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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目次
書摘/試閱

商品簡介

《花火》元老級作者蒹葭蒼蒼出道十年全新定義傷痛系成長故事
編輯部公認:蒹葭蒼蒼是《花火》十年來最會寫短篇故事的作者
他,高居雲端之上;她,深陷泥淖之底。
年少時的無心之約,讓他們的命運軌跡悄然改變,卻也變成了兩敗俱傷的禁錮。

十三歲錦城少女姜畫未有一個讓她很委屈的家,夏日的傍晚,她遇到了一個被父親追打的陌生男孩兒。兩個不想回家的孩子就此訂下約定,十八歲之後一起離開家。薑畫未考進錦城七中的第一天,就因為土氣的穿著而遭到男生的非議,甚至被厚臉皮的王小帥騷擾。畫未束手無策的時候,一個穿7號球衣的男生伸出了援助之手。之後,畫未頻繁遇到7號球衣男生,而他也多次救畫未於水火之中。畫未認出來,穿7號球衣的男生就是當年和自己有過約定的男孩兒。只是穿7號球衣的男生好像一直都沒有認出來畫未是當年的那個小女孩兒……

作者簡介

蒹葭蒼蒼:本名姚亞蘭,女,天蠍座,自然卷,為愛而生。知名期刊寫手,短篇小說多見於《花火》《許願樹》《花溪》《南風》《女報情感》《愛人時尚》《知音女孩》等期刊。寫作十年來,見刊字數已逾百萬。
目前已出版長篇小說《糖果的子彈》、《唯有薔薇不憂傷》、《剽悍女生》、《壁花少女戀習記》。

目次

楔子
第一章 又悲又美的天空
第二章 他和她們都有約定
第三章 青春開出白茶花
第四章 額角柔軟微溫的觸感
第五章 就像老朋友久別重逢
第六章 他把青春唱成這首歌
第七章 誤會能有多痛
第八章 離別的心開出雪蓮花
第九章 錦瑟年華要相愛
第十章 跨過人山人海
第十一章 流浪的心回來了
第十二章 這是一個悲傷的新年
第十三章 世上的光要熄滅了
第十四章 要有多堅強才能不絕望
第十五章 時光之後總有奇跡
後記

 

書摘/試閱

第一章 又悲又美的天空

九月清晨,微風涼涼,陽光是蜜糖色的。
薑畫未拖著行李箱站在藍色校門前,校門上方的金色大字氣派非凡:錦城七中。
校道兩旁是花園,花木蔥蘢。正對面的一片綠草地包圍著一個水池,水池後是一幢高大的教學樓。樓前一排梧桐樹,枝繁葉茂。
校園裡人來人往,花香在風中飄蕩。
這是她的十六歲,她生命中最重要時光的開始。她祈禱,這是一個嶄新美好的旅程,過去那些黯淡將統統遠去,未來的美好像畫軸一樣緩緩展開。
她深深呼吸,嘴角上揚,纖瘦的身體像樹木沐浴在陽光下。


教務處在一所老房子裡。屋簷下是一條走廊,廊邊古樹參天,等待辦理入學手續的高一新生在樹下排起長隊。走廊前有一片荷花池,花期已過,荷葉微黃。
一群男生靠在池邊的欄杆上說說笑笑。畫未走過去排隊,很快聽到他們在議論她:
“快看快看,美女啊,剛過來這個,穿紅襯衣的。”
“哇,確實不錯,但是打扮也太土了嘛。”
“土?只要她找個家裡有錢的男生做朋友,漂亮衣服想有就有,一秒鐘就妖嬈了。”
“對頭,據我所知,土氣的美女一般都虛榮。”
畫未挺直了脊背,佯裝沒有聽見。
一個公鴨嗓說:“別吵了你們,我宣佈,我很欣賞她!三個月之內,她一定會成為我的好朋友!”
另一個聲音冷冷地說:“我看她不像是那種虛榮的女生,就算王小帥你家再有錢,她也未必看得上眼。”
“我只是有錢嗎?我還有真心呢。”
“真心?你的真心多少錢一斤呀?哈哈!”
男生們都笑起來,公鴨嗓似乎被激怒了,狠狠撂下話:“我跟你們打賭,三個月我不能成功,我就不叫王小帥,改叫王八蛋!”
畫未的身體狠狠一顫,心裡又冷又怕。
一個冷酷有力的聲音響起:“你們小聲點行嗎?別污染了我的耳朵。”
“關你什麼事?”公鴨嗓大聲嚷。
“就關我的事。”那個聲音鎮定堅決。
畫未悄悄望過去,一個男生正單手撐著荷花池的欄杆跳下來。他身形高瘦,敞開的白色襯衣裡面是一件藍色球衣,7號。他有一張帥氣的臉,眼角眉梢透出冷酷。
他抬頭,目光與畫未相遇。一瞬間,他的目光變得柔和,嘴角浮起一抹笑意。
這微笑似曾相識。
畫未辦好手續準備去宿舍,一轉身就聽到有男生說:“王小帥,去幫美女拎箱子呀!”
畫未一陣反感,目不斜視,只盯著自己的箱子走過去。
忽然,穿7號球衣的男生大步跑過來,他拎起畫未的箱子,果斷朝女生公寓的方向走去。他走得那麼快,像一陣風。
畫未感激又忐忑地跟上去。
那群男生又吹起口哨。
女生公寓是一棟乳黃色的大樓,繞著一圈粉紅色圍牆,牆內有綠色灌木叢、高大的桂花樹。公寓外停滿各種顏色和款式的私家車,家長們拎著大包小包,喜氣洋洋。
男生在公寓門口放下箱子,雙手插進褲兜,靜靜地站著。畫未小跑著過來,微紅著臉想說謝謝,他搶先說:“不用謝我,也別懷疑我動機不純。這學校齷齪的男生不少,你自己當心。”
他的聲音冷冷的,毫無溫度,然而那一抹似曾相識的微笑又在他的嘴角綻開。清晨的陽光籠罩在他臉上,光芒萬丈。
畫未有莫名的親切和心動,她緊張地笑了笑,目光從他的肩膀望出去,灰藍的天空裡浮著暖白的雲朵,雲朵的邊緣映出緋紅的光,像一幅又悲又美的畫。
她的視線悄悄移到男生臉上時,男生卻大步跑開了。


女生公寓有六層,每層十二間,分四人間和八人間。畫未的宿舍在302,是一個四人間。畫未在左下鋪看到自己的名字。床已經鋪好了,一個短髮女生正靠在床上玩手機。
她抬頭看了畫未一眼:“你是薑畫未吧?你住上鋪,我不想爬上爬下。”她語氣禮貌,但眼神裡帶著一股令人不愉快的霸氣。
畫未爬上去開始鋪床,她看到了床欄上的名字:梁阮阮。
畫未的對面還有一張上下鋪,上鋪空著。下鋪的女生很忙,她戴美瞳,噴香水,夾眼睫毛,床邊的書桌上堆滿了鮮豔的瓶瓶罐罐。她忙裡偷閒朝畫未揮手:“嗨!你是薑畫未吧,我叫艾莉莉。”
艾莉莉很漂亮,日韓風,甜美系,有點做作,但卻討人喜歡。
畫未收拾好,走到陽臺上往外望,越過圍牆,她能看見校園大道,大道上人來人往。她又想起那個男生,他的微笑,他的聲音,他藍色的球衣。
他是誰?她還能遇到他嗎?


第一節是晚自習,班上的同學輪流自我介紹,有些人有趣,有些人深沉,有些人則很簡單,但每個人都努力留下好印象。
畫未滿心的期盼落空了,她沒有看到穿7號球衣的男生。
七中是錦城一流的高中,能進入七中的學生,要麼成績拔尖自己考進來,要麼家境優渥交擇校費進來。在七中,成績拔尖的學生,多數家庭也不差。
畫未的同學們幾乎個個衣著光鮮,舉手投足間帶著自信驕傲。
她再看看自己,衣裳黯然,舉止拘謹,一進學校就被嘲諷。
艾莉莉和她是同桌,在自由聊天時,艾莉莉和前後桌嘰嘰喳喳說得熱鬧。畫未卻默默坐在一旁,也沒人主動找她說話。清晨她還在祈禱未來的美好,但只過了一天,她已感受到現實的沮喪。
她以全校第一的成績考入七中,她該自信坦然,她也在努力長大,可她仍然心虛,她擔憂周遭的目光都已看穿她:她家庭卑微,內心不夠強大。
她越是忐忑惶恐,就越是期盼穿7號球衣的男生出現,那心情像冬天期待花開,雨天期待日出。仿佛有了期待,黯淡時光也能變得溫暖明亮起來。


宿舍四個人,有個女生的家離學校很近,她不經常住宿舍,跟大家也少有交集。畫未很快看清,在她和梁阮阮以及艾莉莉之間,梁阮阮最強勢,她最弱勢。
梁阮阮是交擇校費進來的,她成績一般,不愛打扮,眼神桀驁,在班上獨來獨往。但不知她用了什麼辦法,很快與幾個高二女生打得火熱,為首的女生叫柯夏,是校長的親戚,據說她因此有恃無恐:經常蹺課,欺負男生,頂撞老師。
柯夏她們經常到302來,橫七豎八地躺在梁阮阮床上或者那個不常住宿舍的女生床上,她們吃零食,講笑話,說八卦,肆無忌憚。
一開始,梁阮阮就沒把畫未和艾莉莉當朋友姐妹,也沒打算跟她們發展成朋友姐妹的關係,她從不跟她們說笑,也不跟她們分享零食,她從不打開水,做衛生,倒垃圾。她有時很晚才回來,也不管她們都睡著了,打開檯燈,洗臉刷牙打電話唱歌。
但即使被吵醒,畫未也從不作聲,她已經很孤單了,不想再樹敵。
艾莉莉則會抗議:“你輕點不行呀?”
艾莉莉跟畫未差不多,家境不好,但也是憑分數考入七中的。但她跟畫未不同的是,她愛說愛笑,開開心心,她又喜歡打扮得漂漂亮亮,因此很受男生歡迎,也不被女生討厭。
她又比畫未更現實,她知道自己缺什麼,想要什麼,也懂得利用自己的優勢去爭取。一開學就有好幾個男生對她表達好感,她撇撇嘴對畫未說:“那些人我都不喜歡,但我還是要選一個,一來能借他拒絕其他男生,二來呢,我也需要被照顧。”
畫未也收到男生寫來的信不管那辭藻多華麗,態度多熱情,都不能打動她絲毫,她的念頭簡單得近乎偏執:除非是他寫的。
那個他,當然是穿7號的球衣的男生,她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竟然都聯想到他寫信給她,她不禁在心裡呵呵笑。

不久,一個精瘦得像猴子一樣的男生來找畫未。他說:“薑畫未,我叫王小帥,我家裡有三棟別墅、兩輛賓士。我不屑於寫什麼詩什麼信,送什麼小禮物。喏,這是我的信用卡,算是我給你的見面禮。”
他自以為風流瀟灑,霸氣外露。
畫未直視著他:“不好意思,我不認識你,也不打算認識你。”
王小帥氣歪了嘴,卻又訕笑:“沒關係,我會用我的誠意打動你。”
他還放話出來,誰要是敢跟他搶,他就拿錢把誰砸暈。他本來該上高二,但因為打架鬥毆被留級。他一向橫行霸道,很多人也不願意得罪他。
不久,畫未就聽到其他女同學在議論隔壁班一個叫秦大宇的男生,據說他家境優渥,父親是一家大公司的董事長。但眉目溫和,看起來蠻有家教的樣子,對女生也彬彬有禮。他常常在課間來找艾莉莉說話,艾莉莉也很自然地和他談笑風生。不久,艾莉莉說:“就他吧!熱情,有錢,天真單純,絕佳人選!”
畫未聽了淡淡地笑,秦大宇給她的印象倒也不壞。
不過,她發現,艾莉莉和秦大宇的關係,似乎比普通朋友更親密。因為有幾次,晚自習下課,畫未看到艾莉莉和秦大宇在在公寓圍牆下的樹蔭裡說話時,身體挨得很近,很曖昧的樣子。

十月底,七中發生了一件轟動全市的新聞。高二的一個男生因為和女生鬧矛盾,竟然在教室裡用水果刀紮破了女生的手腕,鮮血流了一地。
大家在宿舍裡議論,都感歎男生的窮凶極惡,梁阮阮也罕見地加入討論。
梁阮阮說:“在七中,你沒背景沒膽識,你就算和男生做朋友,也只能淪為男生的玩物……”
艾莉莉不高興了:“你什麼意思,梁阮阮?”
“噢噢噢,我不是說你,我是說薑畫未。”
“你又憑什麼說薑畫未?”
“我看她不是那種願意淪為玩物的女生,那不如加入我們吧,怎麼樣,薑畫未?”
畫未心裡一怔,說:“加入你們?什麼意思?”
“你不知道啊?我們成立了一個組織叫‘Fly’,F-L-Y,專門保護女生的,女生有任何需要幫忙的,都可以來找我們,不過要收錢的。當然啦,如果你加入我們就是自己人了,既不用花錢,也沒人敢欺負你。”
艾莉莉不屑:“就算畫未要拉幫結派,也不會跟你們一夥!再說,她才不是你以為的那種待宰羔羊呢!”
畫未以沉默表示拒絕。
“你現在不加入,信不信遲早求我?”梁阮阮說,“你都沒意識到,你自己的處境多危險!”


畫未終於看到了穿7號球衣的男生,一次是他在操場上奔跑,一次是他在走廊裡踢足球,還有一次是他在校道上悠然地走著。
他也看到了畫未,他們隔得有點遠,但目光卻像越過銀河的星星一樣,遙遙交匯。
畫未仍然不知道他的名字,更沒機會走近他,與他說話。
但她知道了,他就在這裡,轉一個身,走一段路,恍惚一瞬間,她都有可能看到他,遇見他,她好歡喜。
王小帥仍然沒放棄。他發現信用卡不能收買畫未,他也找人幫他寫措辭優美的信,也買了掛墜、手鏈、毛公仔之類送給畫未。畫未從不接受。王小帥也常到教室外、宿舍樓下等畫未,邀請她看電影、吃飯,或者只為和她說上一句話。
畫未根本不理她,甚至沒有正眼看過他。那天在荷花池旁的言行,已充分證明王小帥是一個多麼無恥的人。
但王小帥越挫越勇了,不是他多麼欣賞畫未,而是像他這樣的公子哥兒,想要什麼就有什麼,還從未遇到過挫折。何況,他以為,像畫未那種窮家女,怎麼可能不為男生送的眼花繚亂的禮物動心?
他又怎麼會知道,讓畫未心動的,是那個穿7號球衣的男生。


十一月的一個週末,畫未午睡剛醒,艾莉莉大聲喊她:“畫未,快過來,我在校園貼吧裡看到一個帖子,提到了你哦。”
畫未就過去看,帖子的標題是:高一新生中最熱門的幾個名字,來看看都有誰。
畫未看到了自己的名字,樓主對她的描述是:油畫氣質的美女!成績超好,眼睛超美,被好幾個男生虎視眈眈,但至今無人得逞,包括王小帥那種老油條!如果誰能博得她的好感別忘了跟帖宣告!
畫未還瞥到一條回復:魏澤川是不是對她有意思?真要是那樣,這倒是很令人期待的一對啊,美女帥哥,都是冷酷星人!
畫未問艾莉莉:“魏澤川是誰?”
“喏,熱門名字裡不是也有嘛!”
畫未找到那個名字看下去,樓主對他的描述是:帥哥,重義氣,好打抱不平,能踢球能打架,初中時就全校聞名。樓主作為男生也承認他走路吹口哨的樣子超帥。但此人對美女的防禦指數超高,堪稱冷酷到底!再八卦一點,此人的家庭背景很具傳奇色彩,據說父親曾是江湖老大,母親是紅極一時的交際花。
“你真的不認識魏澤川?”艾莉莉問畫未。
畫未搖頭。
“他確實給人很冷酷很不好接近的感覺,但也真的很帥啊!秦大宇指給我看過,他跟秦大宇是初中同學。他說初中時就有女生倒追他,但他誰都不理。”
艾莉莉說得兩眼放光,畫未笑著走開,她對這種校園八卦不熱衷。她常是話題人物,深受其害。但她不能阻止別人八卦,能做的就是不聽不看。
何況,她真的不認識什麼魏澤川。
畫未收到一封匿名信,信是從郵局寄來的,但從郵戳來看,寄信人就在七中。信很短:“薑畫未,我一直在關注你,你是一個好女孩,但是七中環境很複雜,什麼樣的人都有,如果你遇到困難,需要幫助,請打電話給我,我一定會幫你。我的電話號碼是136********”
畫未從拙朴有力的筆跡猜測,寫信的人是一個男生。畫未能感覺到那簡短話語裡的真誠。
她將信折好放回信封,放在了書桌裡。


時間已是初冬。
畫未認識了班上的每一個同學,熟悉了校內的每一處建築。她成績優秀,備受老師偏愛,還成了熱門人物,但她還是感到孤獨。她沒有朋友,雖然與艾莉莉相處得不錯,但也缺少默契、靈犀,不能推心置腹。
她一直想,世界那麼大,總會有人懂我吧?若是那個人出現,或許不需要前因後果、過多言語,只需一個會意的眼神,微笑頷首,便已足夠。
這天中午,畫未順著走廊走到了美術教室外。
這是一棟古老的綜合樓,樓前樹木鬱鬱蔥蔥,樓後是一片廢棄的舊花園。綜合樓的一樓就是美術教室。七中的美術班師資強大,坊間稱“美院後花園”,令許多美術生嚮往不已。
畫未從小喜歡畫畫,也學過幾年。但家裡不同意她繼續發展,一是學美術費用太高,家裡無力負擔;二是畫未成績這麼好,考個好大學能有更好的出路。畫未也不堅持,中考時沒有參加七中的美術班考試。但她的夢想沒變:做插畫家,畫溫暖明亮感人的圖畫。
初冬的天空又高又遠,美術教室外的大榕樹在陽光裡閃閃發亮。教室裡靜默無聲,敞開的玻璃窗下,一個女生坐在窗邊,正用水粉畫一組靜物,蘋果、柳丁和香蕉在她筆下充滿熱情的感染力。她畫著畫著,探身抓了一個蘋果,哢嚓哢嚓咬得脆響。
她腦袋一歪,發現了畫未,沖畫未笑了笑。她留著厚密齊劉海,圓臉大眼,像漫畫少女。
畫未被她感染,也笑起來。
她又探身抓了一個柳丁遞給畫未。
畫未拋著柳丁:“靜物都被吃了,怎麼辦?”
“靜物嘛,本來就是拿來吃的。吃下去才能達到畫畫的境界呀,胸有成竹嘛!”女生咯咯笑,又埋頭畫畫。
畫未握著橘子走開。她雖不知那女生的姓名,但她竟對那女生有好感。
下午,畫未在公告欄看到一份通知:凡是有志進入美術班學習的本校學生,可報名參加校內考試。
美術班公招時門檻很高,能考進來的學生不多。這種校內考試也不過是變相多收錢。
畫未將通知從頭到尾細細看,心裡卻也知道,這與自己無關。


月末放假,畫未回家。晚飯的時候,她和馮小娥說起美術班又要招生的事。馮小娥是畫未的媽媽,但在畫未心裡,這個媽媽多數時候是作為一個叫馮小娥的女人而存在。
馮小娥打斷她:“你想都別想!你自己算算,為學畫畫,你這幾年糟蹋了我多少錢?要不是這樣,我能給你買多少漂亮衣服鞋子!”
畫未大窘,說:“我不過是隨便說說,也沒想去報名。”
“哼,我還不曉得你,你沒死心。薑畫未,我勸你認清現實吧,看看你老爸那樣子,他還等著你養老呢!靠畫畫,你自己都會餓死!”
畫未不過說了一句,馮小娥就扯出這麼多,但她不會介意。
姜爸不說話,悶頭吃飯。
畫未才十六,但姜爸都五十五了,而且他本人看上去比實際年紀更蒼老。他原先是鋼鐵廠的工人,鋼鐵廠勞動強度大,所以去年病退了。病退工人沒津貼,工資也少。馮小娥一邊抱怨著男人沒用,一邊將家裡的積蓄入股麻將館。她本來就好打牌,從此更心安理得地泡在牌桌上。
吃了飯,馮小娥甩手往麻將館去了。
畫未正要收拾桌子,姜爸站起來說:“你去吧,我來。”
十幾年來,姜爸對她說得最多的三句話就是“吃了嗎?”“吃飯吧?”“你去吧,我來。”
他疼愛女兒,願意不惜代價幫女兒達成心願。但面對這樣的妻子、這樣的現實,性格本就懦弱木訥的他也無可奈何,他心中有一種為人父卻無法盡責的羞愧,他連安慰的話都不知道怎麼說。
但姜爸也從不抱怨。
他娶到馮小娥也實屬不易。他做鋼鐵工人收入不高,性格又木訥,四十來歲都還沒成家,遠方親戚就給他介紹了馮小娥。馮小娥比他小十二歲,娘家在偏遠農村,家裡還有兄弟姐妹。她讀過初中,能說會道,人長得水靈秀氣,丹鳳眼裡透著小精明。她最大的夢想就是嫁到城市過上好吃懶做的好日子。
姜爸滿心歡喜地娶了她。
後來就有了畫未。
可馮小娥不是賢妻良母。她開過雜貨店,擺過燒烤攤,做過服務員,可沒一樣做得長久,唯一讓她孜孜不倦堅持下去的,就是打麻將。為了打麻將,她能徹夜不歸,不管不問丈夫和女兒的溫飽喜樂。左鄰右舍都明裡暗裡鄙薄她,說恐怕她也在外頭勾搭男人。丈夫和女兒在這些風言風語裡擔驚受怕,她卻只管扭著屁股走路,依然對人有說有笑。
她對丈夫和女兒最常說的一句話就是:“你們還想咋樣啊?換個老婆換個媽?說不定還不如我呢?將就過吧!”


畫未家住在鋼鐵廠職工樓,灰舊的老樓,家也狹窄暗淡,傢俱和電器都是舊的。家裡最明亮的地方是畫未的房間。窗戶上掛著薔薇花窗簾,小床上鋪著太陽花床單,牆壁上貼著她畫的畫,色彩溫暖。
她在窗下看書,傍晚的微風吹進來。
“畫未!畫未!”樓下有人喊她。
她站起來,往窗下一望,陸昊天。
十年前,陸昊天的父母也在鋼鐵廠。他們都住在鋼鐵廠的職工大院。誰家夫妻吵架,孩子犯錯挨打,風一吹整個大院就都知道了。人人都知道馮小娥是個什麼人,於是姜家成了鄰居們茶餘飯後的最好談資。孩子們不辨是非,也罵馮小娥是妖精,還說畫未是妖精生的,他們嘲笑她,欺負她,她不反抗,不求饒,不討好,於是她成了大家孤立的物件。
但陸昊天不是“大家”中的那一個。他一直對畫未好,他陪她跳繩,看她畫畫,帶她去外婆家摘橘子,還幫她打跑朝她扔石子的男孩。
畫未就這樣的境況裡,默默上進,偶爾快樂,像樹木一樣生長著。
陸昊天在樓下等畫未,懷裡抱著一本大書。他皮膚白皙,五官秀氣,氣質溫潤,就像古時候的書生。
“哈羅,小騷年!”與陸昊天在一起,畫未常常不自覺地輕鬆活潑起來。
“喏。”他將懷裡的大書遞到畫未面前。
“畫冊!雷諾瓦?……”畫未驚呼。
“我就知道你喜歡。”
“可是很貴呢……”她在圖書城看到過這本畫冊。
“下個月你十六大壽嘛,提前給你的禮物。”
“哦,那我笑納啦!”她將畫冊抱在胸前,微微歎氣,“可惜我不再學畫了。”
“那有什麼關係,手是你的,筆是你的,想畫就畫呀!”
畫未懂得他的安慰和鼓勵,她抿嘴笑笑,換了話題:“三中怎樣?”
中考時,陸昊天的志願也是七中,但差幾分沒考上。他母親便做主為他選了三中,雖然三中也是錦城的一流高中,但陸昊天一直悶悶不樂。他原本是想,畫未去哪裡,他就去哪裡。
兩人邊走邊聊,又到路邊小店買了奶茶喝。
陸昊天的手機響了,是他母親打來的,問他在哪裡,催他回家。
陸昊天戀戀不捨地看著畫未,語氣乖順,唯唯諾諾地應著。
畫未卻笑眯眯地道:“回去吧,乖孩子!我迫不及待想好好看雷諾瓦!”
陸昊天有些無奈:“我媽說家裡來了客人。”
“嗯。你快回去吧,小心騎車呀,拜拜。”
畫未站在路邊,望著陸昊天騎車的身影消失在燈火閃耀的夜色裡。
陸昊天的母親是一個強勢而精明的女人,她看不起比自己弱小窮困的人,尤其像馮小娥那樣的。她看到兒子和畫未關係密切,心裡一直不大樂意。這一點,當畫未還是一個小女孩的時候,她就感覺出來了。
這感受並不愉快,但她卻也知道,這不過是人之常情。但是她也想,如果有機會,她要對陸昊天的母親說:“阿姨,你不需要提防我,你多慮了,想錯了。”


月末假只有兩天,畫未帶著畫冊回到學校。
晚自習,班主任還沒有來,男生們追逐打鬧,女生們高聲說笑。一個男生追著另一個男生往畫未這邊來,後面的那個竟將前面的推倒在畫未身上,畫未大窘,驚慌地站了起來,男生卻又順勢往她身上靠。
畫未條件反射地將他猛地推開。
他搖晃著站穩,竟然伸出雙手向全班做出“V”字手勢。
男生們起哄:“噢,噢,噢!”
畫未激憤,卻又不知該如何反擊,她趴在桌子上蒙住頭。
梁阮阮快步走過來,她揪住男生,說:“道歉!”
男生還在嬉皮笑臉,梁阮阮厲聲說:“我說,去向薑畫未道歉!聽到沒有?!”
男生愣住,梁阮阮上前一步,迅速擒住男生的胳膊反剪在背上,押到畫未面前,說:“道歉!不然我要你好看!”
男生滿面通紅,想反抗卻無能為力,他被梁阮阮鉗制得死死的。他只得生硬地對畫未說:“對不起。”
全班寂然無聲,畫未一直趴在桌子上沒有抬頭。
回到宿舍,畫未說:“梁阮阮,謝謝你,多少錢?”
“哈哈,我要想收你的錢,事先我就會跟你談好價錢了。但今天你總算親身經歷了吧?在這裡,像你這種沒有背景、性格又軟弱的美女,沒組織罩著是肯定不行的,怎麼樣,加入吧?”梁阮阮的語氣中帶著一點點嘲弄。
“我不軟弱,也不想加入,但我還是感謝你。”畫未說著,打開抽屜,拿出一百塊錢,放在梁阮阮桌子上。
“你很清高?看不起我?你以為你比我高貴?你算什麼?”梁阮阮被激怒了,她抓起錢扔還給她,又說,“如果你不軟弱,你就不該趴在桌子上像羊羔一樣!就該抓起椅子砸他的頭!”
畫未收起錢,鄭重地說:“梁阮阮,我欠你的。”說完,她進衛生間洗漱。


畫未出來時,梁阮阮那幫姐妹正東倒西歪地靠在梁阮阮床上吃燒烤。柯夏懷裡抱著畫未的靠枕,她啃完了雞爪就用靠枕擦手。
“那是我的靠枕。”畫未提醒她。
“哎喲,我不曉得哎,我以為是梁阮阮這貨的呢。”她說著,將抱枕很嫌棄地扔過來。
畫未接住,抱枕上已有了油膩的燒烤味。抱枕她明明放在床上,怎麼可能會被誤以為是梁阮阮的?她看了梁阮阮一眼,梁阮阮帶著挑釁的神情,好像在說:“就是故意的又怎樣?你過來抽我啊?”
畫未將靠枕套子取下來拿去洗。等她洗好出來,她的枕頭又莫名其妙地躺在地上了。
艾莉莉靠在床上煲電話粥。
那些女生已經走了,梁阮阮躺在床上,又用那種挑釁的眼神望著她。
畫未不理她,撿起枕頭爬上自己的床。
熄燈了,梁阮阮的手機響了。她接起來說了幾句,語氣變得暴躁:“不!他生日我更不回來,祭日還差不多……我憑什麼感激他?他那麼有錢,給多少女人花啊,給我交點學費算什麼……我就是恨他……好了好了,你要想我就來看我……”
梁阮阮啪地合上電話,狠狠地翻身。
梁阮阮打電話時從不避諱,她媽媽也來過宿舍幾次,因此畫未和艾莉莉都知道,電話那頭的人是她媽媽,電話裡要過生日的人是她爸爸。她和她爸爸關係不太好。


冬漸漸深了。王小帥還沒放棄,他的耐心即將用盡,開始惱羞成怒。他在宿舍、教室、操場上,對畫未圍追堵截,畫未依然揚著頭,不理睬。他狠狠地說:“我還不信這個邪了,還有不被我王小帥打動的女生!”
一次午休時間,王小帥和他的兩三個朋友站在樓梯口,擋住畫未去教室的路。畫未看到了他們,轉身往圖書館的方向走。
一個男生大喊起來:“薑畫未!王小帥一定會和你成為好朋友的!”
其他兩個男生也一起喊起來:“薑畫未!王小帥一定會和你成為好朋友的!”
王小帥笑得厚顏無恥:“兄弟們,使勁喊!再大聲點!”
來來往往的同學都在笑。
畫未羞憤無比,不知所措,手已經在顫抖。
一個男生踢著足球跑過來。他飛起一腳將足球準確而有力地踢向王小帥。王小帥暴跳起來:“你瞎眼了呀!魏澤川!踢到老子了!”
男生冷冷哼笑。他撿起足球跑過畫未身邊,他沖她眨了眨眼睛,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明明是陰天,可畫未明明又看見,他臉上陽光躍動。
是他,原來他叫魏澤川。原來他就是魏澤川。原來當她遭遇危急,他就會出現。
畫未望著他,心裡湧起暖暖的感動。
走向教學樓的同學多了起來,王小帥幾個人也嬉笑著散開了。
一個人跑過來,伸手嘭地將魏澤川懷裡的足球擊落,大聲說:“你在這裡搞什麼鬼?!臭小子!”那人是梁阮阮。
魏澤川撿起足球,做出要砸她的樣子:“你搞什麼鬼呢?臭丫頭。”
畫未驚詫。
魏澤川跑開。
梁阮阮冷笑。


晚自習下課了,畫未還待在教室。
學校為了鼓勵大家複習,迎接期末考,在晚自習後教室還有半小時的亮燈時間。畫未倒不是為了複習,只是梁阮阮那幫人每晚都聚在302吵嚷,她待一會兒再回去,她們也差不多散了。
有時艾莉莉和秦大宇也會在教室的角落像背景一樣存在,但今天沒有。
倒是有幾個同學真在埋頭複習。
快熄燈了,畫未走出教室,天空飄起細小雪花。
公寓門還開著,有人進進出出。302宿舍的門卻緊閉著,裡面靜悄悄的。畫未推門,推不動,她掏出鑰匙開門,發現門已經被反鎖。她敲門,喊:“請開開門。”裡面沒有應答。她提高聲音又喊了兩遍,只聽梁阮阮說:“她們都不在,你求我,我就給你開門。”
“我憑什麼求你?這是宿舍,不是你家!開門!”
“不開,你求我,要麼答應加入我們,怎樣?”
畫未一時無語。她想了想,冷靜地問她:“你為什麼一直要我加入你們?我知道你絕不是為了保護我,那麼,我能知道原因嗎?”
裡面過了會兒才傳出回答:“我恨你,可以嗎?”
長到十六歲,她被人嘲笑過,同情過,諷刺過,誤解過,冷落過。她自卑緘默,她不懂討喜迎和,不會說乖巧的話。她只是默默做想做的事。她從來都不是老師、家長和同學都會喜歡的那一種女生。
但她確信自己從未招人憎恨,她從未向人索求或佔有過不屬於她的東西,也從不曾對任何人做過任何壞事。
“你為什麼恨我?”她問。
“不需要理由。”梁阮阮答。
畫未沉默。雪花從天空紛亂落下。路燈的光影寂寞又溫暖。這樣的夜晚,有人恨著她,那麼,有人愛著她嗎?父母無疑是愛她的。可馮小娥讓她感受到最多的是忽略和抱怨。姜爸和她說的話總結起來就那三句。童年留給她最深刻的印象是半夜一個人在家的害怕。
還有其他人嗎?陸昊天?曾經要好但因升學疏遠的朋友?魏澤川?王小帥?她渴望著卻尚未出現的朋友?她越想越覺得悲哀,越悲哀越發覺,自己多渴望真誠的愛啊!
可她不能自怨自艾,不能自卑自憐,無論如何,她不屈服,不哀歎,她要努力長大。她從宿舍門前走開了。她寧願去教室凍一夜,再找班主任申請調換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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