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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明外史(全2冊)(簡體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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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明外史(全2冊)(簡體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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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資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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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名人/編輯推薦
目次
書摘/試閱

商品簡介

《春明外史》是張恨水的成名作,於1924年4月16日開始在《世界晚報》上連載,直到1929年1月24日才連載完全,歷時五年。小說連載時為三十九回,後來出版時分成了八十六回,近百萬言。

主人公楊杏園旅居北平,以賣文為生,與青樓女子梨云一見傾心。然而紅顏命薄,相識不久梨云便香銷玉殞了。其後,楊杏園又結識落魄才女李冬青,以詩文相贈,感情愈見深厚。但李冬青終因身有隱疾,佳期難成,便想成全少女史科蓮與楊杏園的百年之好。史科蓮知道楊杏園割舍不斷與李冬青的深情,便知趣地退避三舍。一波三折之後,楊杏園對婚姻之事心灰意冷,轉而學佛。

所謂“春明”,本是唐朝長安的一個城門,後人以之泛指京城,故“春明外史”即“北京怪現狀大觀”之意。作者以社會為經,以言情為緯,“用作《紅樓夢》的辦法,來作《儒林外史》”,背景宏闊,筆鋒觸及各個階層,展示了北京三教九流的人情百態,是北京20世紀20年代的風俗畫和黑幕圖。


作者簡介

張恨水(1895—1967),原名張心遠,社會言情小說的集大成者,以《金粉世家》《啼笑因緣》《春明外史》為出名。

他立足章回體而不斷擴寬其功能,讓章回體能容納不同時代的題材內容,將章回體調適為一種富於彈性的新舊皆宜的文體,不僅僅用來寫鴛鴦蝴蝶式的故事,從而創立了現代性的章回小說體式,成為現代通俗文學的大家。其小說雅俗共賞,老舍稱其是“國內*一的婦孺皆知的老作家”。


名人/編輯推薦

中國現代的通俗小說,張恨水是一號人物。一是他的名氣大。二是他的作品多。他一生創作了中長篇小說120多部,比巴爾扎克還多,總字數約2000萬。三是他的水平高。他的讀者中有毛澤東、周恩來、張學良這類大政治家,有章士釗、陳寅恪、夏濟安這類大學者,有茅盾、老舍、張愛玲這類大作家。他用長篇巨制描繪了生動開闊而又氣象萬千的人生畫卷,把中國通俗小說推上了時代的高峰,為中國文學的現代化奉獻了畢生的精力。有人拿他比大仲馬,有人拿他比狄更斯,老舍更稱他是“國內*一的婦孺皆知的老作家”。無疑,他是20世紀通俗文學的經典巨匠,這不僅是張恨水本人的榮耀,也是中國通俗小說藝術魅力實至名歸的必然。

此次推出的“張恨水作品系列”收錄了他的7部代表作,包括《金粉世家》《啼笑因緣》《春明外史》《丹鳳街》《紙醉金迷》《八十一夢 五子登科》,可謂部部經典。


出版說明


為紀念張恨水先生逝世五十周年,特別推出“張恨水作品系列”叢書。

張恨水先生是中國現代文學史上的通俗小說大家,其行文習慣和用詞可能與當下的規範不一致,為尊重歷史原貌,一般不作改動。


前序


餘少也不羈,好讀稗官家言,積之既久,浸淫成癖,小齋如舟,床頭屋角,累累然皆小說也。既長,間治詞章經典之書,為文亦稍稍進益,試復取小說讀之,則恍然所謂街談巷議之言,固亦自具風格,彼一切文詞所具之體律與意境,小說中未嘗未有也。明窗凈幾之間,花晨月夕之際,胸懷曠達,情有不能自己者,竊嘗拈毫伸紙,試效為之,亦復悠然神會,輒中繩墨焉。於是又感小說如詩,亦足為慰情陶性之作,不必計字賣文,強迫而出此,更不必以此儕於著作之林,作為不世之業以為之也。年來湖海消沉,學業之事,百凡都已頹廢,惟於小說一道,尚愛好如恒。吾友舍我知其然也,當其主辦《世界晚報》之始,乃以撰述長篇相托,餘因之遂有《春明外史》之作,餘初非計字賣文,亦未敢自儕於著作之林也。夫太玄之篇,且覆醬瓿,左思之賦,幾蓋酒甕,而此雕蟲小技,又烏足以自鳴耶?金聖嘆批《西廂》,自謂為人生消遣法之一,餘竊引以自況焉。容亦讀者所許歟?


民國十四年十月張恨水序


後序

漸之意義大矣哉!從來防患者杜於漸,創業者起於漸,漸者,人生所必注意之一事乎?吾何以知之?吾嘗來往揚子江口,觀於崇明島有以發其省也。舟出揚子江,至吳淞已與黃海相接,碧天隱隱中,有綠岸一線,橫於江口者,是為崇明島。島長百五十裡,寬三十裡,人民城市,田園禽獸,其上無不具有,儼然一世外桃源也。然千百年前,初無此島。蓋江水挾泥沙以俱下,偶有所阻,積而為灘,灘能不為風水卷去,則日積月聚,一變為洲渚,再變為島嶼,降而至於今日,遂有此人民城市,田園禽獸,卓然江蘇一大縣治矣。夫泥沙之在江中,與水混合,奔流而下,其體積之細,目不能視,猶細於芥子十百倍也。乃時時積之,日日積之,以至月月年年積之,居然於浩浩蕩蕩,波浪滔天之江海交合處,成此大島。是則漸之為功,真可驚可喜可懼之至矣。於此,乃可以論予之作《春明外史》矣。予之為此書也,初非有意問世,顧事業逼迫之,友朋敦促之,乃日為數百言,發表於《世界晚報》之《夜光》。自十三年以至於今日,除一集結束間,停頓經月外,餘則非萬不得已,或有要務之羈絆,與夫愁病之延擱,未嘗一日而輟筆不書。蓋以數百言,書之甚便,初不以為苦也。乃日日積之,月月積之,浸假得十萬言,成若幹回矣。浸假得二十六萬言,成第一集矣。浸假得六十萬言,成第二集矣。而吾每於殘星滿天,老屋紙窗之下,猶夕夕為第三集也,今亦成書六回矣,合之可得七八十萬言也。今率爾命人曰:爾須為文八十萬言,未有不驚其負任之重且大者。然予卒優為之,蓋成於漸而不覺也。古人有惜寸陰者,有惜分陰者,良有以歟?因予之書之成於漸也,或曰:其書系信手拈來,湊雜成篇。或曰:不然。譬諸畫山水,先有大意,然後興到一揮,合之自然成章。予曰:唯唯否否。謂毫無布置,日日為之,各不相顧,則此七八十萬言,將成何話說?謂固有規矩,按意命文,然為文如擲骰趕盆,一時有一時之興致,即一時有一時之手法,為文且千餘日,謂仍不失初意,又欺人之談也。夫江中之泥沙,漸漸成島,未必不改原來之形勢,而其卒能成島則一也。又奚問焉?然此實非予所計及。予書既成,凡予同世之人,得讀予書而悅之,無論識與不識,皆引予為友,予已慰矣。即予身死之後,予墓木已拱,予髑髏已泥,而予之書,或幸而不亡,乃更令後世之人,取予書讀而悅之,進而友此陳死人,則以百年以上之我,與百年以下之諸男女老少,得而為友,不亦人生大快之事耶?其他又奚問焉?人生至暫,漸漸焉而壯,漸漸焉而老,漸漸焉而死而朽,不有以慰之,則良辰美景,明窗凈幾,都負之於漸漸之中,不亦大可惜哉?悟此者,乃《春明外史》之友也,亦予之友也。民國十六年十二月十七日,彤云覆樹,雪意滿天。書於老屋紙窗,青爐紅火之畔。

張恨水序


續序

《春明外史》今蕆事矣,吾之初作是書也,未敢斷其必蕆事也,今竟蕆事,是在吾一生過程中所言行百千萬億之事,而又了卻其一矣。使吾而為吾自身作傳,所可大書特書者也。夫人生作事,大抵創其始易而享其終難,吾於此書創其始而亦睹其終,快何如之?而讀《春明外史》者,於其第一日在報端發表時讀之,於其第一集發印單行本時又讀之,於其復印第二集單行本時,更讀之。今於吾書卒業時,於其全部自第一字至最末一字,且全讀之,又得不以為快乎?作者快,讀者亦快,吾願與愛讀《春明外史》者,同浮一大白者也。更或獲萬一之幸,吾書於覆瓿之餘,得留若幹部存於百年之後,則後世之人,取書於故紙堆中,欣《春明外史》之底於成,而讀《春明外史》者之得觀其成,則讀吾文至此,見吾與吾友之同浮一大白,當亦忍俊不禁,陪浮一大白矣。是可樂也。

雖然,吾因之有感焉。吾書之初發表也,在民國十三年四月十二日,而其在報端完畢也,在民國十八年一月二十四日,其間凡五十七越月矣。此五十七越月中,作者或曾欣欣然有若帝王加冕之慶焉,或曾戚戚然有若死囚待決之悲焉,亦有若釋家所謂無聲色嗅味觸法,木然無動,而不知身所在焉。若就此而為文以紀之,則十百倍於《春明外史》之多可也。然而今何在者?皆已悠悠忽忽,僅留千萬分之一作為回憶而已。不亦哀哉?吾如是,吾知讀《春明外史》者亦莫不如是也。不但如是而已,則在此五十七月中,愛讀《春明外史》者,生離者或當有人,死別者或當有人,即遠涉窮荒,逃此濁世,或幽居囚地,永不見天日者,或亦莫不有人。是皆吾之友也,吾竟不能以吾友愛讀者,獻與得卒讀之,使其生平,多亦未了之緣,此又吾耿耿於心,愀然不樂者矣。

由前言之,可樂也。由後言之,乃不勝其戚矣。一下裡巴人之小說成功,其情形且如此,況世事有百千萬億倍重於此者乎?信夫,天下之事有相對的而無絕對的也。

吾書至此,人或疑而問曰:然則子書之成也,樂與戚乃各半焉,果將何所取義乎?吾又欣然曰:與其戚也,寧悅焉。夫人生百年,實一彈指耳。以吾書逐日隨寫五六百言,費時至五十七月而書成,似其為時甚永也,然吾於書成後之半歲,始為此序,略一回憶,則當年磨墨伸紙,把筆命題,直如昨日事耳。時光之易過如此,人生之歲月有涯,於此一彈指,棄可用心思耳目手足不用,聽其如電光火石,一瞬即滅,不亦大可惜耶?今吾在此若幹年中,將本來勢將盡去之腦之目之手,於其將去未去以成此書,造化雖善弄人,而吾亦稍稍獲得微跡,而終於少去須臾,是終可慶也。且讀吾書者,因而喜焉,因而悲焉,因而相與討議焉,亦將其將去未去之腦之口之目之手,以盡一時之適意,亦未始非好事也。不寧惟是,而最大之效用,且又可於若幹時候忘卻日日追逐之死焉。夫人生之於死,拒之有所不能,急而覓死,人情又有所不忍,坐以待死,亦適覺其無聊者也。然則人生真莫如死何矣。茲有一法焉,則盡心努力,謀一事之成,或一念之快,於是不知老之將至,直至死而後已,遂不必為死拒,為死不忍,為死而無聊矣。識得此法,則垂釣海濱,與垂拱白宮,其意無不同。而吾之作小說,與讀者之讀小說,亦無不同也。容有悟此者乎?則請於把盞臨風,高枕燈下,一讀吾書,更不必遠涉山島,而求赤松子其人矣。

十八年八月二十二日由沈陽還北平,獨客孤征,斗室枯坐,見窗外綠野半黃,饒有秋意,夕陽亂山,蕭疏如人,客意多暇,忽思及吾書,乃削鉛筆就日記本為此。文成時,過榆關三百裡外之石山站也。

張恨水序


目次

前 序 1

後 序 2

續 序 4

第 一 回 月底宵光殘梨涼客夢 天涯寒食芳草怨歸魂 1

第 二 回 佳話遍春城高談婚變 啼聲喧粉窟混戰情魔 15

第 三 回 消息雨聲中驚雷倚客 風光花落後煮茗勞僧 26

第 四 回 勤苦捉刀人遙期白首 嬌羞知己語暗約黃昏 36

第 五 回 選色柳城疏狂容半夕 銷魂花下遺恨已千秋 54

第 六 回 萍水約雙棲非雞非鶩 釵光驚一瞥疑雨疑云 69

第 七 回 寂靜禪關奇逢訝姹女 蕭條客館重幣感花卿 84

第 八 回 佛國謝知音寄詩當藥 瓜棚遲晚唱詠月書懷 96

第 九 回 事出有因雙姝通謎語 客來不速一笑蹴簾波 111

第 十 回 我見猶憐孤燈照斷雁 誰能遣此深夜送飄茵 122

第十一回 窺影到朱門高堂小宴 聽歌憐翠袖隔座分香 136

第十二回 出谷佩蛾眉藏珠自贖 分金快月老沽酒同傾 149

第十三回 設筵開場歌臺真燦爛 典衣終曲舞袖太郎當 164

第十四回 綺語道溫存聞香止步 晚妝悲薄幸泣粉成痕 177

第十五回 淪落相逢沾泥同惜絮 纏綿示意解渴暗分柑 190

第十六回 欲壑空填花叢迷老吏 墜歡難拾宦境困英雄 204

第十七回 目送飛鴻名花原有主 人成逐客覆水不堪收 215

第十八回 私語膩閑人情何綿密 良宵留蕩子鄉本溫柔 226

第十九回 垂淚還珠歸程添悵惘 忍心碎柬好夢漸闌珊 240

第二十回 紙醉金迷華堂舞魅影 水流花謝情海詠歸槎 253

第二十一回 斗室迎仙頻來四海客 瓣香卻病聊贈一枝梅 271

第二十二回 滿面啼痕擁衾倚繡榻 載途風雪收骨葬荒丘 287

第二十三回 拈韻迎春詩情消小恙 放懷守歲旅感寄微醺 312

第二十四回 新句碧紗籠可憐往事 錦弦紅袖拂如此良宵 325

第二十五回 破屋疏龕空名傳勝跡 荒城古剎幸遇晤芳姿 339

第二十六回 奇句寫情懷攫羊似虎 錦屏漏消息打鴨驚鴛 350

第二十七回 夢感前塵填詞防舊雨 書還故主鑄錯得新詩 361

第二十八回 惜玉笑量珠舞衫撲朔 獻花同染指捷徑迷離 373

第二十九回 臨水對殘花低徊無限 倚松鄰瘦竹寄托遙深 387

第三十回 不辨雌雄混戰娘子隊 語無倫次同結女兒盟 401

第三十一回 稚子無家依人儕鄭婢 名姝雅集顧曲學周郎 413

第三十二回 顧影自憐漫吟金縷曲 拈花微笑醉看玉鉤斜 428

第三十三回 猜得之子蹤名藏字裡 勘破美人計金盡床頭 443

第三十四回 斗酒只雞凄涼祭綠野 閑花野草惆悵悟青衫 458

第三十五回 流盼屬新知似曾相識 聽歌懷故國無可奈何 472

第三十六回 金屋深藏銀燈搖艷影 魔城自陷錦字惜華年 487

第三十七回 玉臂親援艷詩疑槁木 珠簾不卷綺席落衣香 500

第三十八回 消恨上紅氈人胡不醉 斷恩盟白水郎太無情 513

第三十九回 深巷逐芳蹤投書寄愛 華筵趁餘興擊鼓催花 524

第四十回 等到酸心頻吟梅子令 何堪寓目先苦女郎身 536

第四十一回 指點畫中人神傳阿堵 紛騰詩外事典出何家 549

第四十二回 徹夜搜枯腸文章有價 因時辟利藪名士無虛 561

第四十三回 促膝快談灰心悲獨活 臨風品茗冷眼羨雙修 573

第四十四回 對影三人夕陽無限好 依山一笛高處不勝寒 590

第四十五回 遠道供山珍百朋相錫 下廚勞素手一飯堪留 607

第四十六回 卜宅近芳鄰喜環碧樹 迎秋有樂事約種黃花 621

第四十七回 學尚塗鴉饾饤空摘句 功成喝彩旦夕自尋香 633

第四十八回 鬻畫分金割愛助膏火 讀書補拙勉力答瓊瑤 648

第四十九回 淑女多情淚珠換眷屬 書生吐氣文字結姻緣 660

第五十回 酒食情人擲金留笑去 脂粉地獄微服看花來 678

第五十一回 同謝解囊人還勞白發 笑看同命鳥惋惜青春 692

第五十二回 一柬結金蘭緣訂來世 四言留血淚誓守今生 707

第五十三回 永夜離懷心悲將滿月 斜陽古道腸斷獨歸人 722

第五十四回 納禮典輕裘為花請命 論交關盛饌按日傳餐 734

第五十五回 限刻奪詩魁風流前輩 連宵制菊選筆墨閑人 747

第五十六回 大典繁陳攫金勝竹葉 新章急就揮汗頌梅花 759

第五十七回 四壁鼓吹同欣加冕日 一堂椅案不是讀書天 773

第五十八回 大好少年身轉同脂粉 可憐舊舞地來閱滄桑 788

第五十九回 裡巷荒蕪蓬門驚枉駕 風塵落拓粉墨愧登場 802

第六十回 事不由人衝寒謀去路 饑來驅我墜溷誤前程 815

第六十一回 擁絮聽嬌音惺忪溫夢 煨爐消永夜婉轉談情 828

第六十二回 枕上托孤心難為妹妹 樓頭拼命意終惜卿卿 841

第六十三回 氣味別薰蕕訂交落落 形骸自水乳相惜惺惺 855

第六十四回 已盡黃金曲終人忽渺 莫夸白璧夜靜客何來 869

第六十五回 空起押衙心終乖鶼鰈 不須京兆筆且訪屠沽 882

第六十六回 成竹在胸有生皆皈佛 禪關擁雪僻地更逢僧 895

第六十七回 對席快清談流連竟日 憑欄驚妙舞搖曳多姿 908

第六十八回 心隔蠻弦還留芳影在 目空螳臂起舞劍光寒 921

第六十九回 寬大見軍威官如拾芥 風流關國運女漫傾城 933

第七十回 聲色相傳兒原跨灶物 錙銖計較翁是惜財人 945

第七十一回 妙手說賢郎囊成席卷 壯顏仗勇士狐假虎威 959

第七十二回 漂泊為聰明花嫌解語 繁華成幻夢詩托無題 975

第七十三回 慷慨結交遊群花繞座 荒唐作夫婦一月傾家 987

第七十四回 描寫情思填詞嘲艷跡 犧牲色相勸學走風塵 1001

第七十五回 辛苦補情天移星替月 殷勤餘恨史拊掌焚琴 1015

第七十六回 入戶拾遺金終慚浙臉 開囊飛質券故泄春光 1031

第七十七回 頰有遺芳半宵增酒渴 言無餘隱三字失佳期 1045

第七十八回 一局詩謎衙容騷客集 三椽老屋酒借古人傳 1060

第七十九回 妙語如環人情同弱柳 此心匪石境地遜浮鷗 1072

第八十回 滿座酒興豪錦標奪美 一場鴛夢斷蠟淚迎人 1087

第八十一回 藥石難醫積勞心上病 淵泉有自夙慧佛邊緣 1102

第八十二回 一榻禪心天花休近我 三更噩夢風雨正欺人 1118

第八十三回 柳暗花明數言鑄大錯 天空地闊一別走飄蓬 1137

第八十四回 爽氣溢西山恰成美眷 罡風變夜色難返沉疴 1153

第八十五回 落木警秋心吟持絕命 撫棺傷薤露慟哭輕生 1167

第八十六回 舊巷吊英靈不堪回首 寒林埋客恨何處招魂 1184

書摘/試閱

第一回 月底宵光殘梨涼客夢 天涯寒食芳草怨歸魂

春來總是負啼鵑,披發逃名一惘然!

除死已無銷恨術,此生可有送窮年?

丈夫不顧嗟來食,養母何須造孽錢。

遮莫聞雞中夜起,前程終讓祖生鞭。

這首詩,是個羈旅下士所作,雖然說不出什麼好處來,你看他滿腹牢騷,卻立志甚佳,在作書的這部小說裡,他卻是個數一數二的人物呢。這人是皖中一個世家子弟,姓楊名杏園。號卻很多,什麼綠柳詞人啦,什麼滄海客啦,什麼寄廠啦,困廬啦,朝三暮四,日新月異,簡直沒有一個準號;因此上人家都不稱他的號,都叫他一聲楊杏園。

在我這部小說開幕的時候,楊杏園已經在北京五年了。他本來孤身作客慣的,所以這五年來,他都住在皖中會館裡。這皖中會館房子很多,住的人也是常常擁擠不堪,只有他正屋東邊,剩下一個小院子,三間小屋,從來沒有人過問。原因是這屋子裡,從前住過一個考三次落第的文官,發瘋病死了,以後誰住這屋子,誰就倒霉。一班盼望升官發財的寓公,因此連這院子都不進來,誰還搬來住。楊杏園到京的這年,恰好會館裡有人滿之患,他看見這小院子裡三間屋,空堆著木器家伙,就叫長班騰出來,打掃裱糊,搬了進去。會館裡也有人告訴他,說住不得的。楊杏園笑道:“我本來倒霉,不搬進去,不見得走運;搬進去倒落得清閑自在,住一個獨院子了。”人家見他如此說,也就由他。其實這個小院子,倒實在幽雅。外邊進來,是個月亮門,月亮門裡頭的院子,倒有三四丈來見方,隔墻老槐樹的樹枝,伸過墻來,把院子遮了大半邊。其餘半邊院子,栽一株梨樹,掩住半邊屋角,樹底下一排三間屋子,兩明一暗。楊杏園把它收拾起來,一間作臥室,一間作書房,一間作為好友來煮茗清談之所,很是舒服。一住五年,他不願和人同住,也沒有人搬進來。

說到這裡,正是三月初旬的天氣。北地春遲,這院子裡的梨花,正開得堆雪也似的茂盛。窗明幾凈,空院無人,對著這一捧寒雪,十分清雅有趣。楊杏園隨手拿了一本詩集,翻了幾頁,正看到那“惆悵東欄一株雪,人生看得幾清明”之處,忽然聽見有人喊道:“杏園在家嗎?”楊杏園丟了書本往外一看,卻是他影報館裡的同事何劍塵。連忙招呼道:“請進來坐,請進來坐。”何劍塵看見他桌上放了一本詩集,笑道:“你倒興致不淺,其實我們難得有這一天假期,應該出去逛逛才是。”楊杏園道:“何嘗不是呢!但是我就想不出一個消遣的地方來,二來我這院子裡的梨花,正開到好處,多多賞玩一會,我覺比逛那龍蛇混雜的遊藝場,卻好得多。”何劍塵道:“難道北京之大,就沒有你消遣之所嗎?這未免矯情太過了。這樣罷,我來作個小東,請你吃小館子,吃完了,我們去看中國電影戲兒,好不好?”楊杏園道:“吃小館子我倒贊成,哪家好呢?這卻是個問題。”於是彼此討論半天,後來是何劍塵硬行主張,要到九華樓去。楊杏園道:“九華樓的揚州菜,倒有幾樣不含糊,就是地方窄小的不堪,老等沒有坐位。”何劍塵道:“去早一點,總可以不至於等坐位的。”楊杏園道:“吃館子要等坐位,那也是個虐政。不過我常見一班吃學專家,越是窄小而又擁擠的地方,越是愛去,好像有什麼學問似的。於是開館子的人,他有展開局面的機會,也不展開了。”何劍塵笑道:“你能看到此層,也就於吃學三折肱了。”說說笑笑,不覺已是七點鐘,二人便坐著車子向九華樓而來。

楊杏園一進門,便覺油香酒氣,狂熱撲人。那雅座裡面,固然是烏壓壓的坐了一屋子人,就是雅座外面,柜臺旁邊,三三兩兩的包月車夫,有的拿著氈條,有的披著洋毯,排班也似的站著。楊杏園回頭對何劍塵道:“如何?我不說是無望嗎?”那柜上掌柜的,不待何劍塵回話,便道:“樓上有坐位,二位請上樓罷。”何劍塵對楊杏園道:“且上樓看看。”二人上得樓來,見這三間單間,早放下了簾子,裡面杯盤爭響,人語喧嘩,鬧成一片。外面散座,四張桌子,也全坐滿了人,二人大失所望。正想下樓,一個伙計正從一個單間裡出來,見了何劍塵,滿面堆下笑來道:“三爺,你好久不來了啊。”說時,順手搬兩張凳子過來,把他肩膀上的手巾拿下來,就是一頓亂擦。口裡說道:“您二位請坐,這單間已經在算賬,說話就得。”說到這裡,何劍塵正要問話,只聽見左邊屋子裡,一陣筷子敲盤子聲,當當的直響,意思是叫伙計,或者催菜。那右邊屋子裡又喊道:“伙計!拿花卷來。”這伙計接連答應了兩個喂字,轉身就走。楊杏園笑道:“這伙計的職務,要是叫我幹一天,我必然肝腦塗地。虧他三百六十天,朝朝如是,居然樂此不疲。”何劍塵道:“什麼樂此不疲,也是為吃飯二字所迫罷了!好像夜靜更深,人家都睡得甜蜜蜜,我們還是睜著兩只大眼睛,在那電燈底下,什麼內閣問題,什麼國會風潮,把人家瞎帳,正研究得個不了。擴而充之,彼此境況,都是一樣啊。”楊杏園道:“言歸正傳,你看還是等一等坐位呢,還是另走一家。”何劍塵道:“我是幾天想吃這裡的松鼠魚和燒鴨炒芽菜。還是等一會罷。”楊杏園沒法,也只好坐下來等,不免用目光射到散座上去。只見西角席上,坐了兩個人,一個四十多歲的,穿了一身的嗶嘰衣服,胖胖的臉兒,嘴唇上養一撮短胡子,神氣很足。一個年紀輕些的,穿了一身西裝,戴了一副茶青色的克羅克斯眼鏡,頭上分發,梳得光溜溜的一絲不亂,雪白的一張臉,一根胡茬子也沒有。楊杏園正在打量他們,那個穿西裝的也回頭向這邊看來,他見了何劍塵,忽然站起來道:“何劍翁好久不見了。”何劍塵一看,原來是《內務日報》的主任凌松廬,便也站起來道:“久違!久違!”凌松廬道:“你是兩位嗎?我這席上正有兩個位子,這面坐罷。”何劍塵道:“不必,不必,各便罷。”凌松廬哪裡肯,再三再四,硬要何楊二人坐下,何劍塵沒法,只得坐上這邊來。大家介紹之後,才知道那位小胡子系樟腦局局長,他的職務系在福建地方專辦樟腦事宜,姓江,名大化,是用南洋華僑資格來做官的。這時添了杯筷,凌松廬點的菜,一碗一碗送上來。凌松廬對何劍塵道:“我雖然是福建人,就愛吃江蘇館子,北京空有幾家閩菜館,全不是那一回事。劍翁對於江蘇館子,自然是內行了,請你點幾樣罷。”又對楊杏園道:“我們雖然初次見面,卻不必客氣,請楊先生也點一兩樣。”何楊頭裡少不得謙遜一番,後來點了幾樣燉鯽魚紅燒鴿子之類。不一時,飯畢,凌松廬在皮夾裡拿出一支雪茄,一面擦洋火,一面吸著。吸了兩口,仰在椅子上,將右手大指食指,夾著雪茄,卻用中指不住的彈煙灰。抬頭望著江大化道:“吃過飯,哪裡去玩?”江大化道:“還是胡同裡走走罷。”凌松廬對何劍塵笑道:“你看如何?”何劍塵道:“我卻是一家相識的沒有。”江大化道:“過於客氣,這裡拐彎就是韓家潭,何不走走?”楊杏園看見何劍塵那個樣子,是有點動心了。因對他們三人道:“他處無不奉陪,逛胡同我卻是個十足門外漢,那是要除外的。”凌松廬道:“要去自然大家同去,一個也不能少。”何劍塵道:“杏園!你就去罷。你不是說過,北京各級社會,連車夫聚會的小茶館,都得實地調查一下嗎?那麼,像這南北馳名的八大胡同,怎樣能不去一廣眼界呢?”江大化道:“包你去了一次,還想第二次呢。”楊杏園心裡想道:“果然這八大胡同,只徒聞其名,究不知裡面是怎樣一回事,不如趁著今天這個機會,實地去調查看看。”他這樣一猶豫,何劍塵笑道:“沒有什麼問題,去罷去罷!”這時,伙計算上賬來,凌松廬搶著會了賬。楊杏園覺得決然而去,對不起人,只得隨著他們下樓。一行四人,出了九華樓,凌松廬的馬車,何楊的包月車,早都攏了過來。江大化對凌松廬道:“這一點路,我不要坐你的車子了,我們走了去罷。叫車夫在松竹班門口等如何?”何劍塵不覺失聲道:“呀!松竹班嗎?”凌松廬道:“這個呀字,下得可怪,我們非到松竹班玩不可!看是怎麼一回事?”何劍塵只是微笑,一聲不響。楊杏園對他們這些話,卻完全莫名其妙,只得低頭跟著他們走。

不一會,來到松竹班門口,江大化早一腳跨進大門。楊杏園見那院子拐角上,幾個穿黑布袍子的人坐在幾條板凳上,見他們進門,都站了起來,內中有一個人,忽然提起嗓子,喊了一個似何非何似黑非黑的字音,如雷貫耳的響了出來,不由得嚇了一跳。看何劍塵他們,卻絲毫不為介意,楊杏園也就裝作沒事似的,跟了他們進院子。楊杏園一看,那些屋子,都是電光燦爛,素簾低垂。有幾間屋子,玻璃窗裡的窗紗,掀起了一只角,有幾張雪白的面孔,在那裡向院子裡張望。這時跑過來一個穿黑袍子的,低聲下氣的對江大化道:“諸位老爺有熟人嗎?”江大化正要答話,楊杏園只見南屋子裡走出一個十七八歲的姑娘,罵那穿黑袍子的道:“飯桶!人也勿認得。”便走近了一步,笑盈盈的對何劍塵道:“今天是哪一陣風,把你何老爺吹來了?”凌松廬笑道:“今天是我把他拉來的,哪裡是什麼風。”那姑娘便笑著對凌松廬點頭道:“謝謝你。”那穿黑袍子的,早站在南屋子門口一邊,把一只手高高的將簾子掀起。那姑娘就讓著大家進屋子。楊杏園在這個所在,還是破題兒第一遭,進得屋來,少不得四圍觀察一番。這屋子是兩間打通的,那邊放了一張銅床,上面掛著湖水色湖縐帳子,帳子頂篷底下,安了一盞垂纓絡的電燈,錦被卷得齊齊整整,卻又用一幅白紗把它蓋上。床的下手,一套小桌椅,略擺了幾樣古董。窗子下,一張小梳頭桌,完全是白漆漆的,電燈底下,十分的亮。小桌上面,一軸海棠春睡圖,旁邊一副集唐對聯,上寫道:“有花堪折直須折,君問歸期未有期。”上銜寫著“花君校書一粲”,下銜是“書劍飄零客戲題”。楊杏園想道:“原來這位姑娘叫花君。這副對聯,卻是集得有意思。”再看那邊,三面三張沙發椅,中間也是一套白漆桌椅,窗子邊一張小條桌,上面也有筆硯文玩之類,一個小鐵絲盤,裡面亂堆著上海流行的幾本雜志。右角上一架穿衣鏡,鏡子邊一架玻璃櫥,桌後頭斜疊著一架繡屏。壁上除掛了四條繡花屏外,還有一副集唐的對聯,是“卻嫌脂粉污顏色,遙指紅樓是妾家”。楊杏園正在這裡觀察,一個三十來歲的娘姨,遞了一支煙卷過來。他本不抽煙,但是拒絕不抽,一來不好意思,二來又恐怕犯了規矩,只得接了。那花君便擦了一根火柴,替楊杏園燃煙,一面含笑問道:“貴姓?”楊杏園卻老老實實說了一聲“姓楊”。便一面偷眼看他們三人怎樣。他們三人坐下,自己也坐下。他們三人喝茶,自己也喝茶。那花君依次問到江大化、凌松廬時,他二人卻隨便說了一個假姓。楊杏園心裡卻很奇怪,不知道他們為什麼要說謊。這時花君和何劍塵坐在一張沙發上,耳鬢廝磨,正在那裡低聲軟語。凌松廬道:“好!你們那裡情話喁喁,把客都扔在一邊。”何劍塵笑道:“哪裡有什麼情話。我們是在這裡辦秘密交涉。”花君將何劍塵的大腿輕輕一拍,笑道:“啥個秘密交涉?倷又瞎三話四。”因指著楊杏園道:“你看人家多規矩!”何劍塵道:“人家是個十足清倌人,自然規矩了。”說到這裡,忽然門簾子掀起了半邊,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倌人,探了半邊身子進來,叫了一聲“五阿姐”,看見有人又縮轉去了。何劍塵問道:“是誰?”花君道:“是梨云老七。”何劍塵道:“你叫她進來坐坐。”花君道:“好,我去叫她來。”說著一掀簾子出去,就半推半送的,將梨云推了進來。楊杏園一看,只看她一張鴨蛋臉兒,漆黑一條辮子,前面的留海,梳到眉毛上,越顯得這張臉雪白。身上穿了一套月白華絲葛夾襖夾褲,真是潔白無瑕,玲瓏可愛,不愧梨云二字。楊杏園在那裡賞鑒梨云,梨云也打量楊杏園一番,二人是不覺打了一個照面。何劍塵對楊杏園笑道:“我見猶憐,誰能遣此?”梨云對何劍塵道:“倷說啥末事?”何劍塵指著楊杏園道:“這位老爺是清倌人,你也是清倌人,我打算要做一個紅媒。”梨云低頭一笑,順手在桌上碟子裡,抓了幾粒瓜子,一粒一粒的往何劍塵身上拋來。說道:“倷格個人,總歸嘸不好閑話格。”何劍塵只格格的笑。幸得有梨云如此一鬧,要不然,楊杏園倒是真有點不好意思。這時,忽然有一個二十歲上下的姑娘進來,對凌松廬說道:“我在外邊剛剛出條子回來,在房門外頭,就聽見你的聲音,你怎麼不上我房間裡去?”凌松廬道:“一進門,就被老五拉進來,反正遲早要到的,你又何必忙?”說到這裡,忽然掀天掀地起了一陣大風,只吹得窗扇格格的響。楊杏園一看手表,已經九點三刻了。因對凌松廬道:“我看你們三位,還有得周旋。我是辦事的時候到了不能奉陪。”凌松廬哪裡肯依。何劍塵原知道楊杏園今日沒事,但是看見他坐在此地,局促不安,心想不如等他走了罷。因對凌松廬使個眼色,凌松廬只得放了。楊杏園一出房間,恰好梨云在過廳裡打電話,她見楊杏園出來,手上拿著耳機在那裡報號頭,眼睛卻望著楊杏園,對他點頭,微微一笑。楊杏園被梨云對他這一笑,心裡不免一動,也就一笑。出了松竹班,自己的車子,已經在門口等候。坐上車

子,不多的路,就到了會館。

進得院子來,只見滿地雪白,都是梨花片。這時風已息了,天上的半輪新月,微云淡抹,照著院子裡,卻是昏暗不明。楊杏園不覺嘆息道:“咳!這花還沒開到三月,就被幾陣風刮得這樣狼藉不堪,真是可惜。”在院子裡不免徘徊了半天。進得屋子來,長班跟著進來泡茶,順手遞了一封信給他。他拆開來一看,是同鄉會的知單,上寫著“明日為清明佳節,凡我旅京鄉人,例應往永定門外皖中義地,祭掃同鄉前輩,事關義舉,即懇臺駕於上午八時前,駕臨會館,以便齊集前往為盼!皖中旅京同鄉會啟”。楊杏園想道:“同是天涯淪落人,一生一死,也值得祭掃一番,我明天就抽出一天的工夫,往城外走一回罷。”想到這裡頗有點詩興,便坐下來,拿一張八行來起草詩稿。卻只寫了“十年寒食九天涯,一樣春風兩鬢華”十四個字,老接不下去,便丟了筆,走到院子裡來散步。那半輪新月,由破碎的梨花樹枝裡,射在白粉墻上,只覺得凄涼動人。那樹上的梨花,一片兩片的,只是飄飄蕩蕩,在這沉沉的夜色中,落了下來。楊杏園看見這種夜景,又不覺得了兩句詩,共十個字,是:“殘枝篩碎月,微露滴寒云。”下面正想描寫這落花的情形,只是背著手,在梨花底下踱來踱去。這時大風雖然息了,不時尚有一陣一陣的微風吹過,偶然間風大一點,吹得那將落未落的梨花,簌簌的撲了楊杏園一身。覺得身上很有些冷,便進了屋子,喝一杯熱茶。自己不覺自笑道:“偶然閑一點,不自在一會子,做個什麼詩,這不是自討苦吃麼?”又想道:“要是早兩年,在家裡閉戶讀書的時候,像今夜的情景,大可做上幾首詩。這幾年幹這新聞事業,風情完全是減少了。我想人生在世,要有點著作,也要有些福分呢。”又轉念道:“人家說妓女都是下賤不堪的人,像我看今日那個梨云,就覺得小鳥依人,很是可愛。要在早兩年,我又要做幾首紀事詩了。”一個人坐在燈下,只是想,不覺已是十二點多鐘。想道:“這是何苦?睡罷。”便鋪床去睡。誰知上床之後,老睡不著,那梨花片,被風吹著,打在窗戶紙上,一陣一陣,聽得清清楚楚。忽然間何劍塵跑了進來,叫道:“杏園!杏園!貴客來了。”楊杏園一看,只見梨云跟在何劍塵後面,走了進來,低了頭,只是笑。楊杏園這一喜,真是喜出望外,而且似乎和梨云很熟,便牽著她的手道:“我這裡已經有個梨云,你來了,卻是兩個了。”梨云道:“還有一個在哪裡?”楊杏園指著窗外的梨花道:“那不是一個嗎?”梨云道:“你有了它,還要我做什麼?”撒開手就走。楊杏園趕緊就追,追到一個海邊上,梨云就往海裡一跳。楊杏園這一急非同小可,滿身汗如雨下,口裡只叫“救人”,叫了好久,無人答應。忽然睜開眼睛一看,原來還睡在床上,心裡還是跳個不住。睡在枕頭上,閉目一想夢景,歷歷還在目前。再要睡時,又睡不著,看一看窗外,已經紅日滿窗。

披衣起床,漱洗方畢,早聽見那邊正廳上,人聲嚷成一片。就中有個嗓子最大的,一直嚷進楊杏園院子裡來,說道:“楊先生起來沒有,今天我們一路出城去,好不好?”楊杏園往窗子外一看,原來是同會館住的徐二先生。這人歡喜趕熱鬧,遇著館裡的合作事情,像撇蘭啦,湊份子唱話匣子啦,邀角打撲克啦,十回有九回是他領袖。他雖然是在眾議院當個小書記,館裡的長班也叫他一聲老爺。他又專喜歡和闊人往來,很傳染了些闊人的臭味,因此上同館的人,都和他起了個徽號,叫做徐二總統。會館裡同人,要是有共同的行動,若沒徐二總統在場,那就大大的減色。今日同鄉出城去祭掃義地,自然少不了徐二先生這一角,所以一清早,他就滿會館宣布召集的命令,把人全吵起來了。楊杏園一見是他,只得答應道:“早起來了,徐二先生也出城去嗎?”徐二先生一面說著,一面走進來,說道:“我自然去,但是這遠的道,車夫怕拉不動。我昨日晚上,打了一個電話給王都統,問他借了一匹馬騎。這是阿拉伯種,又高又大,是王都統的坐騎,他的馬車,都舍不得這匹馬拉。他肯借給我,總算是十二分的情面。”徐二先生如數家珍的說了下去,很是有味。長班氣吁吁的跑進來說:“徐老爺,快些去,那王都統的馬夫說,小馬夫出來溜馬,私自給你把馬拉來了,他並不知道。倘若都統知道了,他的飯碗靠不住,硬要牽回馬去。我說是徐老爺和王都統借來的,他說沒有這回事,都統不認得你,已經把馬牽去了。”徐二先生聽了,罵道:“混賬東西,胡說!”便罵著走了。楊杏園看了不覺好笑。心想“我何必同他一處鬼混。不如找黃別山兩個人一道,先走一步,省得一路胡纏”,因便走向黃別山屋子裡來。黃別山正把一個大燒餅,分作兩片,夾著一根油條,作一小卷,只往口裡塞。左手提著一把泥金壺,斟了一大杯黃茶放在面前。楊杏園道:“你這人飲食上太不講究,這樣苦省,也不知道你每月賺的幾十塊錢,做什麼用了?”黃別山笑道:“罷罷罷!我們不能和你們闊少比,清早起來,什麼牛乳點心,鬧個不清。”說著,把未吃完的燒餅一指道:“我每日清早,四個子兩套,也是一樣充饑。我是有名的黃癟三,越窮越名副其實。我們在上海鬧革命的時候,三個銅板,在湖北老館子裡吃碗清湯面算一餐,也過去了。”楊杏園笑道:“一招上你的窮話,就是一大堆,討厭已極。今天上義地裡去,我懶和他們一起,我們兩人先走一步,好不好?”黃別山道:“我本不願和他們一起去,既然你來邀我,那我們就先走,但是我要實行不坐車主義。”楊杏園道:“來去三四十裡,路太多一點,我陪你走到永定門,再雇驢子如何?”黃別山只得勉強答應,便吩咐了長班,鎖住房門,二人出了會館,向永定門而來。到了城門口,兩人各雇了一頭驢子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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