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路盡頭還有路

出身貧苦可憐家庭的許仁圖（阿圖），初中畢業即當學徒賣瓦斯，不幸瓦斯爆炸，八死三十傷，許仁圖因受傷得到五百元賠償金重回學校，並在暑假中賣苦力賺學費，讀過三所大學，並開啟了他傳奇又離奇的人生；他在報紙發表「鐘聲二十一響」，轟動一時；他接著拍電影，當過編劇、男主角、導演；他曾進入報社當記者、副刊主編、藝文組主任、副總編輯兼總分稿。

可在他大紅時卻又大落，因違反票據法關進土城看守所、龜山監獄、臺東監獄三所監獄，妻子離異，一文莫名。但他後來卻走上政治舞臺，成為高雄市政府新聞處長、民政局長、執政黨主委、黨副秘書長、代理秘書長並兼組織部主任。

許仁圖個子不高，六十歲後，每年寫三本，他自信可以「著作等身」，他自認學會如何生存，夠格當「學生」，他證實了「絕路盡頭還有路」。

1949年生。臺灣人。臺灣大學哲學系畢業。於1974年成立河洛圖書出版社，任發行人。1980年後以「阿圖」為筆名，在中國時報、聯合報等報章發表『鐘聲21聲』等書。1980年並成立河洛影業有限公司，任董事長，並親任導演、編劇、男主角等工作。1983年出任臺灣時報記者、副刊主編、副總編輯、駐社主筆等職。1995年任國美有線電視臺顧問。1998年當選民主進步黨高雄市黨部第七屆主委，踏入黨公職。曾任高雄市政府顧問、高雄市政府新處處長、高雄市政府民政局局長、民主進步黨中央黨部副秘書長、組織部主任、代理秘書長、發言人、主席南部辦公室主任、長工辦公室主任等職。

恩師愛新覺羅毓鋆是大清禮親王代善裔孫，與滿洲國皇帝溥儀同年生，陪伴溥儀讀書，師事羅振玉、王國維、鄭孝胥、康有為等大儒。滿洲國成立，老師為御前行走，參贊機要，訓練滿洲兵，主掌軍事情報。國共內戰期間，蔣中正主席不敢重用張學良和老師，又怕二人為共產黨所用，在民國三十五年十一月將張學良移禁臺灣，三十六年初，又將老師移管至臺灣。

老師在二○一一年、民國一百年作古，高壽一○六歲。老師授課時曾感慨說：「七八十年的痛苦想留為教訓，寫些『思痛錄』。」

老師隻身在臺六十四年，三度亡國，自云「四十四年間經二帝五朝歷八雄十代」，天天讀書，也天天深思，思之有痛，認為他的苦痛應該記錄下來，給後人一些教訓，但老師終未寫出。我曾面稟老師，老師說：「寫自傳，形同寫歷史，不能說假話，說真話會得罪人。」

我出生於一九四九年、民國三十八年。三十八年，國民黨政府撤退到臺灣，戰亂逃生的軍民顛沛苦痛，慘不忍睹，龍應台女士寫了大陸來臺的時代辛酸「大江大海」。這些來臺官兵，後來成為弱勢的「榮民」；龍女士大概不曉得距離廈門最近的苗栗縣後龍鎮水尾這個小村子，一九四九年出生的孩子，卻把駐守海邊的大陸來臺海防兵當成羡慕對象。

民國三十八年至民國七十七年蔣經國總統病故的四十年間，可以形容是「大時代」，這個苦難的年代永遠不會再以類似的形式出現。而這個時代成長的孩子歷經的酸楚，今日的孩子不只陌生，而且不易接受父兄言之諄諄的教誨。

科技文明可以日新月異，但人生而平等，年壽大扺不過百年，每一人都得經過啟蒙再慢慢成長，不過，隨著網路、臉書的發展，現在孩子可以輕鬆獲得所需訊息，個個當低頭族滑手機，摹想未來，較少思索過往哲人的經驗智慧，對父兄老來的教誨聽之藐藐；等到自己年老時，才會悲懷回想，思尋蹈循父兄往昔的勸勉，苦口婆心告示更不受教的下一代。

那麼，我又何以即將步入老年時，寫出自己的過往？我能帶給後代什麼益智嘉言？又有多少人看到我絮絮叨叨的老人言，能得幾許警省呢？

我曾經拍過電影，當過導演、編劇、男主角；我當過作家，曾在報紙連載過轟動的小說；我當過記者，不只在第一線採訪，也當過副總編輯、總分稿、駐社主筆；我還當了職位不低的黨政官員。這些職業的舞臺雖亮眼，可我這些經歷不過是個人的小小美麗過往，不足以請教社會大眾，我想陳說的是我六十年來的心痛感覺，在光鮮亮麗的光環下，我難以排遣的沉重付出。

我步上亮麗舞臺後，常立即墜入痛苦深淵。我拍完電影，隨即成為通緝犯；我讀了三個大學，也被關進三個監獄，前立委郭玟成認為他過的日子十分辛苦；他聽完我的過去，驚訝說，他以為自己很不幸福，沒想到我是那麼的苦不堪言。

我泰半人生自卑自棄。我的先祖十分可憐，我從小過的日子也貧苦可憐，祖母卻不許我說出「可憐」兩字，因為祖母說，我的先祖姓名，閩南語就是叫「可憐」。我初中畢業就去當學徒賣瓦斯，瓦斯爆炸死了八人，受傷三十人，我倖免於難。年剛過三十，我為了事業，失去了溫暖的家庭生活，三十年來一個人過日子。我走過一些路，陷入絕境，看似絕路，自以為人生已無路可走，沒想到走到盡頭卻還有路。

當然，我的慘然滄桑，比起父母親、祖父母等先祖算是微不足道了。

老師說，什麼叫「學生」？要學「生」，學如何生活和生存，學如何撫慰蒼生。

「絕路盡頭還有路」就是「學生」，追懷思念我步上看似絕境之路，如何學會生活和生存。老師沒有寫下「思痛錄」，我遵循老師的教誨，寫出自己真實的感傷人生，事件不假，牽涉人名也儘量用真名真姓。

圖　版
自　序　心痛的感覺／我就是這樣走出來的
第一章　祖宗可憐／子孫不孝
第二章　四十萬成一萬／十年一覺椎心夢
第三章　海海人生／滄海無涯尋生路
第四章　福地福人居／衰尾子孫會成功
第五章　陽光依舊在／我們的校樹青又青
第六章　微星疏疏幾點／前景光亮忽隱忽現
第七章　山已窮水已盡／柳暗前景何有路
第八章　對知音的微笑／出自永恆的會心
第九章　無涯學海／恩師手臂作慈航
第十章　人生有命／我出版的禁書來自總統府
第十一章　戲夢人生／我曾在戲中大膽做飛行
第十二章　新聞目擊／我跑遍了採訪路線
第十三章　死牢記實／手扶鐵窗向外望
第十四章　本來亡命／一生浪子
第十五章　尚黑的路／我走出了陽光大道
第十六章　臺灣長工／挑重擔走長路
第十七章　甲子浮沉／我的家世良好
後　記　我的生命三部曲：問號、驚嘆號、句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