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喜歡你的表情包（簡體書）

人氣作者毛球球作者
原名《你的表情包比本人好看》

電競大神江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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頂流偶像顧未

“哥，我感覺你的表情包好像比本人好看。”
“小朋友，你有點叛逆啊！”

顧未，男團黑紅主舞。
江尋，電競大神。
黑紅流量明星顧未多次關注電競大神江尋的比賽，還頻頻使用其表情包。
江尋第一次見到顧未時，以為他是自己的粉絲，萬萬沒想到顧未喜歡的只是自己的表情包。
顧未：哥，我感覺你的表情包好像比本人好看。
江尋：小朋友，你有點叛逆啊！
後來，顧未：江尋，我變成我倆的cp粉了。
江尋惡狠狠地說：晚了，我現在是你的毒唯了。

毛球球

勤勞可愛還努力，熱愛創作，文風輕鬆幽默，溫暖治癒。
代表作《得理不饒你》《信息素說我們不可能》《你是不是演我》等，多部小說已簽約出版，售出有聲、漫畫等衍生版權。

《我只是喜歡你的表情包》
作者：毛球球

第一章 新朋友
“我介紹你認……認識一個朋友吧。”電話那頭的人醉醺醺的，說起話來磕磕絆絆的。
“什麼？”顧未揉了揉眼睛，忍著困意摁亮了手機屏幕，時間是淩晨四點半。
電話那頭的人“嘿嘿”笑了兩聲，含混不清地道：“兒子，我給你介紹的這位朋友，對你來說絕對是喜從天降。”
顧未拉開窗簾看了看外邊，實在沒覺得這漆黑的夜空能降下點什麼。三更半夜的，他爸這是在幹嗎？
“爸……您實話告訴我，您到底喝了多少？”
淩晨四點半，雞都還在夢裡，顧未不想和醉鬼討論這個無中生有的“喜”。
他爸顧采是個編劇，寫劇本的時候兩耳不聞窗外事，現在問了，大概是自己手頭的那個劇本寫完了，這才想起來自己還有個兒子。
“不多不多。”顧采大著舌頭道，“就白酒，混了點啤酒，爸高興啊。我同事，宋阿姨，你知道吧？她家兒子比你大幾歲吧，生活可單調了。爸介紹你們認識一下，交個朋友，他還可以照顧照顧你。”
“爸，你清醒一點。”顧未抓禿了床頭花瓶裡的花，皺眉道，“你兒子我是個流量明星，流量懂嗎？這個圈子很窄，我工作也忙，沒什麼時間去交朋友，而且交友不慎我會倒黴的。”
他是當紅男團TATW（Travel Around the World，環遊世界）的主舞，論個人人氣算是個三線流量小明星，黑粉（惡意挑撥選手或選手粉絲之間關係的人）一抓一大堆。他就靠那麼點流量吃飯，不知道他爸從哪裡給他找來的這個“朋友”，聽起來真的不太靠譜。
斷人財路如同殺人父母，顧采這操作是什麼意思？
“你那些粉絲都是黑粉，你本來就糊。”他爸不吃他這一套。
“黑粉也是粉，誰讓我不討喜呢。”身為流量明星，顧未對自己有著清醒的認知，“您實話告訴我，那人是誰啊？”
顧未有充分的證據懷疑這個“朋友”根本就不存在。
“好像叫……叫什麼尋。”顧采醉了，具體的信息想不起來，“是一個挺不務正業的小孩，他媽說他天天打遊戲，不怎麼上進，但人品好啊。”
意思是他抽煙喝酒燙頭，但他不是個壞男孩？顧未暗暗吐槽，醉鬼的邏輯真是感人。
“趕緊給我拒了。”顧未無情地拒絕，“我們流量明星要謹慎交友。”
“回頭你們加個微信聊聊，認識一下唄。”顧采最後這句話顧未沒有聽見。
顧未掛斷電話，徹底睡不著了。這會兒已經快五點了，他點開微信，找到他們團的微信群，發了幾條早安問候。
愛我請給我打錢：“早早早！”
愛我請給我打錢：“今天也要元氣滿滿哦！”
時間太早，群裡自然沒人搭理他。
顧未灌了一杯水，越發覺得自己不能白起這麼早。於是他打開朋友圈，開始編輯動態。
團內有好幾個哥哥追TMW（The miracle worker，奇跡締造者）的比賽，成為電競大神江尋的粉絲，還組團去看過江尋的比賽。他們成天在群裡發江尋的花樣㨃人表情包，顧未就跟著蹭了不少表情包。
顧未看比賽看得不多，只跟著團裡的哥哥們去過幾次。他對江尋也說不上瞭解，只能說是認識。但他挺喜歡江尋的表情包的，平時聊天或者發動態的時候經常會用。這年頭，看個表情包都得找個眉清目秀的。
顧未編輯好動態發出去，配文是“早起的蟲子被鳥吃，哼”，配圖是“江尋憤怒㨃人”的表情包。
沒過多久就有人私聊他：“弟弟，醒這麼早？”
這是團裡同為邊緣成員的池雲開，微信昵稱“守得雲開見月餅”。
愛我請給我打錢：“我爸淩晨四點多打電話過來，我睡不著了。”
守得雲開見月餅：“那就別睡了，哥哥給你看點刺激的。”
愛我請給我打錢：“什麼刺激的？”
池雲開甩過來一張微博熱搜的截圖。
顧未退出微信，打開微博一看，果然，他和池雲開兩個人一前一後掛在了熱搜上。標題是“顧未綜藝感”和“池雲開搶C位（中心位）”。
那叫一個刺激，他們果真是難兄難弟。
顧未也被罵過搶C位，這個他不好奇，所以他點開了自己的那條熱搜。掛在最上面的是一段視頻，剪輯的是剛播出的綜藝《一起流浪》的片段，那是顧未最近一直在錄製的一部綜藝。
視頻裡，流浪團的七位嘉賓來到了江南古鎮的街道上，身無分文，需要完成任務才能順利拿到食物。顧未分到的任務，是跟著古鎮上的一位老奶奶學刺繡。
這段視頻裡，他反手把繡品扣在了桌子上，在老人驚訝的目光中跑出了工作室。
後期配文：“太難了。”還加了個“哭泣”的表情包。
最新一期綜藝播出後，這個片段立刻被顧未的黑粉逮到，黑粉說他素質低、不尊重老人，把他罵上了熱搜。
網友1：“你看他那個樣子，怕是小時候沒幹過什麼活，也沒吃過苦。刺繡有那麼難嗎？他居然連做個樣子都不願意。”
網友2：“呸！他也就能蹭蹭他們團的熱度，遲早得糊！”
網友3：“TATW什麼時候解散？我們的C位傅止哥哥單飛吧，我不想再看到顧未拖累我家哥哥了。”
一群罵聲中，還夾雜著顧未家幾個小粉絲的辯解。
網友4：“拍攝的問題吧，可能有什麼特殊的原因。未未平時是很有禮貌的一個人，這樣剪輯很容易產生誤會的。我家弟弟人很好，請你們不要誤會他。”
網友5：“小可愛還沒過十九歲生日，很多東西他還不懂，我們道歉，請大家對未未寬容一些。”
幫顧未說話的粉絲畢竟只是一小部分，他們的辯解立刻被罵聲淹沒。
網友6：“我是純路人，就覺得顧未這種做法真的不討喜。粉絲乖乖挨駡，別在那兒爭辯了，很敗好感的好嗎？”
網友7：“就是，不是我說，《流浪》的節目組當初是怎麼想的？看中顧未身上的流量了嗎？顧未真的沒什麼綜藝感啊。”
某大V（經過平臺認證，擁有很多粉絲的用戶）發出的這個剪輯視頻被轉發評論了上萬次，顧未沒有綜藝感的事情就這麼上了熱搜。
顧未退出微博界面，徹底清醒了。他起床去洗漱，鏡子裡的人眼睛紅紅的，明顯是睡眠不足。他洗漱完，穿好衣服，回到床邊，剛好接到了經紀人趙雅的電話。
“醒了？”趙雅問，“看到熱搜了嗎？”
“醒了，趙姐早。”顧未帶著點鼻音說，“對不起。”
小孩聲音軟軟的，也沒什麼脾氣，趙雅攢了一肚子的火瞬間就發不出來了。她只能說：“車在宿舍樓下，你趕緊下去，雜誌封面那邊的拍攝時間提前了一個小時，小周在車上等你。”
“嗯，知道了，謝謝趙姐。”顧未對著鏡子簡單地抓了抓頭髮，披了件外套就往樓下沖。

拍攝雜誌的攝影棚在江邊，一輛保姆車停下，從車上下來兩個戴著墨鏡的人，幾個安保人員跟在兩個人身後。
“哥，你今天不用訓練嗎？”江影摘下墨鏡問。
江尋搖搖頭：“不用，上周剛打完比賽，明天戰隊去歐洲度假，今天這邊有個職業選手的專訪。”
江尋，FPS（First Personal Shooting，第一人稱射擊）類遊戲《守則》職業賽明星戰隊TMW的隊長，帶領戰隊在職業聯賽中取得了多項榮譽，打法刁鑽，指揮果斷，被網友稱為“尋神”。
江尋去採訪地點要路過攝影棚，攝影棚裡正在進行拍攝。江尋原本打算目不轉睛地繞過去，結果突然聽見弟弟江影陰陽怪氣地“嘖”了一聲。
江尋：“嗯？”
“三點鐘方向。”江影指著那邊說，“看見沒？那是我對家，黑料比我還多。”
江影有個對家，江尋是知道的。但他平日裡忙著戰隊的事情，娛樂圈裡的撕扯都與他關係不大。今日既然撞見了，江尋也就順著江影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
這一看，江尋就停下了腳步。弟弟口中的那個“對家”正在拍攝電競雜誌封面，小明星穿著一身迷彩服，臉上抹了兩道油彩，倚靠著一輛裝甲車，肩上扛著一把狙擊槍道具，周圍的各種相機對著他拍個不停。
江尋的第一印象，是這小明星的睫毛挺長，襯得原本的桃花眼好看而不俗氣，唇形精緻，微微翹起的嘴角令他看起來就很乖。小明星看著鏡頭，背著那把看起來挺重的道具槍，努力按攝影師的要求表現出“淩厲”的氣勢。然而在江尋看來，小明星不僅不淩厲，還傻裡傻氣的。
“你出息了。”江尋勾了勾嘴角，說，“小孩都能是你對家了？”
“他早就成年了好嗎？”暴躁老弟江影不服氣，“他就是長得顯小，平時看起來乖，黑料卻比我還多。”
江尋不置可否，隨口問道：“他叫什麼？”
“顧未，回顧的顧，未來的未。”江影說，“我去拍照了，他們竟然把我排在了我對家後面。”
顧未的眼睛太熟悉，讓江尋想到了很久以前的一場比賽。
那時他們戰隊剛剛拿下了七連勝，隊友指著觀眾席上的一個人讓他看：“那小孩這幾場都有來，一直盯著你看，是你的粉絲吧。”
“那小孩”戴了帽子和口罩，把自己包得嚴嚴實實，唯獨露出來的那雙眼睛太好看。江尋盯著他看了很久，那雙眼睛，至今沒忘。
江影見他哥半天沒動，又退了回來，指著顧未做了個總結：“所以呢，哥，記住這張臉，這是你弟弟我——江影的對家。對家是什麼？此後在娛樂圈，有我就沒他。”
江尋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那還是你沒吧。”
江影驚呆了，指著自己，面露驚恐地道：“什麼？”誰才是你弟弟？
“不巧，得委屈你了。”江尋朝顧未的方向揚了揚下巴，“那小朋友好像是我的粉絲，我護粉。”

在剛剛過去的世界賽中，江尋他們戰隊一路披荊斬棘，為國爭光，拿到了總冠軍。回國之後，關於戰隊的採訪就一直沒有斷過。這家雜誌社一直很想做一次江尋的專訪，這次是托了關係才成功地邀請到了江尋。
“尋神接下來有什麼打算嗎？”雜誌社負責訪談的記者問。
“我們戰隊有一周的假期，準備去北歐一個小鎮上放鬆一下，回國後會繼續訓練。”江尋不著痕跡地看了一下自己的腕表，採訪的時間差不多快過了。
“不多休息一段時間嗎？”
“不了。”江尋笑道，“電子競技，表面的光鮮都是一時的，觀眾可能只會看到一場比賽中絢麗的技能和打法，但看不到選手在背後流下的汗水。”
採訪進入尾聲，記者有些緊張地瞥了一眼主編剛給自己發來的採訪任務，有點不確定地開口問道：“能問您一個比較私人的問題嗎？”
“你說。”江尋示意她問。
“我們聽過一個傳言，說您家裡……”記者還是有些猶豫。
“是真的。”江尋大大方方地說，“這不算秘密，外面那個正準備拍封面的流量明星，我是說脾氣臭的那個，是我弟弟江影。我這麼說，你應該已經明白了。”
他表現得十分自在，記者卻有些激動：“那我把這些放在採訪的彩蛋裡了？”
“可以，隨意。”江尋勾了勾嘴角，對面的記者姑娘有些臉紅。
作為電競選手，江尋的外貌可以說是無可挑剔，一米八七的身高，身材比例完美，五官俊美。畢竟家裡的基因擺在那裡，他怎麼長都不會差。
記者看著手頭的資料，有些興奮。江尋像一個傳奇，這不僅是因為他在電競界的地位，還因為他的家世。他爸爸是影帝江爭，媽媽是著名編劇宋婧溪。他是一個本該在娛樂圈大紅大紫的人，卻偏偏選擇了一條更難走的道路，還走出了名堂。
“謝謝您接受我們的採訪。”記者紅著臉道謝。
“不客氣。”江尋問，“這次的封面怎麼有兩個人在拍，是打算做雙人封嗎？”
“不是。”記者解釋道，“江影是這期的，顧未是下一期的。”
江尋出去的時候，顧未好像已經離開了，攝影棚裡只有江影在拍攝。江尋朝江影揮了揮手，先行離開了。

顧未回到宿舍時，剛好接到了趙雅的電話，問：“趙姐，怎麼了？”
“那個熱搜公司幫你處理了，跟你說一聲。”趙雅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明天記得去機場，《一起流浪》第五期的錄製要開始了，地點臨時換成了北歐的一個小鎮。你表現得好一些，沒綜藝感不要緊，但是像上次那種招黑的行為不可以再有第二次。”
“好的，不會了。”顧未聽什麼應什麼。
趙雅語速飛快地道：“嗯，你最近注意些，不要再上熱搜了。這個月公司不會再幫你處理了，出了事自己解決。”
“知道了，趙姐。”顧未滿口答應，“我保證不惹事，這期不會再上熱搜了。”
趙雅掛斷電話，顧未還是有些擔心，順手打開了微博。果然，他上午的熱搜已經不見了，罵聲逐漸平息。
他小心翼翼地點開了對家江影的微博，自從去年公司給他拿了個江影看中的代言，江影就一直很認真地把他當對家。兩個人每次同框，粉絲必定掐架。這次，雜誌社把顧未的拍攝排在了江影的前面，讓江影多等了一段時間，顧未很想看看江影有沒有因此事嘲諷些什麼。
然而並沒有。這位暴躁老哥的微博裡，最新的一條微博是他三天前發的自拍，風平浪靜，無事發生。脾氣向來不好的對家，竟然把這個虧一口悶了。

H城，江家的小別墅裡，江影正在向他媽訴苦。
“媽，您知道啥是對家嗎？”江影說得眉飛色舞，“所謂對家，就是有我沒他，有他沒我。番位要競爭，代言要競爭，資源也要競爭，在細節上一點都不能輸。不是我小氣，也不是我怕自己紅不過他，這是男人的尊嚴！結果我哥倒好，胳膊肘往外拐，一句‘護粉’就不讓我發微博。”
“多大點事兒你都得發微博，你就說你紅起來以後得罪了多少人？你發了家裡又得給你撤熱搜，你那一堆黑料都是你這暴脾氣給惹出來的。”江尋說，“出去別說你是影帝江爭的兒子。”
宋婧溪被他嚷嚷得頭疼，說：“張阿姨做了黃油蟹，就在桌上，自己去吃。”
江影跑了，客廳裡終於清靜了，只剩下江尋和宋婧溪。
“最近如何？”宋婧溪開始問江尋的近況。
“挺好。”這個問題江尋聽得太多了，回答起來也順溜得很，“戰隊處於上升期，剛剛拿了個世界冠軍。”
“誰問你遊戲的事情了？”宋婧溪頭疼道，“社交呢？還是成天待在俱樂部裡嗎？”
“沒。”江尋攤手道，“我成天就盯著戰隊裡的那幾個人，也看不出什麼花來，哪來的時間去做別的？”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宋婧溪責怪道，“介紹你認識一個朋友唄，朋友家的孩子，也成天忙工作，比你小幾歲。你和人家交個朋友，玩一玩，生活也豐富些。”
“別啊。”江尋趕緊拒絕，“要簽名可以，其他不行，我有那多餘的時間嗎？”
“你有那麼忙嗎？”
“我……”江尋想說，他就算不忙，那也不是隨便拎出來一個人他就樂意認識啊。
宋婧溪又搶了他的話：“你先別反駁，我把那孩子的微信給你，你先加上，聊聊看。”
江影一隻螃蟹還沒吃完，江尋已經開始想念他了。江尋推辭不過，從他媽那裡拿到了“新朋友”的微信名片——“愛我請給我打錢”，這個名字看起來還挺特別。
“記得加啊。”宋婧溪叮囑，“他爸跟他打過招呼了，他知道你會加他，你們先聊聊。”
“知道了。”江尋只覺得頭疼。
“啊，對了。”宋婧溪想起來一件事，又說，“來，給張照片讓你先熟悉一下。”
江尋無語道：“這有什麼好熟悉的……”
江尋的話戛然而止，因為他點開了宋婧溪發到他微信上的照片。照片上是他白天見過的那個小朋友，巧了。照片上的顧未穿著居家的白襯衫，臉上沒有帶妝，在陽光下顯得乾淨且清爽。這張照片似乎是抓拍的，照片上的人舉手投足之間都帶著一種還未來得及藏起的慵懶，眼睛裡還帶著些微的驚訝。
江尋沉默了。

團內主舞顧未被Rapper（說唱歌手）池雲開拉到了宿舍的廁所裡說悄悄話。
“什麼事？”顧未問，“這麼神神秘秘的。”
“我感覺我們遲早得糊。”
顧未：“啊？”這傢伙怎麼說話的？
“上個熱搜而已，我都被罵習慣了，你不要太在意啊。”顧未嘗試開導隊友。
“你先別急。”池雲開壓低聲音道，“不是熱搜的問題，是我開發了新的賺錢技能，決定自力更生。”
顧未問：“賣什麼？”
“賣服務，就是遊戲的代練（在網絡遊戲中以收費的方式幫別人練級的人），代做日常任務。我有個同學搞了個代練團，讓我幫忙開發客戶群體。”池雲開說，“來，哥哥來給你講講細節。”
細節還沒說出口，趙雅的一通電話就把池雲開給叫走了。池雲開臨走前給顧未留下了一個偉大而艱巨的任務：“我現在要去趕個通告，等一下有個大客戶要來，我讓他直接加你微信，你幫我跟他介紹一下業務。”
顧未：“大客戶？”
池雲開：“對，剛成年的小孩，頭像和微信名都比較幼稚，你一看就知道是他。你跟大客戶說話客氣點，態度好一點。他要是對咱們這個套餐有不懂的地方，你就多給他解釋解釋，內容都在筆記本上了。務必幫我接下工作室的第一單，開門紅不紅，就看你的了。”
顧未：“行……行吧。”
都是同一個團裡的成員，顧未雖然不知道池雲開為何要搞副業當代練，但這個忙他還是會幫的。
池雲開營業去了，顧未打開了一段編舞視頻，直到視頻看完，都沒等到大客戶的消息。
他洗漱完畢，給自己接了一杯水，吃了藥，正昏昏欲睡，手機屏幕突然亮了，顯示收到了一條微信消息：“‘十萬伏特’申請添加您為好友。”
顧未解鎖手機，點開消息一看，對方的頭像是一隻皮卡丘，沒有任何驗證消息。他眼前一亮，立馬提起了精神。來了！這人一看就是池雲開的大客戶。
對待客戶，要有十萬分的耐心和縱容。於是顧未調整了自己的語氣，用自認為極其親切的方式率先跟對方打了個招呼。
愛我請給我打錢：“小寶貝兒，是你嗎？”他還發了個“可愛”的表情包。
大客戶秒回了他三個問號。
顧未心道：不愧是大客戶，真高冷啊，連一聲溫暖的問候都無法接受。
十萬伏特：“你知道我是誰嗎？”
愛我請給我打錢：“知道啊，不是說好的嗎，讓您加我。我都等半天了，他們沒跟您說？”
十萬伏特：“呃……說了。”
沙發上，江尋拿著手機的手微微一顫。他沒有弄錯人啊，顧未這個畫風是怎麼回事？
另一邊，顧未決定直白一點，直接切入正題。
愛我請給我打錢：“直說吧，老闆您打算給多少？”
十萬伏特：“什麼意思？”
愛我請給我打錢：“您知道我是做什麼的吧，我聽他們說，您也不是第一次找人了。”
十萬伏特：“啊？”
愛我請給我打錢：“基本情況您應該都瞭解，我也就不詳細說了。先來一周體驗，還是直接包月或者包年？”
十萬伏特：“包什麼？”
愛我請給我打錢：“包月包年陪玩，指哪兒打哪兒。”
這個人還想找別家的代練？想都不要想。顧未盯著屏幕，自信地一笑。他很會聊天的，一定能幫池雲開的代練工作室拿個開門紅。
江家別墅裡，江尋目瞪口呆地看著手機上的聊天界面。顧未是做什麼的？頂流男團TATW的主舞顧未，除了營業之外，還在做什麼？叫他“寶貝兒”，叫他“老闆”，這是什麼副業？難道是……背著公司私下聯繫粉絲，接私活？偶像私聯粉絲可是大忌啊！
江尋不是個委婉的人，有話當場就問了。
十萬伏特：“這是你自己的業務嗎？”
愛我請給我打錢：“您放心，我這邊保證是一手業務，沒有中介的。”
這年頭，找個代練要求都這麼多的嗎？
顧未覺得，以自己的反應速度和服務態度，絕對撐得起這個臨時工作。
江尋順著微信號點進了顧未的朋友圈，一眼就看見了顧未早晨發的那條動態，看到了自己的表情包。那是江尋前一陣子在世界邀請賽上指揮時㨃人的圖片，被現場觀眾拍下來，做成了㨃人表情包，當時還上了微博熱搜。除此之外，顧未的朋友圈裡還有不少他去看江尋比賽時拍的照片，旁邊的幾個人好像都是他同團的成員。
江尋想，“乖孩子”好像真的是他的粉。看起來挺乖的一個孩子，竟然不務正業，還接私活，連微信名都在讓人打錢。這樣是不對的，小粉絲欠教育了。
江尋切回了聊天界面。
十萬伏特：“老實說，你幹這個多久了？”
代練還要看資歷的嗎？這年頭客戶都這麼難招呼了？
顧未把心一橫，回復消息。
愛我請給我打錢：“好幾年了吧，你放心，業務方面不會讓你失望。”
十萬伏特：“你……很缺錢嗎？”
愛我請給我打錢：“缺啊，可缺了。如果不是因為缺錢，誰幹這一行啊？很辛苦的。”
“你在和誰聊天？”江影捧著一個椰子，嘴裡叼著一根吸管，看見了客廳沙發上的江尋。
“一個看起來很乖但實際上並不乖並且欠教育的壞孩子。”江尋的視線沒離開手機屏幕。
“大晚上的不睡，逗誰玩呢？”江影一頭霧水，邊走邊說，“哥，早點睡吧，你明天是不是還得去歐洲？我去睡了，明天一大早要拍戲呢。”
“知道了，你早點休息。”江尋繼續聊天，拿起茶几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水。
十萬伏特：“你也知道很辛苦啊，你接待過多少客戶了？”
愛我請給我打錢：“你這不行，我們這一行不看數量，要看質量。”
江尋：“嗯？”
愛我請給我打錢：“我讓你感受感受質量？我們這邊很多回頭客。”
江尋一口水沒咽下去，把自己嗆得瘋狂咳嗽。這職業理念也太強了吧？還有回頭客？
顧未等了很久，手機終於振動了一下，收到了一條新的微信消息。
十萬伏特：“他們都沒有心。”
顧未盯著手機蒙了，聊得好好的，怎麼開始罵其他顧客了呢？
眼看著池雲開的顧客越來越不對勁，他決定奉勸一句。
愛我請給我打錢：“小寶貝，不要這麼說，你和他們本質上是一樣的。”
十萬伏特：“呃……”
十萬伏特：“是我唐突了，還是你看得比較通透。”
助眠藥物起了些作用，顧未的眼皮子開始打架了，但這筆生意還沒談下來。
愛我請給我打錢：“我要睡了，明天我再給你講具體的套餐，你也早點睡吧。”
十萬伏特：“我……”
愛我請給我打錢：“不可以熬夜哦，熬夜會被家長罵哦。”
手機從手上滑落，燈都沒來得及關，顧未就閉上了眼睛。所以，他沒有看見聊天界面上持續了十來分鐘的“對方正在輸入消息”。
江家的別墅裡，江尋看著手機聊天界面，氣笑了。這孩子真的一點都不乖，壞得很。
江尋低頭，花了十來分鐘的時間，在對話框裡從道德層面和健康層面給顧未論述了一遍太過執著於副業是不對的，順便表達了一下自己的護粉之意。但是最後，他想了想，還是刪了這一大段消息。無論好壞，那都是顧未選擇的生活。他雖然惋惜，但到底不會去干涉。畢竟——偶像要離粉絲的生活遠一點啊！

淩晨四點多，顧未被鬧鐘叫醒，沖上了公司的車，一路開往機場。他需要在六點的時候坐上飛機，飛往北歐的一個小國。在那裡，他要參與綜藝《一起流浪》第五期的節目錄製。
顧未睡眠不好，夜裡會驚醒，白天總犯困。他迷迷糊糊地拿出手機看，昨天的大客戶好像還沒有睡醒。兩個人的聊天記錄依舊停留在“被家長罵”那一句話上，大客戶像是被嚇跑了。
顧未決定哄一下這位客戶，低頭打字。
愛我請給我打錢：“老闆，我今天忙，你要是想好了就告訴我，我給你報價。”後邊加了個“微笑”的表情包。
雖然他這個主舞和Rapper池雲開經常被黑，但好歹大家都是流量明星，熱度是有的。顧未也不知道池雲開為什麼異想天開要和朋友搞遊戲代練工作室。
大客戶還沒起，半天沒回消息。
“弟弟，在做什麼？”助理穆悅問，“這麼早就有人和你聊天？”
顧未把手機背了過來，搖了搖頭：“沒什麼。”

《一起流浪》第五期在北歐的一個小鎮上錄製，小鎮寧靜舒適，是不少人選擇的度假之所。導演發佈了任務，七位嘉賓各自分組，領到任務後便在小鎮上尋找自己任務中的NPC，完成景點打卡。
導演沒收了嘉賓們的手機和錢包，也沒給小鎮的地圖。顧未方向感不足，就在小鎮的街道上閒逛，攝影師一言不發地跟著他，拍下了周圍的風景。
“顧未。”一個聲音從顧未後方傳來，是同期嘉賓蔣恩源。
顧未回頭朝蔣恩源笑了笑，他本身的確沒什麼綜藝感，也不太喜歡和生人說話，所以呈現出來的都是自己最真實的一面。
“要我和你一起嗎？”蔣恩源看似友好地問，“你英語不好，一個人可以嗎？”
顧未看了看周圍的攝像機，說：“不用了，我英語還行。”
不用想也知道，這段綜藝播出的時候，顧未不僅要被黑“不合群”，還要因為學歷低還逞強被罵。他先前的事情，又會被幾個營銷號拿出來說上一番。顧未和蔣恩源都是靠唱跳走紅的流量明星，而且兩個人之前有過一段不愉快的經歷，無論是吃瓜網友還是營銷號都喜歡把他們放在一起對比。節目組也希望他們的衝突能給節目添加一點熱度。
顧未沒再搭理蔣恩源，帶著自己的攝影師和安保人員向小鎮的另一頭走去。這裡的風景很美，他不想為了那麼點不愉快辜負了眼前的風景。
然而沒過多久，小鎮上竟然下起了雨，顧未從背包裡抽出自己的折疊傘，示意攝影師跟上，還給他撐了傘，兩個人一起找了個躲雨的地方。
“感覺要在這裡躲一陣子了。”顧未自言自語，“對不起，我的鏡頭肯定很無聊，讓你們陪著我在屋簷下看雨水。”
雖然知道節目播出的時候他這一段基本不會被留下來，但顧未還是很認真地道了歉。
他一邊說著，一邊收傘。
網上說，大部分人收傘時都會有一個神奇的操作，就是把傘往自己的肚子上戳，因為戳別人的肚子會挨揍。顧未正是其中之一，他靠在小木屋的門邊，心不在焉地拿著傘，把傘柄往自己肚子上戳。
今天的傘格外難收，顧未想也沒想，拿著傘柄就往身後的牆上戳了一下。收傘失敗，他沒有戳到牆，反而戳到了一個軟軟的東西。與此同時，他好像還聽到了木門的“吱呀”聲。那麼問題來了，他戳的到底是什麼？
攝影師好好地站在原地，就是表情看起來有點古怪，像是想笑又不敢笑。
“嗯？怎麼了？”顧未回頭時也僵在了原地。
不知道什麼時候，小屋的門被人從裡面打開，有人走了出來，剛好站在顧未的側後方。
顧未慌了，他本身就不矮，來人比他還要高上一些。顧未低頭看了看手中的折疊傘，傘沒收起來，但人應該是戳結實了。說不疼那肯定是假的，都是人，都懂的。
“對不起對不起。”顧未趕緊道歉，“我不知道後面有人。”
他抬頭的時候，剛好看見了那個人的臉，一時間愣在了原地，猶豫著道：“哎，你不是那個……”是那個他平時很愛發的㨃人表情包的正主，是同團哥哥們挺喜歡的那個電競大神，好像叫……江尋？
江尋和隊友們來這個小鎮度假，剛在小屋裡放下行李，就有一個隊友說門外有人扛著攝像機在拍什麼。江尋本打算出去看看情況，沒想到剛一開門就差點被傷。還好他反應及時，往後躲開了一些。
江尋瞥見周圍的安保人員和攝影師，以及攝像機上的台標，立刻明白了這是在錄製節目。
闖禍的小明星聲音軟軟的，聽起來挺有誠意的。他不是故意的，也沒真戳到自己，江尋本來也沒生氣，打算就此作罷。可就在這時，他看見了小明星的臉——是顧未，那個昨晚還在微信上推銷副業的壞孩子，那個經常在朋友圈裡發他表情包的小粉絲。
壞孩子昨晚不務正業的鐵證還留在他的手機裡，昨晚熬夜寫完卻沒發出去的思想教育小論文還在江尋心裡，他倒背如流。既然今天剛好撞上了，江尋就不打算離粉絲的生活遠一點了。即使不能對小粉絲進行思想教育，可嚇一下總是可以的吧？
“知道自己錯哪兒了嗎？”江尋饒有興味地問。
“啊？”顧未沒想到他會這麼問，想到自己剛才幹的蠢事，臉猝不及防地一紅，“我道歉了。”
顧未暗暗吐槽：表情包本人怎麼這麼凶！
“光道歉可不夠。”江尋故意說，“還得知道自己錯在了什麼地方。”
江尋看見顧未臉色緋紅，越發覺得有趣了。這孩子，昨晚還在誇誇其談，怎麼現在卻輕易低頭了？
“對不起。”顧未想了想，的確是自己不對，便誠懇地道歉，“撞疼你了，不好意思。”
“是挺疼的。”江尋說，“小朋友，你要怎麼辦？”
顧未臉更紅了：“要不……要不我帶你……”顧未想說要不先別錄節目了，帶這位去醫院瞅瞅，別真撞出事了。
他的話還沒說完，對方就搶先擋在了他面前，堵住了他的去路，道：“要不……你想辦法補償我一下吧。”
這怎麼補償？這不是為難人嗎！顧未嚇得整個人都語無倫次了：“你……你……表情包怎麼還無理取鬧呢。”
外面還在下雨，顧未轉頭就跑，忘了自己正在錄節目，連傘都忘了撐。一眾茫然的跟拍攝影師和安保人員追了上去，只留下了一個原地思索的江尋。
表情包？無理取鬧？什麼意思？昨天聊天的時候顧未不是還大大咧咧的嗎？到底是誰先無理取鬧的？
這些問題暫時沒有答案，但是三天后，《一起流浪》第五期的節目預告剛播出，顧未和江尋兩個人就被聯名送上了熱搜。

顧未很忐忑，他不久前才跟趙雅保證，這一期節目他絕對不會上熱搜。結果這話說了不到一周，他就又被送了上去。他以為節目組在剪輯的時候會把自己和江尋的那段對話剪掉，卻沒想到後期不僅沒刪減，還完完整整地放進了預告片裡。
節目組當然會以節目的熱度為先，這一段預告顯然吸引了無數人的關注。預告片裡，江尋擋在了顧未面前，顧未抬起頭的時候，神色慌張，扔下了一句“表情包怎麼還無理取鬧呢”就落荒而逃了。
現在全微博都知道顧未在錄製綜藝的時候犯了蠢，還被在小鎮上遇到的路人給“欺負”了。顧未前不久才上了熱搜，吃瓜網友的關注度還沒散，熱搜點進去就是一片五花八門的評論，什麼都有。
網友1：“顧未是熱搜包年了嗎？有完沒完啊，動不動就往熱搜上掛，從去年那個編舞的熱搜開始，我就對他喜歡不起來。”
這是顧未的黑粉。
網友2：“弟弟好可愛啊，跳舞的時候那麼帥那麼耀眼，平日裡的樣子真的乖巧。弟弟收傘那一段是要笑死我嗎？蠢蠢的，哈哈哈哈。給後面的路人點一首歌，替我們弟弟跟他道歉了。”
這是顧未的後援團（明星粉絲團體）。
網友3：“這哪個小明星？顏值太能打了吧，就沖著這張臉，這個綜藝我追了！預告片笑死我了，一看就知道這個節目是沒有劇本的，小明星都嚇傻了。”
網友4：“哇哦，這個路人真的不是節目組安排的嗎？也太帥了吧，這年頭路人的顏值也這麼高了嗎？”
這是偶爾點進熱搜的吃瓜群眾。
在這些討論中，也夾雜著不少與此綜藝節目無關的聲音。
網友5：“這哪是路人啊？這是江尋，尋神啊！FPS類遊戲《守則》的神級選手，TMW戰隊的隊長啊！前兩天的熱搜還是‘TMW七連勝’‘TMW世界冠軍’，你們都忘了嗎？”
網友6：“對啊，這是江尋啊，他們戰隊這幾天在那個小鎮度假來著，剛拿的世界冠軍。”
這些網友都是江尋的電競粉，很快把話題給拐到了電子競技上，在一眾網友中獨樹一幟，抱團聊起了江尋在世界邀請賽上絕妙的指揮和兇狠的操作。
在以上各路人士中，還夾著一位千萬粉的大V。這位大V的發言在《一起流浪》預告片的評論中，一路被網友贊上了熱評。
江影KANI：“嗯？那不是我哥嗎？”
江影這條評論後面跟著兩萬點贊，後面跟著的子評論都是網友們清一色複製粘貼的內容。
網友A：“@江影KANI，你哥和你對家一起上熱搜了。”
網友B：“@江影KANI，你哥和你對家一起上熱搜了。”
網友C：“@江影KANI，保持隊形，你哥和你對家一起上熱搜了。”
在評論區排隊的每個網友還都帶了個“狗頭”的表情包。

江尋戴著耳機坐在戰隊的訓練室裡，手指飛快地敲擊著鍵盤。電腦屏幕上的遊戲角色躍過一處掩體，開槍擊中了敵人，屏幕上顯示出“勝利”的字樣。訓練時間已經過了，手機上的呼吸燈閃爍了好一會兒，是弟弟江影發來了消息。
江影發來的是視頻。
十萬伏特：“這是什麼？”
大鉗蟹：“先別看微博，我先給你洗洗腦子。”
十萬伏特：“嗯？”
大鉗蟹：“對家唱歌，翻車現場，我看哥你需要接受一下靈魂的蕩滌。”
江尋點開了江影發來的視頻，視頻裡是剛出道的TATW在一場晚會上的演出，特地用紅色的彈幕標了一個“前方高能”。緊接著，鏡頭轉到了顧未身上。那個時候的顧未比現在還要青澀，唱歌的時候大概有些緊張，開口第一句就走音了。
江尋：“噗。”
江影這是在幹什麼？給他發對家的翻車視頻？
視頻中，發現自己走音後的顧未做了個小動作，下意識地捂了嘴，漂亮的眼睛左右瞄了瞄周圍的攝像機和觀眾，才有點不好意思地接上了舞蹈動作，模樣很乖，也很可愛，真的不太像會私聯粉絲搞副業的樣子。可那是顧未親口說的，江尋不得不信。
好端端的，江影為什麼給自己發他對家的翻車視頻呢？
江尋退出了微信聊天界面，打開微博，看見了掛在熱搜上的那段綜藝預告。他平常打比賽的時候和隊友說話從無顧忌，早就習慣了。那天他只是一時興起，想欺負一下這個在微信上膽大包天的小朋友，卻沒考慮到顧未的承受能力。
視頻裡，顧未一邊低頭道歉，一邊拿眼睛偷瞄他，有一種見到偶像的欣喜感。只是他好像一不小心凶了些，把顧未給嚇跑了。
熱搜裡大家對江尋的身份議論紛紛，這些他都不在意，順手點進了顧未某個小粉絲的微博裡。
顧未弟弟救我命：“我們偶像超可愛，他一直都很努力，很優秀，請大家不要抹黑，多關注他的作品。”
這位粉絲的微博裡發了一段短視頻，是顧未之前跳舞的一段直拍。在這段視頻裡，顧未化了濃妝，眼睛上撲了閃粉，襯得那雙撩人的桃花眼更好看了。編舞很難，但顧未完全能夠駕馭。
因為家庭的關係，江尋雖然跳出了娛樂圈，但對圈裡的事情並不陌生，什麼樣的人能紅，他多少能看出來一些。顧未骨相好，身高也適合跳舞，跳舞時不劃水也不刻意，肢體動作和舞步上都能看出他的天賦和努力。不得不說，舞臺上的顧未的確像他粉絲所說的那樣。在炸裂舞臺的音樂中，顧未撩了一下衣角，耳釘在聚光燈下一閃，他朝台下勾起了嘴角，朝前排的觀眾給了個Wink（眨一隻眼），引得觀眾一陣尖叫。
這和那天江尋在北歐小鎮見到的顧未判若兩人，舞臺上的顧未太耀眼了，那種沉溺於舞蹈中的狀態，其實與江尋在賽場上飛速敲擊鍵盤時的狀態如出一轍。江尋莫名在顧未的這段直拍中找到了些許共鳴。唱歌功底暫且不點評，被人抹黑的現狀暫且不論，顧未的確當得起頂流男團TATW的主舞。
江尋的手機又振動了一下，暴躁老弟江影又開始躁動了。
大鉗蟹：“哥，看完沒？”
十萬伏特：“嗯。”
大鉗蟹：“很好，談一談感受。”
十萬伏特：“欣賞和敬畏吧。”
欣賞是因為跳舞時的顧未太耀眼，敬畏純粹是因為先前的聊天。
江影發來三個問號後就沒有了後文，被導演叫去拍戲了。江尋拿著手機繼續往下翻，這一次倒是翻到了不少不太和諧的評論。

顧未坐在宿舍的沙發上，和團裡的哥哥們一起刷微博。
TATW男團一共五個人，四個人都是江尋的鐵粉。最忙的那段日子，他們都能用上臺前的碎片時間看江尋的比賽。今天晚上八點，他們在椰子台的群星之夜有一場演出，Rapper池雲開還在跑通告，剩下的四個人開始利用彩排前最後的時間刷微博看熱搜。
客廳裡的茶几上放好了瓜子，幾個人一人捧著一個隊長傅止從老家特地帶回來的八十年代的大茶缸嗑瓜子，在沒人看得到的地方把公司給他們立的各種高冷人設崩得一乾二淨。
某些營銷號時常帶節奏（故意煽動吃瓜群眾），說他們男團內部不和，遲早要散。但是只有當事人才知道，他們的關係是真的挺好。
“怎麼樣，江尋本人如何？”隊長傅止拉著顧未問。
“不……怎麼樣吧。”這裡坐了一屋子江尋粉，顧未不敢說得太過。
“運氣真好。”Vocal（聲樂）擔當洛晨軒羡慕地說，“錄個綜藝還能和大神同框。”
“你怎麼沒去要個簽名？”綜藝擔當石昕言極其遺憾地說，“那可是世界冠軍的簽名。”
“江尋真好。”
“江尋那一場打得太棒了！”
“江尋太厲害了！”
無辜的顧未遭受魔音灌耳，不斷回想起那天的場景。
“挺疼的。”
“要不……你想辦法補償我一下吧。”
江尋的聲音似乎還在他的耳邊，顧未越想越覺得不自在。不行，表情包本人真的不太行，沒有表情包看起來老實又好說話。
顧未忽略了滿客廳的吹捧，在熱搜評論區刷到了對家江影的動態。對家果然炸了，節目組的微博下面，顧未的一眾黑粉已經排好了隊——
“顧未怎麼還不糊？學歷低、沒禮貌，人設立不起來，現在還開始蹭電競的熱度了？”
“別把你們娛樂圈的那一套用到我們電競圈裡來好嗎？我們尋神根本就不吃這一套。”
更有黑粉在評論區裡帶起了節奏：“顧未滾出娛樂圈！”
當事人還沒說話，這群人先跳起來了。顧未的後援會裡，反黑站正在辛苦控評，一個個舉報那些不堪入目的評論。
就在此時，評論又炸了。隊長傅止忽然看著顧未，意味深長地搖了搖頭。
顧未：“嗯？”
微博熱搜榜又發生了變化，出現了一條“TMW-Xun點贊”的熱搜，後面還跟著一個“新”字。
顧未：“呃……”
顧未是看過電競比賽的人，多少知道“TMW-Xun”是江尋的微博ID。那麼這意味著這件事的罪魁禍首給《一起流浪》的預告片點了個贊，某人還嫌事情鬧得不夠大？
微博上，剛剛代表江尋表明立場、痛批顧未蹭電競熱度的一眾黑粉，全部沉默了。
“人家正主都不在意，你急什麼？”TATW團內成員各自開了微博小號，在隊長傅止的帶領下，喊了一群人去掐剛才的營銷號。
“我們粉的大神，人真好啊！”團內的哥哥們紛紛感慨。
表情包人好嗎？顧未很想跟哥哥們分享一下江尋的兇狠言論和那天一言不合就欺負人的行徑。然而他還沒來得及開口，手機就連著振動了好幾下，顯示收到了三條消息。
第一條消息來自顧未他爸。
顧采：“乖兒子，前兩天我說的那個，朋友家的孩子，叫什麼尋的那個，他是不是加你微信了？你們聊得怎麼樣了？”
第二條消息來自他的那個大客戶。
十萬伏特：“好吧，服務要多少錢？”
十萬伏特：“我當你老闆，你以後別接其他單了，這樣不好。”
最後一條消息，來自正在跑通告，沒有時間出現的池雲開。
守得雲開見月餅：“弟弟，大客戶被人截走了，這一單吹了，你可以不用等了。”
顧未先是一愣，緊接著，腦袋上冒出了無數個問號。
信息量有點大，嚇得顧未捧在手裡的瓜子掉了一地。
“瞧給孩子激動的。”洛晨軒說，“放著吧，等一下我給你收拾。”
顧未盯著微信上的三條消息，猶豫了一下，首先選擇回復池雲開。
愛我請給我打錢：“月餅，你的意思是，那個客戶沒加我？”
守得雲開見月餅：“對，應該沒有吧。他的頭像是一盆仙人掌，名字我想想。”
守得雲開見月餅：“想起來了，名字叫‘時間一去不復返’。”
池雲開把那個人的微信名片發給了顧未。
愛我請給我打錢：“呃……”
好脾氣如同顧未，此刻也氣不打一處來——池雲開覺得一盆仙人掌的頭像幼稚？他從哪裡勾搭的這種畫風的客戶？還時間一去不復返？
顧未點開對方的朋友圈，簽名還是一句“滾滾長江東逝水”。這麼滄桑的年輕人，池雲開到底是從哪裡找來的啊？路子很野的其實是自家Rapper吧。
顧未揉了揉眼睛，繼續思考。現在的問題是，仙人掌沒來，皮卡丘來了，還和他熱情地聊了一個晚上。那麼……皮卡丘到底是誰？他到底給誰強行推銷了一晚上遊戲代練套餐，把人家當成那個剛成年的小朋友，還叫人家“小寶貝”？
顧未現在隱隱有種不太妙的預感，覺得有必要知道自己到底叫了誰“小寶貝”。
他退出和池雲開的聊天框，點開了他爸的，發了個“心情沉重”的表情包過去。
愛我請給我打錢：“爸，你把你說的那個朋友的微信名片發過來讓我看一眼。”
顧采：“啊？”
顧采：“我去問問你宋阿姨啊。”
顧采很快就發了張微信名片過來，名片上有一個明晃晃的皮卡丘頭像，旁邊配著四個大字——十萬伏特。顧未覺得自己可能離斷氣不遠了。如果說他加的不是小學生，而是他爸讓他認識的那位神奇的朋友，那之前那個晚上，他們到底在雞同鴨講地聊些什麼啊？想到這裡，顧未欲哭無淚。
愛我請給我打錢：“我不是說拒了嗎？”
顧采：“你什麼時候說的？”
行吧，醉鬼不記得了。
愛我請給我打錢：“算了，你告訴我他叫什麼名字。”
顧未決定趕緊給人家道個歉。
顧采：“嘿嘿，這個我記得。”
顧采：“叫江尋，之前那個什麼比賽的世界冠軍。你們年輕人應該都知道他吧？我看年輕人都挺喜歡他的。”
顧采：“你怎麼回事？連人家名字都不知道就和人家一起上熱搜了，我剛聽宋阿姨講你們一起掛在熱搜上呢。”
顧采：“怎麼樣？江尋是不是人挺不錯的？”
顧采：“人呢？”
顧采：“你這孩子，聊著聊著怎麼又不見了。”
顧未此刻滿腦子淩亂：什麼？江尋？被他叫了“小寶貝”的是江尋？
也就是說，他不知道對面是江尋，但江尋知道對面是他。
江尋是來幹什麼的？聽家長的話認識一下他？表情包原來這麼單純的嗎？那他們到底在聊什麼？他那個莫名其妙的遊戲代練套餐銷售，江尋是怎麼接上話的？這是不是意味著江尋其實很好說話？不對，事情沒有這麼簡單。
顧未的視線停留在“十萬伏特”剛才發來的兩條消息上——
十萬伏特：“好吧，服務要多少錢？”
十萬伏特：“我當你老闆，你以後別接其他單了，這樣不好。”
顧未在同團哥哥們驚恐的目光中徒手捏碎了一顆山核桃。
他越是翻看聊天記錄就越覺得不對勁，當時沒發覺，現在看來，兩個人的對話中無處不透露著一種詭異的氛圍。
江尋：“你也知道很辛苦啊，你接待過多少客戶了？”
江尋：“他們都沒有心。”
顧未做了個深呼吸，硬著頭皮繼續往上翻，就看到了江尋最開始發來的那條消息。
十萬伏特：“這是你自己的業務嗎？”
愛我請給我打錢：“您放心，這邊保證是一手業務，沒有中介的。”
是了，“業務”就是問題的根源了。
丟人，因為一次莫名其妙的介紹，在一個僅限於臉熟的人面前，他都幹了些什麼？把人家當成比他還小的小朋友，叫人家“小寶貝”，還說晚睡會被家長罵。
下一刻，正在粉絲見面會上的池雲開收到了來自顧未的新消息——一個“敲頭”的表情包。池雲開回了個“驚恐”的表情包。
“未未怎麼看起來臉色不太好？”傅止關心地問，“等一下我們就要出發了，晚上上臺還可以嗎？”
顧未：“沒事……”
有事，事情大了！江尋這是覺得他在私聯粉絲，搞什麼不正當交易嗎？然後呢？他陪練陪玩，要啥給啥，指哪兒打哪兒？背著公司搞副業？
顧未要絕望了，他先前為了生意誇下的海口，都是給自己留的天坑。所以他們先前在北歐遇見的時候，江尋才……
手機又振動了一下，江尋那邊大概是沒等到回復，又發來了新的消息。
十萬伏特：“你那樣不好。”
十萬伏特：“按我說的來吧，別去找其他客戶了。”
十萬伏特：“小朋友，你要是覺得做偶像太孤單了，我勉為其難地陪陪你吧。”
TATW的另外三個人坐在沙發上，一個人捧著一把瓜子，看著顧未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
顧未剛才還打算給江尋道個歉的理智在腦海中炸成了一朵煙花。不對，雖然是他有錯在先，但江尋的思路也太清奇了吧！正常人誰會這麼想啊？不管了，事情發展到這種地步，怎麼看都是江尋的錯。顧未想，自己雖然不算太紅，但也沒必要發展什麼不正當的副業吧？對吧？
江尋秉著對小粉絲的人道主義關懷，給顧未發了消息。在護粉這件事上，江尋覺得自己已經做得很到位了。這下小粉絲該洗心革面，走上正途了吧。
等了許久，江尋終於等到了顧未的回復。
愛我請給我打錢：“哥，你不要多想啊！”
愛我請給我打錢：“我只做偶像，不搞副業的。”
愛我請給我打錢：“那樣我會糊的。”
這下江尋就不懂了，這個進展不對啊，小粉絲不應該哭著謝他嗎？沒副業？那之前賣的套餐是什麼？
愛我請給我打錢：“我晚點再跟你解釋。”
顧未決定先冷靜一下，在朋友圈發條動態控訴一下自己這幾天的遭遇，讓同團的哥哥們瞭解一下表情包的真面目，整理好心情，再去給江尋解釋。
大部分人在辦錯事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甩鍋，顧未就是這樣的。
顧未扒出了手機裡所有的存貨，找了九張江尋的表情包，配上文字：“我跟你們講哦，這個表情包本人很過分的，動不動就想歪，哥哥們不要被他的外表欺騙了……”
這次顧未很謹慎，他手動輸入了五百字，字裡行間都是對表情包本人的不滿和控訴，特地屏蔽了江尋以後才發送。

“心情不錯？”TMW戰隊所在的俱樂部裡，有人敲了敲訓練室的門。
江尋放下手機，眼裡還帶著未收起的笑意，問：“楚亦，你怎麼來了？”
“有工作，路過H市，順道過來看看你。”楚亦斜倚在門邊，問，“最近如何？”
“挺好。”周圍人問得多了，江尋也說順口了，“剛拿了世界賽冠軍，我有什麼不好的。”
“抽一張？”楚亦從口袋裡拿出一副卡牌，在桌子上拂開，“挑一張你覺得順眼的。”
“我媽又聯繫你了？”江尋樂了，楚亦是他小時候的鄰居，現在是A大的應用心理學臨床諮詢方向的副教授。
“作為朋友，關愛一下世界冠軍的心理健康。”楚亦避開了他的問題，催促道，“快挑，下午我還有工作。”
江尋從散落在桌面的卡牌中挑了一張自己覺得順眼的，遞給了楚亦。
“楚大醫生，看出了什麼嗎？”江尋靠在電競椅上問。
“你為什麼選它？你又看到了什麼？”楚亦反問。
那張卡牌的色調是藍綠色，牌上纏繞著一些複雜的色塊。
“讓我來說嗎？”江尋問。
楚亦點頭：“你看見了什麼就是什麼。”
江尋拿回卡牌，按照自己看到的圖樣，給了楚亦一個答案：“我看到了一個旋渦，旋渦裡有一條小船，我像是在船上，然後這裡……”
江尋指了指卡牌右上角的一個白點，道：“這像一座燈塔。”
楚亦盯著江尋看了片刻，突然笑道：“你打算退役了？”
江尋一頓，坐正身子，道：“你可以啊。”
“並不難猜，主要還是看你自己對卡牌的解釋。”楚亦笑了笑，解釋道，“你二十三了，差不多到了要退役的年齡。你投射在這張卡牌上的，是你的迷茫。名聲你有了，錢你也不缺，你在迷茫什麼？自己思考一下。”
迷茫什麼？關於夢想，還是關於未來的規劃？江尋有一些隱隱的覺知。
“有這個想法。”江尋承認，“但我會先打完今年冬季的亞洲公開賽，戰隊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青訓生有幾個好的還得頂上，估計我要正式退役得等明年。”
“你好像隱隱找到了一些啟示，問題不大。宋女士多慮了，自個兒解決吧。”楚亦收起卡牌，“你在旋渦中看見了燈塔，怎麼，你遇見你的燈塔了嗎？”
江尋莫名就想到了那段直拍短視頻裡的顧未，不自覺地露出了笑容。
“笑什麼？”楚亦問。
“跟你說話還真是什麼都藏不住。”江尋嫌棄地說，“我最近遇到了一個挺有意思的小朋友。”
就在剛剛，他還在和這個小朋友聊天。顧未說了什麼來著？只做偶像，不搞副業？
江尋拿著手機，想看看顧未有沒有給自己發新消息，但他不小心直接點進了顧未的朋友圈，頓時映入眼簾的就是顧未的頭像，是粉絲畫的Q版顧未。Q版顧未胖乎乎的，腿短手短，笑彎了眼睛，還做了個求抱抱的動作。江尋看到這個頭像的時候就勾起了嘴角，然而下一秒，他的笑容就這麼僵在了臉上。
在那個Q版頭像的下面，江尋看到了八個自己。八個自己㨃人時的樣子以表情包的形式團成團，排成行列，一個個抬手指向了屏幕外的他。
這些表情包環繞著一張白底黑字的“說大事專用圖”。
江尋：“呃……”
楚亦：“呃……”
在這九張表情包的映襯下，顧未圍繞著“江尋太離譜”這個主題，論述了大概五百字，論點清晰，論據合理，頭頭是道。在這段論述的結尾，顧未還特地加了一句：“大家心裡明白就好，不能說出去哦。”
“你這個燈塔……膽子好肥啊。”楚亦記起了讀書時的江尋，在心裡為這個素未謀面的小朋友鼓掌，“哪條道上的？”
江尋深呼吸後緩緩開口：“顧小朋友，應該是皮癢了。”

“我們出門吧，車在樓下了，池雲開剛從見面會那邊直接過去了。”傅止提醒。
顧未剛發完動態，還沒從先前的震驚中回過神來，魂不守舍地點了點頭，跟著團裡的哥哥們上了保姆車。
顧未有心讓同團成員去看自己的朋友圈，於是主動提起了江尋：“江尋是個什麼樣的人啊？”
“現在感興趣了？”傅止道，“剛才我們聊天的時候看你一直在刷手機。”
顧未點頭。
“江尋挺特殊的。”傅止說，“他原本該進的是娛樂圈，有大把的資源都在等著他，但是他沒去。”
“娛樂圈？”顧未不解，“他和娛樂圈有什麼關係嗎？”
“你看他弟弟就知道了，江影的資源那麼好，背後肯定有人支持。”傅止說，“江爭你知道吧？影帝啊，我們是看著他的作品長大的。他是江尋的爸爸，控股的傳媒影視類公司超過十家，江尋和江影只要不犯原則上的大錯誤，在娛樂圈會一直順風順水。”
“所以那天江尋出來點贊的時候，那些黑你的營銷號都銷聲匿跡了。”傅止補充。
顧未懂了，這是一個不能得罪的表情包。
“看這個。”洛晨軒把手機遞過來，“江尋小時候的作品。”
這是一段電視劇剪輯視頻，小表情包那時大概只有十一二歲，演了個小皇帝，穿著一身量身定制的黃袍，坐在龍椅上，神情冷漠，對著跪了一地的人推翻了滿桌的摺子。
傅止：“瞧這演技。”
洛晨軒：“瞧這眼神。”
石昕言：“瞧這顏值。”
顧未：“呃……”
雖然顧未不想承認，但小江尋的演技確實比他這個三線流量的要好得多。
“你看他那張臉，也不是一般人家出來的啊。”洛晨軒說，“他小時候參演過不少作品，只不過到了青春期叛逆，就打遊戲去了。”
“那……他家裡人不會反對嗎？”顧未不解，這可不是把一手好牌打成爛牌，而是直接把牌桌掀了吧。
“反對啊。”傅止點頭，“肯定要反對，一個好苗子就這麼迷上了電子競技，電競領域那麼多人過獨木橋，多少人打到退役都籍籍無名。聽說他媽還好，他爸，就影帝江爭，那暴脾氣，可反對了。當時還有很多媒體扒了這件事，說影帝養了個不成器的兒子。但後來幾年過去了，江尋漸漸打出了成績，那些聲音就都銷聲匿跡了。”
洛晨軒也認同這種說法：“當初很多人都說江尋活得不清醒，但其實江尋應該最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
顧未：明白了，這還是一個有故事的倔強的表情包。
前幾年，電子競技還未普及，很多人認為幹這一行是不務正業，更何況當初江尋面前原本擺著一條寬闊的大道，他卻非要去野地開荒。江尋能有今天的成績，一定付出了旁人不知道的努力。瞭解了這些，顧未覺得江尋其實挺不錯的。之前都是誤會，微信上解釋清楚就好了，他為什麼要在朋友圈裡控訴人家呢？顧未小小地內疚了一下，拿出手機，決定刪掉剛才的控訴九連。
他手機屏幕還沒摁亮，旁邊的傅止突然把手機遞過來給他看：“池雲開曠工去擼狗了，好多哈士奇啊，哪天我們幾個人一起去吧。”
池雲開在一群哈士奇中拍了張自拍照，順帶著在朋友圈發了一條動態，發表時間是十二點五十九分。
顧未接過隊長的手機，往上翻一翻，再往下翻一翻，愣是沒看到自己發的那條動態。顧未發動態的時間是下午一點三十分，如果說這個時間段沒有別人發動態的話，他發的動態應該排在池雲開那條動態的前面。但是傅止的手機上，最新好友動態只有池雲開那條，顧未的表情包方陣沒有出現。
顧未：“你刪我好友了？”
傅止：“啊？我沒啊。”
顧未有點手抖，用自己的手機打開朋友圈，一眼就看見了自己不久前發的那條動態。沒毛病啊，發出去了。
“你發什麼了？”石昕言問，“我也沒看到啊。”
顧未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在這種預感的籠罩下，他硬著頭皮點開了動態圖片下那兩個並肩小人的圖標——該動態可見的朋友列表裡，躺著一個熟悉的皮卡丘頭像。除此之外，再沒有旁人了。
顧未瞬間瞪大了眼睛，他好像又幹壞事了！他原本是要屏蔽江尋的，但那個時候的他著實有些慌亂，最後莫名把那條動態設置成了本條只有江尋可見。
顧未趕緊點了刪除動態，看著那九張表情包消失在自己的朋友圈裡，他松了一口氣。還好刪得快，表情包本人應該還沒看見，不然這誰能忍啊？
然而就在此時，他的手機突然振動了一下，屏幕上方跳出了一條新消息。
十萬伏特：“罪證。[截圖]”
不妙啊……顧未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右手擋著眼睛，從指縫裡去看江尋發來的消息。
十萬伏特：“顧小朋友，皮癢了？”
十萬伏特：“接單吧，和我‘私聯’，我已經迫不及待要教育你了。”

H市廣播電視臺前，已經有不少粉絲聚在了這裡，手上舉著各種應援手幅。有的手幅上畫著Q版的五個人，掛著TATW的Logo（標誌），有的就乾脆寫著自家偶像的名字。
“未未看這邊。”二十多歲的小姑娘舉著手機朝著顧未喊。
顧未聞聲摘下墨鏡，朝她們勾了勾嘴角：“要注意安全。”
“好的，弟弟放心。”顧未家的粉絲很有素質地讓出了一條道路。
“顧未這麼好，怎麼會有人想黑他？”舉著顧未應援燈牌的小姑娘問身邊的朋友。
“閉眼抹黑唄。”旁邊的人也氣道，“有人就是見不得他紅。”

化妝和彩排佔據了大部分時間，顧未不再看手機，這剛好滿足了他的逃避心理。
他看著鏡子裡的自己，自言自語：“表情包再生氣，總不會咬人吧。”
“弟弟，誰要咬你？”化妝師被他逗笑了。
顧未搖頭：“沒有。”
“覺得好看嗎？”化妝師拍拍顧未的肩膀，示意他看鏡子裡的人。
“頭髮的顏色……會不會太淺了？”顧未沒有嘗試過這個發色。
“不淺不淺，你們團也就你撐得起這個色，今晚保證震撼全場。”化妝師自信滿滿。
顧未的目光越過鏡子裡的自己，停留在門口的人身上——他看見了對家。
對家也來了，已經換好了衣服，正站在門口瞄他新染的頭髮。
顧未：“呃……”中午剛罵完對家的哥，他現在有點心虛。

由於TATW是頂流，出場順序排在了接近壓軸的位置。主持人報幕後，場內燈光漸暗，黑暗中響起了前排觀眾的歡呼與尖叫。
舞臺再度亮起，升降臺上多了五個人，都穿著鬆鬆垮垮的黑色外套，每個人衣服上的點綴各有不同。燈光在BGM（背景音樂）響起的同時開始閃爍。五個人各自的燈牌和屬�TATW團體的手幅同時搖動，不同應援色搖出了一片燈光的海洋。
他們唱的是他們團的一首新歌，歌詞是洛晨軒寫的，主編舞是顧未，唱跳的風格與以往的帥氣不同，偏向于古靈精怪。燈光閃爍間，幾個人按照節奏調換位置。
節奏突然變得更快，舞步也變得更難，顧未臨時換到了C位，甩開衣服上的兜帽，發揮了自己領舞的作用。場內的攝像機同時聚焦在顧未身上，燈光下，他朝著鏡頭一笑，腳下的舞步絲毫不亂，雙手動作變換，朝台下比了一顆心。
前排有粉絲捂住胸口大吼：“主舞大人看我一眼！”
“弟弟跳舞氣場強大！”
“顧未我愛你！”
江尋路過後臺時，剛好看到了後臺大屏上顧未比心的動作，聽見了粉絲的咆哮。幾天沒見，顧未染了粉白色的頭髮。江尋不得不承認，這個大部分人駕馭不了的發色很襯顧未的膚色，小朋友罵人的路子是獨特了一點，但他長得也是真的好看，而且唱功比之前要好上太多了。
“在看什麼？”宋婧溪沿著江尋的視線看過去，認出了顧未，“你們聊了嗎？感覺這孩子在舞臺上的風格與平時還真是不太一樣。”
江尋對此深有感觸。
“哥，你們怎麼來了？”江影剛下臺，還沒來得及卸妝，晃到屏幕前看對家的演出，“哼，他們整個團流量大，這要是拼個人數據，顧未是絕對拼不過我的。”
身為顧未的對家，江影真的是很到位了。
“下次我也染這個發色吧。”江影舉著手機上剛刷出來的顧未生圖（明星未經過修圖的照片）說，“我們兩家的粉絲肯定會把我們放一起對比，我最喜歡看了。”
“你是一個偶像，懂這麼多粉圈掐架的套路做什麼？”江尋嫌棄道。
“當然是為了時時刻刻踩對家啊。”江影說。
江影十年如一日是個躁動分子，好不容易逮到個小對家，掐架比拍戲還認真。
“我找張導有些事情，順帶著把你哥叫了過來。”宋婧溪說，“不過你哥來的時候，我和張導都已經聊完了。”
“什麼事？”江尋問。
“有個綜藝。”宋婧溪說，“你張叔叔打算搞個真人秀，資金都花在了場地上，請了四位嘉賓之後，再請不起第五位了。他希望你能去當個苦力，不會佔用你太多時間，首次拍攝僅用二十四小時左右，後面是否拍攝將由節目的熱度來決定。”
江尋笑了：“說得這麼好聽，就是把我當免費勞動力唄。”
其實不是，這位張導是他爸媽的好朋友，節目不會缺那麼點經費。之所以找他，一方面是因為他身上那世界冠軍的熱度和流量，另一方面，真人秀中應該出現了不少遊戲元素，需要他的幫助。
電競選手很少上綜藝節目，因為他們始終處在風口浪尖，粉絲成天喊著“×××NO.1”，但其實對他們的容忍度不高。如果後期比賽失利，網友們會把原因歸結於他們上綜藝節目懈怠了訓練。電子競技，勝敗乃常事，但網友們不認。
鑒於張導和他爸媽的關係，這個忙江尋的確不好推辭。更何況，他先一步看到了邀請嘉賓的名單。
“你去做什麼？”江影看著哥哥往外走去。
“你們先走。”江尋說，“來都來了，我去找某個小冤家討個債。”

音樂漸漸消失，舞臺上的燈光逐漸昏暗，升降臺把幾個人送了下去。顧未微微喘著氣，關掉了耳麥，撥開了眼前一綹被汗水浸濕的頭髮。
最後上臺的似乎是一位影帝，台下掌聲雷動。顧未跟在隊友們身後，向通道外走去。在舞臺上暫且忘記的煩惱又重新壓回了他的心頭——他該找個機會向表情包道歉了。過了一個下午，表情包的怒氣值應該不會再提升了吧。
通道邊一間化粧室的門突然拉開，一隻手伸出來，把顧未給拽了進去。
TATW剩下的四個人繼續往前走，絲毫沒發現丟了個年齡最小的成員。

表情包本人站在顧未面前，落了房間的鎖。
“某個欠教育的小朋友。”江尋沉聲道，“抓到你了。”
顧未一臉驚恐，現世報來了！
江尋來勢洶洶，朝他搖了搖手機，道：“顧小朋友，八個小時了，你不主動找我解釋，我只好自己來聽你解釋了。”
狹窄的化妝間裡只有他們兩個人，顧未不矮，但江尋明顯還要比他高出很多，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很近，這讓他有種壓迫感。身後的門鎖著，江尋又堵在了他面前，擋住了他所有的退路。
顧未有點心虛，所以沒敢抬頭去看江尋，視線一路下移，停在對方垂落在身側的手上。這只手，手指修長，骨節分明，好看。顧未喜歡看人的手，好看又精緻的爪子他能盯著看上很久。這樣的手，天生就適合電子競技。先前跟著團裡的幾個人追比賽時，他就看過江尋的手部特寫鏡頭，知道江尋的手速在整個電競圈內都很有名。從那時起，顧未便開始真正記得江尋這個人，也開始收藏江尋的各種表情包。
“這也能走神？”江尋的手在顧未眼前晃了晃，“顧未小朋友，你在看哪裡？”
淺色頭髮顯得顧未的膚色偏白，他的睫毛很長，台下的他看起來已經收斂了剛才那種氣焰。他還沒卸妝，一雙桃花眼小心翼翼地看來看去，長睫毛泛著光。江尋突然覺得，這個家長口中的乖孩子好像真的不錯。他不惹是生非的時候，挺討人喜歡的。
“這麼怕我？”江尋問，“說話。”
“誰怕你了？”顧未嘴上不服，視線卻到處飄來飄去，就是不看江尋。
“不怕就好。”江尋故意嚇他，“長輩指名讓我認識你，你這麼怕我，我們還怎麼進一步認識？”
“我們的交集僅限於那次偶遇，誰要和你進一步認識了？”顧未努力抗爭，指出事實。
江尋稍稍拉開了一些距離，留給顧未一個喘息的空間：“現在知道緊張了？之前要跟我做生意的時候怎麼就不知道緊張？還有今天中午在朋友圈發動態罵我。”
江尋歎氣：“頂流男團TATW的主舞大人，你家小粉絲知道你這麼心口不一嗎？”

第二章 點贊
身邊的壓迫感越來越強，手心也開始出汗，顧未試著開口解釋：“我之前……不知道你是江尋。”——也不知道你就是顧采介紹的那個倒黴蛋。
“你以為我是誰？”江尋的眼神變得有點危險。
“我以為你是……”顧未瞥見江尋的目光，把“小孩兒”三個字吞下去，換了個比較安全的詞，“我以為你是客戶。”
不能說“小孩兒”，得給表情包順順毛。於是他在江尋審視的目光中斷斷續續地把這段跨服聊天交代得一乾二淨，但是特地忽略了“小孩兒”這個細節。
江尋有點無語，他前二十三年的人生裡還沒有遇到過這麼大的烏龍。所以顧未真的是個乖孩子，活得很清醒，認認真真當偶像，半點不正經的心思都沒有。那一場雞同鴨講的微信聊天，江尋只能說是造化弄人。
“我是正經偶像，不會私聯粉絲的，私聯粉絲我會糊的。”顧未說，“我也不需要別人照顧，不需要認識新朋友。”
這個誤會總算解釋清楚了，顧未松了一口氣，卻不知道自己此時的模樣被江尋盡數收入眼底。
在粉絲面前各種耍帥、收穫尖叫與掌聲的小偶像，背地裡卻很好說話。這樣的小偶像，怎麼會被抹黑呢？微博上那些不堪入目的罵人言論到底從何而來？江尋想到微博上的那些內容，微微皺起了眉。
顧未剛把手挪到門鎖上準備開溜，江尋就把手機舉到他面前，擋住了他的去路，屏幕上的截圖剛好是今天中午的罪證。
“跑什麼？膽子又肥了？”江尋指著截圖，“解釋一下？”
顧未：“呃……”
跨服聊天是澄清了，但他忘了還有這一出。
“你的確膽子肥。”江尋看著他點評，“在朋友圈罵我，甚至都不屏蔽我。”
“我屏蔽了！”顧未想到這個就來氣，聲音也大了幾分，“誰知道設置成了‘僅你可見’！”
江尋明白了，顧未不是膽子大，是迷糊。
顧未剛說完就立刻意識到自己說錯了什麼，捂住嘴徹底不出聲了，這……越解釋越顯得他不是個東西。
“那就是特地罵給我看的了？欠教育。”江尋總結，“你說說，我該怎麼教育你？或者欺負一下你？”
“上次在小鎮你就欺負了我，這次就放過我吧，我經不起欺負的……”顧未努力降低存在感，“而且我沒有那種私聯粉絲的副業，你也不是我的粉絲，我對你沒有價值，不是嗎？”
“那可不一定。”江尋若有所思。
顧未暗道：都怪那條動態，雞同鴨講的生意是過不去了。
“消消氣好不好？”顧未換了個角度開始勸說，“你們職業選手那麼忙，根本不Care（在意）我這種小明星，對吧？”
面對來勢洶洶的江尋，顧未表現出了前所未有的求生欲，曉之以理，動之以情。
“不見得。”江尋油鹽不進。
“哥，我錯了。”顧未拿出了十萬分的誠意，“我保證不會有下次了。”
下次他保證絕對不會再屏蔽錯人。
兩個人的家人算得上是熟識，顧未也沒做錯什麼，江尋本來就沒生氣，也不好把人欺負得太過頭，便說：“算了，看在你是我粉絲的份上，饒過你這一回了。”
嚇到顧未就不好了，來日方長，畢竟他們還有再見的機會。
“啊？”顧未愣住了。
江尋誤會了，他不是江尋的粉，他只是愛用江尋的表情包，那些複雜的電子競技知識和技巧分析他一概不懂。大概是他總和團裡那群的江尋鐵粉混在一起，又收藏了江尋的無數表情包，這才讓江尋誤會了。但是識時務者為俊傑，顧未識時務，特別識。他顧未現在就地變成江尋的死忠粉。
“尋神！”顧未展現了他這個三線流量的演技最高水平，“我粉你很久了，來個簽名吧。”
要到江尋的簽名，既能保命，又能賣錢，何樂而不為。反正渡了此劫，了卻了這樁破事，他保證離江尋遠遠的。
江尋盯著顧未看了半晌，沒評價他稀爛的演技和稀薄的誠意，還是找了張簽名紙，給顧未簽了個To簽（送給×××的簽名）。
“能不簽To簽嗎？”顧未討價還價，江尋很少給人簽名，To簽他還怎麼賣給團裡那四個江尋粉？
“不行。”江尋拒絕，“你的誠意呢？”
他簽的是“To顧未小朋友，未來可期”，落款“江尋”。
顧未抱著世界冠軍的To簽，終於順利逃脫。未來可期？顧未邊逃邊想，表情包除了比較凶、斤斤計較、睚眥必報之外，好像還……還挺好的？但別的就算了吧。就此打住，誰讓表情包這麼凶。

顧未剛上保姆車就看到了自家經紀人，趙雅不是他一個人的經紀人，除了交代工作，他們平時不常見。
“怎麼這麼久才回來？”趙雅隨口問。
“抱歉……有事耽擱了。”顧未把江尋的簽名紙藏在了背後。
趙雅也沒多在意，只是有事說事：“關於接下來的工作，有兩件事告訴你一下。”
顧未點頭：“趙姐您說。”
“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吧。”趙雅先說了壞消息，“你之前接的那部現代IP偶像劇《明明如月》，你的角色被人頂替了。”
顧未沒說話，趙雅看了他一眼，簡單地講了原因：“頂替你角色的人叫賀澄，目前咖位不如你，估計是帶資進組。”
坐在一旁的隊長傅止探過頭來問：“那個小網紅？”
“他現在流量起來了，背後還有人撐腰。”洛晨軒搖頭。
這個圈子就是這樣，有人扶持，就會走得順風順水。這樣的事情多了去了，顧未沒遇見過，多少也聽說過。但失望是難免的，畢竟他為了那個角色付出過不少努力。
趙雅又問：“這部劇的劇本比較符合主旋律，公司這邊的判斷是小火保底，現在男二這個角色空著，你看你要不要接？”
“接。”顧未猶豫片刻，還是選擇了接。
他出道以後，公司看中他的流量，給他接的工作大部分是綜藝。但除了綜藝以外，他更需要作品。委屈不委屈另說，在這個圈子裡，容不得他在這件事上因小失大。
“行。”趙雅似乎很滿意他的選擇，“公司也是這麼打算的，這部劇不僅劇本好，男二人設也討喜，好好演的話能圈不少粉。回頭我把劇本發給你，你先琢磨一下，演的是一個電子競技職業選手，你確定演的話，這兩天大概就要官宣了。”
電競選手？這是顧未不瞭解的領域，他對電競選手僅有的印象都來自江尋，更別提他現在藏在背後的手上還捏著一張世界冠軍的To簽。除了細讀劇本和人物小傳，他該以什麼樣的方式去瞭解《明明如月》裡的這個人物呢？
“對了，好消息就是……”趙雅忙碌了一天了，有點疲憊地捏了捏眉心，“公司又給你接了個綜藝節目，逃生解謎向真人秀，叫《逃之夭夭》。”
顧未：“呃……”這對他來說並不是什麼好消息啊。
“先別反對。”趙雅看到了他的表情，“我知道你沒有綜藝感，大家心裡都清楚，你只要帶著你那流量去就好了。”
顧未往那兒一站，就會有收視率。這麼多綜藝邀請他，看中的也就是這一點。
“你別惹事就行，像之前古鎮上的那種情況不可以出現第二次。我還是那句話，這個月公司不會再幫你撤熱搜了，出了事就自己扛。”趙雅說，“你的檔期我給你調整了一下，你回去休息，明晚就出發。我讓石昕言和你一起，他會多照顧你的。”
石昕言綜藝感很好，和他一起參加，顧未放心不少，問了最後一個問題：“其他嘉賓都有誰？”
“這個我們暫時也不知道，為了節目效果，節目組那邊暫時不提供成員名單。目前算上你和石昕言會有五位嘉賓，後期如果節目收視效果好，會有飛行嘉賓。我只能告訴你這裡面沒有你的對家。”趙雅說，“也沒有那個蔣恩源。”
綜藝的事情一經敲定，顧未第二天傍晚就要出發，還有一天的時間休息。

群星之夜結束的時間晚，顧未回到自己的住處時，已經將近淩晨一點了。他睡眠向來不好，容易驚醒，不吃助眠藥物會難以入睡。
他吃了藥，躺在床上，收到了趙雅發來的劇本。《明明如月》是一部青春勵志偶像劇，從兩男兩女的高中生活開始講起，展示了四個人的人生。每個人在青澀的時光裡從迷茫到堅定，找到了自己的方向，在自己的領域熠熠生輝。
顧未即將飾演的男二就是一名職業電競選手。職業電競選手的生活到底是什麼樣的？顧未認識的職業電競選手只有江尋一個人，好像還很厲害？他突然有了個絕妙的主意，覺得自己可以去微博翻翻江尋的超話，看看江尋的成長歷程。
顧未搜索“TMW”，第一個跳出來的用戶就是那個熟悉的TMW-Xun。江尋的微博註冊時間早，已有微博五千多條。顧未吸取教訓，小心翼翼地避開了江尋ID下的關注按鈕，趁著夜色，膽子逐漸膨脹，在江尋的微博裡開始“考古”。
江尋的微博註冊於八年前，點開主頁，第一條微博是轉發的戰隊微博，那是TMW前一陣子比賽的精彩時刻剪輯。TMW戰隊登上了世界賽的領獎臺，拿到了這場賽事的最高榮譽。視頻中的江尋戴著耳麥，手指在鍵盤上迅速敲擊，屏幕晃動，操作令人眼花繚亂。
顧未看不懂遊戲操作，但他能看到評論裡一群人的狂歡。
尋粉1：“天哪，九分三十秒那個操作絕了，求尋神出一個教學，想學。”
尋粉2：“江尋這賽季拿了多少MVP（最優秀選手）了？絕了！”
尋粉3：“不行了，大哥太強了，我要倒回去再看一遍。”
尋粉4：“大哥收我做徒弟。”
顧未再往下翻，江尋發的微博都與比賽相關。什麼時候約了練習賽，什麼時候直播，他都會公事公辦地在微博上通知。再往前幾年，江尋還是會在微博上發一些生活動態的。當時TMW戰隊還沒打出什麼名氣與成績，江尋的微博很少有轉發點贊，評論區的內容多半是他成名之後小部分網友“考古”留下來的。
觀眾只看得到選手成功那一刻的盛景，卻從來看不見他們成功背後的汗水。在觀眾眼裡，職業選手只需要在臺上保持光鮮亮麗就好，背後的經歷與付出無人在意。
大概三年前，江尋發過一條微博：“電子競技，沒有睡眠。”
微博配圖是江尋和他的四個隊友，顧未看評論大概能猜到他們幾個人是為了訓練熬了好幾個晚上。
顧未看到照片的第一時間就笑了，江尋底子好，熬了兩夜也只看得出些許疲憊，但他的四個隊友都頂著深深的熊貓眼。五個人似乎剛剛取得了一場小比賽的勝利，紛紛朝著鏡頭比愛心。那時的TMW還沒打出如今的碩果，幾個年輕人經常苦中作樂。這張照片和他們拿世界冠軍時手捧獎盃的那張相比，完全是兩種風格。
再往後翻，就是江尋好幾年前的微博了。那時的江尋只有十多歲，和現在有些差別。
顧未不自覺地勾起了嘴角，他看到了一個不一樣的表情包。那時期的表情包，好像沒現在這麼凶。這種感覺像是他通過微博看到了江尋這些年的縮影，他見過江尋籍籍無名的時刻，也見過江尋揮斥方遒的樣子。
手機屏幕上突然跳出了一條微信消息。
顧采：“江尋如何？你要是覺得還好，就和他多來往。”
愛我請給我打錢：“挺好，但是我拒絕。”
顧采：“為什麼？你那毛病，挺需要有個人照顧你的。醫生說了，要找個人多陪你說說話。”
愛我請給我打錢：“不行，我現在挺好的，不需要人照顧，我也不能影響他。影響世界冠軍的狀態，就是對不起咱們國家，我拒絕，我有自己的打算。”
顧采：“謔，這麼點事，還上升到國家層面了。那隨你吧。”
顧采：“我把手頭的稿子寫完就聯繫你宋阿姨，說你沒興趣。”
愛我請給我打錢：“行，大體就是這個意思，到時候你自己發揮。”
閉關寫稿的編劇顧采看著手中的新劇本，自言自語：“不多不多，稿子兩個月左右就寫好了，到時候再給你說。”
兩個月而已，不礙事的。
心不在焉的顧未信了他爸的鬼話，回到微博，往下又翻了幾條。刷著刷著，顧未的眼皮子便開始打架，就這麼拿著手機睡了過去。他的手機屏幕上還顯示著江尋微博的界面。

H城的郊外，一輛賓利緩緩開進了別墅的大門。江尋放下手中的練習賽複盤視頻。
“還在搞你那電子競技？”宋婧溪說，“成天把心思花在你那個遊戲上，剛打完世界賽，怎麼一刻也不消停？讓你參加綜藝也好，剛好放鬆一下。”
“知道了。”江尋點頭，“我明天還是先去俱樂部，傍晚再出發。”
“你就需要有個人盯著你管著你，別讓你把命都賣給電子競技了。你又不聽家裡人的，我就只能讓你交交新朋友了。”宋婧溪說，“話說，你和顧未聊得怎麼樣了？”
“他挺乖的。”
“那你們多打打交道。”宋婧溪想到某段熱搜視頻上的場景，忍不住責備，“你收一收你那強勢的性子和壞心眼，別把人給嚇跑了。”
江家祖傳的暴脾氣在江爭和江影的身上得到了充分體現，但到了江尋這裡，不知道是不是換了圈子的緣故，就變成了壞心眼。
宋婧溪不瞭解電子競技，但多少看過江尋比賽的直播，那滿彈幕的“666”“哈哈哈”“流氓打法打人太帥了”……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又在聊什麼？”洗完澡的江影穿著睡衣出來，“聽說我哥要上綜藝了，怎麼不帶上我？我綜藝感好啊，每逢錄綜藝，必上熱搜。”
“好好拍你的戲。”江尋說，“成天不思進取，就知道在微博掐架。”
宋婧溪也說：“你那新買的二十多個微博小號最近被封多少了？”
江影剛要反駁，他放在茶几邊緣的手機突然開始劇烈振動，振動著振動著就掉了下來，恰好掉在了江尋腳邊的地毯上。
江尋彎腰去撿手機，數落他：“你就不能往茶几中央放一點嗎……”
江尋的話突然頓住，因為他看見江影的手機上，有一個紫色的軟件刷出了一連串的消息。
超級星飯團提醒：“你的小寶貝顧未點贊微博了。”
超級星飯團提醒：“你的小寶貝顧未點贊微博了。”
…………
“你……管對家叫小寶貝？”江尋指著屏幕問。
“不是我。”江影連忙否認，“是這個軟件的鍋。”
江影補充道：“我也是剛安裝沒多久，還沒研究透這個功能。”
“你還真是隨時關注對家的動態。”江尋服了。
在和對家的粉絲掐架這件事上，江影比當偶像本身還要認真。要是讓他家的粉絲“剪影”們看見了這一面，不知道會有什麼樣的想法。
“我這是敬業。”江影說，“我用小號關注一下對家，隨時瞭解戰況，畢竟對家使我進步……嗯？”
江影的手停在了半空中，神情也變得古怪起來，介於笑和怒之間。如果非要描述，那就是又好氣又好笑。
江尋：“你這是什麼表情？”
顧未到底點贊了什麼，才讓江影把在家還端著的表情崩了個一乾二淨？
江影艱難地開口：“哥，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他了？”
江尋：“嗯？”
江影遞出手機：“我就說他只是看著乖，其實蔫壞吧。”
江尋：“嗯？”
江影：“不行了對不起哥我想笑，哈哈哈。”
江影：“哈哈哈哈哈，哥你以前原來是這種畫風啊。”
江尋接過手機，摁亮屏幕，定睛一看。軟件直接跳轉到了微博，顯示顧未剛剛點贊了一條微博。這條微博的內容看著挺陌生，但微博的ID挺眼熟——那是江尋自己的微博。仔細一看，還是他多年前發的微博。
十年前的初中生江尋發過非主流味十足的一條微博，被某人狠狠地挖了出來，點上了一個明晃晃的贊，重見天日。
TMW-Xun：“寂寞的夜，寂寞的雨，寂寞的尋，在等寂寞的你。”
江尋頓時無言。
十年前的江尋，是個躊躇滿志的少年，每天拿著手指餅乾冒充香煙，動不動就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發這條微博的時候，江尋正和家裡人鬧著要去青少年訓練營，十多歲的少年，身上還帶著倔強，面對周圍人的質疑，他寂寞不寂寞不知道，但迷茫是真的。這條微博久遠到連江尋自己都忘了，誰都有黑歷史，但不是誰的黑歷史都會被挖出來示眾。顧未這一鏟子下去，他的黑歷史便重見天日了。
TMW成名以後，也有閒人去江尋的微博考過古，但別人“考古”大多是看完就跑，或者點完贊評論個“哈哈哈”，本身不會帶來多大的影響。
可顧未不同，他畢竟是流量明星，有成千上萬的人盯著他的一舉一動。他這一個贊下去，好多人都知道了。粉絲的一波詢問加上路人的一波擴散，一張江尋黑歷史點贊截圖就席捲了整個微博。
顧未那邊還沒有動靜，點贊截圖被夜貓子網友在各大社交平臺上瘋狂傳播，眼看就有了不妙的苗頭。果然，二十分鐘後，職業選手江尋再度空降熱搜，詞條是——“江尋寂寞”。這種語焉不詳的熱搜一看就讓人很有點進去的欲望，所以五分鐘後，熱搜旁邊的那個“新”字變成了“沸”。
江影已經在客廳裡笑出了豬叫聲。
“我讓你離他遠一點，你說你護粉，嘎嘎嘎嘎。”江影的豬叫聲切換成了鵝叫聲，“我讓你護粉，對家就是個小白眼狼。”
“謔謔謔謔謔，哈哈哈哈。”鵝叫聲又變成了雞叫聲，江影把客廳笑成了動物園。
江尋默默回想，他那天把人逼到角落裡，順便翻之前偶遇時的舊賬，算得罪嗎？
然而事情還沒有結束，這僅僅是個開始。江尋那幫隊友全是熬夜王者，聞訊一個個趕來，順著網線爬過去，一人給那條“寂寞”的微博點了個贊，又都在評論裡發了狗頭表情。很快，四個隊友整整齊齊地被吃瓜網友撈上了熱評。
淩晨一點了，江尋的手機提示音響個不停，戰隊QQ群裡熱鬧非凡。四個隊友排列整齊，給自家隊長髮來了深夜問候。
TMW-SK：“@TMW-Xun，尋神，寂寞了？”
TMW-大菠蘿：“@TMW-Xun，尋神，寂寞了？”
TMW-熊仔：“@TMW-Xun，尋神，寂寞了？”
TMW-West：“@TMW-Xun，尋神，寂寞了？”
幾個人也沒管江尋看沒看見，就自顧自地聊了起來。
TMW-SK：“隊長，你高冷帥氣的人設崩了啊。完了，以後的賽前講話環節，江尋的震懾力還能行嗎？”
TMW-SK：“不行了吧？不愧是隊長，懂得真多，小學剛畢業就知道寂寞了。”
TMW-熊仔：“哈哈哈，這不是死忠粉就是大冤家，太猛了！直接揭了我們尋神的老底。”
TMW-大菠蘿：“顧未？我記得，這不是上次被老大欺負的那個小明星嗎？上過熱搜的那個，怕不是特地來報復的？哈哈哈，這招也太狠了。”
TMW-大菠蘿：“我看他好像看過江尋的比賽，是粉絲嗎？”
TMW-West：“朋友們，我怎麼覺得他是死忠粉啊？”
TMW-熊仔：“西哥此話怎講？”
TMW-West：“一般人誰會大半夜去翻隊長十年前的微博，還翻得那麼久遠，這得是死忠粉吧？”
TMW-熊仔：“有理。”
職業選手的手速在此刻得到了充分體現，就這幾個人，分分鐘發出了“999+”消息。
TMW-Xun：“吵。”
系統提示：“TMW-Xun”已退出群聊。
TMW-SK：“跑了跑了，老大跑了，哈哈哈。”
TMW-West：“兄弟們，憑藉我多年的直覺，這倆人還有故事。”
TMW-SK：“西哥可以啊，這都能看出來？”
TMW-West：“對，要不要來賭一把？”
退群的江尋打開了和顧未的微信聊天界面，頁面靜悄悄的，當事人像是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剛剛掀起了驚濤駭浪。
微博上的網友們也炸了，江尋那條十年前的微博不到一個小時被網友們轉發了上萬次。
網友1：“尋神，那個三線小明星又開始蹭你的熱度了。”
網友2：“不是吧哈哈哈哈，我粉的職業選手十年前竟然是這種畫風。男神別寂寞啊，要不要我陪你聊聊啊？”
網友3：“我是顧未家的小刺蝟，我們哥哥一定不是故意的，應該是手滑了。他今晚完成工作已經很晚了，這個時間他大概已經睡了，明天一定會給尋神道歉的。我們先替未未給江尋道歉！”
網友4：“樓上別洗了，粉絲控評有意思？手滑能滑到十年前？這手得有多長啊。自己有多大影響力自己不知道嗎？你們家顧未就是心機，綜藝的事情過去之後耿耿於懷，還特地來翻江尋的黑歷史。”
網友5：“對，顧未就是搞不過對家，來搞對家的哥了。”
網友5：“十年了，寂寞的尋等到寂寞的你了嗎？”
網友6：“哈哈哈！我為什麼要在睡前刷微博？現在笑精神了，我明天還怎麼上班！”
江尋的“技術粉”在狂笑。顧未的“姐姐粉”在護弟，“黑粉”在衝鋒。還有一群路人不斷在轉發編輯欄裡刪掉別人的“哈哈哈”，替換上自己的“哈哈哈”。

然而，掀起一場腥風血雨的罪魁禍首，此刻正躺在自己房間的床上，一手抓著手機，一手抱著抱枕，睡得天昏地暗。
顧未的房門外趴了兩個人。
“他睡了嗎？”石昕言壓低了聲音。
“好像睡了，但是沒關燈。”池雲開趴在地上往門縫裡看，“我就知道。”
“讓他睡吧。”石昕言說，“你現在把他叫醒，他今晚都睡不著了。”
隊長傅止是中老年生活作息，回來就早早地睡了。洛晨軒睡前出來接水，睡眼惺忪地捧著杯子路過顧未房間的門口，沒看到地上趴著兩個人。不知被誰的腿絆了一下，洛晨軒一個踉蹌，杯子裡的開水就這麼稀裡嘩啦地澆在了兩個人的屁股上。
池雲開：“啊！”
石昕言：“嗚，燙！”
房間裡，顧未的手機振動了兩下，被他不怎麼高興地一推，掉在了地板上。
手機屏幕亮了，顯示著最新收到的一條信息。
十萬伏特：“明天見。”
這條熱搜給網友枯燥的生活帶來了十萬分的樂趣，熱度居高不下，一直掛到了清晨。

清晨的鬧鐘把顧未從睡夢中喚醒，他揉揉眼睛，感覺自己很久沒有睡得這麼安穩了。
顧未在床下找到了自己的手機，昨天睡前他忘了給手機充電，手機已經沒電了。他給手機接上充電線，推門去洗漱，順帶跟客廳裡的人打招呼：“早啊。”
客廳的沙發上坐著兩個人、趴著兩個人，四個人看他的眼神都像是欲言又止。
顧未有點搞不清楚狀況，問：“看我做什麼？我是把自己睡到變形了嗎？”僅僅過去一個晚上，這群人看他的眼神竟然帶上了“景仰”的感覺，他一個男團主舞，何德何能？
“弟弟，看熱搜了嗎？”石昕言問。
“手機沒電關機了。”顧未問，“我又被罵了？”
不應該啊，他最近老老實實的，既沒占C位，也沒招惹對家。
四個人搖搖頭。
顧未又問：“我要糊了？”
四個人又搖頭。
“那就問題不大。”顧未說，“我去洗漱，等一下要去機場了。”
鑒於自己經常被黑粉罵上熱搜，顧未對熱搜的興趣真的不大。
憋了一整個晚上還光榮負傷的池雲開和石昕言終於忍不住了，勸道：“弟弟，看一眼熱搜吧。”
“手機在充電。”顧未攤手。
“看我的。”池雲開遞過手機。
顧未停下腳步，把目光投向池雲開的手機，一眼就看到了“江尋寂寞”的熱搜詞條。
顧未不解，這有什麼好看的？這幾個江尋粉的粉絲濾鏡也太重了吧，追比賽就算了，熱搜還要跟著追。他又不是江尋的粉，為什麼要看江尋的熱搜？
“有何感想。”池雲開搓搓手，有點期待。
顧未發言：“不愧是他，寂寞這種事，還得拿到熱搜上來說。”
這麼高調，的確是表情包的風格，他表示佩服。
顧未去洗漱了，剩下的四名男團成員面面相覷。
“他故意的？”洛晨軒小聲問。
“我看不像。”傅止捧著大茶缸搖頭。

由於摸不清情況，大家也不知從何問起。顧未和石昕言要上綜藝，剩下的幾個人也各有各的通告要跑，吃完早飯，幾個人就散了。顧未和石昕言帶上行李前往機場。
飛機上，顧未捧著《明明如月》的劇本，感覺今天身邊的石昕言有點躁動。
“你有話要說嗎？”顧未主動詢問。
石昕言：“沒事，我屁股疼，昨天被燙到了。”
顧未不解，這是什麼操作？
“要不你……再看看熱搜？”石昕言循循善誘。
顧未滿腦子問號，這幾個人今天是犯了什麼毛病？熱搜上是掛了多大的事？股市暴跌了？一鍵入冬了？TATW要解散了？

飛機降落在Y市的機場，機場有不少知道兩人行程的粉絲過來接機。後援會安排有序，大家都很守規則，顧未對著幾個小姑娘的鏡頭笑了笑。
“未未，看熱搜！”人群中，不知道誰先帶頭喊了一聲。
緊接著，一群人開始對顧未複讀：“未未，看熱搜啊。”
顧未：“嗯？”
“好的，會看的。”顧未朝粉絲們揮了揮手，“放心吧，大家回去注意安全啊。”
“我們不放心，嗚嗚嗚。”粉絲們很焦心。
顧未一上節目組的車就按下了手機的開機鍵，短暫的開機畫面後，手機重新連接信號，率先蹦出了四條消息，接收時間都是昨天夜裡。
第一條消息來自趙雅：“幹得漂亮。”
顧未困惑了，他幹什麼了？怎麼就幹得漂亮了？
第二條消息來自同團成員池雲開。
守得雲開見月餅：“睡了嗎睡了嗎睡了嗎？未未在嗎在嗎？未未？不在我過會兒再來問問。”
守得雲開見月餅：“嗚嗚嗚。”
池雲開大半夜的不睡覺給他發什麼微信？是有多重要的事情？可是也沒見池雲開早上跟他提啊。
第三條消息來自某個熟人。
十萬伏特：“明天見。”
顧未萬分迷惑，見什麼？他要錄綜藝去了，不見。
第四條消息來自對家。
大鉗蟹：“你是一個值得尊敬的對手。”
顧未十萬分迷惑，這是什麼日子，怎麼連對家也抽風了？
他退出微信，點開了微博圖標，映入眼簾的還是早上見過的那條熱搜——“江尋寂寞”。
剛才那四條消息在顧未腦海中滾動播放，他心裡忽然警鐘長鳴——他想起來了，昨天睡前，因為劇本的問題，他想瞭解職業電競選手的生活，所以扒了江尋的微博，好像扒得還挺徹底的，再往後，他就睡著了……
他有點難以置信地伸手點開了那條看起來跟他毫無關係的熱搜，並在那條微博中看到了自己熟悉的微博ID，以及那條無辜被贊的十年前的微博。
顧未兩眼一翻，完了，他攤上大事了！“考古”一時爽，一直“考古”一直爽，他昨天爽到睡過去了，手指還搭在手機的屏幕上，莫名其妙地給那條微博點了個贊！別人點贊沒事，可他……他是黑紅流量明星啊！現在道歉，恐怕來不及了吧？按照他對江尋的瞭解，這個人指不定已經想了多少種方法準備報復人了。
一整夜過去了，村裡剛通網的人都知道世界冠軍江尋十年前曾在寂寞的夜裡獨自徘徊了。網友吃瓜吃了好幾輪，掐架也掐了好幾場，如今就等著看兩個當事人如何回應了。
綜藝從嘉賓上車開始就已經開始錄製了，此時，導演朝車上的兩位嘉賓笑道：“交手機吧，節目要正式開始了。”
“太好了，我太喜歡綜藝了。”顧未雙手握住導演的手搖了搖，極其配合，第一時間把手機交了上去。
逃避可恥，但有用。他出道以來第一次覺得綜藝這麼有意思，管他狂風暴雨、大浪滔天，先在綜藝這邊躲兩天再說。江尋再凶，總不能今天就過來揍他吧？就是放狠話而已。見過了江尋十年前的微博，顧未覺得自己已經無所畏懼了。

第三章 你畫我猜超簡單
《逃之夭夭》的節目組很有心，拍攝了嘉賓們各自上車的視頻，並剪輯在一起，立刻發了微博，算是公佈了之前一直保密的嘉賓名單。
逃之夭夭官方微博：“@貝殼可可@TATW-顧未@TATW-石昕言@TMW-Xun@愛唱歌的錢熠凝，小逃攜五位嘉賓成功打卡，嘉賓們已上交手機，他們還不知道自己在節目裡會遇見誰，會看到什麼，和小逃一起期待他們的精彩表現吧。關注小逃並轉發本條微博，第一期節目播出當日抽5人送嘉賓簽名。”
節目的官宣微博一發，立刻引來了不少人的關注，除了嘉賓各自的粉絲刷屏，其他網友的討論也很熱烈。
網友1：“實力演員貝可，不需要多說什麼了，請大家支持。”
網友2：“我就知道肯定有我粉的團，未未和言哥都在，這節目我追定了。”
網友3：“啊啊啊！江尋！我看到了什麼，有生之年系列！神仙節目組，聽到了我的祈願！啊啊啊！我和你們都不一樣，我不懂電子競技，我是江尋的顏粉，我真的好想看他上綜藝。”
網友4：“錢熠凝的綜藝首秀！”
還有一群網友一直蹲守微博，等著江尋和顧未回應那條非主流微博，回應沒等到，倒是等到了兩個人一起上綜藝的官宣。
網友5：“昨晚江尋的微博是在為綜藝炒作嗎？”
網友6：“炒作？炒作需要我們尋神付出這麼大的代價嗎？十年前的黑歷史都被挖出來了。你把你十年前的黑歷史扒出來我給你在線炒一個試試！”
網友7：“你們電競圈都好暴躁啊，說兩句就躁，惹不起惹不起。不說別的，你們看到沒有，視頻裡顧未才打開微博，表情立馬就不對了，哈哈哈。他是不是才看到自己的點贊啊？完了，我感覺顧未要自閉了。”
網友8：“應該是的，雖然我是顧未粉，但我必須說，我們弟弟的演技真的沒那麼好，這是真實反應。”
網友9：“我第一次看到顧未上綜藝這麼興高采烈，是想著能逃避尋神的毒打嗎？顧未有沒有想過，江尋和他上了同一個綜藝啊。”
網友10：“媽呀，我好期待啊，後期請給顧未多一點鏡頭，我迫不及待地想看這兩個人見面了！”
由於顧未前一天的手滑，《逃之夭夭》官宣微博剛發，就得到了無數網友的關注。

顧未和石昕言乘坐的車在一個十字路口停了下來，石昕言在導演的要求下提前下車了。
“未未，等一下在遊戲裡記得先找我。”石昕言朝顧未揮揮手，“我們一起行動。”
“我知道了，放心吧，我一定第一個找到你。”顧未想好了，等一下不管到什麼場地，他都得先找到同團成員，免得自己對著生人又毫無綜藝感。
車子繼續向前行駛，顧未原本想睡，卻驚醒了好幾次。他索性強打起精神，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不久前看過的熱搜。這個時間，江尋那條熱搜的熱度應該已經降下去了，只是那條十年前的微博大概已經深深烙進了網民的心裡。江尋現在在做什麼呢？是在俱樂部熬夜訓練，還是正在睡夢之中？江尋給他發“明天見”的時候，一定沒想到他會出來錄節目，惹事後成功閃避的顧未有點小竊喜。

清晨五點，載著顧未的車停了下來。顧未借著車燈向車窗外看去，看到了一所中學的大門，便問：“在學校裡錄？”
沒人回答，一直坐在他身邊一言不發的工作人員給他戴上了眼罩，打開車門，把他帶到了車外。
“我們要去哪裡？”視覺被剝奪，顧未有點慌張。
還是沒人回應他，身邊只有跟拍攝影師刻意放緩了的腳步聲，工作人員把他推進一個房間後就轉身離開了。顧未摘下眼罩，等眼睛漸漸適應了屋內的亮光，才認出這是一間辦公室，桌上有一張小紙條。
紙條內容是關於本期綜藝背景任務設定的提示：黃昏時分，洪水將淹沒這所學校，你需要在黃昏來臨之前找到四位隊友，完成各項任務，並找到鑰匙，逃離這座學校。你的身份是“校霸”，請換上與身份匹配的服裝。戴上這個手環，當你靠近你的隊友時，你的手環會振動，請及時找到你的隊友並開啟任務。
顧未：“嗯？”
“校霸”？這是隨機分配的嗎？
他打開腳邊的箱子，在箱子裡找到了角色服裝。那是一套規規矩矩的校服，沒他想像的那麼誇張。顧未換好校服，戴上節目組準備的手環，開始出去遊蕩。
節目組的經費大概都用在了群演身上，這個時間，學校裡竟然有扮演學生和老師的群演在走動，增加了嘉賓們在學校裡找人的難度。
至於節目組邀請的其他嘉賓，顧未只知道一個是石昕言，另外三個，節目組半點消息都沒有透露。
“石昕言！”顧未對著教學樓下喊了一聲，沒有石昕言的蹤跡。
他路過教室時，腕上的手環突然輕微地振動了一下，他停下腳步，向教室裡看去。
“‘校霸’來了！”
“‘校霸’今天要找誰？”
教室裡的群演們一片大呼小叫，叫得顧未自己都要信了。不得不說，導演請來的群演真的很敬業。
“把人交出來。”顧未入戲了，凶巴巴地朝教室裡的人揚了揚自己腕上的手環。
“我們這裡沒有。”演學生的群演怯生生地說，“同學你不妨去樓上看看。”
顧未在教室裡環視一圈，沒有找到疑似嘉賓的人，決定按照群演NPC（非玩家角色）的提示去樓上看看。

這座學校的五樓沒有設教室，只有校醫室和一些辦公室。上了五樓以後，顧未就覺得手環的振動越來越厲害，顯然隊友已經很近了。
顧未最後在校醫室的門邊停下了腳步，期待著他那素未謀面的隊友。隊友是什麼性格？隊友是天籟歌者還是演藝新星？無論如何，未見其人，顧未已經看到了他們未來的友誼。
不知是不是環節設置的緣故，他莫名覺得，他和這位隊友應該會很投緣，只要推開門，他們之間就會有故事。顧未把手放在門把上，心潮澎湃，相信門後的隊友也同樣飽含著熱情，一邊感受著手環同頻的振動，一邊向他走來。顧未對著跟拍的攝像鏡頭露出了真情實感的笑。
不行，顧未開門的動作停了下來，多虧了這個綜藝他才能逃過一劫，他要用自己的努力回饋節目組的大恩大德。誰說TATW的主舞沒有綜藝感？誰說顧未待人疏離？他今天就要讓這群人看看什麼叫綜藝感，什麼叫熱情——光打招呼是不夠的，他決定給門後這位未來的摯友一個真心實意的抱抱。
懷著緊張和激動的心情，顧未推開了門。跟拍攝像大哥好像被他的好心情感染了，在他背後偷笑一聲，架好了攝像機，似乎是要好好用相機記錄這兩位嘉賓見面的溫馨場景。
這是應該的，顧未並沒有多在意，畢竟此刻他心裡只有他即將找到的那位新朋友。神仙節目組的神仙隊友，你的小夥伴顧未來了！你即將擁有顧未在綜藝上送出的首個擁抱。
“朋友，我終於找到你了！”
校醫室裡果然有人，那個人大概是抽到了校醫的身份，剛換好角色服裝，背對著門口，正在整理自己的衣服，節目組的手環被他放在了桌上。
顧未撲過去的瞬間，覺得此人的身高和後腦勺都頗為眼熟。然而大腦先前發出過熱情的信號，身體已經先一步給出了動作，顧未沖過去，從背後抱住了那個人。他聞到了對方身上男士香水木質茶花調的冷香，越發覺得自己在什麼地方感受過這種氣息，這讓他沒來由地有點慌張，不會這麼巧吧？
下一刻，那個人說話了。
“見到我這麼高興？”
顧未有點疑惑。
“我也終於找到你了。”
顧未非常疑惑。
“顧小朋友，你昨天才闖了禍，以為今天主動示好我就會原諒你了嗎？”
顧未的笑凝固在了臉上，雙手有點抖。江尋？表情包？怎麼回事？怎麼是他！他那人美心善人見人愛即將和他手拉手互幫互助闖關的神仙隊友呢？這不是神仙節目組，這是魔鬼節目組！
趙雅為了騙他上節目，說這個綜藝裡沒有他對家，也沒有跟他不對盤的那個蔣恩源，但是這個綜藝裡有對家的哥啊！趙雅她不知道，對家的哥和他之間還有一簍子說不清道不明的破事。趙雅她也不知道，在出發去參加綜藝的前一天深夜，對家的哥哥會被他憑本事送上熱搜。
“怎麼是你？”顧未鬆開了抱著江尋的雙手，難以置信地往後退了兩步，腿軟加上重心不穩，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也沒顧著疼，伸出一隻手扯了扯對方的褲腿，趕緊追問：“你……你是真的江尋嗎？”
您是魔鬼吧！
“如假包換，我和你說了，明天見啊。”江尋轉過身來，彎腰看地上的顧未，“這才過去了多久，你就不記得了？”
“你把我醞釀了半天的友好擁抱還給我。”顧未欲哭無淚。
“還什麼？”江尋問。
“沒……沒什麼。”顧未搖頭，友好不值錢，他不要了，誰要誰拿走。
江尋看著他的反應，意味深長地道：“不是特地來找我的，那就是不想見到我了？”
顧未慌了，原來那句“明天見”不是放狠話，是真的明天見。
“你昨天半夜送我上熱搜的時候，想過今天會見到我嗎？”江尋問。
顧未拼命搖頭，悔不當初。不怪他啊，是他的手不爭氣啊！
世風日下，人心不古，難怪節目組那幫人看他的眼神都帶著點幸災樂禍，難怪剛才跟拍攝影師差點笑歪了嘴，原來還有這麼一出在這裡等著。
江尋剛換好節目組準備的角色服，身上穿著校醫的白大褂，為了營造氛圍，脖子上還掛著聽診器，與平時賽場上身穿隊服的颯爽不同，此時的他整個人都帶著冷峻的氣息。原本就心虛的顧未更慌了，想跑。他環顧了一下周圍的地形，評估了一下自己從江尋手下逃脫的可能性——零。
果然，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江尋朝跟拍攝影師點了點頭，道：“麻煩您幫我關一下門，我這邊有點私人恩怨要先行解決一下。”
顧未心道：完了，該來的總會來。
兩個跟拍似乎都和江尋很熟，聽了江尋的要求，兩個人手拉著手，忽略了顧未求助的目光，揚長而去。
“別啊，表情包他有欺負人的前科啊。”顧未坐在地板上，朝門的方向喊了一聲。
兩個跟拍在門外發出了無情的嘲笑。
“起來，地上涼。”江尋朝顧未伸出手。
顧未眨眨眼，把手遞給江尋，從地上起來了。
“摔疼了嗎？”江尋問。
顧未：“啊？”
意識到江尋在問什麼，他搖了搖了頭。
“那就好。”江尋說，“方便我們來算帳。”
雖然江尋被家裡人叮囑不准欺負顧未，但每次看見顧未的時候，他總忍不住想逗一逗。而且這次，算是顧未自己送上門了，他找到了一個借機欺負人的機會。
前幾天江尋見到顧未的時候，小冤家還染著一頭粉色頭髮，囂張得很，今天大概是為了錄製綜藝，他的頭髮又染回了黑色，臉上化的妝也很淡。顧未原本就年齡小，骨架也偏小，規規矩矩的黑髮讓他看起來很有少年感。
小朋友不惹事的時候太乖了，江尋都不忍心跟他算帳了。
顧未在江尋的注視下有點不安，於是他主動開口道歉：“哥，我錯了。”
這話顧未自己聽著都有點耳熟，好像不久前他才保證過絕對不會再惹事。說起來，自打那次莫名其妙的跨服聊天開始，他就開始接二連三地失誤。他被江尋帶到了校醫室的椅子旁邊，被按著肩膀坐了下去，江尋儼然一副要算帳的樣子。
“錯哪兒了？”江尋饒有興味地看著他。
顧未經常被黑，被按頭認錯最在行了，都不用多思考，立刻掰著手指開始悔過：“我不該扒你的微博，不該手滑點贊，不該點贊之後消失，不該在發現錯誤之後逃避，不該不回你微信。”
顧未把能認的全認了，只想求個誇獎。
江尋板著臉道：“都不對。”
“啊？”顧未沒等到誇獎，有點不知所措。
江尋提示：“你扒了我的微博，扒到了十年前，還點了贊，結果竟然連個關注都不給我點？”
江尋很不爽，就這？還說是他的粉絲。
顧未先是愣了一下，然後突然懂了。差點忘了，他先前還給自己塑造過江尋粉絲的人設。身為江尋的電競粉，怎麼能不關注偶像的微博呢？既然是粉絲，那就不能說是扒人家的黑歷史，該叫瞻仰偶像的心路歷程。
“我知道了。”顧未有錯就改，“待會兒錄完節目我就關注你。”
“還有呢？”江尋不依不饒。
“還有？”顧未傻眼了，“要不我再發條微博給你澄清一下？”
常年處於風口浪尖，他熟悉各種套路，他連文案都想好了：大家好，我是你們尋神的好朋友顧未，他真的不寂寞，謝謝大家的關心。請大家多關注我們江尋的比賽，他真的很努力了。
他還可以來點贈品，把江尋的每條微博都點上贊，送江尋出風頭。畢竟，粉絲人設不能崩塌。
“在盤算什麼呢？想接著讓我其他黑歷史上熱搜？”江尋一眼就看出了他心中所想。
“沒有，絕對沒有。”有錯在先，顧未是真的心虛，“哥，錄節目呢，看在我是你的死忠粉的份上，要不咱們私了吧。”
江尋護粉，這一點真好，可以鑽空子。雖然他頂多只能算是江尋的表情包粉，電子競技他是半點都不懂。但是沒關係，當粉絲又不需要考試。
“可以。”江尋笑了，“你想怎麼私了？”
顧未愣住了，江尋這麼較真的嗎？
“要不……”顧未絞盡腦汁，終於想出一個辦法，“我也讓你看看十年前的我？”
十年前的顧未是八九歲的小屁孩，江尋大概……不稀罕吧？
顧未已經開始思索其他方案的可行性了，沒想到江尋若有所思地點了頭，說：“也可以。”
顧未終於逃過一劫。
“先錄節目吧，有機會再讓我看看十年前的你。”江尋也沒想把人欺負得太過，朝顧未伸手。
顧未抓住江尋的手，跟上了江尋的腳步，悄悄勾了勾嘴角。
江尋好像……也沒他想像的那麼壞。
“我的友好擁抱白送你了。”顧未在江尋身後小聲嘀咕，以為他沒聽見，也沒看見他眼裡的笑意。

晨霧逐漸散去，校園裡的景物漸漸清晰了起來。顧未跟在江尋身後，沒來由地覺得安心。這種感覺他暫時無法理解，所以他選擇將其拋在腦後。
跟拍就位，節目繼續錄製，顧未和江尋一起下樓，去尋找其他嘉賓，暫時放下私人恩怨的兩個人相處得還算融洽。
“我有一個問題。”顧未困惑很久了。
江尋莞爾：“你說。”
“我這是普通的校服啊。”顧未扯了扯自己穿得整整齊齊的校服，“怎麼我的角色就是校霸了？”
江尋轉頭打量眼前的顧未，的確，一身規規矩矩的校服加上柔軟的黑髮，讓顧小朋友看起來就像是還沒畢業的乖巧學生，根本不像校霸——除了小朋友那身校服背後被節目組貼的那個大大的“壞”字。
“你笑什麼？”顧未警覺。
“沒什麼。”江尋恢復了一本正經的模樣。
以往錄綜藝的時候，顧未多半覺得無趣，整個人的反應都慢了半拍。但是今天完全不同，由於擔心江尋使壞，他幾乎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江尋身上，這讓他頭一回感受到了綜藝的樂趣，也願意主動去找節目組給嘉賓挖的坑。
“教學樓裡應該沒有嘉賓了。”江尋覺得節目組會提高遊戲的難度，不會讓嘉賓分佈在同一個地方。
江尋認同：“我們出去看看。”
然而，他們在教學樓下卻被工作人員給攔了下來：“現在是上課時間，只有校醫才能出門，學生不可以出去。”
顧未恍然大悟，原來角色扮演的意義體現在這裡，規則會因身份的不同而發生變化。那怎麼辦？他總不能一直被困在這棟教學樓裡吧。
“三個問題你都答對，就能離開這裡了。”工作人員說，“題目都是關於咱們嘉賓的，不難，你要試試嗎？”
“試。”顧未振作起來。
工作人員抽出卡片，開始快速提問：“今年春季流行歌曲榜排行第一的是？”
這道題簡單，顧未眼前一亮，立馬回答：“錢熠凝的《不見》。”
工作人員：“下個月上映的新劇，雙男主刑偵題材……”
“貝可的《無明天》，我知道這個！”
勝利的曙光就在眼前。
工作人員：“最後一題，FPS類遊戲《守則》剛剛結束的世界賽裡MVP江尋的淘汰總人數是？”
只要是江尋的粉絲，不可能不知道這道題的答案，然而顧未眼前一黑，這道題吧，實在觸及他的知識盲區了。完了，誰說粉絲上崗不用考試來著？他才得意了不到十分鐘，考核這麼快就來了。江尋的表情包他收了不少，電子競技卻是一竅不通。淘汰人數是什麼？這道題不會，他能猜嗎？
工作人員在等他的回答，連江尋看他的目光中都帶上了鼓勵和期許，跟拍的鏡頭也都指向了他。加油！顧未！大聲說出來。
顧未正在拼命回憶前一陣子的熱搜關鍵詞，在其中尋找與數字相關的信息：江尋、世界冠軍、TMW戰隊、七連勝。對了，七。
工作人員：“你的答案是？”
“七……七個？”顧未小心翼翼地給出了答案，緊張地盯著工作人員，開始用眼神暗示工作人員放水。
微博上的網友曾說，黑粉們可以抹黑顧未的人品，但完全沒法抹黑顧未的顏值，這倒是真的。他的那雙桃花眼認真看人的時候特別迷人，但是這種時候吧，暗示也沒用。這請求已經不是放水了，這簡直是洩洪。
同樣熱愛電子競技的跟拍們不知道該說點什麼，於是給顧未和江尋一人來了個特寫鏡頭。
江尋：“呃……”
顧未：“嗯？”對不對啊？是死是活給個痛快啊。
工作人員再度開口，臉上著實寫著慘不忍睹：“不對不對，是兩百一十九個啊。”
世界賽MVP啊，七個是什麼菜鳥水平啊。
顧未：“呃……”
這……零頭都沒猜對啊，江尋這麼厲害的嗎？聽起來好嚇人啊。
完了，他人設崩了。
江尋把顧未拎到一旁，問：“你怎麼回事？你不是我的粉絲嗎？”
顧未：“我……”
“說話。”江尋這次可沒那麼好糊弄了。
“說起來你可能不信。”顧未眼一閉心一橫，乾脆認了，“哥，我粉的是你的表情包。”
表情包？江尋滿腦子問號。
江尋問：“你之前不是看過我的比賽？”
顧未猶豫道：“和……和同團的哥哥們一起去的，他們看比賽，我看……”
他看表情包在現場㨃天㨃地，金句頻出，字字戳心。
顧未理虧，聲音越來越小，幾不可聞。
江尋快被氣笑了，他打出成績以後，有電競粉、顏粉（喜歡偶像長相的粉絲），但他是第一次聽說這個世界上還有表情包粉。顧未小朋友一直在給他驚喜，自打認識了顧未以後，江尋感覺自己的生活再也沒有無聊過。
跟拍和工作人員顯然沒料到還能有如此場景，紛紛看起了熱鬧。
“你為什麼會粉我的表情包？”江尋感到十分頭疼。
這樣一來，先前顧未的很多言行便都有了解釋。比如他朋友圈裡的江尋表情包，以及在北歐見面時的那句“表情包怎麼還無理取鬧呢”。
“因為……”顧未有點猶豫，“哥，我覺得你的表情包比本人好看。”
江尋：“呃……”
“唉，我不是那個意思。”顧未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說，“我的意思是，你的表情包吧……”
反正表情包就是比本人好，表情包只會㨃人，不會欺負人，不會僅憑三言兩語就讓人無地自容。
江尋頭疼道：“你這是青春期叛逆嗎？”
不自知地氣人，可不就是叛逆嗎？
他帶著顧未避開鏡頭，在小朋友背上輕輕拍了一巴掌，還說：“存心招惹我。”
“你……”顧未低頭，目光躲閃，“反正……你的表情包沒你這麼壞。”
“既然你不是我的粉絲，那之前我們說的就都不算數了。”江尋故意板著臉道，“在朋友圈罵人還有微博點贊的事情，你自己想想怎麼處理吧。”
“行。”逃避沒用，顧未終於不逃避了，想了想，避開了跟拍，又顧忌自己領口上的收音話筒，踮起腳在江尋耳邊用氣音說，“哥，我知道錯了。”
顧未又說：“要不，我就給你提供一下偶像的一對一服務吧。”
江尋眼前一亮，問：“真的？”他只是想逗逗小朋友罷了。
顧未點頭嚴肅地道：“真的。”
他想到了一個絕妙的解決辦法，保證誠意十足，服務到位，只要江尋滿意就行。他沒經驗，怕做不好這個，所以這種事得找專業的人來，顧未已經想好要怎麼做了。
一對一的專屬偶像體驗服務？假粉絲身份被拆穿的顧未，情急之下連這種事都可以許諾了。江尋倒是要看看，錄完節目以後他要怎麼解決。

完成一番交流的兩個人再度回到了跟拍的鏡頭裡，繼續錄製綜藝。兩個人神色如常，像是已經達成了某種神奇的交易，江尋也沒再計較顧未剛才答錯的問題。工作人員看呆了，覺得這段播出的時候，背地裡私了恩怨的兩個人必定能吸引網友的注意。
“能再給一次機會嗎？”顧未問，“或者我單獨留在這裡？”
“放心，不丟下你。”江尋揉了一下顧未柔軟的頭髮，問工作人員，“你們應該還有別的方案吧？”
“有倒是有。”工作人員有點為難，“但是這個難度比較高，題目有點偏。”
“試試。”江尋說。
工作人員說的難度比較高的遊戲竟然是“你畫我猜”。這個遊戲太考驗兩個人之間的默契了，顧未連江尋在比賽中的淘汰人數都不知道，工作人員覺得自己有充分的理由認為這兩個人毫無默契。這兩個人，大概還要等著別的嘉賓來撈。
“你們有兩分鐘的時間，顧未比畫，江尋來猜，猜對四個就算過關，還能拿到一把任務鑰匙。”工作人員介紹遊戲規則，“比畫的同時可以用言語提醒，但必須控制在十個字以內，也不能直接給出詞語中的字，否則就算失敗。”
“好。”顧未有點緊張了。
“緊張什麼？”江尋看出了他的心情，“別怕，大不了我陪你一起留在教學樓裡，我就不信導演組能讓我們等到綜藝結束。”
顧未點頭，心中生出一絲暖意。他參加的綜藝不少，一個人沒闖過的關卡也不少，這還是第一次，有一個人願意不計較遊戲的得失，要陪他站在一起。
“冷嗎？”此時是早秋，清晨的溫度不高，節目組準備的校服似乎大了一號，顧未穿著顯得有些單薄。於是江尋想到了，就這麼問了他。
顧未搖搖頭，無意識地往江尋身邊靠近了一點。
在工作人員的指引下，江尋背對著顯示屏站立，顧未則站在江尋對面，面對著顯示屏。計時器開始走動，第一個詞語出現在了屏幕上：雞同鴨講。
顧未蒙了，這怎麼比畫？
他想了想，雙手做出了拍打翅膀的動作，同時出聲提示：“四個字。”
江尋：“這什麼？鳥？”
顧未：“不對不對。”
時間在一分一秒地流逝，眼看著只剩下一半，工作人員逐漸得意起來。
顧未急中生智，索性放飛自我脫口而出：“你加我微信。”
江尋愣了一下，不太確定地開口道：“雞同鴨講？”
“對了。”顧未雀躍。
工作人員沒懂他們這是怎麼猜出來的，但是沒關係，肯定是蒙的，後面的題會讓他們栽跟頭的。
顧未突然找到了綜藝的樂趣，在工作人員和跟拍驚恐的眼神中發現了這個遊戲的套路。
第二個詞語：膽大包天。
顧未靈機一動：“哥，我發朋友圈，只給你看。”
江尋試探道：“膽大包天？”
顧未激動道：“對了！哥你真是太棒了。”
工作人員更不懂了，這都能對？這兩個人運氣也太好了吧。
第三個詞語：惹是生非。
顧未更開心了：“哥！我點贊你微博！”
江尋脫口而出：“心懷叵測？”
“你就這麼看我？”顧未不服氣。
“沒有沒有。”江尋笑道，“是惹是生非嗎？”
又對了，顧未得意地朝跟拍的鏡頭看去，笑彎了眼睛。
工作人員一臉蒙，這兩個人之間怎麼突然有了一種詭異的默契？之前看起來還不太熟的兩個人，怎麼突然之間添了這麼多不為人知的故事？導演組已經快瘋了，這個環節原本是用來為難嘉賓的，嘉賓的花樣比畫和描述在節目播出時會引人發笑。但是江尋和顧未此時簡直就是兩個Bug（漏洞），不會挖坑的節目組不是好節目組。
“加油啊，哥。”顧未難得在綜藝裡這麼有狀態，“再對一個，我就跟你走！”
“怎麼會這麼順？他們看過答案嗎？”工作人員和導演小聲說。
“不可能啊，我昨晚才定的詞，沒幾個人知道。”導演撓頭，做了個決定，“這樣吧，最後一個詞換個難的、少見的，不好比畫也不好描述的那種。”
於是最後一秒，江尋身後的屏幕上緩緩顯現出導演臨時更換的詞：陰差陽錯。
顧未愣住了，想著導演真的盡力了，畢竟這道題在屏幕上顯現出來的時候，他看到導演臉上浮現出一絲獰笑。顧未第一時間想到的，是他逃避點贊事件來錄這個綜藝，給神仙隊友獻上友好的擁抱，結果陰差陽錯，那個人竟然是江尋。這應該怎麼描述呢？江尋也不一定能Get（接收）到他的意思啊。
倒計時即將結束，導演喜滋滋地捧著鑼，準備等一下敲響慶祝嘉賓們的失敗。
然而此時，背對著屏幕的江尋突然捕捉到了顧未躲閃的目光，小朋友一反剛才興奮的模樣，欲言又止，心虛地偷看他一眼，又趕緊移開了視線。
顧未這樣的神情江尋見過，前不久顧未給了他一個擁抱，發現是他後就一直心虛尷尬得想逃，那神情和現在的一模一樣。
聯繫到那件事，江尋張口道：“陰差陽錯？”
顧未震驚地瞪大了眼睛。
“噹啷”一聲巨響，導演手裡的鑼掉在了地上，他拉著工作人員的手哭訴：“我出的題這麼簡單嗎？為什麼他們還可以用眼神交流啊？”
“沒有沒有。”工作人員拍拍導演的肩膀以示安慰，明明是這兩個人太邪門了，張導根本玩不過他們。
成功闖關的興奮蒙蔽了顧未的雙眼，他忘記了這個詞給自己帶來的微妙感覺，朝著江尋的方向沖過去，毫不吝嗇自己的誇獎：“哥，你太厲害了！”
“哥，我們走！”顧未瞧見導演和工作人員正在交頭接耳，趕緊催促江尋離開。
“遵命。”江尋拉著顧未就跑，兩個人還順走了遊戲獎勵的任務鑰匙。
跟拍發現不對，趕緊追了過去，剩下導演在原地目瞪口呆。
什麼情況？他們這突如其來的默契是怎麼回事？

顧未和江尋終於離開了教學樓，前往操場。另外兩位嘉賓已經會合，正站在跑道上朝他們揮手。
剛才答題的時候，顧未就猜出剩下的兩位嘉賓應該是貝可和錢熠凝，現在見到也不覺得意外，就是這兩位嘉賓抽到的角色同樣坑人。實力演員貝可抽到了清潔工的身份，頭上頂著“清潔”二字，肩上扛著拖把，一反平日裡高冷帥氣的形象。人氣歌手錢熠凝更慘，抽了個校花的角色，綜藝首秀就被無良節目組別了一朵土味塑料花在頭上。
兩個人顯然被節目組坑得夠慘，見到了隊友好比見到了親人。
“大神啊。”錢熠凝見到江尋有點喜出望外，“剛答題的時候我還不敢相信，沒想到這個無良節目組真的把世界冠軍給請來了。”
“我看過你的作品。”貝可也出聲了，說的是江尋小時候出演的電視劇。
“別說那個。”江尋笑了，“我媽成天拿那個埋汰我。”
由於節目環節設置太坑，幾位嘉賓雖然先前沒有合作，但初次見面都對彼此表現出了十足的熱情。
錢熠凝拉著顧未聊個沒完：“我終於見到真人了！我粉你們團好久了，我剛答題的時候還在想來的會是哪一個！”
他們兩個人年齡相仿，聊起來也沒完。江尋伸出手，不動聲色地把穿著校服的小朋友往自己的方向撥了一點，離另一個穿校服的遠了那麼一點點。
顧未絲毫沒察覺到江尋的小動作，繼續向錢熠凝解釋：“其實我們團還來了一個人，是石昕言，但是我還沒找到他。”

食堂裡，被無良節目組強行裝扮成食堂阿姨的石昕言正在瘋狂地洗盤子，問：“我能出去了嗎？”顧未還在等他呢，他說好了要多照顧顧未的。
“導演說再加五十個。”工作人員無情地說。
“為什麼？”石昕言震驚了，“憑什麼？”
“因為你的同團成員剛才震撼了導演，這是張導的原話。”
石昕言：“啊？”未未震撼了導演關他什麼事？而且這不可能啊，未未性格那麼好，從不給人惹事。
四位嘉賓到達食堂時，石昕言像是看到了親人。緊接著，他看見了顧未身邊的江尋，頓時呆若木雞。這兩個人是如何湊到一起的？真是令人震撼，他一時間竟說不出節目組和手滑點贊的顧未哪個更狠一點。
“尋神。”石昕言想起那天的微博熱搜，驚魂未定，“別欺負我們未未啊。”
“我們現在相處得很融洽。”顧未自認已經找到了補償江尋的辦法，一點都不心虛了，放下了先前的戒備。
石昕言不明白了，點贊黑歷史那麼大的仇，竟然就這麼過去了？顧未到底付出了什麼代價？還有，石昕言依舊沒想明白自己為什麼要多洗五十個盤子。
“我不想錄綜藝了，我想回去看綜藝。”石昕言欲哭無淚了，他真的很想知道顧未和江尋剛才到底做了什麼。
詢問完另外四個人的經歷後，石昕言哭喪著臉道：“我為什麼感覺你們是在參加綜藝，而我是在打工？”
綜藝的第一期主要是讓嘉賓們會合並組成小團隊，日後合作完成任務，所以遊戲難度不會太高，幾個人在前面的遊戲中都拿到了任務鑰匙。除了一開始的為難，後面的遊戲設置得都不算太刁難，主要目的也是讓五位嘉賓互動，彼此之間更加熟悉。他們幾個人完成遊戲後終於打開了學校的大門，趕在規定的時間內沖出了學校，一起給導演豎起了中指。

第一期綜藝錄製結束，嘉賓們在酒店裡暫做休息，第二天再各自返程。由於遊戲提前結束，導演決定再補拍幾個嘉賓們入住酒店的鏡頭，湊湊節目時長。
一起錄了一天的節目，五個人已經熟悉起來，圍著飯桌有了聊不完的話題。
“下次我們來坑導演吧。”被導演組坑到戴了一天塑料花的錢熠凝提議，“不能被節目組牽著走。”
“好啊好啊。”顧未第一個贊成，這和他之前錄過的綜藝都不一樣，嘉賓們很友好，能讓他放下所有的防備。
貝可的年齡要比其他人大一些，人卻很隨和。錢熠凝年齡不大，性子活潑，最能活絡氣氛。幾個人雖然來自不同的領域，湊到一起卻聊得很愉快。
“要吃那個嗎？”江尋看見小朋友的目光在那盤螃蟹上徘徊，卻沒有伸手去夾。
顧未搖搖頭：“我自己來。”
“他不會剝。”石昕言殘忍地道出了真相。
想吃螃蟹但不會剝螃蟹的小朋友好像更可愛了，比他家那個弟弟可愛多了。江尋用鉗子夾了一隻螃蟹，夾碎蟹鉗，把雪白的蟹肉挑了出來。他原本想幫顧未夾到盤子裡的，卻發現小朋友一動不動地盯著自己，甚至主動張開了嘴。
顧未嘗到了鮮甜的蟹肉才察覺到自己做了什麼——他正在咬人家江尋的筷子。
“好吃嗎？”江尋問。
顧未叼著筷子點頭。
“怎麼感謝我？”江尋故意問。
“懂了。”顧未嚴肅起來，“你放心。”
是了，綜藝錄完了，補償和報答表情包的事情也該提上日程了。
江尋沒在意顧未到底懂了什麼，他一邊和左邊的貝可聊天，一邊繼續給顧未剝螃蟹。
顧未拿出自己的手機，戳開了池雲開的微信聊天界面。
愛我請給我打錢：“在不在？在不在？有急事。”
守得雲開見月餅：“恭喜，弟弟你平安出來了！你是沒看到《逃之夭夭》的預告片，太刺激了，他們竟然邀請了江尋！怎麼樣？見到江尋的第一時間你有沒有被嚇到？哥對你肅然起敬啊，這種修羅場你也算是闖過一回了。大神有沒有打你的屁股啊？哈哈哈，我迫不及待想看節目播出了。”
顧未發了個“憨憨自豪”的表情包，又打字：“我機智地化解了一場危機。”
愛我請給我打錢：“月餅，問你一件事。”
守得雲開見月餅：“說，知無不答。”
愛我請給我打錢：“你有哪個同行接副業嗎？”
愛我請給我打錢：“就那種專業的，偶像給粉絲的一對一服務，私底下聯繫，你懂我的意思吧？”
守得雲開見月餅：“哦，懂了。你要？”
池雲開發了個“驚恐”的表情包。
愛我請給我打錢：“不，是我的一個朋友說他想要。”
池雲開發了一串省略號。
“不吃等一下就涼了。”江尋的聲音從顧未身邊傳來，“吃飯還玩手機。”
顧未放下手機，看著自己滿盤子的蟹肉，心情愉悅，專心對付桌上的美食。然而下一秒，放在桌上的手機突然響了，池雲開直接給他打了個電話。
“幹什麼？”顧未拿起手機接通電話，壓低聲音，“要低調一點，給我保密啊。”
池雲開無語：“我以為你被盜號了。”
顧未忙說：“沒有沒有。”
“你認真的？”池雲開問。
“對啊。”
池雲開：“未未，我現在很好奇你在張導的綜藝裡到底經歷了什麼，你要人家給你做什麼？”
“都說了不是我要，是我的一個朋友需要。”顧未說，“交給你啦。”
池雲開只好說：“行吧，有什麼想不開的，跟哥哥們說。”
顧未強調：“不是我要！”
“那回頭我讓人聯繫你，問問你‘朋友’的具體愛好和要求。”一頭霧水的池雲開說。
顧未掛斷電話，發現江尋正在看他。
“在盤算什麼壞主意呢？”江尋隨口問，“一臉壞笑。”
“尋哥。”顧未放下手機，認真地說，“我要給你一個驚喜！”

一頓飯吃完，時間已經接近晚上九點，導演終於滿意，收工放過了他們。
顧未捧著手機，坐在酒店的沙發上歎氣。
池雲開打完電話就拉他開了一局手游，傅止和洛晨軒都在，剛好四個人組了一隊。
顧未剛玩這個遊戲沒多久，也不熟悉，只能操縱遊戲角色撿了把破槍跟在池雲開他們身後亂跑，碰到跳不過去的障礙物還時不時歎氣。
江尋原本是要回房間的，結果瞧見了正在打遊戲的顧小朋友。
又一次倒地被隊友救起後，顧未不想玩了，說：“你們走吧，別管我了，我丟人。”
他索性放下手機，垂頭喪氣地往沙發後一靠，剛好看見了停在他身邊的江尋。
顧未勾了勾嘴角，算是打了個招呼，主動往左邊挪了一點，給江尋讓了點位置。
“讓我看看？”江尋問。
顧未撿起扔在沙發上的手機，遞給了江尋。
“這類手遊我不太熟悉，我弟弟玩得比較多。”江尋坐下說，“我不太會打。”
顧未心理平衡了：“沒事，我也不會玩。”
然後，顧未就看著對手游不太熟悉和不太會打的江尋一路神擋殺神地打到了決賽圈，頂著數十個“人頭”的成績，在聊天框裡幹淨利落地留言：“就這？”
江尋打完字微微一愣，道：“抱歉，習慣了。”
平時打比賽的時候，他賽前賽後習慣了嘲諷對手，忘記了這是顧未的賬號。
顧未：“呃……沒事，你真厲害。”
“不難，有空教你。”江尋說，“比我想的容易。”
這邊兩個人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各自道了句“晚安”就回房間休息了。
TATW的宿舍裡，剛才邀顧未打遊戲的三個人看著聊天框裡的留言目瞪口呆——一路拖後腿的顧未突然崛起，高冷地“收割”數十個“人頭”，放了句嘲諷後高調離開。
池雲開說：“看吧，我就說他不對勁。”
傅止納悶道：“意思是我們菜？”
洛晨軒哭訴：“嗚嗚嗚……上次他扔燃燒瓶把我們全隊燒‘死’我都沒說他。”
池雲開說：“那他讓我幫忙的事情怎麼辦？好神奇的服務，我知道是知道，業內也的確有，但我不能給他找啊。”
洛晨軒提議：“先哄著吧，見機行事。”
傅止卻說：“不如我們先旁敲側擊地打聽一下他到底想幹什麼，怎麼樣？”

清晨，《逃之夭夭》的嘉賓們都踏上了返程。顧未和江尋都是去H市，剛好一同乘車前往機場。
“顧小朋友，昨晚沒休息好嗎？”江尋問。
顧未眼睛紅紅的，說：“我沒事。”
他的助理是公司新換的，小姑娘對他不瞭解，忘了給他帶上平日裡的常備藥，再加上酒店環境陌生，他更睡不著了。
江尋衣服上的木質茶花冷香很好聞，顧未挨著江尋坐下時，感覺情緒舒緩了很多。他從包裡拿出《明明如月》的劇本，又拿出一個筆記本，開始寫男二繆梓晗的人物小傳。但無論他怎麼看，總覺得差了點什麼。
“哥。”顧未喚了一聲身邊的江尋，“能給我講講你們職業選手的日常嗎？”
“你又不是我的粉絲，怎麼還對我的生活產生了興趣？”江尋接過顧未手中的筆記本。
顧未的字很清秀，記錄著《明明如月》裡男二繆梓晗的成長歷程，江尋一看就明白了顧小朋友這是接了新的電視劇。
“其實職業電競選手的生活很枯燥，每天都是訓練，要麼就是約各種練習賽，有時會應俱樂部的要求刷點直播時長。”江尋話鋒一轉，“但這個行業的確有其自身的魅力，吸引著我們這些人投身其中。”
“我總覺得自己的理解差了些什麼。”顧未說，“我看到的只有劇本呈現給我的東西。”
男二繆梓晗為什麼會放棄其他選擇電子競技，劇本著墨不多，只寫了他的執著，卻沒有寫其中的原因，更多的東西需要顧未自己去體會。要想演好這個角色，顧未覺得自己必須進入繆梓晗的生活中。
“我倒是明白了。”江尋看著灑在顧未發梢上的一縷陽光，說，“你上次扒我微博是為了這個角色吧？”
顧未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是。”
“那我還是建議你親自去感受一下。”江尋說，“小朋友，想去TMW的訓練室看看嗎？”
顧未眼中閃過一絲光彩，問：“我可以去嗎？”
他不懂電子競技，但他在盡力嘗試去理解，自然也對赫赫有名的TMW俱樂部十分憧憬。
“自然可以。”江尋說，“我帶你去，不會有人反對。”
“不過你可能會覺得枯燥，還要陪我們一起熬夜。”江尋又說，“俱樂部沒網友說的那麼有意思。”
“不會的。”顧未搖頭，他突然很想去看看江尋生活的世界。
顧未捧著劇本繼續看，不時地問江尋幾個專業問題，江尋也一一給他解答。沒過多久，顧未的眼皮就開始打架，手裡的劇本也拿不動了。
江尋一個專業術語解釋到一半，看到了小朋友游離的目光，便抽走了他手裡的劇本，輕聲道：“困了就睡，強撐著幹什麼？”
顧未靠在椅背上，緩緩閉上眼睛，剛入睡幾秒就驚醒了，輕喘了一小會兒。
睡眠不足的顧小朋友這會兒沒有化妝，嘴唇和臉頰都沒什麼血色，江尋莫名有點心疼。
“想睡嗎？”江尋問，“還要好一會兒才能到機場。”
顧未點點頭。
“坐過來一點。”江尋說，“這樣會舒服一些。”
顧未閉上眼睛，再次陷入夢鄉，睡著的他無意識地枕著江尋的肩膀。江尋輕歎一聲，給他蓋上一張薄薄的毯子。江尋身上的木質茶花氣息好像格外安神，顧未沒再驚醒。他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睡顏很恬靜。
這麼乖的小朋友，誰都想好好寵著。
與此同時，顧未放在旁邊的手機屏幕亮了，電量不足的提示音響起的同時，手機裡先前收到的一串未讀微信消息剛好被江尋收入眼中。
守得雲開見月餅：“未未，基本信息提供一下。”
守得雲開見月餅：“你那個朋友，是需要面談服務，還是有點其他的想法？價位呢？”
守得雲開見月餅：“你那個朋友喜歡什麼類型的偶像啊？”
守得雲開見月餅：“問問你那個朋友，什麼時候有空？”
江尋滿頭霧水，哪個朋友？什麼服務？

顧未一路睡到了機場，又迷迷糊糊地上了飛機。他醒來的時候，飛機剛好落地，昨天欠缺的睡眠終於稍稍有所補足。顧未揉了揉眼睛，窗外是H市正午的陽光。他拎起自己的行李，才發現江尋一直在盯著他看，好像有話要說。
“哥，走嗎？”顧未問。
睡飽了的小朋友臉色好看了很多，眼睛還有些濕，江尋暫時把困惑放到了一邊，伸出手幫顧未壓了壓睡亂的頭髮。
機場裡有不少給顧未接機的粉絲，他們舉著小刺蝟的應援燈牌和手幅。顧未和江尋一起走出來的時候，雖然戴著口罩，但還是很快被認了出來，緊接著不知道是誰發出了一聲驚呼。
顧未朝自家粉絲揮了揮手，依舊是先叮囑他們回去注意安全。
“我們的車沒來？”顧未問。
助理穆悅連連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司機師傅臨時有事跟我請假，我給忘記了，是我調度出了問題。”
穆悅是新來的，這是她大學畢業後找到的第一份工作，很多流程她都不熟悉，剛來就犯了這麼大的錯誤，小姑娘緊張得聲音都有些哽咽。
“這沒什麼啊。”顧未摘下口罩，對著穆悅笑了一下以示安慰，“你不說我不說，公司不會知道的。”
穆悅讀大學的時候就看過顧未的不少黑料，以為顧未脾氣不好，除了日常的工作，也不怎麼敢和顧未說話。如今她才意識到，自己先前對顧未的印象可能都是錯的。
周圍還有不少粉絲，江尋幫顧未把口罩戴好，小偶像在臺上的時候帥氣逼人，平日裡對人笑起來又很溫暖。
穆悅被顧未安慰了一通，沒那麼緊張了，這才想起來這裡還有個江尋，而江尋的車似乎早就在等候了。
“尋神。”穆悅有了主意，“可以載我們未未一程嗎？”
“自然可以。”江尋問，“未未有意見嗎？”
顧未自然沒有意見，只不過他還是第一次聽江尋叫他“未未”。粉絲和隊友們都這樣叫，只是這兩個字從江尋口中說出來，好像和別人是不一樣的。

顧未坐在江尋家SUV的車後座上，手機電量僅剩百分之十的提示音響起。屏幕自己亮了，顧未看到了池雲開給他發來的消息。顧未拿著手機抬頭看了一眼江尋，又看了看微信，再抬頭瞄了一眼江尋，又低頭翻了翻微信。
“想說什麼？”江尋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可以直接問我。”
顧未瞄了瞄前排的司機，又瞄了瞄副駕駛座上的穆悅，司機在專心開車，穆悅戴著耳機在聽歌。
顧未收起手機，往江尋身邊挪了挪，用極小的聲音問道：“哥，你喜歡……什麼類型的偶像啊？”
如果不是先一步看到了顧未手機上的消息，這一幕像極了小朋友在意有所指。但是……江尋想到那幾條消息，心情頗為複雜。
顧未見江尋半天沒給答覆，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看來表情包愛好頗多，一時半會兒無法給出最愛的那一個。沒有關係，他可以等。於是他湊過去，按照池雲開的提示繼續拋出問題：“哥哥，你喜歡玩什麼啊？你最近有空嗎？”
江尋還是沒說話。
顧未咬咬牙，看了看手機，確定內容沒錯後，做了個深呼吸，鼓起勇氣又往江尋身邊擠了擠，輕聲在江尋耳邊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哥哥，你……你需要點什麼服務呢？”
由於刻意壓低了聲音，顧未的尾音聽起來軟軟的，帶著一點不自知的乖巧，求知欲讓他繼續搭著江尋的肩膀，等著江尋的回答。然而他半天也沒有等到江尋的答案。
“哥？”顧未催了一聲，還貼心地補充了一句，“沒事，你可以等想好了再給我發微信。”
他依舊沒有等到答案，但這次等到了江尋的反饋，他看見江尋那雙很好看的手抬了起來。緊接著，顧未感覺自己被江尋按倒在腿上，他沒來得及反應就又嗅到了對方身上那股清冽的白茶香味。接著，江尋抬手不輕不重地在他後腰上拍了一巴掌。
“表情包，你打我？”顧未抬頭看著上方的江尋，凶巴巴地質問。
先前錄綜藝他假粉絲身份被扒皮的時候，江尋的反應似乎都沒有這麼大。
江尋挽起袖口，把人放開推到一旁，慢悠悠地道：“來，想想自己錯在哪兒了？”
顧未不說話。
“想不出來？”江尋問。
顧未搖頭。
“你自己想想剛才問我的話。”江尋提醒，順便補充了一句，“別亂動。”
顧未心道：不敢動不敢動。
剛才他問了什麼？問江尋喜歡什麼類型的偶像、有沒有時間，還有……需要什麼服務？這三個問題連在一起，好像有點微妙啊。
江尋見他不說話，問：“想明白了？”
顧未扯了扯江尋的袖口，點點頭。
“就憑你剛才的話。”江尋說，“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你又欠教育了？”
“我……”顧未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到底說了什麼，“我沒……”
“你問我這些做什麼？”江尋問。
“這個啊。”顧未又來了精神，“那什麼，說好的補償你，偶像一對一服務的那種，我給你找一個專業的啊。”
江尋有點無語，雞同鴨講，不是虛的。
“這些話只對我說過嗎？”江尋問。
顧未點頭：“那當然。”
江尋的神色稍稍緩和了一些，又問：“以後還會拿去問別人嗎？”
“絕對不會。”顧未趕緊搖頭。
“顧未未，你成天在想些什麼？”江尋無奈地扶起顧未，“你到底想給我多少‘驚喜’？我之前是這個意思嗎？”
顧未：“難道……你想要的補償只針對我嗎？”
雞鴨終於同頻了。
江尋揉了揉眉心，無奈地道：“顧未未，你的內心在逃避，逃避所有的親近關係，所以你才會把我的話曲解到那種程度。”
顧未想了想，到底還是沒再提不想和江尋來往的事情。江尋說他在逃避，是真的嗎？
“該說你什麼好呢？”江尋說，“自己回去反思。”

江尋家的車漸漸遠去，穆悅摘下耳機，發現顧未有點心不在焉，問：“怎麼了？未未，江尋特地捎我們一程，人挺好的啊。”
離開了車內微妙的環境，被秋風一吹，顧未好像又清醒了許多。
他好像又做錯了什麼，江尋會生氣嗎？在綜藝裡一直照顧他，好心讓他蹭車的江尋，會生氣嗎？
他又點開了池雲開的微信。
愛我請給我打錢：“月餅，我惹別人生氣了，怎麼辦？”
守得雲開見月餅：“重要嗎？重要就哄唄。”
重要吧，顧未心想。
愛我請給我打錢：“怎麼哄？”
守得雲開見月餅：“簡單，找個生日、節假日什麼的契機，給人送個禮物，再說兩句好話。”
愛我請給我打錢：“懂了。”他又補了個“憨憨臉紅”的表情包。
按照約定，顧未打開了江尋的微博，關注後在主頁翻了翻，笑了。
巧了，表情包的生日剛好就在下周。

第四章 主舞大人的驚喜
顧未剛到公司就接到了趙雅的電話：“這周沒給你安排什麼工作，只有一個代言、一個封面拍攝，別的都給你推了，你好好看看劇本，下周就準備進組了。”
“好的，知道了。”顧未給手機充電，順手點開了微博。
出發前他半夜鬧出了那麼大的事，果不其然，網友已經在他最新一條微博下面狂歡了。
今天背單詞了嗎：“顧未人呢，闖了禍就這麼跑了嗎？連回應都沒有了。”
花茶茶：“顧未的常規操作了，自己給自己炒熱度。”
海是魚的眼淚：“看到《明明如月》的官宣沒？都別罵了，弟弟是在找角色的感覺，所以才會去翻江尋的微博吧。他很認真，也沒做錯什麼，有的人能不能把嘴放乾淨點？”
用戶12325342：“顧未就是心機，OK？洗什麼？不就是想給新劇蹭熱度嗎？都蹭到江尋頭上來了，真是有點熱度就能去蹭。”
小刺蝟家的雨傘傘：“某些小號把嘴巴放乾淨點，翻你的記錄就知道你是個職業黑粉，從兩天前黑顧未黑到現在有意思？”
網絡掐架從來就沒有結果，顧未不再看這些，點進了劇組的微博。果然，他參加綜藝的當天，劇組放出了電視劇《明明如月》的官宣。
劇版明明如月：“@賀澄@宣繪桐Lisa@TATW-顧未@寧遙，秋日伊始，明明如月。”
《明明如月》是大IP改編劇，官宣一出，四位演員的微博先被書粉攻陷了。顧未微博下的黑粉找準時機帶節奏，把書粉的不滿引向了演員本身。
琪琪永遠十八歲：“天哪！劇組瘋了嗎？找了個黑紅流量來演我繆繆，導演到底在想什麼啊？要流量不要質量了？”
咕咕今天學習了嗎：“姐妹知足吧，我聽說之前是定的他還演男一，現在好歹把男一保住了。”
用戶9786565：“這個流量根本就不想好好演，還沒進組就試圖給自己炒熱度，玩的都是粉圈的那一套。你們看他為了洗白自己還關注了江尋的微博，TMW戰隊的尋神理他了嗎？呵呵。”
用戶9786565的配圖，是一張陰陽怪氣的“微笑”表情。
巧克力熔鹽蛋糕：“這麼一說好像是啊！書粉求顧未放過繆梓晗吧。”
雪花花努力倒時差：“加一，求放過。”
小刺蝟家的晴天娃娃：“評論裡那幾個人閉眼抹黑有意思？劇還沒開機，可把你們給能壞了？”
“這是……有小號在帶節奏吧。”穆悅在顧未身邊停了下來。
“我知道。”顧未朝她笑了笑，“他們每天定時打卡上班黑我。”
穆悅被他的說法逗笑了。

江尋沒回家，直接去了俱樂部。他剛走進訓練室，就看見自己的位子上坐了一個人。
隊友無奈地朝江尋攤開雙手，坐在江尋位子上的江影慢慢轉了過來，手裡舉著的手機上正顯示著江尋之前見過的那個紫色軟件。
“你今天沒工作？”江尋問他。
“哥。”江影如臨大敵，“就在剛才，對家關注你微博了。”
“嗯？”江尋停下腳步，在江影期待的目光中點開了自己的微博界面。
“移除他。”江影期待地搓搓手，“你是我親哥。”
然後，他就看見他親哥在粉絲列表裡找到了顧未的微博號，以他根本來不及阻止的速度點了個關注。江影的手機瘋狂振動，刷出了多條消息——
“你的小寶貝TATW-顧未關注了@TMW-Xun。”
“你的小寶貝TATW-顧未微博冒泡了。”
“你的小寶貝TATW-顧未被@TMW-Xun關注了。”
江影愣了半晌，開口問：“那什麼，我對家，我硬盤裡有他五個G的黑料，哥你要不要再洗洗腦子？”
“那你發來。”江尋說。
江影又看到了希望，喜滋滋地獻上了自己珍藏許久的對家黑料。
“這就對了，別關注我對家了。”江影說，“媽上次是不是說了嗎，找了個性子和你相近的弟弟跟你交個朋友，陪你說說話。你連絡人家了嗎？成天關心我對家做什麼？”

江影留下珍藏多年的黑料壓縮包，風風火火地回了劇組。
“你家那暴脾氣小少爺走了？”江尋的隊友West從一旁探出頭來，“一大早就來了，非要等你回來問問對家的事情。”
“大家都回來了嗎？”江尋問。
“SK和熊仔下午就到，可以恢復訓練了。青訓營那邊的這兩天放假也基本沒走。”West說。
“嗯，行。提前跟你們說一聲，這個週末有個小朋友想過來參觀。”江尋跟隊友提起了這件事。
“哇，我們這邊很少來客人的。”West挺高興，“能被你帶過來參觀的，應該和你關係不錯吧，長得好看嗎？”
江尋說：“好看。”
“喲，能被你誇好看，那不得了啊。”West更好奇了，“眾人皆知，江大少爺誇人的次數寥寥無幾。怎麼？上了一個綜藝節目，認識新朋友了？”
“脾氣好嗎？”West又嘮叨，“脾氣太好可不行，跟你打交道，脾氣好是要吃虧的。”
“走開。”江尋笑駡，“等見到人你就知道了，性子是挺好，但人也厲害。”
江尋給電腦開機，上號給TMW戰隊約了一場週末的練習賽，然後打開了江影拷貝給他的壓縮包——顧小朋友的黑料，聽起來很有意思。
江影身為顧未對家，在知己知彼這件事上，可以說是很上心了。壓縮包裡的文件，從顧未出道開始一路收集到了近期，剛好方便江尋去瞭解他一直以來的疑惑。江尋剛打開壓縮包，排在末尾的文件名就是“顧未深夜點贊尋神十年前黑歷史”，最前面的是江影不久前發過的那段顧未剛出道時的翻車音頻。
江尋按時間順序依次點開了文件夾。
顧未和江影算是同期的兩個黑紅流量明星，江影黑紅純粹是因為他那個臭脾氣，喜歡四處亂掐架。江尋記得，曾經有個明星試圖和江影炒緋聞蹭熱度，他弟開大號罵人，外加二十來個小號跟帖，一戰成名。這樣說起來，江影因為太凶被看不慣的路人追著罵，黑紅一點也不奇怪。但顧未為什麼會黑紅，江尋很想知道。

江尋和顧未的互相關注在微博上引起了軒然大波，顧未的微博下面，後援控評組也開始工作，舉報罵人的黑粉，回㨃帶節奏的小號。
小刺蝟家的晴天娃娃：“@用戶9786565，繼續出來跳啊，怎麼不叫了？尋神回關我們未未了，黑夠了沒有？也不指望你給哥哥道歉了，拾掇拾掇滾吧。”
小刺蝟家的暖手寶：“顧未弟弟我最喜歡你了，期待你的新綜藝播出，要走花路喲。”
夜空中最靚的猩：“都散了吧，顧未和江尋一起錄綜藝呢，人家的關係自己心裡不清楚啊？不用你們多嘴。”
後援會的控評及時而有序，加上江尋回關了顧未，原先很多被帶節奏的書粉也散了，只不過還是有不少人覺得這是顧未的團隊在營銷。
“那個晴天娃娃，掐人有點厲害啊。”穆悅入職時間短，對這種聲勢浩大的掐架現場還有些不適應。
“小刺蝟們都很厲害的。”顧未說。
他這麼說著，順手點進了那個晴天娃娃的微博。微博簽名是“晴天娃娃努力中”，關注的超話是“耐人尋未”。
這是什麼？顧未帶著一絲驚惶和一點好奇，點進了“耐人尋未”的超話，頓時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超話的主角竟然是他和江尋，原來是這個意思嗎？
“耐人尋未”這個名字是真的很耐人尋味，江尋的“尋”和顧未的“未”，所以這是他們兩個人共同的超話。超話建立的時間不長，聚集的粉絲卻不少，那個晴天娃娃還是這個超話的主持人。顧未感覺自己好像見證了一個超話的誕生。
超話主持人近期發過一條微博，大概意思是讓大家低調，不要打擾正主。顧未點開評論，看見評論裡聚集了不少說風涼話的路人。
路人1：“我看你們就是一時興起，這兩個人當不成朋友的，散了吧。”
路人2：“你們這超話不行啊，這倆算哪門子朋友啊。”
路人3：“能別拉上江尋嗎？我們電競圈不想和你們娛樂圈的黑紅流量扯上關係，怎麼最近沒完沒了啊。”
路人4：“他們也能擁有一個超話嗎？太扯了吧。你們是不是忘了，江尋的弟弟是江影，江影和顧未是對家啊，水火不容的那種。”
路人5：“江影跟誰都水火不容……”
總之這個超話剛剛興起，但似乎也正在經歷一場風雨，只要正主低調，就不會“野蠻生長”，發展成為龐大的勢力。顧未是這麼考慮的，所以他暫時把超話的問題拋在了腦後。
他回到了自己的微博主頁，按要求開啟日常營業，發了一條微博。
TATW顧未：“@電視劇明明如月，感謝相遇，我是繆梓晗。”

營業結束，顧未乘坐公司的車回了宿舍，發現江尋給自己發了消息。皮卡丘的頭像排在第一個，發消息的時間是半個小時以前。
十萬伏特：“想明白沒？”
顧未發了一串省略號過去。
十萬伏特：“想不明白我不介意再好好教育教育你。”
愛我請給我打錢：“過分！”
愛我請給我打錢：“哥。”
十萬伏特：“聽不見。”
於是顧未按了聊天界面左下角的語音鍵，壓低聲音叫了江尋一聲“哥哥”。
十萬伏特：“聽見了，說吧，在盤算什麼呢？”
愛我請給我打錢：“你缺什麼啊？”
江尋的生日就在下周，既然要送生日禮物，顧未覺得自己可以從江尋的喜好入手，或者江尋缺什麼他就給江尋買什麼。不過以江尋的家庭背景和他如今在電競圈的地位，顧未真的想不到江尋會缺什麼。
十萬伏特：“缺什麼？”
愛我請給我打錢：“對的，江尋哥哥，你放眼看看周圍，有沒有哪樣東西是你還沒有擁有的。”
十萬伏特：“還真有。”
愛我請給我打錢：“是什麼？”
十萬伏特：“缺個小偶像。”
顧未無語了，還問什麼需求啊，他現在宣佈，江尋失去了選擇的權利。
愛我請給我打錢：“當我沒問過。”
顧未打開微信上江尋的資料卡，給江尋改了個備註，用來提醒自己。
肮髒的成年人：“怎麼問起了這個？”
肮髒的成年人：“人呢？”
顧未看著新改的備註，萬分滿意，打開購物軟件，開始認真地給江尋挑生日禮物。

江尋關了桌面上的一些文件夾，基本瀏覽完了江影發來的顧未的黑料。網上那群人為什麼盯著顧未黑，江尋總算是明白了。他人不在娛樂圈，卻不代表他不懂那些套路。大部分黑料明顯是營銷號在帶節奏，但是其中有幾點江尋比較在意，網友的很多罵點也是從那裡衍生出來的。
其一，顧未曾在接受採訪時被問及自己討厭的動物，顧未猶豫了一瞬，說不喜歡狗。但黑粉們扒出了顧未拍MV時的一段花絮：顧未坐在鄉下的小橋邊，順手抱了村民家的狗，臉上的表情挺自然的。
不少黑粉拿這一段說事，說顧未賣慘立人設，還說這種沒用的人設也就只有顧未才會去立。這明顯也是為了黑而黑的言論，顧未在採訪裡那一瞬間的慌亂不是假的，江尋覺得這其中可能有別的原因。
第二個爭議較大的黑料江尋前一陣子還在微博熱搜上見過。顧未在錄綜藝時拒絕了一位老人發佈的刺繡任務，把針盒和繡品倒扣在桌子上，從屋子裡跑了出去。黑粉們圍繞這段視頻罵了顧未幾天幾夜。
但這些都不是什麼大事，網友罵幾天就發洩完了，不會起什麼太大的波瀾。最讓江尋在意的，是一年多以前微博上的一個熱搜——“顧未編舞抄襲”。涉及此事的另一個男明星名叫蔣恩源，比顧未大兩歲，但和顧未算是同期出道的藝人。他如今人氣飛漲，脫離了原本所在的男團，還換了一家公司繼續發展。
熱搜裡放出了顧未當初的新曲MV裡的一段唱跳視頻，與蔣恩源兩個月前在舞臺演出時的一段編舞極其相似，但那時蔣恩源已經離開了原先的公司。爭議四起，蔣恩源沒有發佈任何微博，卻給營銷號質疑顧未編舞抄襲的微博點了個贊。兩個人的粉絲吵得翻天覆地，顧未被蔣恩源的粉絲還有吃瓜路人追著罵了一周，風波才逐漸平息。這時，蔣恩源突然發微博@顧未，說可以不計較此事，顧未卻沒有給出任何回應。
自那以後，蔣恩源還在公開場合多次對顧未表示友好，錄節目時遇到顧未也會主動過去說話，顧未卻再也沒有拿正眼看過他。
明眼人都能看出，這件事才是顧未被定義為黑紅流量的決定性事件。江尋的桌面上放著江影收集的照片，那張照片上蔣恩源似乎是想找顧未說話，顧未卻神情木木的，眼睛裡的光都暗淡了。
顧未脾氣那麼好，卻也有這麼倔的時候。
江尋想了想，關於具體細節還是決定去問問江影。
十萬伏特：“你對家之前被傳編舞抄襲那件事，你知道嗎？”
大鉗蟹：“啊，那個啊，我想起來了，那個瓜別吃，是個餿瓜。你去聽聽對家唱的歌唄，保證提神醒腦。”
十萬伏特：“這個瓜怎麼了？”
大鉗蟹：“我覺得沒網上傳的那麼簡單，蔣恩源這個人很有問題，醜人多作怪。”
十萬伏特：“具體說說？”
因為要具體說，江影直接給江尋發了一段長語音消息。
大鉗蟹：“蔣恩源之前和顧未都是雪輕娛樂的練習生，後來蔣恩源莫名換了公司。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吧，對家出了編舞抄襲的事情。講真，編舞這事兒我感覺沒網上說的那麼簡單，粉絲看不出來，但我們多少能看出一些。我對家那舞蹈功底據說是小時候練出來的，但看蔣恩源那個醜八怪的僵屍舞姿，誰抄誰真的不好下定論。所以只能說，那段舞是蔣恩源先在公眾面前展示的。”
十萬伏特：“嗯。你為什麼知道得這麼清楚？”
大鉗蟹：“我有蔣恩源二十個G的黑料，好多都是獨家的，哥你要不要？”
十萬伏特：“呃……你當初為什麼不去當狗仔？”
江尋歎了一口氣，江爭是優秀的影帝，養出來的倆兒子卻一個比一個靠不住。
十萬伏特：“那件事後來是如何解決的？”
大鉗蟹：“啊，那會兒我開了二十來個小號連環罵那個強行跟我套近乎的明星，被人家粉絲一路罵上了熱搜，一群人追著罵我，得理不饒人，就……就把顧未那條熱搜給頂下去了。”
大鉗蟹：“綜上所述，顧未是個好對家，我們爭過代言也爭過資源，但我沒想到我們竟然連黑紅熱搜位也爭過。”
大鉗蟹：“別吃我對家的瓜了！”
大鉗蟹：“上次媽媽介紹你認識的那個同事家的孩子，讓我也認識一下。我要順道發展一下友好關係，因為我缺一個人幫我打榜，嘿嘿。”
十萬伏特：“好好拍戲。”

顧未躺在宿舍的沙發上，挑了一晚上也沒給江尋挑到合適的禮物。
“你在糾結什麼？”傅止路過的時候問，“抱枕的絨毛被你薅了一地。”
“給人挑禮物。”顧未如實說。
傅止了然：“上次你說生氣了要哄的那個朋友嗎？”
顧未：“對……”
“後來呢？”洛晨軒日常睡前接開水，路過客廳時聽見兩個人聊天，自然而然地跟上了話題。
“後來……他似乎不太高興。”顧未說，畢竟那天江尋把他推到車後座的角落裡教訓了一通。
“未未。”洛晨軒哭笑不得地看著這個年齡最小的成員，“你自己想想，要是倒過來，對方這麼敷衍你，還是這種敷衍法，你會高興嗎？”
倒過來？顧未一愣，要是倒過來，他的確不會高興。
“想明白了？”另外兩個人哭笑不得，“弟弟，你這腦回路真是絕了。”
洛晨軒問：“是要挑禮物給人道歉嗎？”
顧未點點頭。
洛晨軒建議：“那你不妨問問對方親近的人，這樣挑起來可能會容易一些。”
顧未在腦海中檢索了江尋親近的人，腦海中最終浮現出了對家的身影。好的，就他了。

濱江大廈的攝影棚內，顧未對著鏡頭說出了最後一句臺詞，完成了代言的一系列拍攝。
“顧未弟弟辛苦了。”品牌方的人給顧未塞了兩包他剛剛代言的巧克力。
“謝謝。”顧未禮貌地道謝。
“未未，你在這邊休息室稍等，合同的事趙姐讓我再去和品牌方那邊交涉一下。”穆悅說。
“好，我在這裡等你。”休息室裡有點悶，顧未靠在欄杆邊，等著穆悅回來。
閑下來的時候，顧未又想到了禮物的事情。他點開了那個“肮髒的成年人”的對話框，原本是想打字，後來想起江尋之前的回復，於是放棄打字，改發了一句語音。
愛我請給我打錢：“江尋！下午好，訓練辛苦了。”
顧未又發了一個新拿到的“倒茶”表情包。
肮髒的成年人：“今天怎麼這麼乖，突然懂事了？”
顧未一時間還沒適應他給江尋新改的備註，盯著手機屏幕笑出了聲。
愛我請給我打錢：“哥，你想好了沒，你到底缺什麼啊？”
愛我請給我打錢：“不許說之前的答案。”
肮髒的成年人：“那缺一個嘴甜的弟弟。”
肮髒的成年人：“再叫一聲像樣的‘哥哥’來聽聽？”
“你盯著欄杆傻笑什麼？”一個聲音突然從顧未背後傳來。
顧未嚇了一跳，本能地用手擋住了半個微信聊天界面，對家竟然出現在了他身後！
“你怎麼會在這裡？”顧未問。
“錄節目啊。”江影攤手，“你接不到的那種舞臺綜藝。”
江影余光掃過顧未的手機屏幕，沒看到太多內容，倒是看到了那個人的名字——“肮髒的成年人”，以及半個金燦燦明晃晃的頭像。
江影看顧未的目光變得微妙起來，對家年齡不大，比他還小上一歲，微信上加的都是些什麼人啊，還遮遮掩掩的。
“嘖。”江影跟對家打完招呼就準備走人。
“哎，你等等。”顧未一把拉住了江影衛衣帽子上的抽繩。
江影走得急，差點沒被對家勒死。
“你夠狠啊。”江影一邊松繩子，一邊連連咳嗽，“我們最近沒爭什麼資源吧？”
難道這是他分享了對家黑料的報應嗎？
“對不起對不起。”顧未趕緊道歉，在江影要走之前問出自己準備已久的問題，“我想問一下，你哥，就是江尋，他有沒有什麼缺的東西，或者說想要的東西？”
“你關心我哥做什麼？”江影納悶道，“奇怪了，我哥最近怎麼也……”
“你哥怎麼了？”顧未沒來由地有些緊張。
“我哥沒事。”江影差點把黑料的事情說漏了嘴，“我哥什麼都沒問，也什麼都沒看。”
“啊？”顧未鍥而不捨地繼續提問，“那你哥缺什麼？”
“我哥……”江影認真地想了想，“好像真沒什麼缺的，他一直都目標明確，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也知道自己該如何去得到想要的東西。非要說缺的話，就是缺個能交心的人吧。但他現在好像已經找到了，看起來和那人還挺聊得來的。”
江影意味深長地笑了：“你懂的。”
和對家聊的這幾句話裡顧未完全沒得到有用的信息，所以在生日禮物的選擇上，他最終還是決定靠自己。
“這個給你。”顧未手裡原本捧著兩袋巧克力，現在他把其中一袋遞給了江影。
“想賄賂對家？”江影接過巧克力，“讓我發胖，然後搶我的資源？”
“不給你，你幫我送給江尋吧。”顧未說。
“我不幹。”江影捧著巧克力走了。

傍晚，TMW的訓練室裡，江影大搖大擺地踱進來，往江尋的電競椅上一躺，從兜裡翻出一袋巧克力，敷衍地扔在了江尋的桌上。
“你開始吃甜食了？”江尋問。
“今天在濱江那邊遇到對家，對家給的。”江影說，“指明了不是給我的，是給你的。”
江尋收下了巧克力，勾了勾嘴角。
江影瞥見他哥臉上的笑意，手指敲了兩下桌子，神秘兮兮地開了口：“哥啊，雖然你和我對家一起錄了個綜藝節目，產生了那麼點情誼，但我還是覺得，你最好離我對家遠一點。”
“理由？”江尋問。
江影說：“我今天吧，看到他和一個‘肮髒的成年人’在聊天。這ID吧，一聽就不是什麼正經人。”
江影又說：“我還瞄到這個人讓我對家叫他哥哥，還說什麼叫得像樣點。時間緊迫，頭像是什麼我沒瞄到，乍一看是黃色的。嘖，頭像也不咋的。”
江尋皺眉：“黃色頭像？”
江影點頭：“對。”
江尋又問：“肮髒的成年人？”
江影又點頭：“對，不管在聊什麼，這ID一看就不是個好東西。”
江尋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距離電視劇《明明如月》開機還有半周時間，週四下午，顧未簡單地收拾了幾件衣服，讓穆悅把自己送到了TMW俱樂部樓下。他戴著帽子和口罩，下車時剛好看見了在俱樂部大門邊等自己的江尋。
“江尋！”顧未朝江尋揮手，他穿著初秋時節的白毛衣，整個人在秋日的陽光下散發著溫暖的氣息。
“尋神，這兩天我們未未就交給你了。”想著顧未和江尋一起錄過綜藝，多少也算熟悉，穆悅很放心。
“你放心休息幾天吧。”顧未對穆悅說，“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我看著他。”江尋說，“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說。”
“那尋神，麻煩你幫忙盯一下未未的飲食。”穆悅把顧未的營養方案給了江尋一份，“別讓他亂吃東西。”
“放心。”江尋看向身邊只露出眼睛的顧未，“保證給你們養好了再送回去。”

穆悅走了，顧未跟著江尋進了俱樂部，看什麼都很好奇。
“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隨時可以問我。”江尋說。
他們一路上了俱樂部的頂樓，TMW戰隊的訓練室就在這裡。
顧未還沒走進訓練室，就聽到了連續敲擊鍵盤的聲音。然而當他和江尋一起走進訓練室的那一刻，所有的聲音都停下了。
訓練室裡坐了三個人，一個在直播，一個在散排練手，還有一個在啃玉米棒子。察覺有人進來，三個人同時回頭看向門口，目光在顧未臉上停留片刻後，同時在心裡罵了一句。
熊仔用眼神瘋狂暗示隊友：這不是上次點贊隊長黑歷史的那個小明星嗎？
SK回以眼神：好像真的是，小明星就是那個要過來玩的小朋友？
熊仔瘋狂眨眼：點贊黑歷史的事情，他們私了了？
SK瘋狂暗示：求個私了過程哈哈哈。
江尋掃了一眼訓練室，幾個人立刻收回眼神。
“這是來了一位貴客啊，你好呀。”正在直播的West反應最快，立刻轉頭跟顧未打了招呼，“你們閉嘴，別把人給嚇跑了。”
顧未心道，真當他沒看見剛才的眼神交流嗎？
West那邊還開著直播，他剛直播完一局遊戲，直播還沒關，聽他這麼稱呼，直播間裡頓時就熱鬧了起來。
“誰來了？這麼熱鬧？江尋願意把人往俱樂部帶，那肯定關係不錯啊。”
“西哥西哥，能把鏡頭往邊上挪一點嗎？咱們也想看看來了哪位貴客，只要你挪，以後你就是我親哥。”
“哪家的選手嗎？江尋樂意親自接人？”
“West，讓人入鏡，我們給你多刷幾艘金色火箭。”
“走開走開，那是你們能看的嗎？” West顧及顧未的偶像身份，到底沒敢拿他賺錢，沒搭理直播間裡的彈幕，笑駡了一句就退了直播。
一群好奇網友沒得到答案，紛紛湧入了江尋還未開播的直播間，等待晚上的開播。
“你們好呀。”顧未跟江尋的幾個隊友一一打了招呼。
江尋怕他拘謹，給他簡單地做了個介紹：“那個拿玉米棒子的胖子是熊仔，剛直播的這位是West，還有那邊牆角位置的是SK。”
顧未當初扒江尋微博的時候見過幾個人的照片，對他們說不上陌生，倒是這群人對他好奇得很，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看。
“我……新劇是與電競相關的題材。”他說，“過來找一下感覺。”
“找，隨便找。”三個人露出了然的神色。
“不用管他們。”江尋給顧未找了一把椅子，讓他坐在自己身邊，“你坐這裡吧，要是覺得悶了，可以自己出去逛逛。”
“你忙你的，我不打擾你。”顧未說，“我就看看。”
“我倒是希望你來打擾我。”江尋在自己的椅子上坐下，點開了桌面上的遊戲圖標，“你不妨想想要怎麼做才會‘打擾’到我。”
“今天要打練習賽，結束以後會順便刷一下直播時長。”江尋給顧未講了講晚上的工作，“先前約好的。”
三名隊友互相對視一眼，決定幫江尋刷刷顧未的好感度。
熊仔說：“我們隊長特別勤奮，俱樂部都買下一半了，每週的直播還是一次不漏。”
West說：“我們隊長特別努力，剛從綜藝那邊回來，就給我們約了好幾場練習賽。”
“我們隊長，”最笨的SK絞盡腦汁，緊跟隊形，“特別……老實。”
江尋恰好戴上了耳機，沒聽見隊友們的花樣吹捧。
West抬手在SK的後腦勺上拍了一巴掌，回頭朝顧未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示意不會誇可以，但不要胡說八道。
顧未有點無語，這群人真是……他總算知道十年前的非主流少年江尋是如何一步步走到現在的了。
顧未捧著江尋剛遞過來的一包薯片，坐在江尋身邊，看他打開遊戲主頁，輸入賬號登錄。
這一屋子的人說起話來不著邊際，但一戴上耳麥又都露出了嚴肅認真的神情。
電腦上的進度條走到盡頭，江尋在隊內頻道開始指揮：“C區39，19，其餘人彙報坐標。”
TMW戰隊的幾個人一起打過無數場比賽，自然配合得天衣無縫。顧未聽不懂江尋口中的專業術語，卻能看見江尋那雙好看的手在飛速敲擊著鍵盤。
他從未見過如此認真的江尋，他踏入江尋的世界，看到了一個不一樣的江尋。他看得入迷，幾乎忘記了時間，與整個TMW戰隊一起投入了練習賽中。他像是成了他們中的一員，投身於電子競技，追逐每一場勝利。只有真正來到這裡，他才察覺到自己先前對角色的理解是多麼淺薄。今晚以後，他的人物小傳上又可以增加很多新內容。
練習賽打完，已經將近晚上十點，TMW積分高過對方戰隊，取得了練習賽的勝利。
江尋摘下耳麥，往椅背上靠了靠，問：“未未，在這裡覺得悶嗎？”
顧未搖頭，覺得不僅不悶，還很有意思。來這裡之前，他從不知道電子競技還有如此大的魅力，讓時間的流逝不再那麼清晰。
“我陪你出去走走？”江尋問他。
“不用。”顧未拉著江尋的衣袖，讓他坐回原處，“你們是不是還要複盤剛才的比賽？”
“做了不少功課啊。”江尋誇獎了一句，“挺乖。”
顧未低頭，暗自勾了一下嘴角。不知道為什麼，被江尋誇的感覺，就像是他偷吃到了甜甜的水果糖。
江尋問：“新劇什麼時候開機？”
顧未說：“就下周。”
“那我抽空去看看你。”江尋說，“好好拍戲，別和我弟江影學，他成天在片場劃水。”
TMW戰隊還要和教練一起複盤剛才的比賽，複盤的過程對非專業人士來說多少有些枯燥，戰隊裡的人都是夜貓子，江尋卻不忍心讓顧未陪著自己一起熬。
“未未，你要先去睡嗎？”江尋問。
“不去。”顧未堅定地搖頭，“你去複盤吧，我等你。”
“困了就告訴我，別硬撐著。”江尋叮囑完，便和隊友一起去了旁邊的房間。
顧未捧著江尋給他買的奶茶，坐在江尋的電競椅上，霸佔了江尋的位子。剛才江尋就是坐在這裡敲擊著鍵盤，指揮戰隊拿下了練習賽的勝利。顧未坐在同樣的位子上，心中莫名生出了一股暖意。

將近十一點，TATW的微信群裡熱鬧起來。顧未這才想起，他忘了跟團裡的幾個哥哥說自己出門了。
守得雲開見月餅：“顧未呢？”
清晨的太陽啊：“不知道啊，上午還在呢。”
Stone：“錄完綜藝後我就沒見過他了，我要控訴，他錄節目的時候跟江尋玩得可好了，竟然沒幫我要簽名。”
守得雲開見月餅：“走，去朋友圈發尋人啟事，就說咱們團的主舞丟了。”
愛我請給我打錢：“啊啊啊！抱歉！忘了跟你們說，我這幾天都不回去了。”
傅止：“有工作？我記得你沒有啊。”
愛我請給我打錢：“沒有，私人行程。”
Stone：“離家出走？”
清晨的太陽啊：“夜不歸宿？”
傅止：“在朋友家吧，你爸爸讓你認識的那個？”
守得雲開見月餅：“弟弟要照顧好自己，難得你願意出去走走。有時間讓我們也見見你這位朋友，TATW的簽名隨便他要。”
愛我請給我打錢：“啊這……”
顧未覺得，TATW可能更想要這位朋友的簽名。
清晨的太陽啊：“哎，不說了，尋神等一下要直播了。”
守得雲開見月餅：“看直播去了，未未照顧好自己。”
傅止：“我在錄節目，沒得看，唉。”
石昕言：“我幫你看，給你文字轉播。”
於是群裡又安靜下來，先前嘰嘰喳喳的幾個人工作的工作，看直播的看直播去了。
“怎麼在發呆？”江尋拿著平板電腦站在顧未身後，已經完成了比賽的複盤，“困了嗎？怎麼這麼不聽話，非要陪我熬夜。”
“不困。”顧未說， “我等你一會兒。”
江尋笑了：“這麼關心我？”
“我還有一個直播，待會兒就去睡。”江尋站在他身後，手指在平板電腦上點了點，“那你等著我，我給你分享一首歌吧，可以提神。”
“好。”顧未點點頭，表情包平時聽什麼風格的歌，他的確很好奇。
很快，手機屏幕上跳出了新的微信消息：“‘肮髒的成年人’向你分享了一首歌曲。”
顧未心道，完了！他忘了把備註改回去了！
“你給我備註了什麼？”江尋的聲音自他身後傳來。
顧未第一時間把手機往袖子裡揣，江尋卻先他一步抓住了他的手腕。
顧未本能地去躲，抱著手機在椅子上蜷成一團。
“不給看。”顧未拼命保護手機，“什麼都沒有。”
“不給看是吧？”江尋放下平板電腦，彎下腰去搶。
“別……我錯了。”顧未捂著手機屏幕，先求饒了。
“我剛剛說得不對。”江尋說，“你一點都不乖，你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求饒無效，顧未承認錯誤的次數太多，在江尋這裡已經不起作用了。江尋得理不饒人，拎著他手機掛繩上的Q版顧未小玩偶，一根根掰開他的手指，搶走了他護著的手機。微信頁面上的備註，以及之前的聊天記錄，就這麼暴露了。備註是“肮髒的成年人”，頭像是熟悉的皮卡丘，江尋自己的微信號就以這樣一種方式呈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肮髒的成年人？”江尋笑了笑，朝顧未晃了晃手機屏幕，“那你是什麼？”
顧未思考了一下，道：“單純無害？”
他可從來沒有表情包那種彎彎繞繞的心思，給自己的評價還挺高。
“挺好。”江尋看著顧未，評價道，“學會頂嘴了。”
顧未剛要反駁，就看到江尋伸手過來捏了捏他的臉頰。
“給我改回去。”江尋威脅，“現在就改。”
“改改改，馬上改。”顧未連連點頭，伸手試圖去拿自己的手機。
“慢著。”江尋卻改了主意，抬高了手。
顧未坐在椅子上，沒夠到手機，抬頭無辜地看著江尋。
“你坐好。”江尋伸出另一隻手，按在了顧未的肩膀上，“我給你改。”
片刻後，顧未終於拿回了手機，看著微信上新改的備註“尋哥”，咬了咬牙，有點想念之前那個備註，敢怒不敢言。
江尋問：“疼不疼？”剛才的一番鬧騰，讓顧未的手腕上留下了一道淺淺的紅痕。
“不疼。”顧未搖頭，“你不是還要直播嗎？”
江尋的直播間裡早就掛上了直播通知。
“你自己算算，我放過你多少回了。”江尋把顧未連人帶椅子往旁邊推了一些，自己找了另一張椅子坐下來。
“那就再放過我一回唄。”惹事太多次，顧未都學會討價還價了。
“你想得美。”江尋準備登入直播間，順手給顧未又拆了一包零食推過去，語氣卻還是凶的，“總有一天我會找你算總帳，算到你哭。”
總有一天，說明不是今天，警報解除。自打發現表情包人挺不錯以後，顧未的膽子越來越肥了。
“吃嗎？”江尋又拿起了桌上的橘子，橘子是熊仔從家裡帶來的，每個人桌上都放了好幾個，只是沒見到有人吃。
江尋剛剝完，旁邊就伸出一隻爪子搶走了他手上的整個橘子，只送回來一小瓣放到他的手心。
“嗯……好酸啊。”顧未眯起了眼睛。
江尋看著這樣的顧未，腦海中莫名出現了四個字——得寸進尺。然而當事人絲毫沒有覺察，一邊揉著臉，一邊抱怨著剛才的酸橘子。
顧未捧著江尋給他買的奶茶和零食，看到江尋在開播前點開了微信，找到了弟弟江影的對話框，發了個壓縮包過去。
顧未：“嗯？”

城市的另一端，拍夜戲的江影剛在泥地裡滾了一圈，滿頭滿身都是泥。助理給他遞上了手機，手機裡是江尋剛給他發的消息，看起來還是一個壓縮文件，命名為“黃圖”。
江影揣著手機，在片場找了一個無人的角落，打開了他哥深夜發來的壓縮包。鋪天蓋地的黃色淹沒了江影的視線，那一瞬間，他的手機裡多了幾百張高清無碼的皮卡丘圖片。
與此同時，他收到了江尋的第二條消息：“嗯，不謝。”
江影發了三個問號過去。
大鉗蟹：“你管這叫黃圖？”
十萬伏特：“不是我，是你。”
大鉗蟹：“幾個意思？”

已經將近十二點，江尋登入直播間時，直播間裡已經有很多觀眾了。
話梅糖提刀再戰：“尋神來啦。”
菜到找不到頭：“尋神我七點就來了，我要看尋神在線拿‘人頭’，等一下爽完再睡。”
清晨的太陽啊：“啊啊啊啊尋神！我明天週末還加班，除了看你打遊戲，沒誰能給我安慰了。”
守得雲開見月餅：“我也是我也是，上面那位說出我的心聲了啊。”
不少人都是從West的直播間過來的，傍晚的時候聽見West那句“來了貴客”，這群人在江尋的直播間裡等了好幾個小時，不為別的，就是為了看看俱樂部裡那位難得的客人。
攝像頭拍不到顧未，所以他安心地坐在一旁，看著電腦屏幕上飛速劃過的各個網友名字，有時候還能從其中找到幾個疑似TATW成員的賬號。彈幕上突然有人提起到訪俱樂部的貴客，顧未一愣，別開了視線，然而卻發現江尋回頭對著自己的方向笑了一下。
小刺蝟家的晴天娃娃：“哇！江尋你剛才對誰笑了一下！別告訴我是隊友，不存在的！我關注‘耐人尋未’超話好幾天了，想問問除了對我們未未，你還對誰這麼友好過？”
我褲子呢：“前面的在說什麼？啊啊啊我網卡，好像比你們慢幾秒，江尋剛才是不是對誰笑了一下？”
加威看高清資源：“江尋你旁邊是不是有人？”
老子拔劍超快：“尋哥，哪裡來的朋友呀？你還對人家笑了。”
兩個蘋果：“喲，江尋把誰給招回來了？TMW俱樂部不是想進就能進的吧，這得是多好的關係啊，是哪家戰隊的小可愛嗎？”
一直盯著彈幕的顧未又往旁邊躲了躲，藏在了鏡頭絕對拍不到的安全位置。
江尋把他的反應看在眼中，點開桌面上的遊戲圖標，開始了當日的直播：“今天就打三場，大家早點休息。”
啾啾：“尋神請正面回答問題。”
有蚊子咬我：“藏什麼啊？來了什麼貴客這麼藏著掖著的。”
鵝鵝鵝：“喂？朋友在嗎？尋神平時壞嗎？”
“噓。”江尋對著直播間的網友比了個噤聲的手勢，“都別鬧，等一下把人給嚇跑了，你們賠給我？”
彈幕瞬間就消停了，一群人開始接龍發“行吧”。
江尋國服段位高，隨機匹配的隊友也都不算差，他一邊操控屏幕上的角色行動，一邊給直播間的網友介紹一些操作技巧。
顧未趴在江尋的鍵盤邊，聽著鍵盤聲，目不轉睛地盯著屏幕。江尋騰出了一隻手，把他往旁邊撥了一些。顧未愣了一下。
江尋用口型說：“離屏幕遠一些，傷眼睛。”
小朋友的眼睛那麼好看，看他貼屏幕那麼近，江尋就忍不住想管。
顧未覺得有理，於是換了個遠一些的地方，繼續趴著看。
江尋的手指一回到鍵盤，畫面裡的角色就立刻抬槍瞄準射擊，擊中了遠處的一個目標。
“碼頭這裡可以借用集裝箱卡一下視角，需要跳過來是可以跳的，記住我標紅的這個位置……”江尋講解到一半，看到了網友們的各種彈幕。
“不專心啊。”江尋批評廣大網友，“回去抄十遍。”
國服第一菜：“哦，江老師好嚴格，兄弟們抄起來，尋神金句，抄完能上段（上分）。”
小小鳥：“你剛才在和誰說話？”
江尋敲擊鍵盤的聲音沒停，又拿下一個“人頭”，網友們很快被遊戲內容吸引，放棄了追問，畢竟總有那麼幾個網友只想關注遊戲。
守得雲開見月餅：“尋神厲害，別扯其他的了，我們是來看遊戲的。”
清晨的太陽啊：“剛才那個視角卡得真好，可惜我就是學不會。”
Stone：“尋神真棒！”
話題被帶回正軌，顧未再度安心，繼續“嘎嘣嘎嘣”地嚼薯片。
江尋一局遊戲打完，直播間裡都開始討論江尋剛才的操作，卻也夾雜著其他問題。
Orange：“誰在嚼薯片？”
滴滴打人：“真的，你們回放剛才的錄像，保證全程有人在嚼薯片。”
顧未嚇到不敢再吃零食，這群人也太不專心了吧！
為了不打擾江尋直播，他伸出一隻手扯了扯江尋的衣袖，小聲說：“我先去洗漱。”
“去吧，走廊盡頭有洗漱間。”江尋說，“等一下直播結束了我帶你去宿舍。”
要從訓練室出去，必須從江尋身後繞過去，顧未看了一眼直播攝像頭，快步從江尋身後走了過去。江尋直播間的網友們只看到有人從江尋身後走過，沒人看到那個人的模樣。
然而，直播間裡的某些剛才表示不在乎俱樂部神秘貴客的網友突然就按捺不住了。

已經過了零點，TMW俱樂部裡卻是燈火通明，無論是一隊二隊還是戰隊的青訓生，誰都沒有休息。電子競技，沒有睡眠。《明明如月》的劇本裡只說了繆梓晗的堅持和一路走來的成就，卻沒有具體描寫他的艱辛。
顧未洗漱完，口袋裡的手機提示有新的消息，大半夜的，TATW的微信群竟然又熱鬧了起來。
清晨的太陽啊：“@愛我請給我打錢，你在哪兒？”
守得雲開見月餅：“@愛我請給我打錢，出來。”
Stone：“@愛我請給我打錢，知道你沒睡，出來出來。”
Stone：“是這樣的，我們在看尋神直播，沉迷於尋神的技術。”
守得雲開見月餅：“此時，我們看到一個人從鏡頭裡一閃而過，沒看到臉，但那雙腿，那個腰臀比，那個穿搭風格，一看就是咱們家的主舞。”
Stone：“是這樣，而且那件白毛衣，是我們當時一起挑的。”
清晨的太陽啊：“老實交代，你跑哪兒去了？”
顧未：這群人為什麼都這麼敏銳？
守得雲開見月餅：“所以你在江尋那邊？羡慕了羡慕了，怎麼不帶上我！”
Stone：“不是吧不是吧？上次錄節目的時候我就覺得你們關係不錯，但我沒想到不錯到了這種地步！感覺大神對家人和隊友之外的人怪冷漠的。”
傅止：“說起來，你爸爸那天突然介紹你認識的那個哥哥不會就是江尋吧？很有可能啊，你爸是不是和宋編劇認識？”
愛我請給我打錢：“說來你們可能不信，我就是來感受一下電競的魅力，完善一下我對劇裡角色的塑造。”
顧未又發了個“憨憨臉紅”的表情包，然而團裡的幾個哥哥都是江尋的死忠粉，喊著鬧著要大神的簽名。
愛我請給我打錢：“去去去，看你們的直播去。”
這幾個人每次聊起電競都沒完沒了。
顧未退出微信，順手刷起了微博。淩晨了，對家居然還發了微博。
江影KANI：“電競選手真不容易，@TMW-Xun，哥啊，你最近是不是精神狀態不太好？”
微博配圖是一個命名為“黃圖”的壓縮文件截圖。
顧未心想：對家這是又在日常內涵人嗎？內涵江尋？
顧未的微博主頁“經常訪問”那一欄裡，突然多了一個“小刺蝟家的晴天娃娃”，顧未有些印象，這是上次那個吵架很厲害的大粉。他鬼使神差地又點開了晴天娃娃的微博，最新的一條來自十秒前。
小刺蝟家的晴天娃娃：“啊啊啊啊江尋開直播了，好像還交了個新朋友。江尋和顧未錄完綜藝就各奔東西，卑微的我還能看到他們同框嗎？”

顧未回到訓練室時，才知道為什麼剛才TATW的微信群裡會如此熱鬧。
江尋提前結束直播，關了電腦。
“你打完了？”顧未倚在門邊問。
“打完了，剩下的時間，我和他們說了要陪過來玩的小朋友。”江尋往椅背上一靠，對門邊的顧未道，“過來。”
顧未剛洗完臉，頭髮和睫毛上都還有未擦乾的小水珠，他怕把水弄到江尋的設備上，稍稍站得有些遠。江尋卻轉了轉座椅，一把將他拉了過去。顧未眨眼睛的時候，睫毛上的小水珠就這麼落在了江尋的指尖。
“你累了嗎？”顧未知道職業電競選手的工作都是高強度的，他們幾乎沒有假期，高收入的背後是對等的高壓力。
“累了。”江尋順勢往座椅上一靠，“這邊是不是和你想的不太一樣？”
的確有所不同，顧未點點頭，今天沒有白來，他看到了鮮花與掌聲背後不為人知的付出。
“手疼。”江尋看他認真的樣子，忍不住逗他，“要不你給我揉揉？”
表情包的手比較值錢，顧未猶豫著不敢碰。
訓練室門邊蹲著幾個人，正在圍觀隊長騙人，不時地發出嘲笑聲。江尋掃了一眼門口，那窸窸窣窣的聲音立刻消失得乾乾淨淨。
“時間不早了。”江尋看了一眼牆上的電子鐘，說，“走吧，我們去休息。”
“嗯，好。”
窗外夜色已深，周圍的寫字樓裡零星亮著幾盞燈。

江尋帶顧未去了自己的房間，打算讓顧未睡在這裡，自己去睡客房。
和顧未想像中不一樣，TMW戰隊宿舍的房間都不大，裡面的陳設也很簡單，除了一張電腦桌，靠牆的地方就擺著一張床。
“我去洗澡。”江尋把鑰匙放在桌上，“困了你就先去睡吧。”
然而江尋洗完澡過來敲門的時候，顧未才剛接完趙雅的電話。
顧未的包裡只放了兩件衣服和常備藥，江尋的目光掠過藥盒上的名字，沒有多問。顧未給自己倒了一杯熱水，就著水吃了藥，又聽江尋講了些戰隊裡的日常，兩個人便互道了晚安。
然後，顧未關燈躺好，拿起手機，繼續給江尋挑生日禮物。今天的所見所聞讓他意識到，江尋大部分時間都待在TMW的訓練室裡，於是他刪掉了原先加進購物車裡的商品。對於江尋的生日禮物，他突然有了一個絕妙的新想法。

回到客房的江尋同樣拿起了手機，在微信聊天界面裡找到了好朋友楚亦。
十萬伏特：“問一下，艾司唑侖通常用於治療什麼？”
這個時間，楚亦明顯已經睡了。江尋退出聊天界面，正準備關機睡覺，弟弟江影又來打擾了。
大鉗蟹：“哇哦，哥，今天和同事家的小朋友見面了嗎？真難得啊，就您那刻薄的性格，還能有看得上眼的朋友。”
十萬伏特：“你有資格說我嗎？”
大鉗蟹：“聽媽說同事家的孩子跟我年齡相仿，說不定我和他挺聊得來的。”
十萬伏特：“別。”
大鉗蟹：“嘿嘿，我今晚加班，導演說明天放假。”
大鉗蟹：“剛好我在H市附近，明天可以回一趟家，順便過去認識一下這位朋友？能讓我哥另眼相看的人，我必須認識一下啊。”
大鉗蟹：“我該穿什麼衣服呢？要不要重新弄個頭髮，再給人帶點禮物什麼的，給你加點印象分。”
大鉗蟹：“不說了，你先睡吧，我要去粉絲群裡遊一圈。該打榜了，戰況激烈，對家都跑我前面了。”
江尋有點無語，發了一張從顧未那裡偷來的“憨憨臉紅”的表情包。

上午八點，江尋被手機鈴聲吵醒，他走到窗邊拉開窗簾，接了電話。
“早啊。”江尋跟電話那頭的楚亦打了個招呼。
“不早了。”楚亦說，“我六點就給你發了消息，你半天沒反應，我就打電話來問問。”
江尋：“你說。”
“你夜裡問我的那個艾司唑侖是精神類藥物。”楚亦說，“你身邊有誰在吃這個嗎？”
“上次那個挺能惹事的小朋友。”江尋說。
楚亦笑了：“先前還很不屑，這就關心上了？”
“帶他來俱樂部看看罷了，我又不會欺負人。”江尋催促，“這藥有什麼用？”
“安眠藥的一種，一般用來治療抑鬱或焦慮引起的入睡困難，要遵醫囑服用。”楚亦說。
入睡困難？江尋莫名想到先前在飛機上的時候，顧未在他身邊突然驚醒微微喘氣的模樣。說實話，他有些心疼了。顧未先前一直說不要人照顧，對認識他這件事沒有興趣，也不想和他來往，是因為這個問題嗎？倒是這一陣子他沒聽顧未提起了。
“但他現在的狀態……”江尋遲疑道。
“不像抑鬱對不對？”楚亦說，“很常見，很多人在情緒恢復正常後，一段時間裡還存在著輕度睡眠障礙。”
“我明白了。”江尋說。
“你既然都把人家當朋友了，就好好照顧人家。”楚亦說，“失眠有很多種緣由，也有可能是抑鬱和焦慮引起的後遺症。這方面說起來比較複雜，有機會讓我親眼看看他吧。”
“嗯，我問問他。”江尋謝過楚亦，掛斷電話，輕輕推開了對面房間的門。

顧未已經醒了。他迷迷糊糊地洗漱完，把被子團成一團推到牆邊，一邊在床上練劈叉，一邊打開購物軟件給江尋買生日禮物。確認下單後，他臉上浮現出淺淺的笑意，他挑好要送給江尋的“驚喜”了。
江尋進來的時候，恰好看到一個頭髮翹起了幾綹，在床上擺出標準劈叉姿勢的顧小朋友。顧未捧著手機，頰邊還帶著笑意，江尋站在門口默默欣賞了一下。
“哥，早啊。”顧未發現了江尋，放下手機。
“不多睡一會兒嗎？”江尋現在比較關心他的睡眠。
“不用。”顧未搖頭，“昨晚睡得挺好的。”
明明這裡的宿舍很普通，可他卻莫名覺得安心，中途沒有驚醒，也沒有多夢。這種安心到底來自什麼地方，他暫時還沒有想明白。
“哥，拉我一把。”顧未朝江尋伸手，床到底不是地面，他怕自己支撐起來的時候會弄亂床單。
江尋抓著他的雙手將人輕輕往上一拎，讓他在床邊坐好。
“柔韌性挺好。”江尋誇了他一句。
江尋記得，江影之前說過，顧未和其他人不同，他的舞蹈功底是從小練出來的。
顧未聽江尋誇自己，眼睛裡閃過一絲得意，說：“我們團的形體課我是不用上的。”
這一點江尋是知道的，江影發的壓縮包裡有網友罵顧未搶C位的記錄。那是一首偏古典風格的歌，中間那一段，顧未從C位後面以一個高難度的空翻翻到了前排，手中的摺扇在落地的瞬間打開，整個人呈現出利落的少年姿態。那是團內只有顧未才能完成的一段編舞，卻被黑粉刻意說成是搶C位。
“很厲害。”江尋多誇了兩句，“我見過你跳空翻的那個。”
顧未有些得意地說：“那不算什麼，我還會很多舞種。就算是不會的，只要給我時間，我也可以學會。”
“什麼都可以學？”早晨剛睡醒的顧未反應似乎有些慢，江尋又起了壞心思，想逗一逗他。
“可以……”聽江尋這麼問，顧未回答得不那麼有底氣了，而且總有一點上當的感覺。
“這個呢？”江尋在手機上輸入了幾個字，搜索後遞給顧未，“Solo（獨舞，獨唱，獨奏）也可以？”
顧未心道：這是女團舞吧？
可以倒是可以，但他總覺得江尋又在逗他。畢竟江尋一肚子壞水，在他這裡是有前科的。原形畢露，說的就是現在的江尋。
“怎麼樣？”江尋帶著笑意問他，“主舞大人這個也能跳嗎？”
“江尋。”顧未指責他，“你為什麼總是拿我尋開心？”
“我沒有啊。”江尋無辜地說，“誰不想單獨看主舞大人跳舞啊？”
“乖，慌什麼？又不是讓你現在就跳，以後有的是機會。我去樓下給你拿早餐。”眼看著顧未又開始低頭逃避，江尋推門要走，“你可以再睡一會兒。”
顧未換掉了睡衣，等著江尋回來。江尋人沒那麼快回來，倒是給他發了短信。
江尋：“抽屜裡有份文件，最上面的那個抽屜，幫我找一下，我馬上回去拿。”
顧未：“好的。”
他剛從江尋說的抽屜裡翻出文件，看到文件末尾江尋的簽名，門口就響起了一陣敲門聲。江尋回來得這麼快嗎？
顧未走過去開門，門外站著一個身穿TMW隊服的小姑娘，小姑娘叼著一根棒棒糖，梳著哪吒頭，手裡拿著一份文件，腦門上明明白白地寫著“我今日心情不佳”。
顧未見她的隊服和江尋他們的有些不同，而且她和自己年齡相仿，猜她應該是TMW的青訓生。
“尋神。”青訓生沒精打采地掀了掀眼皮，“二隊讓我過來跑個腿，讓你給簽……”
顧未說：“江尋他剛才……”
顧未話還沒說完就被小姑娘打斷了：“顧……顧……顧未？”
小姑娘張大了嘴，瞪大了眼睛，棒棒糖就這麼掉在了地上，說話也變得語無倫次。
顧未：“啊？”
“啊啊啊啊！哥哥你怎麼會在尋神的房間裡？”
顧未有點吃驚，TMW俱樂部裡竟然還有他的粉絲？這個粉絲看起來非常激動，激動得似乎快哭出來了。
“易晴，大早上的吼什麼呢？”走廊那邊的房間門被拉開，West睡眼惺忪地站在門口，“簽文件是吧？放江尋那兒就行。”
“啊！”易晴把文件往顧未手裡一塞，滿懷期待地朝他點了點頭，“我竟然在自家領地見到了偶像，嗚嗚嗚，誰說打電競耽誤追星了？”
“太好了。”易晴抹了把眼淚就走了，“嗚嗚嗚，他們的關係比我想像的要好。”
“青訓生平時壓力挺大的，她……今天可能不太正常。”West望著易晴離開的方向，嘴角微微抽動，“明天也不一定會正常。”
顧未搖頭表示不介意，虛掩上房門，等著江尋回來。
昨天買的禮物已經發貨了，估計剛好能趕上江尋的生日。
微博上，小刺蝟後援會正在進行內地明星周榜的打投（粉絲打榜投票），對家的後援會昨天夜裡忽然瘋狂投票，名次躍到了顧未前面。小刺蝟後援會的成員們正在努力拉分，對家和自家的後援會又在日常Battle（搏鬥）。
“讓他們別太辛苦了，名次不重要。”顧未給穆悅留了言，“不用太在意。”
江尋還沒有回來，顧未日常刷微博，又從經常訪問那一欄裡找到了“小刺蝟家的晴天娃娃”，點進她的主頁，卻發現昨天那條微博已經無影無蹤了。
小刺蝟家的晴天娃娃：“‘耐人尋未’真好，黑粉們散了吧。他們關係真的挺好的，不然我跟你們姓。”
顧未有點納悶，超話粉絲情緒這麼不穩定的嗎？動不動就要改姓。
顧未的手機上又收到了新的短信。
穆悅：“未未，提醒一下，上次錄的綜藝今晚要開播啦，記得到時候去微博上和嘉賓們互動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