細作嗎?」
他掃過她的臉,面色一沉,「亂世用重典,只要形跡可疑,一律不審入獄!而且舉報細作,官府賞銀至少一百兩。爺如今饒過妳,又該如何計較?」
頭皮一陣發麻,夏初七恨恨咬牙,「哦?大爺您這意思,合該我欠你一百兩了?」
她不過諷刺一句,哪料他會順著竿子往上爬。
「罷了,區區一百兩……」
啊?夏初七有些不敢相信,卻聽他面無表情的說:「欠著吧。」
馬嘶聲飄遠了,等夏初七從殘酷的現實中回過神,蘆葦蕩裡,風兒吹得像在嗚咽,那兩人兩騎早已走得無影無蹤。
他個先人板板的,真賤!
虧那混蛋穿得高端大氣有格調,長得那麼尊貴英俊有檔次,怎會是一毛不拔的鐵公雞呢?夏初七恨得要命,可再一想,沒了錢,總比沒了小命要好。
而且嘛……
「啦啦啦啦……」她揚唇一笑,得意的倒在蘆葦稈上,高高揚起左手。
一隻黃金做成的小伏虎,栩栩如生的在她掌中,閃著令人垂涎的光芒。
「嘁!老子是那麼好欺負的人嗎?」
這小玩意兒是她剛才與大冰山「曖昧」時,順手牽羊拿的,權當他孝敬自己了。
應該能值不少銀子吧?
舒坦的把玩在掌心,夏初七覺得有了錢墊底,這個陌生的世界又美妙了不少。唯一的遺憾就是早知如此,她就應該多準備一些有用的東西,那她就可以在這個世界大開金手指,縱橫無敵的欺負古人了。
「咕嚕……」肚皮不客氣的呼喚,打破了她稱霸天下的幻想,不得不考慮起現實問題來。貼身放好小金老虎,她小心翼翼掏出桃木雕花小鏡,準備仔細看清楚自個兒闖蕩世界的容貌本錢到底有多少。
嗯,年紀約莫十五、六歲。不錯,賺到了。
嗯,五官小巧,長得還算嬌豔秀氣。還行,勉強過關。
嗯,胸前平了點,好在年紀小,還有得長,她有的是時間打造成波濤洶湧。
嗯,從事過生產勞作的皮膚粗糙暗淡沒有光澤,生活條件太差導致面黃肌瘦。這也沒多大關係,她有的是辦法折騰這張小臉……
哼著小曲,她扯了一根蘆葦叼在嘴上,慢悠悠撩開了遮額的瀏海。
「媽呀!」
驚恐的看向鏡子,她失聲尖叫。在瀏海掩蓋下的左額角上,竟然有個紋身般的印記──針刺蘸墨「賤」字。不僅生生破壞了整張臉的美感,還直接就為她貼上「矮窮銼」的標籤。
她依稀記得,臉上刺字被稱為「黥刑」,一般用來懲處大奸大惡。
想那夏草一個天高皇帝遠的小村姑,怎會受這樣的刑罰?
靠,醜死了。
傾國傾城沒指望了,她的人生還有什麼樂趣?
尤其不久前,她還腆著這張死人臉衝那男人放電,假裝風流對他出言調戲,她就忍不住胃裡翻滾,哀嚎著捂了臉滾進蘆葦裡,一直等到一大群提了扁擔的村民湧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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