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喬安琛先生(全2冊)（簡體書）

1、晉江言情作者江小綠繼《漂亮的他不說話》後，超高人氣先婚後愛之作。網絡原名《我的檢察官先生》，晉江收藏近8w。
2、作者用平實幽默的語言講述還不甚熟悉的男女步入婚姻的現狀，滿懷少女心的戀愛小白被溫柔深情的男主盯上後，日子裡便充滿了源源不斷的蜜糖。
3、當古靈精怪的漫畫家初壹遇上高智商的檢察官喬安琛，解鎖高甜、超撩的婚後戀愛日常。
4、聽說你低情商？好巧，我戀愛腦。喬先生，初次結婚，請多指教。

初壹和喬安琛在一次相親中認識。
結婚以後，因為喬先生工作很忙，每日早出晚歸，而初壹是個宅女，兩人相處時間寥寥。
除了夜間正常的夫妻生活，他們就像是活在一個屋簷下的同居室友。
喬安琛一直覺得這段婚姻的狀態很正常，直到他準備和初壹要一個小孩時——
嬌小的女生坐在床上，穿著淡粉色的睡衣，將眼睛睜得很大，神色鄭重，仰著臉義正言辭道：“我們兩個之間沒有任何共通點，從來沒有一起出去約過會，也沒有見過彼此的同事、朋友，更加沒有像普通夫妻一樣相處過。由此可見，我們的婚姻已經岌岌可危了！”
喬安琛：“……”

江小綠

南方人，懶且宅，愛好寫甜文的“佛系”少女，夢想是早日暴富。

代表作：《風起時想你》《漂亮的他不說話》等

這本書寫的特別貼近生活的題材，內容雖然沒有大起大伏，但是很好看，甜文yyds！
——晉江讀者：天天都是星期一呀

挺真實的，尤其是兩個人冷戰鬧彆扭的心境真的一模一樣，就是很真實！寫的很好，見證了感情由淺到深的細水長流的變化，溫馨平淡。
——晉江讀者：兔子來杯豆漿

好喜歡初壹和喬先生，這大概是我看過最貼近生活和觸動我內心的一本了。很甜，但是也寫出了感情中的磨合，很喜歡這本。
——晉江讀者：涼柒美人兮

《我的檢察官先生》
文/江小綠

第一章 初遇檢察官
早上十點，初壹從床上醒來時，喬安琛已經去上班了。他歷來動作很輕，絲毫不會打擾到她。
初壹從冰箱裡拿出兩片吐司加熱，煎蛋再放上火腿，順便倒上一杯牛奶，時間接近十點半時，開始吃早餐。
初壹是一位漫畫家，作品在一家網站上連載，每週更新一次，工作時間自由隨意。
她從小學畫，素描、水彩、油畫，什麼都學一點兒。
到了初中她接觸漫畫之後，開始一發不可收拾，不僅喜歡看，更喜歡畫，課本上空白的地方，人家記的是筆記，她的全是一幅幅小人畫。
高中，她靠著藝考，大學壓線上了嵐城一所重點本科，報考的自然是美術專業。因為大學比起高中有更加自由的環境和更多空閑時間，初壹有了更多的時間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大二時，她隨手在網上連載的漫畫被編輯看中，順利簽約出版了不說，還累積了不少人氣。
至今初壹的微博粉絲已經有數十萬了，漫畫連載網站依舊是原來那個，只是她從小透明變成了駐站大神。
收入也很可觀，大學剛畢業她就自己買了房子從家裡搬出來，之後一直全職在家畫畫，從來沒出去工作過。
今年她二十六歲，因為家裡介紹相親認識了喬安琛，後來嫁給了他，現在是兩人婚後一個月。
下午三點，初壹收拾完開始工作。她有一間獨立的書房，是搬進來時喬安琛特意收拾出來的。
沉浸在繪畫世界裡的時間過得非常快，窗外的天色不知不覺一點點加重，房間的光線漸漸變得昏暗，她放下手裡的筆，拿起擱置在一旁的手機，上面有一條新的信息。
喬安琛：“今晚加班，不回去吃飯。”
初壹習以為常，垂著眼，手指在鍵盤上飛快地打字。
“好的。”
她將聊天記錄往上一翻，兩人的對話便都是此類內容，不痛不癢的話題，絕大部分是喬安琛向她交代行程，初壹禮貌地回復。
消息發送出去後，初壹伸了個懶腰。喬安琛工作日三餐幾乎都在檢察院的食堂解決，她往後仰靠在椅子上，百無聊賴地翻著手機外賣頁面。
吃過晚飯又工作了一會兒，牆上的時鐘指向八點，初壹終於起身，找了睡衣去浴室洗漱。
夜晚是她的休閒時光，初壹喜歡在網上沖浪，看搞笑視頻、社會熱點，刷視頻漫畫、追劇，夜生活充實美滿。
喬安琛推開門進來時，初壹正坐在沙發上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視屏幕，面前放著一盤切好的蘋果，她拿起一塊就往嘴裡送。
“嗯？你回來了。”聽到響動，她終於將目光從大屏幕上移開，落在他身上，眼睛在燈光下顯得很亮。
喬安琛嗯了一聲，一邊低頭換鞋一邊扯掉脖子上的領帶，接著把身上的西裝外套脫掉，隨手掛在衣帽架上。
他到廚房倒了杯水，白皙的指尖按住玻璃杯壁，仰頭喝了兩口，修長的脖頸上喉結滾動，白襯衫領口間兩道鎖骨若隱若現。
初壹側著身子看他，微仰起臉問：“今天上班還好嗎？”
“和平常一樣。”喬安琛臉上有些倦意，低聲回答完，走進了臥室。
不一會兒洗手間有水聲響起，喬安琛基本回來先洗澡，這似乎是他消除疲倦的一個方法。
初壹坐回身子，繼續面向電視看著。
喬安琛娛樂活動甚少，對手機、電視這類的電子產品沒多大興趣，一天之內大部分時間投在工作上，在家一般就是看書或者休息。
他睡前基本不會碰手機，看幾頁書就睡了，自律得可怕，讓初壹佩服不已。
兩人第一次同床而眠時，初壹確實驚訝了一番。這個時代還有不玩手機入睡的人？這和習慣性熬夜的她相比，簡直就是一個奇跡。
但後來她發現，其實喬安琛白天的時候也不經常玩手機。他對電子產品的依賴絕大部分時間在kindle（電子書閱讀器）上面。
喬安琛每個月能看完好幾本書，有專業方面的法律書籍，還有一些亂七八糟的雜書，反正好多書初壹連作者名字都沒有聽過。
她時常覺得自己是一個讀了十幾年書的文盲。
追完今天更新的節目後已經是夜裡十點，初壹打了個哈欠關掉電視，準備回房休息。
房間開著暖黃的小燈，喬安琛穿著深藍色的細格子睡衣倚著床頭，手裡拿著一本書在看。
他鼻樑上架著一副無框眼鏡，整個人斯文俊朗，白日裡的冷靜嚴肅被沖淡了不少，看起來很柔和。
初壹看到書的封面，純黑色的底，全英文的標題，她似乎一個單詞都不認識。
大學時的六級，她好像也白考了。
“你在看什麼書啊？”初壹挪過去，爬到床上掀開被子鑽到他旁邊，眨著眼睛問。
“一本國外的法律相關書籍。”喬安琛推了推臉上的眼鏡，目光未曾從書上移開。
初壹哦了一下，轉過身子，摸出手機開始了新一天的網上沖浪活動。
時間緩緩過去，安靜的夜裡似乎連時光也變得靜謐，空氣中偶爾響起紙張被翻動的沙沙聲，兩人各自做著自己的事情，沒有講話。
這基本就是他們婚後的日常，平靜、自然又相敬如賓。
夜一點點加深，喬安琛詢問她之後關了床頭燈，房間瞬間黑了下來，旁邊的被子發出窸窣的響動，他準備睡了。
初壹看了眼手機右上角的時間，十一點半。
比起往常早了一點點，他應該是工作比較累。
手機屏幕的光很微弱，初壹特意調暗了亮度，看著屏幕的眼神一瞬間有些恍惚，又很快聚焦起來。
婚姻應該就是這樣子的吧，兩個人哪裡會每天如膠似漆親密無間？
初壹這天夜裡熬到了很晚，最後手機被放到床頭櫃上時已經是淩晨兩點了。她感覺眼睛有些酸澀疲憊，意識卻又格外清醒。
她輕輕動了動，側頭看向旁邊的人，黑暗中隱約只能看到一點兒輪廓，胸膛平穩地起伏著。
初壹朝他那邊靠近一點兒，在快要碰到喬安琛的肩膀時停住了，閉上眼強迫自己入睡。
第二天醒來時已經天光大亮，初壹眯著眼睛去摸手機，抓到胡亂一摁，果不其然上面顯示十點半。她重新按滅屏幕，再次栽進枕頭。
緩和了幾秒，初壹伸手到旁邊摸了摸，被子底下果然一片冰涼，喬安琛已經上班多時了。
這天喬安琛依舊是天黑才歸，初壹想和他多聊一會兒天，特意洗了一盤水果，是一顆顆飽滿的葡萄，水潤清甜。
喬安琛看了一眼，從盤子裡摘了兩顆葡萄，放到嘴裡過後頷首評價：“味道不錯。”
“我今天特意買的。”初壹朝他笑道。喬安琛的神色也不由得變得柔和，他點了點頭，然後越過她進了臥室。
初壹望著他的背影，張了張嘴，最後還是微不可察地歎了口氣，握緊了手裡的果盤。
一直等著喬安琛洗完澡出來，初壹打開了家裡的投影儀，問他想不想一起看部電影。喬安琛皺了下眉，不假思索地拒絕：“我想看一會兒書。”
“好吧……”初壹垂下頭，把設備關了。
“你不看了嗎？”喬安琛頓住掀開被子的動作，疑惑地轉頭看著她問。
初壹默了一瞬，委婉強調道：“我一個人不想看。”
喬安琛哦了一聲，點了點頭，從床頭櫃裡拿起他昨晚看的那本書翻開，戴上眼鏡繼續看下去，神色專注又認真。
初壹：“……”
喬安琛看書時她一般不會去打擾他。初壹自己默默看著手機，連翻身的動作都很輕。
兩人躺在一起，卻毫無交流，她感覺自己仿佛是和一個同居室友待在一塊兒，享受著彼此的陪伴。
依舊看了會兒書後關燈，喬安琛今天下班比昨天早了一點兒，現在時間剛到十一點。
“你還不睡？”他閉著眼睛輕聲說。
初壹嘟囔：“我哪有這麼早睡啊。”
“不要每天熬夜。”喬安琛老生常談，初壹聽完就過了，完全沒有放在心上。
這幾乎是每個年輕人常聽到的話：不要熬夜不要熬夜。可該熬的夜依舊一個不少，誰也改不掉。
手機屏幕的光微弱，但房間的黑暗被驅散不少，空氣中有種幽香，是洗髮水混合著沐浴露還有其他香味一起的味道，淡淡的，不難聞。
喬安琛閉上眼，腦中突然出現先前初壹站在他面前的樣子。
最近總是下雨，她的幾套睡衣都沒乾，因此她穿的是一件大T恤，堪堪遮到了大腿，露出白生生的肌膚。
他咽了下口水，伸手過去把旁邊的人攏到了懷裡。
他的動作有些突然，初壹愣了一下，隨後按滅手機望向他：“做什麼？”
房間徹底黑掉了，隱約從陽臺窗簾透進的朦朧光線籠罩著彼此的面容，喬安琛的臉壓了下來，兩人濕熱的唇貼到了一塊兒。
“時間還早。”他邊親邊含混地道，手從衣擺探了上來。初壹懂了，腕骨一軟，手機從掌心中滑落，手不由自主地攀附上他的肩膀。
“哦。”她悶悶地應了聲，任由他動作。
不一會兒，房間裡響起喘息聲，被子起伏，動靜徹底結束時，安靜了許久，接著啪的一聲，床頭燈被按亮。
兩人都出了些汗，依舊貼在一塊兒，初壹由他將自己抱在懷裡，心想：他們和同居室友還是有點兒區別的，沒有同居室友會做這些事情。

初壹第一次見到喬安琛的時候，是在家附近的一個咖啡館裡。
她在睡夢中被她媽叫醒，然後從床上爬起來去相的親。
“一崽，今天這個真的不錯，媽媽絕對不會騙你的。你二姨她朋友的老公的遠房侄子在檢察院上班，聽說是他們院的院草！”
最後拔高音量顯得有些亢奮的“院草”兩個字，讓睡意濃重的初壹勉強睜開了一隻眼睛，她困倦地顫了下睫毛，從被窩裡伸出一隻手握著手機，臉埋在枕頭上腦中在回憶。
“媽……上一個禿頭大叔你也是這樣跟我描述的，叫什麼來著？哦，中科院院草，也是院草呢。”
“哎！那次是失誤！誰知道你大姑這麼不靠譜呢！”那頭的文芳女士似乎氣得拍了下大腿，又開始操心她的相親大事。
“一崽，人已經幫你約好了，就在你小區前面的那個咖啡館，約的上午十點半，聊得來你們可以順道吃個午飯，不行還能立刻回家睡個回籠覺，你看怎麼樣？”
她還挺貼心。
文芳女士的話語裡帶著小得意，她似乎為自己的智商揚揚自得，絲毫不覺得這種趕鴨子上架去相親的行為有多無恥。
這兩年這樣的事情初壹經歷多了，從一開始的不甘、憤懣到現在的聽天由命甚至能分出心神去想待會兒早餐要吃點兒什麼。
她胡亂應了兩句，掛斷了電話，結束耳邊聒噪而喋喋不休的話語。
六月嵐城的陽光柔和舒適，透過潔淨的玻璃打入房間，一室亮堂，微風從陽臺吹進來，鼓動白色紗窗，正中那張大床上，蟬蛹似的鼓起一團，還拱動了兩下。
動靜停了一會兒，畫面仿佛靜止，沒多久從裡頭鑽出了一個腦袋。
亂糟糟的黑髮散落在臉頰兩側，把一張白皙飽滿的臉遮得只剩下一雙過大的眼睛。
她的瞳孔似乎生得比一般人要大一點兒，圓而清澈，帶著天生的嬌憨和乾淨，即使此刻睡眼蒙矓，也平添了幾分可愛。
初壹心不甘情不願地從床上爬起來，中途又戀戀不捨地在上頭打了兩個滾兒，抱著被子淺寐了幾秒，終於掙扎著沖入洗手間。
涼水撲面，一番整頓下來，睡意消退不少，站在衣櫃前時初壹踟躕了幾秒，最終還是拿起簡單的粉色衛衣和米色長褲腳踩運動鞋，背著她的斜挎小包出了門。
她素面朝天，頭髮隨意地在腦後紮成了一個小鬏鬏，額頭飽滿，臉頰白嫩水潤，帶著滿滿的膠原蛋白，一雙眉似彎月，黑而清晰，根根分明。
初壹走在路上，雖然不至於讓路人對她目不轉睛而撞電線杆，但確實清新亮眼，而且耐看，屬於那種越看越舒服的類型。
初壹從小到大也不是沒人追，打眼那種條件的人沒有，小雀總有兩三隻，但不知道是因為從小到大被少女漫荼毒，還是真的沒有遇上對的人，初壹硬是一次戀愛都沒有談過。
前幾年還好，文芳女士還覺得自家女兒聽話乖巧整日樂呵呵的，可自從初壹邁過二十五歲這個坎兒，還未曾表露過有戀情的端倪，文芳女士開始有些急了。
這一年來，初壹在她的威壓下相過無數次親，遇見過各種奇葩，卻唯獨漏掉了她的真命天子。
想到這裡，初壹又不禁一陣傷神，耷拉著腦袋歎了口氣。
她走到小區門口時，時間指向十點二十分。這裡離文芳女士說的那家咖啡館步行僅需五分鐘時間，初壹想，自己正好還可以在小區旁的早餐店裡買杯豆漿和招牌肉包，邊吃邊走過去剛剛好。
那家店的肉包那叫一個好吃，皮薄餡多，一口咬下去汁水瞬間在口腔中蔓延。
嘴裡不受控制地分泌出唾液，初壹咽了咽口水，不由得加快腳下步伐。
今天週末，睡懶覺的人居多，往日排成長隊的店面難得只有三兩個顧客，初壹很快點好單。
拿出手機掃碼付款完畢後，微信上彈出一條新消息，她隨手點開，剛因為兩個包子而帶來的好心情頓時蕩然無存。
發件人來自她的上一個相親對象。
高山流水：“吃飯了嗎？”
初壹：“……”
看著小方框裡那張迷之角度自拍、媲美中年大叔的本人真實頭像，她提不起一絲回復的欲望，甚至覺得有些辣眼睛。
她幹淨利落地把手機屏幕按滅了。
嗡——又一聲振動傳來，屏幕上彈出第二條信息。
高山流水：“今天天氣不錯，適合出去玩喲！”
初壹：“……”
如果不是見過他本人，知道對面是一個“直男癌”晚期的理工男，一上來就和她交流婚後要生幾個小孩並且希望另一半能當家庭主婦以便更好地相夫教子——初壹真的要給他一句評價：
娘裡娘氣！
她繼續裝死，不想回復。
即便初壹已經從一開始的明確拒絕到後面的敷衍再到現在的無視，對方依舊不屈不撓。
高山流水：“要一起去看電影嗎？”
“……”
初壹忍不住了。
一一：“不用了，謝謝。”
她面無表情地迅速敲了一行字發送出去，在拉黑對方的邊緣猶豫幾秒，最後還是咬牙放棄。
算了，她怕這樣做太傷人。
再說，人家也就是煩了點兒，時不時冒出來騷擾她兩下，也沒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
更重要的是，對方是她爸的好朋友的兒子！為了兩家人的面子，給初壹十個狗膽她也不敢拉黑人家啊！
高山流水：“真的嗎？那太可惜了！最近新出的幾部電影都很不錯！”
一一：“……”
高山流水：“最後這部評分特別高，而且都說很適合情侶去看。”
“……”
初壹放棄形象了，決定再次做一個沒有禮貌的人。
她直接關掉了網絡，咬著包子，邁著沉重的步伐向前走去，遙遙望見了遠處的咖啡館屋頂。
初壹一想到前方可能還等待著一個如高山流水般的人，頓時失去了人生的希望，連嘴裡美味的包子都嘗不出味道來了。
悲從心起，初壹垂頭喪氣地吸了吸鼻子，想哭，可是又一滴眼淚都擠不出。
單身這麼多年、相親連續失敗，讓她時常會有種悲觀的想法，覺得自己好像這輩子都遇不到愛情了。
將就是不可能的，初壹思來想去，自己似乎只有孤獨終老的命運。
其實她不懼獨身，只是害怕這一生遇不到愛人。
這個咖啡館坐落在街道旁邊，卻因為人流量少，裡面常年安靜清幽。初壹來了十次有八次見不到幾個顧客。
她時常在想這家咖啡館什麼時候倒閉。
雖然如此，在推開裝潢高檔的厚重玻璃門時，初壹希望它能夠支撐得更久一點兒，因為方圓百里再也找不到這樣一家有格調又清靜的咖啡館了。
此刻陽光正好，整個大廳被照得明亮潔淨，吧台高腳杯和頭頂吊燈都散發著滿滿的文藝氣息。
裡頭不出意外桌椅整齊，比起以往甚至更加空曠安靜，因為偌大的地方只有一個顧客坐在那裡。
初壹也顧不得想這家咖啡館是不是離倒閉又近了一步，看見那個人時，腦中有接近一秒鐘的空白，隨之而來的是滿心控制不住的瘋狂呐喊。
這個人好帥啊！
坐在落地窗旁的男人正側頭望著外面街道上的行人，金色的陽光跳躍在他的黑髮間，像是給他鍍了層金光，就連那張幾近完美的側臉都漂亮得像是虛幻的。
他穿著一件黑色西裝，裡頭的襯衫是天藍色的，打了領帶，氣質突出，望向窗外的神色冷漠嚴肅，眸中似乎什麼都裝不進去，把那張出色容貌帶來的視覺衝擊削減不少，更多的是讓人不自覺地保持距離和控制不住湧上來的仰慕。
如果硬要初壹用一個具體的感覺來形容的話，就好像是看到韓劇裡剛從法庭上制裁了罪犯勝利地走下臺階的檢察官，渾身都帶著莊嚴肅穆又無比拉風的氣場，讓人不由自主地想要拜倒在他的西褲之下。
初壹無意識地吸了口氣，覺得自己活了二十六年，第一次被幸運砸中了。

之後的事情進行得十分順利。
初壹其實是個顏控，見到喬安琛的第一眼就知道自己完了，再後面男人挑不出毛病的性格和教養徹底讓初壹的防線失守。
兩人開始按部就班地接觸，吃飯，交往，再到互相見對方的家長，一共花了一個多月的時間。
其中除去喬安琛加班，兩人見面也不超過十次。
就在初壹以為兩人會這樣一步步慢慢熟悉後走入婚姻殿堂時，喬安琛的奶奶突然病重，老人臨終前最大的心願就是想看到自己唯一的孫子能夠成家。
恰逢那時雙方已經見過彼此的家長，順水推舟，兩人就去領證了。
初壹當時不過考慮了一個晚上就答應了。反正她早晚都要結婚，對象是喬安琛，一個她喜歡的人，這已經是一件很幸運的事情了。
早一點兒晚一點兒似乎也沒什麼區別，愛情和婚姻本來就是一場賭博，一輩子這麼長，沒有人可以保證一定能和對方白頭偕老。

兩人的婚禮辦得很普通，沒有偶像劇裡的那種盛大華麗的場景，但也不寒酸隨便，就像是最平常的一對新人在酒店舉行了儀式。
初壹穿著雪白的婚紗，挽著父親的手，在親朋好友的注目下，一步步走過兩旁擺滿漂亮鮮花的紅毯，來到喬安琛面前。
臺上佈置得很夢幻，氣球、彩紗、羅馬柱，頭頂的水晶燈流光溢彩，司儀拿著話筒烘托著氣氛。
其實，初壹也聽不太清他在說什麼，視線中的男人一身筆挺的西裝站在那裡注視著她。
今天的喬安琛似乎帥出了新高度，是初壹最喜歡的樣子。他的眼睛很黑，因為嘴角帶了點兒笑，整個人看起來似乎很溫柔，面容過分好看。
她就這樣被父親牽著手，慢慢地、慢慢地將手放到了他的掌心裡，然後被握緊。
兩隻手從二變成了一，仿佛昭示著他們兩個人變成了一個新家庭。
“好好照顧她。”初天說了一句話，初壹望著喬安琛，眼睛不受控制地變得模糊。
她微笑著深吸了一口氣，仰起臉眨眼，把眼裡的濕潤蒸發在了空氣中。

酒席全部結束已經是晚上，送走親朋好友，和雙方家長告別後，喬安琛跟初壹回到了自己的新房裡。
這個房子是喬安琛工作後買的，很寬敞的三室一廳，初壹直接搬了過來。
新娘妝很重，初壹在浴室弄了半天才洗乾淨。她穿著自己的睡衣，看著鏡子裡的人有些不自然地扯了扯衣角單薄的布料。
等她回房時喬安琛已經洗漱完了，正靠著床頭在燈光下看書，整個臥室被佈置得十分喜慶，大紅被單上還撒著玫瑰花瓣，此刻都被喬安琛撥到了一邊。
她站在門口踟躕了幾秒，接著邁腿走了過去。
“洗好了？”聽到聲音，認真看書的人抬起頭來，明明是平靜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卻仿佛帶著實質的熱度。
初壹點點頭，不自覺地咽了下口水。
“嗯，洗好了。”
她挪動著步子走過去，在床邊時還是不受控制地猶豫了兩下，接著掀開被子躺在喬安琛旁邊。
夜色靜謐，初壹一動不敢動，睜著眼睛望著天花板，腦子鈍鈍的，穿了一天高跟鞋的身體很疲憊，神經卻不由自主地緊繃著。
突然清脆的一聲響傳來，頭頂燈光熄滅，身邊有窸窸窣窣的動靜，喬安琛沉穩的聲音傳來：“睡吧，今天應該都很累了。”
“晚安。”初壹眨了下眼，徹底合上，接著輕聲說。
喬安琛同樣回復：“晚安。”
這一晚睡眠極好，大概是太累，初壹一夜無夢，醒來時已經是日上三竿，客廳灑了一地的陽光。
喬安琛在廚房做早餐，背影挺拔，肩膀很寬，白襯衫袖口被卷到了手肘，側顏沉靜精緻。
他做的早餐很簡單，現煎的雞蛋、火腿、烤吐司、兩杯熱牛奶，還有蔬菜和水果，口感清爽，很對初壹的胃口。尤其是在她不怎麼愛吃東西的早晨，分量什麼的都剛剛好。
兩人相對而坐，吃完收拾乾淨之後，突然陷入了一種不知道該幹什麼的局面中。
初壹是因為在陌生的環境和一個剛成為自己的丈夫的人待在一塊兒，有些不自在。喬安琛則是難得有無所事事的兩天假期，一時竟不知先去做什麼。
兩人四目相對片刻，還是初壹先開了口。
“我們……要不要去外面逛逛，看看電影什麼的……？”
正值七月，驕陽似火，喬安琛抬頭看了眼外頭的大太陽，沉吟片刻道：“也不是不可以，不過待在家裡應該會比較舒服一點兒。”
“啊，那我們就不出去吧。”被他這麼一說，初壹立刻改口。
喬安琛看著她點了下頭，然後道：“我準備去看一會兒書，你呢？”
聞言初壹愣了幾秒，又立即反應過來：“你去看書吧，我自己待著就好了。”
喬安琛進書房了，初壹百無聊賴地在家裡轉了一圈，最後還是回到臥室，把自己用力摔在了床上。
婚姻……好像和她想像的有些不一樣。
初壹愣愣地盯著牆壁發呆，又飛快地搖了搖腦袋，驅逐掉雜念。
兩人就這樣各自消磨著時間，到了中午還是喬安琛先出來去了廚房。他知道初壹不會做飯，剛好有時間就乾脆自己動手。
喬安琛在國外留過兩年學。他不適應國外的飲食，一直都是去超市買菜回家自己做。他學什麼都很快，廚藝也不例外。
淘米插電，削了兩個土豆，冰箱還有牛肉，喬安琛動作幹淨利落，很快就備齊了配菜，準備燒油下鍋。
初壹後知後覺地聽到了廚房的動靜，看了眼時間，已經是午飯點了。她飛快地扔掉了手裡的iPad下床踩上拖鞋。
客廳已經彌漫著食物的香氣，喬安琛站在流理台前拿著鍋鏟，正仔細控制著火候，初壹有些不好意思地走過去。
“需要我幫忙嗎？”她小聲道。
喬安琛側頭看她，不假思索地道：“不用，兩個人的分量很快。”
初壹遲疑地站在一旁沒有動，喬安琛見狀，伸出手拍了拍她的頭頂。
“走吧，去客廳玩一會兒，我很快就好了。”
“那辛苦你了。”她弱弱地開口，喬安琛望見她帶著心虛的神色，笑了。
“我一個人也經常做飯，你不要有負擔。”
“哦。”初壹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悶悶地應道，耷拉著腦袋轉身往外走去。
“哎，小心——”廚房和客廳是用透明玻璃門隔開的，眼見初壹要一頭撞上去了，喬安琛立即伸過手去捂住了她的額頭。
沉悶的一聲響傳來，初壹的腦袋撞上了寬厚的掌心，她懵懂地抬起頭盯著喬安琛，臉慢慢紅了。
“對不起，我沒注意……”她丟死人了，嗚嗚嗚。
“小心一點兒，不疼吧？”喬安琛覺得好笑，手掌順勢揉了揉她的額頭。初壹避開視線，眼神閃爍，臉更熱了。
“沒事……”聲音細得像是蚊子叫，她低頭拿開喬安琛的手，逃離般跳出廚房，躲到了客廳裡頭。
喬安琛望著她極快地消失在眼前的背影，搖搖頭，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
飯菜都上桌時，初壹也恢復如常。她唾棄自己之前的沒出息，因此表現得格外穩重大氣，卻在吃到第一口菜時破了功。
“哇，好好吃！”她發出訝異的讚歎，實在忍不住，對喬安琛豎起了一個大拇指。
兩人之前聊過這方面的話題，只是幾句帶過，初壹以為他的水平就是那種普通層次，但沒想到味道絲毫不遜色於那些餐廳私廚的手藝。
她眼睛都放光了，頓時覺得對面的人仿佛自帶柔光特效。
“我也是在網上搜了食譜學著做的。”喬安琛被她誇張的反應取悅，覺得自己這一天心情都還不錯，似乎每次和她在一起時都是輕鬆愉悅的。
“你太厲害了，嗚嗚嗚——”初壹一邊往嘴裡扒飯，一邊不停地說著。喬安琛目光游離到一旁，輕咳了一聲。
“好了，認真吃飯。”他忍不住用筷子敲了敲初壹的碗邊，臉似乎有些熱了。
喬安琛工作很忙，即使是結婚也只有三天假期，蜜月被無限期推後。好在初壹也不是一個喜歡出門的人，雖然有些失落，但可以理解他。
晚上空氣溫度降了下來，涼風帶來夏日的舒爽，喬安琛帶她在附近轉了轉，熟悉周圍的環境。
夜裡出門的人很多，街上很熱鬧，霓虹燈閃爍，喬安琛很自然地牽起了她的手。
兩人漫步在馬路邊，與陌生人擦肩而過，偶爾他會轉過頭來低聲講解幾句，相比來說，初壹的話就多了很多。
好像每次都是這樣，喬安琛安靜沉穩，初壹精力充沛，像是一隻雀躍的百靈鳥，聲音脆脆甜甜的，顯得鮮活生動。
喬安琛聽著，時不時會出聲附和，兩人在附近走了很久，初壹感覺有些疲憊，腳步放慢了許多。
“累了嗎？”喬安琛察覺，出聲問，初壹點了點頭。
“那我們回去了。”
“還要走回去嗎？”初壹眨巴著眼望著他。
喬安琛愣了一下，接著環顧四周。
“你等等。”說完只見他立刻往前跑去，初壹目光跟隨著他的動作，消失在不遠處的路口。
過了幾分鐘，前頭重新出現他的身影，初壹飽含期待地看過去，只見喬安琛推來一輛共享單車。
單車是黃色的，很小巧，車身還有些掉漆。
“所以……我們這是要騎車回去嗎？”她沉默了兩秒，出聲問。喬安琛立即搖了搖頭，認真開口。
“你騎車回去，我運動一下，跑步回去就好了。”
“……”
“可是我找不到路……”初壹放軟了聲音，有些撒嬌，企圖讓他改變主意。
喬安琛蹙眉思考了幾秒，隨後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似乎松了口氣。
“沒關係，有手機導航。”
“……”
初壹憋著一口氣，腳踩得飛快，哼哧哼哧地騎了十幾分鐘就到家了，一回來她把小黃車上鎖後扔在了小區門口，走進屋整個人陷進了沙發裡。
最初兩人交往時，她只覺得喬安琛成熟可靠，雖然人無趣了一點兒，但並沒有什麼大毛病，可才一起生活了一天，初壹就覺得有些受不了了。
她沮喪了幾秒，又立刻譴責自己。
剛開始可能都是這樣，等過一段時間就好了，畢竟大家都是第一次結婚，總要磨合一下。
初壹垂頭喪氣，乾脆鑽進了浴室，打算洗個澡把煩惱沖刷掉。
熱水從頭上澆下來打在身上，整個人確實舒暢了不少，她微閉著眼，覺得自己太過矯情了。
想開之後一身輕鬆，初壹用浴巾擦乾身子，皮膚被熱氣蒸騰得十分粉嫩，她準備伸手去摸睡衣，動作卻驟然停住。
腦中響起一道警鈴，初壹瞪大眼睛，心裡咯噔了一下。
剛才她好像……並沒有拿睡衣進來……
一個人住習慣了，初壹更喜歡直接圍著浴巾出去，直到昨夜搬進來之後才記得洗澡時要帶上睡衣，然而現在——
她咽了咽口水，只能祈禱外面沒人。

初壹看了眼鏡子，裡頭的人被包得嚴嚴實實。她再次掖了掖浴巾，塞緊在胳膊底下，輕手輕腳地打開了門。
先探出一個頭巡視一圈，確定外頭安靜無人初壹才小心翼翼地走出去，手死死地抓著胸前的浴巾，意圖擋著些春光。
浴巾縱然寬大，也只能遮住鎖骨以下到腿間的位置，露出了大片白生生的肌膚。
初壹弓著身子，一個箭步從浴室門口沖到臥室，打開衣櫃翻出睡衣。
她腦中神經緊繃，如同做賊一般動作迅速又慌張，拿了衣服正準備換上時，突然想起房門還沒有上鎖。
初壹又是一陣膽戰心驚，立即放下手裡的衣服奔了過去。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她即將抵達門邊時，視線中那小巧的門鎖被輕輕轉動開來，哢嚓一聲，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了。
初壹捂住胸口睜大眼睛和喬安琛四目相對，空氣凝滯幾秒之後，他臉上閃過一絲狼狽之色，立即禮貌退後，重新掩上門，同時道了一聲——
“抱歉。”
房間再次變得空蕩安靜，初壹盯著那扇重新關好的門呆呆地看了幾秒鐘，面無表情地走過去上了鎖。
門內很清晰地傳來那道上鎖聲，喬安琛站在外頭，腦中不可控制地出現了剛才那一幕。
他輕喘著氣，運動後被汗浸濕的額頭越發黏膩，身體的熱度似乎在持續上升。
喬安琛抹了把臉，走到廚房給自己倒了一杯冰水。
他再次進去時，臥室悄無聲息，只見大床的中間隆起一小團被子，隱約能看見身子的輪廓。初壹整張臉幾乎埋在了被子裡，露出亂糟糟的頭髮。
他頓了頓，還是說：“我回來了。”
被子裡的人沒有動，須臾傳出一聲輕不可聞的回應。
“嗯……”
喬安琛又站了一會兒，確定她不會再開口之後，走到衣櫃邊拿了睡衣，即將踏入浴室時還是忍不住說：“不要把整個臉蒙在被子裡，容易缺氧。”
初壹：“……”求求你不要說話了，缺氧就缺氧吧，總比當面窒息強。
於是，喬安琛只看到床上那一坨被子動了動，接著她整個人往被子裡埋得更深，就連露出來的那幾綹頭髮都全部蒙了進去。
行吧……
喬安琛跨進浴室，反手關上了門。
聽著外面一連串的動靜，確定水聲已經響起時，初壹才一把掀開被子，大口呼吸著新鮮口氣，臉頰因為缺氧變得薄紅。
她盯著天花板平復著喘息，心中的羞窘之意也漸漸消散不少。
喬安琛擦乾頭髮出來，床上的人已經恢復正常，閉著眼，面容柔和恬靜，似乎是睡著了。
他放輕腳步，目光一邊放在初壹臉上，一邊小心掀開被子躺上去。
旁邊明顯塌陷下去一塊，初壹的睫毛不受控制地顫了顫，像是蝴蝶輕輕扇動翅膀，恰好被喬安琛察覺到。
“你睡著了嗎？”他出聲問道。
初壹頓了兩秒，閉著眼睛回答：“睡著了。”
“……”
喬安琛沉默了下，不受控制地想到了先前的事情，想了想，還是同她解釋。
“其實我剛才什麼也沒有看到，有浴巾擋著，再說……”我們已經結婚了。
喬安琛還沒來得及全部說完，就已經被初壹伸手用力捂住了嘴。她瞪圓了眼睛，眸子又大又亮，絲毫沒有先前“睡著了”的樣子。
“閉嘴！”初壹惡狠狠地道，一顆害羞的少女心徹底灰飛煙滅。
喬安琛沒有反抗，任由她捂了一會兒，接著輕輕拿掉了她的手。
“我不說了。”
他溫順的態度安撫了初壹，她似是輕哼了一聲，然後捏緊自己的小被子背過身子。
兩人一同躺在床上，沒人說話，屋內很安靜。喬安琛看著頭頂橘色的燈光，心緒有些起伏。
他腦中總是閃過那片雪白的肌膚，她的肩膀小小的，捂住胸，鎖骨凸出來形成了一個小窩，眼睛又睜得很大，像是受驚的小動物，怯生生的很可愛。
喬安琛喉間上下滾動了一下，他突然看向一旁。
“初壹。”
“幹什麼？”她頭也不回，依舊背對著他悶悶地應道。
“我們已經是合法的夫妻了。”
“嗯？”初壹轉過身子，疑惑地看著他。喬安琛的目光幽深沉靜，似乎帶著不知名的意味。
她腦中轟的一下，思緒飄離。
合法夫妻……所以……他是要履行夫妻義務了嗎？
“我是個二十八歲的正常男人。”
“……”
兩人面對面躺著，喬安琛仿佛輕不可察地歎了口氣，伸出手把她頰邊散落的髮絲別到耳後，她不由自主地繃緊了身子。
“我會想對你做一些事情。”
初壹完全呆愣住了，腦海裡一片空白，不知該如何反應，只能木然地順著他的話往下問：“比如呢？”
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恨不得打死自己。
喬安琛將手移到了她的腦後，傾身過來：“比如這樣。”
一個吻輕柔地落在她的額頭上，接著是鼻樑、嘴唇。
他的動作很輕很軟，男人的氣息打在她的臉上，還有靠近的溫度，喬安琛身上的氣味和她是一樣的，海洋清新的淡鹹味道。
初壹挑選的沐浴露。
睡衣扣子被挑開，他的吻漸漸往下，初壹的手不自覺地扶住了他的肩膀，耳邊傳來喬安琛低沉沙啞的聲音。
“還有這樣。
“這樣。”
話語伴隨著一個個動作，手指像是在她的肌膚上點火，由尾椎骨升騰起酸軟酥麻的感覺，理智開始潰散，初壹閉上眼，嘴裡溢出輕哼聲。
“你不要再說了……”
她似乎沒有察覺到自己此刻嗓音中的嬌軟之意，喬安琛卻僵了一瞬，接著徹底翻身，把她壓在底下。

結婚前，初壹曾經和程栗討論過第一次的事情。
她說，如果對方是喬安琛，她大概會毫不反抗，畢竟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已經肖想上了他的身體。
程栗當時嗤笑了一聲。
“理論和實際是有很大區別的，崽崽，你還是等先做了再和我說吧！”
現在，初壹躺在喬安琛的懷裡，心想：明天就可以和程栗分享自己的實際經歷了。
如實說，兩人都是新手，初壹的體驗並不算特別好，反而是喬安琛有點兒嘗到了滋味。
他顧及她的身體，當晚結束就休息了，然而第二天，初壹卻是在睡夢中被弄醒的。她蹙起眉，不由自主地抱緊身上的人，細細地喘息著。
兩人光榮地錯過了早餐時間，臨近中午時，喬安琛終於鬆開環著她的手，從床上起身。初壹還趴在那裡，整個人軟綿綿的。
這天喬安琛沒有去看書，收拾完從廚房出來，看到初壹窩在沙發上玩iPad，未經思考地朝她走了過去。
“在看什麼？”他很自然地把初壹抱起來放在腿上，整個人從後頭擁住她，臉靠在她的頸間。
初壹沒出息地緊張了。
“漫畫……”她滑動著手指給他展示，喬安琛看了兩眼，注意力卻移到了她的手上。
那雙手細而白，放在掌心裡他可以輕而易舉地抓住，似乎她整個人都是小小的，抱起來很舒服。
喬安琛握著她的手在掌心裡把玩。
初壹哪還看得下去漫畫，整個人被他弄得六神無主，好在沒一會兒喬安琛接了個電話，好像是檢察院有人找他，他便去書房談事情了。
初壹長出了一口氣，捂住胸口，再這樣下去，心臟估計要負荷不了了。
嵐城有個習俗，婚後三天新人要去娘家回門，而這一天也是喬安琛休假的最後一天。
一大早兩人就起來收拾東西，禮品、水果，還有一些瑣碎的物件。初壹換好衣服就準備出門。
鏡子裡的人面色紅潤，眼角眉梢似乎都帶著春意喜色。她想起這兩天發生的事情，有些不好意思地走開了。
喬安琛已經收拾完在車前等她，兩家相隔不遠，不過半個小時左右車程，兩人提著東西一進門，就受到了二老的熱烈歡迎。
趁喬安琛和初天寒暄之際，初壹被她媽文芳女士握住手，直往房間裡帶。
“女兒，你如實和媽媽說，喬安琛這個人怎麼樣？”她將目光放在初壹的臉上，不住打量著。
初壹滿頭霧水地道：“他挺好的呀。”
“那你們有沒有那個那個？”文芳女士神秘兮兮地壓低了聲音，面上都是探索神色。
初壹回過神來，臉瞬間爆紅，又羞又窘地道：“媽！你怎麼這樣啊？”
“怎麼了、怎麼了？我是你媽媽，這不是想著你第一次怕有什麼不懂，我這個過來人給你指點一下……”
“不用了！我們很好！”
吃過飯兩人告別回去，初壹的臉還是紅紅的，喬安琛邊開車注意著路況，邊分神打量她：“怎麼了？”
“沒事。”初壹捂住了臉，悶悶地道。
“你的臉很紅，是不是發燒了？”喬安琛一臉擔憂之色，見狀伸手過來想摸她的額頭，被初壹一下躲了過去。
“沒有，我就是有點兒熱。”她一邊用手扇風，一邊乾笑。喬安琛想了想，把車內空調溫度調到最低。
冷空氣襲來，涼風呼呼地吹著，不一會兒，車內氣溫就變得一片冰涼。初壹今天為了美穿了小裙子，此刻摸了摸自己光裸的手臂，偷偷抬眼覷向喬安琛。
視線中的男人身著長袖襯衫，扶著方向盤目視前方，神態從容，像是絲毫察覺不到冷意。
車子停下，一打開門，猛地接觸到外面的熱空氣，初壹抱住雙臂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哆嗦。
剛才在車裡實在有點兒涼，她又不好意思說什麼，想著只有這麼一會兒的路，就生生扛了下來，沒想到後面越來越冷。
初壹忍不住吸了吸鼻子，有種啞巴吃了黃連有苦說不出的委屈感。
不知是因為冷熱交加還是什麼，初壹早上一覺醒來感覺頭重腳輕，整個人昏昏沉沉的。
喬安琛今天收假了，很早就去上班了，初壹絲毫沒有覺察。
此刻整個房子空蕩蕩的，她隨便吃過早餐，無力地躺在沙發上，拿出手機給他發信息：“我感冒了。”
後面伴隨著一個委屈可憐的表情，喬安琛一時沒有回復，初壹把手機按滅放在胸口，想著他應該在忙沒有看到消息。
結果這一等就等到了中午，初壹才收到一條信息，是讓人無比耳熟的一句話。
“嚴重嗎？多喝熱水，注意休息。”
“……”
初壹盯著手機久久未動，有些難以置信。她默默打開微博，從裡頭翻出一條博主吐槽直男的合集，其中熱評第一的就是“多喝熱水”。
她複製了鏈接打包發給了喬安琛。
過了幾秒，喬安琛發來一個問號。
見他只回復了一個簡單的問號，初壹的怒火都快沖到頭頂了，手指放在對話框裡半天沒敲下去，不停地深呼吸平復著情緒。
然而沒多久，對面的人發過來一大段話。
“喝溫開水治療感冒的原理：溫開水可以刺激人體發汗而促進身體的新陳代謝，加快體內毒素排出，也可以增加上廁所的次數，通過尿液帶走體內的炎性物質，對感冒恢復有幫助。另外，經常喝溫開水，有助於預防感冒、咽喉炎、腦溢血、心肌梗死以及某些皮膚病。”
這一看就是他從網上搜來的，初壹一口氣哽在心口不上不下，緊接著喬安琛還補充了一句。
“所以多喝熱水是有科學依據的，當然，如果感冒遲遲未好，就得去看醫生或者吃藥了。”
“但因為你是第一天，所以建議你多喝熱水。”
對方的遣詞造句極為認真，仿佛在探討某種學術問題，初壹幾乎能想像出他在那頭端正嚴肅的臉。
她就像是一隻充滿氣的氣球，被針這麼輕輕一紮，徹底沒了脾氣。
初壹扔掉手機，無力地往後仰躺在床上，茫然地看著天花板放空思緒。
誰來救救她吧。

晚上喬安琛回來，初壹剛洗完澡不久，窩在被子裡玩手機。
他走進來出聲問道：“好點兒了嗎？”
初壹頭也沒抬，懨懨地道：“嗯……”
“有沒有量體溫？”
“沒有，應該沒發燒。”初壹興致不高，沒了往日的精神。喬安琛以為她身體不舒服不想說話，聞言準備去洗漱。
“對了。”他突然又想起什麼，止住腳步看著她。
“你喝熱水了嗎？”
初壹：“……”
“喝了。”她忍了忍，還是儘量心平氣和地回答。
喬安琛沒察覺出異樣，點點頭，走進了浴室。

喬安琛工作後幾乎變成了大忙人，每日早出晚歸。
初壹自己生了兩天悶氣，他完全沒有發現，依舊和平時一樣該幹什麼幹什麼，假如初壹態度不冷不熱，他就不說話了。這樣過了幾天，初壹的悶氣被自己消化了。
可能時間真是個好東西，天大的不滿都能一點點地被處理分解，直至全部消失。
兩人的關係恢復如初，喬安琛上班後的第一個週末，只有半天休息時間，他在房間裡補覺，醒來時已是黃昏。
初壹最近在網上學著做菜，喬安琛工作太忙，雖然大部分時候在食堂解決，但也總有一兩天不加班的情況，她不好意思再讓人家自己做飯或者叫外賣。
其實歸根結底，她還是心疼。
喬安琛出來發現餐桌上已經擺著兩菜一湯，很簡單的家常菜，一個紅燒雞翅，一個肉末茄子，一個皮蛋火腿豆苗湯。
菜盛在盤子裡色澤鮮豔，賣相十足，讓人不由得胃口大動。
喬安琛看向初壹，有些新奇：“你什麼時候學會做飯的？”
“就最近兩天。”初壹把手裡的碗筷放在桌上，假裝隨意地道，“做飯又不難。”
喬安琛笑了，點點頭嗯了聲附和道：“是不難，但很難得。”
“你快嘗嘗。”初壹有些迫不及待，給他遞了碗筷過來。
喬安琛答應：“好。”
做菜好吃的人一般不會覺得別人的手藝有多好，但這一刻喬安琛還是覺得飯菜無比美味，看著初壹點了點頭：“非常好吃。”
初壹笑眯眯地給他夾菜：“那你多吃點兒。”

又是一個工作周，初壹和喬安琛的見面僅限於晚上，她考慮過自己是否要早起，但這個可怕的念頭只出現一秒就被她否決了。
結婚前和結婚後似乎沒有什麼區別，生活一如往昔，反正大部分時間也是她一個人待在家裡。
最大的不同點大概是讓她從一個沒有性生活的人變得有了……
週五，初壹和程栗約了在甜品店見面。
這家舒芙蕾是她的最愛，她見程栗是次要，吃東西才是真。
初壹慢悠悠地解決完一份草莓夾心軟綿舒芙蕾時，程栗才姍姍來遲。女人推開門，一頭光澤漂亮的長鬈髮、緊身連衣裙、高跟鞋、手提包。
她在初壹的對面坐下，兩人就像是大姐姐和未成年的妹妹。
然而無比確切的事實是，程栗和初壹是同齡人，並且是大學同一個寢室的好姐妹。
“姐妹，最近婚姻生活如何？”程栗撥動了一下頭髮，精緻豔麗的紅唇勾起，眼裡卻都是揶揄之色。
“還行。”初壹點了點頭，說道，“你可以放心了，我親身驗證過，喬安琛不是騙婚，我也沒有悲慘地成為同妻。”
那時初壹剛和喬安琛見完面就迫不及待地將情況分享給了程栗，心情欣喜激動，難以自持，程栗卻在那頭一盆冷水潑了下來。
“不是，你先冷靜一下……”程栗組織了半天措辭，最後只憋出了一句，“這麼優秀的男人需要相親還剛好被你碰上這概率也太小了吧！
“崽崽！你還是先瞭解瞭解，萬一人家是同性戀騙婚那可不得了了——”
初壹整個人瞬間僵住了，雖然當場狠狠地把程栗斥責了一頓，但結束對話之後就立刻去約了喬安琛。
說起來，兩人第一次牽手、接吻都還是她主動的，原因就是她想知道喬安琛的性取向……
“喲，看來不錯嘛！”程栗聽她說完，傾身過來挑起她的下巴調笑道，初壹拿掉了她的手。
“不過婚姻並沒有我想像的那麼好。”初壹有些悶悶的，低頭用勺子戳著盤子裡殘餘的奶油。
“怎麼了？他欺負你了？”程栗聞言一下坐直了身子，滿臉嚴肅地問道。
“也不是……”初壹有些難以啟齒，猶豫半天吞吐著開口，“就是……你知道吧，他工作很忙，我每天又睡懶覺，反正一整天只能他下班回來碰一面，有時候連話都講不了幾句。
“而且他工作上的事情我也都不懂，還有很多是保密的東西，我們的共同話題也不多。”
初壹垂下了頭，神色懨懨無力。
程栗聽完手托腮思考了片刻，最後正色看她：“崽崽，當初你們還在接觸的時候，喬安琛就是這樣子的了，所以你在和他結婚之前應該做好了心理準備才行，況且婚姻和談戀愛是不一樣的。
“談戀愛是新奇和刺激的，而婚姻大部分是生活，享受有對方的生活。
“這生活可能就是平靜、無趣、令人乏味的。”
“當然了——”程栗話鋒一轉，望著初壹露出狡黠的笑容，“你如果不喜歡那就結束好了，趕快回到我們單身貴族陣營，姐姐手裡一大堆小鮮肉資源，讓你天天開心，夜夜笙歌！”
“我謝謝你。”
回去的公交車上，初壹腦中都是方才程栗說的那番話，其實道理她都懂，但實際總是和理想差距太大。
就比如，她又收到了喬安琛不回家吃飯的信息。
他就像是例行彙報公事一般，任何多餘的表情和話語都沒有。誠然，喬安琛也不像是會用表情的人，工作繁忙的間隙能抽空給她發條信息應該也是很難得了吧。
不過也有令人欣慰的事情，喬安琛這周終於有了假期。
臨睡前，初壹滿懷期望地和他討論著明天的安排。
“最近新上的幾部電影口碑都很不錯，要不要去看看？
“不然我們去爬山也可以，小南山怎麼樣？有纜車，山頂風景也很好，很涼快。
“啊，不然我們去逛街吧，我看你的衣櫃裡面的衣服好少，去買幾件衣服？”
初壹睜著眼，等待著喬安琛回復。
“初壹，我們明天大概得回家一趟。”不知為何，在她的目光下，喬安琛有些難以開口，“我們已經半個月沒有去看爸媽了。”
“是哦。”初壹的情緒立刻低落下來，但她很快釋然，沒有任何不滿的情緒。
“我們是應該回去看看爸媽了，是我考慮不周了，只想著自己玩。”
“等我下次放假我們再出去。”喬安琛安撫似的揉了揉她的頭，初壹的那一絲低落情緒也瞬間煙消雲散，她笑眼彎彎地看著他。
這是兩人婚後第一次回喬安琛的父母家，兩位長輩保養得都非常好，喬安琛的長相繼承了兩人的優點，繼承了媽媽精緻漂亮的五官、爸爸威嚴的氣度。
田婉是一個很溫柔的人，帶著年長者特有的包容和睿智，有著和文芳女士截然不同的性格，很喜歡初壹。
說起來，初壹從小到大好像都很討長輩的喜歡，長相是可愛乖巧型的，性子又活潑開朗，脾氣軟而溫和。
四人坐在一起，大部分時間是初壹和兩位長輩在說話，氣氛歡快輕鬆，其樂融融。反觀喬安琛倒像是個外人，獨自坐在一旁，半天插不上一句話。
他也沒興趣參與到話題中，只是注意力時不時放在初壹身上，聽著他們聊天。
“一崽，下次喬安琛放假讓他再帶你過來，媽媽給你燉海參湯，你想吃什麼提前告訴我，都給你做。”
臨別時他們送兩人出門，田婉拉著初壹的手，更像是捨不得自己的親生女兒，就連稱呼都是涇渭分明的。
初壹感動得淚眼汪汪，挽著田婉的手，頭一個勁地在她的肩頭猛蹭：“謝謝媽媽——”
兩人又依依惜別了許久，喬安琛站在一旁有些不耐煩，被他爸瞧見了，輕哼了一聲。
“怎麼，嫉妒啊？”
喬安琛蹙起眉，有些莫名其妙：“我嫉妒什麼？”
喬父又冷哼了一聲：“嫉妒初壹比你討人喜歡啊。臭小子，從小到大就是這副死樣子，幸好初壹不計較還願意下嫁給你。”
喬安琛：“……”
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下周的時候初壹並沒有吃到田婉做的愛心海參湯，因為喬安琛去鄉下走訪當事人了。
他最近工作強度很大，好像有一個很棘手的案件，總是加班到很晚，神色疲憊，就連話也少了很多。
初壹儘量不去打擾他，時間就這樣一天天過去，不知不覺已經到了他們婚後的一個月。

生活日復一日，千篇一律沒有太多變化。
這一個月的時間，初壹和喬安琛交流最多的還是“身體力行”這件事。
這晚，兩人“溝通”結束，臥室昏黃的燈光傾瀉一地，空氣中殘留著曖昧的氣息。
喬安琛去洗了澡，回來還拿濕毛巾給她簡單地擦著身子。
初壹有些不好意思，覺得自家這個“同居室友”突然又太體貼了。
她望著喬安琛亂糟糟的黑髮，莫名有點兒生氣，更像是秋後算帳的意思。
“你為什麼不肯和我一起看電影？”她還洗了水果，投影儀都弄好了，影片也是認真挑選的。
“我沒有啊。”喬安琛停下手上的動作，黑眸裡頭的水汽未散，好像氤氳的霧氣，朦朦朧朧的又很純粹。
“你說你要看書。”初壹提醒他。
“我先前是想看書。”喬安琛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接著認真坦然地回答。
“那你為什麼又要做這種事情？”初壹的語氣帶了質問，她絲毫沒有察覺自己此刻有幾分恃寵而驕的意思。
喬安琛低下頭，拿著毛巾繼續幫她擦身子，嘟囔聲傳來：“因為做這種事比看電影有趣得多啊……”
初壹：“……”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她對喬安琛的性格大概也摸到了幾分。初壹沒有說話，抿了抿唇，任由他弄完。
燈再次熄滅，這次兩人都累了，很快就陷入了睡眠之中。

經過“電影”事件之後，初壹徹底放棄了和喬安琛拉近距離的舉措，一切都順其自然，生活平淡簡單。
跟初壹這邊的一潭死水不同的是，程栗最近春意滿滿，朋友圈、微博上都被粉紅泡泡轟炸，不是情侶自拍九宮格，就是掛在嘴邊的“我家親愛的”。
今天飛日本，明天飛馬爾代夫，“狗糧”不要錢似的源源不斷地往外送，初壹看得眼睛都紅了，捧著手機不停地在床上打滾兒。
嗚嗚嗚——別人家的男朋友，她家的老公。
不能想，一想她就傷心。
說曹操曹操就到，上一秒定位還在馬爾代夫的程栗給她彈了個視頻過來。初壹一接起視頻電話，那頭就是碧海藍天、沙灘椰樹。
“親愛的，你先回避一下，我得和我的姐妹聊一下天。”程栗對著旁邊胸肌優美的男人說道，聲音甜膩得令人不舒服，送出一個香吻之後，那頭終於只剩下她一個人了。
初壹又被塞了把“狗糧”，胃有點兒酸酸的。
“姐妹，七夕要到了，打算怎麼過啊？”程栗趴在沙灘椅上，兩條細白的腿蹺起，不安分地動著，勾人得很。
初壹垂下眼，表情喪喪的。
“不知道，這不是還早嗎？”
“早什麼？只有幾天了，人家好點兒的餐廳都得提前預訂的！”程栗在那頭喋喋不休地道。
“你不知道，我家親愛的半個月前就已經定好了行程，說是要和我度過我們在一起後的第一個浪漫七夕。”
“有事嗎？”初壹問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結束這場對話。
“你怎麼這麼冷漠？”程栗不滿地譴責，轉了轉眼珠子，“我這不是太久沒和你聊天，關心一下你的近況嗎？”
“我的近況不值一提，你的近況我了如指掌。”初壹面無表情地道。
程栗在那頭笑出了聲：“崽崽，不要這麼喪嘛。要麼給你買張機票過來，咱們玩個三天三夜！”
“算了吧，我可不想被你家親愛的打死。”初壹看了眼右上角的時間，“不說了，我要去做飯了。”
“咦，你現在還會做飯了，真的假的？賢妻良母啦——”
初壹沒有理會程栗在那頭的大呼小叫，徑直切斷了視頻，從床上爬起身。
今晚喬安琛按時下班，她要提前開始準備晚餐。
網絡發達的現在有個現象，就是不管什麼節日，營銷號、個人博主、段子手就紛紛冒出來了，圍繞著這個話題開始五花八門地調侃，就像兩天后的七夕。
初壹現在只要打開首頁，五條新動態裡面總有兩條是關於七夕的，就連更新的漫畫底下都有讀者評論。
“大大，七夕快到了，不撒點兒糖嗎？”
“大大，七夕快到了，不考慮來點兒加更福利嗎？”
“提前祝大大七夕情人節快樂哦！”
初壹：“……”
饒是初壹這種後知後覺的人，接連被信息轟炸，也忍不住期待起七夕節日來。
晚上，她翻看著手機頁面，狀似不經意地對旁邊的人說：“對了，過幾天好像是七夕了。”
“嗯？”喬安琛推了推眼鏡，隨口搭了一句，“怎麼了？”
怎麼了——
初壹心頭仿佛瞬間變成了一片廢墟。
她有些難以置信，儘量心平氣和地開口：“我們不……想想要怎麼過嗎？”
喬安琛聞言，終於把注意力從手裡的書上移開，目光落在她的臉上。
“七夕？”他思索了一下，“情人節？”
“我得看看那天需不需要加班，不過最近好像沒有特別棘手的工作，那我們一起去外面吃個飯？”他試探著問道。
初壹：“……”果然，她就不應該對他抱有任何期望。
“也行吧。”她最後勉強回答，也沒有了繼續和他聊下去的欲望，背過身子拉高被子裹緊自己。

中國人對傳統節日的儀式感還是挺強的，七月初七那天，街上的商鋪店面都裝扮得格外粉紅，店家還紛紛推出活動，情侶打折、做遊戲、免單或者送小禮品。
街邊叫賣玫瑰花的人數不勝數。
初壹到外頭取了快遞回來，是程栗給她寄的。這個快遞員大概是新手，對附近不熟悉，講了半天最後還是她自己出去拿的。
盒子包裝很精緻，一層層的，初壹好奇地拿了刀拆開，接著從裡頭拎出來一件……紫色蕾絲、透明的內褲……？
她盯著手裡這團小巧到幾乎沒有重置的布料，感覺自己的三觀碎了。
程栗那頭仿佛是收到了快遞簽收的通知，電話同時給她打過來。初壹平復了一下呼吸，接起電話。
“喂，寶貝，收到了嗎？媽媽給你七夕情人節的關愛！”一陣暢快的笑聲勾勒出了程栗此刻張揚的模樣。
初壹捂住了臉：“程栗，求求你做個人吧！”
“哈哈哈——期待你今晚的浪漫情人夜哦！”
“……”
臨近喬安琛下班的時候，初壹已經換好了衣服，問他需不需要提前訂位。
喬安琛過了會兒才回復，直接過去就好了，到時他過來接她。
接到喬安琛通知她可以出門的電話後，初壹再次在鏡子前面照了照，裡頭的小姑娘穿著一條黑色的小裙子，長頭發散下來落在雪白的肩頭上，發尾打著卷，漂亮中帶著點兒小性感。
她想起今天裡頭穿著的“不同一般的”貼身衣物，臉不可控制地紅了。
初壹習慣性地抿唇，又想起什麼，拿出一支口紅，湊近對著鏡子補了補色。
惹眼的紅色配上黑髮、黑裙，仿佛使她脫了幾分稚氣，身上多了特屬�女人的風情。
喬安琛看到初壹那一刻愣了一瞬，隨後立刻恢復如常，替她打開了車門。
初壹今天還穿了高跟鞋，跟喬安琛站在一起似乎更般配了。以往她都只到他的肩膀，每次總感覺自己像個小女孩兒。
一路上兩人都不怎麼說話，喬安琛是歷來話少，初壹則是特意隆重打扮了一番，有些矜持。
她偷偷打量著喬安琛。
他們是有制服的，但一般只在特定的時候穿，平日裡都是穿自己的衣服。喬安琛幾乎都是西裝加襯衫，在重要場合必須打上領帶。
今天大概就是工作需要，喬安琛一身黑色西裝、淺藍襯衫、藏藍色領帶，上頭有暗色花紋。
那張出色的臉被襯托得越發冷峻，神情是慣有的沉著嚴肅，難見動容之色，開車時尤為專注。
初壹定定地看著他，眼裡不由得染上了幾分癡迷之色，忘記移開視線。
旁邊有人超車按了兩聲喇叭，初壹一下驚醒，反應過來，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了。
吃飯的地方好像就在附近，不一會兒就到了，喬安琛去停車，初壹打量著周圍的環境。
這一片似乎都是商業區，有許多店面，菜色種類也很多，她的目光一一掠過，眼前的招牌五花八門，什麼“一品小龍蝦”“老重慶火鍋”“自家湘菜”諸如此類，數不勝數。
有些店更是直接在外頭拼了幾張桌子，眾人喝酒聊天，人聲鼎沸，生活氣息十足。
初壹心裡忍不住嘀咕起來了。
好像……她並沒有看到什麼環境好一點兒、適合約會吃飯的餐廳啊……
喬安琛很快停好車過來，把脖子上的領帶扯掉了，襯衫解開了兩顆扣子，露出白皙的鎖骨，西裝外套拿在手上，帥氣得與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動作間都是英俊瀟灑之態。
初壹腦中有幾秒忘記她剛才在想什麼。
“我們去哪兒吃飯？”直到喬安琛走到她面前，初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喬安琛微側臉示意了一下，帶著她往旁邊走去：“就在這裡，很近。”
初壹跟著他，幾步間眼睜睜看著喬安琛走進了旁邊那扇雙開的玻璃門裡面，舊舊的牆上還貼著紅色喜慶的對聯，視線上移，頭頂是一個綠油油的碩大招牌——自家湘菜。
在服務員高聲的“歡迎光臨”之下，喬安琛找了張靠窗的桌子落座。初壹萬念俱灰地跟在他身後，面無表情地坐了下去。
“這家店我經常來吃，菜做得很好。”喬安琛拆了餐具，一邊倒茶水一邊說道。初壹沒作聲，默默地拆開自己面前的碗碟上面的塑料膜。
透明包裝膜被她弄得刺啦作響，初壹垂著眼動作迅速地將塑料膜扒下來，然後在手心裡揉成一團，幹淨利落地扔進了垃圾桶裡。
這一連串動作太過流暢，引得喬安琛覺得有些異樣，看了看初壹的臉色，有些試探地問：“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
“什麼？”初壹怔住了。
“我看你心裡好像有事。”喬安琛認真地說。
“……”初壹一下就泄了氣。
服務員拿了菜單上來，喬安琛點了幾樣，問初壹的意見，她整個人懨懨的，連話都不想說，更何況點菜了。
她低頭喝了口水，擺擺手表示隨意。
喬安琛頓了一下，把手裡的菜單交給了服務員。
等待的瞬間，初壹冷靜了一點兒。
平心而論，這裡的壞境並沒有那麼糟糕，至少裡面很安靜，而且桌椅、裝修、燈光都是令人舒適的。
比起外面，這裡的壞境可以說得上是精緻了，並且服務員的素質都很高。
菜上得也很快，初壹每樣都嘗了點兒，味道非常好，甚至比喬安琛做的菜更勝一籌。
不知不覺間，她吃掉了兩碗飯。
吃飽喝足，看著面前一粒米飯都不剩的空碗，初壹更加生氣了。
她覺得自己被打臉了，詮釋了大型真香現場！
她一定是被氣餓了，才會吃這麼多的……
是的，就是這樣的，初壹恨恨地想。
兩人結帳出門，初壹還是抿緊了唇不說話。喬安琛一邊開車一邊打量著她，無果後又沉思著移開目光，車子一路行駛，路過了繁華的市中心路段，旁邊隨處可見手牽著手捧著玫瑰花的情侶和熱情叫賣的賣花小販。
喬安琛腦中突然靈光一閃，想到了什麼。
“你是不是……”他側頭看向初壹，若有所思。初壹原本都放棄希望了，聞言目光又忍不住被點亮。
喬安琛慢吞吞地說出了下一句話：“……也想下去逛街？”
“……”初壹的心一下就涼了。
她半天沒回答，喬安琛以為她默認，自顧自地說了下去：“今天街上人特別多，很擠，而且店裡肯定有好多人排隊，如果你真想去的話，我們可以下次抽空——”
“算了，我不想去。”初壹打斷他的話，只希望他趕緊閉嘴。
“快回去吧，我有點兒累了。”她說完，閉上眼往後靠在座椅上，心累得沒有看這個世界的勇氣了。
喬安琛沉默了一瞬間，在紅燈結束之後再次啟動了車輛。
這晚回去兩人也幾乎沒有交流，初壹洗了澡換下衣服早早就睡了。她把程栗送給她的蕾絲通通團成團塞到了衣櫃最底下，估計這輩子它們是沒有再出來見天日的機會了。
初壹這次的冷戰來得堅定而漫長，縱使喬安琛再遲鈍也察覺到了不對，因為初壹自那天過後再也沒對他笑過！
喬安琛很鬱悶，每次回家一看到初壹的笑臉，似乎感覺一整天的疲憊都消失了，然而現在家裡的氣氛比檢察院還要嚴肅。
他愁眉不展，第一次難得地在上班時發起了呆。
正是快要吃午飯的時候，門外有人走進來，見狀露出驚奇之色，怪叫道：“喬安琛，不會吧！你臉上竟然會出現這副表情？
“簡直了，就像是遇到了情感糾紛陷入苦惱的男人。你會有情感糾紛？哈哈哈哈哈——”
思緒被打斷，喬安琛不滿地看了他一眼，語氣很冷漠：“靳然，你來幹什麼？”
“來叫你吃飯啊，都到點了。”他看了眼腕表，笑嘻嘻地來到喬安琛的辦公桌前，探身神秘地問。
“喬總，最近遇到了什麼困難？說出來讓小的開心開心——”
喬安琛沒理他，只是看向電腦桌面右下角，臉上毫無表情。
“離下班還有一分鐘，靳然，你這是早退。”
“嘖。”靳然搖搖頭，伸出手指向他，“我說你就是做人太死板了，我現在不是還在辦公區域嘛，等你關了電腦一起出門不正好到點？”
喬安琛習慣他這副油腔滑調的樣子了，看著右下角的時間走向整點，後頭歸零之後，才鎖了屏幕推開椅子起身。
“哎，你等等我——”靳然從後頭搭住了喬安琛的肩膀，喬安琛推了一下無果之後，便任由靳然搭著他的肩膀往外走去，兩人的背影漸漸消失。

檢察院食堂裡，大家都在低頭用餐，碗筷碰撞聲中夾雜著說話聲，靳然一聲驚呼險些要出來，他又飛快地控制住，打量四周後湊過去低聲道：“什麼？你說你老婆已經好幾天對你沒有好臉色了？”
靳然說完就忍不住了，嘴角快要咧到耳根了，笑得直拍大腿。
“哈哈哈——笑死我了喬安琛，這麼溫柔、這麼可愛的女孩子都受不了了，你到底做了什麼？”
靳然曾經在婚禮上見過初壹一次，可愛又軟萌的女孩子，喝一口酒整張臉就皺到了一起，臉紅紅的，說話的聲音也是小小的，每次看喬安琛的眼神都帶著少女的戀慕。
他當時回去還在想這小子是走了什麼狗屎運，這麼好的女孩兒竟然看上了他這塊榆木疙瘩。
後來他又轉念一想，以喬安琛這種外貌條件，讓女孩子死心塌地也是分分鐘的事情。
如今靳然看著對面喬安琛婚後這副模樣，笑聲簡直止都止不住，連連手握拳抵唇咳嗽了許久，才將笑聲強壓下來。
喬安琛已經放棄了，平靜地吃著飯菜，任由靳然嘲笑完。
從決定說出這件事的那一刻，他就預料到了這個畫面。
“不是，我說這種現象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靳然笑完，開始說正事，為他的這位好友排憂解難。
“七夕那天晚上。”喬安琛記憶力很好，邏輯分明，聞言不假思索地回答。
“七夕——”靳然想自己大概已經知道原因了。
“那天你們去幹了什麼？說吧。”他太瞭解這位相識多年的老同事了，說完想到了什麼，一臉難以置信地問，“你不會帶她去吃湘菜了吧？”
那家店是他們聚餐消遣必去之地，每次有什麼重要的活動或者節日放假，下了班大家就會約在一起去吃一頓。
老闆是他們檢察院一個同事的親戚，他們過去老闆還會給他們打個折什麼的。但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那家菜做得好，大家都喜歡。
靳然也喜歡，可再喜歡也不會在七夕那天把人家女孩子帶去吃湘菜吧。不過他覺得這種事情是喬安琛能做出來的。
果不其然，對面的人面色凝重地點了下頭。
靳然立即猛翻白眼，快要給他跪下了。

開車回家的路上，喬安琛還在深思，腦海中回放著中午靳然說的話。
“正常女孩子的情人節約會你別說什麼浪漫，高級餐廳和玫瑰是必備的吧？禮物我就不要求你送了，但帶人家去吃湘菜是過分了一點兒。
“喬安琛，我要是你老婆我得回去和你打一架。”
他側頭看向副駕駛座上那束鮮豔漂亮的玫瑰，嘴角不自覺地抿緊，心頭微沉。
喬安琛今天按時下班，初壹還是提前做好了飯菜，玄關處傳來動靜時，她剛好把最後一個湯端出來。
初壹垂著眼自顧自地擺著碗筷，和這幾天一樣，並沒有去看他或者主動和他打招呼。
喬安琛換好鞋子，見到初壹冷淡的態度，拿在手裡的玫瑰花，像是什麼燙手的物件一般站在原地踟躕著不敢往前。
初壹正假裝自己很忙碌，擺好碗筷之後，準備拿了勺子去盛湯，面前猝不及防地被遞來了一束玫瑰。
她一驚，抬眼看向喬安琛。
“對不起……七夕那天我沒有給你送花，現在補上還來得及嗎？”喬安琛抿了下唇，難得緊張，說話聲都有些卡頓。
初壹低眸看著眼前的花束，心中情緒複雜，最終還是伸手接過了花。
“是誰教你的？”
“嗯？”她的聲音很低，喬安琛過了一瞬才反應過來，臉上閃過一絲不自在的神色，“我們院裡的一個同事。”
“男的女的？”
“男的。”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麼這麼問，喬安琛還是如實回答了。
“我這兩天情緒不太好，中午吃飯的時候他就問我了，然後我們聊了一下天。”
初壹的神色緩和了下來，她看著喬安琛此刻的模樣，心裡竟然莫名地湧起了一陣愧疚感。
一直以來他的認知和想法就跟自己不同，或許在她看來很在意的事情，對喬安琛來說只是一個平常的瞬間。
因為這樣，自己還生悶氣，對他甩臉色這麼久。
喬安琛一個笨拙的討好行為，就讓初壹冰釋前嫌了。
“吃飯吧。”她接過這束玫瑰，放在了一旁的櫃子上。
第二天喬安琛起床時，發現餐桌上擺放著一個漂亮的玻璃瓶，昨晚那束鮮豔嬌嫩的玫瑰花正插在其中，在陽光下散發著柔和的光輝，把平常的早晨點綴得多了抹特別的色彩。

第二章 低情商
這件事情過去之後，兩人的關係又恢復如常，其著重表現為初壹對他的態度好了很多，喬安琛覺得很好，為此在靳然強烈的要求下，還請他吃了一頓湘菜……
嵐城是座不大不小的城市，比不上省會知名，也沒有什麼有名的旅遊景點，經濟實力在全國只能算是中等，每年的犯罪率都在控制降低。
喬安琛是刑事檢察部門的，今年的八月總算感覺自己能鬆懈幾分，喘口氣了。
初壹隻覺得他這段時間按時下班的時間多了，於是她每天都在網上鑽研新的食譜，一周菜色都不重樣的。喬安琛很榮幸地成了她的第一個實驗品嘗者。
“這個……是什麼？”下班回來，喬安琛換好鞋、掛好衣服坐在餐桌前，盯著面前一盤黑中帶綠的東西問道。
“茄汁苦瓜。”初壹笑得甜甜的，給他遞過來一雙筷子，“你嘗嘗，我第一次做，跟網上的一個博主學的！”
喬安琛咽了下口水，耳邊清晰地響起咕嘟聲。他動了動唇，還是默不作聲地接過筷子，視死如歸般伸向那堆不知名的固體。
他屏息將其放進嘴裡，嘗到一股說不出來的味道，有點兒鹹又有點兒苦，不算難吃但很怪異。
喬安琛面不改色地咽下去，然後端起手旁的杯子喝了口水。
“怎麼樣、怎麼樣？”初壹迫不及待地追問。
喬安琛點了點頭：“還行。”
“是吧！我也覺得！”初壹滿臉欣喜，歡快地給他裝飯盛湯，“那你多吃點兒哦。”
喬安琛：“嗯。”
最近天熱，立秋之後無雨，室外像是烤箱，把人扣在裡頭不一會兒便汗濕衣裳。
初壹都不願意出門了，買菜採購這些都是在手機上找的生鮮超市配送，今天還特意做了苦瓜降火。
她看著喬安琛吃下了好幾塊苦瓜才露出心滿意足的笑容。
晚上洗完澡上床，時間還早，初壹見喬安琛難得有空，不由得又起了心思，翻來覆去，在手機裡找到一部一直想看的青春偶像浪漫電影。
這是近兩年來評分最高的青春影片，講述的是一對男女在年少時相戀，最後因為誤會分開的故事。
劇情雖然老套但不狗血，重點是主演的演技都在線，導演拍得也很唯美浪漫，因此賺了大撥人的好評，眾人直呼回到了學生時代，少女心死灰復燃了。
初壹推了推旁邊的人，語氣帶了幾分撒嬌之意。
“我們要不要一起看一部電影？這部電影我想看很久了，一直沒人陪我看。”
喬安琛放下手裡的書，思索了一下，覺得這一幕有點兒熟悉，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次初壹的表現。
沒幾秒時間，喬安琛摘下了臉上的眼鏡。
“好啊。”他說。
很難得喬安琛竟然願意陪她，初壹驚喜之余竟冒出了一點兒感動的情緒，立刻掀開被子下去開投影儀。
“太好了，我們終於能一起看電影了。”
說起來兩人還從來沒有像情侶一樣約會，也沒有做過那些情侶間很常見的事情，通過相親見了第一面之後，每次基本就是在喬安琛下班之餘或者休息時間，一同去吃飯、散步什麼的。
因為那段時間喬安琛好像正好是最忙的時候，初壹和他見面基本都是順便吃晚餐，有時吃完他還要回去工作。
難得的幾次週末，他們不是去見雙方的家長，就是因為其他事情錯過了。初壹記憶中最深的一次，是她家水管突然爆了，早晨她完全沉浸在睡夢中，直到其他住戶跑來敲門。
“開門！我知道你在家！”
“我是樓下的住戶，我們家的房子都快被流下來的水淹了！裡面在做什麼？”
嗯？
樓下的住戶？
被水淹了？
初壹一個激靈，睡意全無，垂死病中驚坐起，鯉魚打挺般脫離了床鋪，連滾帶爬地踩上拖鞋打開臥室門。
客廳一片狼藉，地毯、吃完的零食袋、拖鞋等全部漂在水裡，還晃晃悠悠地打轉，仿佛變成了第二個威尼斯水鄉。
初壹驚恐地瞪大眼睛，咽了下口水，順著耳邊嘩啦的水聲看向洗手間，那裡還在源源不斷地往外輸送著水流，而牆壁上的水管已經破裂，像是小瀑布一般突突突地冒著噴泉。
她兩眼一花，差點兒站不穩地暈過去。
和火冒三丈的鄰居道了歉，保證自己一定會全權負責，初壹咬著手指看著浴室急得團團轉，腦中只剩下無數問號。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她沒有猶豫太久，第一個念頭是去拿手機，給家裡打電話。
說來湊巧，她按亮手機的瞬間彈出來的對話框剛好是喬安琛的，時間是兩個小時前，他只發了一張圖片。
“早餐。”
因為昨晚兩人聊天說到了飲食，初壹表示對他們檢察院的食堂有些好奇，喬安琛回復明天吃飯時拍給她看。
其實初壹只是想找個藉口讓他主動聯繫她而已。
但現在她完全沒有顧及這麼多，一看到消息就控制不住了。
“喬安琛！嗚嗚嗚——我家的水管爆了，鄰居上來把我罵了一頓，現在簡直是水漫金山！我要瘋了！”
消息後面跟了一連串大哭的表情，和初壹現在臉上的樣子幾乎一致。
喬安琛剛好在看一個案卷，有個地方有疑惑準備查看資料，放在桌上的手機嗡的振動了一下，他拿起手機，眉頭倏地皺了起來。
“你別慌，先找到自來水閥門，把水關掉。”
初壹看到這條信息，心一下定了下來，跑到洗手間，人又蒙了。
“我不知道自來水閥門在哪裡啊！嗚嗚嗚——”
喬安琛這次沒有多話，直接給她彈了個視頻過來，初壹手忙腳亂地接起。
女孩兒的臉出現在屏幕上，大眼睛紅彤彤、水汪汪的，似乎要急哭了，那頭還有嘩啦啦的水流聲。
喬安琛來不及多看，叫她切換攝像頭，從前置換成後置。
初壹連連點頭，畫面一轉，變成了衛生間此刻的樣子。喬安琛讓她把四周都拍一圈給他看。
“等一下！”
初壹的手機攝像頭掠過一個角落，喬安琛瞳孔放大，讓她頓在那裡，仔細查看了幾秒。
“洗手台下面，你靠近拍給我看一下。”
那個位置比較隱蔽，還有管道擋住，初壹連忙走過去，在後頭看見一個紅色圓圈，像是水閥開關。
“啊！是不是這個？”她感動得都快哭了。
喬安琛點頭：“應該是，你試試。”
初壹湊過去，伸手把那個圓圈往旁邊一擰，頃刻間嘩啦啦的小瀑布立刻停住，只剩下幾滴失去支援的水珠還在垂死掙扎地從破裂處滑落。
危機算是暫時解除。
腦中那根神經一松，她便渾身卸力地蹲在了地上。
“謝謝你啊，喬安琛。”她將攝像頭換了過來，下巴搭在膝蓋上，聲音軟軟地對他說，睫毛濕漉漉地蓋在眼睛上，眼眶紅紅的，看起來很可憐。
喬安琛生平第一次體會到一種柔軟又酸澀的情緒，語氣都放柔了幾分：“家裡還好嗎？找物業處理一下。”
“嗯……”
“鄰居還在嗎？”
“我道歉之後他們就走了，待會兒下去看看受損情況，和他們商量賠償事宜。”
喬安琛頓了頓道：“你一個人可以嗎？”
初壹也是第一次經歷這種事情，想起方才那對夫妻不依不饒的樣子，有些膽怯，目光閃爍了兩下。
“應該可以吧……我好好和他們說就行了。”
喬安琛抬手看了眼時間。
“我還有一會兒就下班了，你先處理自己家裡，把具體地址發我一下，我待會兒過去和你一起去。”
“啊。”初壹愣住，隨後不自覺地咬住唇，“你方便嗎？這樣會不會太麻煩？還是算了吧……”
“沒關係，今天週末，原本就是無償加班。”喬安琛不由分說，似乎起身拿起了掛在椅背上的西裝外套，“先掛了，我去開車。”
其實初壹覺得自己挺獨立的，畢業後一直是一個人住，也從來沒有遇到過什麼大事情，這算是第一次慌了手腳。
主要還是對方先罵了她一通，加上屋子幾乎被淹，水管還在往外冒水，整個人都慌了神。
此刻喬安琛的三言兩語似乎就把事情解決得差不多了，她破天荒地生出一種有男朋友也不錯的感覺。
啊——她一下雙手捂住了臉，感覺有些羞恥。
現在他還不是她的男朋友。

喬安琛的速度挺快的。物業這邊找了清潔工幫她整理屋子，初壹自己也在收拾，很多家具被泡壞了，大概清理到一半的時候，他就到了。
初壹直接給了門牌號，喬安琛上來時，一出電梯就見大門敞開，裡頭還在往外漫水。他走到門口，看到了忙得滿頭大汗的初壹。
“啊，你來了。”她的袖子卷在手肘處，褲腳挽起，幾縷頭髮撒亂下來貼在臉頰上，一副居家隨意的模樣。
喬安琛笑了一下：“嗯，離得不遠。”
初壹和清潔工阿姨正在挪沙發，兩個女性挪起來有些吃力。
喬安琛脫掉外套，直接卷起袖子走了過去：“我來吧。”
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喬安琛動手能力很強，至少比起初壹來強了很多，三個人很快把客廳清理了出來，並且整理出了之後要補充的購物清單。
亂糟糟的一團線仿佛找到了頭，接著慢慢理清，初壹似乎也有了主心骨，不自覺地總是問旁邊的人：“這個櫃子腳被泡壞了，要重新買嗎？”
喬安琛聞言蹲下去摁了兩下，端詳道：“這個應該沒有太大關係，這兩天天氣好放到太陽底下曬一曬。”
“嗯嗯，好，那這個凳子呢？”
“這個都掉皮了，換了吧，凳子是小物件。”
“好。”初壹低頭在本子上記了下來。
兩人正一樣樣地檢查著，門突然被用力拍響，兩人順著動靜望過去，樓下那對夫妻站在門口，一臉不善的樣子。
“姑娘，你這弄了一大早上還沒搞好啊？我們家的天花板都被泡掉了，牆灰掉了一地，還沒清理就等著你去看呢！”
“啊，對不起、對不起，我們現在就下去。”初壹連忙應道，和喬安琛對視了一眼，心中的膽怯少了幾分，鼓起勇氣走了過去。
樓下這戶人家確實受損嚴重，但僅限於天花板和牆壁，牆壁被洇濕了一大塊，有掉落下來的灰漬，在乾淨的地板上頗為難看。
“看到了吧，我們家的房子剛裝修沒多久的，現在變成了這樣，你說怎麼辦吧？”
“對不起，這邊重新裝修的費用我全部負責，您看怎麼樣？”初壹小心翼翼地道。對方臉色稍霽，夫妻倆互相看了眼，最後是那個女的開口：“這少說也要好幾千塊錢，我們還得搬家具、行李清潔什麼的，而且我老公得上班，這些事情都要我一個人操心……”
“對不起、對不起，真是不好意思，給你們添麻煩了……”初壹一個勁兒地道歉，企圖平息他們的不滿情緒。
“對不起就算了吧，這樣，你直接把錢給我們，我們自己找人弄！”對方道。
“啊……”初壹有些猶豫，不自覺地看向喬安琛。他思索片刻，隨後冷靜地開口：“我們上面也有好幾處被水泡壞了，已經聯繫了人來維修，到時候直接叫師傅下來看看，幫你們一起弄好就行了。”
“至於給你們帶來的麻煩，十分抱歉，不介意的話我們買點禮物賠償給您，或者折現也可以，您看……？”
對方的臉色頃刻變了幾變，想說些什麼，目光落在喬安琛身上又熄了火。
這個男人看起來並不好惹，帶著種與生俱來地正氣，讓人不敢在他面前耍心眼兒。
兩人有些不甘地恨恨道：“行吧，禮物就不用了，你看看給多少賠償吧。”
最後一番協商下來，初壹隻花了幾百塊錢搞定。她身上的現金不多，當場用手機轉帳給了人家。
物業這邊聯繫了維修師傅上門，師傅看過之後，初壹這邊的地板有幾處要重新換，至於樓下的天花板，全部換下來大概也不到一千塊錢。
她想起一開始那對夫妻張口要的好幾千塊錢，有些無語。
“今天真是麻煩你了，我請你吃飯吧。”
“不用，我還得回檢察院一趟。”喬安琛語氣如常地道。
“啊……那真是抱歉。”初壹想起他忙了半天，連飯都沒吃又要回去加班，心頭的歉意和感動有些抑制不住。
最後她送喬安琛下去，太陽底下，他的額上有一點點汗意。
“你回去吧。”喬安琛打開車門，神態平靜地看向她，漆黑的眸中卻帶了點兒溫和之色，讓初壹在這個兵荒馬亂的上午仿佛找到了可以依靠的人心生安全感。
“自己多注意一點兒，有問題找我。”
這件事情就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因為那一天的喬安琛無比精准地擊中了初壹心中的某個點。
她所有關於未來和另一半相處的幻想，都在他的身上實現了：那種初見時的心動、相處時的小鹿亂撞，還有她在孤立無援時他義無反顧的幫助。
安全感，是一種讓女性無法抵擋的東西。
很多婚姻沒有愛但都屈服在了對方給的安全感之下，更何況初壹還深深地喜歡著他。
考慮要不要和喬安琛結婚的那個晚上，初壹腦中反反復複回放的就是這一天的情景，還有推開那家咖啡廳大門時，見到他的第一眼的感覺。
她覺得這個男人身上所有的品質都是好的，他正直、善良、真誠、可靠。
這樣一個人，她和他結婚一定不會太差。

弄好了投影儀，將房間燈調暗，初壹回到床上，兩人並肩躺在一起，身上蓋著一條空調薄被。
電影畫質很清晰，讓人感覺就像是在電影院大屏幕前觀看，但比起在那裡，此刻的氣氛更加溫暖舒適。
片頭曲過後，屏幕正中間出現了影片的名字，接著慢慢切入到第一個鏡頭，是在校園中，女主角騎著自行車穿梭在香樟樹下，陽光被切成碎片跳躍在她身上，畫面美好又清新。
初壹愜意地眯起眼睛，頭靠在喬安琛的肩膀上蹭了蹭。
喬安琛看了她一眼，又把注意力放回電影上，認真看著。
影片前半段十分青春溫暖，男、女主角之間的互動自然又甜蜜，初壹看了有時候忍不住把手指放在唇間笑出聲。
“好甜啊……”她在被窩裡打滾兒，為尋求共鳴，還特意搖了搖喬安琛的手臂，“是不是？是不是很甜？”
“嗯？”喬安琛把思緒從案卷中調出來，回過神來，又看了眼電影畫面，“是。”
他的表情和語氣都太過正經，比起初壹的隨意輕鬆更像是學生回答老師的問題。初壹微微不滿地嘟起了嘴巴，卻也沒說什麼，扭過頭繼續看著電影。
影片到了後半段，劇情漸漸變得跌宕起伏，初壹全神貫注，顧不上和喬安琛說話。
電影裡男、女主角歷經磨難，在時隔多年後彼此都回到了家鄉，終於在最初相識的那裡再次相遇。
夕陽下，兩人在一條小路上遙遙相望，天空似錦，整個畫面像是被上了一層水彩，他們臉上帶著如出一轍的釋然微笑。
畫面定格在這一刻，溫暖的片尾曲就在此刻響起，主演和工作人員名單緩緩從旁邊滑動了上來。
初壹感動得無以復加，意猶未盡又滿腔唏噓，迫不及待地想要找喬安琛宣洩一下此刻心中難以抑制的情感。
她吸了吸鼻子，側頭剛準備開口，近在咫尺間，微弱而溫暖的燈光下，喬安琛靠著枕頭閉著眼，呼吸均勻，正睡得無比香甜。
初壹：“……”
她滿腔的激動和澎湃情緒頃刻間化為烏有，並且覺得此刻一臉感動、雙眼含淚的自己像一個傻瓜蛋。
初壹冷靜地轉過頭，擦乾眼中殘留的淚水，面無表情地掀開被子下床，關掉了投影儀。
房間頓時變得無比安靜，喬安琛對這一切都無所覺察，依舊睡顏恬靜。初壹帶著巨大的怨氣，動作很明顯地在床上翻轉了兩下，並沒有收到任何反應。
她默了默，接著抬手把床頭燈按滅了。
黑暗中，她氣得壓根兒睡不著覺。初壹想，嫁給一個人之前，只有正直、善良、真誠、可靠是完全不行的。
如果一開始就知道喬安琛是這副鬼德行，她是死也不會和他結婚的。
這近兩個月的婚姻生活，最大的變化就是讓初壹的心態好了很多。
從一開始被喬安琛氣得兩天不想說話，到現在她已經可以做到一覺起來當作無事發生了。
初壹根本不想提昨晚的事情，倒是喬安琛偏偏哪壺不開提哪壺。
下班回來，他洗了手正準備吃飯，突然想起什麼：“對了，昨天那部電影什麼時候放完的？我睡著了沒注意。”
初壹：“電影是不是很無聊？”
喬安琛本能地想回答是，但腦中自帶的求生欲讓他話到嘴邊又莫名地改了口，換成一種更委婉的方式：“不是，我太累了……”
初壹點點頭表示理解，沒再多說什麼。
喬安琛一邊吃著碗裡的飯，一邊偷偷抬眼看她。
初壹突然抓住了他的視線，睨了過來：“幹什麼？”
“沒有。”他咻的一下低下頭，繼續扒飯。
初壹這副模樣，喬安琛也摸不清楚她到底生沒生氣，不過她還願意和他講話，也沒有板著臉，應該是沒有生氣吧？
喬安琛心裡的那口氣微松，他終於能安心坦然地吃飯了。

九月天氣逐漸轉涼，迎來了嵐城的秋，初壹終於可以勇敢地踏出房門了。
中秋那天，兩人回喬安琛的父母家過節。
難得他有三天的假期，吃完飯，兩人就在那邊休息了，住的是喬安琛以前的房間。房間有些舊，充滿著時光的痕跡。書桌邊角佈滿著劃痕，牆上貼著褪色的籃球海報，滿滿一書櫃的書，書頁都有些泛黃了。
床也是一米二的單人床，鋪著細格子床單，就像是學生宿舍一樣。
初壹推開房間的窗戶，正看到外面繁茂樹葉後的籃球場。
“你以前是不是很喜歡打籃球？”初壹問。
喬安琛順著她看的方嚮往外看了眼：“還行，讀書的時候打得比較多。”
“你上學的時候是不是每天就知道念書、念書的那種？”初壹聽他說到過去，起了點兒好奇心。
她覺得以喬安琛這種性子，她基本可以腦補出他的校園生活了。
聽到初壹的問題，喬安琛蹙眉思考了下，似乎很困惑。
“上學的時候不念書幹什麼？”
“嗯，還有很多事情可以做啊，比如上課偷偷看小說、聊天、玩遊戲，放假和同學還有朋友一起出去吃飯、唱歌什麼的……”
“你上學的時候這麼不認真？”喬安琛充滿懷疑地看著她。
初壹反駁：“這才是正常的校園生活，大部分人是這樣子過來的。”
“哦，那我沒有。”喬安琛說，“一般浪費時間的事情我基本不做。”
“……”
閒話聊天就此結束，初壹百無聊賴地在喬安琛的房間裡看著，田婉敲了敲門，探進來一個頭。
“要不要去附近轉轉？”她問初壹，眸中帶笑，神色親近又溫柔。
“你每次來好像都是吃個飯就回去了，還沒到周圍看過吧？讓喬安琛帶你去，回來剛好吃飯。”
說完田婉看向喬安琛，表情正色很多：“你帶初壹去周圍轉轉，注意安全。”
兩人出門，午後的熱度還未退，太陽尚帶餘熱，初壹穿著條吊帶的碎花裙子和小開衫，可愛圓潤的腳指頭從涼鞋的開口處跑出來，嫩生生的。
喬安琛撐著遮陽傘，因為初壹天下第一怕曬，哪怕是此刻接近夕陽的光線，她都覺得刺眼。
由於傘的寬度問題，初壹不得不挽著喬安琛的手臂，使得兩人看起來十分親密。
當然！如果不是這個原因，她是絕對不想主動靠近他的！
這個小區綠化做得很好，裡面有籃球場、泳池、林蔭小道，還種了不少花，各種顏色的花在微風中搖擺著身子，微微抖動著。
初壹和喬安琛慢慢往外走去，剛走到籃球場旁邊時，迎面突然來了一個穿白裙子的女孩兒。
女孩兒長髮飄飄，窈窕清秀，身上斜挎著一個小包包，踩著雙白色帆布鞋，屬�清純校園女神一掛的。
初壹原本只是看了她一眼便收回目光，誰料人家竟然直勾勾地盯著喬安琛，甚至整個人朝他走來。
“安琛哥！你回來啦！”她有些激動地叫道，白皙的臉頰染了點兒微紅，眼裡亮晶晶的。
初壹看向喬安琛。
被她挽著手臂的男人微微點頭，平和地開口：“小薇，好久不見。”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這是……？”她立刻追問，說完仿佛才看到旁邊的初壹一般，面色遲疑地問。
“這位是我的妻子，初壹。”喬安琛出聲介紹，卻沒有給初壹介紹對方是誰。
白裙子女孩兒頓了一下，又道：“對了，安琛哥，聽說你結婚了，我前段時間才回國，沒能到現場，真是不好意思。”
“沒關係，一些重要的親戚到場就可以了。”喬安琛表示諒解，語氣真誠地道。
初壹瞥見對方略顯尷尬的神情，幾乎是強忍著嘴角上揚的弧度。
“你難得回家一趟，要不要去我家裡坐坐？我媽媽見到你一定會很開心的。”白裙子女孩兒掩住失落的情緒，調整好狀態打起精神說道。
喬安琛頓了下，接著毫不猶豫地搖頭：“不了，我要陪初壹去散步。替我向阿姨問好。”
“好吧。”女孩兒滿臉失望，飛快地看了眼初壹，最後目光還是轉回喬安琛的臉上，戀戀不捨地道，“安琛哥，那我先走了，下次見。”
“嗯，好。”喬安琛點頭，帶著初壹往前走去。走出老遠時，她仿佛還能感覺到黏在背後的視線。
過了許久，兩人都快走到小區大門口了，初壹也沒聽到喬安琛說話。她狀似漫不經心地問：“剛才那個人是誰啊？”
“同一個小區的住戶。”剛好到保安亭，喬安琛和裡頭值守的門衛頷首打招呼，聞言隨口答道。
初壹想起剛才那個女孩子的模樣，那可全然不像是普通住戶的表現。
她微眯起眼睛，審視地看著喬安琛。
“人家還叫你安琛哥。”她都是直接叫他喬安琛的！
“她的年齡比我小。”喬安琛理所當然地回答。
初壹被噎了一下，默了幾秒，還是忍不住問：“你們很熟嗎？”
喬安琛擰眉思考片刻道：“我和她媽媽比較熟一點兒。”
“嗯？”
“她媽媽一個人住，我讀書的時候偶爾會幫忙換水龍頭、燈泡之類的。”
“哦。”初壹說，“沒想到你還是個有愛心的青年。”
“只是順便而已。”喬安琛把傘往她那邊偏了偏，確保太陽不會曬到她。
喬安琛讀的小學、初中就在附近，兩人散步過去才幾分鐘，此時小孩兒都放學了，校園裡空蕩蕩的，門衛登記了身份證之後也很爽快地放了行。
他是不想來的，但是初壹執意要來看看，喬安琛其實對讀書時的記憶不深，就連教室的位置也只是隱約記得。
說起來，他腦中的記憶除了為數不多的幾件大事之外，幾乎都是模糊的，反正不外乎千篇一律、乏味平淡。
倒是最近發生的事情差不多都清晰地印存在他的腦海裡，他這樣一想，還都是和初壹有關的。
大概是因為對喬安琛來說，最近發生的事情算是很新奇的體驗了。
畢竟他也是第一次哄女孩子，第一次知道男女之間的心思真是天差地別。
沒有他這個當事人對校園時代回憶的敘述，兩人很快就把這不大不小的學校逛完了，回去的路上初壹突然又想起了什麼：“喬安琛，你讀書的時候就沒人追過你嗎？”
他頓了頓道：“收到過一些情書之類的東西。”
“嗯？然後呢？”初壹超級感興趣地追問。她又情不自禁地腦補，他是會像偶像劇裡冰山學霸男主角一樣直接無視，還是將情書扔進垃圾桶呢？
初壹覺得前者的可能性應該會大一點兒。
“我一般會退回去，跟對方說聲抱歉。”
“就這樣啊？”初壹大失所望，八卦之魂被白裙子女孩兒和學校接連勾起了，不死心地問，“那萬一人家窮追不捨甚至每天去教室堵你呢？”
喬安琛沉默了會兒，回答：“遇到這種情況，我可能會跟老師反映。”
“……”初壹想忍住笑，可完全不行，笑彎了腰，東倒西歪地靠在喬安琛身上。
“哈哈哈——笑死我了，人家姑娘好慘哦，喜歡一個人還要被老師抓到辦公室去教育，說不定還得背處分。”
“喬安琛，你也太過分了吧！”她終於可以借機說出自己這段時間以來的心裡話了！初壹暗爽。
“作為受害者來說，這只是一種逼不得已的自衛行為。”喬安琛很認真地糾正她，初壹嗯了聲，深有同感地點頭。
“看得出來，你不止一兩次當受害者了。”不然他怎麼會走投無路到向老師告狀呢？
回到家太陽下山了，喬安琛收了傘牽著初壹，好巧不巧地在門口又遇見了那個白裙子女孩兒。這次她手裡提著一袋水果，正準備敲門的樣子，見到兩人頓時眼睛一亮。
“安琛哥，你們回來了？我媽從家裡帶來了一些金秋梨，特意叫我拿來給你們嘗嘗。”
“謝謝阿姨。”喬安琛伸手接過梨，說完準備進門的模樣。白裙子女孩兒還站在那裡沒動，明眸如水地看著他，面含期盼之色。
喬安琛停住拿鑰匙的動作，疑惑地發問：“你還有其他事嗎？”
尷尬的氣氛再次蔓延，初壹看了眼那個女孩兒，對方眼眶泛紅，似乎都要哭了。
初壹有些困惑，戰鬥力這麼差的人，怎麼在喬安琛身邊待了這麼多年的？
她還是很善良地出來做了那個解圍人。
“那個小……小微，你要不要進來坐坐？”
初壹一說完，女孩兒聞言立刻看向她，目光中似乎帶了怨氣，情緒不太好。
“不用了。”女孩兒說完，白裙子的裙擺在空中劃出一個弧度。她從兩人身邊擦肩而過，留下一抹飄蕩在空氣中的洗髮水的香味。
喬安琛有些莫名其妙地看著她的背影：“她怎麼了？感覺好像有點兒生氣。”
“這都被你發現了？”初壹漫不經心地說，從他手裡拿過鑰匙打開門。
“快進來吧，應該都在等我們吃飯了。”
兩人換鞋進門，喬安琛把提著的梨拿給了田婉，幾句話交代了來歷。田婉看了初壹一眼，沒說什麼，接過梨放到了廚房裡。
吃過飯，喬安琛被他父親叫到了書房裡，不知道在說什麼。初壹和田婉並肩坐在沙發上一起看電視。
這一點上兩人興趣十分相投，兩人都喜歡看浪漫偶像劇，經常誰追到了好看的片子還會相互推薦。
“一崽，你今天看到那個小薇了吧？”沒看幾分鐘，田婉就湊了過來，臉上都是與平日知識分子的大氣淡然不同的八卦之色。
“怎麼了媽媽？”初壹敵不動我不動，假裝疑惑地反問。
田婉的眼神閃了閃，她壓低聲音道：“我跟你說哦，那個小姑娘啊老喜歡來找喬安琛了，不過也幸好喬安琛在這方面腦子轉不過彎來，每次她都乘興而來，敗興而歸。”
“啊……”初壹單手捂唇，狀似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那可真是多虧他轉不過彎來……”
田婉給了她一個“你懂的”的眼神，拍了拍她的肩膀。初壹點了點頭，無聲地回應。
兩人默契交流間，背後房門哢嚓一聲被打開，喬安琛走了出來，旁邊跟著的就是喬父，喬父坐到了田婉旁邊。
“又在看這個，今天那個女的到底離婚了沒有？”喬父從茶几下面拿出眼鏡戴上，任勞任怨地自覺陪著田婉看了起來。
喬安琛在初壹身旁坐下，沒過幾分鐘，他問初壹：“你準備什麼時候睡覺？”怕打擾到喬父、喬母，他將聲音放得很輕，在電視的背景音樂中要靠得很近才能聽到。
初壹看向他：“怎麼了？”
喬安琛抿了下唇，回答：“我打算先去洗澡了。”
“那你先去吧。”初壹也不奢求他能陪自己看偶像劇，習以為常中又帶了點兒心酸，“我一會兒就回房。”
“嗯，你不要看太晚。”喬安琛點點頭，毫不留戀地站起身來離開。
初壹又陪著兩位長輩坐了會兒，看完一集電視劇，她這個電燈泡也該離場了。喬安琛已經洗完澡回房，這會兒大概正在床上看書。
她進去拿睡衣，房間裡沒有單獨的浴室，浴室在廚房外頭，出來時她正好看到喬父剝好了一個橘子，親手拿著一瓣喂到田婉嘴裡。
猝不及防地又吃了一口“狗糧”的初壹：“……”
她默默加快腳步，動作很輕地關上浴室門，把自己的存在感降低為零。
大概是對比太過明顯，初壹整晚情緒都有點兒低落，洗完澡回房後也不說話，玩了會兒手機便閉著眼睛準備睡覺了。
沒一會兒，喬安琛也關燈躺了下來。
房間裡暗淡又靜謐，窗外樹葉的剪影透過路燈微弱的光打在地板上，黑暗中漏出幾點斑駁的影子，老房子似乎充斥著別樣的味道。
喬安琛躺在這張承載了他的童年和青春的床上，此刻旁邊多了另外一個人。
他心中湧起了一陣莫名的悸動，似乎感覺自己的生命中也多了一份牽掛和責任，接連著他的過往和曾經，也將伴隨他一同走向未來。
喬安琛側頭看向初壹，她整個人蜷在被子裡側躺著，肩膀縮成了小小一團，給人一種小巧玲瓏的感覺。
他轉身面對著她，伸出手在被子底下摟住她的腰，把人抱到了身前，胸膛貼著她骨感分明的背脊。
初壹沒有任何回應，喬安琛抱著她轉過身，低頭開始親她。
兩人呼吸交錯，氣息交融在一起。初壹的唇很軟，喬安琛每次親她的時候總是心無旁騖，腦子似乎一片空白。
他的手輕車熟路地探進她的睡衣，從腰間往上爬，卻在即將到達某個柔軟地時突然被拉住。
初壹躲開了他的唇，偏過頭，聲音低得幾乎不可聞：“我今天不想。”
喬安琛整個人僵了幾秒，隨後深呼吸兩下，從她的衣服裡抽回手。
“那睡吧。”他平躺著緊閉上眼，聲音沙啞得像受了傷的相思鳥的叫聲，放在身邊的兩隻手都攥成了拳頭，過了好一會兒才平復了身體裡的躁動。
初壹默默地整理好衣服，又挪遠了一點兒，都快到床邊沿了，兩個人就這樣在一米二的小床上隔著一丁點兒不知名距離，相顧無言地睡去。
大概是欲求不滿，早上起來喬安琛氣色不太好，反倒是初壹因為難得沒有熬夜，整個人狀態還不錯。
吃完早餐，兩人被田婉打發出去拿水果，她在小區附近的一家水果店裡用微信跟老闆訂了一箱車厘子和一箱草莓，但是需要自己上門取貨。
早晨的空氣新鮮清涼，太陽隱在雲層薄霧後面，不經意間洩露出幾絲金色的光芒，斜斜落在翠綠的樹葉上，平添幾分明媚之意。
耳邊似乎還能聽到不知哪兒傳來的清脆的鳥鳴聲，一切都生機勃勃、朝氣十足。
在這樣的環境中，初壹低沉的情緒一掃而空，整個人不由得神清氣爽起來。
喬安琛的餘光時不時注意著她，兩人一前一後地走著，錯開了一兩步，距離不遠不近的。
她也沒有像往日那樣喜歡說話，氣氛安靜，兩人沉默，喬安琛有些不適應，突然有些想念昨天幫她撐的那把傘。
走出小區對面就是一條馬路，車流量很少，因此也沒有設斑馬線，初壹跟在喬安琛後頭沒有太注意周圍，右邊不知怎麼一下駛過來一輛車。
“小心！”他立刻伸手拽住了她。初壹被嚇了一跳，車子很快從她身後飛馳而過。
喬安琛繼續牽著她往前走，一直到過了馬路也沒有鬆開她。
雖然還是沒人講話，可喬安琛就是覺得舒服了很多。初壹低下頭，看著兩人握在一起的手，抿了抿唇不知在想什麼。
回去的路上，喬安琛抱著那兩箱水果，初壹兩手空空地跟在一旁，走到一半時，她忍不住問：“你累不累？要不分給我一箱？”
喬安琛徑直搖頭：“不累，這些都很輕的。”
“哦……”初壹百無聊賴地扯了根旁邊的樹枝，垂眸把玩著。
“抬頭看路，不然萬一又沒看到車子。”喬安琛在旁邊說。
初壹嘟囔：“先前那是一個意外，我平時不這樣。”
“反正過馬路多注意點兒。”
“嗯——知道啦！”初壹仰起臉，拉長了聲音道，眉間透著往日鮮活的氣息。
喬安琛弧度極小地彎了下唇，腳步似乎更輕快了一點兒。
把水果拿回家後，田婉立刻洗了兩大盤，名曰讓他們嘗嘗甜不甜，其實是因為初壹最喜歡吃的水果就是車厘子和草莓。
長輩的好意她都記在心裡。
初壹坐在沙發上玩iPad，兩盤水果就放在手邊，毫不費力地就可以拿到。她一邊往嘴裡塞水果一邊看漫畫，滿足得無以復加。
喬安琛坐在不遠處修著家裡的一台小風扇，零件被他拆得亂七八糟，身旁散落著各種扳手、螺絲。
他坐在地板上，襯衫袖子被卷在了手肘處，長腿隨意地屈著，最近長長一點兒的劉海垂落下來遮住了眉眼。
陽光從窗戶照進來打在他旁邊，整個畫面清新乾淨得像是九一年代的老電影。長得好看的人似乎做什麼都是賞心悅目的。
喬安琛高中時學的是理科，聽說他物理極好，還參加過全省物理競賽，直到現在獎盃和金牌都還放在他的房間的書櫃上。
當時他原本可以靠物理競賽保送全國第一的A大，卻被喬安琛拒絕了。眾人譁然驚訝惋惜之際，他給的理由也很簡單。
因為物理對他來說只是興趣愛好，他以後想做的並不是與物理相關的工作。
後來，他高考以省狀元的身份上了中國最好的法學院。
而他的物理知識也被充分地發揮利用，擴展成實用方向，平日裡用來維修一些小家電什麼的，基本是沒有問題的。
現在家裡有什麼東西壞了，喬父第一反應不是拿出去修，而是等喬安琛放假回家一趟，讓他先看看能不能搶救一下。
把小風扇修好，喬安琛去廚房洗了手過來，一盤子草莓也被初壹吃掉一半了。她把手裡的那顆大草莓咬了一口，突然有些飽了。
“我吃不下了。”她看著喬安琛說，語氣不自覺地帶了撒嬌的意味，整個人在沙發上半坐半躺歪七扭八的，像是一把軟骨頭。
“那給我。”喬安琛也沒說什麼，接過她手裡那顆被咬掉了最中間的紅色部分的草莓，不嫌棄地把剩下的部分吃完。
“好吃嗎？”初壹眨巴著眼看他。
“還行，挺甜的。”喬安琛點點頭，認真點評。
“可是最甜的部分已經被我吃掉了。”
“沒關係。”他頓了頓，又說，“還是很甜。”
初壹微挑了下眉，可下一秒又覺得自己想多了，以喬安琛這種性格，說的話應該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她把手旁的那盤草莓都送到了他面前：“那你多吃點兒。”
初壹躺在沙發上玩，喬安琛就坐在一旁默不作聲地吃著，直到盤子都見了底。
“你都吃完啦？”追了幾幅漫畫後，初壹不經意地抬眼，看到了空空如也的盤底，詫異地道，“你不是不太愛吃草莓嗎？”
回來的路上初壹隨口問他的，喬安琛當時表示自己不熱衷於這種漿果類軟綿綿的水果，她當時還震驚了一下。
果然男女性的口味和喜好真的可以天差地別。
喬安琛聽到她的疑問，放盤子的動作一頓，神色如常地說：“剛剛吃著突然覺得還挺好吃的。”
“是吧？我就說！草莓是天底下最好吃的水果！”
“那車厘子呢？”喬安琛看著旁邊那個早早就被她吃完了車厘子的空盤子，好奇地追問。
初壹默住，眼睛不自覺地看向別處，大腦高速運轉著。
“那個……車厘子是天底下獨一無二的美容養顏的水果！”
喬安琛：“嗯？”
“任何一樣水果都不配和它相比！”
“……”行吧。
今天兩人照舊在這邊吃晚飯，田婉的手藝極好，喬安琛骨子裡大概是遺傳了她的天賦。
初壹一不小心就吃撐了，傍晚和喬安琛出去散步消食，圍著附近運動場轉了兩圈。
喬父和田婉住的是老小區，建築在現在看來有些復古了，紅牆黑瓦隱在茂密的林間，很安靜。
在這裡頭定居的一般是老教授，這還是當年結婚時喬父的單位分配的房子，雖然面積不算大，但如今這地段的房子已經升值了數倍。
初壹很喜歡這裡的氣氛，透著一種不同于現代城市快節奏的安寧氣息。
她看著旁邊一同散步的喬安琛，兩人的手隨意地牽在一起，就算不說話也很舒服。
不知為什麼，明明喬安琛什麼都沒有做，初壹關於昨晚對他的不滿和委屈卻早已經不見了。
這應該就是婚姻生活的常態吧，兩個人總是在產生裂痕又修復的過程中繼續走下去，然後很多時候不小心就過了一輩子。
晚上洗澡時發生了一點兒意外，初壹擦乾身子去拿睡衣時不小心把睡裙掉到了地上，就算她飛快地撿起，裙擺還是濕了一大塊。
她勉強地將睡裙穿在身上，打開門腳步飛快地沖進了喬安琛的房間。
他在整理兩人的行李箱，明天就要回去了。
“喬安琛、喬安琛，我的衣服打濕了！”初壹的聲音帶了點兒哭腔，手拎著裙擺有些急，塞在拖鞋裡的腳還是濕漉漉的，此時不安地踩著地板。
“我給你找件舊衣服？”喬安琛思索了一下說。只住兩天，初壹就帶了一件睡衣過來，剩下的也都沒洗。
“好，你快一點兒。”初壹催促道。
喬安琛站起身走到木衣櫃前，這都是他上學時的家具，後來讀高中、大學都沒有換，和如今的款式比起來都顯得很舊，帶著年代的歷史感。
他在衣櫃裡翻了兩下，最後找出了讀書時穿的一件舊T恤，白色棉質的，上面有灰色的圖案，是灌籃高手的漫畫人物。
他依稀記得仿佛是大二時買的，那時他已經很高了，衣服套在初壹身上大概剛好能遮到腿。
喬安琛將衣服拿給她，初壹也不嫌棄，讓他背過身去立刻就換上了。
濕漉漉的裙子被她掛到了陽臺上，初壹穿著清爽乾燥的T恤，很滿足。
喬安琛卻無法平靜，看著初壹在房間裡走來走去，兩條細白的腿在他眼前晃動，嬌小的身子套在他的大T恤裡。
腦中念頭剛起，就想起了昨晚發生的事情，喬安琛深吸一口氣又吐出，平復下輕微的躁動。
他低頭繼續整理著行李箱，眉宇間難得有幾絲懊惱之色。
可能是因為心裡的悶氣消了，初壹也不刻意地和他保持那一丁點兒距離了，床總共就那麼點兒大，兩人的身體避免不了地挨到了一起。
因為搬進來的時候年紀太小，所以喬安琛的床也是買的小的，後來田婉提出給他換一張大床，喬安琛卻不想折騰，反正他一個人睡著也沒什麼不舒服的。
然而現在喬安琛在黑暗中盯著天花板，腦中卻想著應該換張床了，不然下次過來還是自己難受。
他正胡思亂想著，旁邊的初壹又動了動，頭髮絲不經意地掃過他的脖子，癢癢的，帶著熟悉的馨香。
她的手臂碰到了他的身體。
喬安琛未經思考地轉過身，攬住了她的腰。
“初壹……”
“嗯？”初壹原本閉著的眼睛一下睜開了，感覺到了腰上那只手的熱度，和以往相比溫度似乎有些過高。
“你今晚……”喬安琛原本是想問方便不方便，可又害怕被她拒絕。喬安琛不自覺地蹙緊眉頭，第一次遇到了棘手的問題。
在他欲語還休的眼神和充滿暗示性的動作下，初壹卻突然懂了。
大概是某人昨晚沒有得到滿足，還在念念不忘地惦記著這事。
她其實也有點兒想了。在他穿著舊格子襯衫坐在地板上低頭修小風扇那會兒，初壹腦中出現的都是以前讀書時的喬安琛的樣子，似乎總是抿著唇不笑的少年，俊秀而挺拔，嚴肅而高冷。
初壹將臉抵在他的頸間，低低地嗯了一聲，然後仰起頭攬著他的肩膀親了上去。
底下的這張床不僅小還舊，稍微有點兒動作，竟然咯吱咯吱作響。初壹拍了拍身上的人，喘著氣，轉頭躲開追上來的吻。
“你……輕一點兒……”
“我已經很輕了。”喬安琛滿臉不悅，只恨不得立刻把這張破床換掉。
沒一會兒，咯吱聲還在繼續，似乎還有加大的跡象，初壹再次抗議：“不行……再這樣下去，爸媽得聽到了。”
喬安琛的眼睛都有些紅了，見他不管不顧，初壹開始推他。
“不、不做了……”她說完，自己都覺得不太現實，又踢了踢他，“不然，你快點兒……”
底下的人不專心和不配合讓喬安琛備受打擾，難以盡興，他在房間裡搜索著，突然想起什麼：“我們去那裡。”
他停住了動作，一把抱起初壹。初壹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弄下了床，軟綿綿的腿踩著地板，雙手扶著窗臺。
身後的人無比滿意：“這樣就沒有聲音了。”
初壹腦中似有一片煙花炸開，混亂而眩暈，她張著嘴用力呼吸，說不出話來。
這一晚有些漫長，喬安琛發現了這個新的姿勢，結束後在浴室又抱著她試了一次，最後睡覺時初壹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了，被喬安琛抱回了床上。
早上鬧鐘響起，她才發現自己什麼都沒有穿，雙手雙腳纏在喬安琛身上，像是一根無骨的藤蔓一樣，緊緊依附著他。
初壹睡意漸消，緩緩回神，鬆開了手腳離開熱源。
她剛轉過身，就被背後的人抱住，又拖到了他懷裡。
喬安琛的頭在她的頸間蹭了蹭，嗓音低低啞啞的，帶著濃濃的睡意。
“醒了？”
“被鬧鐘吵醒了。”初壹揉著眼睛，嘟囔著抱怨。
“那再睡一會兒？”喬安琛詢問，自己也沒睜開眼。
“嗯……”初壹胡亂應完，想起什麼，又不放心地囑咐，“你不要睡太久，待會兒就起床。”
“嗯，快睡吧。”
初壹這天起得比平時都晚，但幸好喬安琛早早起來了，穿戴整齊地坐在客廳裡，初壹出去時並沒有太尷尬。
“一崽，廚房還給你留了早餐，熱乎著，快去吃。”田婉和喬父兩人坐在沙發上，見到房間門打開，立刻出聲笑著說。
初壹有些不好意思地點頭：“好，謝謝媽媽。”
她準備刷牙時喬安琛擠了進來，初壹拿著牙刷莫名地看著他。
喬安琛表情有些不自然地指了指她的脖子：“你換上昨天那件襯衫吧。”
“嗯？”初壹立刻順著他的目光看向鏡子，後頸處白皙的肌膚上布著幾處紅痕，就像是被蚊子叮過一樣，可又明顯不同，形狀奇怪了很多。
“啊！”初壹一下紅了臉，瞪著他，“喬安琛！”
他摸了摸鼻子，心虛道：“我去給你拿過來，你洗完臉換上。”
幸好田婉和喬父也沒有好奇地問她怎麼刷個牙還重新換了件衣服出來，中午時兩人同他們告別，開車回到了自己家。
初壹這才自在了許多，把鞋子脫掉，癱躺在了沙發上。
太累了，明明她已經一把年紀，卻硬生生被弄成了一種不軌早戀的感覺。
初壹腦海放空，無意識地刷著手機。
朋友圈這幾天依舊熱鬧，逢年過節各種出去旅遊的、聚餐的、炫富的總要出來輪一遍，其中秀恩愛的尤為扎眼。
初壹點開程栗和她男朋友在聖托裡尼愛琴海的照片，瞬間被那一片漂亮蔚藍的海和圓屋頂晃花了眼。
她一張張翻過去，在九宮格的最後那張照片上受到了暴擊。
那是在一處懸崖邊，背後是一望無際的澄淨的海和天空連成一片深深淺淺的藍色背景，不遠處還有成片的藍白色房子，像是童話世界一般美麗。
程栗坐在她男朋友的肩上，海風揚起了她的長髮，吹起了她的長裙。
兩人臉上如出一轍的燦爛甜蜜的笑容比八月的陽光還要耀眼。
她忍不住發出了羡慕的哭泣：“啊啊啊——程栗和她男朋友好幸福啊！又出去旅遊了！”
喬安琛剛好從廚房倒了杯水，聞言拿著杯子走了過來，順著目光看向她的手機。
“你也可以啊。”他看完後隨口說道。
初壹：“……”
她有些難以置信，立即一骨碌從沙發上爬了起來，跪坐起身，睜大眼盯著他咽了下口水：“真、真的嗎……”
喬安琛被她激烈的反應嚇到了，呆了呆：“真、真的啊。”
初壹神色一喜，還未開口說話，她又聽到他道：“反正你每天也是在家裡，想出去玩隨時可以去啊。”喬安琛很自然地接著說下去，“不像我，假期那麼少，根本就沒辦法去玩。”
初壹：“……”
好吧，她就知道自己想多了。
初壹滿臉冷漠地關了手機，爬下沙發穿鞋，不想再看坐在面前的男人，她塌腰駝背、毫無生機，猶如一個遲暮的老嫗般回了房間。

喬安琛以為她累了，還很貼心地沒有進房間打擾她，一個人在沙發上看了會兒書，太陽就從正中間移到了西邊。夕陽斜斜地打在了客廳的地板上，他看了眼時間，差不多快到飯點了。
工作日基本是初壹在做飯，喬安琛未經思考，放下手裡的書，起身卷起了袖子。
他打開冰箱，見裡頭還有不少食材，拿出一個青南瓜和兩個西紅柿，還有一些其他食材。
廚房的窗戶開著，吹進來月季的花香，喬安琛站在案板前，手裡的刀咚咚地切著菜，南瓜絲整齊而均勻。
初壹還在裡頭和程栗打電話吐槽，聽著那頭自家閨密控制不住的大笑聲，自己在這邊望著天花板滿臉冷漠。
“哎喲，真是笑死我了，我說你們家老公也太難得了，世界上恐怕再難找到第二個，哈哈哈哈——”
“我現在都習慣了，要是哪天他突然說陪我一起出去玩才奇怪……”初壹扯著被角說，臉上是掩不住的失落神色。
程栗一時無話，過了會兒長歎了一口氣。
“唉！一崽，其實想一想你老公除了直了些，其他方面的條件好像也都挺不錯的，現在社會也是直男當道，網上不是天天在吐槽？不止你一個受害者，況且直男也有直男的好嘛！”
“你剛剛還不是這樣說的。”
程栗狡辯：“我那是適度誇張。”
初壹：“好吧。”
兩人又亂七八糟地聊了一大堆，最後結束通話時已經過去許久，初壹一看時間都五點多了，趕緊下床踩上拖鞋。
外頭出乎意料地已經做好飯了，喬安琛端著最後一個菜放在餐桌上，見到初壹，把身上的圍裙拿了下來。
“醒了？正準備去叫你。”
“我又沒睡覺。”初壹嘟囔著走過去，看了眼今天的菜色。
紅綠葷素搭配得十分養眼，色香味俱全，她不受控制地咽了下口水，再看向喬安琛，神色軟了許多。
“你下午幹嗎了？”
“看了會兒書。”喬安琛拉開椅子，把洗乾淨的碗筷遞給她。
“好吧。”她就知道。
兩人相對坐著吃飯，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天，初壹突然想起什麼：“對了，最近好像要降溫了，你要不要買些新衣服、鞋襪什麼的？”
喬安琛的衣櫃一直是他自己在打理，兩人的衣服分開放的，他的一整排幾乎都是襯衫、西裝，很難看到其他款式。
“不用了。”果不其然遭到了拒絕，喬安琛神色如常地說，“我去年的衣服基本都可以繼續穿。”
“哦。”初壹垂下眼，筷子戳了兩下面前的飯，“我好久沒去逛街了，想去買幾身秋裝。”
喬安琛吃飯的動作頓了下，隨後他抬眼看向她，接著沉吟道：“我這裡有張卡，你可以拿去用。是我的工資卡。”
兩人婚後經濟都是獨立的，但是家裡大的開銷像物業、水電費之類的都是喬安琛在負責。他加班比較多，初壹買菜做飯的時間其實也沒多少，因此也都是用自己的錢。
喬安琛提過一兩次給她卡，但都被初壹拒絕了，她主要想的是沒多少開銷，重點還是不好意思拿他的錢……
而此時她沒料到喬安琛會這樣說，初壹這顆經歷過百般錘煉的心還是忍不住堵塞了一下。
“我的錢夠花。”她決定打直球。在喬安琛面前，少女的欲語還休、婉轉隱晦是完全沒有作用的。
“我是想你哪天有時間，可以和我一起去逛逛街看衣服。”
喬安琛明顯愣了一下，隨後思索了幾秒鐘。
“我得……看下周的工作安排，如果休息就和你一起去吧。”
他的表情也沒有太大變化，答應得也很乾脆，初壹總覺得心底有種不真實感，空落落的。
“你以前陪女孩子逛過街嗎？”過了會兒，初壹忍不住旁敲側擊地問道。
“以前陪我媽去過一次。”喬安琛回憶了一下答道。
“後來呢？”初壹追問。
“後來就沒有了。”
“嗯？”
喬安琛握著筷子，很認真地道：“她再也沒有叫過我。”
初壹：“……”
即便是這樣，當週五那天下班回來，得知喬安琛明天有假時，初壹還是開心了很久，躺在床上構思著：“我們到時候可以睡到自然醒，然後出去逛一逛，晚上順便在外面吃完飯回來。”她興奮地搖著喬安琛的手臂，“怎麼樣、怎麼樣？”
“嗯，好。”他在瀏覽某個新聞頁面，聞言眼皮也不抬地點了下頭，很敷衍。
初壹不滿地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那個新聞報道的是一起家暴事件，男方活生生地把女方毆打致死。這件事曾經上過網絡熱點，初壹有所聽聞。
她咦了一聲，難得找到一點共同話題：“這個不是好多年前的案子了嗎？”初壹湊過去細看，發現這裡報道的是後續事情，家暴的男方刑滿被釋放出來，經人介紹重新娶了一個老婆，而這個新的妻子不久前報案稱自己遭受了嚴重的家暴。
上面的圖片傷口觸目驚心，初壹看得倒吸了一口涼氣，滿眼的難以置信。
“這樣的人渣為什麼還會有人嫁給他？”
“上面寫了。”喬安琛指著新聞報道中其中的一行字，“周圍的親戚朋友都替徐某刻意隱瞞了家暴的行為，女方家離得遠，並沒有聽說之前的事情。”
“真的太過分了！太過分了！”初壹不由得擔心起這位女子的生命安全來，忍不住問，“這種人就真的拿他沒辦法了嗎？為什麼他可以這麼快就出來繼續結婚，故意殺人不應該是被判死刑嗎？”
“這個案件最後起訴的罪名是虐待罪，判了七年有期徒刑，其中徐某因為在監獄裡表現良好，還減刑兩年。”
喬安琛冷靜地分析著，解釋給初壹聽。
“家暴致死和故意殺人有一定區別，徐某是在施暴過程中導致妻子受重傷而後死亡的，他妻子並非立即去世，所以不算是主觀意願上的故意殺人，最後判決下來只是虐待。”
“怎麼這樣……？”法盲初壹被刷新了三觀，深深感受到了女性在社會上的弱勢地位。
“那就沒辦法了嗎？所以人就白死了嗎？”她很難過地問。
喬安琛同樣面色凝重，須臾，緩慢而堅定地回答。
“這個社會或許會有不公平的現象，但總有些人在背後努力，希望不久後的將來，我國的法律更加完善，這樣的悲劇不會再發生。”
初壹得承認，此刻難過又感動，為這起案件本身，也為喬安琛說的話。
“希望這一天不會太遠。”她輕聲說道。
喬安琛看著她低落的神情，伸手過來揉了揉她的頭：“不會太遠的。”
晚上關了燈睡覺，初壹還在想著這件事。她躺在被子裡，忍不住在黑暗中問旁邊的人：“喬安琛，這樣的事情你們是不是見過太多了？”
“嗯。”他低聲應道。
“那你會難過嗎？”
“剛開始會，現在已經習慣了。”他說完又補充道，“與其沉浸在不必要的情緒中，不如想一下如何避免悲劇再次發生。”
初壹聽完轉了個身，手壓在臉底下，面對著他：“你總是這樣冷靜嗎？”
喬安琛似乎側了下頭，呼吸聲變得很近：“也不是。”
“嗯？”初壹好奇，睜大了眼睛看著他，等待著後面的話。
過了會兒，喬安琛把臉轉了回去：“睡了。”
“好吧……”初壹極其失望地癟了下嘴，轉過身子平躺在床上，閉上了眼。
她沒有發現，過了很久的時間，旁邊的人才慢慢入眠。
說好的自然醒，以喬安琛的生物鐘，他也是早上八點就起床了。初壹這段時間被喬安琛要求一起睡，早晨的生物鐘也提前許多。
她抱著被子，臉壓在枕頭上，半睜著眼，看著喬安琛洗漱完畢從浴室出來。
他似乎沒有發現她醒了，打開衣櫃找出要穿的衣服，解開睡衣扣子就準備換上。
喬安琛是背對著她的，但初壹還是不可避免地看到了全過程，也不知道為什麼，明明腦中有個聲音告訴自己不該看，可眼睛就是頓在那裡移不開。
喬安琛換完衣服轉過身來，正扣上襯衫第一顆扣子，一下對上了初壹的眼睛。
她整個人還是蒙的，就這樣猝不及防地被人抓包，看著喬安琛有些驚訝的神情，臉不受控制地變燙了。
“我什麼也沒有看到！”她拉高被子蒙住了頭，沒臉見人了。
待初壹打理完出去，喬安琛已經準備好了早餐。他倒是表情如常，沒有任何變化，初壹腦中卻一下閃現出早上看到的那寬背、窄腰、長腿、翹……
要死了要死了，初壹輕吐了一口氣，不自然地沒話找話道：“今天天氣是不是回溫了？”
“怎麼了？”喬安琛替她倒了杯牛奶，順口問了下去。
初壹乾笑兩聲，用手扇了扇風：“呵呵，我覺得好像有點兒熱。”
喬安琛看了眼外頭在瑟瑟秋風中搖擺的樹葉，再感受了一下室內溫度，最後謹慎地下了結論。
“你可能是……”
“嗯？”
“上火了。”
“……”

兩人去的是附近最大的一個商場，一共有六層，裡面的品牌很齊全，幾乎想得到的品牌都在這裡了，這也是嵐城最大的一個商業中心。
初壹平日和朋友逛街都是來這裡，女生買起東西來能從早到晚不覺得累地逛上一整天。
喬安琛停好車，和初壹一起上去。
在等電梯的時候，她就已經控制不住地開始興奮了：“啊，我真的好久沒有來逛過街了。這熟悉的感覺，好激動啊！”
兩人上了二樓，上面都是女裝區，模特身上的服裝漂亮得讓人眼花繚亂，頭頂水晶燈明亮，地板光潔照人。
初壹挽著喬安琛的胳膊，仰起臉滿足地深呼吸了一口氣：“還是原來的味道，還是熟悉的快樂。”
喬安琛忍不住在一旁提醒她：“你已經走過五家店了。”
“沒關係。”初壹回頭對他展顏一笑，笑容無比燦爛動人。
“我們還有一整天的時間可以慢、慢、逛。”
喬安琛沉默了。
他跟在初壹後頭，很安靜，盡職盡責地追隨著她的步伐。
來到商場，初壹猶如魚入大海、鳥飛蒼穹，在購物的世界裡盡情翱翔。
她首先去的是一家她常買的牌子，這家女裝店走的是平價路線，衣服的性價比很高，而且是自助模式，看上什麼就可以直接拿去試，因此裡面人很多。
喬安琛進去的第一件事情是搜索四周，然後很絕望地發現，這家店並沒有供人休息的座位……
他再次看了眼這家衣服的牌子，確認過是不會再來的店。
初壹興奮地穿梭在一排排衣服中，拿起這件看看、那件看看，一邊往身上比畫一邊問喬安琛意見。
喬安琛對比著她手裡的襯衫和毛衣，端詳了幾秒後指了指右邊：“這件吧。”
“嗯？為什麼？”初壹看著他指的那件毛衣，很好奇地問道。
喬安琛認真地回答：“毛衣比較保暖。”
“我問的是哪件比較好看？”
喬安琛頓了頓道：“這兩件類型完全不一樣。”
“……”初壹也沒指望他能給出什麼建設性的意見，自己抉擇半天後，最終拿起了那件襯衫。
畢竟她的衣櫃裡已經有數十件毛衣了。
喬安琛看到初壹的選擇後沒有說話，還是默默地跟在她身後。
久不來逛街，店裡已經全部上了新款，初壹選完一圈，手上掛了滿滿一堆衣服，到試衣間那裡去排隊。
喬安琛又陪著她耐心地等了一會兒，終於有了空位。
初壹進去之前，特意囑咐：“你待會兒就站在這裡，我換完衣服出來你幫我看看怎麼樣。”
“好。”喬安琛拎著她的包點頭。
時間再次流逝，喬安琛等候在試衣間出口，承受著來往女性打量的目光，盡職盡責地盯著初壹進去的那扇門。
不知過了多久，他的視線中終於出現了那道熟悉的身影，初壹換上了一件襯衫和休閒長褲，衣服下擺隨意地塞進褲子裡，腰身纖細，雙腿修長。
她走過來轉了個圈，興沖沖地問喬安琛。
“怎麼樣？好看嗎？”
喬安琛很認真地打量她幾秒，點頭道：“好看。”
初壹美滋滋地去換下一套衣服了。
再出來，她換上了一條背帶褲，胸前有大大的口袋。初壹在裡面配了一件薄款衛衣，喬安琛看完評價：“不錯。”
初壹聽完在鏡子前面轉了個圈，也覺得不錯，於是繼續去換下一件。
這次的是一條連衣裙，舒適的居家款，初壹是打算在家穿的。
喬安琛微微頷首：“還行。”
之後關於初壹的每套衣服，喬安琛的評價都是諸如此類：
“可以。”
“挺好。”
“不錯。”
初壹從開始的興致勃勃到後頭的面無表情：“你就不能多說幾句嗎？”
在喬安琛再次說出“還可以”三個字之後，她忍不住了：“哪裡還可以了？”她追根究底地問，一副找碴兒的架勢。
喬安琛愣了下，隨後又仔細看她，蹙眉沉思，仿佛在進行著某種學術研究。
最後他表情嚴肅地緩緩開口：“哪裡都還可以。”
“……”初壹放棄了。
她試完全部衣服，然後換上了自己的衣服出來，懷中抱著那一堆試過的衣服，面色不豫。
喬安琛跟在她後頭，一臉如常地問：“這些都買了吧，我去付錢。”
“不用了。”初壹硬氣地說，“我自己來。”
她在收銀台前排隊，前面還有四五位顧客，喬安琛陪著她等候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的樣子。
氣氛死寂，初壹抿著唇不想說話，喬安琛也不知道該說什麼。等了一會兒終於到兩人了，收銀員拿著條碼器，禮貌地詢問：“請問有會員卡嗎？”
“有。”初壹報出了自己的手機號碼。
刷卡，付錢，拎起袋子，一系列動作她做得幹淨利落，到門口時，喬安琛朝她伸出手，試探著出聲：“給我提著吧。”
明明是很簡單的一句話，初壹卻仿佛從裡頭聽出了小心翼翼和討好，感覺自己是不是被喬安琛刺激得神經錯亂了。
初壹側頭看了他一眼，喬安琛的手還伸在她面前，嘴唇微抿，似乎是緊張。
她沒說話，把手裡的袋子給了他。
兩人繼續逛著，來都來了，初壹也不可能因為這一點兒小事糾結。好看的衣服太多，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轉移了。
這次喬安琛似乎學乖了一點兒，哪怕不善言辭，也是絞盡腦汁。
“嗯……挺適合你的。”
“合身。”
“這件顏色好像有點兒暗。”
初壹很滿意，喬安琛能到這種程度已經是極限了，她也沒有太多要求了。
自己真是一位卑微的妻子，她默默地想，不由得在心底流下了幾滴心酸的淚水。
兩人從早上逛到了中午，初壹已經收穫不少戰利品了。她依舊神采奕奕，勁頭十足，喬安琛卻已經忍不住打了好幾個哈欠。
他看著初壹又走進了下一家店，有些絕望。
“哇，他們家的衣服實在是太好看了！
“嗚嗚嗚——我真是太久沒來逛街了。
“這一整排我都超喜歡！”
初壹愛不釋手，難以抉擇，本能地朝旁邊的喬安琛發問：“你覺得這幾件哪件更好看？”
聽到召喚，喬安琛從神遊中猛地回神，打起精神認真查看起來。
“都挺好看的，這些都買了吧。”他毫不猶豫又迫不及待地說，“買完我們就可以回家了吧？”
初壹：“……”
“算了。”她想，放過他也放過自己吧，不再互相折磨了。
“你先回去吧，我叫程栗來陪我逛就好了。”
喬安琛頓了頓，沒考慮太久：“那好吧，這些我就先幫你帶回去了。”
“嗯。”初壹點了下頭。
他準備走時，又想起什麼，說了句：“你回來時注意安全。”
“你也是，路上開車要小心。”
夫妻倆就這樣禮貌而客氣地告別，然後喬安琛的身影消失在門口，兩人分道揚鑣。
店裡依舊熱鬧，周圍都是顧客，眼前的衣服還是好看得令人愛不釋手，初壹卻一下就失去了繼續逛下去的興致。
她打開手機，開始給程栗發消息。
沒一會兒，那頭的人飛快回復：“哈哈哈——真的好慘。別難過，崽，我現在立刻飛奔過去安撫你受傷的心靈！”
程栗說的馬上確實很快，初壹剛找了一家甜品店坐下她就到了。兩姐妹成功地接頭，一份甜品下肚，什麼煩惱都沒了。
初壹瘋狂地和她吐槽：“真的，沒有第二次了。
“難怪他說我婆婆和他逛了一次街之後就再也沒有然後了。
“叫他幫忙給點兒意見就像是要他的命一樣，我才剛開始，他就迫不及待地想回去了。
“那能怎麼辦呢？只好放過彼此了。”
“哈哈哈——”程栗彎著腰，肚子都笑痛了，笑完終於平復下來，愛憐地摸了摸初壹的腦袋，“我可憐的崽崽，真是難為你了，不過別傷心，還有媽媽在呢。”
初壹面無表情地拍掉了她的手：“走開。”
程栗伸了個懶腰，一副準備戰鬥的姿勢：“走吧，朋友，我們的shopping（購物）開始了！”
兩人在逛街購物等事情上極度契合，不然也不會成為這麼多年的好友，從一樓到頂樓、從白天到黑夜，一路逛下來極其暢快，十分滿足。
最後兩人出來時已經是天色遲暮，華燈初上。
初壹和程栗手上提了大包小包，就像是剛打劫了商場，上車時看著滿滿一後座的東西，兩人默契地相視一笑。
“走了——”程栗打開了跑車敞篷，腳下一踩油門，車子如同離弦的箭一般沖了出去，晚風裹挾著涼意撲面而來，初壹忍不住歡呼：“哇——”
長髮飄散在風中，道路兩旁燈紅酒綠，音樂點綴著這個愜意的夜晚，初壹難得感慨道：“要什麼男人，姐妹才是真理。”
程栗大笑，正準備說什麼，初壹的手機就響了，初壹看了眼來電顯示。
“哎，說曹操曹操就到，你老公給你打電話了。”
初壹垂眸接起：“喂？”
“還在逛街嗎？”喬安琛在那頭問。
“沒有，在回家的路上了。”初壹的態度還是不冷不熱的。
“一個人？”
“程栗開車送我。”
“哦。”喬安琛隨口應了句，又想起什麼，“是不是買了很多東西，要不要去接你？”
初壹一下頓住，語氣不自覺地軟和下來：“那你到小區門口等我吧，程栗就不用再開進去了。”
兩人沒說兩句話就掛了電話，程栗聽了，了然於心。
“他催你回家了？”
“沒有，就問我什麼時候回去。”
“嗯哼？”
“他問我是不是買了很多東西，要來接我。”初壹輕咳了一聲，嘴角上翹的弧度卻是掩蓋不住的。
“嘖嘖嘖，女人果然是善變的。”程栗翻了個白眼，“前一秒還在說要和我纏纏綿綿到天涯，下一秒就被男人拐走了。”
“程栗！”認識這麼多年，初壹有時還是受不了程栗這張嘴，作勢要打她。
“好了、好了不鬧了，我開車呢。”程栗連忙躲開，初壹輕哼了一聲，扭頭看向窗外。
道路兩旁的風景快速變化，車子很快停在了小區門口，路燈下已經站了個熟悉的身影。
程栗停穩車，看向初壹打趣：“你男人在等你了，還挺準時。”
初壹沒理她，喬安琛已經看到了兩人，邁步走了過來。她推開車門，因為方才程栗的那句“你男人”，神色還有點兒不自然。
“就買了這些，都在這裡了。”初壹打開了後座車門，把她和程栗的那堆戰利品分開。
喬安琛彎腰雙手將東西提了出來，看向駕駛座上的程栗，朝她微微頷首算作打招呼。
兩人在婚禮上有過數面之緣，因為程栗是初壹的伴娘，但以喬安琛的性子，兩人全程也沒說過幾句話。
程栗也回以點頭，最後看向初壹：“走了啊。”
“路上小心。”初壹朝她說，程栗頭也不回地揮了揮手，車子很快消失了。
小區門口只剩下初壹和喬安琛兩個人，夜晚很安靜，暖黃色的路燈燈光靜靜地打在地面上。
初壹轉過身子，對旁邊的人開口：“我們也走吧。”
“好。”喬安琛兩隻手都提著袋子，滿滿當當。重的都在他手上，初壹手裡就拎著兩個小東西。
一長一短的影子落在腳下，初壹出聲問：“你吃飯了嗎？”
“吃了，你呢？”喬安琛側頭看她。
“我也吃了。”
兩人相互交流了一下晚餐食譜，又聊了幾句不痛不癢的話，一路回家，氣氛竟然也十分融洽。
逛了整整一天，雖然已經有些疲憊了，但洗完澡初壹還是很開心地整理著自己今天的成果。
她把衣服一件件地從袋子裡拿出來放到衣櫃裡。
喬安琛躺在床上，看書的間隙抬起頭，看見她的動作忍不住開口道：“逛街真的這麼開心嗎？”
“當然！”初壹聞言立刻眉飛色舞地回答。
喬安琛點點頭，沒說什麼，又把目光放在書上，須臾後仿佛突然想起什麼，隨口說：“那你以後可以多叫程栗陪你出去，她能從早陪你逛到晚。”
初壹：“……”
她的好心情一下子蕩然無存了，她發現喬安琛總有種能氣死人的本事，這也是挺厲害的。
初壹停了停手上的動作，又繼續整理，咬牙切齒地道：“你放心，我下次一定不會再叫你陪我去逛街了！”
喬安琛有點兒莫名，不知道初壹怎麼又生氣了，想了想還是作罷，自己默默地看書，等待著她不開心的情緒過去。
雖然沒人和他說過，但幾個月的婚姻生活還是讓喬安琛冥冥之中感覺到了一些東西。
就比如初壹偶爾會突然生氣，這個時候他只要不作聲，過一段時間她又會好了。
喬安琛自顧自地點頭，為自己的睿智感到開心。

初壹從小就特別討人喜歡，讀幼兒園時班裡的小朋友就都很喜歡和她玩，大家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東西總會第一個帶給她。
因為她小時候不僅長得特別可愛，長著粉嘟嘟的小臉和黑琉璃似的大眼睛，脾氣還特別好，大方、善良、聽話又乖巧。
這樣的性格伴隨著她長大，直到現在也沒有更改半分，很多別人受不了的事情，她忍忍也就過去了。
大學時她們一個宿舍六個人，程栗來得最晚，那時候大家都認識得差不多了。
大家都是剛從高中升上來的，一群黑長直、純素顏的女孩兒。程栗一推開門，小短裙、高跟鞋、大波浪鬈髮、精緻眼線、完整妝容，還有那撲鼻而來的香水味，更重要的是，她旁邊還跟著一個男孩子，殷勤地幫她拉著行李箱。
這一幕深深刻在了所有人的腦海中，開學沒多久，程栗身邊的男生就換了好幾個，再加上她隔三岔五地住在外頭，宿舍裡的女孩子基本很少和她一起玩。
最開始的印象差了，後面就很難扭轉，之後又發生了一件事情，宿舍有個妹子的曖昧對象突然對程栗告白了，這一下雙方的關係立刻僵住，連同其他幾個人都開始孤立程栗，聚餐刻意忽略她，帶早餐沒有她的份兒，聊天時一見到她立刻停住，幾乎快達到了冷暴力的程度。
然而程栗仿佛絲毫不在意，仍舊獨來獨往，高高昂起下巴猶如一個驕傲無懼的女王。
只有初壹偶爾會和她說幾句話，一般都是善意的提醒，比如：第二天是誰的課要點名，記得別遲到；今天佈置了什麼作業；學校傍晚會停水停電，要提前準備好。
絕大多時候，初壹還是和宿舍的女孩子在一起。大家對她都很好，像是對待小妹妹一樣，可能是初壹長得矮還顯小，人也軟萌軟萌的，很討喜。
和程栗的關係發生改變，是在一個無人的傍晚，初壹那天感冒了請假待在宿舍。原本只有她一個人，後來程栗進來了，似乎沒發現有人在，進門就趴在自己的床上哭得很大聲。
初壹原本在睡覺，被吵醒了，偷偷探出一個頭去，看到是程栗之後，猶豫了許久，還是小心翼翼地遞了張紙過去：“別哭了……”
程栗的哭聲戛然而止，看清人之後，她接過初壹的紙用力抹著鼻涕和眼淚。
那天初壹才知道，原來程栗和相戀三年的男朋友分手了。兩人其實一直在冷戰，中間那些男孩子都是程栗找來故意氣他的，但最後還是走向這樣的結局。
自從這次過後，程栗開始經常找初壹一起玩。宿舍的另外幾個人意見很大，甚至生了初壹的氣，其中被曖昧對象傷害的那個妹子反應最激烈，放言要和初壹絕交。
初壹也不生氣，依舊好脾氣地上課幫她們占座，下課順便幫忙打熱水，到了考試還特意做好筆記一起共享。
誰也生氣不起來了。
而且她有一點特別好，不記仇，班裡曾經有個脾氣很差的女孩子因為誤會當場凶了初壹一頓，過後發現真相也拉不下臉來道歉。
沒多久又有件事情一定要找初壹幫忙，女孩兒猶豫了許久，試探地問出口時都已經做好了被羞辱的準備，誰料到初壹未做太多思考就答應了。
因此她的好脾氣是出了名的，所以哪怕是被喬安琛氣到無語，沒過多久她就能自己調整回來。
喬安琛在這一點上的感覺沒有錯。
只要他不作聲，過一段時間她就會好了。
可是他不知道，久病不醫堆積成災，總有一天會徹底爆發。

九月中旬過後，喬安琛又開始忙了起來，兩人基本恢復成了“室友模式”，每天都說不上幾句話。
偶爾夜裡初壹想和他聊聊天，但喬安琛基本是一沾枕頭就睡著了。每天的工作已經耗費了他太多心神，他閉上眼下一秒便能進入睡眠狀態。
不知不覺，國慶長假來臨。
十月一日是個很特別的日子，因為喬安琛的生日就是那一天，他和祖國共同慶生。
這件事情還是田婉告訴初壹的。初壹當時得知後驚訝了一下，覺得有些好笑。
她很難想像會有人在國慶節這一天過生日。當國旗緩緩升起，禮炮齊鳴，整齊壯大的閱兵儀式徐徐展開，各種先進武器、強大國力在這一天展示在所有人面前，全國人民為祖國慶生。
而作為同在這一天過生日的當事人，看著這一切會是什麼感覺呢？
是無動於衷、習以為常，抑或與有榮焉？
初壹覺得喬安琛肯定是第一個。
國慶節的前一天，長假的最後一個工作日，喬安琛因公去了外地，要第二天才能回來。
他說會忙到很晚，不確定時間，不過是在偏遠山區，光路程就要三四個小時，回家大概已經天黑了。
初壹是一個以德報怨又有著一顆善心的女孩兒，即便喬安琛傷害了她無數次，初壹覺得在這個特殊的日子，她應該給辛苦的勞動人民一點兒關愛。
翌日她一大早就起床了，打掃了屋子，整個客廳、房間、廚房都收拾得乾淨整潔，在太陽光下散發著潔淨的氣息。
接著初壹就出門去了附近最大的購物超市，買了牛排、紅酒、蠟燭，還有一些裝飾品……。
初壹推著車子選購了半天，終於把要買的東西找齊了，最後買的是今天最關鍵的東西——蛋糕！
初壹趴在櫥窗玻璃上，睜大眼仔細挑選著，底下是各種各樣款式的小蛋糕，好吃又好看。
她選了半天，抬起頭看著櫃檯後的小姐姐，眨巴著黑潤的一雙大眼睛。
“這個蛋糕……可不可以自己定制啊？”
畫好圖案給工作人員，蛋糕師傅說基本能做出來，初壹才放心地交了定金留下地址，等待著蛋糕店的工作人員送貨上門。
回到家已經是下午了，她先把牛排醃制好，開始佈置客廳。
五顏六色的小彩帶、貼紙、生日快樂的小標牌、笑臉……冷淡簡約的客廳頓時換了個樣子，變得溫馨又可愛，滿滿的慶生氛圍。
初壹拉上窗簾，點亮旁邊的星星燈，暖黃色的光芒立刻充斥在屋子裡，為這一切增添了幾分夢幻朦朧的美感。
她十分滿意地拍拍手，走進廚房，給自己系上圍裙。
傍晚時分，蛋糕店的工作人員準時給她打了電話，初壹到門口拿到了蛋糕。
她小心翼翼地拆開盒子，看到了裡頭的實物——一個圓圓的單層蛋糕，天藍色的翻糖底色，上面點綴著許許多多小圖案，邊上有白色花邊，正中間是一個穿著制服的小人，板著臉，一副眉目嚴肅、不苟言笑的模樣。
初壹看到一下就笑了出來，仿佛看到某人站在她面前。
嗯……她點了點那個制服小人的頭，感覺還是這個比較可愛一點兒。
晚上八點，電梯門打開，喬安琛走了出來，一邊揉著眉心一邊在門口輸入指紋。
趕了一下午的路，車子一路不停顛簸，到家時還是免不了已經天黑，喬安琛有些疲憊。
嘀的一聲，鎖開了，他不假思索地推開門進去，卻被闖入眼簾的畫面弄得愣了一下。
往日熟悉的客廳被佈置成節日的樣子，星星燈一閃一閃的，他的目光在掠過其中一個生日快樂的笑臉貼紙時愣住了。
他差點兒忘了，今天是他的生日。
一種說不出來的感動湧上心頭，喬安琛低頭換鞋，脫掉身上的外套走了進去。
餐廳裡，初壹正坐在那裡等待著他，臉上含著笑，眸子在燭光下蕩漾著異樣的柔意。
他看向桌面，那裡擺放著西餐——牛排、意面、紅酒、水果，還有整齊的刀叉和精美的燭臺。
普普通通的夜晚似乎被這些東西裝點得格外特別，好像多了層不同的色彩，讓人不自覺變得奇怪而矜持起來。
“你回來啦。”初壹起身，同他打招呼。喬安琛嗯了一聲，拉開椅子。
“這是……？”他看著眼前的一切遲疑地問道。
“今天是你的生日啊！”初壹開心地說，“祝你生日快樂。”
喬安琛定定地注視著她，須臾，輕聲道：“謝謝。”
“快吃吧，你應該很餓了，我第一次做，嘗嘗我的手藝。”初壹把桌上的盤子往他那邊推了推。喬安琛點點頭，拿起旁邊的刀叉。
他切了一塊牛排，在初壹充滿期待的注視下放進了嘴裡。
“怎麼樣、怎麼樣？”她迫不及待地問。
喬安琛緩緩嚼了兩口，接著突然皺起了眉頭：“有點兒生。”
“不是吧？”初壹立刻自己切了塊嘗嘗，仔細感受著嘴裡的味道，“沒有啊，剛剛好，很嫩。”
“這裡面還是紅紅的，有血絲。”喬安琛指著牛排的切口，滿臉嚴肅地道。
初壹：“這是七分熟。”她還是為了照顧喬安琛，所以選擇的已經是比較容易接受的熟度了。
“我一般喜歡吃全熟的東西。”喬安琛認真地說，環顧四周，然後站了起來，“我再去把它加熱一下。”
“……”
好的，美麗浪漫的氣氛頓時蕩然無存了。
初壹眼睜睜看著喬安琛端起那盤牛排去廚房點火熱鍋，倒油之後，牛排被放了下去，煎得嗞嗞作響，空氣中散發著熟肉的氣息。
待喬安琛再次加熱烹飪完成，回來已經是好幾分鐘後了。
他把手裡的盤子放在桌上，拉開椅子坐下。
“現在好吃多了。”喬安琛拿起刀叉切開一塊牛排嘗了嘗，很滿意地點頭評價。
初壹扯了扯嘴角，笑不出來：“你開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