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寫寶鑒：紅樓夢筆法六十種（簡體書）

微詞曲筆法

微詞曲筆法，亦稱史家筆法，又謂春秋筆法。

何謂“春秋筆法”?《春秋》是孔子根據魯史撰修的編年體史書。經學家認為它每用一字，必寓褒貶(寄寓價值判斷)。後因以稱曲折而意含褒貶的文字為“春秋筆法”。劉熙載《藝概?文概一步說:“《春秋》文見於此，在彼。左氏窺此秘，故其文虛實互藏，兩在不測。”是說，作者“以文延意”，令閱者“望文度意”，一字寓褒貶，微言演大義。即“明明劍也，而匣之;明明燈也，而帷之。令觀之者見匣不見劍，見帷不見燈....筆下但寫匣與帷，更不示人以劍與燈”(洪秋蕃語')。

此文法是一種技法，更是因朝局所迫不得已而為之法，故為歷代眾多文人所偏擅。如安石所寫的《本朝無事札子》一文。一這是應謀求改革新皇帝宋神宗要求，來分析來宋朝積弱、積貧、積弊原因及現狀的一篇應制奏章。但指責前任諸皇乃是大不敬，甚是要殺頭的:然不說或曲議又不免“枉任瀆職”，也難辭禍咎。於是安石以史家筆法寫道:“蓋累聖相繼。仰畏天、俯畏人，寬仁恭儉，未嘗妄興一役，未嘗妄殺一人......寧屈己財於夷狄，而終不忍加兵故雖簡約而民不富，雖憂勤而國不強(實詬病太祖、太宗後諸帝於內縱惡，於外負辱的苛民、茍且政策)。”

後，作者一針見血指出:“賴非夷狄昌熾之時，又無堯、湯水旱之變(敵國不強、天災不逢)，故天下無事，過於。雖日人事，亦天助也......(然)天助之不可常恃，人事之不可息怠終，則大有為之時，正在今日。”文詞宛曲，揭示深刻!難怪梁啟超稱它“宋朝札”“可永為世模範者也”。

《紅樓夢》雖小說，然曲而達，微而顯，頗得史家法語。“此書為一部小《春秋》，有褒，有貶，有貶中之褒，有褒中之貶，謹嚴微顯，絕妙史筆。”(一粟《紅樓夢資料匯編》)正如薛寶釵通俗釋義表白:“更有顰兒這促狹嘴，他用‘春秋’的法子，將市俗的粗話，撮其要，刪其繁，再加潤色比方出來，一句是一句。”(第四十二回)

賈蓉向鳳姐借玻璃炕屏時，賈蓉出去，又被鳳姐叫回，出神了半日、忽然把臉一紅笑道:“罷了，你且去吧，晚飯後，你再來吧，這會子有人(指劉姥姥)，我也沒精神了。”(第六回)這裡，並沒有具體交代什麼，而年齡相差不大的嬸子和侄子相契一段靜默，後鳳姐又“神情閃爍飄蕩”，不免讓慧眼人從倫理身份之外又覷出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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