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後英雄傳（簡體書）

“該死的，這些畜牲！”葛斯用力吹響手中的號角，可是那些散落在森林空地里的豬，有的正在泥里打滾，有的正在吃地上的野果，竟然沒有一只理會他。
他氣得猛抓頭發，那一頭原本就糾結的紅頭發，經這么一拉扯，更是頑固得解不開，只見他頸子上的青筋，因為暴怒而從那件獸皮短衫中突起。
“我敢跟你打賭，如果在天黑以前狼不來，我就不是人。利牙，這里！”他對著一只狗喊著。那只狗長得很像狼，卻跛著一只腳向豬群撲過去。但是利牙好像哪根筋不對，不曉得是誤會了主人的意思，還是故意搗蛋，它一沖過去，反而把豬嚇得四處亂逃。
“混蛋！我真巴不得把它的牙齒通通拔光。”葛斯的臉本來就顯得陰沉、冷淡，此刻眼中更是噴火似的，他詛咒著說，“讓這只沒用的狗掉了爪子，省得再胡亂作怪。喂！溫布，別凈坐在那里，幫個忙吧！你繞到前面去擋住那些死豬，別讓它們跑了。”
“說真的，我和我的兩條腿已經商量過了。”溫布一動也不動地坐在一個傾倒的石碑上說，“它們也認為，穿這么漂亮的衣服走在泥沼里，實在是太糟蹋了。”
溫布的年紀比葛斯小一些，穿著也比葛斯幾乎掉光的獸皮衣好得多，他那件紫色的短衫上，有一些五彩的不規則圖案，短衫外面還罩著一件及膝斗篷，也是紅底黃色條紋的斑斕色彩。
他兩條細胳膊上各戴著一個銀手鐲，頸子上箍著和葛斯同式的項圈，除了寫上各自的姓名之外，還刻有“賽迪克家的奴隸”幾個字。
溫布和葛斯同樣穿著露趾涼鞋，不同的是，溫布的兩腿各系著紅色和黃色的綁腿。他滑稽的穿著，和半靈精半癲狂的舉止，明顯表示他是富裕人家專門逗樂說笑、替主人解悶的弄臣。
“發什么愣哪，葛斯！”溫布見同伴不吭聲，于是又說，“你干脆先帶利牙回去，讓那些笨家伙聽天由命，大不了會碰上什么不速之客，在天亮以前全都變成諾曼人，你反倒舒服省心啦！”
“你在說些什么呀！這些豬變成諾曼人？我還能舒服省心？”葛斯皺起眉說，“我的腦袋太笨，弄不清你這是什么意思。”
“好，那么我問你，那些用四個蹄奔跑，而且發出咕嚕、咕嚕叫聲的動物叫什么來著？”
“豬呀！傻子，豬！”葛斯叫著，“就是連白癡也知道。”
“豬是一句很好的撒克遜話，”溫布說，“如果把這些豬殺掉，像賣國賊一樣倒吊著的時候，你叫它什么？”
“豬肉！”
“不錯，就是連傻子也知道這個道理，”溫布說，“當豬活著，在撒克遜奴隸管理下被稱為豬，但當它被做成一道菜時，那些貴族便用諾曼話說是‘豬肉’。我的葛斯老兄，你覺得我分析得有沒有道理？”
“這個道理太對了！溫布，虧你這個傻瓜腦袋想得出來！”
“還有呢，”溫布以同樣的語調說，“有一種阿德曼種老牛，活著被牧養時，始終保有撒克遜的名稱，但當它被端到諾曼貴族的餐桌上時，它就變成諾曼話所謂的‘牛肉’了！”
“唉，真是讓人傷心哪！”葛斯叫道，“除了呼吸之外，我們還有什么自由呢？我們最好的食物全上了他們的餐桌，我們的婦女全被他們奴役，最勇敢的壯丁全成了他們的傭兵；至于我們這種老弱殘兵，只配終身為奴啊！”
葛斯的聲調突然高亢道：“干得好，利牙！總算把那些畜牲趕回來了。”
“好哇，葛斯！”溫布戲謔地說，“你把我當個傻瓜對吧？否則你絕不會大肆批評諾曼人，只要我向雷奇亞告密，你就會被吊在樹上鞭打。”
“好家伙，你該不是想陷害我吧？”葛斯說，“故意誘我說出一些不滿的話。”
“陷害你？”溫布輕笑了一聲說，“不，那是聰明人玩的把戲，像我連照顧自己都成問題了，怎么可能……噓……別出聲，有人朝這兒來了。”
“管他是誰呢！”葛斯說。這時那群豬已經聚攏來，他開始在利牙的幫助下，把它們趕向前面的空地。
“你就是這樣，”溫布說，“我倒想看看騎在上面的人是誰，說不定是奉了神仙奧布朗王（注：奧布朗王是莎士比亞的喜劇《仲夏夜之夢》中的仙境里的國王）的命令，前來拯救我們的呢！”
“該死，大雷雨快來了，你還有心情說廢話！”葛斯正說著，又一陣隆隆的雷聲響起來，“你看，雷電交加，樹枝都被吹歪了，看來馬上就有一場大風暴，假如你的腦筋沒短路的話，趕緊幫我忙，我們得在雷雨之前趕回家。”
“嗯！”溫布覺得他說得有道理，這才從石碑上跳下來，隨手撿了一根枯枝，和葛斯、利牙合力包圍著那一群豬，趕往回程。P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