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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灰”閨女的生存方式(全2冊)(簡體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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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灰”閨女的生存方式(全2冊)(簡體書)

商品資訊

人民幣定價:69.80 元
定價
:NT$ 419 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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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名人/編輯推薦
目次
書摘/試閱

商品簡介

1. 閱文集團作者烏里丑丑甜蜜治癒人氣佳作,百億人氣漫畫《炮灰閨女的生存方式》原著小說;
2. 軟萌小公主 葉七七 vs 冷血大暴君 夜姬堯,看“炮灰”小公主使盡渾身解數,贏得父皇和哥哥的寵愛;
3. 新增未公開出版番外《初識》,揭秘七七和燕鋮的初見。全文精心修訂,呈現可愛軟萌小公主的逗趣宮廷生存實錄。隨書贈送異形書簽3張、精美海報、人物卡3張、七七給父皇的書信;
4. 糖葫蘆真的很好吃,是七七最喜歡吃的,所以七七很想讓爹爹嘗一嘗。
5.經典語錄——
① 哪兒來的髒東西?給朕拖出去砍了!
② 你長得倒是可愛,卻一點兒也不乖,見到哥哥就要走。
③ 我舉心對明月,卻無言以對她。
④ 身為一個父親,他也許並不合格,但已盡他所能去呵護他的孩子。他不是不會去愛,而是沒有人教他如何去愛。
⑤ 完了,她的童年要完整了!


一覺醒來被迫成為因得罪暴君愛女然後被賜死的小公主,葉七七一個頭兩個大——她真的不想這麼早就死啊!
為了活命,她只好使出渾身解數裝乖,贏得大暴君父皇的寵愛,結果一不小心竟成了北冥最受聖寵的七公主。
這下不僅父皇爹爹寵愛,就連平日不近人情的六皇兄也將她視若珍寶。
只是,她的六皇兄怎麼越來越不對勁?

作者簡介

烏里丑丑

閱文集團簽約作家,喜天馬行空之夢,落酸甜苦辣之筆。願浪漫不死,願創作永存。
代表作《暴君閨女五歲半》(出版名為《“炮灰”閨女的生存方式》)已改編成漫畫,人氣值近百億。

名人/編輯推薦

1、七七簡直太可愛了!大白是她的“小外掛”和“守護神”,她變成短命七公主,憑藉一己之力和軟萌的性格贏得大暴君的寵愛。大暴君在七七的影響下也從那個冷血的男人漸漸變成一個有感情的君王;而六皇子高深莫測,對於七七,欺負起來是絕不手軟,但感覺也挺寵著七七的。對於三公主來說,七七可能是她唯一的溫暖,無論是渴望父愛的她,還是那個心狠手辣的她,都有著心中最亮的色彩。我也很喜歡三公主,期待她以後越來越寵著七七呀!
——鹿潯

2、我偶然間看到這本書,書中的大暴君父皇真的太口是心非啦!看到他誤會七七,把七七給他買的糖葫蘆摔到地上時,我真的好想錘他一頓啊!七七那麼可愛,軟萌軟萌的一隻小團子,就算是面冷心冷的大暴君也忍不住想要寵她;看到暴君對她道歉時,我心裡又有種欣慰感,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其實三公主也很可愛,打不過七七就委屈巴巴地向大暴君告狀,卻反被嫌棄。她從小就生活在那種環境下,養成那樣的性格也是很正常的。看得出來,她很喜歡自己的父皇,看到七七受寵,有些小女孩兒的吃醋心理也是很正常的,她其實也渴望大暴君可以那樣對她。希望她也可以喜歡七七。
改變最大的就是大暴君了,從一開始的要把七七拉出去斬了,到現在不由自主地開始寵七七了。
——餘聽晚

3、我超級喜歡醜醜的這本書!我入坑的時候當時正鬧書荒,看了很多書都不感興趣。後來偶然發現了暴君這本書。最先感興趣的是書的封面眼睛一亮了,點進去後看到內容簡介被吸引,後來越看越喜歡。文中的七七小寶貝可奶可甜亦懂事,完全戳中我的萌點。細節處理得也很不錯,文中的每個人物都有各自的特點。暴君這本書基本上每個要點都很符合我的口味,所以就入坑這本書啦,每天都蹲點醜醜更新,期待七七和她的父皇爹爹,哥哥姐姐們的後續內容。
——淺憶

4、姐妹們還等什麼呢?快跟我組隊翻牆頭!偷偷告訴你們,這本書不但女主人公七七可愛,作者醜醜更是萌到我了。我好喜歡這種類型的團寵,和我之前看到的類型不一樣,之前團寵女主都是走高冷線的,這本女主走線軟萌風格,超級可愛,一點兒都沒有那種高冷線的違和感,反正就是超級好看啊!我慶倖發現了這本寶藏書和寶藏作者,但是同時有點兒後悔,這根本就不夠我看啊!意猶未盡!
——祁韞

目次

上冊
第一章失寵的公主
第二章爹爹是暴君
第三章五個神經病
第四章初遇六哥哥
第五章父女大危機
第六章六哥很可怕
第七章出宮一日游
第八章化身女兒奴
第九章六哥很寵妹
第十章娘親登場了
第十一章寵妹大狂魔
第十二章順毛大作戰
第十三章童年完整啦
第十四章六哥的秘密
第十五章宮外遇險記
第十六章慈幼坊陰謀
第十七章景梵寺踏青
第十八章六哥的奶糖
第十九章快樂小米蟲
第二十章麥芽糖飛了
下冊
第二十一章兄妹矛盾起
第二十二章尋寶大作戰
第二十三章七寶愛兔頭
第二十四章大暴君出征
第二十五章給大柱慶生
第二十六章二皇兄傳聞
第二十七章大暴君失憶
第二十八章六哥的秘密
第二十九章要保守秘密
第三十章外出一日遊
第三十一章燕鋮將登場
第三十二章真假六皇子
第三十三章燕鋮的死訊
第三十四章一起采蘑菇
第三十五章六哥哥醉酒
第三十六章恢復記憶了
第三十七章滅國亡國恨
第三十八章發瘋的德妃
第三十九章她以為他是
第四十章兄妹情緣盡
出版番外 初 識

書摘/試閱

《“炮灰”閨女的生存方式》前30%文字

第一章
失寵的公主
北冥皇宮大殿內,一道嬌小的身影瑟瑟發抖地跪在大殿中央,身側正躺著一個雙眼緊閉、渾身是血的美豔女子。
葉七七一睜開眼,便聞到一股濃烈的血腥味。
那強烈的味道讓她忍不住作嘔。
她下意識地伸手想要捂住口鼻,但驀地瞪大了眼睛——她的手怎麼變得這麼小了?不僅如此,在她低頭看到自己那單薄得可憐的古裝時,整個人愣住了。
這……這是什麼情況?明明上一秒她還在考場上和數學考卷頑強地抗爭著,怎麼一轉眼就到這裡了?
葉七七下意識地抬頭,一眼瞧見了那坐在皇位上一身龍袍的俊美男子。
那人看著也就二十多歲,身著一身明黃色龍袍,頭戴束髮鑲寶紫金冠,面容俊美絕倫,五官如雕刻般分明而又透著邪氣,尤其是那雙陰沉的眸子,漆黑如墨。
但她還沒有驚豔多久,就見那坐在皇位上的俊美男子眼神極淡地掃了她一眼,單手撐著額頭,聲音冰冷無比地道:“哪來的髒東西?給朕拖出去斬了!”
葉七七驚得愣住了。
“陛下,萬萬不可呀!”尚書大人俯首帖耳地跪在地上,戰戰兢兢地道,“七公主雖說不是正宮娘娘所生,但好歹也算是龍嗣呀!容嬪娘娘今日此舉惹怒了聖顏,但七公主是無辜的,還請陛下三思呀!”
跪在地上的葉七七看著不遠處那眾多身著官服的文武官員,心跳猛地停了一拍——她怎麼感覺這場景如此熟悉?
陛下、七公主、容嬪娘娘……
那上面那個身穿龍袍的男人豈不就是暴虐無道、殺人不眨眼、狼心狗肺起來連自己的親女兒都砍的大暴君夜姬堯?
這一刻,葉七七心如死灰——她居然成了沒活過半集就被大暴君父皇給砍了的短命七公主夜七七。
這是一本無女主角的熱血男頻文,講述了男主角燕鋮身為西冥太子,卻在年僅十三歲的時候被那大暴君夜姬堯滅了國,淪為階下囚,臥薪嚐膽數十載,最終一舉攻下北冥,砍下了那大暴君的頭,而後合併四國一舉稱帝、名垂青史的故事。因其內容精彩絕倫、酣暢淋漓,讓她這個向來只看女頻霸道總裁言情文的小說狂熱讀者也不知不覺地花了三天時間,看完了全文三百多萬字,然後徹底愛上了男主角燕鋮這個“紙片人”。
可喜歡歸喜歡,她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居然穿越到這本書中。穿越過來也就算了,她寧願做一個默默無聞、毫不起眼的宮女,也不願做這個開篇就被大暴君給砍了的短命七公主。
“呵,龍嗣?”夜姬堯慵懶地掃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某團子,鳳眸中閃過一絲殺意。
葉七七記得,七公主的母妃容嬪娘娘一不小心打翻了三公主送給大暴君的瓷娃娃,導致三公主大怒,直接拿起鞭子狠狠地抽了容嬪娘娘一頓。
大暴君雖說殘暴不仁,狠起來連自己的子嗣都殺,卻唯獨極其寵愛那囂張跋扈的三公主。
因大暴君毫無底線的寵愛,三公主夜雲裳年僅十二歲便心思狠辣,殺人不眨眼,成了整個皇宮的惡毒小霸王,除了大暴君,誰都不放在眼裡。這就是三公主隨意地鞭打容嬪娘娘,而沒人敢出手制止的原因了。
葉七七看著倒在自己身旁渾身是血、奄奄一息的容嬪,實在不敢想像那三公主小小年紀竟如此兇殘。但她哪怕心中憤怒,也知此刻面對的可不是一般人,而是原文中殺人不眨眼的大暴君。她跪在地上,小小的身體忍不住抖了抖。
“過來。”
聽到上方那冷血無情的大暴君語氣冰冷地吐出兩個字,她下意識地抬頭和他對視。
在原文中,七公主夜七七就是因為性格太過軟弱,所以和那冰冷無比的大暴君一對視,直接被嚇得號啕大哭。
而大暴君夜姬堯生平最討厭的就是性格膽怯之人,所以七公主這麼一哭,顯然就觸及了他的逆鱗,他大怒之下直接讓人將七公主給拖下去砍了。
葉七七緩緩地從冰冷的地板上起來,為了讓自己不掉眼淚,小小的手攥成了拳頭。她不能哭,大暴君冷酷無情,她不哭說不定還能保命,一哭肯定立馬會死。
現在已經是十一月份,殿外飄著鵝毛大雪,而此刻的葉七七隻穿著一身單薄的衣裳,小小的身子一瘸一拐地走向上頭的男人時,整個人顯得楚楚可憐。
容嬪不受聖寵,對她這個女兒很不好,平時動不動就對她拳打腳踢。她身為北冥的七公主,在寒冷的冬天不但連一件厚衣服都沒有,還每天都吃不飽。
她才五歲半,整個人嬌小無比,面色蠟黃,一看就是營養不良的樣子。所以在她走到面前時,男人只是掃了她一眼,便面露嫌棄地道:“長得可真醜。”長得這麼醜居然還敢稱是他的龍嗣,真是笑話!
“來人!”夜姬堯正準備讓人把這個醜東西拖下去的時候,自己的大手突然被一隻小小的手給握住了,那冰冷刺骨的觸感讓他不由得心悸了一下,猛地看向她。
葉七七現在心裡怕極了,但是她告誡自己絕對不能哭,一哭就會死。她吸了吸鼻子,強忍著酸意開口道:“父……父皇,七七不醜,七七會努力地長得和父皇一樣好看。”
那軟軟的萌娃音傳進耳中,夜姬堯半眯起眸子打量她,只見面前緊緊地攥著他的手的醜東西紅著鼻子,大大的眼睛委屈地看著他。
夜姬堯覺得自己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醜的丫頭,面色蠟黃不說,臉上的瘀青也是東一塊西一塊的,醜得很。
在等待男人做出下一個反應的短暫時間裡,葉七七感覺自己像是等了無數個春秋。
就在葉七七以為自己今日難逃一死的時候,那大暴君忽然伸手掐住她的下巴,力氣大得似乎是想掐碎她。
“呵,要是長大了還這般醜,那該如何?”
葉七七望著男人冰冷刺骨的眼神,不敢遲疑,立馬搖了搖頭:“不……不會的,七七會努力地長得好,絕……絕對不會讓父皇爹爹失望的。”
父皇……爹爹?大暴君瞧著眼前這醜丫頭,目光一閃。他膝下子嗣眾多,卻沒一個敢叫他“爹爹”,眼前這個醜丫頭,竟敢開口喊他“父皇爹爹”。
“呵。”他覺得有點兒意思。
在場的諸位大臣看著突然笑出聲的男人,都驚呆了:陛下居然笑了!居然笑了!
“你這個醜丫頭倒是一點兒都不怕我。”夜姬堯半眯起眸子審視著面前這個醜丫頭單薄的身子:像這樣的他一巴掌能拍死好幾個。
怕!她怎麼可能不怕?她最害怕的就是這大暴君夜姬堯。她記得自己第一次看到大暴君的劇情時,當天晚上睡覺的時候就做了噩夢,夢到大暴君派人將她扔進鍋裡給煮了,嚇得她當場就從噩夢中醒了。
葉七七眨著大眼睛,一臉無害,聲音軟綿綿地道:“父……父皇爹爹,好看。”
小丫頭一邊說,一邊伸出手抱住男人的手臂。
在她抱上去的那一刻,一旁的趙公公瞧得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這七公主怕不是想死了吧?
整個皇宮上下都知道陛下有潔癖,最不喜的就是別人碰他,連平時最受聖寵的三公主都不敢輕易碰陛下,而今日這七公主居然主動地抱住陛下的手臂。
趙公公內心一陣感歎:恐怕等下那後山中就又要多一具屍體了!
夜姬堯看著小丫頭環住自己的手臂,眯起了眸子。
就在趙公公以為陛下要將這個不要命的七公主給一巴掌拍下去的時候,只見向來不喜與人觸碰的陛下竟然任由那七公主環著自己的手臂。趙公公震驚地瞪大了眼睛,心想:陛下今兒是被人下蠱了嗎?
“朕倒是挺想看看你究竟能長成什麼樣子。”大暴君沒推開她,反而伸手捏了一下她的小臉。那軟乎乎的觸感,竟讓男人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大暴君第一次捏人的臉,下手沒個輕重,才捏了一會兒,小丫頭的臉便被他捏紅了。
“這臉怎麼這麼不禁捏?朕才捏了一會兒就紅了。”大暴君皺眉看著被自己捏紅的地方,表情不悅。
趙公公在一旁看著,急忙開口道:“陛……陛下,是您下手太重了,七公主才五歲多,小孩子皮膚嫩。”哪裡禁得起陛下這一巴掌能拍死幾個人的力道呀!
雖然趙公公在一旁說了,但是那大暴君下手還是沒個輕重。這醜丫頭可真是嬌氣得很。
葉七七看著大暴君嘴角勾起的一抹淺笑,有些呆:大……大暴君笑了!
那她算不算成功地活下來了?
就在她剛放下心時,大暴君原本從她身上移開的目光忽然又落到了她身上。
大暴君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嘴角上揚,語氣中卻透著寒意:“不過你要是長殘了的話,朕就把你扔到後山去喂狼!”
大暴君在皇宮的後山養了十幾匹狼,美其名曰寵物,但實際上就是養來專門吃人的惡狼。
葉七七記得,四皇子就是因為誤入了後山,被惡狼活活咬死。這大暴君不但沒有因為自己痛失愛子而下令將那些惡狼處死,反而對這件事無動於衷,冷血到極點。
聽到大暴君這話的葉七七下意識地抖了抖身子:她……她不要被喂狼。

雖說逃過了開篇被大暴君砍死的命運,但當葉七七看著自己在皇宮裡的住所時,她覺得方才還不如被那大暴君給活活砍死。
只見那院內的門窗破爛不堪,周圍的牆壁牆皮脫落。此刻正值寒冬,院內的雜草枯死了一片,一陣冷風吹過,還發出一陣“嗚嗚”的怪聲。
雖說她的內心是一個十四歲的少女,而不是五歲多的孩子,但是看到眼前這番陰森的場景,身為一個女孩子,她還是忍不住會很怕。她哆嗦了一下小小的身子,邁著小短腿急促地走到裡屋。
“嘎吱——”
推開門時,她更加震驚了:太窮了!真的是太窮了!家徒四壁呀!目光所及,除了一張床和一張壞了一條腿的桌子,還有桌子上一個壞了一小半的瓷碗,再無其他。
葉七七猛地癱坐在地上,差點兒忍不住哭出來:這也太慘了吧!
她應該算是史上最慘的公主了吧,母妃被打入冷宮,自己住在這種比冷宮還破的地方。她感覺自己又離死不遠了。
葉七七將整個屋子翻了一遍,將原主僅有的幾樣東西找了出來,一面銅鏡、一個玉佩,還在床下找到一個完整的碗和一雙筷子。
“嗚嗚嗚……”她忍不住哭了出來。
這真的沒法忍!那大暴君真的太不是人了,竟然讓自己的親女兒過得像乞丐一樣。
“嗚嗚嗚,為什麼連根繩子都沒有?好想上吊。”葉七七看著自己找到的僅有的幾樣東西,哭了好一會兒。
她哭得眼睛紅紅的,小身子一抽一抽的都沒有停下來,以至什麼時候睡著的都不知道。
她再一次醒來的時候,屋外的天已經完全黑了,清冷的月色透過破爛不堪的窗戶照到屋裡。
葉七七裹緊自己身上唯一一條被子,將小小的身子縮在角落裡。她十分慶倖自己還有一條能蓋的被子,要不然沒有被餓死,晚上也要被活活凍死了。
“啊嗚!”屋外突然傳來一陣怪叫聲。
小丫頭聽得渾身一抖。
屋外的叫聲又連續響了好幾次。
葉七七一開始還以為那是風吹出的怪聲,可聽著聽著感覺像是某種哺乳動物的叫聲,而且那叫聲還越來越近,感覺就在窗外。
葉七七縮了縮脖子,猶豫了好久,最終還是拖著小小的身子下了床。
當走到窗戶前時,她一眼便看見一隻蜷曲在幹樹葉下的貓。
“好……好可愛呀!”葉七七看著那只好看的貓,眼睛都忍不住露出了興奮的神色。
就在她剛伸手摸它的腦袋時,原本趴在地上喘息的貓猛地朝她張開了嘴巴,差點兒咬到她的手。
看著那貓對著她露出一副兇神惡煞的樣子,她才發現貓的後腿上有一個很大的血窟窿。她憐惜地問:“貓貓,你是受傷了嗎?”怪不得它趴在這裡。
貓貓好可憐,傷害它的人也太過分了,明明它那麼可愛。
寒冬的深夜真的很冷,葉七七才出來一會兒,就感覺自己要被凍僵了。她抖了抖身子,聲音軟軟地開口:“那你跟著我進屋好不好?外面很冷,再待下去你會死的。”
她也不知道這貓究竟能不能聽懂她的話,試探性地摸了摸它的小腦袋。
它一開始還兇神惡煞地朝她露出尖牙,但是漸漸地像是能聽懂她的話一樣,在她伸出小手輕輕地將它抱起來的時候,沒有張嘴咬她。
它身上的溫度很低,葉七七急忙抱著它進了屋。屋子裡沒有蠟燭,她只能借著月光查看它腿上的傷勢。它傷得真的很嚴重,後腿像是被什麼東西給咬了一樣。葉七七也不知道它有沒有傷到骨頭,只能簡單地替它包紮一下。
整個屋子裡除了一張能蓋的被子,什麼保暖的東西都沒有了。葉七七將它抱進被窩的時候,它並沒有太過抗拒。於是一人一貓就這樣沉沉地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葉七七是被一陣敲門聲吵醒的。
“七公主,吃飯了。”說話的是一個聲音很尖的太監。
葉七七打開門後,那個送飯的太監已經不在了,門前放著一個碗,碗裡只有兩個饅頭,連口水都沒有。不過好在院子裡有一口井,她不用擔心自己會被渴死。
她現在算是知道這七公主為什麼會瘦成這樣了,每天吃這種沒有營養的東西,能活到現在真的是太不容易了。她要是沒猜錯的話,這兩個饅頭就是她一天的伙食。
果不其然,那個太監從早上過來送了一頓飯後,一天都沒有來。
那兩個饅頭葉七七隻吃了一個,還有一個留著給貓吃。
“小傢伙,你怎麼還沒有醒呀?”葉七七伸手小心翼翼地戳了戳那只熟睡的貓。要不是它的肚子一起一伏的,她都感覺它死了。
傍晚時分,睡了一天一夜的貓終於醒了。
“貓貓,你終於醒了,我還以為你再也醒不過來了。”她差點兒準備給它在院子旁挖一個坑了。
“喵。”那貓叫了一聲,而後微微上前用小腦袋蹭了蹭她的手。
葉七七高興極了,說道:“你能醒來真的太好了!你是不是很餓?吃饅頭吧!”說著,她便撕了一點兒饅頭放到它嘴邊。她大抵忘了,貓是肉食動物,怎麼可能會吃她的饅頭?
小丫頭見那貓只是聞了聞饅頭,卻絲毫沒有張嘴,小臉蛋兒上的表情有點兒失落。
那貓像是察覺了她臉上細微的表情變化,又輕輕叫了一聲,抬起爪子蹭了一下她的掌心,居然張嘴咬了一口她遞過去的饅頭。
小丫頭一臉驚訝地道:“哎呀,原來你可以吃饅頭的呀。”
“喵。”那貓叫了一聲,像是在回應她一樣。
“貓貓,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那我就叫你‘大白’吧。大白,又大又白又可愛!”小丫頭忍不住上前低頭輕輕地蹭了蹭大白的小腦袋。她好慶倖昨天晚上撿到了大白呀!
“大白,你有家嗎?沒有的話可以一直和我住在這裡喲。”雖然她很窮,但是她會努力地養它的!
“喵。”大白輕輕叫了一聲,像是答應了。
小丫頭高興壞了。
就這樣,她和大白在這破爛不堪的院子裡整整待了五天。這五天雖然有公公每天來送飯,但送的不是饅頭就是清粥,清粥還是只有幾粒米那種。
葉七七覺得自己要是再吃下去,鐵定要因為營養不良而死掉。
大白的腿傷奇跡般地好得很快。院子裡有不少老鼠,它一抓一個准,一開始抓了還特意放到葉七七面前讓她先吃,嚇得她差點兒要哭出來。它放了幾次發覺她不吃後,就再也沒有這樣做過。
到了第六天,在一個太監過來送飯的時候,葉七七看到沒有米的清粥,肚子“咕嚕”一聲叫了起來。
她真的太餓了,好想吃肉!
她沒控制住自己,盯著那一粒米都沒有的清粥哭了起來,還是號啕大哭。
估計是聽她哭得太凶了,一旁抓了一堆老鼠的大白小跑到她的身邊,將自己抓到的最大一隻老鼠放到了她的面前。
葉七七哭得一抽一抽的,睜開眼看到自己面前吐出一小截舌頭的大老鼠,哭得更凶了。
大白瞧她這樣,更急了,伸出爪子扒拉了她幾次未果,突然咬住她的裙擺將她往院子的某個角落裡拖。
葉七七紅著眼睛看著它,不知道它要幹什麼,直到被它拖著到了院子裡一個極其隱蔽的角落裡。
葉七七看見牆角有一個狗洞,停止哭泣看著它。
“喵。”它咬住她的裙擺將她往洞裡拖,似乎想讓她鑽這個狗洞。
葉七七問道:“嗚嗚嗚……大……大白,你是要帶我去哪裡嗎?”
“喵!喵!”大白急得叫了兩聲,然後從那個洞鑽了出去。
葉七七擦了擦眼淚,蹲下身子,看了一下狗洞,心一橫乾脆也爬了出去。
天色已臨近傍晚,葉七七從狗洞爬出來後一直跟隨著大白的腳步。它走得很快,她邁著小短腿跟在它後面。
葉七七也不知道它究竟要去哪裡,在它後面跟了好久,就在她即將跑不動的時候,就見它在一個牆角停了下來。
葉七七看著牆角的另一個狗洞,小臉皺成了一團:她今天是逃不掉鑽狗洞的命了嗎?
她認命地蹲下身子爬了進去,剛進去就感覺到一股暖意撲面而來。當她從狗洞爬出來,看見眼前奢侈至極的裝潢時,兩眼都忍不住放著光。
這是一個很大的院子,四處都透著奢侈的氣息。雖然如今是寒冬,但是因為這院落中央有一個很大的溫泉池,竟讓人感覺不到絲毫寒意。
在一層層紗簾之後,葉七七一眼便瞧見了不遠處的亭子裡放了滿滿一桌子的美味佳餚。
小丫頭看得兩眼發光,趁著四處無人,立馬蹬著小短腿走入了亭子裡。她剛要將目光鎖定在那讓人垂涎欲滴的雞腿上,這才注意到亭子裡的軟榻上還躺著一個人。
那人身穿一身明黃色龍袍,緊閉著雙眸半臥在榻上。
葉七七看到那人的俊美面容時,心猛地一顫,下意識地後退了幾步。
試問能在皇宮裡穿著一身龍袍的,不是那殘暴不仁的大暴君還能是誰?!她怎麼也想不到自己誤打誤撞之下居然到了大暴君所在的地方。
葉七七一想到自己會被大暴君砍頭,就心生懼意,本想著一走了之,但無奈此刻腹中實在是餓得緊。她咬了咬牙,小心翼翼地邁著小短腿走到了大暴君面前,伸出小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叫道:“父……皇爹爹?”
軟萌的娃娃音在寂靜的空間裡響起來,躺在軟榻上的大暴君沒有任何反應。
小丫頭奓起膽子湊近,聽著大暴君那平穩的呼吸聲,大致能知曉他此刻正處於熟睡中,原本懸著的心也漸漸放了下來,小聲道:“父皇爹爹,人家實在是餓得緊,如有冒犯之處,還請見諒!”
小丫頭對著緊閉雙眸的大暴君自言自語了好一會兒,終究向那個她惦記已久的雞腿伸出了小手。她真的是餓極了,狼吞虎嚥地吃了兩個大雞腿。
葉七七也深知此地不宜久留,在吃完大雞腿後,伸手拿了幾塊鳳梨酥放在衣服裡便準備離開。
就在她剛將點心藏好時,門口突然傳來一陣嘈雜聲,有人要來了。
這亭子離她偷偷進來的狗洞有點兒距離,她要是現在走的話正好會和進來的人打個照面兒。
葉七七面露驚恐地環顧四周,最終將目光鎖定在用桌布罩著的桌子底下。小丫頭不敢遲疑,蹲下身子便鑽了進去,因為太匆忙,一不小心將一塊鳳梨酥掉在了桌腳。
“陛下,甄貴妃深夜求見,奴才是遣她離開,還是……?”趙公公恭敬地前來通報。
原本緊閉雙眼的男人緩緩地睜開眼睛,眸子裡不明的情緒流轉,語氣低沉地道:“讓她進來吧。”
葉七七躲在桌子底下,聽著大暴君醒來後的說話聲,大氣也不敢出。
她豎起耳朵聽著外頭越來越近的腳步聲,感覺大暴君好像從軟榻上起來了,而且還坐在了她面前。
直到那明黃色的靴子闖入視野裡,小丫頭連呼吸都不敢了,生怕等下大暴君知道她偷吃他的東西,把她拉出去砍頭。
嗚嗚嗚,她再也不嘴饞偷吃了……
大暴君坐在椅子上,慵懶地抬眸看了一眼緩緩朝自己走來的甄貴妃,伸手捏了捏眉心,問道:“你怎麼來了?”
“陛下,臣妾自然是想念陛下了。”
此刻躲在桌子底下提心吊膽的小丫頭,聽了這嬌滴滴到讓人忍不住起一層雞皮疙瘩的聲音,嚇得猛地抖了一下身子。
那藏在衣袖裡的鳳梨酥她一時沒有拿穩,直接砸在了大暴君的靴面上。
小丫頭臉色猛地變得鐵青。
甄貴妃多次前來求見聖顏,都被男人無情地拒之門外,今日奓著膽子硬著頭皮再來一試,沒想到居然成了!
要知道,平日裡除了陛下親自翻牌子要她們前來侍寢,她們其他時候見聖顏一面都難。
就因為平日裡見聖顏太難,後宮的女人都用盡心機、耍盡手段,只為見陛下一面。可陛下哪是說見就能見的,十個有心計要接近陛下的,有九個被折了脖子。而這一次,她恐怕就是十個裡面不用被折脖子,能榮獲聖寵的最幸運的那一個!
今日她為引起陛下對她的興趣,特意穿了最顯身材的衣裙,襯得她膚白貌美、前凸後翹,就不信這樣都不能讓陛下對她心動。
甄貴妃妖嬈地扭動著身子走到男人面前,嬌滴滴地對著男人開口道:“陛下,最近臣妾剛學會了一支舞,特意前來跳給陛下看。”
大暴君聽了甄貴妃這話,鳳眸中閃過一道深意,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說道:“哦?是嗎?那愛妃真是有心了。”
甄貴妃看著男人那帶著笑意的俊美容顏,立馬被迷得七葷八素:陛下不愧是北冥第一的美男子,真的是好帥!
比起甄貴妃那一臉的花癡樣,站在一旁的趙公公瞧著男人嘴角勾起的笑意,莫名其妙地覺得頭皮一陣發麻——每次陛下殺人的時候露出的就是這種表情,太……太嚇人了!
他的直覺告訴他,今日這甄貴妃鐵定要慘了。
大暴君盯著女人那精緻的臉,眼眸漆黑如墨,單指輕輕挑起她尖尖的下巴,冷冰冰地笑著說道:“跳吧。不過沒朕的旨意,可不准停下來。”
要是換作平常時候男人用這種語氣說話,肯定能讓人不由得心生懼意,但是現如今他的嘴角正掛著蠱惑人心的笑意,甄貴妃一時之間被男人的美色所迷惑,哪能管得了那麼多?
望著男人那寵溺的笑意,她也只是以為男人在跟她玩所謂的情趣。
她此刻甚至開始幻想著自己奪得了聖寵之後,連那皇后之位都是她的。
“是,臣妾絕對不會讓陛下失望的!”甄貴妃說著,還不忘對男人拋了個媚眼。就因為男人那番話,她跳舞跳得很賣力。
一旁的趙公公看著甄貴妃跳著讓人忍不住面紅耳赤的舞蹈,已經自覺地低下頭。
起初甄貴妃看到自己跳舞時男人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內心簡直雀躍得不行,但是隨著跳的時間越來越長,她顯然有點兒力不從心了。
就這樣,她整整跳了一個時辰,而男人全程看著她,目光越來越冰冷,就是沒有說一個“停”字。
這時甄貴妃終於意識到不對勁了,可是沒有男人的命令,壓根兒不敢停。在她正跳著舞時,天空突然下起了鵝毛大雪。
雖然說院內有一個冒著熱氣的溫泉池,但是此刻甄貴妃是光著腳跳舞的,地面的寒氣入骨,她很快便臉色蒼白,一副隨時都會暈過去的樣子。
終於,在整整跳了兩個時辰後,她實在是受不了了,兩眼一翻直接暈了過去。
大暴君見此,俊臉上神情沒有半點兒波瀾,一如既往地用最冷漠無情的口吻道:“拖下去!”
一旁的趙公公不敢遲疑,立馬讓人將昏迷不醒的甄貴妃給抬了下去。
躲在桌子底下的葉七七悄悄地掀起一點兒桌布,透過縫隙看著昏死過去的甄貴妃被人抬了下去。
尤其看到甄貴妃的腳凍得通紅,她被嚇得渾身一顫。
太……太可怕了!這大暴君真的是太沒有人性了,居然讓一個女子在雪地裡跳了好幾個時辰的舞。
小丫頭面露驚恐,顫巍巍地將自己縮在桌子底下,大氣都不敢喘,生怕自己被大暴君發現後,下場比甄貴妃還要慘。
大暴君慵懶地垂下眸子,視線落在了桌腿旁的那塊鳳梨酥上,狹長的鳳眸中目光一閃。
葉七七戰戰兢兢地縮在桌子底下,動都不敢動,心想:這大暴君怎麼還不離開?就在這時,她上方的桌面突然被男人敲了兩下。
那低沉的男聲隔著桌子傳入了她的耳中:“你還要在下面躲多久?”
葉七七吃了一驚。
“不出來莫非想讓朕親自將你拎出來?”大暴君的語氣驀地變得陰沉起來。
小丫頭不由得抖了抖身子,嚇得兩條小短腿止不住地發軟。
完了!她被大暴君發現了,等下就要被拉下去砍頭了!嗚嗚嗚……
葉七七一臉視死如歸的表情,速度極慢地準備從桌子底下出去。
“喵。”
就在這時,她聽見一聲貓叫。
與此同時,桌子上方又響起來大暴君的聲音:“真是調皮得很,朕叫了你幾聲才肯出來見朕。”
“喵。”大白被男人抱在懷裡,親昵地用腦袋蹭了蹭男人的手。
大暴君的目光落在它那被人包紮過的後腿上。
葉七七聽著上方的大白發出一陣陣代表高興的“呼嚕嚕”的聲音,這才明白剛才大暴君的那些話不是對她說的,而是對大白說的。
那……大白是他養的貓嗎?小丫頭心裡疑惑極了。
夜姬堯將一塊肉放在了大白面前。小傢伙高興地吃了起來。
他伸手摸著大白的脊背,目光卻緊緊地鎖定在被桌布遮擋住的桌子底下。
葉七七已經不記得大暴君是什麼時候走的,只知道後來自己實在是太困了,一不小心就在桌子底下睡著了。
等她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大暴君原先睡的軟榻上,她被嚇得當場從上頭滾了下來。
葉七七認為自己鐵定是夢遊了,竟不知死活地睡在大暴君的軟榻上,好在四周此刻空無一人。
她邁著小短腿,急匆匆地小跑到昨日鑽的那個狗洞前,蹲下身子鑽了進去。她發誓自己以後就算餓死也不要再來這裡了,太嚇人了!
“喵。”
小丫頭剛將半個身子鑽出狗洞,就看見趴在洞口等她的大白。她看到它感到有些意外,問:“大白,你怎麼還在這裡呀?是在等我嗎?”
“喵。”大白又叫了一聲,輕輕地蹭了蹭她的小手。
此刻葉七七也顧不得心中的困惑,很快便從狗洞裡爬了出去。
一人一貓小心翼翼地走在宮道上。
原先是葉七七走在前面,可走著走著就變成她像個小尾巴似的跟在大白後面——因為偷吃了大暴君的東西,她現在格外心虛。
就在他們快走到宮道的一個轉角處時,原本在前面走得好好的大白突然叫了一聲。
大白那凶巴巴的、充滿極強攻擊性的聲音讓小丫頭嚇了一大跳。她看到大白全身奓毛,四肢伸得筆直,尾巴都豎得高高的,像是看到了什麼仇人。
順著大白的視線,葉七七看見了不遠處涼亭裡的幾個男女,其中最醒目的應該就是被擁護在中間的那個身穿一身豔麗火紅色衣服的少女,張揚而又耀眼。
“大白,那幾個人不會就是之前弄傷你的腿的人吧?”葉七七剛將話說完,就感覺自己面前突然落下一道陰影。隨後後衣領驀然一緊,她整個人被提了起來。
“瞧呀,公主殿下,看看人家找到什麼了。”
耳邊傳來一個不男不女的妖媚的聲音,還伴隨著一陣濃烈的香粉味,葉七七被熏得差點兒昏死過去。
她努力地睜大眼睛,看著面前那張畫得跟妖精似的臉,嚇得臉都白了。
她被那臉上畫得跟妖精似的男人扔在了地上,一抬頭便看見了坐在椅子上被眾人簇擁的紅衣少女。
看著紅衣少女,葉七七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那個小小年紀卻殘暴不仁的三公主夜雲裳。
目光淩厲地落在葉七七身上,夜雲裳冷冷地開口道:“是你救走那個小畜生的?”
“公主殿下,一定是這個小蹄子救了那小畜生,方才屬下無意間看見她的時候,那小畜生就是和她待在一起的!”一個伶人陰陽怪氣的聲音響起。
葉七七抬起頭,就看見大白被人掐著脖子吊在半空中。
葉七七一下子便急了,紅著眼睛伸出小手撲了過去,叫道:“不准你們欺負大白!”
那伶人看著朝自己撲過來的小丫頭,下意識地便將手臂抬高,鄙夷地看了一眼還沒他大腿高的矮團子。
他口中的話還沒說出來,就見那髒兮兮的矮丫頭突然張嘴咬了一口他的手臂。
“啊——”那伶人吃痛叫了一聲,猛地將咬著他的手臂的葉七七一把甩開。


第二章
爹爹是暴君
葉七七現在畢竟只是個五歲的女娃娃,哪裡禁得起伶人這一甩的力道,一下被甩到了一旁的石凳上,額頭狠狠地撞了上去。
那伶人一臉委屈地扶著自己被葉七七咬傷的手臂,嬌嗔地道:“公主殿下,你看看這個不知死活的賤蹄子,居然敢咬傷人家。”
夜雲裳看著那伶人手上被咬出的齒痕,眼中猛地閃過一道戾氣,起身,目光落在滿頭是血的葉七七身上,眼中沒有半點兒憐惜,語氣高傲無比地道:“本公主記得你,之前你那個賤娘打壞了本公主送給父皇的禮物,本公主就抽了她幾鞭子,結果她就跟本公主裝死。呵,所謂母債子償,今天你就替你那個賤娘好好還債吧!來人,把她給本公主綁起來!”
夜雲裳此話剛落,身邊的宮女便利索地拿來了一條極粗的麻繩。
葉七七此刻感覺頭很痛,眼睛早已經被血給糊住了。
那宮女拿來的繩子很粗糙,葉七七被綁著的時候皮膚很快便被磨出了血。她被人綁住雙手雙腳給提了起來,那滿臉是血的模樣看起來楚楚可憐。
“公主殿下,您打算如何處置這個賤丫頭和那個小畜生呢?”
“呵,怎麼懲罰她?”夜雲裳冷笑了一聲,用腳尖輕輕挑起葉七七尖尖的下巴,“父皇在後山養的狼很久沒有加餐了。”
此話一出,在場的眾人不由得面面相覷:敢情三公主是想將七公主扔到後山去喂狼?!
葉七七迷迷糊糊間聽見了三公主說的話,回想起原書中惡狼食人的片段,身子不由得抖了抖:她……她就要死了嗎?
兩名宮女抬著昏迷不醒的葉七七,直接將她扔在了後山入口處,隨後急忙關上了鐵門。
皇宮和後山唯一的通道就被那五米高的鐵門截斷。
在葉七七被扔到那裡後,夜雲裳便坐在距離鐵門七八米遠的椅子上,悠閒地喝著茶,打算冷眼看著全過程。
葉七七狼狽地躺在地上,費力地睜開眼睛,結果映入眼簾的便是被啃得只剩下骨頭的屍首。
一陣陣濃郁的血腥味傳入鼻腔裡,她噁心得想吐,但是現在連吐出來的力氣都沒有。
大白就奄奄一息地躺在不遠處,她很想將它抱進懷裡。
“大……大白……”小丫頭虛弱無力地看著大白。
過了沒多久,不遠處便響起一陣狼嚎,還伴隨著一陣陣嘶吼聲。
葉七七額頭被撞傷,流了不少血,十幾匹狼循著味道全來了。
葉七七看著不遠處朝她走來的十幾匹惡狼,絕望地閉上了眼睛:她這一次是真的要死了,真的……好不甘心呀……
“嗷嗚——”
那狼嚎聲越來越近,近得她都已經聞到一陣難聞的腐臭味和聽到野獸的喘息聲。
就在葉七七以為自己就要被惡狼給活活咬斷脖子而死時,便聽見原本已靠近自己的惡狼突然“啊嗚”一聲,而後聲音便消失了,濃烈的腐臭味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陣說不上來的、極其好聞的冷香味。
葉七七迷迷糊糊間覺得這味道有點兒熟悉,但是實在記不起來是在哪裡聞到過了。她吃力地睜開眼睛,首先看見的是一雙黑色的靴子和明黃色的衣角。她還沒抬頭,就見站在她面前的男人突然蹲下身子,伸手抬起了她的下巴。
大暴君看著她滿臉是血的樣子,冷眸中猛地閃過一道殺意。
鐵門外的眾人瞧見那從天而降的男人時,一個個被嚇得跪在了地上,戰戰兢兢地低著腦袋,異口同聲地道:“參見陛下!”
“父皇……”坐在椅子上的夜雲裳看到那突然出現的男人,急忙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對上男人那雙冰冷的、泛著殺意的眸子時,原先想要說出口的話,不知怎的突然堵在了喉嚨裡。
她看了看男人手裡的弓,目光落在不遠處被一箭穿心的狼王身上。她實在是不敢相信,父皇為了救那個夜七七,居然親手殺了養了好些年的狼。
男人面色冷峻陰沉,伸手將奄奄一息、渾身是血的軟團子抱在懷裡。
葉七七伸手輕輕地抓著男人的手臂,張開小小的唇瓣似乎在嘟囔著什麼。
大暴君湊近她,便聽見她聲音極弱地道:“父皇……爹爹……”
男人聞言,瞳孔猛地縮了一下,心像是被什麼東西猛地撞了一下,有種異樣的情愫在心頭蔓延。
“陛下呀。”趙公公帶著御林軍急匆匆地趕來,看見男人懷裡抱著一個髒兮兮的小丫頭,身後不遠處還有十幾匹惡狼,急忙吆喝著讓人打開鐵門:“一個個愣著幹嗎呢?還不快開門護送陛下出來!”
趙公公此刻當真是糟心極了,明明前一秒陛下還在高樓上聽小曲兒,可突然像是看到了什麼,直接拿起一旁的弓箭從十幾米高的樓上跳了下去。
十幾米高的樓上呀!陛下這一跳差點兒就把他給跳沒了!要知道那高樓下就是陛下養著十幾匹惡狼的後山!
他這輩子都沒受過如此大的驚嚇。
“不用了。”大暴君抱著渾身髒兮兮的軟團子,眼神淡淡地看了一眼趙公公身邊全副武裝的御林軍。
然後他冰冷的視線落在不遠處一匹匹惡狼身上。那十幾匹狼原本一副兇神惡煞的模樣,但對上男人冰冷的眸子時,不由得皆是輕輕“嗚”了幾聲,竟全都落荒而逃。
在惡狼走後,趙公公急忙讓人打開門。
當他走到男人身邊,看清楚男人懷裡的某個小丫頭時,驚呆了:這……這不是那個七公主嗎?
陛下為了救七公主不惜從十幾米高的樓上跳了下去,還一箭殺死了養了好久的狼王。這讓趙公公驚得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
大暴君望著懷中小丫頭那滿臉的血,神色淡漠,薄唇緊繃,說道:“宣太醫!”
趙公公連忙回道:“是。”
大暴君剛邁開步子,就聽見懷裡的小丫頭突然開口:“大……大白……”
聞言,男人掃視了一圈,看見了不遠處的地上那白色的團子,又說道:“把它帶著!”
趙公公順著男人的視線看見了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幼虎,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這不會是七公主養的吧?!養……養虎?這……這也太兇悍了吧!
趙公公戰戰兢兢地蹲下身子將那奄奄一息的幼虎抱在懷裡,生怕它突然跳起來狠狠地給自己來上一口。
三公主夜雲裳看到男人抱著那髒兮兮的丫頭出來,立馬小跑到男人的身邊,說道:“父皇,我……”
“是朕太慣著你了。”男人冰冷的視線落在她身上,仿佛要將她整個人凍住。
下一秒,就見男人把陰鬱的目光落在她身邊的一群人身上,說道:“都拉出去砍了!”
眾人聞言,立馬嚇得變了神色。
“皇上饒命呀!不關我們的事呀!”
“皇上饒命呀……”
“皇上……皇上饒命呀……”
夜雲裳看著被拖下去的眾人,呆住了,怎麼也想不到父皇居然會為了夜七七,而用那樣冰冷的眼神看自己。
父皇明明有著嚴重的潔癖,最不喜的就是與人觸碰,可今日居然直接將那個髒兮兮的丫頭給抱在了懷裡。
趙公公戰戰兢兢地跟在男人身後。
看著男人抱著那七公主進了景陽宮裡,還將人放在了寢宮的龍床上,趙公公驚訝得差點兒連眼珠子都瞪出來:陛下當真是被人給下了蠱!
要知道陛下向來有潔癖,哪怕讓後宮的女人來侍寢都是在偏殿,從來不讓任何女人留下來過夜,這龍床自始至終就只有陛下一個人睡過。現如今陛下竟讓這半點兒都不受寵的七公主睡在了龍床上,更關鍵的是這七公主此刻渾身還髒得要命,以陛下的潔癖都能忍?
在趙公公心中十分困惑之時,太醫急匆匆地趕來景陽宮。
當太醫看到躺在龍床上的髒兮兮的小丫頭時,他和趙公公的反應簡直是一模一樣。
大暴君瞧著太醫那呆住的神情,下意識地蹙了蹙眉,一個陰冷的眼神便掃了過去。
太醫嚇得立馬放下藥箱給人醫治。

葉七七醒來時感覺腦袋還是暈乎乎地疼,下意識地伸出小手準備碰一下自己的小腦袋,耳邊突然傳來一個低沉的男聲:“別亂碰!”
聞言,她猛地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就是明黃色的床簾。
小丫頭微微一轉頭,看見了坐在離床不遠的椅子上的一身龍袍的大暴君,小臉大驚失色。
“醒了?”大暴君瞥了她一眼,目光冰冷地看著她。
葉七七盯著大暴君那張臉,愣了足足十幾秒,回想起之前在後山發生的種種,這才反應過來,是……是大暴君救了她。
當目光落在四周奢侈的佈局和身上蓋著的明黃色錦被上時,她心想:這裡不會是大暴君的寢宮吧?!
葉七七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乾乾淨淨的,連同頭髮絲都是香噴噴的。
大暴君見她低著小腦袋一言不發,俊眉不由得蹙起幾分。
葉七七發愣間感覺到自己周身那十足的冷意,立馬抬起頭。
小丫頭剛醒,面色有些蒼白,但那相貌真是可愛得緊。一旁的趙公公看著小丫頭的模樣,感覺自己的心都要化掉了。一開始這七公主渾身髒兮兮的,趙公公完全沒想到她洗乾淨後居然長得這麼可愛。
“父皇……爹爹……”小丫頭頭上纏著一圈白色的紗布,聲音軟軟的,樣子看起來乖巧得不行。
不過哪怕她長得可愛,一旁的趙公公被她萌得七葷八素,坐在椅子上的大暴君卻什麼反應都沒有,只是單手撐著腦袋,一雙冰冷而又陰沉的眸子意味不明地瞧著她。
葉七七被大暴君那陰沉的目光盯著,感覺後頸發涼。
沒一會兒,宮女便端來一碗冒著熱氣的湯藥。
趙公公端起藥碗剛準備喂可愛的七公主,沒想到原本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的男人卻突然朝他伸出手。
“給我。”大暴君淡淡地開口。
趙公公聞言,先是愣了一下,後知後覺這是陛下想親自喂七公主喝藥呀。這可當真是他頭一次見呢!
葉七七看著大暴君手裡端著藥碗朝她走來,有些受寵若驚。
看著男人走到床邊坐了下來,哪怕只是手裡拿著碗和湯匙一言不發,她還是能感覺到那周身散發出來的帶著壓迫感的氣息。
男人一隻手托著碗,另一隻手拿著湯匙,修長白皙的手指骨節分明。
“張嘴!”大暴君將盛了藥的湯匙遞到她嘴邊。
她不敢遲疑,準備湊上去喝。
一旁的趙公公看著那冒著熱氣的湯藥,急忙提醒道:“陛下,這湯藥剛熬好,要……要吹涼了七公主才能喝呢!”陛下不會是想要將七公主給活活燙死吧!
大暴君聞言,看著手裡冒著熱氣的湯藥愣了一下,下意識地皺緊眉頭,說了聲:“麻煩!”
不過大暴君雖然嘴上嫌麻煩,還是低頭輕輕吹了幾口氣,待湯藥涼了些後才遞到她嘴邊。
剛將藥湯喝入口中,那濃烈的苦味就讓她不由得皺起了眉:好苦……
小丫頭下意識地想吐出來,但礙于大暴君陰沉的目光,害怕惹了大暴君生氣,然後大暴君一怒之下又讓人把她拖出去砍頭,便就這樣硬生生地讓大暴君喂她喝完了整整一碗藥。
一整碗藥喝完,她感覺自己嘴巴裡都是苦的,眼淚都要流出來了:她……好想吃糖呀!
趙公公注意到小丫頭微微皺起的眉頭,拿來一盤甜棗遞給她,說道:“七公主,這藥苦得緊,吃點兒甜棗過過嘴吧。”
葉七七看著趙公公慈祥的面容,差點兒感動得淚流滿面,伸手拿了一顆甜棗塞進嘴裡,讓甜甜的味道沖掉了嘴裡的苦味,眼睛美滋滋地眯成了月牙形。
可她吃著吃著就感覺有些不對勁,慢騰騰地抬眼,便看見大暴君緊盯著自己。
小丫頭糾結了一會兒,最終小心翼翼地拿起一顆棗遞到了大暴君面前,說道:“父皇爹爹,吃棗棗……”
男人盯著小丫頭手裡握著的一顆紅棗,目光冰冷。
一旁的趙公公見此,想提醒她陛下可是從來不吃甜的東西。但下一秒,趙公公就被狠狠地打了臉。
男人不僅接過七公主遞過去的紅棗,還輕輕咬了一口。
趙公公驚訝地想著:陛下不是最不喜吃甜食的嗎?
葉七七將棗遞給大暴君後就後悔了,因為突然想起來大暴君是從來不吃甜食的。可她完全沒想到,他不僅伸手接過去了,還吃了。
小丫頭將嘴裡的棗咽下去後,又遞給男人一顆棗,同時還不忘對男人說道:“棗棗……甜……”
大暴君接過棗,看著小丫頭彎著眉眼對他笑,那眼睛就跟小月牙似的,在他心裡最柔軟那處猛地撞了一下。
明明他膝下子嗣眾多,但他對他們都沒什麼感情,就連對那三女兒也是如此。
雖然整個皇宮的人都說他寵三女兒,但那也不過是他看在她是正宮所生而給她應有的殊榮而已。唯獨在這丫頭面臨危險的時候,他的心猛地緊了一下。
那種血濃於水的牽絆,是他從未有過的體驗。但很顯然他並不是很喜歡這種被牽絆的感覺。
夜姬堯眼睛微眯,盯著小丫頭蒼白的臉。比起第一次見她時那小臉蠟黃的模樣,現在她這番乾淨的樣子順眼了不少,他耳邊響起幾天前這小丫頭說她要長得好的話。
大暴君看著小丫頭剛剛拿給他的棗,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冷笑。
一旁的趙公公瞧著男人嘴角突然勾起笑意,又感覺有點兒頭皮發麻:又……來了,陛下那殺人時才會露出的嚇人表情!
葉七七實在是太餓了,不知不覺吃了好幾顆甜棗。
大暴君見她一下子吃了那麼多,伸手將她手裡抱著的盤子給抽走了。
“吃太多甜食對牙不好。”大暴君冷冷地開口。
哪怕此刻再饞,聽到大暴君說出這話,她也下意識地不敢再吃了。
“陛下,或許是七公主餓了呢。”
聽趙公公說出這話,大暴君倒是想起來某個小丫頭從早上到現在還沒有用膳。
“布膳吧!”大暴君輕輕捏了捏眉心,站起身。
趙公公不敢遲疑,立馬吆喝人上菜。
一群宮女端著一道道美味佳餚進殿。
坐在床榻上的葉七七隔了老遠都聞到了食物的香味。
大暴君慵懶地看了一眼小丫頭瞬間發亮的眼睛,目光一閃。
就在葉七七剛掀開錦被準備下床時,那原本已經起身的大暴君突然朝她伸出手,將她從床榻上抱了起來。
大暴君將她抱在懷裡時,下意識地皺了皺眉,不為別的,而是因為她真的太輕了,讓他都感覺有些不可思議。
小丫頭原本被男人抱在懷裡還受寵若驚,當看到桌上一道道令人垂涎欲滴的佳餚時,兩眼都冒著光,只想著:好……好多肉呀!
小丫頭不由得咽了口口水,肚子也忍不住響了起來。
當她意識到自己還被某人抱在懷裡時,小臉蛋兒下意識地紅了紅。這未免太丟人了吧!尤其是想到昨天晚上還偷吃了大暴君的東西,她頓時有點兒心虛。
“餓了?”男人垂眸,視線落在她身上。
小丫頭誠懇地點了點頭,聲音有點兒弱地回答道:“餓餓。”
“呵。”大暴君輕笑了一聲,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腦袋。
葉七七感覺到頭上的觸感,抬頭就對上男人那雙長眸,忍不住看呆了。這大暴君真如原文中所描寫的那樣,身為北冥的第一美男子,那顏值真的是爆表了,無人能和他媲美。雖然現在他已經三十多歲,但從外表看簡直就是二十歲出頭。
葉七七頭一次看見像大暴君這樣好看的人。撇開他那殺人不眨眼的暴虐性子不談,能有這樣一個絕世美男子做爹爹,她似乎也不虧。
不過前提是這大暴君不要砍她的頭!
小丫頭在椅子上正襟危坐,乖巧得不像話。
大暴君就坐在小丫頭身邊,目光落在小丫頭放在桌子下面緊張得絞在一起的手上,拿起筷子夾了一塊肉放在了小丫頭的碗裡。
他問她:“朕很可怕嗎?”
小丫頭立馬搖了搖頭,生怕遲上半分會惹得男人不悅。
夜姬堯看著小丫頭睜大了眼睛一臉無辜地看著他,雖然她沒說什麼,但是那隱藏在眼底的懼意還是被他盡收眼底了。呵,真是個口是心非的小東西!
趙公公瞧著男人夾了一塊魚肉,還特意將刺挑完再放進七公主的碗裡,驚訝得啞口無言:陛下何時開始對七公主如此上心了?明明前幾天還說要把七公主給拖下去砍頭來著……
小丫頭乖巧地吃著大暴君給自己夾的菜,沒注意到一旁的趙公公那驚訝的表情。
她吃著吃著突然想起大白來。
大暴君感覺到小丫頭看向自己,微微垂下眸子看了她一眼,問:“怎麼了?”
“大……大白……”小丫頭戰戰兢兢地說出口。
“七公主,那只幼……呃,大……大白,正在太醫院,太醫正給它包紮呢,明天一早奴才讓人把它送過來。”趙公公笑臉相迎地對小丫頭開口。
此刻趙公公的內心卻是格外複雜:這七公主養什麼寵物不好,居然養了只幼虎!幼虎!老虎呀!長大了要吃人的那種!太……太嚇人了!這和陛下在後山養一群惡狼有何不同?
不僅如此,趙公公還發現陛下似乎知曉此事。
“那……大白傷得重不重呀?”她記得當時大白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七公主,您放心,大白沒事,傷得並不是很重。”
小丫頭聽了趙公公這番話,懸著的心放了下來。她真的很喜歡大白,不希望它出什麼意外,只恨自己當時沒有保護好它。
想到這一點,葉七七暗自握緊了小拳頭。她決定了,為了大白不被人欺負,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不讓大暴君有砍她的頭的機會!
有了目標的小丫頭堅定的眼睛似乎閃閃發光。
男人握著酒杯,鳳眸瞥了一眼身旁的小丫頭閃閃發光的眸子,驀然覺得這小丫頭似乎越看越順眼了。
葉七七吃完這頓晚膳,差點兒感動哭——這一頓真的是她這些天裡,吃得最好的一頓!
不過吃也吃完了,這裡可是大暴君的寢宮,她應該很快就要被送回那個破舊的院子裡了。
一想到那破敗不堪的牆壁和冰冷的屋子,她就傷心得想哭。她感覺自己就像一棵地裡沒人要的可憐的小白菜,爹不疼,娘不愛。
“陛下,您今日該翻牌子了。”趙公公雙手托著一個盤子走了過來,恭恭敬敬地將盤子放在男人面前。
今日是十二號,每個月的這一天男人都會翻後宮妃子的牌子找人來侍寢。
大暴君將視線落在那些牌子上,眼神淡然,似乎沒有多大興致。
葉七七也把視線落在男人面前放著的眾多牌子上。
雖說這大暴君夜姬堯在原文中性格暴虐無道,但令不少讀者最欣慰的一點是這個男人從來都不沉迷於女色。他有權力、有智謀、有遠見,又有顏值,還是至高無上的帝王,行事殺伐果斷,渾身上下還散發著一股成熟男人的禁欲氣息,因此收穫了一大批粉絲。
葉七七咬了一口飯後甜點,就見男人突然將面前的盤子推到了她面前。她吃著糕點,腮幫子都被塞得鼓鼓的,眨巴著大眼睛困惑地看著面前的大暴君,活脫兒是一隻可愛的倉鼠。
“選一個。”大暴君對她說道。
葉七七愣住了:讓……讓她選?
小丫頭大大的眼睛裡寫滿了困惑和不解。
男人只是單手撐著腦袋,目光冰冷地盯著她。
葉七七看了看面前那麼多牌子,又看了看面容冰冷的大暴君,好不容易才將嘴裡的東西給咽下去。
站在旁邊的趙公公也挺震驚的——陛下居然讓七公主來翻牌子。
小丫頭看著那麼多牌子,遲疑了好一會兒,最終還是抬頭看了一眼男人,問道:“父……父皇爹爹,您最喜歡誰呀?”
大暴君聽了小丫頭這話,顯然感到挺意外的——他本以為這丫頭會隨意地拿一個,可沒想到她居然還問他最喜歡誰?
這小丫頭知道這牌子是幹嗎的嗎?大暴君伸手捏住葉七七的小臉蛋兒,嘴角上掛著淺笑,問道:“小丫頭,知道這牌子是用來幹嗎的嗎?竟還問朕最喜歡誰?”
葉七七聽了這話,嘴角不由得一僵。
她怎麼就忘了呢?她現在只是個五歲多的小女娃,怎麼可能知道翻牌子是選人來侍寢的意思?
雖然內心慌極了,但是葉七七告訴自己不能慌,千萬不能慌!
下一秒,小丫頭咬著手指,歪了一下小腦袋,睜著大眼睛看著他,一臉乖巧地問道:“難道不是找人睡覺覺嗎?娘親以前經常拿著這個牌子想要和父皇爹爹睡覺覺呢。”
臉上的神色明顯地僵了一下,男人語氣深沉地說道:“那依你的意思,朕今日要翻容嬪的牌子?”
小丫頭聞言立馬搖了搖頭:“不……不行的,娘親前段時間受傷了,不能和父皇睡覺覺。”
趙公公站在一旁,強忍著笑意——公主呀,你似乎懂得有點兒太多了。
大暴君把冰冷的目光落在一旁憋笑的趙公公身上。
趙公公立馬收斂起臉上的神色,提醒道:“陛下,容嬪娘娘是因為上次打碎了三公主送給您的瓷娃娃,所以三公主一怒之下便動手抽了容嬪娘娘幾鞭子。”
“朕問你這些了?”男人面色深沉地看了趙公公一眼。
趙公公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說道:“是奴才多嘴了。”
大暴君看了一眼面前眾妃嬪的牌子,最終沒翻任何一個就讓人撤掉了。
趙公公看著被撤下去的牌子,不由得搖了搖頭:唉,陛下這一撤,不知後宮多少佳麗要傷心了。
如今天色已黑,葉七七的眼皮子已經上下打架了。
坐在她身邊的大暴君看著她小腦袋一點一點的,問:“困了?”
葉七七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直到被大暴君抱到了床榻上,看著大暴君在她身旁躺了下來,她才回神,嚇得差點兒要尖叫出聲。
她記得在原文中大暴君的潔癖可是厲害得緊,每個月哪怕讓後宮的女人來侍寢都是在偏殿。如今他居然讓她睡在了他寢宮的床榻上。
葉七七感覺到大暴君周身陰冷的氣息籠罩著自己,背對著男人咬著手指,下意識地往角落裡靠了靠,不敢離他太近,生怕他半夜突然發瘋把她給掐死了。
大暴君掀起眼皮看了一眼離自己遠得有些離譜的某團子,面露不悅:他是鬼嗎?這死丫頭居然離他這麼遠!
大暴君伸手抓住某團子的後衣領,很是粗魯地將她拖到了自己面前,說道:“朕是會吃了你還是怎麼?離朕這麼遠!”
後宮裡的那群女人誰見到他不是一個勁兒地往他身上貼?這小丫頭竟然敢嫌棄他。
就在大暴君考慮要不要把這小丫頭給踢出去的時候,耳邊傳來某團子平穩的呼吸聲。
男人下意識地起身看了小丫頭一眼,就見她嘴裡吮吸著自己的手指,緊閉著雙眸。
大暴君原本微怒的面容瞬間柔和下來:她睡著了?
夜姬堯看著小丫頭那恬靜的睡顏,尤其是那與他極其相似的眉眼。讓他自己都感覺有些不可思議的是,他分不清到底是因為身體裡流著同樣的血液,還是因為對她僅存的半點兒憐惜,他似乎看這個丫頭格外順眼。但他也清楚應該不是因為流著同樣的血液,不然他膝下子嗣眾多,為何唯獨對這個小丫頭心存憐惜?
男人伸出修長白皙的手觸碰小丫頭那同他相似的眉眼,鳳眸漆黑如墨,眼裡有著連他自己都未發現的寵溺。

次日清晨,趙公公如往常一樣來伺候男人穿衣上朝,結果一進入寢宮的內室,看到那坐在椅子上悄無聲息地隱匿在角落裡的男人,顯然被嚇了一大跳。
“陛……陛下,您今兒怎麼起得這麼早呀?”趙公公瞪著眼睛看著男人。
男人此刻坐在角落裡,清晨的光線透過窗戶照射進內室,使得他的大半張臉隱匿在黑暗中,但趙公公還是一眼就注意到男人眼瞼下的烏青。
這……陛下是昨天晚上沒睡好?趙公公心裡泛著困惑。
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突然站起身。
趙公公瞧著陛下眼瞼下的烏青,發現陛下此刻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生人勿近的陰冷之氣。
幾名準備服侍大暴君穿龍袍的宮女看著陛下陰沉的臉色,嚇得連大氣都不敢出,生怕觸了男人的逆鱗。
趙公公瞅了一眼不遠處床榻上睡得正香的小丫頭,心想:難不成是七公主晚上鬧了?可是不應該啊,七公主如今已經五歲半了,應該不會半夜哭著要陛下餵奶吧?
夜姬堯抬起手臂讓宮女替他穿衣,俊臉陰沉,眼底有著濃濃的倦意。目光落在此刻在床榻上睡得正香的小丫頭身上,他心中的鬱結之氣越發濃郁。
就在昨夜,他差點兒要忍不住掐死這丫頭。這死丫頭不僅睡覺打呼嚕,還磨牙,硬生生折磨了他一宿。
“陛下,您沒事吧?”趙公公膽怯地問道。
“無事。”
趙公公聽他這語氣,怎麼可能是沒有事情的樣子?但是瞧著男人此刻一臉不爽,趙公公實在是不敢多問。
“把她給朕弄醒!”大暴君指了指此刻躺在床上睡得正香的某丫頭,陰惻惻地開口道。
他見她睡得如此舒坦,心裡實在不舒服。
“現……現在?”趙公公看著小丫頭,實在是於心不忍,“陛下,七公主還在熟睡,您就讓她……”
大暴君一記淩厲的眼神望了過去。
趙公公被嚇得閉上了嘴,上前伸手搖了搖正在熟睡中的小丫頭,有些不忍心地叫醒她:“七公主……七公主,醒醒……”
“嗯……”被人強行搖醒的葉七七不由得哽咽了一聲,一雙柳眉皺了起來。
看著小丫頭滿臉不高興的模樣,趙公公心裡其實也是很痛心的。
葉七七很不情願地睜開了眼睛,小小的臉蛋兒上寫滿了不高興。
因為是剛醒,小丫頭此刻還有點兒蒙,一臉懵懂地看著將她喊醒的趙公公,愣了好一會兒。
在瞧見不遠處一臉陰沉的男人時,她下意識地朝著男人伸出了手,一臉委屈地道:“父皇爹爹,抱抱。”說話間,她語氣裡還有著一絲被人強行叫醒的委屈。
小丫頭站在床榻上,朝著男人伸出手,大大的眼睛紅紅的,看起來委屈極了。但她並不知道罪魁禍首就是她一睜開眼睛就要抱的男人。
“陛……陛下,這……”趙公公看到臉色陰沉的男人俊臉上沒半點兒反應。
趙公公正想著要不要自己伸手抱一會兒,原本對此無動於衷的男人突然上前幾步,將紅著眼睛的小丫頭抱進了懷裡。
葉七七被男人抱進懷裡後,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一邊哭還一邊伸手指了指一旁的趙公公,說道:“嗚嗚嗚,壞……壞人!嗚嗚嗚……”
趙公公在心裡喊冤:他……他委屈呀!
“七……七公主,不是奴才,奴才是奉……”趙公公想解釋的話被大暴君一記淩厲的眼神堵在了喉嚨裡。
大暴君淡淡地掃了一眼一臉委屈的趙公公,隨後便將目光落在懷裡哭得一抽一抽的小丫頭身上,還伸手輕輕地拍了拍小丫頭的背,緩緩地開口道:“乖,不哭。”
聽聽,這如此善變的語氣,趙公公差點兒被氣哭。究竟是誰讓他把七公主從睡夢中給搞醒的?簡直太不是人了。
大暴君抿著薄唇,伸手拍著小丫頭的背,心中第一次生起一種心虛之意。
“父皇爹爹。”
“嗯?”
因為剛哭過,小丫頭聲音略微有點兒啞。
大暴君低頭看小丫頭時,發現她那雙大眼睛紅通通的,讓人忍不住地心生憐憫。大暴君心裡的愧疚之意更深了。
葉七七環著男人的脖子,仰著小腦袋便親上了男人的側臉。
那突如其來的一個親吻,讓男人猛地僵住了身子,一臉難以置信地看著抱著他的脖子的某團子。
她居然敢親他?!這……這丫頭放肆!
一旁的趙公公看著眼前發生的這番景象也是完全愣住了。陛下膝下兒女眾多,但沒有一個像七公主這般大膽的,居然還親陛下。
天……天哪!七公主會被陛下一巴掌給活活拍死吧……
葉七七沒注意到周圍眾人的震驚之意,望著面前男人的那張俊臉,眼睛都眯成了月牙形,聲音軟軟地道:“七七喜歡爹爹,娘親說喜歡一個人的表現就是親親他,那爹爹喜歡七七嗎?”
喜歡七七嗎?他喜歡這個女兒嗎?大暴君看著小丫頭那無比可愛的小臉蛋兒,心中第一次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第三章
五個神經病
大暴君抿著唇無言,陰沉著臉一言不發地看著她。
大暴君眼眸中的陰冷之氣讓葉七七覺得他下一秒就能直接將她給甩出去。
小丫頭伸出手緊緊地拽著男人的衣袖,那雙同男人極度相似的眸子隨著男人的沉默,也漸漸地黯淡下來。她……是被討厭了嗎?
葉七七想到這裡,原本拽緊男人衣袖的手也緩緩地鬆開了。
她不應該這樣問他的,他可是原文中暴虐無道、殺人不眨眼的大暴君!哪怕她現在是他名義上的親骨肉又怎麼樣?他要是想殺她,那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
原本她是很害怕這個兇殘至極的大暴君的,但是他昨天抱著她入睡的舉動,讓她第一次感受到什麼是父愛。
她以為自己會是那個例外,可……好像是她自作多情了。
“沒事啦,父皇爹爹去上朝吧!七七會很乖的。”小丫頭鬆開手,善解人意地揚起一抹笑容。
一旁的趙公公看到那笑容,卻莫名其妙地感覺好心疼。
夜姬堯望著某丫頭朝自己揚起的明媚笑意,放在衣袖裡的手下意識地想抬起揉揉她的小腦袋,但最終還是硬生生地止住了動作——他作為一國之君,最忌諱的就是有所謂的軟肋,他不需要,也絕對不能有。
男人捏緊了藏在衣袖裡的拳頭,目光陰冷地掃了她一眼,而後一言不發地轉身離開了。
趙公公瞧著男人離開的背影,急忙跟了上去。
葉七七自男人走後真的很乖巧,任由幾位宮女姐姐給她穿好看的衣服。
將她的衣服換好、頭髮梳好後,站在她身邊的眾宮女姐姐瞧著鏡中穿著粉紅色狐裘服的小女娃娃,都驚豔了。
“七公主,您真的好可愛呀!”
“是呀,真的太可愛了!”
葉七七看著鏡中自己那張嬌憨可愛的臉,不得不說大暴君的基因是真的好,夜七七完全遺傳了他的相貌。
她感覺這一切發生得太快,就像是在做夢一樣,明明前一天她還住在那破敗不堪猶如冷宮一般的屋子裡,而現在她不僅在大暴君的寢宮裡睡了一晚,還能穿到這麼好看又暖和的衣服。
小丫頭下意識地伸手捏了捏衣角,眼神也不由得黯淡下來。如今她有東西吃,還有好看的衣服穿,但是她心裡也明白,自己應該很快就要回到那個破屋子裡去了,畢竟她不可能一直住在這裡。
就在葉七七暗自委屈的時候,耳邊猛地響起大白的叫聲。
她一回頭,看見了被侍衛哥哥抱在懷裡的大白。
眼睛驀然一亮,小丫頭語氣欣喜地說道:“大白。”
被葉七七喚了一聲,大白立馬小跑到她身邊,撲進了她的懷裡。
“大白。”
“喵。”大白伸出爪子扒著她的肩膀,仰著小腦袋蹭她的臉蛋兒。
在場的眾宮女看著突然被人抱進來的幼虎,個個面露驚恐,下意識地後退了幾步:這七公主小小年紀,居然養……養老虎!!!
葉七七此刻被大白扒著,沒注意到在場的眾宮女面露驚恐的神情,問:“漂亮的姐姐們,大白是不是很可愛?”
小丫頭和大白玩耍了一會兒,想到可以讓在場的宮女姐姐摸一摸大白,畢竟大白那麼可愛。
可沒想到她剛將大白抱到她們面前,她們立馬驚恐得變了臉色。
“七公主饒命呀!”
“求求七公主不要嚇奴婢們了……”
“求七公主饒命呀……”
小丫頭看著突然跪下來的眾宮女,一臉蒙地說道:“我沒有嚇你們呀,只是想把大白給你們摸一摸。”說著,小丫頭抱著大白往其中一個宮女姐姐身上湊。
結果那宮女猛地尖叫一聲,直接當場昏了過去。
她……她怎麼昏了呀?小丫頭抱著大白左看右看,越看越覺得可愛,實在是想不通她們怎麼連一隻貓都害怕。
大白看著被自己嚇暈過去的宮女,不由得哽咽了一聲,好像有點兒委屈地往葉七七懷裡拱了拱。
葉七七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大白吃得太多的緣故,將它抱在懷裡的時候,明顯地感覺到它好像長大了不少,比之前重了好多。
小丫頭有些吃力地托著大白的屁股,看著大白有點兒傷心地靠在自己的懷裡,不由得替大白感到委屈,說道:“你們怎麼這樣?大白明明這麼可愛。你們不摸它,它已經傷心了。”葉七七伸手摸了摸大白的小腦袋,似乎是在安撫它。
一個宮女說道:“七公主,這……這老虎生性兇殘,奴婢們實在害怕得緊呀。”
“老……老虎?”小丫頭面露疑惑,“可大白是只貓呀,不是老虎。”
“它就是老虎呀。七公主,它是一隻幼虎。”
“對呀,七公主,它是老虎。”
小丫頭看著懷中呆頭呆腦的大白的小腦袋,伸出手捏了捏。大白這麼可愛,怎麼可能是老虎?!分明就是貓嘛!
她伸出小手拉了拉將大白抱過來的侍衛,軟綿綿地開口道:“哥哥,大白明明就是一隻貓,不是小老虎對不對?”
被突然點到名的侍衛愣了一下,隨後緩緩地開口道:“七公主,這大白是一隻幼虎,它……不是貓。”
大白是老虎,不是……貓!小丫頭原本欣喜的表情猛地僵住了,不敢相信地看著此刻還躺在自己懷裡的大白。
大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自顧自地輕輕舔著小丫頭的臉蛋兒。
葉七七僵硬著身子,得知真相後還沒回過神來,任由大白舔著她。終於,原本一言不發的小丫頭實在是忍不住了,“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眾宮女、侍衛都大吃一驚!
大白一臉蒙地看著小丫頭。

朝堂之上,諸位大臣俯首帖耳地跪在地上。
站在男人身邊的趙公公戰戰兢兢,連大氣都不敢喘。
陛下從今日一早從景陽宮出來,就一直陰沉著臉,渾身籠罩著逼人的寒氣,實在嚇人得緊。在場的諸位大臣瞧著陛下,沒人敢奓著膽子吱一聲。
直到下了早朝,諸位大臣皆如釋重負地松了一口氣。
坐在龍椅上的男人單手撐著腦袋,陰冷、深沉的目光落在不遠處,似乎是在思索什麼。
趙公公服侍陛下多年,很少看見陛下像今天這樣。
“德順。”原本沉默不語的男人突然出聲。
趙公公急忙應道:“奴才在。”
但是在趙公公回完話後,男人又沉默了。
“陛……陛下?”趙公公不解地問了一聲。
大暴君眸色深沉,淡淡地看了趙公公一眼,陰沉著臉回了一句:“無事。”
隨後,偌大的朝堂又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中。
趙公公同男人在朝堂裡待了整整半個時辰,出來的時候,看見了站在門外似乎等候多時的三公主。
“父皇!”夜雲裳一見男人出來,便急忙迎了上去。
目光淡淡地看了三女兒一眼,大暴君語氣平淡地問道:“你怎麼來了?”
夜雲裳瞧著男人平靜的臉,以為他還在生自己昨天胡鬧的氣,說道:“父皇,您還在生兒臣的氣嗎?兒臣已經知道錯了。兒臣不該像昨天那樣和七妹胡鬧的。”夜雲裳說著,下意識地伸手扯了扯男人的衣袖,面露幾分委屈,一副知錯了的表情。
一旁的趙公公看著今日的三公主,確實感到挺意外的,畢竟三公主向來囂張跋扈,沒想到居然還有低頭道歉的一天。
大暴君盯著她那扯著自己的衣袖的手,腦海裡不知怎的卻浮現出另一個小丫頭扯著他的衣袖,用軟軟的嗓音喊他“父皇爹爹”的畫面,心頭莫名其妙地湧上一股煩躁之意。
大暴君緊皺著眉,看著三女兒那一臉知錯的神情,最終緩緩地開口道:“下次莫要再犯。”
聽了父皇這句話,夜雲裳狠狠地點了點頭,說道:“兒臣知道啦,保證不會再犯了。”
男人掃了她一眼,最終還是沒再說什麼。
“那父皇等下有時間嗎?您之前和兒臣約好今天去教兒臣練劍的……還去嗎?”
男人低頭對上三公主期待的眼神,原本是想要拒絕的,但一想到自己寢宮裡頭的某個丫頭,越發煩躁了,於是便應下了三公主的話:“嗯,朕似乎也很久沒看見裳兒練劍了。”
聽著男人這會兒對自己親昵的稱呼,夜雲裳故意有些生氣地道:“哼,是已經很久了,兒臣都已經把之前您教我的第十套劍法練得十分嫺熟了。”
“是嗎?”男人輕輕勾了勾薄唇,“那朕等下倒是要和裳兒比試了。”大暴君說著,下意識地伸手摸上了她的腦袋,但摸上的那一刻,動作不由得僵了一下。
“父皇,您怎麼啦?”
大暴君看著自己的手微微愣了片刻,回過神來,聲音冷冷地道:“沒什麼。”
“嘻嘻。”夜雲裳笑了兩聲,伸手環住男人的手臂,“父皇,那等我們練完劍順便一起用午膳吧?父皇,您也好久沒有和兒臣一起用午膳了。”
“嗯,都依你。”
聞言,夜雲裳面露欣喜地說道:“好,兒臣就知道父皇最寵兒臣了!”
趙公公看著兩個人父女情深的模樣,小心翼翼地問了男人一句:“陛下,那七公主那邊……?”
狹長的鳳眸黯了一下,大暴君最終淡淡地吐出四個字:“送她回去。”
一旁的夜雲裳聞言,嘴角已經不由得勾起一抹冷笑:呵,一個不受聖寵的妃嬪之女,還妄想和她搶父皇,簡直是癡心妄想!她根本就沒有將那個夜七七放在眼裡。

與此同時,景陽宮內,在場的宮女看著哭得極其傷心的七公主,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眾人皆以為七公主是得知大白是只幼虎而被嚇哭的,但是既然被嚇哭了,為何還要抱著這只幼虎不撒手呀?!
“七公主,您要是害怕就把這幼虎給臣,臣幫您……”
侍衛哥哥的話還沒有說完,某個小丫頭已經狠狠地搖了搖頭,緊緊地抱著懷中的大白就是不願撒手。
“嗚嗚嗚……”
侍衛看她的唇瓣動了動,好像說了些什麼,俯身湊近,就聽見某個小丫頭語句斷斷續續的。聽了好一會兒,他終於聽清她說的話:“不……不要!”
此刻被葉七七抱在懷裡的大白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它瞧著抱著它的某個小丫頭哭得小身子一抽一抽的,忍不住又舔了舔她的小臉蛋兒,似乎是在安撫她。
葉七七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突然哭了起來。原先她聽到大白居然是只老虎真的挺怕的,但是哭著哭著又突然想到儘管大白是只老虎,但是對她很好,不僅沒有咬她,還抓老鼠給她,而且還是給她最大的那一隻。
葉七七覺得這應該是因為如今自己的身體才五歲多,一旦哭出來就收不住眼淚了。
哭著哭著她又想到自己來到了這裡,那身體是不是死掉了?
她越想越傷心,眼淚越發控制不住——她真的好想媽媽呀!
葉七七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的眼淚,但因為哭的時間太長,小身子還是一抽一抽的。
在場的宮女看她停止了哭泣,還乖巧地自己擦著眼淚,問道:“七公主,您沒事吧?”
小丫頭搖了搖頭,小嘴噘得高高的。
趙公公一進來,看見的就是小丫頭紅著眼坐在椅子上擦眼淚,懷中還抱著那只幼虎。
乖乖,七公主不會是因為陛下不在才哭的吧?瞧瞧,孩子哭得多傷心!
趙公公回想起方才陛下同三公主去練劍,從而冷落了可愛的七公主,莫名其妙地覺得陛下就像個見異思遷的男人!
趙公公按照陛下所說將七公主送回了她原先住的地方,原本以為小丫頭會哭鬧著不肯走,可沒想到小丫頭從上了轎子就格外乖巧,抱著那只名叫大白的幼虎安安靜靜的。
轎子停下後,葉七七抱著大白下了轎子,看著那煥然一新的院子和站在門口的一群宮女,顯然愣了一下。她下意識地伸手扯了扯趙公公的衣擺,一臉不解地說道:“公公,這不是我和大白之前住的地方。”
她之前住的那個院子可是破破爛爛的,連牆壁都脫皮了。
“公主,這裡就是您之前住的地方呀,只不過昨兒陛下特意下令讓人將您的院子翻新了一下。您看著可還喜歡?”
聽了趙公公這話,葉七七下意識地環顧了一下四周,然後狠狠地點了點頭。比起之前那個破敗不堪連牆壁都脫皮了的院子,如今這翻新過的院子她真的太喜歡了。她再也不用受凍挨餓了。
站在門口的一群宮女見葉七七下了轎子,皆給她行了個禮,異口同聲地道:“奴婢見過七公主。”
趙公公笑著說:“殿下,這些宮女是前來伺候殿下的。”
葉七七見此,感動得差點兒哭了。這就跟做夢一樣,她終於不是那個最慘的公主了。
葉七七很喜歡這翻新後的院子,抱著大白邁著小短腿將偌大的院子走了個遍。
趙公公臨走的時候,還不忘悄悄地對小丫頭說了一件事情:“殿下,十天后就是陛下的生辰。”
“生辰?”暴君爹爹的生辰?葉七七下意識地咬了咬手指,問,“那我是不是要送爹爹生辰禮物呀?”
趙公公點了點頭。
葉七七說道:“可是我很窮,沒有錢……”想到這一點,小丫頭臉上的神情不由得垮了下來。
趙公公安撫道:“殿下,有些禮物是金錢買不到的,送禮物最重要的是心意。”
心意?小丫頭回想起之前大暴君臨走時陰沉至極的臉色,忍不住抖了抖身子。要是她送的禮物他不滿意,然後他一怒之下又讓人把她拉出去砍了怎麼辦?
她能感覺到大暴君不喜歡她。今天她就親了一口他的臉,結果他很生氣,那眼神就差把她活活掐死了。

從大暴君的寢宮出來後,葉七七後面幾天一直沒有見到他。
臨近大暴君的生辰,宮裡很是熱鬧。
但熱鬧是別人的,葉七七幾乎將自己的存在感降到了最低,每天就和大白在院子裡玩,很少出門。
大白長得真的很快,短短幾天時間,她已經快抱不動它了。
原本葉七七是不怎麼想去參加大暴君的萬壽節的,但是他們說所有人都要去,她也就乖乖地去了。座位的順序是按照各皇子公主的年齡排的。大暴君膝下有七子,葉七七就排在末尾。她乖巧地坐在最邊緣,抬頭看了看空無一人的其他幾個座位,便低著腦袋摳桌子下面自己的手。
原文中三公主夜雲裳小小年紀就學會了大暴君的心狠手辣,而大暴君的三個兒子也比三公主好不到哪兒去,一個比一個陰狠無情,所行之事壓根兒就不是正常人能幹出來的。
雖說那三個神經病皇子在原文中出現的頻率不高,但是每一次出現都嚇人得緊。
大皇子夜景軒,表面看起來溫潤如玉,待人平和,但發起病來就會立馬淪為徹頭徹尾的瘋子。
二皇子夜傲天性情輕浮,整日裡一副紈絝子弟的做派,背地裡卻有一個瘮人的怪癖。
當然,沉默寡言、陰沉駭人的六皇子夜霆晟也是一個不容忽視的存在。據說他在五歲的時候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嫡親哥哥五皇子。
一想到要在這五個人中間艱難求生,葉七七感覺自己立馬就化身成貪生怕死的小包。她一瞬間突然覺得作者安排七公主開篇就死的劇情莫名其妙地很合理,畢竟要是七公主開篇沒死的話,按照原文中劇情的發展,一定會被這五個人活活折磨死。
原本她只要防著大暴君砍她的頭,現如今不僅要防著大暴君,還要在四個神經病之間艱難求生,她真的太難了!她其實一點兒都不想來,現在只希望自己能變成一個透明人,誰都看不見她。
葉七七心裡暗自祈禱自己不要引起那幾個神經病的注意,可就在下一秒,她身旁便突然傳來一個陌生的男聲。
“咦,這個如此可愛的小丫頭是誰呀?本王怎麼從來都沒有見過你呢?”
葉七七的下巴猛地被一根微涼的手指挑了起來,映入她的眼簾的是一張極其邪氣的臉,丹鳳眼,眼尾高挑,鼻樑高挺,薄薄的唇瓣微微勾起一抹弧度。
在視線對上他的那一刻,葉七七眼中便閃過一道光:他……好好看呀!
她面前這人穿著一身玄色的官服,鳳眸漆黑如墨,仔細地看竟和大暴君有五分像。
小丫頭看著他坐到自己身側。
那應該是六皇子坐的地方,她記得原文中六皇子現在也才十一歲,而這男人看著有二十多歲。
那麼他是誰?他為何要坐在這裡?
男子眯起長眸打量了她一番,見她不說話,伸手便捏上了她的小臉蛋兒,說道:“本王和你說話呢,難不成你是個啞巴?”
男人捏著她的臉的手勁有點兒大,葉七七吃痛,說道:“嗯……疼……”
“嘖,原來會說話呀,本王還以為阿堯那傢伙生的小丫頭是個小啞巴呢!”
本王?阿堯?
葉七七聽著男人口中的稱呼,還是稀裡糊塗的。但是他說話就說話,幹嗎一直捏著她的臉呀?
“嗯……你酥(松)開!!!”小丫頭一臉的不悅,大大的眼睛裡寫滿了幽怨。
夜墨寒看著小丫頭伸出兩隻小手扒拉他的手,眉間的笑意更深了:“嘖,真是個沒良心的小東西,居然連你皇叔我都忘記了,虧得本王當初還給你換過尿布呢!”
葉七七聽了男人這番話,羞恥得小臉蛋兒“唰”的一下便紅了:什麼還給她換過尿布?這個臭流氓在說些什麼話!
雖然她現在只是一個五歲多的小女娃,但是小女娃也是有羞恥心的!
她剛想伸手扒拉男人的俊臉,那人卻手疾眼快地抓住了她的胳膊,臉上原本掛著的輕浮的笑意也霍然變得正經,一臉認真地問她:“當真不認識皇叔了?不過也對,畢竟皇叔和囡囡已經一年多沒見面了。”
囡囡?葉七七聽到這臭流氓居然還說出了七公主的乳名。
“乖囡囡,叫聲‘九皇叔’給本王聽聽!”
九皇叔?葉七七終於知道眼前這人是誰了。
他就是大暴君的親弟弟,北冥的當朝九王爺。在原文中,雖然這夜七七娘不疼、爹不愛,但是有一個人對她極好,那就是這九王爺夜墨寒。
原文中九王爺和夜七七的相遇作者在番外中提到過:九王爺一生沒有娶妻,所以膝下無子。他在第一眼看見繈褓中才滿月的七公主時,就已經對她心生憐惜。在七公主那五年的光陰裡,九王爺一直對她愛護有加。
但世事無常,九王爺因犯了事被大暴君囚禁在幽州整整一年多,等到再一次回到皇宮時,收到的便是七公主早已經去世的消息。就因為這消息,九王爺一朝崩潰,逼宮意圖奪權篡位。
在原文中大暴君固然難逃一死,但其人頭可是要留給男主角燕鋮來取的,所以九王爺意圖謀反的事情自然是失敗了。
葉七七還記得原文中九王爺是因為謀反失敗而被大暴君一箭射死的,其屍首被掛於城門上暴曬了三日,以儆效尤。她現在沒有死,還活著,那麼是不是就意味著九王爺不會起兵造反意圖篡位,也就不會被大暴君給一箭穿心了?
葉七七愣愣地看了他一眼,而後緩緩地開口道:“九……九皇叔。”
她的話音剛落,男人便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腦袋,寵溺地勾起了薄唇,說道:“囡囡真乖!”
葉七七任由九皇叔伸手摸著她的腦袋——她知道,他對她很好。
夜墨寒見小丫頭直勾勾地盯著自己,莫名其妙地被瞧得有些不太自在,正想開口,就見小丫頭突然朝著他伸出了手,聲音軟軟地道:“九皇叔……抱抱……”
男人還挺意外的:他本以為一年多未見,這丫頭會跟自己生疏了呢!
“好,皇叔抱抱囡囡。”夜墨寒揚起薄唇,伸手便將小丫頭抱在懷裡。
兩個人一大一小,真的如同親生父女一樣。
大暴君一過來,看到的就是某個小團子被人抱在懷裡的畫面,一雙鳳眸猛地冷了下來。
趙公公跟在男人身後走得好好的,突然感覺一陣寒氣迎面而來,一抬頭就看見男人那陰沉極了的臉。順著男人的視線,他一眼便瞧見了不遠處可愛的某團子,同時也注意到將某團子抱在懷裡的九王爺。
趙公公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身旁臉色陰沉的男人。他好像知道陛下為什麼會露出這副嚇人的表情了。
葉七七被九王爺抱在懷裡,突然感覺到一道陰沉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下意識地抬起頭,結果一眼便瞧見坐在最上頭身穿明黃色衣袍的大暴君。小丫頭下意識地抖了抖身子,立馬低下腦袋,嚇得小臉煞白。大暴君剛剛在看她,那眼神……好可怕,嚇得她差點兒就要哭出來了。
大暴君眼睜睜地看著某個小丫頭和自己對視了一眼,就匆匆忙忙地低下腦袋,那眼神就像是看到了什麼洪水猛獸似的,他有那麼可怕嗎?
葉七七知道大暴君討厭自己,所以不敢抬頭,生怕大暴君看到她嫌她醜,然後一怒之下讓人把她給拖出去砍了,畢竟她可一直沒有忘記剛醒過來時,他說她是“醜東西”。那嫌棄至極的話,實在是傷人得很。
畢竟今日是大暴君的生辰,九王爺也不能在她這邊坐得太久。九王爺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腦袋,一臉寵溺地靠近她耳邊,悄悄地開口道:“囡囡要乖乖的,等結束之後皇叔就偷偷帶你出宮去玩好不好?”
出宮?!去玩?!聽了這話,小丫頭原本無精打采的眼睛驀然亮了,閃閃發光。小丫頭立馬點了點頭。她……她可以出宮嗎?她可以出宮了!她好喜歡這個九王爺,九王爺如果是她的爹爹那該多好呀!
夜墨寒看小丫頭一臉的期待,揉了揉她的小腦袋。
葉七七此刻激動極了,原本陰鬱的心情一掃而光,滿心歡喜地期待著出宮去玩。
但她還沒高興多久,就看見了之前將她扔在後山狼群裡的惡毒的三公主。
今日三公主依舊穿著一身張揚的紅衣,面容豔麗,嘴角勾起趾高氣揚的笑意。在路過葉七七身旁時,三公主還不忘冷冷地掃了她一眼。
葉七七這一次並沒有退縮,而是直面三公主那冰冷的眼神——雖然她很怕死,但是不代表她會向惡勢力低頭!她知道三公主夜雲裳不喜歡她,但她一樣也一點兒都不喜歡這草菅人命的三公主。
夜雲裳瞧著那賤丫頭竟然敢直面自己的眼神,眉間的冷意更重了。遲早有一天她要讓這個臭丫頭吃不了兜著走!
“呵!”夜雲裳對葉七七嗤之以鼻,隨後坐在了不遠處。
葉七七看著夜雲裳,放在衣袖間的小手不由得緊了緊,下意識地咬了咬唇,腮幫子都氣得圓鼓鼓的:哼,壞人!
她氣了還沒多久,突然眼前落下一道陰影,還伴隨著一股子說不出是何種味道的冷香。葉七七看著穿著一身黑色衣袍的少年坐在了她身旁。
少年許是注意到她在看他,忽然把深沉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葉七七在和他對視的那一刻,便感覺一股子寒意襲上心頭。
那冰冷的眸子冷冷地看著她,沒有夾雜絲毫感情色彩。少年膚色異常白,透著一股子病態,薄唇卻紅得扎眼。
當葉七七瞧見少年眼角下的一顆淚痣時,匆忙地移開了視線。如果她猜得沒錯的話,這少年應該就是她的六皇兄了,原文當中那個陰鬱的瘋子。他最忌諱的就是別人和他對視,一對視就會出事。
“你長得可真可愛!”葉七七原本不想和他說話的,這少年卻主動地對她開口。
他猛地將她低著的下巴用一根冰冷無比的手指挑了起來。她便猝不及防地和他對視上了。
葉七七原本還想著不能和他對視,但明明面前的少年也才十一歲而已,力氣卻大得嚇人,死死地掐著她的下巴,逼迫她和他對視。
他瞧著她想要掙脫的舉動,冰冷的眸子瞬間黯了下來。
雖然他在誇她長得可愛,但是她能感覺到他的語氣裡一點兒誇獎的意思都沒有。
掐著她的小臉蛋兒的少年眉眼間染上了幾絲戾氣,語氣微怒地說道:“七七真是一點兒也不乖,現在連‘皇兄’都不會喊了嗎?嗯?”
少年掐她的下巴的力氣很大,雖然沒有到捏碎骨頭的程度,但是真的好痛。葉七七伸出小手摸上少年緊捏著她的下巴的手,眼睛都忍不住有些濕潤了:“嗯……六哥哥,七七疼……”
她那軟軟的聲音裡還夾雜著幾絲哭腔,少年不由得眯起了眼睛,問:“你剛剛喊我什麼?”
“六……六哥哥……”葉七七一臉不解地看著他。是她喊錯了嗎?難不成他不是六皇子?
少年半眯起眸子打量她,眼眸深沉地盯著她那可愛的小臉蛋兒許久,最終什麼話都沒有說,鬆開了捏著她的下巴的手。
就在葉七七以為他不會再和她說話的時候,只見少年突然又看向她,語氣有些惡狠狠地道:“下次不許這樣喊我!”
小丫頭呆呆地看著他:不是他非要她喊他的嗎?!
難道是她的錯覺嗎?她怎麼感覺這個六皇兄的耳朵那麼紅?他……不會是害羞了吧?
夜霆晟警告完小丫頭之後,見她還眨巴著大眼睛盯著自己,於是語氣瞬間冷了下來,陰沉地看著她道:“再看就把你的眼珠子摳下來!”
葉七七被嚇得縮了縮脖子,立馬別開臉不去看他:他好……好凶呀!
少年陰沉著臉看著坐在座位上縮得像鴕鳥似的小傢伙,眸子裡微微閃過一絲冷意。
葉七七摳著自己放在桌子下的手,眼巴巴地盯著自己面前的小點心,就是不敢動手拿,不為別的,就是她身旁的某個少年明明讓她不許看他,他卻一直盯著她。
她又不是點心,不好吃的。葉七七委屈地咬著唇,將自己縮成小小的一團。
從坐在上方的大暴君的視角看去,就瞧見小傢伙低著腦袋,看起來小小的,就差將自己的頭給縮到桌子底下去了。大暴君覺得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的人,忍不住輕笑出聲。
下方給大暴君敬酒的大臣們瞧著陛下今日居然如此開心,於是酒壯人膽,有些大臣趁著酒意道出了平日裡不敢說的話:“陛下,歷代先皇都是後宮佳麗三千,如今您這後宮空虛得緊,不妨趁著這個月吉利,來大選秀女如何?”
某位大臣此話一出,在場的其他大臣不由得覺得言之有理。眾臣皆知陛下十五歲便繼承了皇位,如今在位已有二十年。歷代先皇可都是每年一次大選秀女,而如今陛下十年都不曾選一次。
以往也不是沒有大臣提過關于選秀女一事,可當時陛下一記冷厲的眼神瞧過去,早已經將人嚇得屁滾尿流了,誰還敢再多說一句?
現如今後宮妃嬪的數量屈指可數,陛下目前膝下也只有五子,太子人選還遲遲未定,這讓他們如何不擔心呀!
“陛下,臣也以為今年乃天瑞之年,定是個大選秀女的好時機,說不定還能為我北冥討個好兆頭!”
“對呀,陛下,您的後宮佳麗著實少,今年定是個充實後宮的好時候。”
“陛下……”
眾大臣苦口婆心地勸說著。
站在男人身邊的趙公公瞧著這一群借著酒勁壯膽的大臣,就覺得他們是鹹吃蘿蔔淡操心。陛下每個月只翻一次牌子,一年也就是翻十二次,要是選秀,後宮來了幾十個佳人,等著陛下寵倖還不等到黃花菜都涼了?而且每個月翻牌子還要看陛下樂不樂意,這不,這個月陛下不就誰的牌子都沒翻嗎?
大暴君看著台下哭喪似的讓他儘快選秀女的諸位大臣,眉眼間猛地浮起一股子戾氣,“啪”的一聲將手裡緊握的酒杯狠狠地放在了桌上,說道:“再哭喪一句,全都給朕拖下去打一百大板!”
此話一出,原本聒噪的諸位大臣被嚇得立馬噤了聲,戰戰兢兢地盯著上頭滿是怒氣的男人。在場的不少大人是上了年紀的,身子骨哪受得住打一百大板?連五大板都夠嗆!


第四章
初遇六哥哥
大暴君煩躁地伸出手捏了捏眉心,越發覺得這群大臣果真是老糊塗了。他們當他是牲口嗎?能生那麼多崽?簡直荒唐至極!
接下來好一會兒,現場安靜得近乎詭異,除了樂師依舊在奏樂,那些大臣簡直連大氣都不敢喘。
葉七七見他們如此安靜,小臉上不由得有些困惑。她的位子離大暴君很遠,所以她聽不清前面的人到底在講些什麼,但是看著上頭的大暴君陰沉著臉,就知道鐵定不是什麼好事。
小丫頭悄悄地看了大暴君一眼,剛準備收回視線,眼睛冷不防地和大暴君的眼睛對上了。她臉一白,猛地低頭移開了視線,仿佛瞧見了什麼洪水猛獸似的。
殊不知,因為她這番躲避的動作,大暴君心中的怒火更盛了。男人暗自咬了咬牙,被她氣得不輕:這死丫頭,他是鬼嗎?和他對視了一眼她就嚇成這樣?
今天是大暴君的生辰,作為大暴君最寵愛的三女兒,夜雲裳特意給大暴君舞了一套劍法。
雖說這三公主才十二歲,但是不得不說她那行雲流水的舞劍動作確實讓人拍案叫絕。
當她舞劍完畢,台下原本礙于大暴君的威嚴氣都不敢大喘的眾大臣也忍不住讚歎不絕。
“三公主小小年紀劍法就如此了得,實在是令微臣大開眼界呀!”
“三公主實乃不可多得的練武奇才呀!”
“三公主……”
夜雲裳聽著下方的眾大臣對自己的誇讚,嘴角不由得揚了揚。
“父皇,今日乃您的生辰,兒臣除了舞劍,還要送父皇一件禮物。”
夜雲裳話音剛落,就見從殿門口走進來一個舉著託盤的太監。
當太監將託盤上的黑色遮布拿掉後,在場的眾人瞧見一把金色龍紋纏身的寶劍,眼睛都亮了。
那劍長二尺一寸,劍身是玄鐵所鑄,極薄,透著淡淡的寒光,劍柄上有一個金色龍雕圖案,顯得無比威嚴,劍刃鋒利無比,當真是刃如秋霜。
就連從不練劍的人都知道,這劍一看就是一把好劍。
夜雲裳說道:“父皇,這是兒臣特意讓人在江南的劍坊給父皇打造的劍,還望父皇喜歡。”
“嗯,裳兒有心了。”大暴君把目光落在那把寶劍上,雖然臉上沒什麼神情,但總的來說應該是喜歡的。
夜雲裳聽男人說出這話,卻如同被一盆冷水淋上心頭:父皇在說謊,他一點兒也不喜歡,倘若他真的喜歡,一定會拿起來看一看,但是現在他連摸都沒有摸一下。
夜雲裳暗自咬了咬唇。她瞧見父皇一直有意無意地在看某個小丫頭,對她送的東西連半句誇讚都沒有,哪怕騙一騙她也行呀!
“本公主聽說七皇妹也給父皇準備了禮物,不如拿出來給我們大家見識見識?”
被突然點到名的葉七七不由得抬起了小腦袋,看見三公主夜雲裳正用充滿惡意的目光盯著她。
夜雲裳說出這話後,在場的不少人將視線落在了縮在角落裡的葉七七身上。
葉七七此刻有些茫然:禮物?
她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見自己送給父皇的禮物被人拿到了大殿之上。
“不……不行!”小丫頭“噌”的一下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小臉蛋兒莫名其妙地有些紅,“不能看!”
這禮物給大暴君一個人看她都覺得不怎麼能送得出手,怎麼能讓這麼多人一起看呢?而且她真的很窮,送不起什麼金貴的東西。
“為何不能?難不成七皇妹送的禮物見不得人?”夜雲裳眉眼輕挑,語氣中有著濃濃的嘲諷之意。她乃正宮娘娘所生,一出生便受眾人愛戴,要什麼有什麼,而這個小丫頭一出生她那娘就被打入冷宮,有什麼資格同她爭?
夜雲裳知道這丫頭平日裡連俸祿都沒有,窮得要死,能送出什麼金貴的禮物?她這一次就是想在眾大臣面前現出這小丫頭的寒酸樣。
葉七七捏緊了小拳頭,也顧不得怕了,小臉上生氣的表情顯而易見,說道:“不能看就是不能看,只……只能父皇爹爹看!”小丫頭說到最後有些底氣不足。
“父皇爹爹”?夜雲裳聽了這丫頭對父皇的稱呼,心中更怒了:她從小到大都沒有喊過“爹爹”二字,而這小丫頭居然敢喊?
在場的諸位大臣瞧著被氣得紅了臉的七公主,看她腮幫子都被氣得鼓鼓的,莫名其妙地覺得她有些可愛。
夜雲裳哪會聽這小丫頭的廢話,伸手便準備將葉七七送的禮物的盒子打開。盒子是長方形的,從外表壓根兒不能看出裡面是個什麼東西,不過夜雲裳心想著肯定也是個廉價貨。
就在夜雲裳剛要摸上盒子的時候,有一隻手卻比她先一步將盒子抽走了。
“父……父皇?”夜雲裳瞧著原本坐在位子上的男人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她身後,伸手便將她面前的盒子給抽走了。
大暴君拿著那約五十釐米長的盒子,修長白皙的手指緩緩地撫了上去。
“你妹妹都已經說不準你碰了,沒聽見?”男人用意味不明的眼神瞧著她,說道。
夜雲裳感覺到幾絲寒意,連忙道:“父皇,兒臣只是——”
大暴君一個手勢打斷了她的話,隨後便將目光落在了不遠處氣得腮幫子圓鼓鼓的小丫頭身上,語氣有些凶地說道:“朕可能看?”
葉七七聽著大暴君對自己說話時凶巴巴的語氣,小聲道:“能……”
大暴君眉頭微皺,說道:“來朕跟前說話。”
聞言,小丫頭不敢遲疑,邁著小短腿走了過去。
待她走近時,手裡拿著她送的禮物的大暴君,還垂眸瞧了她一眼。
今日葉七七身上穿的是一件綠色的棉袍,連頭上的發簪都是綠色的,襯得小丫頭的膚色異常白,整個人很是可愛。
目光落在手裡拿著的禮物盒子上,大暴君正準備打開,衣袖突然被扯了扯,低頭就看見某小丫頭正眼巴巴地看著他。
小傢伙臉蛋兒紅撲撲的,語氣委屈到不行:“只能您一個人看,行……行不行呀?”
目光有些乞求地看著他,小丫頭看起來楚楚可憐。
目光閃了閃,大暴君沒回話,伸手打開了盒子。
當瞧見盒子裡放的東西時,男人顯然感到有些意外,垂眸看了一眼抓緊了他的衣擺的小團子,低聲問:“畫?”
小丫頭咬著唇點了點頭。她很窮的,送不起什麼名貴的東西,只能畫了一幅畫送給他。
小丫頭本想開口讓他別在這裡打開看,但是誰料大暴君手速太快,一眨眼的工夫就把那畫軸給打開了。
當大暴君看到那畫軸上的畫時,那雙冰冷無比的眸子裡有了些震驚,他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某團子,問:“你畫的?”
小丫頭誠懇地點了點頭,緩緩地開口道:“七七窮,只能送這個禮物給父皇。父皇,您能不能不要嫌棄?”
她知道她的禮物比不上三公主夜雲裳的禮物,但是她真的很努力地畫得很像了,就算他不喜歡能不能不要說出來?否則真的很傷人心的。
就在小丫頭極度忐忑不安的時候,一雙大掌忽然落在她的頭頂上。
葉七七一抬頭,就對上了男人冰冷的眸子。
大暴君看著她,目光裡竟有著說不出的柔和。
下一秒,葉七七就聽見大暴君緩緩地開口道:“七七畫得很好,父皇很喜歡。”
葉七七在畫上畫的不是別的,正是大暴君的畫像,雖然是用水墨畫出來的,但那神韻、氣勢乃至相貌竟和男人有九分像,瞅著就像是真人躍然紙上一般。
“朕的七七有如此才能,又怎能埋沒了呢?”大暴君說著就讓人將畫像打開,邀群臣共賞。
大臣們瞧著那紙上陛下的畫像,無不“嘖嘖”稱讚。
“太像了,七公主小小年紀畫工竟然如此了得,實在是讓人欽佩呀。”
“這畫中的人物簡直和陛下如出一轍,瞧瞧這神韻、相貌、氣質,七公主簡直是馬良轉世!”
夜雲裳看著眾臣都稱讚那小丫頭的畫工,被氣得不行。她花重金讓人打造的寶劍居然被這丫頭如此廉價的畫給比下去了,真是氣死她了!如此廉價的畫居然還好意思拿出來顯擺!
葉七七聽了大暴君方才所說的話,一雙大眼睛像是在閃閃發光:父皇說她畫得很好,他很喜歡,而且他剛才還說……他的七七……
“咦,這畫上好像有字。”正在觀賞畫像的某位大臣忽然發現了畫像左上方的一排小字,“壽星獻彩對如來,壽域光華自此開。”
“真是好詩呀!不過老臣自認為飽讀詩書,竟從未聽過這一首賀壽詩。”秦太傅摸著鬍子,對這詩連連稱讚。
“這是我無意間在書上看到的,便記下了。”小丫頭聲音軟軟地開口道。至於這詩是誰寫的,她也實在是忘記了。
秦太傅聽了小丫頭這話,不由得眯起了眼睛,問:“那七公主是認識字嗎?”
小丫頭看到秦太傅對自己齜牙咧嘴地笑著,下意識地抱住了大暴君的一條大腿,不由得往男人身後躲。這個老爺爺笑得好恐怖,她看了晚上會做噩夢的。
葉七七微微探出半個腦袋,說道:“會……會一點兒。”
秦太傅拿過一張紙和一支毛筆,寫了一個字,問:“那老臣敢問七公主,可認識老臣這紙上寫的是何字呀?”
葉七七微微踮起腳看了看,聲音軟軟地道:“念‘霆’,是六哥……”小丫頭正說著,像是想到了什麼,立馬改口,“是六皇兄的‘霆’字。”
突然聽見某個小丫頭喊自己,端坐在席間的少年不由得抬眸看了一眼。他剛看向她,小丫頭就已經很地低下了頭,那模樣就像是他欺負了她似的。
他也就語氣狠了點兒,這丫頭就怕成這樣,真是個膽小的小傢伙。少年輕輕舔了舔後槽牙,覺得自己好像遇到一個可愛的小東西了。
後來秦太傅又問了小丫頭幾個字,沒想到她居然都答出來了。
到了最後一個字,葉七七看著大暴君的名字中的那個“姬”字,卻猶豫了,她心想:自己現在可是一個只有五歲多的小女娃,知道這麼多字是不是不太好呀?
秦太傅見小丫頭不說話,問道:“這個字七公主不認識了嗎?”
小丫頭搖了搖頭,一臉真誠地道:“七七不會。”
正當秦太傅準備教她怎麼念的時候,原本一言不發的大暴君突然將一直扒著他的大腿的某團子抱了起來,說道:“父皇教你。”
在場的眾人瞧著陛下突然將七公主抱在懷裡,個個驚得瞪大了眼睛:陛下不是向來有潔癖的嗎?連最受寵的三公主陛下都從未抱過,今日居然當著眾臣的面將最不受寵的七公主抱在了懷裡。
要知道,前段時間陛下還曾怒氣衝衝地讓人將七公主拖下去砍了,要不是尚書大人極力勸阻陛下打消了這個念頭,恐怕七公主早就沒了。
“陛下,臣認為七公主天資聰穎,是個讀書的好苗子,不如讓七公主來國子監聽學吧,臣定能教好七公主。”
秦太傅此話一出,現場又是一片譁然。國子監監生的最低招收年齡是十歲,而七公主如今才五歲多,秦太傅是老糊塗了嗎?
大暴君低頭看著懷裡的某團子,問:“要去國子監聽學嗎?”
“聽學?”小丫頭眨巴著眼睛,故作一臉的不解。
一旁的秦太傅連忙解釋道:“七公主,聽學就是一群人坐在一起學習,能學到好多東西。就像三公主和六皇子也在國子監聽學,而且大皇子有時候也會來傳授知識呢。”
秦太傅原本以為小丫頭聽到她的皇兄、皇姐都在裡頭會立馬答應,可沒想到,在他說完後,那小丫頭竟一臉抗拒地道:“不要!七七不要學習,不喜歡!”
五個大惡魔在國子監裡頭就有三個,那她去了還有命回來嗎?打死她也不去!
秦太傅實在不願放棄這麼一個好苗子,苦口婆心地勸說道:“七公主,您再考慮一下嘛,學習真的很好玩的!”
“騙子!壞人!學習一點兒也不好玩。”
“七公主……”秦太傅還想說些什麼,就見大暴君一記眼神落在他身上,嚇得他立馬閉上了嘴。
大暴君見小丫頭眨巴著眼睛一臉可憐地盯著他,那模樣就像是生怕他立馬就要把她送去國子監一樣。大暴君說道:“乖,不去!”
大暴君輕輕地拍了拍小丫頭的後背,語氣中竟有幾絲寵溺之意。
聽著那寵溺的語氣,看著那寵溺的表情,在場的眾大臣覺得自己要瞎了。陛下這也太善變了吧!

直到宴會結束,葉七七都沒有看見那傳聞中的大皇兄和二皇兄。明明今天可是大暴君的生辰,她不明白他們兩個人為什麼不來。不過那兩個人沒來確實讓她松了一口氣,這樣她就不用同時面對五個大惡魔。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那個六皇兄一直盯著她,那眼神讓她毛骨悚然。
“公主,我們回去吧。”
葉七七從殿內出來,見外面已經下起了鵝毛大雪。小丫頭看著在外頭等著她的貼身宮女阿婉姐姐,邁著小短腿就走上了轎子,說道:“阿婉姐姐,冷。”
外頭比不上之前在大殿裡面暖和,葉七七一出來就感覺到了寒意,才走了幾步,小鼻子已經被凍得有些紅了。
阿婉特意帶了一個湯婆子來給葉七七取暖:“公主,你先焐一焐,莫要受寒了。”
為了防止小丫頭受涼,阿婉還特意帶了一件披風。
葉七七坐在轎子裡,懷裡抱著暖乎乎的湯婆子,披著披風,整個人被裹成小小的一團。
剛起轎還沒有走多遠,轎子就突然停了下來。葉七七抬起頭,聽到外頭傳來了阿婉姐姐的聲音:“奴婢參見六皇子。”
六皇子?
隨後小丫頭就見原本緊閉的轎簾被一隻素白乾淨的手給掀開了,撞入她的視野裡的是少年那長得極其好看的臉。
“能送我一程嗎?”少年一臉無害地對她說道,模樣和之前在殿中的時候看起來判若兩人。
小丫頭輕輕地點了點頭,有些不解他為什麼要上她的轎子。
少年見她同意,隨即便彎腰進了轎子裡。
如今外頭正飄著鵝毛大雪,少年的身上沾了不少雪花。他一進轎子裡,葉七七就感受到他身上的寒氣,下意識地將湯婆子抱得更緊了。
少年在她面前輕拂著身上的雪花。葉七七咬了咬唇,糾結了許久,最終將袖子裡的帕子遞給了他,說道:“六皇兄擦擦……”
少年聞言,手上的動作一頓,抬眸看著她,視線落在她遞給他的帕子上。
那帕子是前幾天葉七七讓阿婉姐姐幫她繡的,上面繡著一個小女孩兒和一隻小白虎,代表著她和大白。
少年遲遲沒有伸手去接帕子,而是目光淡然地看著她。
葉七七舉得手都有點兒酸了,正打算收回手,就見少年對著她淡淡地開口:“換個稱呼喊我。”
小丫頭一臉不解地瞧著他:除了“六哥哥”和“六皇兄”,她還能換個什麼稱呼喊他呀?
“皇……皇兄?”
夜霆晟很無情地說了一句:“我不喜歡,換一個!”
他……他怎麼這個樣子呀!她的手好酸……
“不許放下來!”少年又恢復了之前那惡狠狠的樣子。
葉七七被嚇得差點兒忍不住哭出來,眼中都浮現出一層霧氣。
這個不能叫,那個也不能叫,她總不能直接叫他的名字吧!
舉著的手控制不住地抖了抖,最後實在是堅持不住了,葉七七不禁開口道:“哥哥,七七手酸……”
這一聲“哥哥”,讓坐在那兒的少年的身子不由得僵住了。他猛地拽過她手中的帕子,有些難以置信。他本來想逗逗她,讓她叫自己“六哥哥”,可不承想這丫頭竟然直接叫了一聲“哥哥”。
少年不由得捂著唇,神色難以揣測地盯著面前的小丫頭。他覺得自己大抵是瘋了,被這小丫頭叫了一聲“哥哥”,竟心跳抑制不住地加速。
葉七七瞧著他突然捂著唇,微微蜷縮起身子,以為他是冷了,便依依不捨地將懷裡的湯婆子放進了少年的懷裡,說道:“哥哥,你……你焐焐……”
她也不知道自己喊他“哥哥”他會不會生氣,但是目前看來他好像沒有很生氣。
少年看著某小丫頭塞進自己懷裡的湯婆子,目光不由得沉了沉。下一秒,他忽然抬起頭看她,問:“七七喊過別人‘哥哥’嗎?”
葉七七對上少年那突然有些陰沉的眼神,莫名其妙地覺得自己現在好冷,僵硬著脖子搖了搖頭,語氣軟綿綿地道:“沒……沒有……”她一直到現在也只是看到過他這唯一一個皇兄而已。
少年聽了葉七七這話似乎很滿意,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腦袋,嘴角掛著一絲笑意,說道:“嗯,七七真乖!千萬不可以這樣喊別的皇兄,知道了嗎?”
雖然他嘴角帶著笑意,但是葉七七瞧著還是忍不住頭皮發麻。他這話語中分明警告的意味十足。
葉七七點了點頭。
少年笑著又將湯婆子送進了她的懷裡,說道:“七七要乖呀,不乖的孩子是沒有人疼的。”他伸手替她將身上的披風裹緊。
葉七七瞧著少年嘴角勾起的一抹淺笑,他雖然在笑,但那笑容真的好可怕。她好想哭,可是不敢,生怕自己一哭,然後人就立馬沒了!嗚嗚嗚……比起大暴君爹爹,這個六哥哥真的……好可怕!
少年看著縮在角落裡眼睛瞪得像銅鈴般盯著自己的小丫頭,只見小丫頭眼尾泛紅,眼睛濕漉漉的,連同鼻頭都紅紅的,不知道的人看了還以為他欺負她了呢。
少年一下子起了玩心,問:“七七呀,你很怕六哥哥嗎?”
少年此話一出,小丫頭下意識地點了點頭,然後又狠狠地搖了搖頭。望著少年那變得有些陰沉的眸子,葉七七急忙解釋道:“不……不怕……”
聽著小丫頭微顫的聲音,望著小丫頭那看起來肉肉的小臉蛋兒,少年忍不住伸手捏住了她的小臉蛋兒。
“你好胖呀。”這是少年捏上她的小臉蛋兒後說的第一句話。
葉七七這幾天大魚大肉的,吃得有點兒好,畢竟之前餓了很久,所以這幾天肉眼可見地長了點兒肉。女孩子最忌諱的就是別人說她胖,葉七七自然也不例外,但說她的這個人是她的神經病六皇兄,她不敢反駁。
小丫頭有點兒委屈地摳著手,小聲道:“那七七回去就減肥……”她以後少吃點兒肉,多吃菜,多運動。
“哧。”少年看著小丫頭一臉委屈的模樣,輕笑了一聲。
那笑聲仿佛鉤在人心尖上似的,低沉且撩人得很。
他伸手揉了揉葉七七的小腦袋,笑著對她說:“乖,多吃點兒吧!胖點兒好。”
少年笑得溫柔,但葉七七還是覺得那笑容裡暗藏詭秘,嚇人得緊。
葉七七覺得時間過得比之前在宴會上還要緩慢。直到少年下了轎子,小丫頭才松了口氣。
就在少年剛準備彎腰下轎子的時候,他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轉頭看了裡頭的某丫頭一眼,說道:“七七有時間也給六哥哥畫個像。”
聽著少年那繾綣的語調,小丫頭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她看著少年下了轎子,消失在她的視野之中,原本懸著的心算是徹底放下來了。

寒冬臘月,鵝毛大雪,冷得刺骨,整座皇城都籠罩在一片白茫茫的雪中。
昨天下了一夜的大雪,院子裡積雪深得都沒過了成人的小腿。院子兩側的道路已經被宮人清理過了。
葉七七追著大白在院子裡玩鬧。
“哎呀,大白,你跑得慢點兒,人家快追不上你了……”葉七七邁著兩條小短腿追著用四條腿跑的大白,真的是追不上。
大白很通人性,聽見小丫頭那埋怨的聲音後,立馬轉頭跑到了她面前,低著小腦袋往她的手裡靠,要摸摸的意圖十分明顯。
小丫頭知道要是不摸它幾下,它就會黏人得緊,非得被摸一會兒才行。
葉七七揉了揉大白的腦袋,又摸了摸它的下巴和小肚子。
大白舒服得發出了“呼嚕呼嚕”的叫聲。
“嗷嗚。”大白舒服得在地上打了個滾,露出雪白的肚皮讓她摸一摸。
說來也奇怪,自從她得知大白是一隻幼虎後,它就再也沒有像之前那樣“喵喵”叫過,好像之前它發出貓叫都是它故意的一樣。
葉七七原本是想抱抱大白的,但是驚奇地發現它重了好多,她已經完全抱不動了。它這段時間吃得極好,頓頓都是肉,原先小小的身子長大了好幾圈。
“大白,你好重呀!我都抱不動你了。”
大白前爪扒著小丫頭的肩膀,仰起頭,伸出舌頭輕輕舔著她的小臉蛋兒。
但哪怕它舔的動作很輕,因為舌頭上有倒刺,小丫頭的小臉蛋兒還是被它舔得有點兒疼。
葉七七跟大白在外頭的雪地裡玩了很長時間才回到屋子裡。
宮女阿婉看到小丫頭不僅小手被凍得紅通通的,連小臉都被凍得紅紅的,急忙拿來湯婆子給她取暖,說道:“公主,外頭天冷,昨夜又下了一夜的雪,還是不要經常出去玩鬧了,要是受了風寒會很難受的。”
因為玩了雪,小丫頭的手濕漉漉的,阿婉便拿來乾淨的帕子給她擦手。
一旁的大白蹲在小丫頭身旁,用圓鼓鼓的大眼睛看著阿婉給小丫頭擦手,那模樣就像是等著下一個被擦爪子一樣。
“阿婉姐姐,七七要送給你一樣東西。”
正在給小丫頭擦手的宮女阿婉聽了這話,不由得抬起頭看著她,有點兒疑惑地問:“公主要送給奴婢什麼呀?”
“這個。”小丫頭緩緩地伸出右手。
阿婉還沒看清楚小丫頭手裡拿著什麼,臉上突然一涼。她伸手一摸,竟是一顆小小的雪球。
“哎呀,公主!”
“嘻嘻。”葉七七手裡還有好幾顆小小的雪球,追著阿婉要把雪球扔在她身上。
葉七七弄的雪球很小,砸得並不疼,只是有點兒涼。
阿婉說道:“公主莫要鬧了。”
阿婉畢竟成年了,哪怕故意躲得很慢,也沒怎麼被葉七七手裡的雪球砸到。阿婉被葉七七追到了門口,看著迎面朝自己砸來的小雪球,下意識地躲開了。
雪球沒砸到她,卻砸到了突然走進來的男人。
阿婉感覺自己身後籠罩了一層陰影,一轉頭看見那個身著明黃色衣袍的男人,嚇得驀然變了臉色,立馬戰戰兢兢地跪在了地上。
不遠處的葉七七手裡還拿著小雪球,看到突然出現在門口的大暴君時,也是不由得變了臉色。尤其是當看到自己方才扔的小雪球剛巧就砸在了大暴君的鞋面上,黑與白的顏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時,小丫頭臉猛地一白:慘……慘了!
葉七七見阿婉姐姐跪在地上,也“撲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她身旁的大白瞧見了她跪地的動作,竟也學著她的樣子跪著。
趙公公想:這……這幼虎是成精了吧?!
“拜……拜見父皇……”小丫頭四肢伏地,聲音發顫,小腦袋壓得低低的,小小的身子都不由得抖了抖。
大暴君目光落在跪在地上的一人一虎上,鳳眸黯了一下,緩緩地道:“起來吧。”
小丫頭從地上起來時,臉色還被嚇得有些白:她好像闖禍了……
大暴君眼瞅著某小丫頭從地上起來後就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就像是他欺負了她似的,那模樣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大暴君故作嚴厲地對小丫頭道:“過來!”
葉七七聞言,身體控制不住地抖了抖,抬起小腦袋望見大暴君那陰沉的臉色時,嚇得大氣都不敢喘,生怕他讓人把她拖出去砍了。
葉七七邁著小短腿挪到男人跟前,因為不敢直視大暴君陰沉的臉色,就一直低著頭,一副犯了錯的模樣。
“父皇爹爹……”小丫頭聲音壓得低低的。
男人將目光落在她那凍得有些發紅的小手上,目光意味不明地問道:“好玩嗎?”
聽了大暴君這話,葉七七有些不解地看著他,順著他的視線看見了不遠處的地上那幾顆小雪球,那是她剛才被嚇得一下扔在地上的。
小丫頭噘著小嘴,有點兒委屈地搖了搖頭:“不好玩,一點兒都不好玩……”她以後再也不玩雪球了……
大暴君聽了小丫頭這口是心非的話,嘴角不由得揚了揚,但是沒有笑出聲。
“把手伸出來!”大暴君陰沉地道。
葉七七對於伸出手這件事有心理陰影,小時候她不聽話的時候媽媽就經常打她的手。
她下意識地以為大暴君是想打斷她的手,眼睛“唰”的一下便紅了。
“父皇爹爹,七七知道錯了,以後再也不玩雪球了,不要打斷我的手,七七怕疼……”小丫頭將手緊緊地縮在衣袖裡不肯伸出來,那一臉淚水的模樣就像是他要砍了她的手一樣。
男人不知從哪裡拿出一條錦帕給她擦著有些濕的掌心,說道:“你這小腦袋都在想什麼呢?”他只不過是想給她擦手而已。
葉七七瞧著男人給自己擦手,意外得很,眨巴著大眼睛含淚看著他……
“朕在你心裡就是如此惡毒?”大暴君將這奪命一問拋出來,狹長的鳳眸逼視著小丫頭,讓她道出答案。
小丫頭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紅著眼一臉委屈地看著他:“因為父皇爹爹一開始還讓人把七七拖出去砍頭的……”
大暴君聽到這裡終於懂了,敢情這小丫頭現在是在跟他翻舊賬?!呵,小東西竟還知道怪罪他了。
“你這是在怪朕?”
葉七七搖著可愛的小腦袋,弱弱地道:“七七不敢……”
“哧。”大暴君輕笑了一聲,目光落在小丫頭纖細的脖子上。他要是真的想要殺她,現在就能直接把她掐死。
“有水嗎?”
“有……有的。”小丫頭邁著小短腿小跑到一旁的桌子旁倒了一杯水,雙手捧著杯子遞到了大暴君跟前,“父皇爹爹,喝茶……”
站在一旁的趙公公聽著小丫頭那軟軟的語氣,感覺心都要化了:七公主真的太可愛了!
男人接過小丫頭遞過來的茶喝了一口,故作冷酷。
今日外頭的天氣已經夠冷了,再加上大暴君此刻一臉陰沉,令葉七七越發覺得冷。趁著男人不注意,她下意識地挪動小腳,離男人遠了些。
“朕昨天教你的,會寫了嗎?”大暴君放下杯子,平靜地問她,完全沒有注意到小丫頭方才的小動作。
葉七七小臉上閃過一絲困惑,有些茫然地看著他。
大暴君咬了咬牙,沉聲道:“朕的名字!會寫了嗎?”
聽著大暴君惡狠狠、凶巴巴的語氣,小丫頭不由得縮了縮脖子,說道:“會……會了。”他問就問,幹嗎還凶巴巴的呀?!
看著小丫頭怯懦的眼神,大暴君指了指一旁的書桌,凶巴巴地道:“去寫!寫不出來朕就把你的爪子砍了!”
他的話音剛落,趴在一旁的大白聽了這話,不由得“嗷嗚”了一聲,下意識地將自己的爪子縮了起來。
葉七七聽著男人那凶得不行的語氣,邁著小短腿走到書桌旁,生怕自己的手會被男人砍掉,不敢遲疑,拿了一個矮凳子,腳踩著凳子就站在書桌前將紙鋪好,然後認真地磨墨,看起來當真是有模有樣的。
葉七七本來覺得自己可以寫好,但是大暴君就坐在她身旁看著她,嚇得她手腳有些哆嗦,好不容易將大暴君的名字完整地寫了下來,字還歪歪扭扭的。
葉七七還以為大暴君看到後會十分生氣,沒想到他不但沒有生氣,反而還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腦袋。
“嗯,七七真棒!”
大暴君那語氣聽起來似乎心情好極了,小丫頭甚至覺得大暴君是眼睛出現了什麼問題,明明她的字那麼醜。
大暴君就坐在那兒,手裡拿著小丫頭寫下他的名字的紙,嘴角止不住地上揚。
一旁的趙公公看了,心裡越發覺得陛下真的太口是心非了。
看著大暴君將紙收了起來,小丫頭低著頭摳著指頭,心想:大暴君為什麼還不走?今天她可是和九皇叔約好一起出宮去玩的。
“接著和大白玩吧,朕先走了,改日再來看你。”
大暴君此話一出,小丫頭原本黯淡的眸子猛地一亮:呀,他終於要走了呀!
大暴君看著小丫頭眼睛濕漉漉地盯著自己,以為是捨不得自己,伸手揉了揉小丫頭的腦袋,說道:“朕明天再來看你。”
“嗯,父皇爹爹慢走。”
葉七七看著男人越走越遠的身影,直到他的背影消失不見,立馬扯了扯阿婉的衣袖,打了個哈欠,說道:“阿婉姐姐,七七困。”
阿婉將小丫頭抱了起來,說道:“剛好午睡時間到了,奴婢哄公主睡覺吧!”
小丫頭搖了搖頭:“七七不用哄。七七已經是大孩子了,不需要人哄就可以自己睡午覺的。”
“嗯……那好吧!那奴婢在外面守著,公主有什麼事可以叫奴婢。”
“好。”小丫頭躺在床上,任由阿婉替她蓋好被子。
大白就趴在床榻邊守著她。


第五章
父女大危機
小丫頭閉著眼睛,聽見腳步聲越來越遠。直到輕微的關門聲響起,她小心翼翼地睜開眼睛,掀開蓋在身上的被子坐了起來。
趴在地上原本準備入睡的大白見她突然從床上起來,不由得抬起小腦袋,圓溜溜的大眼睛不解地看著她。
“嗷嗚。”大白突然對著她叫了一聲。
葉七七嚇得急忙捂住了大白的嘴,對它做了一個安靜的手勢,說道:“噓,大白要安靜!”
“嗷嗚……”大白很小聲地回應。
隨後,它看著小丫頭躡手躡腳地穿好鞋子,小心翼翼地走到門後,耳朵緊貼著門,不知在聽些什麼。
大白乖巧地站在那兒,不解地微微歪了一下頭。
就在這時,窗戶邊突然傳來了一陣輕微的聲響。大白下意識地豎起了耳朵,有些警惕地看向窗戶那頭。
原本緊閉的窗戶被人從外面打開,小丫頭循著聲音看去,一眼便瞧見了翻窗進來的男人。
“皇叔!”小丫頭不由得眼睛一亮,語氣有些欣喜地喊道。
夜墨寒利索地翻窗進來,看著小丫頭欣喜若狂的小臉,嘴角微微勾了勾,說道:“囡囡,皇叔來接你了。”
葉七七本來還想著自己該如何偷偷地跑出去和九皇叔見面,可沒想到九皇叔直接來接她了。
她感覺九皇叔真的好厲害,抱著她“唰唰唰”就用輕功飛了起來,她感歎道:“皇叔,您好厲害,居然還會飛!”
待男人將小丫頭抱上轎子後,她還在讚不絕口。
夜墨寒伸手揉了揉小丫頭的小腦袋,說道:“囡囡喜歡嗎?喜歡的話皇叔以後常帶你飛一飛。”
“好。”小丫頭滿心歡喜地點了點頭。
男人看著小丫頭的可愛樣,越發覺得這老天瞎了眼,竟然讓那個“大冰塊”有這麼一個可愛的小閨女。他真忌妒!
為了防止小丫頭餓,男人讓人放了不少小點心在轎子上,簡直就是把她當作自己的親閨女疼。
“吃吧,等下皇叔帶囡囡去逛街,民間好玩的小玩意兒可是很多的,囡囡要什麼皇叔就給你買什麼。”哪怕她要天上的星星,他也要給她摘下來。
葉七七自從來到這邊就一直待在皇宮裡,從來沒有出過皇宮,看著街道兩旁五花八門的小玩意兒,眼睛都忍不住放著光:“哇,皇叔,糖……糖葫蘆……”
葉七七看到糖葫蘆,立馬走不動路了,小臉上寫滿了想吃。
男人見她因為方才一蹦一跳地跑,頭髮有點兒亂,蹲下身子伸出手替她理了理頭髮,低聲道:“囡囡,現在在外面可不要叫‘皇叔’,會暴露我們倆的身份的。”
“那……那應該叫什麼呀?”
夜墨寒問:“囡囡覺得能叫什麼?”
葉七七咬著手指想了想,在皇叔期待的目光下,緩緩地道:“叔叔?”
他本來還想讓這小丫頭喊他“爹爹”呢,唉,叔叔就叔叔吧。
“叔叔,囡囡想吃糖葫蘆……”小丫頭伸手指了指糖葫蘆。
夜墨寒說道:“買買買!給她來兩串。”
“可是囡囡想要三串……”葉七七眨巴著眼睛,一臉期待地看著他。
“這個吃多了對牙齒不好。”
“不都是給囡囡吃的。”小丫頭搖了搖頭,解釋道,“大白也喜歡吃甜的,囡囡想給大白帶一串。大白從來沒有吃過糖葫蘆。”
男人想了想,最終妥協了:“行吧!誰讓叔叔寵你呢!”
葉七七心滿意足地拿到了自己最愛吃的糖葫蘆,手裡拿著一串,懷裡還抱著兩串。
她走在路上,因為長得過於可愛,惹得不少行人轉頭看她。
葉七七美滋滋地吃著手裡的糖葫蘆,兩個腮幫子都撐得鼓鼓的。就在小丫頭剛準備將最後一顆山楂吃掉的時候,她突然感覺一道陰冷的視線正看著自己,下意識地抬起頭,結果一眼便瞧見坐在不遠處的酒樓二樓窗戶邊的少年。望著少年那張熟悉的臉,小丫頭被嚇得手裡還沒有吃完的糖葫蘆直接掉在了地上。
她低下頭看著掉在地上的糖葫蘆,反應過來後再一次抬頭看去時,原本坐在二樓的少年卻已經不在了。葉七七一度覺得是自己出現了幻覺,但顯然不是,她剛才真的看見了那個陰沉可怕的六皇兄。
一想到少年之前對她說的話,她就不自覺地抖了抖身子。好……好可怕!比起大暴君,這個深沉、陰鬱的少年更加令她害怕。
“囡囡,我們就在這座酒樓裡吃飯吧?”
葉七七被剛才無意間看見的少年嚇得夠嗆,也不知道皇叔說了什麼,下意識地就點了點頭,任由皇叔抱著她進了酒樓裡吃飯。
但到了吃飯的時候,皇叔因府中突然有了急事,不得不先離開。
“囡囡,皇叔府上突然有急事,要先回去處理一下,恐怕不能親自送你回宮了。你要乖乖地聽話,等一下讓這兩位侍衛哥哥送你回去好不好?”
“好。皇叔放心,囡囡沒問題的,保證會乖乖地聽侍衛哥哥的話。”小丫頭拍了拍胸脯,保證道。
男人摸了摸小丫頭的腦袋,越發覺得欣慰,誇獎道:“嗯,囡囡最乖了!”
九皇叔走後,葉七七看著那一桌子的美味佳餚,也不知道怎的就沒有了胃口。小丫頭下意識地坐在窗戶邊發呆,可看著看著就感覺有些不對勁:她怎麼突然間感覺這角度那麼熟悉呢?
小丫頭“噌”的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低著小腦袋扒著欄杆往下看,一眼就看見了之前賣冰糖葫蘆的那個攤位。
臉猛地一白,小丫頭突然間想到六皇兄剛剛好像就是站在這座酒樓的二樓窗戶前看著她的。
“囡囡?”
身後突然傳來了熟悉的男聲,小丫頭僵硬地轉過頭,看著從門口向她走來的少年。
“囡囡……這名字還真可愛!不過……我還是覺得‘七七’更可愛。”
少年今日穿著一身黑色衣袍,在黑色的映襯下,膚色顯得異常蒼白。
他邁著步子,一雙妖冶、狹長的鳳眸閃著陰暗的鋒芒,薄薄的紅唇上掛著陰沉的笑意。
葉七七下意識地抓緊了衣袖。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居然能在這裡和這個神經病六皇兄相遇。
她原本是趴在欄杆上的,見少年進來後下意識地想要下去,但兩條小短腿還沒有完全踩到地上,後背就感覺到一陣陰冷的寒意,一轉頭就瞧見原本站在門口的少年已經站在她身後,嚇得腿腳不由得一哆嗦。
要不是他及時抱住了她,恐怕她就要摔下去了。
“七七怎麼害怕成這樣,難道哥哥很凶嗎?”
少年陰惻惻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小丫頭看著自己距離一樓的地面大概有一個能摔死人的高度,下意識地抓緊了少年環著她的小肚子的手臂,小臉蛋兒被嚇得有點兒發白,說道:“不,六……六哥哥不凶……”
“是嗎?”少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既然哥哥不凶,那哥哥抱著七七,七七幹嗎還哭呢?”少年將手從她的胳肢窩伸過去,繞到她的面前,冰涼的指腹擦過她的眼尾,沾染上一顆水珠,正是某小丫頭剛剛被他嚇哭,從而很沒出息地流下的眼淚。
葉七七緊緊地拽著少年的衣袖,生怕他一鬆手直接將她從樓上推下去:“七七沒哭,只是恐高。六哥哥,七七想下去,好不好?”她現在整個人被少年堵在欄杆上,要是他一時之間對她起了殺心,只需要輕輕一推,她就肯定摔下去。
“這樣呀……”少年輕歎一聲,目光落在樓下,緩緩地解釋道,“這二樓不高的,七七要是摔下去的話一定死不了,頂多摔斷腿吧!”
少年說得很輕鬆,嘴角上還掛著一絲笑意。
望著少年那有些嚇人的眼眸,小丫頭被嚇得臉更加白了。
“六哥哥,七七不想摔斷腿,嗚嗚嗚……”小丫頭忍不住哭了出來。
少年見她流下一連串的淚水,眉頭猛地皺了一下,立馬陰沉著臉道:“哭什麼哭?再敢哭一聲,我就把你推下去摔死!”
聞言,小丫頭立馬收住了眼淚,紅著眼睛淚汪汪地看著他。
望著小丫頭那含淚的眸子,少年只覺得心煩得緊,揪起自己的袖子給她擦眼淚。
他的動作實在是粗魯,毫無溫柔可言,但哪怕他擦得再疼,葉七七也不敢說一句怨言,生怕他將自己推下去。
夜霆晟問道:“七七剛才在樓下看到我在二樓了?”替她擦完臉後,少年用陰沉的目光冷冷地瞧著她,像是在詢問什麼似的。
葉七七點了點頭,不敢騙他:“看……看到了……”
“除了我,七七可還看見了其他人?”
小丫頭搖了搖頭:“沒……沒有了,七七就只看見六哥哥一個人。”
“真的?”少年再一次質問。
“真的,七七真的就只看見六哥哥一個人。”她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這樣問她。
“呵,七七呀,小孩子說謊的話晚上睡覺可是要掉舌頭的,七七也不想自己晚上睡覺時突然掉舌頭吧?”
“七七真的沒有說謊,七七在吃糖葫蘆的時候就只看見六哥哥一個人。”她沒有說謊。
“這樣呀!”少年輕輕地拍了拍她的小臉,終於將她放了下來,“那這次就信七七一次,畢竟七七很可愛呢!”少年嘴角上掛著淺笑。
葉七七被他從欄杆上放下來之後,雙腿止不住地發軟。她還沒緩過來,卻又被少年給抱起來了。她不知道他究竟哪來的那麼大的力氣,明明也就比她大六歲而已。不僅如此,他還比她高好多,她站在他面前只到他的腹部。
少年就這樣堂而皇之地將她抱了出去。
兩名站在門口的侍衛看著突然出現的六皇子,顯然意外得很。
少年冷冷地開口道:“本皇子帶她回宮就好,你們可以先回去了。”
兩名侍衛面面相覷,實在想不通六皇子為何會在此,但想著六皇子好歹是七公主的皇兄,自然是不會做什麼傷害七公主的事情的。
葉七七看著少年抱著自己出來,壓根兒不知道他打算帶她去哪裡,便伸手扯了扯少年的衣服。
“有事?”
小丫頭把聲音壓得很低:“六哥哥,糖……糖葫蘆……”
“什麼?”
葉七七指了指雅間裡面,說道:“我還有兩串糖葫蘆沒有拿。”
少年垂眸陰沉地看了她一眼,像是要掐死她一樣。
“那算……”
小丫頭話還沒說完,就見少年已經轉身去拿她落下的那兩串糖葫蘆。
葉七七一開始以為自己會被少年殺掉拋屍,所以死之前還想吃兩串糖葫蘆,但沒想到少年只是抱著她去了隔壁的一間包間。
葉七七坐在凳子上,看著對面那可怕的六皇兄,被嚇得簡直連大氣都不敢出……好可怕!她實在是不敢想像,自己居然有一天會和這個六皇兄單獨在一起吃飯。
夜霆晟看著對面手裡拿著筷子卻動也不動一下的某團子,狹長的鳳眸不由得黯了一下,問道:“不餓?”
某團子剛準備點頭,誰知少年已經夾了一隻剝了殼的大蝦放進她的碗裡。
少年冷冷地道:“不餓也給我吃下去,不許浪費!”
葉七七看著少年給自己盛了滿滿一大碗米飯,被嚇得差點兒暈過去,說道:“六哥哥,太……多了。”這碗比她的臉還大,她怎麼可能吃得完?
少年放下筷子,冷冷地看著她,說道:“六哥哥?七七忘記之前我說的話了?最好喊什麼呢?”
“哥……哥。”小丫頭試探性地喊了一句。
少年滿意地揉了揉她的小腦袋:“七七可真乖呢。”
少年那微涼的手摸著葉七七的小腦袋,她只覺得嚇人得緊。
後來大抵他良心發現了,他並沒有強迫她吃那一大碗白米飯,卻極其熱衷於給她夾菜。
最後葉七七實在吃不下去了,忍不住對少年開口道:“哥哥,七七吃飽了……”
少年微微掀起眼皮子看著她,目光意味不明地落在她的小臉上,多少有些詫異這小丫頭竟吃得這麼少。
“嗯。”少年輕輕應了一聲,目光重新落在手裡拿著的書上。
葉七七也不知道他究竟有什麼毛病,明明點了一桌子菜,他自己卻一口未動,只坐在那兒看書,菜大部分進她的嘴裡了。
少年正單手撐著腦袋看書,就感覺對面的小丫頭一直在看自己,便緩緩地掀起眼皮子淡淡地掃了她一眼,問:“怎麼了?”
他的語氣平靜而又冰冷。
小丫頭在心裡默念了許久,終於鼓起勇氣道:“哥哥,你怎麼不吃呀?”
少年看了她好一會兒,忽然勾唇一笑,問道:“怎麼?七七是害怕哥哥下毒嗎?”
他這話說完,某小丫頭幾乎是肉眼可見地變了臉色,瞪著那雙大眼睛一臉不知所措地看著他。
少年被小丫頭這反應給逗笑了,將手裡的書緩緩地合上,戲謔地道:“逗你呢,竟嚇成這樣。我要是想害你,方才就把你推下去了,又何必還帶你過來吃飯呢?”
少年輕輕勾了勾薄唇,端起面前的清茶喝了一口。
他見小丫頭不說話,手裡緊緊地抱著糖葫蘆,問:“好吃嗎?”
小丫頭見少年的目光落在自己懷裡的糖葫蘆上,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回道:“好……好吃!”
“哥哥,你……吃嗎?”懷裡有兩串糖葫蘆,小丫頭拿出一串遞向少年,小心翼翼地問。
夜霆晟看著小丫頭遞過來的那串糖葫蘆,估計是被放在懷裡久了,糖葫蘆上面裹著的一層糖都有些化開了。他腦海裡突然浮現一些片段,驀然陰沉下臉,最終落下一句:“不吃!”
“好……好吧!”說完,小丫頭將糖葫蘆當寶貝似的放好。
她慶倖還好他沒有要,不然她帶一串回去就不知道是該給大白還是該給大暴君爹爹了,畢竟她一開始買的時候就想著一串給大白,另一串給大暴君爹爹。雖然大暴君爹爹平時對她很凶,但是她還是能感覺到他對她的好,不然他不會在她快要被狼咬死的時候出現,更加不會在壽宴上誇她畫畫得好。大暴君雖然什麼話都不說,但是她能感覺到,他只是經常口是心非而已。
坐在那兒的少年看著小丫頭那將糖葫蘆小心翼翼地收好的模樣,鳳眸不由得黯了幾分。

葉七七回宮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暗了。小丫頭心裡難免有些擔心阿婉姐姐會不會很生氣,畢竟她可是偷偷和皇叔跑出去的。
馬車穩穩地停在了小丫頭在宮裡的住所前。
葉七七急匆匆地下了馬車,正打算離開,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轉身對坐在馬車上的少年道:“謝謝哥哥……送七七回來。”
車上的少年看都沒看她一眼,就讓車夫駕車揚長而去。
葉七七也不知道六哥哥突然怎麼了,自從她問他要不要吃糖葫蘆後,他就一直冷著臉一言不發,就連剛剛在馬車上也一直沒有開口。
不過小丫頭也沒有多想,懷裡抱著糖葫蘆就一蹦一跳地進了自己的住所。
她想著是自己把糖葫蘆給大暴君爹爹送過去,還是讓人送過去?雖然她很喜歡吃糖葫蘆,但是要是大暴君爹爹不喜歡怎麼辦?
短短的時間裡,小丫頭想了好多種可能。
但就算大暴君不喜歡吃糖葫蘆,她還是想要送給他,畢竟這是她的一點點心意。媽媽說過,好東西要學會和自己喜歡的人分享。
葉七七剛進院子裡,就感覺有些不太對勁。平日這裡有好幾位宮女姐姐打掃院子來著,現在卻空無一人,安靜得不得了。
“阿婉姐姐……大白……”小丫頭試探性地喊出聲,可惜沒有人理她。
於是她一連喊了好幾聲,終於在寢殿裡聽到了一些聲響。
“大白?”小丫頭將寢殿緊閉的門推開一條縫,探出半個腦袋往裡頭看。
結果不看不知道,這一看她直接被嚇了一大跳。
此刻已經臨近傍晚,天色昏暗,寢殿裡沒有點燈,只見那昏暗的寢殿裡,宮女、太監戰戰兢兢地跪了一地,氣氛緊張得嚇人。
小丫頭心裡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尤其是在與坐在椅子上一身龍袍的男人四目相對時,驀然驚了一下。
大暴君爹爹!他……怎麼在這裡?
男人坐在角落裡,背著光,全身上下幾乎籠罩在黑暗中,那雙深沉的眸子透著無限的冷意。
“去哪裡了?”男人聲音不大,在此刻如此寂靜的環境裡,卻冷厲得嚇人。
小丫頭下意識地握緊手裡的兩串糖葫蘆,緩緩地邁著步子走了進去,回道:“出……出宮了……”
“出宮?”用陰沉沉的目光看著她,男人語氣森寒無比地道,“誰允許你出宮了?!”
小丫頭看著此刻渾身上下都散發著戾氣的大暴君,有些怕,聲音弱弱地道:“沒……沒有人………”
“呵。”大暴君冷笑了一聲,修長的手指輕輕點著桌面,冷冷地瞧著她,問,“和誰一起去的?”
小丫頭本來想說和九皇叔一起去的,但是瞧著此刻男人那充滿戾氣的臉,害怕連累九皇叔,於是咬了咬唇,第一次對大暴君撒謊:“沒……沒有人。”
“沒有人?”大暴君猛地從椅子上起身,走到低著頭的小丫頭面前,伸手就掐住了小丫頭的下巴,“小小年紀倒是學會撒謊了?!”整座皇宮都是他的,他的御林軍遍佈整座皇城,這丫頭和誰出去,他又怎麼可能不知道?原本他是想給她一次機會的,可萬萬沒有想到,她居然還敢對他撒謊!
大暴君此刻怒氣衝天,掐著小丫頭的下巴的手勁兒難免有些大,很快小丫頭的下巴就被他掐紅了。
目光落在小丫頭懷裡緊緊抱著的兩串糖葫蘆上,大暴君眸間的冷意更深了,說道:“呵,朕還以為他能帶你買什麼東西,原來就是為了買這廉價的玩意兒!”
葉七七聽到大暴君對糖葫蘆的形容詞後,眼睛一下便紅了:“它不是!它是七七最喜歡的,不許你這樣說它!”糖葫蘆才不廉價,這是她最喜歡吃的!
他?大暴君以為她口中所說的是夜墨寒,氣得眼睛都有些發紅。
“好呀!才兩串廉價的糖葫蘆就把你收買了,竟敢反駁朕,到底我是你老子還是夜墨寒是?”大暴君氣得連自稱都忘了。
他不知道自己氣的到底是這丫頭一聲不吭地就偷偷出宮,還是對他撒了慌,抑或是這丫頭對他弟弟夜墨寒的維護,一怒之下直接一把扯過小丫頭懷裡護著的兩串糖葫蘆,狠狠地扔在了地上。
要不是今天離開的時候有東西意外地落在這裡,他都不知道這丫頭居然還敢偷偷出宮!
他回想起之前自己要離開的時候小丫頭那欣喜的表情,原先還以為這丫頭是捨不得他,現在想來她心裡恐怕巴不得他早些走吧!
“啪”的一聲,小丫頭抱在懷裡護了好久的糖葫蘆被男人摔在了地上。
葉七七再也忍不住了,眼淚“唰”的一下流了出來,說道:“壞人,我討厭你!”
大暴君冷冷地看著她,說道:“朕也沒指望你喜歡朕!”
“來人,月靜宮上下照顧主子不周,都給朕拖下去打二十大板!”大暴君撂下這話,再也沒看哭得滿臉淚水的小丫頭一眼,怒氣衝衝地離開了。
“嗚嗚嗚……”葉七七看著地上被男人摔得七零八落的糖葫蘆,早已泣不成聲。
壞人!壞蛋!大壞蛋!她再也不要和他說話了!

大暴君被某團子氣得心情不佳了三天。
這三天裡,大臣們也不知陛下究竟是怎麼了,看誰都不順眼。某大人去禦書房送個奏摺,豎著進去,橫著被人給抬出來了,病因是驚嚇過度。
平日裡大暴君的性格已經讓眾大臣不敢言,在這幾天,上早朝的時候大臣們簡直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連同跟在男人身邊伺候多年的趙公公,這幾日也是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眾大臣戰戰兢兢地跪了一地,終於挨到了下朝時間。
大暴君剛到禦書房準備批閱奏摺,趙公公就在外面稟報九王爺求見。
聞言,大暴君拿著奏摺的手不由得一頓,眼皮抬都沒有抬一下,厲聲道:“讓他滾!”
站在外頭的趙公公聞言,恭恭敬敬地對身旁的男人道:“九王爺,您也聽見了,陛下說了,讓您……呃……回去。”
“哧。”夜墨寒輕笑了一聲,伸手將手中的一封信遞給了趙公公,“這個是囡囡讓我幫她寫的,不過當天走得急,我不小心把信帶走忘記給她了。對了,我記得陛下不是不喜歡吃甜食嗎?那小丫頭還特意買糖葫蘆送他,確定陛下肯吃?”
趙公公聽了九王爺這話,不由得想到前幾天陛下一怒之下扯過七公主懷裡護著的兩串糖葫蘆,直接扔在地上的畫面,問:“九王爺,您的意思是,七公主那糖葫蘆是買給陛下的?”
夜墨寒聞言,瞧了趙公公一眼,說道:“不然呢?起初本王還以為陛下對囡囡太過苛刻了,可沒想到陛下對囡囡還挺上心的,不然那小丫頭給他帶什麼糖葫蘆?唉,果然,血緣遠的比不上血緣近的,本王讓囡囡假裝喊本王一聲‘爹爹’這丫頭都不願意,本王真的是白疼她了。”
趙公公在外頭和九王爺聊了好一會兒,這才知道原來是陛下錯怪七公主了,七公主出宮,完全是為了買自己最喜歡吃的糖葫蘆送給陛下呀。
趙公公手裡拿著那封七公主讓九王爺代寫的信,一時之間不知道該不該送進去。
就在趙公公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時候,緊閉的書房門猛地從裡頭被打開了。
趙公公看著站在門口一臉陰沉的男人,手不由得抖了抖,問道:“陛……陛下,您怎麼出來了?”
大暴君把目光落在趙公公手裡拿著的那封信上,說道:“拿來!”
聞言,趙公公不敢遲疑,急忙雙手將信呈了上去。
男人接過信後沒說一句話,“唰”的一下便將門又給關上了。
禦書房內,男人站在那兒,手裡拿著那封信,斟酌了許久,最終還是緩緩地伸手拆開了信封,剛打開信紙,入眼的就是小丫頭那歪歪扭扭的字:

父皇爹爹,我是七七呀!嘻嘻。
雖然您的壽辰七七準備了一幅畫,但是七七忘記把要對父皇爹爹說的話放進去了。娘親說過,生辰一定要寫祝福語,不然許的願望會不靈。
雖然爹爹有時候對我很凶,但是七七知道,爹爹經常是口是心非,不然也不會在七七被人扔到後山時,突然出現救了七七。
還有爹爹過壽辰那天,因為七七真的很窮,買不起貴重的禮物,只能給爹爹畫一幅畫。
本來七七以為爹爹會嫌棄七七的禮物,可是您不僅沒有嫌棄,還摸了摸七七的腦袋,誇七七畫得好棒。
七七在此之前從來沒有體驗過什麼是父愛,但是這一次七七體驗到了,它就像是爹爹對待七七一樣,雖然爹爹常常口是心非,但是總能在七七遭受惡意的時候為七七遮風擋雨。
…………
父皇爹爹,七七最喜歡吃糖葫蘆了,宮裡沒有,九皇叔說可以帶七七出宮去買,但是只能偷偷去。糖葫蘆真的很好吃,是七七最喜歡吃的,所以七七很想讓爹爹嘗一嘗。

那信的前面幾句話是小丫頭寫的,估計到了後面她覺得自己的字太醜了,就讓人代寫了。夜姬堯看著信上的一字一句,只感覺猶如晴天霹靂。尤其是看到最後那句,他心中悔意猛增。他回想起自己先前對小丫頭說糖葫蘆是廉價的玩意兒,現在真的恨不得捶死當時的自己。
趙公公在禦書房外觀望了半天,自從下午陛下將信拿進去後,就再也沒有出來。如今天色已晚,天空黑壓壓的,烏雲密佈,看著就像一隻張開嘴要吞人的巨獸,瘮人得緊。
趙公公奓著膽子輕輕地敲了敲門,說道:“陛下,如今天色不早了,您該去用晚膳了。”
說完,趙公公就豎著耳朵聽門內的動靜。可他聽了許久,都沒有聽到裡頭傳來一點兒聲響。
“陛……”
就在趙公公再一次開口時,原本緊閉的大門“嘩”的一下被打開了。
書房裡沒有點燈,四周黑壓壓一片,突然出現在門口的男人周身彌漫著一股逼人的煞氣,難免讓人心生膽怯。
趙公公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顫巍巍地道:“陛下,您……您沒事吧?”陛下這表情嚇人得緊!
“去月靜宮!”男人撂下這話,便抿唇不言,邁步往前走。
見此,趙公公急忙吆喝著讓人去準備轎子。
轎子還沒到達月靜宮,天就下起了雨,寒冬裡的雨夾著雪,如同冰刀子似的往人臉上紮,冷得刺骨。可不承想,這轎子早不壞晚不壞,偏偏這個時候突然壞掉了。
趙公公瞧著男人黑得不行的臉色,急忙讓人去抬新轎子過來。
“還愣著幹嗎?還不趕快去找一頂新轎子過來?”趙公公對底下的幾名小太監發了一通火,“要是陛下染上了風寒,龍體受損,這責任你們擔得起嗎?還不快去?!”
“是。”幾名小太監不敢遲疑,立馬去抬新轎子。
新轎子來了後,原本應該坐在轎子裡的陛下卻不見了。

月靜宮。
宮女阿婉剛將某小公主哄睡著,從寢殿裡出來,就看見不知從何時起站在門口的男人,嚇得臉一白,立馬戰戰兢兢地跪在地上,說道:“奴……奴婢參見陛下……”
大暴君這一路走來沒有打傘,外頭下著雨夾雪,男人的頭髮上沾了不少碎冰,睫毛上也沾了些許,就連身上的衣袍都被打濕了,整個人顯得更加陰冷森寒,讓人不寒而慄。
“她人呢?”大暴君冷冷地問。
“回……回陛下,七公主剛剛睡著,您要是想見,奴婢這就去……”
宮女阿婉的話還沒有說完,站在門口的男人已經一言不發地走了進去。
大暴君邁著長腿走到小丫頭的床榻前,就見床榻上那小小的團子睡得正香。小丫頭睡覺時將自己裹得緊緊的,只露半個小腦袋在外面。
夜姬堯動作極輕地坐到床榻邊,目光落在正在熟睡的小丫頭臉上。她估計做了什麼噩夢,連那一對小小的秀眉都是皺著的。
“啊嗚。”原本趴在毯子上熟睡的大白看著突然出現的大暴君,不由得打了個哈欠,隨後趴在毯子上一動不動,睜著自己犯困的大眼睛緊盯著坐在床邊的大暴君。
大暴君盯著小丫頭的臉許久,最終緩緩地伸出手撫平了小丫頭那緊蹙著的眉頭。
“嗯……”
夜姬堯一時之間忘記了自己是冒雨而來的,身上染上了不少寒氣,指腹都是冰涼的。當他那冰涼的指腹撫上小丫頭的眉心時,睡夢中的小丫頭不由得輕哼了一聲。大暴君如同被人抓包了似的,驀地縮回了手,一雙眸子緊盯著床榻上熟睡的小丫頭,生怕她會突然醒來一樣。
一時之間心虛感油然而生,他覺得自己大抵是瘋了,竟會為了這個小丫頭差點兒慌了神。
男人下意識地伸手捏了捏眉梢,煩躁不已。他長這麼大就從來沒有跟人低過頭、道過歉,更別提向一個小丫頭片子道歉。
大暴君將目光落在之前他一怒之下摔碎糖葫蘆的地方。那塊地方已經被打掃得乾乾淨淨,但就算打掃得再乾淨,已經發生的事情還是發生了,他也挽回不了了。
大暴君無聲地歎了一口氣,替小丫頭掖好被子後站起身。他看了小丫頭恬靜的睡顏許久,最終決定轉身離開。
就在這時,外頭突然響起驚雷聲,正處於睡夢中的小丫頭猛地被嚇醒,忍不住喊了一聲:“嗯……阿婉姐姐……”
小丫頭從被子裡起身,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隱隱約約地看見自己眼前有一道模糊不清的身影,下意識地朝那人伸出了手,說道:“嗯,阿婉姐姐抱抱。”
大暴君瞧著眼睛還沒睜開就朝他伸手讓他抱的某團子,身子一時之間僵住了,任由某團子抱住了自己。
小丫頭抱住他的那一刻,因為男人周身冰冷的寒氣,不由得抖了一下身子,迷迷糊糊的腦子頓時清醒了不少。
“啊嗚。”趴在地上的大白見小丫頭抱錯了人,不由得叫了一聲。
剛醒的葉七七這時還沒有發現不對勁,看著趴在地上朝著她叫了好幾聲的大白,以為它也怕打雷,下意識地將某人的腰抱得更緊了。
“大白,你也害怕嗎?不怕不怕,七七讓阿婉姐姐點燈。”小丫頭說完,心中便有些困惑:阿婉姐姐的腰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粗了?而且,為什麼她還聞到了一股只有大暴君那個壞爹爹身上才有的味道?
小丫頭心裡突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緩緩地抬起小腦袋,目光落在她抱著的那人身上。屋裡頭雖說沒有點燈,漆黑一片,但因為外頭正打閃,所以小丫頭一眼便看清了面前那人的面容,小臉猛地變得煞白。
“父……”小丫頭正準備喊他,突然間像是想到了什麼,原本要說出的話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嚨裡。
男人看著小丫頭看清是他後小臉立馬變得煞白,陰沉著臉,一言不發地盯著她。


第六章
六哥很可怕
一大一小兩個人就這樣對視了好久,誰都沒有開口說一句話。
葉七七不知道大暴君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也不知道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站在她的床邊的,甚至想到他是不是想趁著她熟睡,要把她活活掐死。
前幾天大暴君扔她的糖葫蘆的畫面還歷歷在目,她一言不發地鬆開了原先緊抱著大暴君的腰的手。她現在心裡還難過著,一點兒也不想和他說話。
夜姬堯低頭看著小丫頭緩緩地鬆開手。她低著腦袋,所以他看不清此刻她臉上是什麼表情。他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當話從口中出來的時候,卻又變了味:“現在看見朕,都不會喊了嗎?”
這話剛說出口,大暴君便後悔了——連他自己都能感覺到自己的語氣冷得嚇人。
站在男人面前的小丫頭聽了這話,下意識地握緊了小拳頭,很不情願地喊了一聲:“父皇。”
平時小丫頭都是在後面加上“爹爹”的,如今連“爹爹”二字都不加了。大暴君陰沉著臉。
小丫頭喊完後,四周又陷入死一般的寂靜中。
小丫頭睡覺的時候只穿了一身中衣,站著站著就感覺有些冷,身子下意識地抖了抖。她對面前一臉陰沉的大暴君開口道:“七七要睡覺了。”這潛臺詞就是他該走了。
大暴君看著某團子掀開自己的被子正要躺下去,突然間外頭又響起一陣雷聲,那雷聲轟鳴驚天動地,剛準備躺下的小丫頭被嚇了一大跳,小臉煞白地從床上跳起來就往男人的懷裡拱。
“哇……好可怕!”葉七七最怕的就是打雷,這時也顧不得面前這人是誰了,“哇”的一聲就很沒有骨氣地哭了出來。
大暴君看著緊緊地環著自己的脖子泣不成聲的某團子,微微抿了抿唇,最終伸手輕輕地拍了拍小丫頭的後背,用從來沒有人聽到過的寵溺語氣緩緩地開口道:“乖,別怕……”
正在號啕大哭的某丫頭聽了大暴君這溫柔得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語氣,哭聲一下子就止住了,眼角上還掛著淚,震驚不已地看著他。
大暴君看著紅著眼睛瞧著他的某團子,濃烈的心疼之意在心頭蔓延。他驀地伸出手,也顧不得什麼所謂帝王威嚴了,此刻他在某團子面前只是她的父親而已。男人將某團子抱在懷裡,嗓音低啞地道:“七七,爹爹錯了,對不起……爹爹不該摔掉七七送給爹爹的糖葫蘆,對不起。爹爹真的知道錯了,七七肯原諒爹爹嗎?”
大暴君這些話說出口,小丫頭震驚得瞪大了眼睛,覺得自己是出現了幻聽。這……大暴君爹爹是在跟她道歉?
男人緊緊地抱著懷裡的某團子,說完這些話後,心裡立馬釋然了不少。他心中的鬱結之氣積存許久,如今他終於……說出來了!
葉七七任由大暴君抱著自己。聽完大暴君對自己說的這些話後,她瞪大了眼睛,僵硬著身子,直愣愣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她怎麼也沒有想到這大暴君爹爹竟然會低頭向她道歉,這是她想都不敢想的,畢竟他是一個那麼高傲的人。
“父……父皇爹爹……”小丫頭伸手扒拉了一下大暴君緊抱著她的手臂,小臉上神情有些難受,“您勒到七七了……”他抱著她的力道有些重,她快喘不上氣了。
聽了小丫頭這話,男人才反應過來,急忙鬆開了手。
可就在他剛鬆開手的時候,面前的小丫頭突然踮起腳抱住他的脖子,仰起小腦袋一口親在了他的側臉上。
下一秒,小丫頭甜甜的嗓音就傳進了他的耳中:“嘻嘻,那七七就原諒爹爹啦。”
反正她現在已經不生氣了,就原諒他好了。哼,不過要是再有下一次的話,她就真的再也不原諒他了。
大暴君望著小丫頭帶著笑意的臉好一會兒——這應該是她第二次沒經過他的允許就親他了。
大暴君原本是特別嫌棄這種親昵的動作的,但如今這小丫頭做起來,他竟一點兒也不嫌棄。
葉七七親完大暴君的側臉後才想起來他好像不喜歡別人親他,記得上一次她沒經過他的允許親他,他還生氣了。
就在小丫頭想說些什麼的時候,站在她面前的大暴君突然彎下腰,用薄唇輕輕碰了一下她的額頭,嘴角輕輕勾了勾,眉眼間滿是寵溺之意,說道:“乖,睡吧,爹爹陪你。”
外頭偶爾還打幾下雷,小丫頭是真的困了,眼皮子都上下打架了,乖巧地躺在床上蓋好被子,伸手拉著大暴君的手,說道:“那父皇爹爹等七七睡著了再走好不好?”她害怕打雷……
“好,爹爹不走,看著七七睡。”
直到小丫頭睡著,大暴君也沒有走,就這樣坐在床邊整整守了她一夜。

自昨天晚上和七公主和好後,大暴君可謂心情極好。
跟在男人身旁伺候了一早上的趙公公,就見陛下從早上離開月靜宮起,嘴角就沒有平過,可想而知究竟有多開心了,笑一個早上了都不知道收斂。不僅如此,估計大暴君是為了表達自己的愧疚之意,還讓人往月靜宮送了不少價值連城的東西。
小丫頭看著大暴君送過來的東西,眼睛瞪得大大的:“哇,大白,你看看,好多錢!”她可以買好多糖葫蘆了!
“阿婉姐姐,這些都是給我的嗎?”小丫頭看著面前那一箱箱的金銀珠寶和綾羅綢緞,兩眼都發著光。
“公主,這些都是陛下賞給您的,自然就都是您的了。”
“哇!”葉七七的眼睛仿佛散發著金色的光,她……她要變成超級有錢的小富婆了!
大暴君賞賜七公主這事沒多久就傳進了三公主的耳朵裡。
“啪——”
聽說了這件事的夜雲裳氣得直接把手裡的茶杯狠狠地砸在了地上,罵道:“該死的夜七七,竟然敢跟本公主搶父皇!”
周圍的宮女、太監見三公主盛怒,嚇得通通跪在了地上,生怕惹禍上身。
“公主,不僅如此,奴婢還聽聞昨天夜裡陛下竟不顧下著寒雨,去月靜宮看望了七公主,據說到那裡的時候,衣袍都濕了不少!”三公主的貼身宮女薄荷說道。
聽完,坐在椅子上的三公主怒火更甚了:“不知死活!看本公主怎麼收拾她!”
葉七七原本是想去禦書房看大暴君爹爹的——她聽阿婉姐姐說,大暴君爹爹昨天是淋著雨來看她的,今天早上她起床看見他的時候,就感覺他的臉色有點兒不對勁,生怕他染上了風寒。
可葉七七完全沒想到,在路上竟然會看見兇殘至極的三公主夜雲裳。
“七皇妹,可真是好巧呀。”
葉七七剛走到御花園的拐角處,就聽見有人喊自己,一抬眸就看見了坐在亭子裡的三公主,她身旁還站了不少宮女、太監,瞧著氣勢十足。
只帶了阿婉姐姐一個宮女的小丫頭不由得有些警惕。
不過小丫頭還是基於禮貌喊了三公主一聲:“皇姐好。”
看著小丫頭恭恭敬敬地喊了自己一聲,夜雲裳不由得輕“嘖”了一聲:幾日沒見,這小丫頭確實是變漂亮了不少,尤其是那雙同父皇極度相似的眼睛,看著讓人真想挖了!
夜雲裳見葉七七站在原地未動,不由得輕笑了一聲,說道:“七皇妹幹嗎站得那麼遠?不知道的還以為皇姐把你怎麼了呢。”
葉七七對上夜雲裳那冰冷無情的眸子,回想起之前夜雲裳讓人把她扔到後山讓惡狼咬她的事情,緊了緊拳頭,奓著膽子開口道:“三皇姐,七七還有事,就先走了。”說完,小丫頭就準備離開。
可不承想三公主直接讓人擋住了她的去路。
“走什麼走?本公主好心留你,你居然這麼不給面子!”三公主站起身,走到葉七七面前,伸手就將她推倒在了地上。
“公主!”一旁的阿婉下意識地想要去扶她。
可阿婉還沒碰到她,就被人給強行按住了。
“三公主,您這是做什麼?”阿婉忍不住質問,結果硬生生地挨了一巴掌。
薄荷呵斥道:“我們公主說話,哪裡輪得到你這個賤婢多嘴?再多說一句,小心你的舌頭!!!”
葉七七被推倒在地上,看著阿婉姐姐被人打了一巴掌,怒了,強忍著疼痛從地上爬起來,用盡力氣將方才打了阿婉姐姐的宮女推到了一旁,說道:“那你又算個什麼東西?!不許你打阿婉姐姐!”
薄荷被小丫頭推倒在地上,一臉不敢相信地看著她,完全沒想到這小丫頭的力氣居然那麼大。
小丫頭小小的身子擋在了阿婉面前,一副霸氣護僕的樣子,眼神裡沒有半點兒懼意。
薄荷倒在地上屁股被撞得生疼,忍不住向一旁的三公主哭訴:“公主殿下,您看她……”
薄荷還沒有說完話,就硬生生地被三公主扇了一巴掌。
“廢物!連個小丫頭都搞不定!”視線落在身邊幾個身強力壯的太監身上,夜雲裳冷冷地道:“你們幾個,給本公主按住她!”她倒要看看夜七七能有多大能耐!
“放開我!”葉七七被人按住了雙手雙腳,眼看著三公主的手就要揪上她的頭髮。
這個壞丫頭!葉七七忍無可忍,直接一口咬上了夜雲裳的手。
“啊——”夜雲裳慘叫一聲。
在場的人無不被嚇了一跳。幾名按著葉七七雙手雙腳的太監被嚇得鬆開了手。
小丫頭見自己解脫了,直接猛地撲到了夜雲裳身上,兩個人雙雙倒在了地上。
別看葉七七平時文文靜靜的,但要說起和小孩子打架,她可是很擅長的。她記得小時候每年去外婆家過暑假,總是會和山裡的孩子打成一團。
夜雲裳雖然平時囂張跋扈慣了,但總的來說沒有半點兒打架的實戰經驗,所以在被葉七七撲倒在地上後,被小丫頭坐在身上,沒有半點兒還手之力,臉還硬生生地被打了好幾下。
在場的宮女、太監本來想要去將打得正激烈的兩位公主拉開,可不承想剛走近,就硬生生挨了一巴掌,也不知道究竟是誰打的。
兩個公主在地上扭打成一團。
“啊——你這個小賤人!從本公主身上滾開!”夜雲裳死死地扯著葉七七的頭髮。
小丫頭吃痛,紅著眼,也急了,毫不客氣地也扯住了夜雲裳的頭髮。
“你這個壞丫頭!讓你欺負我!讓你說髒話!讓你拽我的頭髮!讓你欺負弱小!我葉七七今天就替天行道,代替父皇爹爹好好教訓你!”話音落下,葉七七直接用自己的腦袋猛地撞在了夜雲裳的腦門兒上。
這一撞,夜雲裳徹底被嚇蒙了,再也忍不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要知道這三公主夜雲裳從小到大一直是養尊處優的,哪受過今日這番委屈?
夜雲裳這麼一哭,在場的眾人都驚呆了,要知道他們伺候了三公主那麼久,就從來沒有見過三公主哭成今天這副樣子。
夜雲裳哭的聲音極大,眼淚“嘩嘩”地流了一臉,還流了鼻涕,那模樣和之前簡直判若兩人。
葉七七看她哭成這樣,只覺得真的好嫌棄她,那鼻涕都吹泡泡了,髒死了。小丫頭“噌”的一下從地上站了起來,拍了拍衣服上的髒東西,對正哭得極醜的夜雲裳毫不客氣地開口道:“愛哭包,打不過我就知道哭!”
聽了葉七七這話,正泣不成聲的夜雲裳差點兒被氣得活活暈過去:這……這個夜七七!
“啊啊啊!”夜雲裳從地上爬起來就準備朝葉七七身上撲去。
可還沒碰到葉七七,夜雲裳耳邊就響起一個熟悉的男聲:“你們在幹什麼?”
大暴君看見兩個小丫頭那頭髮亂糟糟、渾身髒兮兮的樣子,眸子不由得冷了冷。
夜雲裳看著突然出現的男人,仿佛瞧見了救星似的,“哇”的一聲就撲進了男人的懷裡,一臉委屈地指著站在那兒的葉七七:“嗚嗚嗚,父皇,您要為兒臣做主,她剛剛打兒臣!”夜雲裳捂著被打疼的臉,淚流滿面地哭訴。
目光落在夜雲裳那雜亂不堪的頭髮和沾了不少泥土的衣服上時,大暴君不由得心生嫌棄,語氣微怒地道:“離朕遠點兒,髒死了!”大暴君捂著唇看著夜雲裳,緊蹙著眉頭。
夜雲裳看著男人這番樣子,才突然想到父皇有潔癖,下意識地離男人遠了一點兒,一臉委屈地捂著自己的臉,憎恨地看著站在不遠處的某團子。
大暴君將目光落在不遠處低著頭、摳著手的小丫頭身上,問:“怎麼回事?”
小丫頭委屈地噘了噘嘴,回道:“是皇姐姐先罵我的,還伸手扯七七的頭髮,然後打不過我,不僅哭,還惡人先告狀!”
葉七七說完,還看了一眼站在大暴君身旁訴苦的夜雲裳,小嘴一張一合地道:“告狀精,卑鄙!”
夜雲裳聽了葉七七這話,髒話差點兒就要脫口而出。
但夜雲裳還沒把話說出口,就被大暴君那冷厲的眼神給震懾住了。
“確有此事嗎?”
夜雲裳心虛,低著頭無言以對。
大暴君冷冷地看了夜雲裳一眼,冷酷無情地道:“禁足一個月,若下次再犯,就給朕滾到冀州去面壁思過一個月。”
夜雲裳聽了這話,臉色瞬間變了,一臉不敢相信地看著面前的男人,說道:“父……父皇……”
冀州乃十分荒涼之地,歷朝歷代都是專門用來處罰那些犯了不可饒恕的錯事的皇族子弟的,父皇竟然想罰她去冀州!
大暴君沒管此刻夜雲裳是什麼表情,走到某團子面前,伸手揉了揉她那亂糟糟的頭髮,說道:“跟朕過來!”說完,大暴君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葉七七回過神,立馬屁顛屁顛地跟在大暴君身後,只留下氣得臉都青了的夜雲裳。
“公……公主,您沒事吧?”宮女薄荷小心翼翼地問道。
正在氣頭上的夜雲裳直接一腳將薄荷踢到了一邊,怒氣衝衝地道:“一群廢物!本公主剛剛被那賤丫頭壓在地上打,你們一個個都在看戲嗎?”真是氣死她了!
“啊啊啊!那個小蹄子,本公主一定不會放過她的!!!”
“哧。”
夜雲裳剛說完,突然聽見一個嗤笑聲,遁著聲響望去,便瞧見了一道躺在樹上的人影。
夜雲裳瞧清楚躺在樹上的那人的面容時,臉色猝然變了一下,說道:“二……二皇兄……”
夜雲裳顯然沒想到此時他竟然會躺在這樹上睡覺,而且還不知道他究竟在這上頭躺了多久。那方才他就眼睜睜地看她被那個小賤丫頭欺負,都沒想著來幫她一把?
想到這一點,夜雲裳心中有些氣惱,雖然她平時和這個二皇兄交集不多,但按剛才那情況,他應該幫她的。
夜雲裳咬了咬牙,開口道:“二皇兄,你怎麼也在呀?”
她的話音剛落,躺在樹上的男人微微側了側頭,冰冷的目光自上而下地掃了她一下。他慵懶地躺在樹上,身著一襲白衣,幾乎要和那白茫茫的天空融為一體了。
瞧著男人用那如同毒蛇似的目光緊盯著自己,夜雲裳只感覺背脊有點兒發涼,不由得後退了幾步。
四周寂靜了好一會兒,她這才聽見上頭的男人用冰冷的語氣道:“你真聒噪!”
男人煩躁地在樹上坐了起來,面色陰沉如墨,神色淡漠,薄唇緊繃,全身上下透著一股子生人勿近之感。
夜雲裳聽了男人這話,臉色瞬間僵住了,實在不敢相信二皇兄會對自己說出這話。
在她一臉震驚之時,男人毫不費力地從樹上跳了下來。他衣著單薄,在這寒冬裡讓人瞧著都感覺冷,但他自己就像是感覺不到冷似的。
男人身材高大,面容冷峻,站在夜雲裳面前時,壓迫感十足。
“方才那個丫頭是誰?”他冷聲問。
夜雲裳先是愣了一下,然後開口道:“她就是那個夜七七——七皇妹。”
“夜七七……”夜傲天薄唇輕啟吐出這三個字,嘴角微微上揚。
瞧著男人嘴角露出的笑意,夜雲裳以為他和父皇一樣被那賤丫頭純良的外貌給迷惑了,於是忍不住對男人說道:“二皇兄,你別被那個丫頭的表面所矇騙了,實際上她心裡壞透了,剛剛還打我!”夜雲裳說著,捂著自己的臉,一臉委屈。
男人冷眼看著她,神色冷淡至極,反問道:“難道你不該被打嗎?”
“什……什麼?”
“呵。”男人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他雖然在笑,但那笑容讓人看著莫名其妙地覺得瘮得慌。
“我說,你難道不該被打嗎?我要是她,保證把你揍得再也爬不起來。”
夜雲裳驚得愣住了。
“不僅如此,你下次要是再吵吵打擾我休息,我就把你的眼珠子給挖出來。”他眼神淡漠地盯著她。
看到面前的丫頭聽自己說完這些話後臉色變得慘白,他伸手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臉,笑容詭秘地說道:“我想三皇妹應該不希望自己的眼睛成為皇兄眾多珍藏品中的一員吧?”
聞言,夜雲裳就想到宮裡面的那些傳聞。她一直以為這是個謠言,可如今聽他這話,好像……並不是謠言。
“啊——”夜雲裳被嚇得一陣腿軟,猛地跌坐在地上,驚恐萬分地看著面前的男人。
與此同時,另一邊,葉七七邁著小短腿十分費力地跟在男人後面。大暴君腿長,一步能抵她的好幾步。小丫頭走了好一會兒,終於走不動了,忍不住委屈地道:“父皇爹爹,您能不能等等七七?”他走得好快,她快趕不上了……
聞言,大暴君停下腳步,轉過頭,冷厲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說道:“走不動?那方才打架的時候不是挺能耐的嗎?”
大暴君瞧著小丫頭那淩亂不堪的“雞窩頭”,她身上還沾了不少泥土,連鼻子上都沾了些,整個人看起來就髒兮兮的,讓人心生嫌棄。
小丫頭聽著大暴君有些凶巴巴的語氣,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大暴君爹爹又罵她了!
“過來!”大暴君凶巴巴地道。
小丫頭正委屈地摳著手指,聽了大暴君這話,立馬抬起小腦袋。
看著大暴君朝自己招手,小丫頭不解地上前。結果她剛走到大暴君面前,就被男人一把抱了起來。
“父……父皇爹爹……”小丫頭面色驚恐地看著他,想到自己身上髒兮兮的,忍不住開口道,“髒,七七身上髒!”她剛才差不多是在地上滾好幾圈了。
大暴君低頭看了她一眼,冷聲道:“你倒還知道自己身上髒,那以後還打架嗎?”
小丫頭聞言,低著小腦袋小聲自言自語:“是她先打我的……”夜雲裳要是不扯她的頭髮,她也不會動手和夜雲裳打了。她最討厭別人扯她的頭髮了。
小丫頭氣得那臉頰像包子似的,圓鼓鼓的,大暴君見此,不由得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臉蛋兒,說道:“你倒還有理了。”
“七七說的是實話,不像三皇姐,告狀精……”

自從三公主被七公主打哭一事在宮中流傳,葉七七走在宮道上,發現路過的宮女、太監們瞧著她的眼神都不太對勁,個個面露驚恐,就仿佛她現在是一個惡霸一樣。
“阿婉姐姐,為什麼他們看見我都那麼害怕呀?”明明她長得那麼可愛……
阿婉說道:“呃,公主,您看錯了吧!他們不是看見您害怕。”
“那為什麼他們看見我就突然走得那麼快?”
小丫頭的話剛說完,就見前面突然走來兩名宮女,和之前的所有宮人一樣,宮女看見她後立馬低下頭,恭敬地向她行了一個禮後,一溜煙兒地跑沒影兒了。
小丫頭委屈地噘了噘嘴,指著走沒影兒的那兩個人道:“你看她們,怎麼這個樣子?”她又不是大白,她們至於看見她那麼害怕嗎?
“或許她們有急事也說不定呀。”阿婉安慰道。
“七公主,還真的是巧呀!”
就在小丫頭發愣的時候,她突然聽見身後有人喊自己。小丫頭轉過頭,就瞧見站在她身後的長鬍子老伯伯。
“七公主,您還記得老臣嗎?”秦太傅伸手指了指自己,一臉期待地看著她。
小丫頭看著他那長長的白鬍子,就知道他是之前在宴會上讓她認字,並且還提議讓她去國子監上學的那個怪伯伯。
雖然知道他是誰,葉七七還是搖了搖頭,裝作不認識:“七七不認識你。”
小丫頭說完,還往阿婉身後躲了躲,探出半個腦袋,一臉警惕地看著他。
看著小丫頭這一臉警惕的樣子,秦太傅難免有些傷心,但仔細一想,這七公主再聰明也只是個小孩子而已,記不住他也是沒有關係的。
“七公主,老臣今日前來是專門想讓您去國子監上學的。”秦太傅說完,不知從哪裡拿出來好幾串糖葫蘆,對她說道,“老臣知道您最喜歡吃糖葫蘆,真的太巧了,咱們國子監門口就有賣糖葫蘆的,只要您願意去國子監上學,每天都可以吃到心愛的糖葫蘆!”
葉七七瞧著秦太傅那一副壞伯伯樣,就知道他不安好心。從一看見他起,她就知道他是為了這事來的。
“不要!七七不要!”小丫頭想都沒想就拒絕了。他這簡直就是赤裸裸地想讓她去送死!
秦太傅瞧著小丫頭一臉抗拒的樣子,又說道:“公主,老臣真的是為您好呀!去了國子監學習,您不僅能吃到心愛的糖葫蘆,還能學到好多知識。老臣都是為了您好呀!”
“我不要!”葉七七下意識地離他遠遠的。這個老伯伯真是太討厭了!
見小丫頭要走,秦太傅急忙追了上去,勸道:“哎喲,我的七公主呀,您就考慮一下嘛!老臣看見您的第一眼就知道您是個讀書的好苗子。只要您願意,老臣就收您做老臣的關門弟子,將畢生所學都傳授給您!”
這誘惑實在是太大,要是換作一般人肯定立馬就答應了,畢竟秦太傅在整個京城可是最有聲望的大儒,每天到他府上求學的人數不勝數,偏偏他這一次在小丫頭身上碰了壁。
“七公主呀!”秦太傅在葉七七後面窮追不捨。
小丫頭嫌他煩,怒道:“不許再跟著我,再跟著我……我就……就放大白咬你!”
秦太傅聞言,先是愣了一下,隨後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立馬回答道:“大白?是狗的名字嗎?那真是太巧了,老臣府上剛好也有一條狗,叫大黃。公主,您要是喜歡,老臣把大黃送給您當入學禮物呀!”
葉七七說道:“我才不要!我有大白就夠了。”大白可是一隻超級可愛的大老虎,超凶的!
秦太傅說道:“不喜歡大黃?要不大灰?或者大黑也行呀!大黑長得老可愛了,是上個月剛出生的小狗崽,老臣保證您看到的第一眼就會喜歡它!”
小丫頭也管不了什麼大黃、大灰、大黑的,反正她一個都不想要,她有大白就夠了!
葉七七邁著小短腿走得很快,只顧著看身後追著她氣喘吁吁的秦太傅,沒注意前方,猝不及防地就撞到了人。
鼻子被撞得有些疼,小丫頭紅了眼睛,捂著鼻子抬起頭來,就看見了一雙冰冷、陰沉的眸子。
當看見那張熟悉的臉時,她下意識地後退了幾步,臉有點兒發白,聲音微顫地道:“六……六哥哥……”她沒想到撞到的人居然是他,有點兒害怕。
目光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少年伸手理了理方才被她弄皺的衣服。
“對……對不起。”小丫頭很沒骨氣地向他道歉。
“七公主呀……”
秦太傅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小丫頭立馬進入警備狀態中,邁著小短腿就打算開溜。
豈料下一秒,她的手就被少年給扣住了。
目光落在身旁的假山上,夜霆晟說道:“躲到這邊來。”說完,他就拉著她躲到了假山上。
秦太傅氣喘吁吁地扶著老腰,累得不行,問道:“七公主呀,您去哪裡了?”這小丫頭看著個子不高,小腿短,怎麼跑起來那麼快?
秦太傅到底年紀大了,體力不行,才走了一會兒就累了。坐在石墩上等了許久都沒瞧見小丫頭的人影,秦太傅只能無奈地放棄了。
“他……走了嗎?”小丫頭扒著假山壁,仰著頭問身旁的少年。
假山上剛巧有個可以往外看的洞,但是位置有點兒高,她太矮了,看不見。
少年看著外頭空無一人的石墩,然後把目光落在小丫頭的臉上,語氣平靜地道:“沒有,他還坐在石墩上等你。”
小丫頭聽了,小臉立馬垮了下來,有些垂頭喪氣地道:“嗯,他怎麼陰魂不散啊?太討厭了!”
“他為什麼跟著你?”少年問。
“他想讓七七去國子監聽學。”小丫頭說著還一臉的委屈,“可七七一點兒也不想去。”她才不要去聽學呢!
見小丫頭一臉委屈的表情,倒是有幾分向自己哭訴的意味,夜霆晟目光沉了沉,說道:“只有笨孩子才不想去上學,難不成七七是笨孩子?”
看著他陰鬱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小丫頭下意識地感覺心裡頭有些發怵,說道:“七七……才不是笨孩子……”
“是嗎?”不知她的哪一句話取悅了他,少年伸手就摸上了她的小腦袋,嘴角上掛著笑,“但哥哥瞧著七七長得倒是挺笨的。”笨得可愛。
望著小丫頭那有些氣鼓鼓的小臉,少年薄唇輕啟:“上次哥哥讓七七幫忙畫的畫,七七畫好了嗎?”
聞言,小丫頭才想起來這事。
夜霆晟瞧著小丫頭那僵硬的小臉,就知道她鐵定是忘了,問:“忘了?”
少年的臉色突然變得陰沉,小丫頭覺得有些心虛,連忙說道:“七七等下回去就給六哥哥畫。”
少年眯起眼睛,說道:“可哥哥現在就想要,不如七七跟哥哥回去,當場給哥哥畫吧?”
“啊?回……回去?”小臉僵了一下,小丫頭問,“回……回哪裡呀?”
“七七想去哪裡?”
被少年那陰沉的目光籠罩著,葉七七有一種他即將拖她下地獄的感覺,下意識地邁著小短腿往後退了幾步,說道:“七七該……該回去了,阿婉姐姐找不到我,會著急的。”小丫頭還不忘保證,“七七發誓,今天晚上一定給六哥哥畫出來。”
話音剛落,小丫頭也不管此刻那壞伯伯在不在外頭了,邁開小短腿就要往外走。
但她還沒有走幾步,後衣領就被某少年死死地拽住了。
夜霆晟冷著臉看著她,語氣冷厲地說道:“七七是不是誤會了?哥哥沒有在徵求你的意見,而是在好心地告訴你。你這一臉不願意的表情,哥哥看著真的挺傷心的……”
少年那陰惻惻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葉七七隻感覺自己被一條毒蛇給纏住了,好似下一秒就要被活活咬死。
少年的手緊扣著她的手腕,力氣大得嚇人,小丫頭怎麼也掙不開。
從假山中出去的時候,她看到外頭空無一人。小丫頭此時尤為希望那個壞伯伯還在,她這會兒寧願去國子監學習,也不要去六哥哥的住所,怕進去就再也出不來了,嗚嗚嗚……
小丫頭強忍著淚水,覺得自己不能像三公主一樣做個愛哭包。
就在小丫頭暗示自己要堅強的時候,就看見了不遠處來找她的阿婉。她立馬像是看見了救星,眼睛閃閃發光,喊道:“阿婉姐姐,七七在這裡!”
“公主,您去哪裡了?奴婢找了您好久。”話音剛落,阿婉就看見了小丫頭身旁的少年,立馬恭恭敬敬地道:“奴婢參見六皇子殿下。”
少年臉色平靜地看著身旁的小丫頭那一臉瞧見救星的神色。下一秒,他鬆開了原本緊扣著她的手腕的手,用冰冷的眼神盯著她,問:“七七要和你的阿婉姐姐回去了嗎?”
小丫頭聽了這話,本以為是六哥哥良心發現了要讓她離開,可當她抬起頭看見少年那張陰沉的臉時,心猛地一顫,原本心裡頭的半點兒僥倖之意被擊得潰不成軍。他這是在警告她,讓她自己做選擇,是跟他到他的住所給他畫畫,還是和阿婉姐姐離開。
葉七七覺得自己要是跟他回去,下場肯定會很慘,畢竟她記得他可是親手殺了他的五皇兄。所以她不敢跟他回去。
小丫頭邁著小短腿,頭也不回地撲進了阿婉姐姐的懷裡,抬起頭時用驚恐的目光瞧著一旁的少年。
“呵。”少年見此,嘴角勾起一抹瘮人的笑意,“看來七七做了一個好選擇呀!”說完,他陰沉地看了她一眼,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第七章
出宮一日遊
望著少年離開的背影,小丫頭知道自己把他給得罪了,而且得罪了個徹底。
“公主,您沒事吧?怎麼抖得這麼厲害?”
“哇嗚嗚……阿婉姐姐……”小丫頭聽了阿婉擔憂的話,忍不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嗚嗚嗚,阿婉姐姐,七七是不是很快就要死了?嗚嗚嗚……七七不想死呀。”她一想起剛剛六哥哥離開時那陰沉的表情,就真的好害怕,生怕他一怒之下把她給活生生掐死。
“呸呸呸,公主,您莫要瞎說。您福大命大,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小丫頭哭得一抽一抽的,眼睛都哭紅了:“真……真的嗎?”她真的能好好地活下去嗎?
“真的!公主,您別哭了,等下回去奴婢給您做您愛吃的梅花糕好不好?”
哭得正兇的小丫頭一聽到吃的,立馬止住了哭,點了點小腦袋:“嗯嗯,七七要吃梅花糕……”
之前答應送給六皇兄的畫,葉七七當晚就畫出來了。她第二天一早讓人送畫過去時,卻慘遭拒絕。
小太監說道:“公主,六皇子說了……他不要。”
小丫頭看著被退回來的畫像,小臉垮了下來,知道他一定是在生氣,自己已經徹底得罪他了。
小丫頭暗自神傷了好一會兒,直到大暴君爹爹前來看她。
當小丫頭看見跟在大暴君身後,手裡還抱著一隻小狗崽的秦太傅時,眼睛不由得瞪大了,她問:“你……你怎麼又來了?”
秦太傅笑得一臉爛漫,對小丫頭道:“七公主,您昨天怎麼走得那麼快?老臣都趕不上您了。老臣今日特意把小黑給您帶過來了,您看看,是不是很可愛?”
秦太傅手裡抱著的是一隻通身黑色的小狗崽。小狗崽估計出生沒多久,身體小小的,那雙大大的眼睛卻異常烏黑有神。它扒拉著秦太傅抱著它的手,兩條小短腿蹬在半空中,尾巴從後面繞到前面,遮住自己的隱私部位,似乎在維持自己最後的尊嚴。
“父皇爹爹,”小丫頭扯了扯大暴君的衣袖,一臉委屈地道,“七七不想去國子監上學……”
“哎呀,七公主,我們先不說去聽學的事情。您看看,這只小狗崽您喜不喜歡?正好可以當大白的玩伴呢!”秦太傅說著,目光掃了一圈,問道,“公主,您養的大白呢?”
正在軟墊上睡覺的大白聽見有人叫自己,不由得“嗷嗚”了一聲,打了個哈欠。
秦太傅滿心歡喜地到處找大白,直到瞧見從內室裡走出來一隻通身雪白的小白虎,猛地瞪大了眼睛,一臉驚愕地道:“這……這是大白?”
大白懶散地掃了他一眼,隨後走到小丫頭的腳邊,親昵地蹭了蹭小丫頭的腿。
葉七七蹲下將大白抱住,說道:“對呀,這就是大白呀。”
秦太傅臉上原本欣喜的表情猛地僵住了。他低頭看了看自己懷裡抱著的小狗崽,再看看一旁的小丫頭懷裡抱著的幼虎,覺得小狗崽等下要淪為這只幼虎的盤中餐了。
“公……公主,您不是說您養的是狗嗎?怎麼變成……?”秦太傅瞧著那幼虎直勾勾地盯著自己,下意識地將小狗崽抱緊了,生怕自己一個不注意,那幼虎就突然朝他撲過來給他一口。
不得不說,七公主未免也太大膽了,養什麼不好,居然養虎,這也太嚇人了吧!
小丫頭抱著大白,一臉無害地道:“大白本來就是大老虎,才不是狗!”
大白被小丫頭抱在懷裡,困意襲來,再一次打了個哈欠。
秦太傅看著那幼虎對著自己張那麼大嘴,嚇得臉都白了,一臉驚恐地看著身旁的男人道:“陛下,七公主年紀尚小,養幼虎實在不妥吧?”
“有何不妥?”大暴君淡然地看了一眼秦太傅,目光又落在小丫頭懷裡抱著的大白身上,“挺可愛的不是嗎?”
可愛?他瞧著那幼虎,沒被嚇暈過去已經是自己膽大了,真看不出來它哪裡可愛了。就算它長得再可愛,吃人的時候可就一點兒也不可愛了!
大暴君沒理會臉被嚇白了的秦太傅,目光落在一旁的某團子身上,緩緩地開口道:“朕決定讓七七去國子監聽學。”
小丫頭一聽,小臉瞬間垮了,說道:“可七七不想去。”
“乖,聽話,朕覺得你可以。”
小丫頭任由大暴君摸著自己的腦袋,問道:“可……可要是有人欺負七七怎麼辦?”能去國子監聽學的基本是十歲往上的孩子,她比他們小上許多,雖說她打得過夜雲裳那個愛哭包,但是對上別的小朋友她就不敢保證打得過了。
大暴君瞧著小丫頭嘴噘得跟茶壺似的,就伸手捏了一下她軟乎乎的小臉,說道:“你可是朕的女兒,誰敢欺負你?”敢欺負他女兒的,通通拉出去砍了!
雖然小丫頭心裡一萬個不樂意,但是看著大暴君爹爹很希望她去國子監聽學,她也不想讓他失望,就點了點小腦袋,算是默認了。
一旁的秦太傅見此,心裡頭高興得不得了,問道:“公……公主,您同意了呀?那我們明天就去聽學好不好?”
小丫頭委屈地看了他一眼,問道:“那你說的門口有賣糖葫蘆的是不是真的呀?”
“這……自然是真的了,而且那糖葫蘆老好吃了,明天老臣就給您買。”
“那你不許騙我,騙小孩子是要掉大牙的!”
“不……不會的,老臣怎麼可能騙您呢?”秦太傅僵硬地笑了笑,隨後看了一眼自己懷裡的小狗崽,“那您應該不要這小狗崽了吧?老臣等下就把它帶回去。”
小丫頭看了那小狗崽一眼,雖然覺得它很可愛,但是她已經有大白了,就說道:“不要!”
她的話剛說完,大白突然咬了咬她的衣袖,然後盯著秦太傅懷裡的小狗崽,叫了一聲。
葉七七問:“大白,你是想要那只小狗嗎?”
“嗷嗚。”大白扒著小丫頭的手臂,直勾勾地盯著不遠處那只小狗崽。
對於大白此刻的眼神,葉七七真的太熟悉了,畢竟每次大白餓的時候,露出的就是這種眼神。
“大白,小狗狗那麼可愛,是不可以吃的!”
聽了小丫頭這話,大白不由得輕輕“嗚”了一聲,圓圓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小狗崽,那眼神似乎在說:好可愛,想吃。
小狗崽似乎被大白的眼神嚇到了,腦袋往太傅的懷裡鑽,只露出圓滾滾的小屁股。
最後秦太傅被大白那直勾勾地表達著想吃的表情嚇得灰溜溜地離開了,生怕自己的小狗崽淪為大白的盤中餐。
大暴君瞧著小丫頭垮下去的小臉,鳳眸黯了黯,說道:“朕帶你去個地方!”
小丫頭不解地抬起腦袋看了他一眼,臉上有些困惑。
直到跟著男人坐上一頂低調的轎子出了皇城,小丫頭靠在窗前,看著窗外人來人往的街道,有些驚訝地看著身旁的大暴君道:“父皇爹爹,我們出宮了……”
“嗯。”大暴君坐在她對面,漫不經心地掃了一眼窗外,語氣淡淡地道,“喜歡嗎?”
“啊?”小丫頭有些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男人從來沒有帶娃出宮玩過,今日帶小丫頭出宮玩,無非是想告訴她,以後想出宮玩了就和他說,不用找什麼夜墨寒。他說道:“喜歡的話,父皇可以經常帶你出宮玩,不用找那個傢伙,知道嗎?”“那個傢伙”自然指的是夜墨寒。
聽到這裡,小丫頭算是明白了,父皇爹爹今日是特意帶她出宮玩的。
“知……知道了。”
聽了小丫頭乖巧的話,大暴君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腦袋:“七七真乖。”夜墨寒那傢伙還妄想和他搶女兒,呵,簡直就是在做夢!
因為是微服私訪,大暴君除了小丫頭也就帶了趙公公一個人。
葉七七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就感覺和大暴君爹爹一起逛街真的好詭異。
走著走著,三個人路過一個賣糖葫蘆的小攤。
大暴君停下腳步,低頭看了一眼小丫頭,問:“不是說最喜歡吃糖葫蘆嗎?”
小丫頭點了點頭,正打算說要一串,一旁的大暴君突然問她:“之前那傢伙給你買了幾串?”
小丫頭仔細地想了想,緩緩地開口道:“給……給七七買了三串。”
聞言,大暴君暗暗嗤笑:才三串,真摳門。下一秒,大暴君對那小攤的老闆道:“我全要了!”
“啊?全……全要?”小攤的老闆覺得自己出現了幻聽,“這位公子,我這裡有兩百多串呢,您是在開玩笑嗎?”他賣糖葫蘆這麼多年,可從來沒有人將他這兒的糖葫蘆全買走過。
“是的,全要!”目光落在一旁早已驚呆了的趙公公身上,大暴君冷冷地道:“德順,付錢!”
趙公公驚恐地看著男人,覺得陛下這是瘋了吧?這兩百多串糖葫蘆買了給誰吃呀?
趙公公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張了張嘴想說話,卻被男人一記冷厲的眼神嚇住了。那可怕的眼神讓他半點兒不敢再遲疑,利索地掏出銀兩遞給了小攤的老闆。
小攤的老闆也驚呆了,沒想到他們還真的買了,說道:“那啥……幾位客官,祝你們吃得開心。要是嫌不夠,我家裡還有。”
“不用了,夠了夠了。”趙公公笑臉相迎地道。
一旁的葉七七看著趙公公手裡拿著兩根長得跟巨型棒槌似的糖葫蘆串串,眼睛瞪得老大。
葉七七伸手扯了扯大暴君的衣袖,問:“爹爹,您這是要買了帶回去分給其他人吧?”
小丫頭的話音剛落,大暴君就伸手揉了揉小丫頭的小腦袋,笑得一臉寵溺,說道:“怎麼會?爹爹是買給七七一個人的。”
“全……全給我?”小丫頭小臉一白,嚇得嘴唇都有點兒哆嗦。
“當然了。”
大暴君笑得一臉溫柔,小丫頭瞧著卻覺得瘮得慌。
“七七喜歡嗎?爹爹對你好不好?”我是不是比夜墨寒那個傢伙對你好太多了?
小丫頭僵硬著小臉點了點頭,說道:“好是好,但……太多了,七七吃不完……”就算她真吃得完,恐怕牙也要全沒了吧!
“沒事,七七慢慢吃,吃不完也沒關係,誰讓爹爹最寵你呢。”
這沉重的父愛啊!小丫頭瞧著大暴君那帶著笑的俊臉,忽然覺得大暴君爹爹的寵愛好……可怕。小丫頭心裡估摸著,過了今天,她就要對最愛的糖葫蘆……膩了!
接下來的時間,葉七七跟著大暴君每到一家店鋪前,只要她多看裡頭的東西一眼,大暴君就直接對身旁的趙公公一聲令下:
“都買了!
“都要了!
“都包了!”
但是她聽著,真的要哭了。
“爹爹,真的夠了,七七不需要買那麼多東西。”
他這一路走來,差不多把好幾家店給買空了,這未免太可怕。雖說她的爹爹是九五之尊,但是這樣花錢大手大腳,她真的好怕他會因此遭天譴。
大暴君瞧著小丫頭眼淚汪汪地看著自己,以為她是感動哭了,伸手替小丫頭擦了擦眼角的淚,說道:“七七哭什麼?不用給爹爹省錢,爹爹有的是錢。”
且不說國庫,就算他不動用國庫裡的一分一毫,照樣能買下一整座皇城。
“只要七七乖,以後爹爹的所有東西都是你一個人的。”
天塌下來,他頂著!
葉七七和大暴君說過之後總歸是有點兒用的,他終於沒有再說“全買了”“全要了”之類的話。但是一圈逛下來,買的東西還真不少,她眼睜睜地看著趙公公原本帶著的一大包銀票最後只剩那麼一點兒了。
敗家爹爹……小丫頭心裡忍不住地想著。
大暴君買下的大部分東西是賣家負責送貨上門的,但那兩百多串糖葫蘆不是。
畢竟趙公公年紀大了,禁不起如此折騰,大暴君體恤他,特意恩准他雇用兩個大漢。
當夜墨寒坐在馬車裡經過京城街道的某一路段時,瞥見路邊那道熟悉的身影,不由得往車窗外多看了幾眼,然後就見那熟悉的一大一小兩個人走在前面,後面跟著趙公公和兩個肩上扛著棒槌似的糖葫蘆串串的彪形大漢。
夜墨寒驀然瞪大了眼睛,估摸著是不是自己出現了幻覺——陛下按理來說不應該出現在這裡呀。
夜墨寒伸著脖子往外仔細地看:乖乖,這真的不是幻覺!
“停車!”
葉七七正吃著糖葫蘆,就見一輛馬車突然停在他們面前。小丫頭抬起頭,就看見了坐在馬車裡的熟悉的身影。
“囡囡。”夜墨寒坐在馬車裡朝小丫頭招了招手。
“皇叔!”眸子猛地一亮,小丫頭問,“您怎麼在這裡呀?”
“路過而已。”男人勾唇笑了笑,目光落在一臉陰沉地盯著自己的大暴君身上,說道:“皇……呃,大哥,真巧呀,你也在呀!”
大暴君冷眼瞧著夜墨寒那一臉欠揍的表情,面色不悅——真的是最不想見到誰,偏偏還就能見到。
“嗯。”大暴君為了給某團子留下一個不亂發脾氣的好父親形象,破天荒地應了夜墨寒一聲,雖然語氣敷衍得很。
夜墨寒絲毫沒有在意男人極度敷衍的語氣,目光落在兩個人身後那兩名大漢扛著的兩個棒槌似的糖葫蘆串串上,忍不住蹙了蹙眉,問道:“這後面的糖葫蘆是……?”
“買給七七的。怎麼?你有意見?”大暴君說著,伸手揉了揉小丫頭的腦袋,俊臉上的笑容十分得意。
聞言,夜墨寒嘴角僵住了,有些難以置信地道:“給……給七七一個人吃?”這怕不是要把小丫頭的牙給全都吃掉吧?
“不然你以為呢?”目光落在某團子臉上,大暴君一臉寵溺地道:“爹爹可不像某人,對七七那麼摳門,對吧?”
小丫頭望著大暴君那笑裡藏刀的表情,驀然覺得頭皮一陣發麻,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嗯……”
大暴君沒理會神色僵硬地坐在車上的夜墨寒,牽著某團子的小手就往一家京城有名的菜館走去。
夜墨寒見此,急忙下了馬車追了上去。
大暴君瞧了追上來的夜墨寒一眼,語氣十分不善地道:“你跟來幹什麼?”這傢伙不知道他要和他的寶貝七七享受一下不受打擾的父女時光嗎?
“皇兄,一起呀!正好我也餓了。”
大暴君正想開口讓夜墨寒滾遠點兒,就見一旁的小丫頭眨巴著眼睛直勾勾地瞧著自己,原本想要說出口的話硬生生地止住了。
大暴君警告似的掃了夜墨寒一眼,雖然沒有說話,但也算默認了。
小丫頭見此很是高興,但是不敢太明顯地表露出來,抬起小腦袋看了皇叔一眼。
夜墨寒見小丫頭用大大的眼睛盯著自己,越看越覺得這小丫頭真的可愛極了,忍不住伸手想要捏捏小丫頭的臉。
結果他的手剛碰上去,某人要殺人似的眼神就落在了他身上。
吃飯的地方他們選了三樓的一間包間。
菜還沒有上,小丫頭坐在椅子上,伸手將自己還沒吃完的糖葫蘆遞到了夜墨寒嘴邊,說道:“皇叔,七七請您吃糖葫蘆……”
夜墨寒高興極了,張嘴就咬了一口,一邊吃還一邊說道:“囡囡給皇叔吃的糖葫蘆可真甜。”
“嘻嘻,這是這串糖葫蘆裡最大的一個,給皇叔吃。”
夜墨寒正打算誇誇她,就聽見“哢嚓”一聲。
原來是坐在小丫頭身旁的大暴君硬生生掰斷了一雙筷子。
大暴君冷著臉接過店小二遞過來的菜單,送到一旁的小丫頭眼前,問:“吃什麼?”
葉七七僵了一下——見到皇叔太開心了,她倒是忘記給父皇爹爹順毛了。
小丫頭抬起腦袋,目光落在男人手裡的菜單上,指了指其中幾道她熟悉的菜,說道:“七七想吃油爆大蝦和老鴨煲,還有紅燒排骨、宮保雞丁。”小丫頭說完,還不忘點了點幾樣大暴君愛吃的菜,“還有爹爹喜歡吃的清蒸蓮藕和糖醋魚。”
原本大暴君心裡還是有些氣的,但聽到小丫頭居然知道他喜歡吃什麼,心裡的氣立馬消散了不少:“嗯,都依你。”
目光落在一旁的皇叔身上,小丫頭甜甜地問道:“那皇叔要吃什麼呀?”
正在喝茶的夜墨寒抬起頭,笑道:“皇叔都可以,囡囡吃什麼皇叔就吃什麼。”
聽了這話,大暴君不由得冷笑了一聲,抬眼瞧了夜墨寒一眼,問道:“你什麼時候都不挑食了?”
大暴君對一旁的店夥計又說了幾道菜,然後說道:“再來一份雞蛋羹、清蒸鱸魚、辣子雞,能不放蔥和薑的儘量不要放,有人挑食!”
聞言,夜墨寒頓了頓,耳朵竟有些紅。他瞧著對面的男人,咬牙切齒地小聲道:“誰挑食了?我早就不挑食了!”
很快菜就上齊了。
大暴君先夾了一塊紅燒排骨放進了小丫頭的碗裡,然後皇叔夾了一隻剝了殼的大蝦放進了她的碗裡。
“吃吧!”
“吃吧!”
兩個人幾乎異口同聲地道。
葉七七瞧著自己碗裡放著的紅燒排骨和大蝦,抬起小腦袋看了看身邊兩個人的神色,好像她先吃誰夾的都不妥。
小丫頭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直到目光落在不遠處店家送的一盤花生米上,緩緩地伸出了筷子,說道:“七七……想先吃花生米……”
葉七七是扶著肚子走出菜館的。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先吃了一粒花生米,然後那兩個人就杠上了,一人夾一塊東西放在她的碗裡。要不是她的碗小,她都要以為她的父皇爹爹和皇叔會直接端起菜盤子扣在她的碗裡了。
她覺得太……可怕了,和這兩個人一起吃飯真的太可怕了。

時間一晃就到了葉七七去國子監聽學的日子。
國子監不在皇宮裡,而是在京城的城西。小丫頭是第一次去國子監,秦太傅特意讓國子監的學子來接她一起去。
在葉七七問太傅那人是誰時,太傅只說那個人她認識,沒告訴她是誰。
小丫頭思索了半天,還是不記得自己認識哪個在國子監上學的學子,直到瞧見坐在馬車裡頭的少年時,臉猛地白了,直愣愣地站在馬車前。
少年坐在車廂角落裡,手裡捧著一本書,因為光線,大半張臉隱匿在陰影中。聽見聲響,他緩緩地抬眸看了一眼站在門口慘白著臉的小丫頭,但也只是淡淡地掃了她一眼,很快就移開了目光。
葉七七怎麼也沒有想到,秦太傅所說的學子居然是六哥哥。她咬了咬唇,覺得害怕又尷尬,畢竟前幾天他們兩個鬧翻了。或許是她一廂情願地認為兩個人鬧翻了,但是她可不覺得現在六哥哥會沒有生她的氣。
小丫頭站在外頭好一會兒,終於慢騰騰地踩著凳子上了馬車。
一進去,葉七七就感覺壓迫感十足的氣息朝自己襲來,沒敢靠他太近,小心翼翼地坐在了靠車門的位子上。
“六哥哥。”小丫頭軟著嗓子喊了他一聲。
但是少年充耳不聞,目光落在自己手裡的書上,全然當她不存在。
見少年不搭理自己,葉七七也不敢和他說話,整個人跟鵪鶉似的縮在門口,一動也不敢動。
就這樣,直到馬車停在了國子監門口,兩個人都沒有再說過一句話。
夜霆晟拿著書先行下了馬車。
葉七七跟在少年身後,看著他沒有踩凳子就跳下了馬車。她走到門口,看見原先她踩著的凳子不見了,不由得變了臉色,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下去。
那馬車踏板離地面差不多和她一樣高,她看著都感覺自己兩腿發軟。馬夫也不知道去了哪裡。小丫頭無助地站在踏板上不敢下去。
“六哥哥。”她喊了一聲還沒走遠的少年。
少年停下腳步,回頭看了她一眼,冷冷地道:“何事?”
小丫頭看著原本放著凳子的位置,有些無助地道:“凳……凳子不見了……”
少年聞言,冷笑了一聲,看著她道:“關我什麼事?我又不需要凳子。”
“可是七七需要,七七下不去了……”小丫頭越說越委屈,忍不住紅著眼睛看著他。
不過哪怕小丫頭哭得很慘,少年臉上始終沒有什麼多餘的神情。他站在不遠處,眼神冷冰冰地盯著無助地站在馬車上哭紅了眼的小丫頭。
“六哥哥……”小丫頭忍不住朝著少年張開了手臂,一副求抱的樣子。
“自己滾下來!”少年對她的求助無動於衷,格外無情地開口道。
聞言,小丫頭委屈地吸了吸鼻子,緩緩地收回手,覺得這個六哥哥真的好過分,竟如此小肚雞腸。
她低頭看了看地面,小小的手緊抓著一旁的踏板,心一狠就蹲下身子將小短腿探了下去——她可以的,一定可以的,這點兒距離還不至於把她給摔死!
夜霆晟冷眼看著小丫頭扒著踏板,伸著格外短的小短腿往下探。下一秒,他就見那小丫頭如他所料地摔倒在地上,然後立馬紅了眼。
呵,真是嬌氣!少年對此嗤之以鼻。
見她從地上爬起來,他這才轉身離開。
葉七七眼裡噙著淚花,一臉委屈地拍了拍方才因為摔倒而被弄髒的裙擺。雖然方才她只是摔倒了,但因為是屁股先著地,撞得還是挺疼的。
見少年已經走遠了,她立馬邁著小短腿跟了上去。她小心翼翼地跟在少年身後,不敢跟得太近。要是現在有其他人看見他們的話,都要以為是她尾隨他了。
少年走得很快,一步能抵上小丫頭好幾步,雖說小丫頭有意要和少年保持點兒安全距離,現實卻像是他不想她跟上來。
葉七七跟在少年身後走了好一會兒,終於走到了一座門匾上寫著“書香之地”的院落。
如今是寒冬,院子裡開了不少梅花。那長廊上掛著的書法、案桌上擺放的文房四寶,都透露出一股濃濃的書香之氣。
秦太傅早已在門口等候多時,瞧著從門外走進來的一大一小,立馬上前。
“七公主,您來了呀!”秦太傅笑呵呵地將手裡的糖葫蘆遞給了小丫頭,“老臣知道公主喜歡吃,特意買的,來來來,吃糖葫蘆。”
小丫頭看著秦太傅遞來的糖葫蘆,想到大暴君父皇買的那兩百多串糖葫蘆,心裡頭已經有陰影了。
“七七不想吃……”小丫頭搖了搖頭。昨天她吃了太多的糖葫蘆,現在感覺牙都有點兒疼了。
“不吃?”秦太傅感到有些意外地問道,“公主,您不是最喜歡吃糖葫蘆的嗎?難不成嫌少?那老臣再給您買幾串。”
“不要!”小丫頭聽了這話,立馬伸手接過秦太傅手裡的糖葫蘆,小臉都是慘白的,“夠……夠了……”她現在已經一點兒都不喜歡吃糖葫蘆了。
葉七七手裡拿著糖葫蘆,聽秦太傅說了幾點聽學的規矩。等她聽完回頭看時,原本站在那兒的少年早不見了。幸好秦太傅告訴她學堂就在旁邊。小丫頭抱著糖葫蘆,邁著小短腿就走了進去。
國子監和京城裡的其他幾所書院不同,其他京城的書院招收的基本上是有錢的達官貴人之子,但國子監只接收皇室子弟和祖上有過功勳的忠良之後,所以學堂裡的學子並不是很多,加上剛來的葉七七,也就有區區九個人。
小丫頭剛走到門口,原本正在學堂裡看書的幾個少年紛紛將視線落在了她身上。
國子監裡原先除了三公主夜雲裳,就沒有其他女孩子聽學了。
前幾天夜雲裳因為和葉七七打架,被大暴君禁閉了一個月,所以今日自然是來不了的。
葉七七站在門口,看自己成為焦點人物,立馬低下小腦袋,想要坐在後面的角落裡。可她還沒有走幾步,就被人給擋住了。小丫頭抬頭,就瞧見一個不認識的少年站在她面前。
“小妹妹,你找誰呀?”賀璟低頭瞧著身高才到自己腰腹的小丫頭,不由得多打量了幾眼,心想這小丫頭可真可愛。
就在賀璟忍不住伸手想捏一下小丫頭那軟乎乎的小臉時,只聽“砰”的一聲,賀璟被嚇得心頭一跳,順著聲響望去,就瞧見了坐在角落裡的夜霆晟。
少年把目光緩緩地從手裡的書上移到了愣愣地站在那兒的小丫頭身上,說道:“過來!”話音落下,少年就用陰沉的目光看著她。
葉七七愣了好一會兒,才明白少年這話是對她說的。隨後,她抱緊懷裡的糖葫蘆,邁著小短腿走到了少年身邊,坐在了他身旁的空座位上。
一旁的賀璟看著小丫頭坐在了少年身邊,看了兩個人許久,最終移開了目光。
從小丫頭坐到凳子上開始,少年就自顧自地看手裡的書,沒有瞧她一眼。
她咬了咬唇,最終伸出手扯了扯少年的衣袖,說道:“六哥哥……”
突然感覺自己的衣袖被扯了一下,夜霆晟低頭就看見某團子用那雙大眼睛直勾勾地看著自己。他冷著臉,面無表情。
然後他就聽她小心翼翼地問他:“六哥哥,你……還在生氣嗎?”
聞言,少年頓了頓,冷冷地開口道:“沒有!”
語氣都凶成這樣了,六哥哥還騙人!小丫頭看少年緊抿著薄唇,便又伸手扯了扯他的衣服,軟綿綿地開口道:“六哥哥,你別生七七的氣了好不好?七七知道錯了……”
聽了她這話,少年猛地將手裡的書合了起來,冷冷地道:“呵,錯了?錯在哪裡了?”
少年那陰沉的臉色真的嚇人得很,小丫頭很沒有骨氣地縮了縮脖子,但還是奓著膽子伸出小手握住少年微涼的手,緩緩地道:“七七不該惹六哥哥生氣的。六哥哥,你不要再生七七的氣了,好不好?”
小丫頭心裡只想著給少年道歉,沒注意到少年因為她的觸碰而略微僵住的神情。
少年垂眸看著小丫頭的手。不該惹他生氣,這算哪門子的理由?
“沒誠意!”少年冷冷地吐出這句話,就抽出了自己的手。
沒誠意?小丫頭聞言,有些急了,望著手裡的糖葫蘆,然後遞到了少年面前,說道:“那……那七七請六哥哥吃七七最愛吃的糖葫蘆,這樣……算有誠意了吧?”小丫頭越說就越顯得有氣無力,不知道他到底能不能接受自己給他的糖葫蘆。
少年將視線落在小丫頭手裡的糖葫蘆上,然後又移到小丫頭那委屈的小臉上。那小嘴都委屈地噘起來了,跟茶壺似的,真嬌氣!
少年移開目光,視線落在手裡的書上,語氣淡淡地應了她一聲:“嗯。”
葉七七聞言,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後知後覺六哥哥是原諒她了,高興地道:“那六哥哥現在吃嗎?七七給你撕開。”
夜霆晟原本是要拒絕的,但是見小丫頭眸子亮晶晶地瞧著自己,想拒絕的話不知怎的就說不出來了。
見少年沒有拒絕,小丫頭撕開油紙就把糖葫蘆往少年的嘴裡送:“哥哥,吃。”
在場的其他學子聞言,紛紛將視線落在後面的小丫頭身上。只見小丫頭手裡拿著一串糖葫蘆,舉著小手遞到少年嘴邊,更關鍵的是小丫頭長得可愛、嬌憨,那張看起來軟乎乎的小臉蛋兒讓人忍不住想捏幾下。
眾少年皆化身成“檸檬精”:好酸!他們也好想有個如此可愛的妹妹呀!
不過這小丫頭看著小小的,是不是還在喝奶?
夜霆晟看著小丫頭遞到自己嘴邊的糖葫蘆,遲疑了一會兒,終於咬了一顆山楂,入口就是甜膩得不行的糖味。
葉七七睜著大眼睛看著少年,問道:“甜嗎?”
少年看著她,搖了搖頭:“不甜。”
小丫頭困惑了:這糖葫蘆怎麼可能不甜?!
她瞪大眼睛仔細地將那糖葫蘆看了一遍,心想:難不成是那個壞伯伯買錯了?
盯著糖葫蘆半天也看不出有什麼毛病,她心中困惑,咬了一口,入口就很甜,便道:“明明就很甜呀。”他怎麼說不甜呢?
夜霆晟見小丫頭鼓著腮幫子吃糖葫蘆,不由得揚了揚唇角。
雖然他什麼話都沒有說,但小丫頭看著他那表情,就知道自己好像被六哥哥給騙了……
“甜嗎?”少年伸手摸上她的小腦袋,問。
小丫頭點了點頭:“甜……”
“嗯,是挺甜的!”少年盯著她的小臉蛋兒,笑得有些嚇人。
小丫頭總感覺他說的這句話意有所指。

第八章
化身女兒奴
今日來教書的是一個白鬍子老頭,姓徐的那鬍子比壞伯伯的鬍子還長。他講課文縐縐的,讀詩時還搖頭晃腦。小丫頭坐在那兒,原本是認真地聽的,但是聽著聽著就感覺像聽催眠曲似的,沒一會兒就上下眼皮打架了。
少年側頭,就見那小丫頭腦袋一點一點的,隨時有磕上桌面的危險。就在他剛準備放一本書在她桌上時,徐老估計是念到了全詩文中最氣勢高昂的部分,音量猛地提高了好幾倍。
小丫頭正困得眼皮打架,被徐老那一聲嚇得身子一抖,驀地睜開了眼睛,臉都白了,睡得正香突然被嚇醒,整個人都是蒙的。
少年垂眸看她,正好和她的目光對上。
然後,在還未完全清醒的情況下,小丫頭下意識地就往少年身上靠。
“嗯,抱抱。”小丫頭伸手抱住了少年的腰,聲音中帶著被突然嚇到的哭腔。
少年在她迷迷糊糊中抱住他的那一刻,身體不由得僵住了。他有些震驚地瞧著扒在自己身上的小丫頭,耳朵驀地紅了:這丫頭……竟如此黏人?!
徐老正念詩念得激情澎湃,突然間感覺到身上好似有一道陰冷的視線,環顧了半圈,就對上少年那陰冷得恨不得要殺人的視線。
徐老心中一驚,面色茫然而又不解。
隨後,徐老就見坐在角落裡帶著娃的少年薄唇輕啟吐出了兩個字:“安靜!”
看到少年懷裡正熟睡的小丫頭,徐老一下懂了。他今日一早來時便得知了七公主前來國子監聽學的事情,不過令他有些驚訝的是,六皇子和七公主兩個人的感情可真好,七公主睡覺都靠在六皇子懷裡。
“喀……”徐老捂著嘴輕輕咳了一聲,說道,“接下來各自溫習吧,有什麼不懂的可以來問我!”說完,徐老就坐到了一旁,悠閒地喝茶。
眾學子:今日講課怎麼結束得如此快?
小丫頭整個人靠在少年懷裡,仰著腦袋枕在少年的手臂上,這一覺睡得格外香甜。
夜霆晟幾乎一低頭就能看見小丫頭熟睡的臉。看著小丫頭乖巧的樣子,少年想起自己曾經養的一隻貓,它靠在自己懷裡時,也是這樣子毫無防備之心,只可惜……
少年不知想到了什麼,眉眼忽然變得冷厲。但當他那陰冷的目光掃過小丫頭的眉眼時,眼底的冷意又在一點點地消失。
小丫頭半夢半醒的時候,感覺自己周身都是暖和的,下意識地打了個哈欠,覺得這一覺睡得好舒服。在她緩緩地睜開眼睛的時候,入目的就是少年那剛毅的下巴,想要伸懶腰的動作猛地一頓,直愣愣地看著少年。
這時她才發現自己竟然在學堂裡睡著了,整個人躺在少年的懷裡,更加可怕的是,一條腿居然還放在了後面的課桌上。天哪!這究竟是什麼奇奇怪怪的睡姿?
少年聽見了動靜,低頭就見小丫頭已經醒了,正睜著大眼睛看著他。他臉上沒有什麼表情,目光平靜地看著她。
小丫頭咬了咬唇,說道:“哥哥,我……我不是故意睡著的……”說完,小丫頭趕緊收回自己那只極不得體的腳。她也不知道自己睡著睡著腳怎麼就不聽使喚地蹺到後面的桌子上了。
少年目光平靜地落在小丫頭那只緩緩放下的腳上,那腳上還穿著粉紅色的繡花鞋。
少年沒說話。
就在他剛準備活動一下自己麻了的右手時,一旁的小丫頭忽然瞧見少年的衣袖上有一片亮晶晶的水漬。
葉七七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嘴角:濕……濕的!
頓時就如同遭到了晴天霹靂,她猛地伸手抓住了少年的手臂,說道:“哥……哥哥……”
夜霆晟一臉不解地看著突然做出這番舉動的小丫頭。
隨後,就見小丫頭小臉突然變得紅通通的,磕磕巴巴地說道:“口……口水。”
順著小丫頭的視線,少年也瞧見了衣袖上那原本小丫頭的腦袋枕著的地方多了一塊明顯的水漬。
可想而知小丫頭這一覺睡得有多香了。
夜霆晟瞥了她一眼,面上看不出來有沒有生氣,說道:“髒了!”
小丫頭下意識地拿出手帕給他擦了擦,結果好像越擦水漬的面積越大了。小丫頭有些急了,茫然地抬起小腦袋,說道:“那……那七七給六哥哥帶回去……洗洗?”
聞言,少年神色淡淡地掃了她一眼,就她這小小的個子,不知道到底是她洗衣服,還是衣服洗她呢!
“不用了。”少年拿過她的帕子擦了一會兒後,雖然袖子看起來還是有點兒濕,但終歸比之前好多了。
小丫頭咬了咬手指,看著少年冷厲的眉眼,覺得自己好像又做錯事了。
“哥哥,對不起……”小丫頭扯了扯少年的衣袖,表情委屈極了。
少年停下手裡的動作,抬眸時眼眸裡有意味不明的情緒,說道:“七七呀,道歉可不是光嘴上說說而已。”
“那……七七動動手,給……給哥哥洗衣服?”
“好的,你洗吧!一件不夠我給你找十件來,你慢慢洗!”
直到後來,葉七七也不知道他究竟要不要她給他洗衣服。
兩個人這次對話之後,夜霆晟就一直一言不發地看書,再也沒和她說過一句話。
他好像又生氣了,她又說錯什麼了嗎?葉七七一臉疑惑。
小丫頭無所事事,面前的書實在看不下去,沒過一會兒就又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夜霆晟盯著她:這小丫頭恐怕是只豬吧?!
等聽學結束後,小丫頭被少年叫醒了,起身下意識地伸了個懶腰,感覺自己學了一天,好累,等一下回去一定讓阿婉姐姐燒幾樣她最愛吃的菜,好好犒勞一下自己。
又是同一個地點,同一輛馬車。
小丫頭看著馬車,凳子依舊不見蹤影,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爬上去。
就在小丫頭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突然被人從後面抱了起來,然後穩穩地落到了馬車上。她一轉頭,就對上了少年那雙妖冶、狹長的鳳眸。
他狹長的眼尾下有一顆淚痣,膚色有種病態的冷白。
嗯……六哥哥抱她了。
少年幾乎毫不費力就將小丫頭抱上了馬車,低頭就瞧見小丫頭眨巴著眼睛看著自己。
“怎麼了?”他問。
小丫頭紅著臉搖了搖頭:“沒……沒什麼,就……哥哥……你剛才抱七七了。”明明今天早上的時候,他還說讓她自己滾下去呢,想到這裡,小丫頭不由得噘了噘嘴。
一旁的少年看她這副樣子,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想,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笑道:“這是哥哥該做的,畢竟七七上馬車可不能用滾的。”
少年倒是笑得一臉無害,但小丫頭還是聽出來了他的言外之意。不過相比之前那個生著氣、冷著臉的六哥哥,她還是更喜歡現在這個正常一點兒的。
馬車剛行駛到城中,卻被擋住了去路。小丫頭聽見外頭熱熱鬧鬧地奏著樂,像是在辦什麼喜事似的,按捺不住好奇心推開了車窗,將小腦袋往外探去,問:“這是在幹什麼呀?好熱鬧呀。”
視線落在外頭,小丫頭就見原本在街道上行走的人突然退到了街道兩邊,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
少年緩緩地抬起眸子,目光冷厲地說道:“是恭迎皇后回朝。”
一年前,北冥近三個月未下一滴雨,土地龜裂,莊稼幹死,民不聊生。國師有雲:須一國之母奔赴甯州天景寺祈福齋戒一年,方可保佑北冥風調雨順、百姓安康。
如國師所言,在皇后到達天景寺後,剛祈福齋戒半日,北冥就下了三個月以來的第一場大雨。此後的一年裡,北冥就如同受到了上天的眷顧,屢屢打勝仗,就連毒疫在其他幾國橫行之時,北冥也未受到分毫影響。
這一切的幸事,百姓都歸功於皇后每日的吃齋念佛感動了上天,使得上天賜福於北冥,賜福于百姓。得知皇后今日回宮,百姓紛紛前來迎接。
三公主乃皇后的親女兒,母女二人一年未見,自然掛念得緊。但在噓寒問暖過後,三公主自然沒有忘記將這些天來自己受的委屈一一告知母后。
“母后,您都不知道兒臣近日受了多大的委屈,夜七七仗著父皇對她的寵愛,直接無法無天地爬到了兒臣的頭上,還打了兒臣!”
皇后聞言,喝茶的動作一頓,柳眉猛地皺了一下,說道:“打你?”
“是呀!她不僅扇了兒臣好幾巴掌,還扯兒臣的頭髮。不僅如此,她還誣衊是兒臣打了她。”三公主夜雲裳越說越覺得委屈,忍不住紅了眼睛,“無論兒臣怎麼解釋,父皇都不願意相信兒臣,還罰兒臣禁閉一個月。之前父皇可是最寵兒臣的,可自從夜七七出現之後,父皇連看都不願意看兒臣一眼了。”
夜雲裳撲在女人的懷裡,哭得傷心極了。
瞧著自己的女兒哭成這樣,皇后心裡難受極了,沒想到自己不在宮裡的這一年裡,自己的女兒竟然受了如此大的委屈。
“母后,您可一定要替兒臣做主呀!”夜雲裳拉著女人的衣袖,哭著道。
“我兒受委屈了。”皇后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背,安撫道,“母后既然回來了,自然是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的。”她女兒身為北冥的嫡公主,豈能被他人欺負!
“呵,母后倒要看看那個什麼夜七七究竟有多大的能耐!”說著,女人眼中閃過一道濃濃的冷意。

葉七七剛下馬車,鼻子突然一陣發癢,忍不住打了好幾個噴嚏。小丫頭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鼻子,軟軟的聲音中透著幾絲埋怨:“嗯,好像有人在說七七的壞話……”
“哧——”聽了小丫頭這話,正巧路過她身邊的男人不由得笑出了聲。
小丫頭聞聲,抬起頭看去,就對上了一雙含笑的眸子。望著男人那張陌生的臉,小丫頭被他看得莫名其妙地有些脊背發涼,下意識地抓緊了身旁少年的衣袖,往少年的身後躲,說道:“哥哥……”
夜霆晟聽到小丫頭喊自己,低頭就瞧見小丫頭緊抓著他的衣袖。
葉七七縮在少年身後,大眼睛直愣愣地和一旁她不認識的男人對視著。她明明不認識他,他幹嗎一直看著她呀?她臉上又沒有糖……
“二皇兄……”就在小丫頭十分不解之時,她就聽見一旁的少年喊了男人一聲。
那三個字傳進了耳中後,小丫頭立馬愣住了,眨巴著大眼睛一臉無措地看著面前的男人。二……二皇兄?是……是那個二皇兄?
“嗯。”夜傲天輕輕應了一聲,眼睛卻緊盯著縮在少年背後的小丫頭。看著小丫頭那副被嚇傻了的模樣,他差點兒要以為上一次和夜雲裳大打出手的另有其人了。嘖,今日一見她怎麼突然變成一個小包了?
葉七七被男人用那視線看得實在是頭皮發麻,最後忍不住喊了他一聲:“二……二皇兄。”
夜傲天目光意味不明地瞧了她一眼,輕笑道:“小丫頭這雙眼睛可真好看,皇兄看著可真喜歡。”
男人的嘴角不著痕跡地上揚,那模樣就像個要吃小孩兒的魔鬼。
葉七七原本在得知他的身份後就害怕得緊,聽他說完這句話後,臉已經被嚇得白了,生怕他下一秒就讓人把她的眼珠子給摳下來。
小丫頭縮了縮脖子,硬著頭皮回答道:“謝謝二皇兄稱讚,但……但七七的眼睛並不是最好看的。”所以不要摳她的眼珠子,她還想再看看這個美麗的世界,嗚嗚嗚……
男人看著小丫頭那被嚇得白了臉的模樣,臉上的笑容有些高深莫測,心裡突然萌生出一種想要逗逗她的衝動。
隨後,男人向某團子招了招手,笑容詭秘地道:“七七是吧?過來,讓二皇兄抱抱。”
男人向她張開了懷抱。
聽著這猶如惡魔低語一般的呼喚,小丫頭就跟腳連在了地上似的,動也動不了,緊緊地抓著身前少年的衣擺不肯撒手。
夜霆晟見身後的小丫頭一動不動,轉頭看了她一眼,就見小丫頭眼巴巴地盯著他,緊抓著他的衣袖的手很用力,就像在求他不要把她賣掉。
站在那兒的夜傲天見小丫頭一動不動,眉頭不由得皺了皺。
看見男人皺眉,小丫頭就知道大事不妙,奓著膽子準備邁步上前。
這時她的小手突然被少年握住了。
下一秒,就聽少年聲音淡漠地開口道:“請二皇兄見諒,七七怕生。”
“怕生?”聞言,男人嗤笑出聲,緊盯著縮在少年身後的小丫頭,說道:“讓二皇兄抱一下難不成還能將你吃了?”
男人見小丫頭怕自己怕成這樣,心中難免有些不舒服,大步走到小丫頭面前,在小丫頭還沒有反應過來時,伸手就想要揉一揉小丫頭的腦袋,說道:“呵,真是個一點兒都不討人喜歡的丫頭。”
他的話剛說完,手即將碰到小丫頭的腦袋時,一旁的少年突然伸手將小丫頭一把拉開了。
“二皇兄,男女授受不親。”少年冷冷地對他說道。
“男女授受不親?”他聽了這話,差點兒笑出聲,目光落在臭小子緊握著小丫頭手的手上,反問了少年一句,“難不成你不是個男人?”
夜霆晟說道:“我還小,小孩子牽手沒有關係。”
聞言,夜傲天只覺得心中一堵:這臭小子是說他老了。
“呵。”夜傲天冷笑了一聲,強忍著心中想要弄死這兩個小屁孩兒的衝動。老六人不大,倒是學會英雄救美了!
“小屁孩兒!”男人臉色慍怒,說完就離開了。
小丫頭看著二皇兄離開的背影,伸手扯了扯少年的衣袖,問道:“哥哥,二皇兄……會不會記仇呀?”剛剛他臨走時的那個眼神,好……好嚇人。
少年眼神淡漠地掃了她一眼,說道:“會。”
小丫頭一聽,被嚇得臉都白了,問:“那……那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目光落在她臉上,少年陰沉地道,“以後七七要離他遠一點兒,知道嗎?”少年一邊說一邊伸手摸上小丫頭軟乎乎的臉蛋兒,笑得陰惻惻的,“畢竟二皇兄可是最喜歡摳人眼珠子的,方才他就誇七七的眼睛好看了。”
小丫頭被嚇得“咕嚕”一聲咽了一下口水,差點兒哭出來:“哥哥,七七不想被挖眼珠子!”
“那七七可要乖乖地聽話呀,乖孩子才不會被挖掉眼珠子呢。”少年勾唇揚起一抹笑意,伸手揉著小丫頭的腦袋。
葉七七原本就挺害怕的,被少年這麼一說更怕了,但現在不是怕二皇兄會挖她的眼珠子,而是覺得六哥哥現在的笑才最嚇人。
少年自從牽了她的手後,就沒有鬆開過。小丫頭想掙脫卻又不敢,他的手比她的手還涼,就像毒蛇一樣纏著她。
少年將她一直送到了月靜宮門口。
大白和阿婉已經在門口等候多時。看見不遠處走來的熟悉的身影,大白率先邁著小腿走到了小丫頭身邊。
“嗷嗚!”大白扒拉著小丫頭的衣袖叫了一聲,似乎在埋怨她怎麼這麼晚才回來。大白蹭著小丫頭的褲腿好久,終於注意到了小丫頭身旁的少年,用圓溜溜的眼睛緊緊地盯著少年,眼神裡有些警惕。
小丫頭將大白抱在懷裡,揉了幾下它的小腦袋,這才想起來要和少年介紹一下:“哥哥,這是大白。”
少年看著小丫頭懷裡對自己面露不善之色的小老虎,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說道:“大白長得可真可愛。”少年說著,伸手想要摸大白的腦袋。
但他還沒有碰到大白,它就對他露出了尖牙,差點兒咬到他的手。
“嗷——”大白兇神惡煞般地看著面前的少年,讓人有一種它立馬就要撲到少年身上,咬斷他的脖子的感覺。
第一次遇到大白露出這副兇悍的樣子,葉七七也愣住了,問:“大白,你怎麼了?”小丫頭瞧著大白齜牙咧嘴的樣子,伸手安撫地摸了摸大白的小腦袋,說道,“大白,不可以對哥哥這樣子。”
“哥哥,我……也不知道大白突然怎麼了……”小丫頭將大白抱緊,語氣中有些歉意。
少年看著小丫頭懷裡兇神惡煞般的白虎,神情冰冷地道:“看來它並不是很喜歡我呀。”
“不……不是的,它只是……”小丫頭說著,抬頭就對上了少年格外冰冷的眸子,驀然心頭一涼,下意識地將懷裡的大白抱得更緊了。六哥哥這眼神好嚇人,他不會是要把大白殺死吧?!
“哥……哥哥?”小丫頭膽戰心驚地看著他,生怕他會做出什麼嚇人的事情。
少年嘴角勾著,但那笑容詭秘莫測。
“六哥哥還有事,先走了。七七要照顧好大白,不要讓它亂跑,知道嗎?”
少年陰惻惻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小丫頭毛骨悚然地點了點頭:“知……知道了。”
她看著少年如此森寒的眼神,已經不敢讓大白離開她的視野了。
“七七真乖!”少年輕輕地摸了一下小丫頭的腦袋,嘴角帶著笑,隨後轉身離開了。
直到少年的身影漸漸地在視野中消失,小丫頭才松了一口氣。她緊緊地抱著大白,將小腦袋靠在大白的脖頸上,語氣中帶著哭腔:“大白,你以後不能對六哥哥這樣,你這樣……他會殺了你的。”
一想到少年方才那冰冷陰沉的眼神,小丫頭還是控制不住地抖了抖。她真的好怕大白突然沒了呀。
“嗷嗚。”大白看著小丫頭突然紅了眼睛,不由得嗚咽了一聲,用大大的眼睛不解地看著她。

葉七七在國子監聽學了三日,這三日大暴君爹爹因為政事繁忙,無暇來看她。這天小丫頭剛巧下課早,便打算去看望一下大暴君爹爹。
小丫頭走到禦書房門口,正準備進去,裡頭突然傳來了大暴君爹爹暴怒的聲音:“一群廢物!朕要你們有何用?還不如都拉出去砍了!”
“砰”的一聲,應該是什麼東西被狠狠地踹倒了。
小丫頭聽得猛地一抖,不小心撞在了門上。
聽見聲音的大暴君以為是哪個不知死活的大臣站在門口不敢進來,立馬暴怒地道:“誰站在外面?給朕滾進來!”
小丫頭想走已經來不及了,聽著大暴君爹爹凶巴巴像是要吃人的語氣,心裡後悔極了:她今日就不應該來的!
小丫頭手裡拎著食盒,緩緩地推開緊閉的門。
大暴君瞧著那慢騰騰開門的動作,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正打算發火怒駡,就見一個小腦袋突然從門縫中探了出來。當他瞧見小丫頭那圓圓的大眼睛緊盯著自己時,原本的怒火不知怎的立馬消失殆盡了。
大暴君感到有些意外地看著站在門口的某團子,儘量壓低聲音,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不那麼嚇人:“七……七七,你怎麼來了?”
跪了一地的眾大臣聽到陛下突然變得如此溫柔的說話聲,差點兒以為自己被陛下罵得幻聽了。
小丫頭看著跪了一地的眾大臣,還有被踢倒在地上只剩下一條腿的椅子、碎了一地的花瓶,小臉不由得白了。這……這裡是剛剛經歷過世界大戰嗎?
“父皇爹爹,七七……來給您送……送吃的……”小丫頭站在門口,手裡拎著裝著點心的食盒,看著一地的狼藉,實在不知該如何下腳。
大暴君見此,上前幾步走到了小丫頭面前,伸手便將她抱在了懷裡,然後把目光落在了跪在地上的眾大臣身上,冷聲道:“都愣著幹什麼?還不快點兒收拾乾淨?!”要是傷到了他的寶貝七七怎麼辦?
大暴君此話一出,眾大臣嚇得立馬從地上起來,急忙將一片狼藉收拾乾淨。
由於眾大臣收拾東西過於熟練,小丫頭覺得他們肯定不是第一次幹這種事情了。
大暴君將小丫頭抱到已經被收拾乾淨的軟榻上,將她帶過來的食盒放在桌上,笑著問:“七七帶了什麼東西給爹爹呀?”
小丫頭聲音軟軟地道:“是鳳梨酥,您喜歡的。”
那鳳梨酥剛出爐沒多久,小丫頭一將食盒打開,香味已經彌漫了整個屋子。
正在打掃的眾大臣聞到香味,皆咽了咽口水,眼巴巴地盯著食盒:這鳳梨酥看著好好吃的樣子,想吃……
眾大臣今日被大暴君折磨了一下午,年紀大了也禁不起折騰,肚子早就餓得“咕咕”叫了,如今再聞到這美味的鳳梨酥的味道,個個饞得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小丫頭拿起一塊鳳梨酥遞到了大暴君嘴邊,說道:“父皇爹爹,吃。”
大暴君勾唇笑了笑,就準備咬一口。
一旁的趙公公急忙開口道:“陛下,請讓奴才先——”
趙公公正要掏出銀針,男人就打斷了他的話,說道:“不用了。”說著,大暴君就一口咬了上去。
剛出爐沒多久的鳳梨酥外皮酥軟。餡料甜蜜,口感極佳。
“好……吃嗎?”小丫頭眨巴著眼睛瞧著男人,滿臉的期待。
大暴君看著小丫頭那雙閃閃發光的大眼睛,伸手捏了捏小丫頭的臉蛋兒,說道:“嗯,很好吃。”
小丫頭又拿了一塊遞到了男人嘴邊。
就在這時,大暴君無意間看見她手上有一些細小的傷口,伸手猛地扣住了她的手,蹙著眉頭問:“手怎麼了?”
小丫頭神情一僵,想將手往衣袖裡縮,但她的力氣哪裡比得上大暴君的力氣,只好解釋道:“切……切鳳梨的時候不小心劃到了。”
聞言,大暴君立馬就怒了:“月靜宮的人都活膩了嗎?竟然讓你切東西?來人!”
大暴君正打算讓人將月靜宮上下都拖出去打二十大板,小丫頭急忙解釋道:“不關阿婉姐姐她們的事,是七七自己想親手做給爹爹吃,才不小心劃到了。”
大暴君陰沉著臉,想發火卻又害怕嚇到她,只能冷著臉,故作嚴厲地道:“下次可不許這樣了!”
“嗯嗯,七七知道了。”
“上藥了嗎?”大暴君問。
“上啦。”
“嗯。”
一旁的眾大臣一邊打掃一邊豎著耳朵聽兩個人的談話,心裡頭都覺得不可思議:怎麼感覺陛下現在變成女兒奴了?而且陛下不是從來都不吃甜食的嗎?現如今這鳳梨酥一口一個是什麼情況?
小丫頭帶來的鳳梨酥男人吃了不少。
就在小丫頭將食盒放好時,一旁的大暴君突然開口問她:“去國子監聽學如何了?”
小丫頭點了點頭:“很……很好呀。”
“很好?”大暴君掃了她一眼,問,“太傅都教什麼了?”
“教……教什麼?”小丫頭面色不由得僵了一下。太……太傅都教什麼了?
小丫頭後知後覺大暴君爹爹好像是在突擊檢查她學得怎麼樣了。
“嗯?”大暴君見小丫頭突然一言不發,眼神淡然地又掃了她一眼。
小丫頭心虛地說道:“學……學了……《三字經》……”
大暴君說道:“《三字經》?”
“對……對呀!”小丫頭奓著膽子道,“就……就是學了《三字經》,而且七七不僅全都會背了,還能寫出來。父皇爹爹,您看七七是不是……很棒?”
大暴君聽了小丫頭這話,狹長的鳳眸緊盯著她,嘴角上掛著一絲意味不明的淺笑。
小丫頭只覺得好心虛,也不知道大暴君爹爹有沒有相信她說的話。
就在小丫頭心裡十分忐忑不安的時候,大暴君突然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腦袋,目光柔和地道:“學那麼難的《三字經》,真的是辛苦七七了。”
小丫頭愣了一下,有些心虛地搖了搖頭:“不……不辛苦的……”說到最後,她自己都聽出自己說話有些底氣不足了。
大暴君看著小丫頭一臉心虛的模樣,忍不住笑出了聲,捏了捏小丫頭因為心虛而有些紅的臉蛋兒,說道:“下次可不許這樣了,知道嗎?”
大暴君沒有罵她,小丫頭感到有些意外,乖巧地點了點頭:“知……知道了。”
“嗯,乖。”大暴君滿臉的寵溺之意。
一旁的大臣們眼巴巴地看著,覺得真是邪門了,怎麼就從來沒有看到過陛下對他們露出這等慈愛的表情呢?眾大臣心中十分不解。
坐在軟榻上的大暴君瞧著眾大臣一臉幽怨地盯著自己,吼道:“盯著朕做什麼?收拾完了趕緊給朕滾!”
聽了男人這話,眾大臣皆是渾身一抖,一個個灰溜溜地退了出去。陛……陛下好可怕!等陛下對他們露出像是對著七公主時露出的那副慈愛的表情,估計要等到下輩子了吧………今生無望了。
小丫頭看著眾大臣灰溜溜地離開的背影,再看看身邊黑著臉的大暴君,發現大暴君爹爹好凶。她看到男人緊蹙著眉頭,不由得伸出小手撫平了男人皺起的眉頭,聲音軟軟地道:“爹爹,您別總是皺眉好不好?看著好凶……”
大暴君看著小丫頭軟萌可愛的小臉蛋兒,眉頭也放鬆下來:“好,爹爹不凶了。”
“爹爹不凶的時候好看。”小丫頭伸出小手捧著男人的俊臉,“吧唧”一口親在了男人的臉上。
一旁的趙公公眼睛瞪得老大:乖乖,七公主還真的敢親呀?
更讓趙公公感到意外的是,明明陛下是有潔癖的人,竟任由七公主親他。而且如果他這老花眼沒有看錯的話,七公主親完陛下後,陛下臉上還有些亮晶晶的東西沾著呢!那……是七公主的口水吧……
趙公公伸手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他……他什麼也看不到。
小丫頭一直待到傍晚才離開禦書房,好巧不巧,剛出門迎面就遇上了最不想遇見的人。
夜雲裳走在前面,身旁還有一位穿得極其華貴的漂亮女人,後面跟了一大批宮女、太監。
在葉七七看見她們的時候,她們同樣看見她了。
夜雲裳皺著眉頭看著葉七七從禦書房裡出來,一臉不悅地道:“你怎麼在這裡?”這死丫頭怎麼陰魂不散啊?在哪裡都能看見她!
夜雲裳咬牙切齒地看著她,那眼神恨不得將她吞進肚子裡嚼碎似的。
葉七七瞧著夜雲裳那恨不得吃了她的眼神,下意識地抓緊了身旁的阿婉姐姐的衣袖,說道:“給父皇爹爹送吃的。”
“送吃的?”夜雲裳聞言,目光落在她手裡拿著的一個小盒子上,惡狠狠地問道,“那你手裡拿的是什麼?”
葉七七下意識地將手往後縮了縮,說道:“沒什麼。”
“沒什麼?”夜雲裳緊盯著她,語氣不善地說道,“肯定是你偷了父皇的東西,還鬼鬼祟祟地藏在後面,快給本公主交出來!”說著,夜雲裳伸手就扯葉七七的手臂,想要將她手裡的東西搶過來。
哪怕小丫頭死死地護著父皇爹爹方才送給她的東西,但是她的力氣還是比不過夜雲裳的力氣,幾番拉扯之下,手裡的盒子猛地被甩了出去。
大暴君是聽到外頭的吵鬧聲出來的,剛走到門口,迎面就看到一個長方形的盒子被摔到了他的腳邊。
當盒子裡的東西被摔出來後,夜雲裳瞧著那通身雕工精緻的毛筆,忍不住出聲道:“好呀!夜七七,你的膽子真是不小,居然敢偷父皇的筆!”
夜雲裳看著突然從裡頭出來的男人,立馬走到了男人身邊,用一副邀功似的語氣道:“父皇,您看這個夜七七,居然敢偷您的東西,真的是太不像話了!”
趙公公瞧著男人陰沉的臉色,急忙將筆撿了起來,恭恭敬敬地遞了過去:“陛下。”
大暴君一言不發地接過筆,但此刻一臉陰沉的表情無一不透露出不悅。
夜雲裳幸災樂禍地看著一旁的某團子:呵,不知死活的賤丫頭,你完了,竟然敢偷父皇的筆,等著被拖出去杖斃吧!
就在夜雲裳幸災樂禍的時候,一直未開口的男人突然道:“朕不是讓你禁閉一個月嗎?誰讓你出來的?”
聞言,夜雲裳下意識地將目光落在一旁的女人身上。
“臣妾見過陛下。是臣妾擅自解了裳兒的禁令。”站在一旁已久的皇后道。
此話一出,大暴君陰惻惻的目光馬上落在了皇后身上。
男人用指腹磨蹭著筆身,目光冰冷無情地看著她,冷笑道:“什麼時候朕的命令皇后都能隨意地違抗了?”
女人對上男人陰冷的視線,下意識地白了臉。
夜雲裳沒瞧出什麼不對勁,還緊抱著男人的手臂撒嬌道:“父皇,不關母后的事,是裳兒想來見父皇。裳兒已經知道錯了,您就不要關兒臣禁閉了吧。”
大暴君低頭看了一眼抱著他的手臂的三女兒,目光有些冷地說道:“呵,錯了?錯在哪裡了?這些年你別的沒學到,倒是把以大欺小學了個透徹。”


第九章
六哥很寵妹
大暴君冷著臉拽開三女兒緊抓著他的手,目光落在一旁身著華貴衣裳的女人身上。
皇后瞧著男人冰冷刺骨的眼神,下意識地緊了緊藏在衣袖間的手,臉有點兒發白。
哪怕她和陛下成婚多年,但是她始終猜不透陛下心中有什麼想法。每當他露出這樣冰冷的眼神時,她就莫名其妙地膽戰心驚。就如同一年前,他說:“如國師所言,須皇后去甯州為百姓祈福。不知皇后意下如何?”她原本是想拒絕的,但是瞧著男人冰冷的眼神,想拒絕的話怎麼也不敢說出口。
“是臣妾教導無方,望陛下恕罪。”皇后低垂著眉眼,聲音平緩,一副我見猶憐的姿態。
大暴君淡淡地掃了皇后一眼,而後就將手裡的筆送到了小丫頭懷裡,說道:“朕送你的筆,就好好給朕收著!”
“父……父皇……”一旁的夜雲裳看著男人將筆送到了夜七七手上,整個人都愣住了,難以置信地問,“這筆是父皇送給她的?”
大暴君雖然沒有回應夜雲裳的話,但那神情分明已經默認了。
夜雲裳差點兒要忍不住上去打死那賤丫頭——這支筆她先前和父皇要了很多次,他都捨不得給她,而這一次竟然給了夜七七這個小蹄子。
夜雲裳咬了咬牙。礙于父皇在場,她先不動這個賤丫頭,等哪天父皇不在這個賤丫頭身邊了,她定要弄死這個賤丫頭!
“七皇妹,對不起,皇姐不應該誣衊你的!”夜雲裳低聲下氣地對一旁的小丫頭道了聲“對不起”,語氣倒算得上誠懇。
聽了夜雲裳這話,在場的其他人都愣了一下,實在不敢想像,像三公主這樣趾高氣揚的人,居然會道歉。
一旁的葉七七看著面前的夜雲裳對自己這般誠懇地道歉,抓緊身旁的大暴君的衣袖,緩緩地開口道:“沒關係的,反正七七也沒有生皇姐姐的氣。”然後小丫頭對一旁的男人開口道:“爹爹,您也別再生皇姐姐的氣了,她已經知道錯了。”
夜雲裳聽到這蠢丫頭居然還替自己辯解,心裡不由得暗罵了她一聲:真是蠢得可以。
大暴君瞧著小丫頭亮晶晶的眸子,目光又落在一旁一臉知錯了的三女兒身上,最終淡淡地應了一聲。
見此,夜雲裳上前親昵地環著小丫頭的手臂,說道:“那我們之前的恩怨算一筆勾銷啦,七七也不要再怪皇姐了好不好?”
小丫頭點了點頭,算是默認了。
“七七是要回月靜宮嗎?那皇姐送送你好不好?”夜雲裳說著,目光就落在了一旁的男人身上,問:“父皇,可以允許兒臣送七七嗎?”
大暴君看了一眼小丫頭,見她沒什麼異議,就點了點頭。
“好,那兒臣和七七先走啦。”話音剛落,夜雲裳就牽著小丫頭的手走了出去。
從背影看,兩個人真的就像關係十分親昵的親姐妹一樣。
直到上了轎子,轎子裡只有她們兩個人,夜雲裳的本性就暴露了出來。
夜雲裳抬眸看著坐在自己對面的某團子,目中冷意乍現,問道:“七七呀,皇姐能向你請教一個問題嗎?”
小丫頭一臉純良地點了點頭:“你說呀,皇姐姐。”
夜雲裳看著她,驀然伸手掐上了她的臉,惡狠狠地壓著嗓子道:“你究竟用了什麼手段,竟然把父皇給蠱惑得團團轉?本公主和父皇要了那支筆那麼多次,他都不願給我,今日居然送給了你這個賤丫頭!”
葉七七被她掐得有點兒疼,伸手想要將她的手拍開,說道:“皇姐姐,你想要的話七七可以送給你,但你能不能不要把七七掐得這麼疼?!”下巴被夜雲裳掐得有點兒紅,小丫頭忍不住紅了眼眶。
“你以為本公主稀罕你送的東西嗎?看不起誰呢?”夜雲裳看著她朝自己遞過來的筆盒,猛地一把扯過去直接扔到窗外。
扔完後,夜雲裳還攤了攤手,一臉純良地道:“哎呀,不好意思,本公主手滑了。”
小丫頭見此,急忙讓人將轎子停下。
夜雲裳坐在一旁冷笑,見小丫頭臉色陰沉地盯著自己,惡狠狠地開口道:“怎麼?難不成你想和本公主再打一架?”
上次她被這個賤丫頭害得在眾人面前丟盡了臉,這一次這個賤丫頭要是再敢動手,她定要弄死這個賤丫頭!
小丫頭聞言,搖了搖頭,說道:“沒有,七七只是覺得皇姐姐該下去找一找。”
“我去?”夜雲裳目光不屑地掃了面前大言不慚的某團子一眼,說道,“你算個什麼東西,敢命令我?”
“七七只是給皇姐姐建議而已,畢竟這筆本來就不是父皇爹爹要送給七七的。”小丫頭說完,就準備下轎。
一旁的夜雲裳叫住了她:“你剛剛說什麼?不是送給你的?”
“是呀,這筆本來就是父皇爹爹想讓七七送給皇姐姐的。雖然父皇爹爹平時口是心非慣了,但是他還是希望我們兩個人能好好相處。可是誰料皇姐姐突然在禦書房門口無理取鬧,讓父皇爹爹生氣了……”
葉七七後面還說了些話,夜雲裳已經聽不清了。她整個人都愣住了,腦子“嗡嗡”的,震驚地看著面前的小丫頭。
這丫頭說父皇早就不生她的氣了,還打算將那支她最喜歡的筆送給她,可她剛剛無理取鬧了,還誣衊這丫頭偷了父皇的筆……
夜雲裳回想起方才父皇看她的眼神,好像是很失望,所以……父皇剛剛才會對她那麼生氣?
“你……你一定是騙我的,對不對?”夜雲裳朝著小丫頭吼道,不願意相信這話。這賤丫頭一定是在騙她!
葉七七看著惡狠狠地盯著自己的夜雲裳,實在不想理夜雲裳了。之前父皇爹爹讓她給夜雲裳送筆時,她心裡其實一點兒也不願意,直到父皇爹爹對她說了那句話,她才明白大暴君爹爹並沒有原文中那樣冷血無情。身為一個父親,雖然他做得並不合格,但是他已經盡他所能去呵護他的孩子了。他不是沒有愛,而是沒有人教他該如何去愛。
“七七,雲裳的性子如此驕縱,很大一部分過失在朕。這段日子之前,朕不是個合格的父親,但現在,朕想做個合格的父親……”小丫頭回想起先前大暴君爹爹同她說的話。
或許在之前的某一時刻,大暴君爹爹是真的已經放棄做一個合格的父親了。但因為她,他又打算做一個合格的父親。
雖然夜雲裳是個驕縱的壞丫頭,但並沒有壞到無法挽救的地步。
葉七七說道:“或許你怪我搶了你的父愛,但是我並沒有,他的愛不是只給我一個人的,他正在學如何做一個合格的父親,學著愛我們每一個人。所以……皇姐姐,也請你懂點兒事吧。我們在成長,他也是。父皇爹爹的前半生沒人教他怎麼去愛人,但是後半生他一定希望我們能一起教他。”
小丫頭將方才被扔到窗外的筆盒撿起來,放在已經愣住的夜雲裳面前。
她也不知道夜雲裳到底有沒有聽見她說的話,不過希望夜雲裳能聽進去一些。
葉七七正準備下轎,身後的夜雲裳突然叫住了她:“等一下!”
小丫頭轉頭,目光平靜地看著夜雲裳。
夜雲裳手裡拿著筆盒,想說些什麼,最終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算了,沒什麼,你走吧!”夜雲裳咬了咬唇,終究煩躁地擺了擺手。
看著小丫頭的背影在眼前消失後,夜雲裳盯著手裡的筆盒,沉默了許久。
“所以,皇姐姐,也請你懂點兒事吧!”夜雲裳腦海裡回想著方才小丫頭對自己說的話,越想越覺得煩躁。
那個死丫頭竟然還學會說教她了!什麼叫她能不能懂點兒事?難道她不懂事嗎?這一次她都忍住了沒有像之前那樣以大欺小地揍那個死丫頭了!明明之前那個死丫頭還坐在她身上揍她,害得她在眾人面前丟盡了臉!究竟是誰……不懂事?

這一天,天氣久違地晴朗了。
小丫頭一路上忐忑不安了許久,最終轎子還是穩穩地停在了重華宮門口。
葉七七手裡拿著筆筒,仰著小腦袋看著面前緊閉的宮門,小臉蛋兒突然皺成了包子。明明都是一樣的建築風格,只是地理位置不一樣而已,為什麼她感覺六哥哥住的地方有點兒陰森?
前幾日在學堂裡答應了六哥哥今天要給他畫畫,本來她已經鼓起勇氣,可看著那陰森的宮門,又開始糾結,不知道該不該進去了。
葉七七咬了咬唇,正糾結著,緊閉的宮門猛地從裡面被打開了。開門的是一個滿頭白髮的老太監。
老太監說道:“老奴見過七公主。”
白髮老太監在前面給小丫頭帶路,她跟在後面。
她一進來,就感覺重華宮的氣氛好壓抑,明明進來的時候遇上了好幾批宮女、太監,卻安靜得聽不見任何聲音,周圍像是死一般寂靜。
身處這樣壓抑的環境裡,小丫頭連呼吸都不敢用力了。
走過幾條小道和長廊,老太監在一間廂房門口停了下來,說道:“七公主,您暫且在此等一會兒吧,六殿下現在有事,等一下就來了。”
“好。”小丫頭點了點頭,進去找了一把椅子安靜地坐了下來。
明明今天天氣很好,外面還有太陽,但是小丫頭坐在那兒,莫名其妙地覺得有點兒冷。
葉七七等了快一炷香的時間,都沒瞧見六哥哥的身影。在一個宮女來給小丫頭送點心的時候,小丫頭忍不住開口問道:“六皇兄怎麼還沒有來呀?”
宮女聞言,抬頭看了她一眼,搖了搖頭,隨後恭敬地退了出去。
又等了半炷香的時間,六哥哥還沒來,葉七七不滿地噘了噘嘴:什麼嗎?讓她來,自己又不現身,又不是小女生需要化妝,那麼慢!
就在小丫頭忍不住在心裡嘀咕的時候,門外終於傳來了動靜。
葉七七抬頭,就見少年睡眼惺忪地走了進來,眸子裡夾雜著幾絲困倦之意,一副剛睡醒的樣子。
現在已經過了辰時,顯而易見,這六哥哥是睡懶覺賴床了。
少年一進來就見某小丫頭睜著大眼睛直勾勾地看著自己。
“六哥哥。”
小丫頭的聲音清脆悅耳,讓一向有強烈起床氣的少年硬生生止住了想要罵她的衝動。
“嗯……”少年聲音很淡地應了一聲,抿著薄唇,一言不發地坐到了小丫頭身旁的椅子上。
少年剛坐下就忍不住打了個哈欠,一臉的困意。
“六哥哥,你昨天晚上沒有睡好嗎?”小丫頭看著他問道。
少年打哈欠的動作頓了一下,語氣變得冷了一些:“沒有,我睡得很好。”
葉七七說道:“好……好吧……”
小丫頭聽著少年突然冷下來的語氣,將懷裡的筆筒抱得更緊了。
“對了,你來這裡找我幹什麼?”少年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問道。
小丫頭臉色一僵,小臉一白,說道:“是……六哥哥讓七七來給你畫畫的……”六哥哥不會忘記了吧?她可是強迫自己奓著膽子才有勇氣來的,他居然……忘了……
聽小丫頭這麼一說,少年把目光落在小丫頭手裡的筆筒上,這才想起來這件事:“抱歉,我忘了。”
葉七七愣住了。
少年起身揉了揉小丫頭的腦袋,語氣平靜地道:“七七餓嗎?先陪哥哥吃頓飯吧。”
“七七不餓……”
小丫頭的話還沒有說完,少年已經強行拉著她的手往外走了。
“陪哥哥吃點兒吧!吃飽了才有力氣畫畫。”
他抓著她的手的力氣很大,而且手冰冰涼涼的。見他強行扣著自己,小丫頭只覺得背後泛起了一陣寒意。
少年拉著她到了另一間廂房裡,宮女已經將菜布好了。
小丫頭剛跟著少年進去,就感覺一道陰冷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抬起頭就對上了一雙陰森可怕的眸子。
只見一位穿著一身黑色衣袍的高大男人站在那兒,表情陰森恐怖,尤其是右臉上有一條十幾釐米長的疤痕,從眉骨劃過眼睛一直延伸到了下巴處。
小丫頭心裡不由得生起一絲懼意,下意識地往少年身後躲了躲。
瞧著小丫頭有些膽怯的目光,少年抬頭看了那男人一眼,說道:“你先下去吧!”
“是!”黑衣男人朝著少年恭敬地行了一個禮。
他退出去的時候,剛巧從小丫頭身旁走過,那冷厲的氣息夾雜著幾絲血腥味,那黑色的衣袍上還有暗紅色的血跡。
小丫頭不敢和他對視下去,低著小腦袋看地面。是血,她剛剛看見他的衣袍上沾了血跡!那六哥哥是不是也……小丫頭不敢再想下去。
她記得六哥哥的結局是被男主角燕鋮讓人下毒給毒死,而且還是在其十八歲的生辰宴上。不僅六哥哥,還有大暴君爹爹、大皇子、二皇子、三公主等皇室子弟,到了後期都被燕鋮給屠盡了,且手法極其殘忍。
小丫頭咬了咬唇,在心裡算了算時間,現在還沒到男主角燕鋮出場的時候。
她抬頭看著面前的少年,覺得自己總該做些什麼,就比如……將她的大暴君爹爹和幾位反派哥哥一點兒一點兒地矯正。
雖然這件事聽起來有些癡心妄想,但總歸還是要心存希望的,通過這段日子她和大暴君爹爹還有六哥哥的相處,她發現他們似乎也沒有原文中所形容的那樣壞。
少年低頭就見某小丫頭緊緊地抓著他的手,半點兒沒有要鬆開的意思。他看了一眼男人方才離開的方向,笑了一聲,對小丫頭道:“七七還要抓著六哥哥的手多久?”
少年低沉的嗓音在耳邊響起,她抬起小腦袋,目光落在自己緊抓著少年的手上。一開始明明是六哥哥強勢地牽著她的手,但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就變成她緊抓著他了。
葉七七望著少年似笑非笑的眸子,急忙縮回手,說道:“不……不抓多久。”
少年原本沒想說什麼,但見小丫頭一臉軟萌無害地看著自己,心裡頭生起一種想要逗逗她的衝動:“七七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親嗎?多大的孩子了,還黏著哥哥呢!”
少年摸著她的腦袋,明明自己還沒多大,但說話的語氣就跟大人似的。
還男女授受不親,明明一開始是他緊抓著她的,六哥哥真的是……不要臉!小丫頭忍不住在內心吐槽,隨後仰起小腦袋看著他,聲音軟軟地開口道:“哥哥,我們是兄妹,男女授受不親,但兄妹……授受可親。”
少年被小丫頭這驚人一語堵得一時竟不知該說些什麼,面色震驚了一會兒,突然笑出了聲,一雙意味不明的眸子緊盯著她,說道:“兄妹授受可親,這樣呀……”少年輕笑著拖了一下尾音,然後朝小丫頭伸出手,勾起薄唇笑道,“那七七讓哥哥抱一抱吧!哥哥還沒怎麼抱過七七呢。”
“啊?抱……抱抱?”小丫頭聽了少年這話,一下子變得結巴了,僵著小臉看著他。
她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少年抱進了懷裡。
一陣熟悉的冷香襲入鼻腔裡,小丫頭被嚇得心都提起來了。
少年一隻手環著她的腰,另一隻手托著她的屁股。
小丫頭一下子就臉紅了,同時也急了:“哥……哥哥,七七重,你別……”
“怕什麼?”少年目光冰冷地瞥了她一眼,說道,“哥哥又不是抱不動你。難不成七七不喜歡哥哥抱你?”
小丫頭聽了少年這話,抬起頭就對上少年冰冷的眸子,好似如果她說不喜歡,下一秒他就能掐死她一樣。
“喜……喜歡……”小丫頭說了違心話,幸好今天天氣好,外面沒有打雷。
少年很滿意小丫頭說的話,將她抱到了一旁的椅子上,伸手捏了捏她的臉蛋兒,說道:“七七多吃一點兒,小孩子胖一點兒好。”
聽他那語氣,就像是把她養胖了,然後就可以拖出去宰了賣錢一樣。
本來葉七七是一點兒都不餓的,但是看著桌子上有那麼多好吃的,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吃吧。”少年揉著她的腦袋,語氣難得地算得上溫柔。
小丫頭吃得很慢,一邊吃,一邊還能感覺到少年緊盯著自己。吃個飯還被人直勾勾地看著,她就感覺……挺瘮人的……
“哥哥,”小丫頭將一塊肉夾到了少年的碗裡,“你……你也吃。”她感覺一直是她在吃,六哥哥都沒怎麼動筷子。
少年把目光落在自己的碗裡,看著小丫頭方才夾給自己的肉,拿起筷子卻遲遲沒有吃。
小丫頭在一旁看著他,不由得咽了一下口水:六哥哥……怎麼不吃呀?
小丫頭看著面前那一桌子的好菜,心中突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這……該不會有毒吧?
突然想到這一點,小丫頭臉色蒼白地看向少年。
“七七這是什麼表情?難不成害怕哥哥毒死你?”少年說道,眉眼帶著幾絲淺笑。
他雖然在笑,但目光有種說不上來的瘮人的感覺。
小丫頭看著他拿起筷子咬了一口她方才夾給他的肉。
“沒……七七沒有這樣想。”小丫頭說完,又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小心翼翼地扯著少年的衣袖,“六哥哥對七七很好,才……不會下毒害七七。”
聽了小丫頭這番話,少年低垂眉眼看了她一眼,眸底的神色讓人看不出此刻他在想些什麼。
六哥哥不會下毒害七七,少年在心裡反復思索著這話中的意思。六哥哥確實沒理由下毒害她,但他……
“呵。”少年輕笑了一聲,伸手揉了揉小丫頭的腦袋,“七七長得這麼可愛,六哥哥怎麼可能捨得下毒害你呢?”
少年揉著她的腦袋時那寵溺的表情,是小丫頭從來沒有看見過的,她難免有些看呆了:六哥哥笑起來真好看。
等到小丫頭吃得差不多的時候,侍女又端來一盤糕點。
糕點很甜,小丫頭很喜歡吃。吃完了一塊,她伸手想要再吃第二塊的時候,突然被少年伸手扣住了手腕。
“七七少吃一點兒,甜的吃多了對牙齒不好。”說完,他便讓人把那糕點撤下去了。
小丫頭戀戀不捨地看著那盤自己才吃了一塊的糕點,滿臉寫著“還想吃”。
一旁的侍女姐姐估計是被小丫頭的眼神感動到了,停下腳步將原本要端出去的盤子遞到了她面前。
小丫頭看著近在咫尺的那盤糕點,抬頭就見一旁的少年一臉冷意。
“哥哥,就最後一塊……”小丫頭撒嬌似的扯了扯少年的衣袖,一雙天真無邪的大眼睛讓人實在無法拒絕。
少年冷著臉看了她一眼,沒說話,但那表情顯然是默認了。
小丫頭心滿意足地伸手拿起了一塊糕點。
一旁的少年看著她張開小嘴咬了一口糕點,那小臉蛋兒都圓鼓鼓的。
他不動聲色地將兩個人面前的杯子互換了一下。
小丫頭吃完後,如他所料地拿起面前的杯子喝了一口。
少年陰沉著臉看向一旁端著盤子的侍女,眼神冷得如同寒冰。
侍女臉白了,恭敬地一躬身,便退了出去。
吃飽喝足,就到幹正事的時候了。
書房內,小丫頭踩在矮凳上將宣紙鋪好。
她唯一慶倖的就是自己還有畫畫這一技之長。
“這是什麼?”少年從筆筒裡拿出一本跟畫本似的小本子,問。
小丫頭看著那畫本,臉色不由得變了一下。
“不……不能看!”小丫頭邁著小短腿走到了少年身邊,想將那畫本奪過來。
無奈少年比她高,他把畫本舉過頭頂,她就算蹦得再努力也夠不到。
“哥哥,”小丫頭看著少年舉得高高的手臂,不由得急了,“你還給七七好不好?”這畫本真的不能給他看!
“哥哥!”小丫頭扒拉著少年的衣袖,一臉緊張。
本來少年並不想知道這本子裡到底是什麼,但瞧著小丫頭這一臉緊張的樣子,突然很想看了。少年笑了一聲,問道:“七七幹嗎這麼緊張?難不成裡面有哥哥不能看的?”
“不……不是……”小丫頭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說,“反……反正就是不能看!”小丫頭說著,就踩著一旁的凳子往少年身上撲,想要將少年手裡的畫本搶回來。
少年完全沒料到小丫頭會如此彪悍,猝不及防,被小丫頭撲得後退了幾步。估計是害怕小丫頭因撲得太猛而踩空,少年伸手就將她抱住了,原本拿在手裡的畫本掉在了地上,正巧翻開了有畫的一頁。
少年垂眸,就見那一頁畫著兩個小人兒,十分可愛。但少年此刻注意的點並不在畫得可愛上,而是在兩個小人兒上方寫的名字上,名叫“七七”的小女娃手裡拿著鞭子一樣的東西,而那名叫“六六”的小男娃就跪在“七七”腳邊,無論怎麼看都是一副女要欺男的架勢。
少年這會兒終於知道小丫頭不讓自己看的原因了。
順著少年的視線,小丫頭也看見了畫本被翻開的那一頁,抬起小腦袋看了一眼一旁的六哥哥,小臉被嚇得失了血色。
那一頁上畫的不是別的,就是她和六哥哥。那個霸氣地拿著鞭子的小女娃就是她,而那個跪在地上被打的小男娃就是六哥哥。上次他對她那麼凶,她無聊的時候就畫畫出氣,不知不覺就……畫成這個樣子了。
“哥……哥哥……”小丫頭弱弱地喊了少年一聲——她覺得自己等一下就要和畫中的那個小男娃一個下場了。
“這……這是個意……”
她的話還沒說完,少年已經將她放了下去。
這時小丫頭才注意到少年的衣袍上多了幾個清晰的腳印,應該是方才她扒到他身上的時候無意間踩的。
完……完了,小丫頭覺得自己今天要豎著進來,橫著出去了。
視線落在被小丫頭無意間踩髒了的衣袍上,少年笑道:“看來七七真要留下來給六哥哥洗衣服了。”上次是口水,這次是腳印,不知道下一次是什麼。
少年說完,就將剛剛在兩個人的爭奪中意外地掉落的畫本撿了起來。看著上面的兩個小人兒,少年勾起薄唇輕笑,誇讚道:“七七這畫,畫得可真可愛。”
葉七七看著六哥哥嘴角勾起的冷笑,被嚇得差點兒忍不住哭出來:六哥哥這樣好可怕!
她好恨自己為什麼控住不住自己的爪子,多事地畫了小人兒。
“哥哥……對……對不起……”小丫頭吸了吸鼻子,給少年道歉。
少年看著她,笑容怎麼看都讓人覺得好嚇人。
“七七幹嗎道歉?”少年伸手摸了摸她的下巴,笑得陰惻惻的,“哥哥這是在誇七七呢,七七怎麼被誇一下就哭鼻子了呢?”
少年見小丫頭紅著眼睛看著自己,伸手就拍了拍小丫頭的背。
葉七七被他拍得心一顫一顫的,尤其是還瞧見了不遠處的架子上放著一把劍,生怕他等一下就用到了。
少年拍了她幾下後就將她抱到了一旁的書桌前,揉了揉她的腦袋,說道:“七七該給六哥哥畫畫了。”
小丫頭聞言,不敢遲疑,急忙乖巧地磨墨。但小丫頭磨著墨,眼睛還是忍不住往少年那邊看去。
她眼睜睜地看著六哥哥拿著她的畫本,坐在椅子上一頁一頁地看。小丫頭這會兒得不行——那畫本上她畫了好幾個小人兒,不止有他,還有大暴君爹爹、大白、三公主,反正能畫的她都畫上去了。
這是她的一個怪癖,喜歡將周圍的人畫在她的畫本上。
大暴君爹爹和其他人她畫得都挺正常的,但是在畫到六哥哥的時候,她突然想起來他對自己凶巴巴的場景,然後就畫成這樣了。她……也不是故意的,誰讓他有時候對她那麼凶呢。
少年翻著小丫頭的畫本,越看到後面,嘴角的笑意越深——敢情他是她畫本上這些人裡頭最慘的一個,這丫頭究竟對他有多大的意見?
就在小丫頭聚精會神地畫畫的時候,看完畫本的少年突然開口問她:“七七呀,哥哥平時對你不好嗎?”
小丫頭急忙搖了搖頭,說道:“哥哥,對七七很……很好。”
“是嗎?”少年冷笑著用指腹敲了敲桌面,又問,“那七七剛才吃得開心嗎?”
葉七七不知道少年為什麼突然問到這個,有些茫然地點了點頭:“開……開心呀……”那糕點很好吃!
聽了小丫頭的回答,少年半眯著眸子瞥了她一眼,說道:“開心呀?可是哥哥怎麼感覺剛剛那飯白給七七吃了呢?”這小丫頭吃飽了就是這樣畫他的!
少年的表情一下子冷了。
小丫頭覺得六哥哥變臉簡直比變天還迅速,急忙將畫好的畫捧到了少年面前:“哥哥,你看……”
少年淡淡地瞥了一眼她手裡剛畫好的畫,臉上沒什麼多餘的神情。小丫頭畫畫確實很好,畫得很像。
“那七七就先走了。”見少年沒什麼反應,小丫頭下意識地就準備收拾好東西離開。
可她剛收拾完東西,只聽外頭有驚雷聲響起。雷聲轟鳴,嚇得小丫頭驀地抖了一下身子,表情有些驚恐。
坐在椅子上的少年眸色深沉地看了她一眼,一副事不關己的姿態,悠閒地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剛飲上一口,就見門口的某團子一臉委屈地看著自己。少年默不作聲。
小丫頭軟著嗓子,有些可憐巴巴地道:“哥哥,外面……打雷了……”
聞言,少年沒有說話,但那眼神好像在說關他什麼事。
“轟隆——”又是一陣雷聲響起。
這回小丫頭被嚇得徹底白了臉,想也不想就邁著小短腿急匆匆地往少年懷裡撲。她剛走到少年身邊,正想要伸出手,就被他一記冰冷的眼神打斷了動作。
“作甚?”
“哥哥抱……”小丫頭朝著少年張開了手臂,一臉的委屈,他要是不抱她,她能立馬哭出來。
少年冷眼看著她,表情陰沉得嚇人,說道:“方才七七不是要離開嗎?這會兒幹嗎還回來要哥哥抱?”話音落下,少年伸出食指抵上小丫頭的腦門兒,無情地將她推開了。
她把他畫成那樣還想讓他抱,哪有這等好事?!
少年將她推到一邊後,就沒有再看她一眼,自顧自地看手裡的書。
過了好一會兒,他都沒聽見某團子出聲,結果一抬頭就見某團子站在一旁,淚眼婆娑地看著他,估計是不敢哭出聲,那表情就像是他做了什麼不可原諒的壞事。
這書是看不下去了,一時之間他覺得心煩至極,猛然將手裡的書放下。
這輩子他都沒見過這樣黏人的小丫頭,明明怕他怕得要死,但是這會兒竟還敢要他抱。
“過來!”少年冷著臉出聲,朝小丫頭張開了懷抱。
小丫頭見此,急忙撲進了少年的懷裡,緊緊地抱著他的腰。
罷了,看在她如此膽小還奓著膽子前來給她畫畫的分兒上,他就依她這一回吧!外面雷聲轟鳴,少年任由小丫頭緊緊地抱著自己,將小腦袋靠在他懷裡。小丫頭身上那一陣陣的奶香飄入鼻腔裡,讓他有一種自己在帶小奶娃的感覺。
外面的雷聲許久才停歇,等少年想將小丫頭推開的時候,他就聽見她那平穩的呼吸聲。
少年捏著小丫頭尖尖的下巴,就見小丫頭緊閉著雙眸,一副熟睡的模樣。但下一秒,少年就發現了不對勁,對在外頭站了許久的女人道:“你給她吃了什麼?”
聞言,站在門口穿著侍女服的女子走了進來,恭恭敬敬地對少年道:“殿下,奴婢只是喂了她一點兒安眠的東西而已。”
“安眠?”少年緊皺著眉頭看著小丫頭恬靜的睡顏,伸手摸上小丫頭的手腕,替她把脈,確定沒什麼異常後,冷眼看著一旁的女人,“下次再擅自做主,你就可以滾了。”


第十章
娘親登場了
聞言,女人臉白了一下,說道:“是奴婢逾矩了。”
“解藥,給我。”少年說完,又加了一句,“就是你剛剛藏在糕點裡的毒。”
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她在小丫頭的杯子裡也下毒了,只吃糕點或許中毒並不深,但如若再喝一口被下了毒的水……
女人看著少年陰沉的眸子,戰戰兢兢地道:“奴婢也是為了殿下著想,哪怕這丫頭深得殿下的心,她也是——”
“什麼時候你都可以干涉我的決定了?”少年打斷了女人的話,眸子陰沉得嚇人。
女人立馬變了臉色,戰戰兢兢地跪在地上,拿出一個白色的小瓷瓶。
少年伸手接過瓷瓶,用指腹磨蹭著瓶身,面色陰沉地道:“水牢三日,自己去領罰。”
女人臉色蒼白地朝著少年一叩首,便退了出去。
少年手裡拿著瓶子,低頭看著懷裡熟睡的小丫頭:深得他心?
呵!他忍不住冷笑了一聲,一個小丫頭而已,怎麼會深得他心?他留她一命,只不過是因為她日後有用處罷了。
少年打開瓶塞,把瓶口湊到小丫頭嘴邊,將解藥給她灌了下去。
估計是那解藥有點兒苦,睡夢中的小丫頭下意識地擰緊了眉頭,輕輕“嗚”了一聲。
葉七七也不知道自己這一覺究竟睡了多久,醒來的時候,屋裡的光線昏暗得很。她從床榻上起身,就看到坐在不遠處看書的少年,說道:“嗯,哥哥,我好像不小心睡著了。”
小丫頭揉了揉眼睛。
她記得自己因為害怕打雷,就撲到了六哥哥懷裡,然後就突然感覺好困,一不小心就睡了過去。
“嗯。”少年見她醒了,淡淡地應了一聲,隨後將書合上,平靜地開口道,“時間不早了,你該回去了。”
“哦,好。”小丫頭聞言,迷迷糊糊地下了床。
等到穿好鞋子後,她看著面前的被子,才後知後覺這好像是六哥哥的床。小丫頭僵硬著身子,同手同腳地走到少年身邊,說道:“那……哥哥,七七就……先走了。”
“嗯。”少年應了一聲,始終沒有抬頭。
直到小丫頭走後,少年才緩緩地抬起頭,目光落在小丫頭方才離開的方向,眸中神色越發深沉。

次日一早,葉七七一睜開眼睛,入目的就是大白近在咫尺的臉。
小丫頭勾唇笑了笑,將大白抱進了懷裡。
“嗯,大白,你身上好軟。”小丫頭忍不住用臉蛋兒輕輕地蹭了它幾下。
每天一早醒來就能看見大白,她真的太幸福了!但是一想到今天還要去聽學,小丫頭就垮了臉。
“啊啊啊,不想起床,我和大白被床封印了,嚶嚶嚶……”
哪怕小丫頭不想去,她還是逃脫不了要去國子監聽學的命。
原本在宮裡還元氣滿滿的,一到國子監,小丫頭就蔫了,提不起半點兒興致。
“你是眼睛瞎了嗎?竟然敢踩髒本公主的鞋!”
小丫頭一進學堂,就聽見一個熟悉的女聲,還沒來得及抬頭,就見一個少年被猛地踹至她跟前,最後還穩穩地趴倒在她的腳邊。
小丫頭神情微驚,看著那少年。
隨後她就見那少年揉著屁股站起身,哆哆嗦嗦地走到一旁,說道:“三……三公主饒命呀!小人不是有意的。小人給您擦……”
少年說著,就打算跪下用自己的袖子將三公主髒了的鞋子擦乾淨,但被無情地推開了。
“誰要你給本公主擦?髒死了。”夜雲裳面露嫌棄地看著跪在地上的少年。
真是氣死她了,這鞋子可是她最喜歡的一雙。
就在夜雲裳想再一次將少年踹出去時,突然感覺有人正看著自己,一抬頭就看見站在門口的小丫頭,原本要下腳的動作硬生生地止住了。
在場的其他幾個學子看著跪在地上的那個學子,心裡都十分惋惜,覺得他今天鐵定慘了。上一次學堂裡有人無意間惹到了三公主這個惡霸,結果全身上下被扒得只剩一身褻衣,被掛在後院的樹上整整一天一夜,被救下來的時候人都要變成鹹魚幹了。
就在在場的學子以為少年今日也難逃這個命運時,誰料三公主那個大魔王卻只對那個少年說了一句:“滾遠點兒!不想死就麻利點兒滾!”
在場的眾學子大眼瞪著小眼:這……這就沒了?
那位犯錯的少年也驚呆了。他聽說三公主這個大魔王兇殘至極,經常會將人抽筋剝皮,還以為自己等一下就要死了呢。
“還愣著幹什麼?我們公主讓你滾,你沒聽見嗎?”薄荷對著那個少年惡狠狠地開口道。
那個少年回過神,立馬戰戰兢兢地從地上滾了出去。
小丫頭只是淡淡地掃了三公主那邊一眼,就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她看見旁邊的位子上空無一人,感到有些意外:都這個點了,六哥哥怎麼還沒有來?
“公主,您是在等六皇子嗎?”
葉七七正發呆,便聽見身旁突然傳來一個男聲。
小丫頭微微轉頭,就瞧見一個突然坐在她身側的陌生少年。
賀璟見小丫頭愣愣地看著自己,越看越覺得這小丫頭長得可真可愛,尤其是那小臉蛋兒,讓人想捏。賀璟說道:“今天你的六哥哥是不會來的。”
“為什麼呀?”小丫頭有些疑惑。
賀璟回道:“因為今天是十五日,每個月的十五日,他都不來。”
每個月的十五日都不來?小丫頭聽了他這話,更加困惑了,問:“那……為什麼六哥哥不來呀?”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賀璟搖了搖頭。關於這件事,各種猜測都有,他也不知道到底哪個是真的。
夜雲裳說道:“呵,還能為什麼?無非就是他有病咯!”
夜雲裳看著坐在小丫頭身旁的賀璟,趾高氣揚地道:“坐一邊去,你擋到本公主的視線了!”
座椅還沒有坐熱,賀璟就被無情地轟走了。他起身看了一眼坐在後排的夜雲裳:當真是奇怪,平時這三公主都是坐在前面的,今兒居然坐到了後排。
賀璟心中再怎麼不情願,也不敢正面和她起衝突。他離開時深深地看了一眼身旁的某團子,挺生氣的,還沒有和可愛的小公主坐上一會兒,怪捨不得的。
賀璟走後,小丫頭身邊就空了,三公主那個大魔王就坐在她身後,壓根兒沒人敢坐在兩個人附近。
小丫頭只是轉頭看了一眼身後,夜雲裳就惡狠狠地開口道:“看什麼看?再看把你的眼珠子摳下來!”
葉七七心想:夜雲裳好凶!
小丫頭回過頭看著正前方,發現夜雲裳突然好像六哥哥……
這堂課又是徐老的課。小丫頭對徐老的認識還停留在他搖頭晃腦地讀詩,然後讓他們跟著他一起搖頭晃腦上。
剛上課沒多久,葉七七已經上下眼皮打架了。
夜雲裳坐在小丫頭身後,百無聊賴地盯著前方發呆,就看見小丫頭的腦袋一點一點的。
她不由得輕“嘖”了一聲:這賤丫頭居然還打起瞌睡了。
本來她壓根兒就不想理這小丫頭,可這小丫頭的腦袋一點一點的,總能將她的視線吸引過去。隨後,夜雲裳突然伸手輕輕戳了戳小丫頭的後背。
小丫頭猛地驚醒,轉過頭有些迷茫地看著她,眼神似乎在問怎麼了。
夜雲裳單手撐著下巴,冷眼看著小丫頭。
兩個人對視了好一會兒,但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最後小丫頭覺得莫名其妙,回過頭,盯著自己面前的書發呆。
夜雲裳本來想警告小丫頭別腦袋一點一點的,礙她的眼,但看著小丫頭有些蒙的眼神,竟不知該如何開口。按理說,她應該討厭賤丫頭到恨不得把這賤丫頭的腦袋擰下來。
徐老的課是真的無聊,夜雲裳也覺得無趣極了,無聊地垂著眼看面前的小丫頭。
小丫頭今天穿的是一身綠裙,膚色白白的,夜雲裳越看越覺得她就像是一棵大白菜。
葉七七正強迫自己認真地聽課,後背就又被戳了幾下。
夜雲裳往前湊了湊,低聲道:“小賤丫頭,你有沒有覺得你今天穿得特別像一棵菜?”
小丫頭只覺得莫名其妙,下意識地搖了搖頭,然後又安靜地看書。
夜雲裳見小丫頭一副對自己愛搭不理的樣子,心裡頭有些怒意,伸手又戳了小丫頭幾下,問道:“本公主和你說話,你沒有聽見嗎?”她主動地和這賤丫頭說話,這賤丫頭居然對她愛搭不理的!
小丫頭聽著夜雲裳的聲音,只覺得她好聒噪、好煩。
“你到底想說什麼呀,皇姐姐?”小丫頭轉過頭,神情有些不耐煩。
小丫頭對自己露出這樣的神情,夜雲裳顯然是始料不及的。她愣愣地看了小丫頭好久,一臉的難以置信。能想像嗎?這賤丫頭居然嫌她煩!她好心好意地跟這賤丫頭說話,這賤丫頭居然敢嫌她煩!
夜雲裳一時之間氣不過,猛地伸手就將面前的小丫頭往一旁推了一下,惡狠狠地道:“你往那邊去點兒。”話音剛落,她就繞過桌子坐到了小丫頭身邊的空位上。
前方搖頭晃腦地讀著詩的徐老看到三公主在課堂上隨意地走動,下意識地看了她一眼。結果大魔王三公主一記兇狠的眼神看了過來,徐老面色一僵,十分有眼力見兒地低下頭,裝作啥都沒看見。
葉七七看著突然坐在自己身側的三公主,心裡疑惑,但是想到先前她對自己那副凶巴巴的樣子,就知道她坐到自己身邊鐵定不是什麼好事。
想到此處,小丫頭下意識地往一旁挪了一點兒,想和她保持一個安全的距離。
不料夜雲裳瞧著小丫頭這番舉動,不由得皺了皺眉,問道:“本公主身上有毒嗎?你居然敢離我那麼遠?”
夜雲裳顯然對小丫頭的反應很不滿,驀然伸出手抓著小丫頭的衣服往自己這邊拖了拖。
葉七七一時之間沒有坐穩,直接撲進了夜雲裳的懷裡。
夜雲裳見此,神色一冷,正打算惡狠狠地開口,就聽見面前的小丫頭語氣不滿地問道:“你幹嗎呀?”
說完,小丫頭一臉不滿地從夜雲裳的懷裡起來了。
夜雲裳心想:這丫頭居然敢嫌棄她!
“你以為本公主想碰你嗎?”夜雲裳故作嫌棄地拍了拍衣服,“本公主還嫌棄你身上有什麼髒東西呢。”拍完,她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對一旁的小丫頭道,“別靠我這麼近,離本公主遠一點兒!”
小丫頭聽了她這話,心裡更多的是無語。不過葉七七也懶得和這個壞丫頭計較,一言不發地往一旁挪了挪,離她有些距離。
夜雲裳看到小丫頭這個樣子,心裡頭有些窩火,忍不住開口道:“穿得跟白菜一樣,你還指望誰會拱你不成?”
聞言,小丫頭實在是忍無可忍,轉頭看著一旁的夜雲裳,語氣有些凶地道:“說我穿得像白菜,那你看看你自己,就像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樣。”
夜雲裳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一身紫色衣裙,難以接受這死丫頭居然說她穿得像被霜打了的茄子。這死丫頭真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
“你再敢反駁一句,小心我把你的腦袋擰下來!”夜雲裳兇神惡煞似的對小丫頭道。
要是換作第一次見面,葉七七聽了夜雲裳這話心裡頭鐵定會有些發怵,但自從前段時間打哭過夜雲裳這壞丫頭,這壞丫頭的鼻子還吹了泡泡,夜雲裳在葉七七心中的“惡毒繼姐”形象已經一去不復返了。
夜雲裳現在再怎麼對她凶巴巴的,葉七七也只能想到三個字:紙老虎。
小丫頭淡淡地看了夜雲裳一眼,然後將小腦袋往“惡毒繼姐”那邊靠了靠,一副看淡生死的模樣,說道:“那你快點兒擰吧,擰完你是不是就不煩我了?”
聽了小丫頭這要求,皇宮小霸王夜雲裳驚呆了!想她做了那麼久的皇宮小霸王,誰見了她不是害怕得要死,跪在地上向她求饒?可不承想,今日這小丫頭居然將脖子湊到她跟前讓她擰!難道這小丫頭不應該哭著求她放過自己嗎?這賤丫頭的反應怎麼和她想像中的不太一樣?
小丫頭將脖子湊到夜雲裳跟前許久,見她沒什麼動作,便緩緩地抬頭看了她一眼,語氣幽怨地問道:“皇姐姐,你還擰不擰啊?”不擰的話她就把腦袋收回去了,這樣伸著好累的。
夜雲裳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些什麼,心中有氣,但又感覺自己就跟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樣,最後只好道:“不擰了。你以為本公主會上了你的當嗎?你要是死了,你覺得父皇會放過我嗎?”呵,她才沒有那麼笨呢!
夜雲裳又說道:“本公主好心留你一條命,下次再擰!”下次她一定要把這小丫頭擰成麻花,才不會像今天這樣心軟。
因為“惡毒繼姐”坐在身邊,小丫頭這一次聽課難得地沒有睡覺。這一天的時間就這樣匆匆地過去了,直到聽學結束,小丫頭都沒有瞧見六哥哥。
原本她猶豫要不要去看一看六哥哥,但想了想還是算了,畢竟六哥哥的脾氣陰晴不定的,或許他們兩個人的關係還不是她認為的那樣好。
小丫頭剛回到月靜宮,一個女人突然從裡面跑了出來,一把將她抱住了,還哭哭啼啼地道:“我的七七呀!娘親都要想死你了,你怎麼如此狠心,都不知道去看望娘親呀?!”
娘親?小丫頭聞言,目光落在正抱著自己哭哭啼啼的女人身上。
當她看見女人那張臉時,她立馬就知道了這個女人就是夜七七的生母,也就是那位被打入冷宮的容嬪娘娘。
“娘親……”
小丫頭的話還沒說完,女人已經捧著她的臉,紅著眼睛仔細地瞧著她,說道:“好些時候沒見,七七變得這麼漂亮了。”
女人的語氣,真的讓人有一種慈母與女兒久別重逢的感覺。但是葉七七望著女人那副慈母的模樣,腦海中的一段段記憶在提醒她,這容嬪娘娘對女兒真的一點兒也不好。
也許是夜七七的記憶作祟,小丫頭回想著曾經的一幕幕,身子有些發抖,下意識地將目光投向一旁的阿婉,想開口要阿婉姐姐抱她。但無奈的是,抱著她的女人泣不成聲,她這會兒要是將其推開,倒顯得她十分不懂事了。
站在不遠處的趙公公看著眼前的這一幕,不由得拈起袖子擦了擦眼淚:真的好感人呀,七公主終於和她的娘親團聚了……
大暴君看著身旁的趙公公那副蹺著蘭花指要痛哭流涕的模樣,不由得黑了臉,說道:“給朕正常一點兒!”
趙公公聞言,立馬恢復了正常。
小丫頭被女人抱在懷裡,看到從門口走來的大暴君爹爹,忍不住朝男人伸出了手,叫道:“父皇爹爹……”
正抱著她痛哭的女人回過神。
小丫頭立馬掙脫了女人的懷抱,邁著小短腿跑到了男人跟前,一把抱住了男人的大腿:“父皇爹爹!”
大暴君聽著小丫頭軟軟的聲音,心立馬就軟了,伸手便將小丫頭抱在了懷裡,問:“七七想爹爹了嗎?”
“想了。”
小丫頭此話一出,男人低頭親了親小丫頭的額頭。
兩個人那副父女情深的模樣簡直羨殺旁人。
站在一旁的容嬪看著眼前的這一幕,完全沒想到這丫頭居然如此受陛下寵愛。
容嬪看著小丫頭的目光有些狠毒。
就在這時,大暴君眼神冷厲地看了過來,容嬪被嚇得臉一白,立馬恭敬地開口道:“臣……臣妾叩見陛下。”
“你怎麼來了?”大暴君皺著眉頭看著容嬪。
容嬪的貼身婢女秀兒恭敬地道:“回陛下的話,娘娘大病初愈,思念七公主已久,所以今日斗膽來見七公主一面。如今七公主已經見到了,奴婢這就送娘娘回去。”話音落下,秀兒便準備攙著容嬪離開。
容嬪卻突然跪了下來,淚眼婆娑地道:“陛下,七七也是臣妾的女兒。七七原先一直同臣妾生活在冷宮,從來沒有離開過臣妾半步,可自從上次臣妾被三公主打傷,已足足有一個多月沒見到七七了,臣妾懇求陛下將七七還給臣妾吧,臣妾真的不能沒有女兒呀……”
容嬪跪在地上泣不成聲。要是換作其他人,見此鐵定於心不忍,但大暴君是何許人也,看著女人哭成這番模樣,不但沒有絲毫同情,反而目光越發冰冷,語氣陰惻惻地道:“你的意思是孩子是你一個人所生,和朕沒關係?”
容嬪聞言,抬頭瞧著男人陰冷的神情,被嚇得猛地抖了一下身子,說道:“臣……臣妾不是這個意思……”
“呵,不是這個意思?”大暴君冷笑著瞧著她,“你在冷宮裡把朕的孩子養成那副鬼樣子,朕還沒找你算帳,你倒先來怪罪朕了?”
要不是看在這個女人是小丫頭的生母的分兒上,他早就讓人把她的腦袋給摘了,怎會留她活到現在?!
“來人,把她拖出去!”大暴君冷眼看著跪在地上的容嬪,直接吩咐道。
女人聞言,被嚇得花容失色,忍不住哭喊道:“陛下!臣妾知錯了,臣妾願意受罰,但懇求陛下不要拆散我們母女倆呀!七七呀……”
容嬪跪在地上哭喊得那叫一個撕心裂肺,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大暴君搶了她的娃。
小丫頭看到容嬪在地上哭得慘兮兮的樣子,不知是不是因為受到夜七七的心情的影響,感覺自己也好難受。小丫頭扯了扯男人的衣袖,語氣軟軟地開口道:“父皇爹爹,七七想下去。”
聞言,大暴君瞧了小丫頭好一會兒,最終還是將她放了下去。
葉七七看了跪在地上哭得慘兮兮的容嬪許久,最終鼓起勇氣朝女人走了過去。
“娘親,抱——”小丫頭走到女人面前,朝女人伸出手。雖然在原文中容嬪對七七很壞,但是那都是別人口中的容嬪,她想看清一個人,只能自己去慢慢瞭解。她由衷地希望這個娘親本質上還是有點兒良知的。
女人看著小丫頭朝自己伸出手要抱抱,顯然始料不及,僵硬地伸手緩緩地將小丫頭抱在懷裡,又忍不住痛哭起來:“七七呀,娘親的七七呀!”
小丫頭善解人意地替女人擦了擦眼淚:“娘親不要哭啦,七七會陪著娘親的。”
女人聽了這話,將小丫頭抱得更緊了。
一旁的大暴君瞧著母女二人相擁的模樣,心裡頭醋意橫生。
這時小丫頭抬起頭,看著一旁的男人,問道:“父皇爹爹,能不能不要讓娘親住在冷宮了?”冷宮真的不適合住人。
聽了小丫頭這話,男人下意識地看了一眼緊抱著小丫頭的女人,目光冷得幾乎要凍死人,說道:“七七看著辦吧。”只要她沒什麼意見,他一切都聽她的。
小丫頭聞言,高興壞了:“太好了!娘親,父皇爹爹同意了,以後娘親就和七七一起住好不好?”
容嬪也是驚訝萬分,完全沒有料到這丫頭在陛下心中居然已經有如此重的分量。女人顫巍巍地朝男人叩首:“臣妾……謝陛下。”
大暴君掃了女人一眼,冷哼了一聲,沒說話。
容嬪被安置在了偏殿,因為方才大哭了一場,躺到床榻上很快便睡了。小丫頭從偏殿裡出來時,就看見站在門口身著一身龍袍的大暴君爹爹。
小丫頭想了想,上前牽住了男人的手,說道:“爹爹。”
大暴君聞聲,回過神來,低頭看了一眼身旁的小丫頭。
望著男人那一臉不悅的神情,小丫頭忍不住開口道:“爹爹不高興嗎?”
男人搖了搖頭,語氣沉沉地道:“沒有。”
“騙人!”小丫頭伸著小手要男人抱。
男人將小丫頭抱了起來。
小丫頭伸手摸上男人的臉,聲音軟軟地開口道:“父皇爹爹眉頭都皺成這樣了,才不是沒有生氣呢!”
大暴君看著小丫頭,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完全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有被這小丫頭治得服服帖帖的一天。男人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額頭輕抵著小丫頭的腦袋,語氣寵溺地開口道:“是,爹爹生氣了,那七七打算怎麼哄?”
聞言,小丫頭想了想,隨後伸手捧著男人的臉親了一口。
大暴君瞅了她一眼,問道:“就這樣?”這小丫頭當他如此好哄嗎?
“那……要是一個親親不夠,七七就再多親幾下。”話音落下,小丫頭真的捧著他的臉親了好幾下。
大暴君被她親得笑得合不攏嘴。
一旁的趙公公看著陛下已經完全淪為女兒奴,忍不住輕“嘖”了一聲:這陛下呀,真的是太口是心非了。
大暴君今兒心情好,就沒回景陽宮,直接在月靜宮睡下了。
自打七公主受了聖寵,陛下可謂是三天兩頭地往月靜宮跑,生怕耽擱一天小丫頭就不認識他了似的。
寢殿內,大暴君半躺在小丫頭的床榻上,身旁的小丫頭已經被他哄睡著了。
小丫頭平穩的呼吸聲傳來,男人看著她,目光都是寵溺的。
這時,趙公公小心翼翼地從外面走進來,恭恭敬敬地喊了男人一聲:“陛下。”
大暴君收回自己摸著小丫頭的臉蛋兒的手,嗓音低沉地開口道:“查得如何了?”
“查到了。”
話音落下,趙公公就上前湊到男人的耳邊說了些話。
大暴君聽了趙公公所說的話後,不禁眉頭緊皺,臉色變得極其陰沉。他就知道容嬪那個女人心懷不軌!
“陛下,現在怎麼辦?要不要奴才——”
大暴君用一個手勢打斷了趙公公的話,視線落在身旁熟睡的小丫頭身上,語氣陰沉地道:“先看緊她,要是她敢做出什麼出格的舉動,直接給朕拉出去打一頓!”
他自然沒有說要將那容嬪拉出去砍了,畢竟那女人可是小丫頭的生母。但如果那女人敢做什麼對小丫頭不好的事情,他鐵定不會放過那女人。

第二天一早,葉七七是被一聲尖叫給吵醒的。她一睜開眼,就看見容嬪坐在不遠處的地上,驚恐地看著一旁的大白。
“啊啊啊!給我把這個畜生拉開!滾開!滾遠點兒!”容嬪被嚇得白了臉,萬萬沒有想到這丫頭在寢宮裡居然養了這麼一個玩意兒,情急之下直接拿起一旁的茶杯,狠狠地砸向了大白。
不過好在大白身姿矯健地躲了過去,最後還懶洋洋地瞥了容嬪一眼。
“大白。”小丫頭喊了一聲。
大白聞言,立馬蹦蹦跳跳地跑到了小丫頭跟前,用小腦袋輕輕地蹭了蹭小丫頭的手。
容嬪被人攙扶了起來,看著眼前的畫面,氣得不行,忍不住怒駡道:“你居然在宮裡頭養了這麼個畜生!我要是沒看見它,它咬到我了怎麼辦?!”
葉七七聽了容嬪這話,下意識地皺了皺眉,抬眸看了她一眼,有些懷疑她和昨天那個抱著自己泣不成聲的女人不是同一個人了。否則的話,這娘親變臉變得未免也太快了吧!
葉七七說道:“大白不咬人的。”
“不咬人?你怎麼知道它不咬人?要是它真的咬到我了怎麼辦?你趕緊把這個畜生給我弄走!”容嬪怒氣衝衝地道。剛剛一進來她就看見這只虎趴在那裡,差點兒被它給嚇死。
女人說完,見小丫頭還是一言不發地抱著那畜生,怒道:“我讓你把它弄走你沒……”
容嬪正說著,眼神突然就和小丫頭的眼神對上了,一時之間,她原本想要說的話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嚨裡。明明小丫頭並沒有擺出嚇人的神情,女人看著卻莫名其妙地覺得心裡頭有些發怵。
是她的錯覺嗎?她怎麼感覺這丫頭和之前似乎有些不一樣了?
小丫頭揉了揉大白的小腦袋,語氣平靜地對女人道:“娘親,大白不叫‘畜生’,它是有名字的。”
要是換作之前,女人怎麼也想不到這死丫頭居然敢反駁自己。
小丫頭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就收回視線,輕輕揉著大白的小腦袋,輕聲道:“好了,出去玩吧,大白。”
大白像是聽懂了葉七七的話一樣,蹭了葉七七幾下,就邁步走了出去,路過女人身邊的時候,還朝著女人齜了齜牙。
容嬪被嚇得腿腳一軟,幸好被身旁的婢女及時扶住了。
小丫頭看著女人蒼白的臉,心裡頭有些惋惜:真正疼愛孩子的好娘親葉七七還是分辨得出來的,如果容嬪真的是個好娘親,一開始不應該先關心自己的孩子會不會被咬嗎?可是她最先關心的是她自己……
葉七七已經給過她機會了。
“娘親,七七等一下還要去國子監聽學,今天就不能陪娘親了。”小丫頭語氣有些歉意地道。
容嬪方才被大白嚇得心裡頭還有些陰影,聞言也只是應付似的點了點頭。
直到小丫頭離開,容嬪才忍不住開口道:“這賤丫頭,仗著陛下寵她,如今居然連本宮都不放在眼裡了!”
“娘娘息怒呀。”秀兒在一旁開口道,“只有陛下寵她,您才有機會不是嗎?”
聞言,容嬪下意識地將目光落在自己的肚子上,只要她懷了龍嗣,那麼獲得聖寵就指日可待了。
“呵,本宮倒是真的要謝謝那賤丫頭入了陛下的眼。”如果不是那丫頭受陛下喜歡,她身處冷宮,恐怕連見陛下一面都難。
容嬪又問道:“本宮讓你準備的東西準備了嗎?”
“回娘娘的話,奴婢早就準備好了。”說著,秀兒就掏出一個白色的小瓷瓶,“據奴婢瞭解,陛下隔幾天就會來月靜宮和七公主一起用晚膳。奴婢算了一下時間,明天晚上就是陛下來月靜宮用晚膳的日子,到時候您就可以……”
女人聽了秀兒的話,嘴角越發上揚,甚至已經幻想出自己懷了龍嗣後,獲得聖寵的場面。
只不過兩個人還未高興多久,就突然瞧見不知何時趴在一旁的椅子上的白虎。
大白用圓圓的眼睛盯著兩個人,若無其事地舔著爪子。
“娘……娘娘……”秀兒面露驚恐之色。如今這殿內只有她們兩個人,這白虎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進來的。
容嬪同秀兒一樣,也心裡害怕,顫聲道:“這……這畜生何時進來的?趕……趕緊把它給本宮弄走!”
容嬪推著秀兒讓她把白虎趕出去。
“娘娘,奴……奴婢也怕呀……”秀兒也怕得緊,顫巍巍地從桌子上拿了一塊糕點,企圖誘惑它:“大……大白……”秀兒揚了揚手裡的糕點,僵著臉道,“吃糕點嗎?可……可好吃了。”
大白聞言,抬起腦袋看著秀兒手裡的那塊糕點,目光有些呆。
秀兒見它直勾勾地看著自己手裡的糕點,直接將糕點扔到了窗外,對它道:“去……去撿呀,大白。”
這愚蠢的人類,當它是狗嗎?
見大白沒有反應,秀兒又往窗外扔了幾塊糕點。
等到她扔了第四塊的時候,原本趴在椅子上的大白終於動了,只不過不是去窗外,而且直接跳到了兩個人跟前,猛地吼了一聲。
“啊——”寢殿內猛地響起女人的尖叫聲。
兩個人直接被嚇暈了。
大白看著被自己嚇暈了的女人,下意識地湊近她們用鼻子嗅了嗅,但聞到女人身上刺鼻的香粉味時,不由得打了個噴嚏,十分嫌棄地看了她們一眼,就慢悠悠地走出了寢殿。

國子監,葉七七看著身旁空蕩蕩的座位,心裡頭難免有些空空的。六哥哥今天怎麼又沒來?她一個人坐著真的好孤獨呀!
小丫頭心裡正這樣想,身旁突然有一道陰影落下。她下意識地以為是六哥哥來了,滿心歡喜地抬起了腦袋,等看清身旁那人的臉後,原本掛在嘴角上的笑意硬生生僵住了。
夜雲裳垂眸瞧了一眼某團子僵住的臉蛋兒,面露不悅地說道:“你這是什麼表情?”她怎麼感覺這丫頭看見她似乎很失望?
“沒……沒什麼表情。”小丫頭僵著臉搖了搖頭。
隨後,在小丫頭有些木訥的神情下,大魔王三公主直接坐到了小丫頭身旁。
小丫頭這會兒實在是繃不住了,震驚地瞧著她,問:“你……你怎麼還坐在這裡呀?”
夜雲裳皺眉看著小丫頭,問道:“本公主為什麼不能坐在這裡?你是不能讓人近身還是怎麼?”

第十一章
寵妹大狂魔
夜雲裳瞧著小丫頭的反應,十分不悅,看小丫頭的目光都變得凶巴巴的。她雙手環胸,高傲地仰了仰下巴,說道:“和本公主坐在一起可是你的榮幸!”這丫頭應該感到光榮才是!
葉七七看著大魔王三公主抬起高傲的頭顱,實在不明白她的葫蘆裡究竟賣的是什麼藥。
不過葉七七也沒打算管她,自顧自地做自己的事情。
可就在小丫頭剛將手裡的書翻開一頁時,坐在她身邊的大魔王三公主突然伸手將小丫頭的手腕扣住了。
夜雲裳抓著小丫頭的手腕,伸手就將小丫頭的袖子往上翻,似乎在找什麼。
“你幹嗎呀?”葉七七不解地看了夜雲裳一眼:這人突然翻她的袖子幹什麼?
夜雲裳抓著小丫頭的手臂看了一會兒,抬頭看著小丫頭道:“聽說昨天你那個賤娘大鬧月靜宮,差點兒被父皇拉出去砍頭?”
賤娘?小丫頭聽了這稱呼,下意識地皺了皺眉。
夜雲裳看著小丫頭的神情,察覺了什麼,連忙改口道:“哎呀,口誤,口誤。娘親,你那個娘親。”
哪怕她及時改了口,葉七七還是不太明白她的意思:她說的這件事,和她翻自己的袖子有什麼聯繫嗎?
夜雲裳見小丫頭睜著大眼睛看著自己,就笑了笑,鬆開手,說道:“沒什麼,本公主就是隨便問問。你那賤……呃……娘親原先對你如此不好,你倒是還好心地讓她住在月靜宮。”
葉七七聽了夜雲裳這話,心裡驚訝極了:夜雲裳怎麼知道娘親原先對她不好?
葉七七問道:“你怎麼知——?”
“七皇妹今天聽學結束後有時間嗎?”
小丫頭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夜雲裳出聲打斷了。
說句實話,聽到大魔王三公主居然破天荒地喊自己“七皇妹”,葉七七心裡頭還挺詫異的,甚至有些懷疑這三公主被人調包了。
小丫頭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夜雲裳緩緩地開口道:“那今日就給本公主畫個像吧?聽說你不只給父皇畫了,還給夜霆晟那傢伙畫了。三皇姐也想要呢。”
也不怪小丫頭心裡起疑,畢竟大魔王三公主這番反應實在反常得很,和之前那個把她扔進狼群裡的三公主相比,如今這個就像是被人調包了似的。
望著夜雲裳那帶笑的眸子,小丫頭僵硬地點了點頭:“可……可以呀。”
她也不知道夜雲裳這壞丫頭怎麼突然之間如此好聲好氣地和她說話了,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但這怪怪的態度也只是對她罷了。夜雲裳和她說話好聲好氣,但是在學堂裡若有人惹到夜雲裳,或者夜雲裳看誰不爽,她依舊是那副大魔王作威作福的樣子。
就比如方才有個書童可能有礙觀瞻了一點兒,結果夜雲裳直接說人家長得醜,礙了眼,讓人家滾出去。那副兇殘至極的模樣實在嚇人得緊,讓她仿佛又看見了之前讓人把她扔進狼群裡的那個三公主。
小丫頭心裡頭有些懷疑:這三公主莫不是個“顏控”?
想到這裡,葉七七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心想:自己在這個大魔王眼裡應該長得不算醜吧……
“你在幹什麼?不走嗎?”
就在小丫頭摸著自己的臉蛋兒的時候,她身旁傳來大魔王三公主的聲音。
如今已是未時,聽學結束,學堂裡的學子幾乎都走了。小丫頭聞言,急忙收好東西,跟在夜雲裳身旁。
直到跟著夜雲裳上了馬車,小丫頭才發覺有些不太對勁:她怎麼稀裡糊塗地跟著夜雲裳上了馬車?
葉七七停住動作,就打算下車。
夜雲裳伸手抓住了她,問:“你幹嗎?”
葉七七說道:“我……自己有馬車的。”
“坐我的。”話音落下,夜雲裳就將她拉了進去,“本公主還能在馬車上吃了你不成?”
一聽這話,葉七七心裡頭莫名其妙地瘮得慌,畢竟以夜雲裳“皇宮大魔王”的名頭,似乎也不是不可能做這種事。
上了馬車後,葉七七就在椅子上正襟危坐。比起與大暴君或者六哥哥獨處,她覺得和這三公主坐在同一輛馬車裡才是最詭異的。
自從上了馬車後小丫頭就低著腦袋。她下意識地抬頭,結果就看見夜雲裳正直勾勾地盯著她,眼神意味不明。
畢竟是北冥尊貴不凡的三公主,馬車裡備的吃的喝的自然不少,夜雲裳隨手遞給她一盒點心,說道:“這個是草莓餡的,你吃吧。”
葉七七看著夜雲裳遞來的點心,伸手接過,對於夜雲裳突然對她這麼好,真的挺不習慣的。
“謝……謝謝皇姐姐……”小丫頭拿著那盒點心,聲音軟軟地開口道。
夜雲裳聽了小丫頭道謝的話,手裡的動作驀然頓了一下,看了一眼坐在對面的小丫頭,突然問:“你還記得我們之前見過嗎?”
“啊?”小丫頭抬起腦袋看著夜雲裳,目光有些茫然。
夜雲裳看著小丫頭茫然的視線,目光冷了下來,說道:“沒什麼,你果然忘記了。”到現在這臭丫頭還沒記起來。
葉七七整個人都雲裡霧裡的:果然忘記了?她是忘記了什麼嗎?
就在這時,葉七七腦海裡突然閃過幾個片段。她看清後,整個人都愣住了。什……什麼情況?她腦海裡怎麼閃現出夜雲裳帶著她采蓮蓬、划船的場景了?還有夜雲裳給她紮辮子,給她穿新衣服,給她上藥……
葉七七驚呆了,後知後覺這不是她的記憶,而是原來的夜七七的記憶。她一直以為夜七七和夜雲裳並不認識,但根據方才她腦海中的幾段記憶來看,她們兩個好像之前就認識了,可……這怎麼可能?
葉七七抬眸有些震驚地瞧著坐在對面的大魔王三公主,還是不太敢相信自己腦子裡閃現出的片段,甚至懷疑自己的記憶發生了錯亂。
明明三公主夜雲裳兇殘得很,甚至先前還把她扔進狼群裡,導致她差點兒被狼活活咬死,怎麼可能會對她那麼好?
但小丫頭還是抵不住心中的困惑,試探性地開口:“皇姐姐,我們之前見過嗎?”
聞言,夜雲裳驀然抬眸,望著小丫頭精緻得如同瓷娃娃一般的小臉蛋兒,臉色突然變得有些陰沉。
“呵。”夜雲裳冷笑了一聲。見過?她們兩個人何止見過?她那個賤娘對她那麼壞,自己只不過一時看不慣替她收拾了她那個賤娘,結果這臭丫頭不僅狠狠地咬了自己一口,還怪罪自己。
所有人都說三公主夜雲裳是個冷血無情、殘暴不仁的人,但有誰知道夜雲裳先前可是對一個小丫頭收斂住了所有的壞脾氣,傾盡了所有的善良。可到頭來呢?臭丫頭僅一句失憶了,她付出的感情就全都沒了。
夜雲裳狠狠地咬了咬牙,心中想到的就是“白眼狼”三個字,說的就是這個臭丫頭!
“要是之前見過,你覺得你會活到現在嗎?”夜雲裳冷冷地勾起唇對小丫頭笑了笑,“本公主肯定立馬掐死你!”省得她看見這個小白眼狼就糟心。
葉七七一愣。
夜雲裳看了一下小丫頭僵住的臉色,輕輕“哧”了一聲收回目光。
就因為夜雲裳的這個反應,小丫頭終於確信方才腦海裡閃現的那些片段是真實發生過的,夜七七和這個大魔王三公主之前真的認識,但可能發生了某些事情,導致兩個人……鬧掰了。
葉七七想了一路,試圖再想起來些什麼,但遺憾的是,直到下了馬車,看見那熟悉的宮門,還是沒有想到其他有用的片段。
夜雲裳跟著小丫頭下了馬車。
月靜宮的宮女、太監們瞧見站在七公主身邊的大魔王三公主,全都變了臉色:這……三公主怎麼來了?
宮女、太監們回過神來,停下手裡的工作,個個面露驚恐地跪在地上,不明白七公主去國子監聽學,怎麼把皇宮惡霸三公主給招惹來了。
就在在場的宮人心驚膽戰時,寢殿內女人的暴喝聲不合時宜地響起:“一群廢物,連個畜生都抓不住,本宮要你們還有什麼用?!”
容嬪瞧著跪在地上的一群宮女、太監,氣得不行:那麼多人,居然連個畜生都抓不住!
“嗷嗚!”站在窗前的大白叫了一聲,眼神慵懶地掃了一眼被氣得神情扭曲的女人,絲毫沒有將她放在眼裡。
阿婉說道:“容嬪娘娘,大白可是七公主養的,奴婢們實在不敢貿然上前,要是七公主知道了會很生氣的。”
“呵,生氣?本宮可是她的娘親,她敢和我生氣?倒是你這個賤婢,竟然敢說教本宮了!”容嬪惡狠狠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阿婉,目光陰狠至極:區區一個賤婢,居然還敢說教她了!
容嬪抬眼看了一眼站在身旁的秀兒,冷笑了一聲,說道:“秀兒,給本宮掌嘴!”
“是,娘娘。”秀兒擼起袖子,完全是一副狗仗人勢的模樣,走到跪在地上的阿婉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阿婉,說道:“竟然敢以下犯上反駁我們娘娘,該打!”
在這月靜宮裡,因為阿婉是七公主的貼身宮女,所以月靜宮的宮人都聽阿婉的指揮。秀兒自然見不得別人比自己好,這一次狠狠地收拾阿婉一番,看誰以後還不看自己的面子。
秀兒本來就帶著私心,所以這巴掌可謂是用足了力氣往阿婉的臉上扇。
就在秀兒那一巴掌即將落下的時候,原先慵懶地趴在窗戶邊的大白突然叫了一聲,猛地撲到了秀兒面前,張開嘴一口咬向秀兒的手。
“啊——”秀兒看著躥到自己跟前的白虎,加上手臂傳來的劇痛,直接被嚇得兩眼一翻,當場昏死過去。
在場的眾人看著眼前的場景皆驚呆了,要知道大白雖然是只白虎,性格卻很溫馴,平日特別喜歡蹭人,月靜宮上下都揉過它的小腦袋,他們從未見過大白咬人,而這一次……
容嬪看著秀兒直接被大白咬得昏死過去,也嚇得臉都白了,完全沒想到這個畜生居然真的敢咬人,那個死丫頭不是說它不咬人的嗎?
“嗷——”大白猛地露出尖牙,朝著容嬪吼了一聲。
那剛勁的虎嘯聲是在場的所有人都沒有聽它發出過的。
容嬪被嚇得腿腳一軟,直接跌坐在椅子上。容嬪看著朝自己走來的兇猛的白虎,被嚇得忍不住尖叫道:“啊啊啊——給本宮攔住它!!!”
秀兒昏死了過去,跪在地上的月靜宮的宮女、太監們聽了容嬪這番話,下意識地面面相覷,但誰都沒有起身替容嬪攔著,那眼神好似在相互推諉,最終達成一致——任由容嬪自生自滅。
容嬪見跪在地上的宮女、太監們一動不動,而那只白虎死死地盯著自己,被嚇得魂飛魄散,兩腿顫抖地往外跑。
按理說以大白的速度輕而易舉地就能將容嬪撲倒咬死,但大白壓根兒沒打算輕易放過這個女人,還跟這個女人玩起了貓捉老鼠的遊戲。
容嬪跑得氣喘吁吁,此刻整個人狼狽不堪,極其精緻的妝容花了,頭髮還亂糟糟的,從遠處看就像一個瘋婆子。
“啊——救命呀!!!”
葉七七一走到門口,就看見女人一副狼狽不堪的樣子朝自己跑來,還沒來得及反應,手臂就被女人抓住了,天旋地轉之間,直接被女人狠狠地推了進去。
門內,大白正張著血盆大口打算咬死那個壞女人,完全沒料到小主人突然出現在面前,並且直直地朝自己撲了過來。
對於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小丫頭也是沒有反應過來的,控制不住自己的步伐,整個人直直地往大白張著的嘴裡撲。
小丫頭被嚇得小臉蛋兒慘白:完……完了。
“公主!”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讓人始料不及,跪在殿內的宮女、太監們紛紛想要起身去救,可是來不及了。
“啊——”小丫頭尖叫一聲,被嚇得急忙閉上了眼睛:完了,她要被大白意外地咬死了。
就在葉七七以為自己即將死了的時候,後衣領猛地一緊,她被人狠狠地往後一拽,然後就摔倒在一個熟悉的懷抱裡。
夜雲裳用力地將小丫頭拉到自己的懷裡,目光陰狠地瞧了一眼導致小丫頭差點兒被咬死的罪魁禍首。
容嬪慘白著臉,看著目光陰狠地盯著自己的三公主,這才後知後覺自己做了什麼:這……這是意外!誰讓這丫頭突然出現在她面前,她順手就……
“七七呀,娘親不是有……”容嬪自知方才讓小丫頭替她擋白虎的舉動過分了些,伸手打算將受到驚嚇的小丫頭抱進懷裡。
一旁的夜雲裳猛地一腳將她踹到了一旁。
“啊——”
“賤女人!本公主看你是沒嘗夠本公主的鞭子吧!”夜雲裳惡狠狠地看了一眼被自己踹出去的女人,氣得緊緊地捏住了拳頭:差一點兒,就差那麼一點兒,要不是她及時伸手抓住了這臭丫頭,這臭丫頭直接就沒命了。
夜雲裳好歹是習過武的,這一腳直接將容嬪踹飛了好幾米。
在場的眾人看著三公主那踹人的舉動,個個驚得眼睛都瞪大了:天哪!這……三公主好厲害!
小丫頭驚魂未定地回過神來,看著被踹出好幾米的容嬪,也驚呆了:三皇姐踹人一腳這麼狠的嗎?
葉七七不由自主地想到前段時間兩個人打架的樣子:三皇姐這麼厲害,怎麼可能當時被自己打哭?
夜雲裳鬆開手,看到小丫頭愣愣地看著自己,冷冷地仰了仰下巴,問道:“就是本公主踹的,你有意見嗎?”臭丫頭有意見也得憋著,她就是看容嬪這賤女人不爽!要不是礙于這臭丫頭在場,她肯定要再狠狠地踹上幾腳。
葉七七看到夜雲裳高傲地抬起下巴,好似又恢復成兇殘至極的皇宮大魔王形象。小丫頭搖了搖頭,緩緩地伸出手輕輕地牽住了彆扭皇姐的手。在牽上大魔王的手的那一刻,小丫頭明顯地感覺到夜雲裳的身子僵了一下。
夜雲裳有些難以置信地瞧著突然牽上自己的手的某團子,問道:“臭丫頭,你幹嗎?”
“謝謝皇姐姐救了七七。”
夜雲裳本來已經想到小丫頭會因為自己踢了她那賤娘怪罪自己,可萬萬沒有想到她竟然跟自己道謝了。夜雲裳低頭看了一眼小丫頭,冷聲道:“本公主可沒救你,你別自作多情。只是國師替本公主算過,今日不宜見血,本公主隨手拉了你一下而已。你可不要多想,本公主才不是為了你!”
夜雲裳自顧自地說完,便聽見小丫頭輕輕應了一個“嗯”字。
夜雲裳皺了皺眉:就“嗯”一聲?這臭丫頭看不出來自己是口是心非的嗎?
夜雲裳心裡不由得生起一股鬱結之氣,正想著要不要給這臭丫頭一個栗暴替自己出出氣,就見原本只是輕輕“嗯”了一聲的小丫頭突然伸手抱住了自己的腰,將小腦袋靠在了自己的懷裡。
“臭……臭丫頭,你幹什麼?”夜雲裳震驚地看著親昵地抱著自己的小丫頭,因為小丫頭的這番舉動,她面頰不由得染上了粉紅,手臂僵硬地抬著,不知道該放在哪裡。
葉七七說道:“七七頭好痛,站不穩。”
站不穩?夜雲裳看到小丫頭面上透著紅潤的光,那烏黑的大眼睛緊緊地盯著自己,哪裡有半點兒不舒服的樣子?
“臭丫頭,給本公主鬆開!”夜雲裳凶巴巴地對小丫頭開口道。
聽著大魔王三公主這凶巴巴的話,小丫頭不僅沒有鬆開,反而搖著小腦袋,將夜雲裳抱得更緊了。
在場的宮女、太監瞧著七公主沖著三公主撒嬌的樣子,眼睛都瞪大了:七公主怕不是被大白嚇傻了吧?她知不知道自己現在抱的是誰呀?那可是三公主呀!皇宮有名的小霸王!
夜雲裳看到在場的宮女、太監都直勾勾地看著她們兩個人,莫名其妙地覺得怪得很。就在她心裡想著要不要將這臭丫頭從自己身上扯下來的時候,就聽見靠在懷裡的小丫頭悶悶地喊了她一聲:“姐姐。”
那軟軟的嗓音,令她原本打算將小丫頭強行扯下來的動作一頓。
夜雲裳低頭,目光晦澀不明地落在懷裡的小丫頭身上。
葉七七腦海裡閃過一段段記憶,是原本的夜七七的。就在剛剛被這大魔王三公主拉進懷裡的時候,葉七七想起了那被原本的夜七七遺忘的記憶。
兩個小丫頭第一次見面是在一個雪夜,那時候夜七七才四歲。那一夜她又被娘親打了,娘親怪她為什麼是女娃而不是男娃,是公主而不是皇子。
小丫頭被打得走路都一瘸一拐的,身上只穿了一件單薄得不行的棉衣。饑寒交迫是小丫頭那時候的感覺。因為實在太餓了,小丫頭打算偷偷去禦膳房吃點兒東西,但是因為不認路,走錯了。她在走到某個宮道的牆角時,正好和偷偷溜去宮外回來的三公主夜雲裳打了個照面兒。
按理說,依照大魔王夜雲裳心思狠辣的性子,她面對穿得如此寒酸的醜丫頭,壓根兒不會停下腳步。但也許是那時候夜雲裳因為偷偷出宮買了自己喜歡吃的糖葫蘆,心情大好,看到牆角縮成一團的髒兮兮的小丫頭時,突然心生憐憫。
“喂,髒丫頭,我有熱乎乎的包子,你吃嗎?”
紅豆餡的包子是夜雲裳最喜歡吃的,夜雲裳偷偷出宮除了買糖葫蘆,就是為了買那好吃的包子。
那時的夜七七早已餓得前胸貼後背,看見一個好看的少年從天而降問自己要不要吃包子,立馬點了點頭。
因為是偷偷出宮的,所以夜雲裳穿了一身男裝。因為準備自己一個人吃,所以夜雲裳也只買了兩個包子而已。
夜雲裳忍痛割愛將自己最愛吃的紅豆餡包子分給了小丫頭一個。
當時因為實在是太餓了,小丫頭狼吞虎嚥地就把那個包子吃完了。
夜雲裳瞧著自己手中才咬了一口的包子,再看看面前的小丫頭把手裡的包子都吃完了,還直勾勾地盯著自己手裡的包子,頓時覺得自己手裡的包子不香了。
“你要是不嫌棄的話,我這個也給你。你要嗎?”夜雲裳問道。
小丫頭兩眼發光地盯著夜雲裳手裡的包子,點著小腦袋說道:“要……要。”
因為被娘親打得很慘,小丫頭不僅臉上傷痕累累,連說話都不太利索。
夜雲裳看著小丫頭狼吞虎嚥地啃著第二個包子,壓根兒沒有把這小丫頭和自己的皇妹聯繫到一起,只當這小丫頭是宮女和侍衛亂搞而生出的野孩子。畢竟這偌大的皇城裡,什麼駭人聽聞的事情沒有?
臨走之際,夜雲裳凶巴巴地對小丫頭說了警告的話:“不許和別人說你今天見過我,知道嗎?”
夜七七點了點頭,看著少年越走越遠的身影,下意識地垂下眸子。她自然不會和別人說,因為沒人和她一起玩。
時間一晃又過了半個多月,夜雲裳第二次見到了那髒丫頭。那日母后在後花園裡舉行賞梅宴,那髒丫頭躲在桌子下面偷吃,以為沒人發現她,但夜雲裳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
不過比起第一次見那丫頭時,第二次見她,夜雲裳感覺她臉上的傷好像更重了,舊傷未愈,又添新傷。
夜雲裳發誓那是自己第一次對一個小丫頭心生憐憫。
然後,不知怎的,兩個人就經常會碰面。
兩個人每次碰面,小丫頭臉上都帶著傷。
漸漸地兩個人熟絡了。
夜雲裳閑來無事想知道到底是誰總是欺負她,但每次問這小丫頭的時候,她總是支支吾吾,不願意開口。
她不想說,夜雲裳也沒再追問。
在兩個人成為朋友的那段時間,夜雲裳真的是第一次對一個小丫頭那麼好。
可有一天,小丫頭不見了,夜雲裳讓人翻遍了整個皇城都沒有找到她的身影。不僅如此,夜雲裳還讓人暗地裡查了宮女和侍衛偷情產子的事,但還是一無所獲。
然後又過了半年,夜雲裳再一次見到了消失了很久的小丫頭,才知道原來小丫頭居然是在冷宮裡長大的七皇妹。見她被她的母妃欺負,夜雲裳才知道原來一直打她的居然是她的親生母親。
那一刻,夜雲裳心中生起從未有過的怒火,隨意地找了個藉口讓人抽了容嬪一頓替小丫頭出氣。
可夜雲裳萬萬沒想到,那丫頭不僅狠狠地咬了自己一口,竟然還責怪自己打了她那惡毒的娘親。不僅如此,根據小丫頭那一系列的反應,夜雲裳才明白原來這丫頭早已將自己忘得一乾二淨。
她夜雲裳堂堂北冥三公主,第一次感覺到濃濃的背叛之意。那時的夜雲裳可謂怒火中燒,感覺自己就像一個徹頭徹尾的傻子,被這臭丫頭給耍了。
夜雲裳聽著小丫頭的這一聲“姐姐”,面色陰沉得嚇人。
夜雲裳正想開口說些什麼,就見緊緊地抱著她的小丫頭輕輕扯了一下她的衣袖,聲音軟軟地道:“姐姐,對不起……”
對不起?夜雲裳對小丫頭這突然的道歉之語很不解:“呵,你和我說什麼‘對不起’?”這臭丫頭以為說幾句“對不起”,她就會撇開過去和這臭丫頭冰釋前嫌?簡直是在做夢!
“七七之前因為不小心掉到河裡,昏睡了好久,醒來的時候就什麼也不記得了,直到剛剛才想起來。七七不是故意忘記姐姐的……”
“掉到河裡?”夜雲裳聞言,不由得皺了皺眉,下意識地將目光落在不遠處被踹倒在地上的女人身上,第一反應就是小丫頭掉到河裡和這賤女人脫不了干係。
“她幹的?”夜雲裳問。
小丫頭順著夜雲裳的目光看去,將夜雲裳的手抓得更緊了。
答案顯而易見。
葉七七看著地上奄奄一息的女人,想不到容嬪居然會對自己的孩子如此狠心。她腦海裡的一幕幕,都是原本的夜七七的記憶,包括這個娘親將才四歲的她扔進冰湖裡差點兒淹死的記憶。她真的想像不到一個女人竟然會對自己的孩子狠心到這種地步!
容嬪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眼睜睜地看著那三公主讓人把她拖下去。
“七……七七,娘親錯了……七七呀……”被人拉下去的時候,容嬪還不忘跟小丫頭打親情牌,“我可是你的娘親啊!七七……”
一旁的夜雲裳看著女人鬼哭狼嚎的模樣,直接陰惻惻地道:“再哭喊一句,小心本公主把你的舌頭割下來做油炸豬舌頭!”
光是今日意圖謀害公主這一條就足以讓這個賤女人掉腦袋了,更何況父皇還極其寵愛這臭丫頭。所以,這賤女人等著人頭落地吧!
大魔王三公主這惡狠狠的話一出,容嬪被嚇得不敢再說話,狼狽地被人拖了下去,關在了柴房裡。
同容嬪一起被關的還有昏死過去的秀兒。
大白並沒有咬傷秀兒的手,原本它要咬上去,可誰知這個女人自己把自己嚇暈了過去。

容嬪和秀兒被關在柴房裡,也不知道接下來等待她們的是什麼。
秀兒哭泣道:“嗚嗚嗚,娘娘,是奴婢辦事不力,連累了娘娘……”
“不關你的事,都怪那賤丫頭,居然敢如此狠心地對待本宮。”容嬪一想到自己被人拖走時那賤丫頭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簡直要氣死了,“那賤丫頭,本宮當初就應該把她活活扔進湖裡淹死!”
“砰——”
容嬪的話音剛落,柴房的門猛地被人給踹開了。
容嬪一抬頭,瞧見的就是穿著一身龍袍的男人。
“陛……陛下……”容嬪立馬被嚇得臉色慘白:陛下怎麼突然出現在這裡了?
男人緩緩地走了進去,目光陰冷地瞧著她,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問道:“不知愛妃是想淹死誰呢?”
大暴君嘴角緩緩地勾起一抹笑意。
那笑容是女人從來沒有瞧見過的,一時之間竟然被迷住了,難以置信陛下居然會用如此溫柔的目光看著她。下一秒,容嬪急忙爬到男人腳邊,緊緊地抓著男人的衣擺,哭喊自己的冤屈:“陛下,臣妾冤枉呀!”
“冤枉?不知愛妃哪裡冤枉了?”大暴君蹲下身子,伸手鉤起女人尖尖的下巴。
望著男人那充滿柔情的目光,她就知道陛下會看在他們曾經的情分上,不怪罪她!容嬪說道:“陛下,那三公主目中無人、心狠手辣,不僅突然踹了臣妾一腳,還讓人將臣妾關在這柴房中,還請陛下替臣妾做主呀!”
容嬪哭得可謂是梨花帶雨。
大暴君瞧著她滿臉的淚水,不由得心生嫌棄,說道:“呵,你真當朕是傻子嗎?”
男人陰惻惻的話語在耳邊響起,女人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就被男人狠狠地甩開了。
一旁的趙公公見此,立馬給男人遞過去一條乾淨的帕子,隨後將一個小瓷瓶扔在了女人面前。
容嬪瞧見那小瓷瓶,臉色立馬變得蒼白無比。
“別跟朕說你不知道這是什麼。”大暴君走到女人面前,居高臨下地看了她一眼,語氣森寒無比地說道,“朕念在你是小丫頭生母的分兒上,原本打算饒你一命,不過……”大暴君一邊說,一邊把玩手中的匕首,抬眼看她時唇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弧度,“你知道朕最討厭的就是說謊的女人!”
聽了男人這意有所指的話,容嬪一時之間心如死灰:陛下……不會是知道了吧?
容嬪立馬瞪大了眼睛,想要辯解:“陛下,臣妾不是……”
“撲哧——”
話還沒說完,女人就感覺心頭一痛,低頭就見心口被插了一把匕首。她抬頭望著男人空無一物的手,瞪大眼睛倒了下去。
一旁的秀兒看著眼前的景象驚呆了:陛下居然……
秀兒還沒回過神,就見男人用冰冷的目光看著她。她聽到男人吐出幾個字:“拖下去,喂狼!”
秀兒聞言,直接兩眼一翻,再一次活生生被嚇暈過去。
隨後,趙公公讓人將昏死過去的秀兒拖到後山,又叫來幾個暗衛處理得乾乾淨淨,就像方才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大暴君去看兩個小丫頭的時候已經是深夜。男人踏著夜色而來,周身彌漫著一股肅殺的寒氣。
葉七七迷迷糊糊地從睡夢中醒來,一睜眼就看到站在床邊的男人,下意識地揉了揉眼睛,朝男人伸出手,說道:“嗯,父皇爹爹,抱。”
夜姬堯瞧著眼睛還沒有完全睜開就要自己抱的小丫頭,面上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情緒。下一秒,他緩緩地伸出手,將小丫頭抱在了懷裡。
小丫頭揉了揉鼻子,聲音軟軟地開口道:“父皇爹爹,您怎麼來了?”
“自然是想七七了。”這話說完,大暴君便將目光落在此刻在小丫頭的床榻上睡得正香的三女兒身上,臉上難得地浮現出驚訝之意:幾日未見,這兩個小丫頭的關係居然已經好到這種地步了!
“是七七讓皇姐姐陪七七睡的……”小丫頭開口解釋道。
大暴君看著熟睡的三女兒,伸手揉了揉小丫頭的腦袋,說道:“嗯,不早了,七七也去睡吧。”
“好。”小丫頭乖巧地躺了下來,任由大暴君替她掖好被子。
就在男人準備起身離開的時候,他的衣袖突然被小丫頭拉住了。他回過頭,有些不解地問:“七七,怎麼了?”
小丫頭看著男人的眸子,臉有些紅,支支吾吾地道:“晚……晚安。”
大暴君瞧著面前的小丫頭對他擠眉弄眼,先是愣了一下,隨後順著小丫頭的示意看去,輕輕勾了勾嘴角笑了一下,說道:“嗯,七七晚安。”他摸了摸小丫頭的臉蛋兒,又俯身在熟睡的三女兒耳邊輕聲道:“裳裳晚安。”
聞言,正假裝熟睡的夜雲裳下意識地抓緊了手中的被子。
直到燭臺上的蠟燭被吹滅,腳步聲越來越遠,又過了好久,耳邊響起某小丫頭平穩的呼吸聲,夜雲裳才緩緩地睜開了眼睛。她微微轉頭看了一眼緊靠在她懷裡熟睡的小丫頭,揚了揚唇角,聲音極輕地吐出幾個字:“嗯,晚安。”


第十二章
順毛大作戰
容嬪因意圖謀害公主,被陛下罰去岐山寺監禁,終生不得回京。
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小丫頭也許是因為原本的夜七七的感情還殘留在體內,感覺自己的心情格外沉重。她本想去看名義上的娘親最後一眼,豈料只看見了漸漸走遠的馬車。
趙公公瞧著一旁的小丫頭,緩緩地開口道:“七公主,下雪了,該回去了。”
小丫頭抬頭看著漫天的雪花,點了點頭。
因為今日學堂沒課,小丫頭並不著急,坐在馬車上沒有多久,就生出困意。但是行駛到半路,原本正常行駛的馬車突然刹車,要不是被一旁的阿婉及時按住,正打瞌睡的小丫頭的腦袋就要和地板來個親密接觸了。
阿婉剛掀開簾子,就看見車夫轉頭面色驚恐地看著她。
“怎麼了?”阿婉問完,順著車夫的視線,瞧見了站在馬車前的、穿著一身白衣的男子。
男子手裡抱著一隻貓,修長白皙的手握著貓咪受傷的前爪。他緩緩抬頭,露出蒼白陰狠的面容。
車夫被嚇得呼吸一頓,腿腳一軟跪在了地上,驚慌失措地道:“大……大皇子饒命呀!它突然沖出來,小人一時沒注意,這才……”
“流血了……”男人皺了皺眉頭,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說道,“它很疼。”
車夫慘白著臉看著男人手裡受傷的貓,面露驚恐,覺得自己今天就要死了:整個皇宮都知道大皇子最寶貝他養的那只貓了,而今日自己居然差點兒把這只貓給軋死。
“你打算怎麼賠它?”男人平靜地瞧了車夫一眼。
雖然大皇子面色平靜,但車夫還是心頭發怵,跪在地上一連磕了好幾個響頭,說道:“大皇子饒……饒命呀!小人不是有意……”
“別打岔!”男人瞧著車夫哭哭啼啼的只覺得心煩得緊,“我是在問你怎麼賠它。”
“賠……賠它……”車夫看著貓咪受傷的前爪,下意識地將視線落在自己的手上:大皇子不會是要砍了他的手吧?
車夫心裡這般想著,抬起頭就見大皇子的視線已經落在了他的手上,覺得完了……
“大皇子,饒……饒命呀,小人上有老,下有小,實在不能沒有手啊……”
“安靜!”男人估計是嫌他煩了,冷冷地吐出兩個字。
看著大皇子瞧著自己的那冰冷的眼神,車夫下意識地以為自己的手要保不住了,甚至看見大皇子身旁的侍衛快要拔刀了:“救……救命呀!”
這時,一直待在馬車裡的小丫頭緩緩地探出腦袋,目光落在懷裡抱著貓的男人身上,聲音軟軟地開口道:“那個……其實貓貓看起來好像只是擦傷,去太醫院看一下,然後上個藥,應該就可以了吧。”
小丫頭此話一出,男人深沉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他微微皺了皺眉,那眼神似乎在說:你是哪位?
男人身旁的侍衛在男人耳邊說了幾句。
小丫頭看到男人先是皺了皺眉,然後打量了她一番。小丫頭被他那眼神看得頭皮發麻,正打算開口,就見他突然朝自己走來。等小丫頭回過神來,就見她的大皇兄已經抱著貓上了她的馬車。
“皇……皇兄?”小丫頭下意識地變了臉色:他怎麼突然就上來了?!
“去太醫院。”男人抱著貓坐下,剛好坐在小丫頭的對面。
車夫看了看小丫頭,不敢遲疑,立馬上了馬車,生怕遲上一秒自己就要人頭落地。
小丫頭看著男人手裡抱著的貓,貓也看著小丫頭,兩個小傢伙大眼瞪小眼地互相注視。
近看葉七七才發現這只貓看起來好可愛呀,通身雪白,那雙大眼睛看起來十分有神,而且它的臉居然是瓜子臉。
小丫頭不由自主地在腦海裡將這只貓和大白放在一起比較。大白不是通身雪白的,也不是瓜子臉,而且越大看起來就長得越憨。臉糾結成一團,小丫頭十分不願意承認大白越長越醜了。
許是小丫頭打量的眼神太過肆無忌憚,男人不由得抬起眼皮瞥了她一眼。那眼眸裡平靜中透著暗湧的波濤,讓人看著就莫名其妙地生起一股懼意。
小丫頭兩隻小手糾結成一團,腦海裡回想原文中關於大皇兄的評價。
小丫頭正想著,對面的男人突然出聲:“看夠了嗎?”
小丫頭被他突然變得陰沉的眼神嚇得呼吸一滯,烏黑的大眼睛緊緊地盯著他。
“看……看夠了……”小丫頭縮了縮脖子,磕磕巴巴地回答道。說完,她就感覺腦子裡突然一片空白:完……完了,她好像忘記原文中是怎麼形容大皇兄的了。
小丫頭小臉發白,努力地試圖想起,但一無所獲。
夜景軒沒理會對面的小丫頭是什麼表情,低垂著眉眼看著懷裡的貓,伸手撫摩上貓柔順的毛,連目光都變得溫柔起來。
一大一小相對無言。
小丫頭只覺得好尷尬,忍不住開口道:“貓貓……真可愛。”
“你喜歡?”男人抬眸瞥了她一眼。
小丫頭點了點頭:“喜歡。”
她這話剛說完,男人懷中的貓就像是有靈性一樣,朝著她叫了一聲,並且還向她伸出了雪白的小爪子。
葉七七見此,下意識地打算伸出手去揉一揉貓的小爪子。
但就在她的手即將碰到貓爪的時候,被男人無情地拒絕了。
“不許碰它!”男人皺了皺眉,目光冷厲地瞧了小丫頭一眼。
那冷厲的眸子像是在說小丫頭要是碰他的貓一下,他就會立馬砍掉她的手一樣。
小丫頭被嚇得臉色一僵,迅速地將自己的手縮了回去,說道:“對……不起。”她不知道他的貓不讓別人碰。
夜景軒看了一眼面露委屈的小丫頭,正打算開口,懷裡抱著的貓突然在他的懷裡撲騰了幾下,他手無意間一松,就見自己的貓猛地跳到了小丫頭的腿上。
葉七七看著突然跳到自己腿上的貓,被嚇得臉色一變,慌忙地抬起腦袋,驚慌地對面色陰沉的男人開口道:“不是我,是……是它自己跳上來的。”她壓根兒什麼事都沒有幹!
小丫頭說完這話,那貓還故意蹭了蹭她的手,順勢想要往她的懷裡鑽。
小丫頭看著貓對自己撒嬌的樣子差點兒就哭了。她僵硬地抬起腦袋看著表情十分陰冷的大皇兄:不關她的事啊!
“喵。”小貓用腦袋蹭著小丫頭的手,還用舌頭舔了舔她的手背,一副很喜歡小丫頭的樣子。
男人瞧著小丫頭那副被他的貓給欺負了的樣子,神情不由得黯了一下,下一秒,輕輕拍了一下自己的腿,冷冷地開口道:“娘娘,過來!”
小丫頭聽到男人突然喊出那一聲“娘娘”,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見舔著她的手的貓抬起小腦袋看了男人一眼,隨後重新跳進了男人的懷裡。
小丫頭後知後覺:原來這只貓叫娘娘,好……尊貴的名字呀……
小丫頭正想著,對面的男人突然出聲:“停車吧。”
車夫聞言,立馬停了馬車,哆哆嗦嗦地轉頭瞧了一眼。
小丫頭面露疑惑地問:“不去太醫院了嗎?”
“不去了,娘娘害怕太醫。”話音落下,男人就抱著娘娘下了馬車。
小丫頭聽了男人這句話,半天沒有回過神來:娘娘害怕太醫,那……他剛才為什麼還要去太醫院?
葉七七抬頭看去,就見男人已經抱著娘娘走遠了,只能看見他的背影。
她搖了搖頭:真的好奇怪,她的皇兄們真的一個比一個奇怪!
夜傲天剛從宮外回來,遠遠地看見夜景軒從馬車上下來,正準備熟視無睹地路過,但突然瞧見馬車上一道熟悉的身影,準備離開的步伐猛地停了下來。
他輕輕挑了一下眉:難得呀,夜景軒那傢伙不是最討厭小屁孩兒的嗎?這次居然從那小丫頭的馬車上下來了,嘖。
小丫頭正準備讓車夫驅車離開,耳邊就突然響起一個男聲:“那傢伙怎麼和你在一輛馬車上了?”
小丫頭轉過頭,看見了馬車窗外的那張熟悉的俊臉,是二皇兄。
她今天是不宜出門嗎?怎麼剛走了一個又來一個……?
“嗯?”夜傲天見小丫頭不語,下意識地輕輕挑了下眉。
小丫頭驀地回過神,和男人說了前因後果。
聽小丫頭說完,男人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哦,原來如此。”他還以為那傢伙突然轉了性子呢!
夜傲天看著那道白色的身影越走越遠,然後轉頭看了小丫頭一眼,就見某小丫頭正用圓圓的大眼睛看著他。
小丫頭僅和男人對視了一眼,立馬低下頭,語氣悶悶地道:“二皇兄,七七還有事,就先走了。”
“急什麼?”男人抬頭看了看天色,“天還未暗,七七這麼著急作甚?難不成是害怕二皇兄?”
被男人含笑的眸子直勾勾地盯著,小丫頭不由得想到二皇兄喜歡摳人眼珠子的傳言。上一次她和六哥哥待在一起的時候,二皇兄想抱抱她,結果直接被六哥哥拒絕了,後來六哥哥是怎麼跟她說的來著?讓她以後看到二皇兄要躲得遠遠的。
“七七不怕。”小丫頭搖了搖頭,兩隻手在衣袖下糾結成一團,“只是七七還要回去寫太傅佈置的作業……”
作業?夜傲天聞言,嘴角不由得抽了一下,瞧著小丫頭故作堅強的樣子,嚴重地懷疑這小丫頭在騙他。
“七七此話當真?”男人嘴角勾起意味不明的弧度,說道,“要是說謊的話,小孩子可是要掉眼珠子的。”
“眼……眼珠子……”小丫頭不由得變了臉色,“七七沒騙二皇兄,真的有作業,而且還有好多。”
“這樣呀。”男人摸了摸下巴,有些遺憾地揉了揉小丫頭的腦袋,“可惜了,本來二哥哥還想帶七七去玩呢。”
玩?葉七七聽了男人這話,腦海裡冷不防浮現出二皇子帶她去玩眼珠子的畫面。
小丫頭光是想到那個場景就心生惡寒了:好可怕啊!
“嗯,回去吧!作業要緊。”男人再一次摸了摸小丫頭的腦袋。
小丫頭回過神,正準備讓車夫離開,就聽見原本讓她離開的二皇兄又突然對她開口道:“不過,七七叫‘二皇兄’未免太過生疏了。來,叫聲‘二哥哥’聽聽。”
“啊?”小丫頭愣了一下。
“不會叫?”男人看著她愣住的表情,皺了皺眉,神色冷了。
小丫頭心虛地咽了咽口水,望瞭望四周,最終小心翼翼地開口道:“二……二哥哥。”
“真乖。”男人聽見小丫頭喊的那一聲“二哥哥”,顯然心情大好。
直到二哥哥離開,小丫頭懸著的心還沒有放下,有些心虛地看了看四周,生怕剛剛的話被六哥哥聽見,畢竟六哥哥有時候凶起來真的好凶。

小丫頭這幾天去國子監聽學,一直沒有見到六哥哥的身影。
今天小丫頭如往常一樣來到學堂,當看見原本空無一人的桌子邊坐著一道熟悉的背影時,眼睛猛地亮了一下,急忙走到了少年面前,叫道:“六哥哥!”
小丫頭此話一出,那人下意識地回過頭。
當看見那張陌生的臉時,小丫頭表情不由得僵了一下。
那人疑惑地問:“六哥哥?”
原本欣喜的表情瞬間消失了,小丫頭說道:“對不起,認錯人了。”原來這不是六哥哥呀……
“你在這裡幹什麼?”
就在小丫頭悶悶不樂的時候,身後突然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
小丫頭一轉頭,就瞧見少年那張熟悉的俊臉,原本黯淡下去的眸子再一次亮了起來,叫道:“六哥哥。”
夜霆晟看著不知怎的出現在這裡的某團子,問道:“這裡是國學班,你怎麼找到這裡的?”
“國學班?”小丫頭聞言,下意識地扭頭看了一眼門口掛著的牌子,上面的確寫著“國學”二字。
國學班又稱精英班,招收年齡在十二歲以上的有才學、能力的學子,學習結束後可直接前往各大軍營或者衙門任職。
國學班和初學班一個在東,另一個在西,很顯然小丫頭無意間走錯了。
小丫頭問:“那六哥哥,你……怎麼在這裡?”難不成六哥哥和她一樣也走錯學堂了?
少年聽到小丫頭這帶著濃濃質問的語氣,不由得低頭瞧了她一眼,只見小丫頭眨巴著大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他。少年微微抿了抿薄唇,目光裡有意味不明的情緒在翻湧,隨後緩緩地開口道:“我在國學班聽學。”
“聽學?”小丫頭臉上閃過了一絲困惑,問道,“哥哥,你不是一直在初學班?”說著說著,小丫頭倒是想起來,好像以六哥哥的實力,他完全是可以跳級的。
“我初學班的課已經全部學完,三天前就來這裡聽學了。”
三天前……小丫頭聽了少年這話,臉上的表情垮了。六哥哥三天前就來國學班了,她一直以為他是生病了,所以才沒有來學堂。
“那你怎麼不和人家說?”小丫頭不滿地噘了噘嘴,有些傷心。
雖然她的聲音很低,不過他還是聽見了。
少年聽著小丫頭語氣中對自己濃濃的指責,目光沉了一下,問道:“一直在等我?”
某小丫頭輕輕點了點頭,有些委屈地摳著自己的手,模樣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說實話他對此真的感到挺意外的,他以為憑他們兩個人的關係,他應該……不用特意同她說吧!
“快上課了,我送你回去。”話音落下,他準備轉身送小丫頭離開。
下一秒,某小丫頭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
“哥哥……”小丫頭軟軟的聲音響起。
他低頭看去,就見小丫頭咬著唇,一臉抗拒地看著他。
“七七不想回去……”
“嗯?”少年微微皺了皺眉。
雖然小丫頭沒有再說,但那張小臉蛋兒上的表情分明在說“我想逃課”。
少年只是看著她。
“哥哥,”小丫頭伸手扯了扯少年的衣袖,眼巴巴地看著他,“就這一次。”她發誓,以後絕對會做一個好好學習的好孩子。
少年看著她,目光沉了沉,沒說話。
就在葉七七以為六哥哥會狠心地拒絕的時候,就見他指了指他左手邊的座位,對她說道:“你先坐著。”
小丫頭聞言,乖乖地坐了下來。
她看著六哥哥走到外面對穿著書童服的少年說了些什麼,然後書童恭敬地朝著六哥哥點了點頭就離開了。
待六哥哥回來,小丫頭抬眸看著他。
少年臉上沒什麼表情,平靜地對小丫頭道:“幫你向徐老請假了,你……”
“謝謝六哥哥!”少年的話還沒有說完,小丫頭就軟著嗓音同他道謝了。
望著小丫頭軟萌可愛的臉蛋兒,少年原本想要說的話卡在了喉嚨裡。原本他是想說,她要是不想聽學的話,他可以讓人送她回去。但看著小丫頭現在這副欣喜的模樣,他好似明白了小丫頭只是不想回初學班聽學。
小丫頭今天不用去上徐老的課,不用搖晃著腦袋讀那些擾人的詩句,自然開心得不得了。
只不過這國學班入目的皆是意氣風發的少年,小丫頭這小小的身影摻雜在一群少年當中,顯得格外引人注目。
六哥哥的桌子上放著好幾本書,小丫頭閑來無事就翻開一本看了一下,結果剛看了第一頁,那煩瑣的文字和晦澀難懂的文言詩句就把她勸退了。
小丫頭合上書本,不由得打了個哈欠:嗯……看書看得好困,想睡覺了。
一旁的少年見此,不由得有些震驚——現在可是一大早,這丫頭居然能犯困!
國學班和初學班不一樣,在初學班小丫頭仗著自己年齡小,不聽課時徐老都當作啥也沒看見。
而在國學班,就在小丫頭看書看得有點兒犯困,正想著要不要睡上一會兒的時候,就聽見外頭傳來一陣騷動的聲音,像是鐵靴踩著地板發出的沉重又鏗鏘的聲音。
原本有些喧鬧的學堂一下子安靜下來。
小丫頭下意識地抬起腦袋,映入眼簾的就是幾個在門口突然出現的身著鐵甲的高大男子。
其中為首的男子冷著臉掃過在場的眾學子。
當小丫頭看到那人臉上那條有些熟悉的傷疤時,立馬認出了他——這人不就是上回她在六哥哥那裡看見的刀疤臉嗎?
許是小丫頭坐在那兒太過醒目,刀疤臉不由得將目光投向她。
那陰沉、冰冷的眼神嚇得小丫頭臉色一變,下意識地往少年的懷裡靠了靠。
“六……哥哥……”葉七七伸手扯了扯少年的衣袖,心裡頭有些發怵。
少年看了一眼小丫頭,嘴角勾了一下,說道:“七七怕什麼?只是兵法課而已。”
兵法課?小丫頭抬頭看去,就見刀疤臉讓人抬上來一些常見的兵器。
聽著刀疤臉在前面的講解,小丫頭腦子有些暈乎乎的。
她覺得自己不應該來,在初學班聽詩都能聽得呼呼大睡,更別提聽人講解這些打打殺殺的兵器了。尤其讓小丫頭心驚膽戰的是,那刀疤臉大叔在講到某一樣兵器的時候,還直接握在手中比畫了幾下。
那冒著冷光的刀片微微閃著嗜血的寒光,小丫頭生怕他一個沒拿穩,前面坐著的學子就被他禍害一大片。光是想到那場面,小丫頭就忍不住抖了下:好……好可怕,讓她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曾經被大暴君爹爹支配的恐懼。
“不想聽的話就睡吧。”少年瞧著小丫頭故作鎮定的樣子,伸手揉了揉小丫頭的腦袋。
“不……不睡。”小丫頭固執地搖了搖頭。
她才不要睡覺,就算現在睡了,她覺得在自己看過刀疤臉後,肯定睡不踏實,要做噩夢的。與其做噩夢被嚇醒,她覺得還不如自己堅強一點兒醒著。
“七七要陪著哥哥……”說著,小丫頭將少年抱得更緊了。
小丫頭軟軟的聲音傳入耳中,他不由得垂眸看了她一眼,只見小丫頭緊緊地抱著他,兩個人的動作親昵。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居然會被一個小丫頭這般依賴。
“七七一直都這麼黏人嗎?”夜霆晟伸手捏了捏小丫頭的臉蛋兒,那軟軟的觸感令他狹長的眸子裡猛地閃過一道陰沉的暗芒。
黏人?小丫頭緩緩地抬起腦袋,說道:“七七不……黏人吧。”
小丫頭說完,下意識地看向自己緊緊地抱著少年的腰的手。她就是習慣性地這樣做了,而且他是她的哥哥,她抱著他不是很正常嗎?莫非六哥哥不喜歡她這樣抱著他?
想到此處,小丫頭準備鬆開手。
她的手卻被少年猛地扣住了。少年用意味不明的目光盯著她的小腦袋,語氣平靜地道:“抱著吧,哥哥喜歡。”
“哥哥喜歡”,小丫頭聽了他這話,也沒多想,語氣悶悶地道:“七七以為哥哥不喜歡人家抱你。”
“怎麼會?”少年伸手撫過小丫頭的眉眼,笑得蠱惑人心,“畢竟七七這麼可愛呢。”這麼一個可愛的小丫頭,他怎麼會嫌棄呢?
為了陪六哥哥,小丫頭睜著大眼睛,硬生生上完了這節枯燥無味的兵法課。
上完課後,少年垂眼就瞧見某個趴在桌子上,宛如蔫了的白菜的小丫頭。他伸手摸上小丫頭的後腦勺兒,緩緩地道:“等一下哥哥還要去比武場練劍,七七累的話就先回去吧!”
聞言,原本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的小丫頭猛地抬起頭,幽怨地說道:“啊?不是……已經結束了嗎?”
少年解釋道:“剛剛只是理論,等一下去比武場才是真正的實踐。”
“還要……實踐呀。”小丫頭不由得變了臉色,臉上寫滿了不開心。
她這才發現和六哥哥的課一比較,她上徐老的課真的好輕鬆呀!
“那七七和哥哥一起去比武場。”
“嗯?”少年看了她一眼,問,“七七不回去?”
小丫頭搖了搖頭,語氣堅定地道:“不回去,七七想看哥哥練劍。”
於是,小丫頭跟著少年來到了比武場。
小丫頭是第一次來這裡。
比武場位於皇宮的西側,地理位置絕佳,而且占地面積非常大,一進來入目的就是中央巨大的比武擂臺,台下兩側的架子上放滿了各式各樣的兵器。
小丫頭走到其中一個架子前,看著上面比她人還大的鐵錘,小臉不由得白了:這……這鐵錘大得過分了吧?誰拿得動呀?
小丫頭正想著,頭頂突然有一道巨大的陰影落下。她一轉頭,就瞧見自己身後站著一位彪形大漢。
只見那彪形大漢將那對鐵錘毫不費力地拿了起來,就像是拿玩具一樣。
小丫頭不由得羡慕起來:好……厲害呀!
要是她長得像他一樣壯實,壓根兒就不用把那幾位凶巴巴的皇兄放在眼裡了。小丫頭望著那彪形大漢時,大眼睛裡充滿了羡慕之色。
許是小丫頭的眼神太過直白,那拿著鐵錘的彪形大漢不由得看了她一眼。
被人抓包後,小丫頭臉色一僵,有些尷尬。
就在她準備跟上六哥哥的步伐時,那彪形大漢突然面露羞澀地對她抓了抓後腦勺兒,說道:“你……你好呀。”
小丫頭感到有些意外,禮貌性地應道:“你好。”
“要……要一起玩嗎?”彪形大漢揚了揚手裡的鐵錘,笑得憨憨的。
小丫頭盯著他手裡比她人還大的鐵錘,小手擺得飛快:“不……不用了。”
“我叫王大柱,是奇藝班的。你長得可真可愛,是新來的嗎?我怎麼沒有見過你呀?”
奇藝班,顧名思義,招收的就是一些有特殊才藝的能人異士。
聽了大柱這話,小丫頭正準備回答,就感覺一道冰冷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抬頭就看見六哥哥正在一旁看著她,隨後手臂一緊,直接被六哥哥拉到了身邊。
“哥哥?”小丫頭因為少年的這番舉動,不解地問。
夜霆晟陰沉的眼神落在大柱身上,有些不悅地皺了皺眉。
那陰沉的眼神嚇得大柱後背生起一股寒意。但大柱本來就憨,也沒有多想,以為少年平時就是這樣。
“你是她的哥哥嗎?你們倆長得可真像。”王大柱一邊說,一邊還下意識地對少年伸出了手,“我是奇藝班的王大柱。”
看樣子他應該不知道少年皇子的身份。
夜霆晟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沒伸手也沒有說話,一言不發地拉著小丫頭離開了。
王大柱一臉疑惑:真奇怪,妹妹看起來那麼可愛,哥哥怎麼看起來那麼凶?
王大柱不解地搖了搖頭,隨後重新拿起自己的鐵錘離開了。

這一邊,小丫頭被少年強行抓著手腕往前走。
她抬眼瞧著六哥哥有些陰沉的臉色,也感覺好困惑:六哥哥之前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又變得凶巴巴的了?
“哥哥,你……怎麼了?”小丫頭忍不住問出聲。
聞言,少年停下腳步深沉地看了她一眼。
雖然六哥哥沒有說話,那眼神卻有些嚇人。她剛剛只是看那鐵錘太大,忍不住多看了幾眼,然後就沒有跟上六哥哥……
“真巧呀,今日又看見可愛的七七了。”
小丫頭正低著腦袋,耳邊突然響起一個熟悉的男聲。她一抬頭,果然就看見了二皇兄。
“二……”小丫頭順勢打算喊他,但是當那“二”字從口中吐出來時,一下子就愣住了:完……完了,這會兒六哥哥在場,她該不該叫二皇兄“二哥哥”呢?
臉驀然有點兒白了,小丫頭腦袋裡冷不防浮現出四個大字:完犢子了!
“嗯?”夜傲天見小丫頭喊他的時候磕磕巴巴的,不由得目光深沉地瞧著她。
兩道冰冷的視線齊刷刷地落在自己身上,小丫頭覺得自己現在偏向哪邊都得“死”了。
不過她衡量了一下,比起笑面虎二哥摳自己的眼珠子,她更加怕六哥哥那能嚇死孩子的冷笑。而且比起和二皇兄待在一起的時間,她和六哥哥待在一起的時間才是最多的。權衡利弊之下,小丫頭最終慢騰騰地開口道:“二……二皇兄。”
她的話音剛落,果不其然,男人皺了皺眉,不滿地輕輕“哧”了一聲:“這才多久沒見,你這小丫頭就翻臉不認人了,之前還叫‘二哥哥’呢。”
不,她只是叫了一次,不要亂講啊!
夜傲天說完,伸手就摸上了小丫頭的腦袋,輕輕揉了幾下。
葉七七想到二皇兄可能會生氣,但是萬萬沒有想到二皇兄居然會做得這麼絕。她還沒有抬頭,就已經感覺到六哥哥陰沉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了。
“咕嚕……”小丫頭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但此刻的夜傲天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某小丫頭的表情有什麼不對的地方,還不嫌事多地開口道:“乖七七,叫‘二哥哥’,叫‘二皇兄’多生疏,哥哥不喜歡!”
說完,夜傲天便順勢坐在了一側休息棚子裡的凳子上,神情慵懶。
小丫頭臉色變了,覺得二皇兄可能是想讓她死!
“六皇子,您的箭。”
“嗯。”
侍從和六哥哥的談話聲傳入小丫頭耳中。
二皇兄此刻的目光太過逼人,小丫頭抵擋不住,叫道:“二哥哥……”
小丫頭剛視死如歸地叫了聲“二哥哥”,就見原本站在一側射箭的六哥哥手裡扣著的箭猛地被射了出去,那箭勢如破竹,撕破空氣,狠狠地釘在了靶心上,入靶三分。
小丫頭被驚住了。
隨後的時間裡,少年又射了幾箭,竟都正中紅心。
小丫頭看著六哥哥射完箭後將弓箭遞給了一旁的侍從,然後轉頭看了她一眼,那陰冷的目光好似剛剛那個靶子是她一樣,好嚇人。
夜霆晟將弓箭遞給侍從後,就一言不發地坐了下來。
他正準備給自己倒一杯水,就見身旁的某小丫頭已經主動地拿起了茶壺。
小丫頭小心地道:“哥哥,喝……喝水……”
少年的目光落在小丫頭雙手捧著的杯子上,只見小丫頭的手小小的,那杯身是黑色的,和小丫頭白皙的手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目光上移,少年看著小丫頭委屈的臉,不動聲色地接過杯子。
夜霆晟剛喝上一口水,就見一旁的夜傲天又對著小丫頭開口道:“七七寶貝,二哥哥也要喝。”
夜傲天單手撐著下巴,笑容蠱惑人心。
小丫頭現在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她好想把二皇兄的嘴徹底堵上!
七七……寶貝?少年聽了這話,目光再一次落在小丫頭的臉上。
那陰沉的表情嚇得小丫頭差點兒當場昏過去。
迫于二皇兄摳眼珠子的威脅,小丫頭不得不低著腦袋給二皇兄倒了一杯水:“二哥哥……喝水。”
聽著某丫頭軟軟的嗓音,夜傲天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小丫頭的臉蛋兒,誇讚道:“七七寶貝可真乖。”
坐在小丫頭對面的少年冷著臉看著兩個人互動,沉默不言。
葉七七用餘光看見六哥哥喝了一小口水就把杯子放下了,她連給他續杯的機會都沒有。
就在這時,小丫頭突然瞧見桌子中央放著的糕點。她拿起一塊糕點遞到了少年面前,聲音軟軟地道:“六哥哥,吃糕點。”
少年瞧著被小丫頭遞到嘴邊的糕點,原本想直接回一個“不吃”,但是餘光瞥見對面的男人,目光閃了一下,張嘴就咬了一口。
糕點一入口,那甜膩的味道就讓他下意識地皺了皺眉。他抬頭看了一眼小丫頭,說道:“太甜了。”
“太甜了?”小丫頭聞言,小腦袋裡有大大的疑惑,“不是很甜吧……”上一次她吃的時候感覺甜度剛剛好呀。
“你自己嘗嘗不就知道了。”少年說完,就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仿佛那糕點真的甜得掉牙。
小丫頭帶著疑惑拿起一塊咬了一口,覺得一如既往,是她喜歡的味道。
“嗯,不甜呀。”小丫頭因為腮幫子被塞得鼓鼓的,說話都有些口齒不清。
她怎麼感覺六哥哥嘴巴那麼挑?
“七七要是喜歡的話,就多吃一點兒吧!”說著,少年將那盤糕點推到了她面前。
小丫頭一向喜歡吃甜食,一時沒控制住,一連吃了好幾塊。
一旁的夜傲天瞧著小丫頭吃得那麼香,忍不住向小丫頭討要道:“七七寶貝,二哥哥也想吃。”
聽聽,這“七七寶貝”叫得多順口,六哥哥聽了想打人。
雖然小丫頭聽著二皇兄叫自己“七七寶貝”覺得怪怪的,但還是拿了一塊糕點遞到了二皇兄的嘴邊。
夜傲天咬了一口糕點,嘴角勾著笑,心情大好。不過,如果沒有一旁的臭小子一直盯著他就更好了。
“六皇弟不去練箭嗎?七七寶貝我會照顧好的。”男人說完,就打算將小丫頭拉到自己的懷裡。
可他還沒有碰到小丫頭,小丫頭就已經被某個臭小子拉過去了。
“不勞煩皇兄,七七是我帶過來的,我自然有責任照顧好她。”少年牽著小丫頭的手,目光平靜地落在她身上,說道:“時間不早了,六哥哥送七七回去。”
“六哥哥不練箭了嗎?”葉七七忍不住問道。
“七七這是什麼話?”少年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腦袋,輕笑了一聲,“練箭哪有七七重要?更何況六哥哥的箭術如何,七七方才不是瞧見了嗎?”


第十三章
童年完整啦
儘管六哥哥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小丫頭看著卻莫名其妙地覺得六哥哥這笑裡藏著一把殺人的刀。尤其是在他說到他的箭術的時候,她冷不防想到了六哥哥方才射箭時的陰狠神情。
“七七不走嗎?”
小丫頭正發呆,耳邊便響起少年低沉的聲音。
小丫頭回過神,就見少年正盯著她。她急忙主動地伸手牽住了六哥哥的手,然後對夜傲天道:“二……哥哥,七七和六哥哥就先走了。”
夜傲天本來對於小丫頭這麼早就被人拖走挺生氣的,但是見小丫頭臨走還不忘和自己說一聲,心裡的氣也就消散得差不多了:罷了罷了,誰讓他比這兩個小屁孩兒大呢?能讓著點兒就讓著點兒唄。
“回去吧,這個時間對小孩子來說確實很晚了。”話音落下,他抬頭看了一眼大太陽,在心裡說服自己現在確實已經很晚了,小孩子是要早點兒睡覺的。
葉七七本來還想和二哥哥說些什麼,但是六哥哥沒等她說完,就強行將她拉走了。光是看著六哥哥的背影,葉七七都能感覺到他周身彌漫的冷意。
原本她以為六哥哥是拉著她上馬車的,但是走著走著,她發覺有些不太對勁了,問道:“六……六哥哥,我們……現在是去哪裡呀?”
小丫頭看著他帶著自己七拐八拐地走上一條人跡罕至的小道,有些背脊發涼:六哥哥不會是一氣之下要殺了她,然後拋屍荒野吧?
她這話問完,少年突然停下腳步,目光冰冷地看著她,問道:“七七寶貝覺得呢?你覺得哥哥能帶你去哪兒?”
如果是平時,六哥哥突然喊她“寶貝”她也許沒這麼驚訝,但是現在,人跡罕至的小道、陰森可怕的氛圍和心情極度不好的六哥哥,她聽到他喊自己“寶貝”,就感覺他似乎是想送她上路。
葉七七膽戰心驚地咽了咽口水,心裡慌得不行,說道:“哥哥,我們……還是走吧,這裡好冷……”
如今是寒冬,雖然沒有下雪,但是一陣寒風吹過,小丫頭還是冷得發抖。
夜霆晟說道:“冷什麼?等一下寶貝就不冷了。”
什麼叫等一下寶貝就不冷了?!
“哥哥,你……你能不能好好說話?你這樣七七真的好害怕……”小丫頭被他陰陽怪氣的話嚇得差點兒哭出來。
她上輩子究竟造了什麼孽,居然攤上這些動不動就要摳她的眼珠子、擰她的脖子、要她的小命的皇兄?嗚嗚嗚!小丫頭的眼眶不自覺地濕潤了。
少年低頭看她,就見小丫頭的眼尾都有些泛紅了。
嘖,真是個膽小鬼,他也就是故意嚇嚇她,她就怕成這樣。
“哭什麼哭?之前一口一個‘二哥哥’不是叫得挺順口的嗎?這會兒給我哭什麼哭?”
少年凶巴巴的話傳入小丫頭耳中。
下一秒,小丫頭就感覺自己的臉蛋兒一涼,一隻冰涼的手已經摸上了自己的臉頰。她抬頭就對上了少年冰冷的眸子。
“嗚嗚,六哥哥,七七知道錯了……”小丫頭哽咽著道,下意識地伸手想要抓住少年的衣袖,但手被少年無情地推開了。
他捏著小丫頭的臉蛋兒,冷笑道:“呵,七七錯了?錯在哪裡了?哥哥又沒有怪七七的意思,你這樣一哭,倒顯得哥哥欺負你了。”
少年用冰冷的手捏著小丫頭軟乎乎的臉蛋兒,眼眸深沉得嚇人,還說沒有怪她,但那眼神就差把她給剮了。
“七七……不該叫二皇兄‘哥哥’的。”小丫頭紅著眼睛,忍住不讓眼淚掉下來,語氣委屈地說道,“但是七七要是不叫‘二哥哥’的話,他……他是要摳七七的眼珠子的。”
眼珠子?聽了小丫頭這話,少年不由得皺了皺眉。
“六哥哥,你不是說過讓七七離二皇兄遠遠的,但是……但是他就像牛皮糖一樣怎麼都甩不掉,嗚嗚嗚……”他不僅甩不掉,還威脅要摳她的眼珠子,小丫頭越想心裡頭就越委屈,忍不住抓著少年的衣袖號啕大哭,“嗚嗚嗚,七七好怕自己的眼珠子沒了,就再也看不見六哥哥了,嗚嗚。”
小丫頭哭得那叫一個淒慘,靠著少年的腰腹,就仿佛他現在是那個惹哭她的元兇一樣。
車夫在外頭等了許久都沒有見到兩個人,忍不住出來張望一下,結果剛一出來,就聽見旁邊那條小道上傳來了七公主極其淒慘的哭聲。他嚇了一跳,還以為七公主發生了什麼事,急忙趕了過去。
他趕過去一看,就見六皇子和七公主兩個人站在那兒,七公主靠在六皇子身上泣不成聲。
“呃……殿下,七……七公主沒事吧?”
看著突然出現的車夫,少年眼神陰冷地瞧了過去。
車夫猛地覺得後背生起了一股涼意。
“無事。”少年說完,目光就落在泣不成聲的小丫頭身上,冷聲道:“不許哭了!”
此話一出,原本泣不成聲的小丫頭果真停止了哭泣,身子一顫一顫的,抬頭看著他,那模樣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一旁的車夫瞧著這兩個人,顯然聞到一股八卦消息的味道:七公主到底犯了多大的錯呀,導致六皇子居然把她帶到這麼偏僻的地方管教?六皇子不會動手打七公主了吧?天哪,七公主那麼可愛,六皇子怎麼下得去手呀?
車夫正想著,就見少年冰冷的目光猛地掃向他。
“馬車呢?”
車夫聞言,心虛地抖了抖身子,結結巴巴地道:“在……在外面。”
少年朝小丫頭伸出手,說道:“走了。”
小丫頭緩緩地伸出手牽住了他。
少年垂眸看著小丫頭,眼裡的情緒意味不明。
他一言不發地拉著小丫頭上了馬車。
直到上了馬車,某小丫頭一抽一抽的身子還沒有平靜下來。
少年瞧著小丫頭低著腦袋無聲地抽泣,語氣淡淡地道:“抬頭。”
下一秒,小丫頭的下巴就被少年捏著抬了起來。
少年一隻手捏著小丫頭的下巴,另一隻手拿著不知從哪裡拿出來的手帕給小丫頭擦臉上的淚痕。
“嗯……”他擦的力道有些重,小丫頭吃痛不由得叫了一聲,下意識地拽緊了少年的衣袖,“六哥哥,疼……”
“嬌氣!”少年冷冷地說道。
話雖如此,他手上的力道確實輕了不少。
小丫頭瞧著面前少年冷厲的眉眼,心裡越發覺得六哥哥真的好凶。
夜霆晟替小丫頭擦乾臉上的淚痕後,剛將手帕放到一邊,就見某小丫頭突然輕輕扯了一下他的衣服,抬頭看著他時,眼睛都紅紅的,看起來當真可憐極了。
“哥哥……”小丫頭一臉委屈地看著他,問:“你……還在生氣嗎?”
少年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就聽小丫頭繼續道:“你和其他幾個皇兄一樣都是七七的親哥哥,如果六哥哥還是生氣的話,那……那七七大不了以後就喊二皇兄‘二哥’,這樣總行了吧?”
小丫頭說完,看著此刻六哥哥臉上的神情,只見他陰沉著臉一言不發。
過了好一會兒,就在小丫頭以為他不打算開口回復她的時候,就聽少年淡淡地回應了一聲,似乎是同意了。
“哥哥,你答應了?”小丫頭眼睛裡似乎閃著光,一臉欣喜。
“嗯。”少年再一次應了一聲,眸色深黑。
“那哥哥不許反悔,拉鉤鉤。”
少年看著小丫頭朝自己伸出的小指頭,腦海裡冷不防閃出兩個字:幼稚。
雖然他不是很想伸出手,但是看在方才他把她弄哭了的分兒上,就順著她這一次吧。
少年剛伸出手,小丫頭的手指就順勢鉤了上來。
小丫頭軟軟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拉鉤鉤,上吊吊,一百年不許變。”
“為什麼還要上吊?”少年聽了小丫頭這話,顯然不是很理解。
小丫頭想了想,說道:“可能……誰要是失信的話,要用麵條上吊。”
用麵條上吊?聽了小丫頭這話,少年感覺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

又過了幾天,臨近年關。
每年年底,新年到來前的半個月,是各大書院期末測評的日子。
雖然小丫頭在國子監聽學沒有太長時間,但是這最後的考試是逃不了的。為了讓她不丟大暴君爹爹的臉,徐老還每天給她開小灶。
小丫頭渾渾噩噩地被徐老折磨了半個月後,終於熬到了考試結束。
這一日,終於擺脫了考試魔爪的兩個小丫頭正在嘮嗑。
“七七寶貝,我怎麼感覺你最近好像瘦了呀?”夜雲裳坐著椅子上,單手撐著下巴,直勾勾地看著面前有些消瘦的小丫頭。
正和大白玩得不亦樂乎的小丫頭聞言抬起小腦袋,說道:“有嗎?那……可能是前段時間被徐老開小灶開瘦的。”
葉七七一想到被徐老佈置的功課支配的恐懼,感覺面前的大白都不可愛了。
“啊嗚。”見和自己玩得好好的小丫頭突然停下動作,大白不由得用小腦袋蹭了蹭她,示意她繼續和自己玩。
小丫頭回過神,摸了摸大白的腦袋,隨後就將手裡的球扔了出去,說道:“大白,去撿。”
聞言,大白立馬奔出去撿球了。
一旁正喝羊奶的三公主見此,眼睛都瞪大了,說道:“大白是一隻虎吧……”
小丫頭點了點頭:“是呀。”
她的話音剛落,大白已經將球咬在嘴裡撿了回來。它把球放在小丫頭面前,示意小丫頭繼續扔出去讓它撿。
“它是退化成狗了吧?”夜雲裳看著忍不住笑出聲。
可她還沒有笑多久,就見大白突然看了她一眼,朝她叫了一聲,似乎很不滿她方才說的話。
雖然夜雲裳知道大白通人性,不會輕易咬人,但是她可忘不了她和小丫頭和好後,第一次來到月靜宮時,大白那凶巴巴的樣子。要不是小丫頭及時制止,她覺得大白估計會把她啃了。
不過,現在大白估計是知道她和小丫頭冰釋前嫌了,雖然平日裡有時候還是會對她齜牙咧嘴的,但好歹不像第一次那麼凶了。
小丫頭正和大白玩得不亦樂乎,門外突然傳來了聲響。
小丫頭一抬頭,就看見門外突然出現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小丫頭立馬起身,邁著小短腿急匆匆地撲進了男人的懷裡。
大暴君被小丫頭撞了個滿懷,一低頭,就聽見小丫頭甜甜地喊了聲:“父皇爹爹。”
大暴君俯身將小丫頭抱了起來,說道:“跑得這麼急幹什麼?要是摔倒了怎麼辦?”
大暴君將小丫頭抱進去的時候,看見了坐在椅子上的三女兒。
父女倆對視,夜雲裳下意識地站了起來,說道:“父……父皇……”
自從那支筆的事件後,父女兩個人已經好久沒見面了,她也不知道父皇還生不生她的氣。
“坐著吧,何時跟朕都這麼生疏了?”大暴君說著,像是想到了什麼,又開口道,“關於你的測評成績,今日太傅給朕送來了,考得不錯,太傅都誇讚你那篇關於治國理政的文章寫得妙。”
夜雲裳聽了男人的誇獎,受寵若驚地道:“父皇過譽了,那是太傅將兒臣教得好。”
治國理政?聽了兩個人的談話,小丫頭不由得豎起了耳朵,心中困惑極了:她貌似和皇姐姐考的是一模一樣的試卷,怎麼沒瞧見那一題呢?
小丫頭咬了咬指頭,心中突然生起一種不祥的預感。她下意識地伸手扯了扯男人的袖子,緩緩地開口道:“父皇爹爹……”
“嗯?”
“那個……七七要是考得不好怎麼辦?……”
聞言,大暴君先是愣了一下,隨後伸手揉了揉小丫頭的腦袋,笑道:“怎麼會?朕的七七那麼聰明呢。”
“可……萬一……”
小丫頭的話剛出口,趙公公就突然出現在門口,說道:“陛下,太傅說七公主的卷子國子監正在批改,估計下午才能送過來。”
聽見這話,男人皺了皺眉,臉色不悅地說道:“下午?什麼時候國子監批卷的效率這麼低了?”
“回……回陛下,最近臨近年關,考卷繁多,所以就……”趙公公說著,小心翼翼地抬頭看了男人一眼,結果就瞧見陛下冰冷的眼神,被嚇得心頭一跳,立馬戰戰兢兢地道,“奴……奴才這就再去催催!”說完,沒等男人回話,趙公公就一溜煙兒地跑沒影兒了。
一旁的小丫頭瞧著父皇爹爹突然陰沉的臉,被嚇得下意識地咽了咽口水。
目光落在坐在自己腿上的某團子身上,大暴君輕聲道:“對了,七七方才想說什麼?”
聞言,小丫頭身子一僵,急忙搖了搖頭:“沒……沒什麼……”話音剛落,她已經伸手抓了一塊糕點塞進嘴裡,心裡祈禱自己能考個好成績。
大暴君爹爹來的時候正好是飯點,所以一大兩小三個人便一起吃了個午膳。
小丫頭正美滋滋地啃著雞腿,就見之前離開的趙公公突然出現在門口。
趙公公說道:“陛……陛下……”
小丫頭下意識地豎起耳朵聽。
一旁的夜雲裳剛吃完,就見身旁的小丫頭直勾勾地看著走進來的趙公公。她伸手在小丫頭眼前晃了幾下,問:“七七寶貝,你幹嗎呢?怎麼不吃了?”
小丫頭回過神,可憐巴巴地瞧著她,問:“皇姐姐,要是我沒有考好,父皇爹爹會不會打我?”
“應……應該不會吧,父皇應該不會動手打人的吧……”夜雲裳說著,心裡也有些不太確定了。
父皇雖然沒有動手打過她,但是她曾經可是看見過父皇一腳踢飛了一個大臣,而且還是踢飛了好幾米遠那種。
夜雲裳又說道:“父皇那麼寵你,怎麼可能捨得打你呢?再說了,我相信七七可以考得很好。”
聽了這話,小丫頭覺得心裡舒坦了不少,手裡的雞腿也變香了不少。
另一邊,趙公公戰戰兢兢地將考卷遞給了男人,說道:“陛……陛下,七公主的考卷。”
大暴君順勢接過考卷。當他將考卷打開,看清考卷上的評定等級後,只聽“啪”的一聲,他手裡的杯子硬生生地被捏碎了,原本平靜的臉上瞬間陰雲密布。
正啃著雞腿的小丫頭突然感受到一道冰冷的目光,一抬頭,就見坐在不遠處的大暴君爹爹冷著臉看著她。
小丫頭心中警鈴大作:完……完了,她的童年要完整了!
小丫頭望著大暴君可怕的眼神,嚇得把手裡還沒有啃完的雞腿掉到了地上。
“咕嚕……”她下意識地將嘴裡的雞肉咽了下去。
父皇爹爹此刻的眼神……好可怕呀!小丫頭心裡慌慌的。
就在她打算蹲下身子去撿掉在地上的雞腿時,就聽不遠處的大暴君忽然出聲:“七七。”
那一聲呼喚令小丫頭忍不住抖了抖身子。
大暴君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對小丫頭露出一個和善的微笑,說道:“過來!”
葉七七被大暴君那一臉假笑嚇得連動都不敢動。她從來沒有瞧見過父皇爹爹笑得如此嚇人……好可怕!
不光小丫頭被嚇得不輕,就連坐在小丫頭身旁的夜雲裳瞧著男人那可怕的假笑,都感覺父皇似乎要揍人了。她同情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小丫頭,十分想知道小丫頭究竟考成了啥樣,竟然讓父皇如此生氣。
小丫頭搖了搖腦袋,不敢上前:“父……父皇爹爹,七七還沒……沒吃完飯……”
“那又怎樣?過來爹爹身邊,爹爹慢慢喂你吃!”
小丫頭看到大暴君爹爹說話時,手裡拿著的考卷都被捏皺了。她冷不防想起自己纖細的脖子,好怕自己的脖子等一下和被大暴君爹爹捏在手裡的考卷一個下場。
小丫頭始終不敢動,求救似的看向了一旁的三公主,表情好像在說:皇姐姐救命!
夜雲裳自然是很想幫小丫頭的,但是一抬頭瞧見男人陰沉的臉色,也好怕。她無奈地給了小丫頭一個愛莫能助的表情,立馬低下腦袋扒拉自己碗裡的飯。
許是見小丫頭一直沒動,男人耐心耗盡,怒道:“給朕滾過來!”
那一聲暴喝嚇得在場的眾人皆抖了一下。眾宮女、太監立馬瑟瑟發抖地跪在地上。原本低著頭扒拉飯的三公主更是嚇得筷子都掉到了地上。
“哇嗚……”小丫頭被嚇得哭了出來,邁著小短腿走到了大暴君面前。
大暴君冷著臉看著哭得慘兮兮的小丫頭,“啪”的一下將考卷放在了她面前的桌子上,說道:“不許哭!給朕好好解釋你這寫的是什麼鬼玩意兒?”
小丫頭被嚇得不敢哭出聲,淚眼婆娑地看著面前的考卷。原本她以為自己有些題目忘記寫了,但是看到那寫滿了字的考卷後,小丫頭抬起腦袋,一臉委屈地道:“七七都寫滿了。”她都寫得滿滿的了,他幹嗎還罵她?
大暴君說道:“寫滿了?那你給朕讀一讀你寫了什麼!”

夜墨寒最近閑來無事,進宮找小丫頭玩。他剛走進月靜宮裡,就發覺今日的氣氛有種說不上來的怪,宮女、太監們戰戰兢兢地在院子裡跪了一地。
夜墨寒問:“你們惹囡囡生氣被罰跪了?”
話音剛落,他就瞧見了站在一旁的趙公公。
趙公公行禮道:“奴才參見九王爺。”
一看見趙公公,夜墨寒就知道某個討人嫌的傢伙也來了,問:“皇兄也來了?”
趙公公正要回話,就聽寢殿裡頭突然傳來小丫頭的哭聲。
“什麼情況?囡囡怎麼哭得這麼凶?”夜墨寒皺著眉頭看向緊閉的殿門,心中生起一種不祥的預感。
“回九王爺的話,七公主筆試沒考好,惹陛下生了氣,所以陛下……”
“動手打她了?”話音剛落,夜墨寒就聽見殿內又傳來小丫頭的哭聲。
“嗚嗚嗚,父皇爹爹,七七知錯了……哇嗚……”
那哭聲可謂慘極了。
夜墨寒急了,畢竟以陛下那殺人不眨眼的性子,說他沒動手打小丫頭,顯然是不可能的。夜墨寒不顧趙公公的勸阻,直接拍上了緊閉的殿門,語氣急促地道:“陛下!囡囡年紀還小,這回考不好下回努力便是了,你可千萬不要動手打她,要是囡囡留下心理陰影怎麼辦……”
大暴君坐在那兒,聽著不停地拍門的聲音,臉色陰沉得嚇人。夜墨寒這傢伙早不來晚不來,偏偏趕在他教育孩子的時候來,他真想將這個礙他的事的煩人精發配到邊境去。
夜墨寒在外頭拍了好一會兒門,都沒見裡面的人將門打開,而且更重要的是小丫頭的哭聲戛然而止,他生怕小丫頭出了什麼意外。
就在夜墨寒準備用力地將門撞開的時候,原本緊閉的殿門猛地從裡頭被打開了。
夜墨寒一抬眸,就瞧見男人陰沉的俊臉。
大暴君陰沉著臉瞧著夜墨寒,臉色冷得嚇人,說道:“什麼時候朕教育孩子,你都要來多管閒事了?”
教育孩子?聽小丫頭方才哭得那麼慘,夜墨寒一點兒都不相信他沒有動手打囡囡。
夜墨寒走進寢殿裡,看到坐在椅子上哭得一抽一抽的小丫頭,心疼得不得了,叫道:“囡囡……”
小丫頭聞言,抬起腦袋,看到是親愛的九皇叔時,下意識地想要伸手讓九皇叔抱。但小丫頭剛抬起手,就感覺大暴君父皇用陰沉的目光瞧著自己,嚇得急忙縮回了手。
“乖寶,他打你哪裡了?”
乖寶?大暴君聽著某人對小丫頭這親昵的稱呼,顯然十分不悅:這又是“囡囡”又是“乖寶”的,竟都被這討人嫌的傢伙給叫了,這傢伙當他這個親爹是死的嗎?
小丫頭紅著眼搖了搖頭,聲音軟軟地對夜墨寒道:“父……父皇爹爹並沒有打七七。”
“嗯?沒打?”聞言,夜墨寒顯然不太相信:他沒打,那小丫頭方才怎麼哭得那麼傷心?
是的,大暴君爹爹確實沒有打她,但是她害怕呀!和大暴君爹爹共處一室,他還一臉陰沉地看著她!本來小丫頭還以為大暴君爹爹會讓她閉嘴,可完全沒想到,他不僅一言不發,還一直看著她哭,冷著臉看著,那場景太可怕了!
她原本就挺害怕的,再加上還被他那樣看著,沒忍住就號啕大哭起來,就仿佛她哭得凶,他就不能打她了一樣。
“七七害怕,就忍不住哭了出來……”小丫頭無辜地拿袖子擦了擦眼淚,表情委屈至極。
夜墨寒聽了小丫頭這話,嘴角僵了一下:敢情這丫頭方才哭得那麼慘,完全就是因為害怕?
“過來!”大暴君沒管此刻的夜墨寒震驚的表情,伸手就將某丫頭拉進了自己懷裡,拿著手帕給小丫頭擦眼淚。
他的動作粗魯且不知輕重,簡直比上次六哥哥給她擦眼淚還疼,不過因為現在惹父皇爹爹生氣了,她壓根兒不敢開口說疼。
“看看你的小侄女囡囡的卷子,你就知道朕是忍著多大的怒意了。”替小丫頭擦乾眼淚後,大暴君直接將小丫頭的考卷扔給了某人。
夜墨寒不解地接過考卷。當夜墨寒看到考卷上小丫頭寫的內容後,他的嘴角抽了一下。
按理來說,初學班的考卷對小丫頭來說應該不難,除了一些詩詞歌賦,也就是在治國理政方面讓學生拋出自己的見解的題目了。
例如這一題:

北邊境常年動盪不安,現今朝廷欲派一名大將帶兵前往平定戰事,現有兩個人選。
曹德,年三十歲,從二品大將軍,戰功顯赫,曾鎮守江南駐地,善於水路布兵。
孟景,年二十歲,從三品禁衛軍校尉,曾鎮守邊境封地,熟悉戰術。
以上二者選其一,何?

夜墨寒接著往下看,就瞧見下面小丫頭寫的一行字:

兩個人皆不可,唯有父皇爹爹帶兵可平定邊境,安撫人心,名垂千古。

夜墨寒一愣:這題目明明是要在曹德和孟景二人中選其一去邊境剿匪,這小丫頭怎麼就選了……她父皇?
要知道,在這個世界上讓一國之君帶兵打仗可是大逆不道的事,除非國都即將被攻破,亡國前國君做殊死一搏。這讓人看去了,第一反應就是北冥即將亡國呀!
“七七呀!能告訴皇叔,你為何要……讓陛下帶兵去剿匪嗎?”
聞言,小丫頭緩緩地抬起腦袋,目光落在自己的考卷上,緩緩地道:“因為七七覺得曹德和孟景都不適合。皇叔,您想呀,北冥邊境是熾熱的沙漠,曹德大將軍雖然戰功赫赫,但是他善於水路布兵,顯然是不適合的。”
夜墨寒問:“那孟景為何也不適合?”
“因為這上面說了,孟景曾鎮守邊境,熟悉戰術。那麼既然他熟悉戰術,之前鎮守的時候怎麼平定不了?難不成現在就能平定了?更何況他是曾經鎮守邊境,而現在一直在皇宮裡任職,戰術怎麼可能多年不變?所以……顯然是他的能力不行……”
小丫頭說著,越發覺得委屈:明明她說的是事實,他們還給她打那麼低的分。
夜墨寒原本以為小丫頭是瞎寫的,但是在聽完小丫頭的話後,竟覺得她的想法有幾分道理。夜墨寒下意識地抬眸看向一旁的男人,就見男人陰沉著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大暴君瞧著小丫頭低著頭委屈地摳手的樣子,對她道:“過來。”
小丫頭聞言抬起腦袋,邁著小短腿走到了大暴君爹爹面前。
大暴君一言不發地盯著她,不知道在想什麼。
就在小丫頭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就聽男人問道:“你知道讓一國之君帶兵打仗有何寓意嗎?”
小丫頭不解地搖了搖頭:難不成這裡一國之君不可以帶兵打仗?
大暴君說道:“一國之君帶兵打仗,寓意舉國上下無可用之才,即將要亡國。”
“亡……亡國?”小丫頭震驚地瞪大了眼睛,“七……七七不知道,只是覺得父皇爹爹那麼厲害,要是父皇爹爹去,肯定能擊敗敵人……”她真的不知道這裡頭還有這一層寓意。
大暴君看著小丫頭慌亂無措的樣子,眼中閃過一絲笑意,伸手捏住了小丫頭的臉蛋兒,問道:“為何七七覺得父皇可以?”說完,大暴君便將視線落在一旁的夜墨寒身上,又問,“為什麼不寫你的九皇叔呢?”還不是因為小丫頭覺得他比那個傢伙厲害!
小丫頭聽了這話,也微微愣了一下——當時她看到題目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大暴君爹爹,也……沒想那麼多呀!
“是不是覺得朕比你的九皇叔厲害?嗯?”
小丫頭下意識地將目光落在了一旁的九皇叔身上。
要知道現在她可是惹大暴君爹爹生氣了,要是敢說九皇叔比他厲害,怕是嫌命太長了吧!葉七七說道:“父皇爹爹,您最厲害。”
“呵。”大暴君不由得輕笑了一聲,似乎很滿意小丫頭這話。他微微抬了抬下巴,帶有幾分挑釁意味地看向不遠處的夜墨寒。
夜墨寒沒想到就這件小事他都能拉出來和自己比較,懶得說話。
不過最過分的還不是這個,在夜墨寒在心裡暗罵了某男人後,坐在那兒的男人對小丫頭指了指自己的臉,開口道:“寶貝親爹爹一下,爹爹就不氣了。”
小丫頭感覺這話有些出乎意料:大暴君爹爹什麼時候這麼好哄了?
她愣愣地看著男人的側臉,然後親了一口。
親完,小丫頭有些愧疚地低著腦袋,訕訕地開口道:“父皇爹爹,七七……是不是很笨呀?”
“怎麼會?”大暴君揉了揉小丫頭的腦袋,目光寵溺得不像話,“朕的七七如此聰慧,見解獨到,何來愚笨之說呢?”
原本他看見她寫的答案確實被氣得不輕,不過聽完她的解釋後,覺得她說得很有道理。
“是國子監那些人有眼無珠,以七七的成績,拿個滿分都不為過。”
夜墨寒聽了某男人這話,心中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下一秒,他就聽男人對著外面開口道:“來人!”
在外等候多時的趙公公聞聲而來。
大暴君將小丫頭的考卷給了趙公公,冷冷地開口道:“讓國子監的人給朕改回來!”
“改……改回來?”趙公公聞言一臉困惑地問,“改成什麼呀,陛下?”
大暴君盯著考卷上頭被畫掉的“甲”字,不難看出國子監的人一開始應該是打算給小丫頭甲等的,說道:“改成‘甲’字。”
“甲……甲?”趙公公懷疑自己的耳朵壞了。他沒聽錯吧?陛下居然要讓國子監的人將七公主的考卷等級改為甲等。
一旁的夜墨寒更是驚訝:這是昏君呀!
“另外,讓裴將軍重新考慮帶兵出征邊境的人選。”經過小丫頭的這番點撥,大暴君現在也認為孟景並非合適的人選了。
同夜墨寒和趙公公兩個人一樣,小丫頭也驚訝極了。她忍不住伸手扯了一下男人的袖子,說道:“父皇爹爹,不用改了,七七下次考得好一點兒就行了。”這樣她感覺像走後門一樣。
“七七覺得自己不配得到這一‘甲’字?”大暴君看著小丫頭問。
小丫頭聞言,下意識地搖了搖頭,並解釋道:“七七以後會努力配得上的,只是現在七七知道自己所寫的還有些不足。要是父皇現在幫七七改了,別的學子哪怕表面上沒有意見,但是背地裡一定覺得七七是仗著權勢肆意妄為。”
“肆意妄為?”大暴君聽了小丫頭這話,原本想說身為他的女兒,權勢是她與生俱來的,但他瞧著小丫頭清明的眸子,忽然間覺得自己理應護著小丫頭不被塵世的權勢所干擾。
他伸手揉了揉小丫頭的腦袋,輕聲道:“嗯,依七七所言。希望下次七七不要讓朕失望。”
小丫頭趕忙點了點頭:“七七會努力的!”
“乖!”
一旁的夜墨寒瞧著父女兩個人的互動,覺得被眼前的一切深深地刺痛了雙眼。忌妒使他面目全非,他也好想有一個像七七這麼可愛貼心的女兒啊!
“陛……陛下,那七公主的考卷……?”
“放著吧,你讓裴將軍下午來朕的禦書房一趟。”
“是。”趙公公說完,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大暴君抬頭,就見某人羡慕忌妒恨地看著自己,說道:“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朕,朕給你挑了幾個相貌不錯的姑娘,明天他們將肖像送到你府上讓你選。”
夜墨寒驚呆了:“姑娘?”
“如今你也二十歲有餘,該娶妻了。”
夜墨寒只覺得喉嚨一哽,原本是想拒絕的,但最終應了下來:“那臣弟先謝過陛下了,要是明兒臣弟有看上眼的,定然請陛下賜婚。”
“但願這一次能有你看上眼的。”他命人送過去的姑娘的肖像沒有十批也有八批了,可通通被夜墨寒拒絕了。
“那這次臣弟會努力地選個中意的,不過……”夜墨寒欲言又止,目光落在被大暴君抱著的小丫頭身上,緩緩地開口道,“不知陛下能不能把七七借給臣弟一天呢?”
“嗯?”大暴君聞言,下意識地皺了皺眉。
夜墨寒說道:“想讓七七也給臣弟把把關而已。七七應該也很期待她的九皇嬸吧!”
小丫頭看著九皇叔看向她時帶笑的眸子,下意識地轉頭看向身旁的大暴君爹爹,臉上寫滿了:想去!
“父皇爹爹……”小丫頭扯著男人的衣袖,一臉的期待。
“想去?”
“嗯嗯,想去……”她都沒有去過九皇叔那裡。
大暴君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說句實話,他明天打算帶小丫頭去騎馬的,但瞧著小丫頭一臉期待的表情,實在不忍心拒絕她。
“嗯,明天朕派人送你去王府。”
“好,七七保證會很乖的。”
“早些回來,別玩得太久。”大暴君跟小丫頭囑咐完,目光落在一旁的夜墨寒身上,冷冷地警告道:“看好她,要是她掉了一根頭髮,朕拿你是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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